【楼诚—文】莫不静好(凌季,原创)

“哪来的枪声?”姐告镇不大,季白在指挥室内听到西南方传来的突兀声响,不禁皱起眉头。对讲机里传来陈茂的声音,枪声也越发密集,“三哥,四哥那边发现疑似目标,已经交上火了,我在赶往现场的路上。”
“立刻掉头回去,你们尖三连不许露出一点痕迹!”季白语气坚定,带好枪火速出门。他根本不相信,黄金蟒隐藏好好的,会突然现身。他是在试探,看这小小的姐告镇因为他的到来究竟云集了哪些人物。现在,赵寒暴露,意味着霖市重案组已经显现在珀的视线里,他必须保留尖三连,作为最有力的底牌。
陈茂:“三哥,万一我们尖三连也不是秘密呢?”
对外而言,执行什么任务、调遣了哪些资源必定是绝对的秘密,如果不是,就意味着战厅的某些怀疑被彻底证实。而陈茂会这样说,表明他在出发前也得到了某些善意的警示。
缅甸、云南、霖市、军方、警方、北京季家和陈家,季白突然觉得自己被卷进了旋涡里。庞大的力量裹胁着他通往黑暗又没有尽头的深渊。但他此刻异常坚定:“我们本来就是阳光下的标靶,别怕,有我在。”
有季白把关,能进重案组的本领都不一般,可巷战到底不是专长。猴子负伤,被赵寒拖到隐蔽处,同组的边防武警与十几名持枪匪徒对峙,有不少群众受伤,满地的鲜血和破损物品,几名贩售水果的妇女被流弹射伤,她们的孩子哭做一团,全部暴露在匪徒的射击范围内。季白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
这十几个匪徒显然是黄金蟒用来投石问路的棋子,也是毫不吝惜的弃卒。当地特警队几乎同时赶到,绝对实力的碾压下,结果不必赘言。季白找到赵寒,严厉的眼神叫人瑟缩,赵寒低头扶着受伤的猴子,没敢为自己分辨。三哥不在现场都能识破黄金蟒的计划,而自己居然一头闯进来,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以后能不能留在重案大队都很难说。
季白现在不想追究,一半安抚,一半命令道:“行了,看伤去吧,回头把行动报告交给我。”
赵寒低低地应了一声“是”,从季白身边走过时,被他出手拉住。赵寒有一丝错愕,抬头看向季白,三哥神色肃穆但目光温和,整个人像烈风里的阳光,带着热血的温情,“别想太多,后面好好表现,有我在。”
赵寒重重地点点头,目光里又有了神采。
季白看着当地警方处理现场,安抚群众,突然抬起头环视一周,他知道,黄金蟒一定在某个地方注视这一切。战争的契约就此达成。
开车返回指挥部,今天说了两次“有我在”,现在突然疯狂地想念某个人,似乎习惯了时时有他在,近几日的冷战让季白觉得异常孤单。
凌远正在卫生局开会,省市领导和各家医院的院长都在,手机铃声突兀响起,大家的目光纷纷投射过来,凌远旁若无人,拿起手机,起身,出门。
“凌远——”季白不知道该说什么,叫了一声就停顿下来。
凌远的唇边扬起大大的弧度,没有什么能比季白的声音更让他雀跃,心里一阵得意,又忍不住调笑(戏)他:“终于舍得给我打个电话报平安啦?”
“是啊,你心疼长途话费不肯打给来,只好我发扬风格打给你喽。”季白笑开,但没有出声,就知道凌远不会跟他计较。
“嗯,那我谢谢季队长高风亮节。您先得意着,回来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凌远你别这么小心眼行吗,我又不是——”
“不是什么?敢说你不是故意气我的?”
“是就是呗,发什么火啊。”被训了,狮子君不开心。
凌远默默地感慨一下自己遇见季白后的“悲惨生活”,明明自己占着理,却总是被塑造成恶人角色。好吧,你长的好看你有理;你说什么都对,谁叫我爱你。
“行,我不发火。你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别总是面包、泡面的胡乱对付。如果需要夜间盯守,就买一瓶防蚊液,云南的蚊子很毒。还有——保护好自己,虽然风险在所难免——”
“凌远”季白出声打断他的话,“我想你了”。
“嗯,我知道。”凌远明白,季白不想他多做无谓的担心,尽管这“无谓”是难免的。
他的知道一语双关。

楼主 shuimuqiqi  发布于 2017-01-03 09:19:00 +0800 CST  
季白接到霖市传来的消息,噜哥所在的监狱遭受武装袭击,而她本人持有枪支企图越狱,被狱警当场击毙!
如果是凌远被人杀害,我会怎么做?
这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季白狠狠压下,出了一身的冷汗,即便在湿热的天气里,也浸出了蚀骨的寒意。他无法面对爱人逝去的消息,那么黄金蟒呢?那个一贯桀骜暴虐的统帅,能从平成监狱里逃脱的人,他会怎么处理噜哥的死,会采取怎样丧心病狂的报复手段?
珀逃出生天,派人去救噜哥一点不奇怪,可噜哥身在监狱,是什么人给了她枪支?据传来的消息称,噜哥被击毙后,那把枪也不翼而飞,没留下半点痕迹,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整座监狱,从最高层的管理者,到外聘的卫生清洁员全部被控制起来,逐一过审,到目前为止,没有结论。
凌远!想到这个名字,季白像是被高压电流击穿了整个身体。黄金蟒在内地的势力仍有残余,他们能去劫狱,自然也能轻而易举地闯进医院为所欲为!
居然把凌远一个人留在霖市,没有采取任何保护措施,季白你是疯了还是傻了?如果他有半点闪失,你的余生要怎样度过?
这是第一次,季白慌乱到失去理智,不顾指挥组的召唤和催促,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一遍又一遍地拨打电话,整整二十分钟,凌远一个也没接。
也许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呢?以黄金蟒的性格,如果控制了凌远,一定会千方百计地打击季白,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将他作为最好的攻击手段和保命的筹码。
也许他是故意的呢?相比于明确地告知季白,凌远有生命危险,黄金蟒或许更享受季白疯狂的状态。他刚刚失去了伴侣——他生命中仅有的温暖和柔情,这个时候他能做出偏离人性的任何事。其中就包括让凌远就这样消失,终此一生,再无半点痕迹。
季白觉得自己整颗心都在沸腾的油锅里,全身的血液开始一点点地凝结,没有流淌的动力,伴随着细胞和思维的僵固,生机消散。
“师父”许诩走近季白,感受到令人窒息的低气压,那双永远神采奕奕的眼睛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光芒,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真的明白,凌远对于师父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是灵魂最深处的陪伴,是生命的全部色彩,是生活的原本动力。
“师父,凌院长叫你接电话。”
季白讷讷地抬起头,看到不知什么时候站到自己面前的许诩,她拿着自己的手机,上面显示的处于通话状态的号码,分明是他刚刚拨打过无数次而没有人回应的那一个。
“季白,你怎么了?”凌远的声音温柔美好,带着浓浓的关心和微微的担忧。他刚刚做完一个手术,看到四十几个未接来电,心有些沉,赶紧回拨过去,响了许久也没人接听。终于拨通后,竟然是许诩的声音,强烈的警示感蓦然升腾,心跳快了不止一个节拍,他能清楚地感应到手指的颤抖,如果是坏消息,他可能真的承受不来。
幸而许诩叫出了那声“师父”,凌远长舒一口气。
季白回过神来,感觉血液恢复流动,他终于可以随意支配自己的躯体,却阻挡不了眼泪像卸闸的洪水,奔涌而出。
男儿有泪不轻弹,是因为没有一个人的存在也系着你的喜怒哀乐和生死存亡。
“凌远,我没事。噜哥被击毙,黄金蟒仍在逃,你要小心。”
这一句话足以让凌远明白那些未接来电背后的紧张和绝望,这样的季白怎么能让人不心疼。
“你放心,我也不是由人随便揉捏的。”

楼主 shuimuqiqi  发布于 2017-01-04 09:16:00 +0800 CST  
缅甸境内爆发武装叛乱,发动者是黄金蟒在军中的至交,如今看来也是盟友。季白联合陈茂向上级提交请示,加固边境防线,他怀疑珀会孤注一掷,只要他本人能活着回到缅甸,那里就是他的天下。
季白和陈茂待在指挥所里,确定旁边没有多余的耳朵。
季白:“距姐告边线半日车程内,你们的驻地可靠吗?”
如果换了别人质疑他们的可靠性,现在已经在陈茂的拳头下闭了嘴,可眼前的人是三哥,抛开自小的崇拜不说,他从警多年的神准判断,已被奉为圭臬。“尖三连每一个人的名字、样貌都在我的脑子里,可其他的部队我不好说。”
姐告镇就只有这么大,军警联合下,早就明察暗访地翻了个遍,至今毫无收获,意味着什么显而易见。“怕是灯下黑了,你要心里有数。倒不至于联合叛乱,但不排除有人趁火打劫,攫取权利。你我既不能成为棋子,也不能被他人奉为牺牲。”
陈茂点点头,示以了然的神情,没有接话。季白也听到外面响起的脚步声,急切而嘈杂。
徐黎没有报告,直接进门,带来的不是一般消息,而是边防团的战况简报:距姐告三公里的密林深处,黄金蟒发动武装袭击。
他不在遮挡掩饰,也没有在市区内制造恐慌,如此直截了当,显然是与缅甸境内的叛军达成了某种协议,急于回逃。黄金蟒心里清楚,权力才是复仇的最好砝码。
珀已经不是单纯意义上的逃犯,涉及冲击边境防线,此事正式转交军方,霖市重案组撤回。


楼主 shuimuqiqi  发布于 2017-01-04 09:19:00 +0800 CST  
凌远依然是忙得不可开交,已经整整一周没有联系到季白,每次都是关机,这在执行特殊任务的时候倒是并不少见。
急诊室的小护士敲了敲敞开的门,见凌远的目光望过来,轻声说:“院长,公安厅战厅长亲自送来几名负伤的警察,指名请您接收。”
其中会不会有季白?这是凌远的第一想法,转念间又坚决否定。最近三牛在急诊室主持工作,如果是季白,他就不会只派一个护士来说。
战厅看着凌远由远处走近,虽然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可近几年来这个年轻人在医疗界卷起的风浪早就传到了他的耳朵里。敢想敢做、步步为营,有魄力有方略,雷霆手段却持身中正,无论在哪里,这样的孩子都不会是简单人物。
战厅朝许诩点头,带着赵寒与凌远简单寒暄后,一起进了院长办公室。
战厅摘下警帽,国徽正对东方,摆在面前的茶几上。直视凌远,正色道:“凌院长,您与季白的关系,我刚刚得知。在这里,我以他领导和长辈的双重身份向你道歉。季白在这次缉凶行动中失联,到现在整整五天,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话说得如此直接,凌远却没有想象中的愤怒、悲伤或者慌乱,好像对方在说的根本不是与季白相关的事。
见他这份冷静,战厅心中的赞许又多几分。再开口道:“但是我们认为,或者说我们更愿意相信他还活着,正在中缅边境的某一处,与凶残的罪犯战斗着。他需要你。”
许诩接到战厅投来的目光,解释道:“心理学上认为,有着特殊关系的某些人之间,会有十分玄妙而又默契的心灵感应。我们想拜托你,找到他。”
战厅:“当然,凌院长不是必须答应。现在缅甸内战正酣,边境危机重重,您作为普通公民,并没有责任和义务配合我们这次毫无依据的搜救工作。”
“什么时候可以安排我出发?”凌远的语气毫无波澜。
战厅回答他随时随地,但是他只能作为随队的医疗顾问,不予配备任何武器,也没有专门的安保人员。
凌远换下白大褂,穿好自己的衣服,来自灵魂深处的力量让他无比冷静,现在他只能依靠直觉,依靠一直以来植根在他内心深处、从未有过实体痕迹却一直存在的,他与季白之间的深邃牵连。
警用武装直升机从医院楼顶驶离,凌远的对面坐着赵寒。这时他才知道,早在一周前,季白就已经陷入危机。
重案组奉命撤离,刚刚离开姐告镇就遭到袭击。车辆损毁后,季白、赵寒、猴子、许诩被完全冲散,就近的陈茂部队第一时间赶到增援,相继救下了他们三人,唯独季白,毫无踪影,和黄金蟒一样如同人间蒸发。
“他有受伤吗?”
“在我们分开以前,轻伤。”几乎在最后一字落地的同时,赵寒感受到了凌远投来的凛冽目光,没有责问、没有控诉,却气场强大到让人不敢直视,全无三哥所说的温润模样。
季白是凌远的逆鳞,虽然他的理想和择业是刑警,生死之间,分分秒秒,可是一旦真正受到威胁,凌远就会从守护者变成捍卫者,心志坚者,以命相搏,又有几人能承受得住?何况医生做到他这个层面,不知是多少达官显贵、能人异士的救命恩人,凌远能调动的资源,未必逊色于季白的家人。

楼主 shuimuqiqi  发布于 2017-01-04 15:57:00 +0800 CST  
有上一次的交手经历为鉴,黄金蟒并不想与季白正面遭遇,这个人不可怕但是很麻烦,他不会直截了当地要你性命而一味推崇所谓的法律制裁,法律是什么?是上位者约束拥护者的行为准则,可他不要做拥护者,他要做上位者,做那个制定准则的人。只要能顺利穿越国境线,他就可以拥有半个缅甸!
季白距离黄金蟒的营房不到一百米,与赵寒等人分开后,他被一个小队追击,在丛林里迷失了方向。他随身携带了一支手枪和三个弹夹,相继射杀了七名匪徒,并成功隐藏行迹,让剩余的四人放心与黄金蟒汇合,借此找到了珀的藏身之地——武警边防团的“后花园”。
手机早已消耗了全部的电量,信号弹只会在援军到来前先吸引黄金蟒的注意力。以一敌百?季白自问没有这样的本领,但擒贼可以先擒王,权利之交在存亡面前还能有多少坚不可摧的忠心?
季白换上新的弹夹,静静等待,现在黄金蟒才是最着急的人。
夜幕缓缓降下,珀和他的六名心腹最后一次检查枪支,他们雇佣的部队将在一百五十米处集中冲击边境防线,等两边交火过半,他们就趁乱突围,成败全在今夜。
季白见营门打开,黄金蟒亲自带出一个年轻人,他依稀记得,这个穿着迷彩服的少年是缅甸缉捕任务中,第一个冲出来控制住噜哥的士兵。
黄金蟒要为他的爱人复仇,现在的形势下无法找到更具报复意义的人,就用他来宣泄心底的恨意。原来所谓枭雄不过是个笑话,说到底还是无能者的妄自尊大!
季白想救人,可枪声一响就会彻底暴露,众矢之的,没有活路。可是不救,这孩子必死无疑,他于心不忍。
“珀将军,当日公平一战的邀约,季白来赴了。”
赌了,赌黄金蟒这样灰溜溜地离开中国还是心有不甘,赌他以为此刻的季白不过蝼蚁,赌他心底的桀骜会成为他致命的破绽。
郁郁万顷山林,季白长身玉立,谈不上半点干净整洁的警服还是闪耀着炫目的光华,眉眼间的淡然像是秋日静静湖面上的宁和景色。坦然得不像是面对刀枪锋芒,而是与老友对饮一壶春茶。
“势横绿野苍茫外,影落平湖潋滟间”,季白的旷达自若、胸中丘壑是珀最讨厌的模样!
他恨不得将眼前人撕个粉碎;让所有人的枪口都对准季白的心脏;一刀接着一刀地剐,放干最后一滴血……相比于自己的仇恨与暴怒,季白的平静是这天下间最彻底的嘲弄,珀必须亲自击碎他这份令人发狂的镇定,让他沮丧、让他疯狂、让他歇斯底里,让他在绝望中丧失全部的理智和希望,让他完全失去存活的意志,让他在地狱里看到他守卫的世界变成一片黑暗和血腥的焦土!
珀从心腹手里夺过一把狙击步枪,上前一步扔给季白。季白稳稳接住,嘴角上扬,朗声道了一句“多谢”。
两道黑色身影像光一般闪进山林,枪声此起彼伏。季白一闪身,见弹道周围的草木簌簌落下,火药的味道弥散开来。这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场景,全无初为刑警时的惊心动魄。
这许多年来,眼前的鲜血炙烤着胸中的热血,每一次对峙、每一次搏斗、每一次射击都在填满他的意志,所以愈发坚定强韧。
不记得有多少安逸时光如落花流水一般,最终和光同尘去,这一路的艰险坎坷、生死危难铸成了他的铜墙铁壁,鲜花赞颂也好、威胁压力也罢,季白就像是警界泰山上的一块磐石,斗转星移,不动不摇。
他原本可以衣着光鲜地出入富贵场,也可以挥斥方遒在权利间,可是直到今天,他仍是一名刑警,为了一个陌生的年轻战士,于百倍之敌下,单挑其统帅。
季白被子弹划伤手臂的时候,黄金蟒已经在胸腹间中了两枪。他固然想亲手为爱人报仇、叫季白万劫不复,可他更想活,中国不是有句古话叫做留有青山待从头。
三枪示警,黄金蟒的人马迅速合围。
季白压低身体,沿着灌木丛向人员最稀少的方向移动。没有人不畏惧死亡,所谓的舍生取义不过是绝境中的自我鼓励,他还有家人、还有凌远、还有漫长而多彩的余生。季白的战争信念是求胜求存,经过刚才一番厮杀,总会有人根据枪声找到这里,多隐藏一秒就多一分生机。

楼主 shuimuqiqi  发布于 2017-01-04 15:58:00 +0800 CST  
补更~楼主尽力了~~

楼主 shuimuqiqi  发布于 2017-01-04 16:01:00 +0800 CST  
黄金蟒绝不会让季白活,这个来自中国的警察先是害了他的爱人,又坏了他的大事,加上刚才两发子弹的血仇,他该死一百次!
包围圈越来越小,季白仍在其中,整整八天他完全在野外生存,既要防范黄金蟒的爪牙,又要躲避林间的野兽,没有安全的水源和充足的食物补给,实际上,季白已经很虚弱了。刚才拼尽全力与珀交战,现在连意识都有些涣散。
刀光?季白的余光中突然一闪,发现不到十米处有人持刀。如果是黄金蟒的人,就会直接扑上来厮杀。即便不是,恐怕也很难称为朋友。
那人慢慢靠近,季白握紧了自己的手枪。他现在没有多余的力气无息解决战斗,枪声却会明显地暴露自己。内外交困,草木皆兵,季白佩服自己还能笑得出来。孤胆英雄不好做,古人诚不欺我……
踢、打、摔、拿、锁,都是些简单实用的凌厉招式,季白可以肯定这个偷袭自己的人有从军经历。没有用枪,说明他也不想引起黄金蟒的注意。这意味着什么?这人担心季白不死,所以要悄悄摸进来亲自补上一刀,再将这结果栽到黄金蟒头上!他究竟是谁?
季白来不及解开疑惑,身后的风声让他下意识地闪躲,背上的痛感随即传来,居然有另外一个偷袭者!季白猛然意识到,除了黄金蟒集团以外,这里还有另一伙人想将他置于死地!而这一伙人与季白的对立不能放到明面上来,战厅提示过的,想必这两位是“自己人”了!
只能听到脚步声和折枝声的密林里,突然有两声枪响,惊鸟四散,走兽嘶鸣。黄金蟒的人迅速而疯狂地向季白合拢……

楼主 shuimuqiqi  发布于 2017-01-05 13:47:00 +0800 CST  
此楼是无聊的分界线~~~~~~~~~~~~~~~~~~~~~~~~~~~~~~~~~~~~

楼主 shuimuqiqi  发布于 2017-01-05 13:47:00 +0800 CST  
凌远也换上了迷彩服,混迹在陈茂的部队里并没有半点突兀,他眉宇间的凛冽气场和眼中的犀利锋芒并不弱于任何一位士兵。说起来,凌远见过、经历过的生死恐怕要多于这里所有人。他看重生命,但是毫不畏惧淋漓的鲜血和生命的消逝,他没有季白那样的热血,他冷静、孤傲,是旁观者、是局外人。唯有季白能在举止言笑间牵动他的心肠。
赵寒说密林里枪声响起的地方距离他们不足五百米,凌远一扫多日冷峻,像暴起的猛兽一样,散发着强烈的杀意,冲到了增援部队的最前面。
季白可能就在那里,一发千钧。
陈茂打响第一枪,徐黎紧接着扬起了尖三连的军旗,意在震慑黄金蟒,这面旗帜无声地宣示着:现在你们面对的不再是孤立无援的季白,不是讲究政策的警察或一般部队。尖三连是牢牢插在边境上的利刃,触之必亡,敢结血债,十倍来偿!
短兵相接,凌远在纷乱的流弹中仍无丝毫惧意。他能清楚地感应到季白的气息,他就在这里,在某一处灌木丛中或是某一棵参天大树的背后。
尖三连的合围圈越来越小,黄金蟒的人马也越收越紧,季白还是没有踪迹。凌远已经发了一身的冷汗,如果最后搜寻到的是一具尚有余温的尸体,他该怎么办!
战场上,一瞬间的失神就会带来无法抗拒的风险。凌远眼见子弹朝自己飞来,下一个瞬间就在外力的作用下匍匐在地面。
季白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全身的力气都用在揽住凌远的左臂上,他需要平复一下心情,如果晚了零点几秒,凌远就会被射中胸口。生死一挥间的紧张时刻他经历过不止一次,可换做凌远竟叫人如此心悸。
顾不上被突然扑倒在地的痛感,凌远紧紧盯着季白,感受他手臂下的重压,确定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脑子突然一片空白,积压了这么多天的想念和牵挂如山呼海啸一般席卷到了心头,喜悦、释然等等情绪交织在一起,成了莫名的癫狂,逼得人眼眶发热。存亡关头,他心心念念的季白救了他,感谢命运做如此善意的安排!
劫后余生的震撼和感动,是感情中无上的催化剂,让人觉得辜负对方就是辜负自己。
没有过多的言语和行为,季白拉起凌远向后方退去,这是他第一次将背影留给了战场。季白清楚,他身边的这个人比荣耀和信念更加重要,凌远,我该怎样感谢你的出现?
尖三连的枪声带着怒火,也带着宣泄,出山猛虎岂是寻常走兽可以匹敌,没用太久,雇佣军被全数歼灭,黄金蟒饮弹自尽,由他而起的边界风云就此尘埃落定。
陈茂率部清理战场,凌远拉着季白进了黄金蟒的营房,好在药品一应俱全。凌远专心地伺候着季白的伤口,低头不语。赵寒口中的“轻伤”已经严重感染,背上十厘米左右的创口还没有止血,重度缺水,其它问题还要到医院去进一步确诊。
季白有些脱力,乖乖地靠在凌远身上,呼吸着他的味道,感慨际遇的玄妙,上一刻还在生死搏杀,这一刻就有最爱的人陪在身边,幸福来得太快,让人有些飘飘然。
明知不是梦,还特意掐了一下凌远,看他皱眉,季白痴痴地笑着。凌远不跟他一般见识,却不知道自己唇边的笑意远比他浓烈太多。
碘伏并没有带来酒精那样的刺痛,凌远也不会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给季白缝合伤口,两人像小儿女那样执手相望,彼此眼中的情谊让人沉溺。

楼主 shuimuqiqi  发布于 2017-01-05 13:49:00 +0800 CST  
204?

楼主 shuimuqiqi  发布于 2017-01-05 18:12:00 +0800 CST  
伤员被陆续转移到军区医院,季白当然由院长大人亲自护送。凌远真心觉得自己就是操劳命,这十几年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好不容易从召之即来的实习小医生熬成了一号难求的专家院长,还没来得及体会头衔带来的安逸和优越就遇到了这个祖宗,身兼护士和医生也就罢了,连护工和保姆也一并承担,顿觉压力之重。
季白自然是不知道凌远那些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甜蜜抱怨,他体力透支严重,早已进入深度睡眠状态。凌远把季白抱在怀里,生怕车辆的颠簸让他再有半点不适。
瑞丽并没有著名医院,可是凌远担心季白感染的伤口会伴有并发症,坚持就近处理。赵寒开着车,尽管也是昼夜辛苦,但好在三哥没事。


楼主 shuimuqiqi  发布于 2017-01-06 11:01:00 +0800 CST  
此楼分界君~~~~~~~~~~~~~~~~~~~~~~~~~~~~~~~~~~~~~~~~~~~~~~~~~

楼主 shuimuqiqi  发布于 2017-01-06 11:02:00 +0800 CST  
似乎,不大对劲——
季白皮肤苍白,口唇变色,凌远握住他修长的手指,见甲床黑带微红,且掌心湿冷,伴有呼吸加深、心率增快,心猛地一沉,急声唤他。
季白听到自己的名字,渐渐转醒,刚想回应就觉得腹内翻江倒海,恶心得厉害却根本没有什么可吐。凌远扶着他折腾好一阵,清楚地感受到他的意识越发涣散。
感染性休克!凌远被自己的判断吓得魂飞魄散。


医院接到云南省公安厅打来的电话,早就做好接诊准备。凌远跟着医护人员一起进了急救室,其间,也有护士出来驱赶,却见凌远红着眼睛、满脸消杀的寒意。院长摆摆手,示意作罢,凌院长的名号,他还是听说过的。
凌远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接下来的每一个环节都关乎季白的性命,他不能不冷静、不得不理智:“做血液和脓液培养,测量白细胞含量,进行常规尿检和肾功能检查、血液生化检查,测定血清电解质和血清酶,检查血液流速和DIC。”
以凌远为中心,身边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强烈的来自精英和上位者的威压,只能服从且绝不允许出现丝毫偏差。
凌远何其庆幸,坚持让季白就近治疗,以他现在的状况,根本不可能赶到最近的军属医院。
检查结果逐一显现:白细胞计数增高,并发弥散性血管内凝血,血小板进行性减少,血尿素氮和肌酐值升高,血钠偏低……确诊为感染性休克,伴随中度肾衰竭。
季白昏迷,凌远的心被挖走了一大块。
“补充血容量,纠正酸中毒,选用血管活性药物和肾功能促进性药物,注意观察心肺指标,如果进一步恶化,立即通知我!”
凌远一身凛然的气息叫人敬畏又安心,医生们已经摆脱了最初的惶恐和慌乱,一一稳住心神。据说这名患者是警界著名的战斗英雄,这次受伤是因为干掉了一个贩毒和拐卖妇女儿童的罪犯,这样的人物必须活下来。他冒着枪林弹雨去挽救别人的家庭和生命,现在就让他们拼尽全力把他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凌远跑出急救室打了一连串的电话,能在一小时内赶到的内科专家已经出发在路上;绝对权威的都收到一份完整的病例资料和检查数据,正埋头梳理诊疗方案。
凌远现在能做的就是等,与上一次不同,季白肝脏中弹在他的绝对权威范围内,他有十足的把握,可这一次是综合性内科病征,他有基础和经验,能给这些慌了神的医生指出方向,但这个领域到底不是他的专长,继续参与反而会影响专业医生的判断。
这种无力感就好像你装满了水去灭火,却发现燃烧的中心是一口油锅,你有能力,却使不上半点力气。凌远现在恨不得把自己投进那个该死的油锅里,那也不比看着季白生机消散更加残酷。这大喜大悲来得太快,他有些支撑不住。
“凌医生,患者出现急性心功能衰竭,伴随ADRS。”
坏消息总是喜欢成群结伴,季白的病征出现这样的问题其实并不奇怪,凌远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当问题真正出现的时候,凌远才意识到自己终究是软弱的,他不敢去面对,不敢在这个时候站到季白身边去。
主治医生送来病危通知书,凌远的心脏血脉都在颤抖,这张纸他每一年都会给出几十份甚至几百份,可易地而处,他无论如何都使不上力气去抬手接过它。
“凌医生,你也是业界高手,应该清楚通知书在一定程度上是我们的免责声明书,并不意味着最坏的结果,病人的意志很强大,他还在坚持,我们没有理由放弃。”
凌远将自己的手臂伸到医生面前,他这双可以在显微镜下,将用刀精准度控制在微米单位的手,此刻已经抖得不像样子,他甚至怀疑,自己的杏林生涯就要彻底终结。
“我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再去参与抢救就是亲手葬送他,请你们全力相助,若他能活着,我凌远的余生愿为你牛马。”
他是那样高傲的人啊,出类拔萃、鹤立鸡群,即便背上薄凉负义的名声,受到的讨伐和指责沸反盈天,也从不曾低过头,韦天舒说他有最狠的心和最硬的骨头,原来在季白面前,这些都如浮沉一般不值一提。
凌远以前觉得,手术室外患者家属的哭告跪求是最不可理喻的事情,你安安分分地在那等着坐着,医生也不会能救而不救。现在他终于明白,医生的回应并不重要,这些反应都是自己内心抑制不住的情绪和宣泄,是你无能为力、只能将挚爱者的性命交于他人时,透骨的无奈和担忧。如果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只怕会陷入崩溃和疯狂……
凌远坐在长椅上,看着急救中亮起的红灯发呆,他希望自己不是医生,那样就不用知道季白现在的情况有多凶险;他也希望自己是一台机器,可以不掺杂任何感情,用深厚的基础和多年的经验进去帮忙。可他偏偏都不是,他是医生,他那样深爱着季白,所以,他只能在此煎熬,真恨不能将这颗心整个剜出去,它跳的那么快、悸动的那样厉害,凌远承受不来。

楼主 shuimuqiqi  发布于 2017-01-06 11:02:00 +0800 CST  
“凌远。”
“莫老师?”凌远起身,六神无主的样子终于有些许缓解,确定了由远走近的人正是内科大权威莫永林,更是心间狂喜。
“刚好在云南开学术交流会,听说你在这发了疯似的找内科大夫,我就过来瞧瞧。”莫教授边说话边翻看之前收到的病例和检查资料。
凌远也不跟他客气,直接说:“现在又有了新问题,急性心、肺功能衰竭。”
“别担心,有我在,就算一脚踏进了鬼门关我也能把他抢回来。”莫教授十分爱重凌远,也多次邀请他参与重要的医学课题,这个年轻人有天分肯吃苦,假以时日一定会成为国内医学界的扛鼎人物。
“凌远你这臭不要脸的,老子四年才能休个假,马上就要转机走了,又让你给逮住。”魏麟,莫教授的关门弟子,大概是全中国最“不正经”的医生了。把行李箱朝凌远一滚,脱下重金属非主流的外套,跟着莫教授进了急诊室的门。
蓬荜生辉!瑞丽医院的院长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个词,一小时间,他这小地方竟然云集了四位专家级人物,急诊室里打下手的都是魏医生这样的青年才俊,蓬荜生辉,真是蓬荜生辉!
凌远终于回了神,这才发现赵寒和陈茂也在同一张长椅上,一个手肘拄着膝盖不言不语,一个盯着大门红了眼睛。心下氤氲着暖意,很开心如此在意季白的人不止是他一个。“都别垂头丧气的,如果这阵势还救不了季白,那就是天命了,天命不可违。”
这也算安慰?赵寒和陈茂把目光转向凌远,无声地控诉他:你是白痴吗?刚才魂不守舍的不是你?老子是军人(警察),内心比你强大多了!
走廊里肃然无声,过了好一会儿,魏麟推门出来,脸上看不出什么信息。对凌远坦白说:“做好心理准备,情况不是非常乐观。”
凌远点点头,没说话。
“患者是清醒的,有什么想跟他说的就趁现在吧。”
凌远皱着眉,深吸一口气,试着挤出一个笑容来,心头的苦涩却让他差点落泪。
季白被换上病号服,身体上连接了很多仪器。看到凌远的身影,眼中骤然有了强烈的渴望和期待。
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下面要看药物的作用效果,莫教授示意凌远仔细观察,带着大家出门等待。
凌远走过来,坐到季白身边,季白的目光也由远及近一直落在他的身上。我挚爱的人啊,我无法说出我的抱歉,以这个样子出现在你面前,你该有多么的悲伤绝望。
凌远握住季白的手,缠绵地吻着他的指节、手腕、臂肩、锁骨、下颚,终于在脸颊上落下了冰凉的泪。我的季白,光芒万丈、乾坤神色具在一身的季白,我要怎样才能把你留下来?
“对不起—”季白的声音轻飘而沙哑,滚烫的液体从合上的眼角滚滚涌出。
凌远把他微热的手紧紧裹在掌心,俯下上半身把头轻轻枕在季白的上半截手臂上。口中呢喃,声音温存而美好:“季白,请你成全我的依赖,请你长长久久地陪在我身边。虽然养父母待我很好,让我读书、给我治病,可我始终觉得我既是被抛弃的负累,又是不被完全接纳的多余存在。直到我们有了自己的家。你常说我对你周到细致、体贴温存,这固然是我对你的一片深情,可也是我自己的贪婪和自我补偿。我是那么喜欢家里的一切,喜欢你存在的痕迹和味道。”


“你没有负伤,真好”
“早知道你能回家吃饭,就该准备的丰盛一点”
“季白,对不起。我不该在你受伤的时候发脾气”
“这一生一世的承诺是我许给你的,季白,你可要接受?”
……
记忆中的凌远与现在的样子重合,季白觉得刚刚顺畅一点的呼吸又滞塞起来。他这样的深情、这样的付出,如果早早失去,怕是要会痛入骨髓;他有那样的辛酸的童年,那样自苦拼命的职业生涯,季白的出现真的像阳光甘霖一样,细细地滋养他的心田,眼看万物生长、生机盎然,难道现在就变成狂风暴雨,再次零落成泥、碾为尘土吗?凌远也是人,他承受不住。
可是,季白真的太累了。每一滴的血液流动、每一次的微弱呼吸就在耗损他所剩不多的力气,此刻他一半的意识深深地眷恋着凌远,另一半却朝向无尽的黑暗挥散去。他尽力了,真的用尽全力去召唤和挽留了,可结果好像仍是徒劳。
当季白不再有丝毫回应,凌远明白,到了他要面对结局的时候。
莫教授听到仪器的示警声带着医护人员冲进门,叫魏麟把行尸走肉一般的凌远丢出去。
凌远的脑海中反复回响着他对季白说过的一句话:“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你躺在我的手术台上,无影灯下的仪器屏幕上显示出一条直线,那我该怎么办?我会不会用沾着你鲜血的手术刀直接戳进我自己的心脏!”
原来比那更绝望的是,季白没有躺在凌远的手术台上,他垂死挣扎,他却只能坐等;原来凌远的手里没有手术刀,他束手无策,只能等待别人的宣判!

楼主 shuimuqiqi  发布于 2017-01-09 08:43:00 +0800 CST  
大家寄来的手术刀啊、刀片啊,楼主已收到~吓得我迷途知返,抓紧时间悬崖勒马~
向甜的转折新鲜出炉,大家请查收~~

楼主 shuimuqiqi  发布于 2017-01-10 14:05:00 +0800 CST  
“凌远呢?”这是季白醒来后问的第一句话。虽然一直浑浑噩噩,可潜意识中一直对凌远充满牵挂,担心他的绝望,心疼他的悲伤。
赵寒指了指隔壁床位,倒了杯水递给季白。“他守了两天一夜,状态不是很好,被莫教授推了一支镇定剂,睡着了。”
季白转头看着凌远熟睡的侧颜,心里一半温存一半酸,他何德何能叫凌远这样死心塌地、毫无保留。还记得偶然间听闻别人评价他的四个字:“苍冷奇漠”,然而季白却从未见过那样的凌远,自相识以来他一直无微不至、体贴热忱。尽管没有得到等量的回报,也始终坚定如初,这样的痴情叫人心疼。
赵寒见季白红了眼睛,很知趣地离开病房。在走廊里,忍不住点了一颗烟。起初他无法接受三哥的选择,他那样优秀的人绝对值得最好的,为什么偏偏要选不被认可和祝福的。就算可以不在乎旁人的眼光,难道也可以无视家族的威压吗?
可是这一路走来,凌远给三哥的支持和温暖的确令人震撼,他本拥有平静的生活、显赫的地位,只因爱一个人而卷进巨浪洪流,无怨无悔,倾力相随,这份勇气和执着令人折服。所以,无论这世界卷着他们走到了哪一步,赵寒都愿意站在他们这一边。
凌远从得知消息赶往云南到现在,也有将近一周的时间,他几乎没有好好休息过,加之精神紧张、情绪起伏,也是心力交瘁。那一支镇定剂让他足足睡了二十三个小时,醒来时碰巧赶上季白去做检查,看着空荡荡的床铺,凌远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做心如死灰。

楼主 shuimuqiqi  发布于 2017-01-10 14:06:00 +0800 CST  
“三哥,你这次可是把大伙吓坏了,好在有惊无险。”赵寒推着季白回来,沉郁多日,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季白还是没什么力气,被强制要求坐在轮椅上,不过听莫教授说后面的问题不大,他很开心,自己倒是没什么,凌远真的再经不起折腾了。
陈茂接过话,回忆起当日的场景,“还是多亏凌院长,顶着好几个团级干部给的压力,坚持就近治疗,横眉冷对、力拔千斤,好强的气势。”
季白相信,凡是涉及到他的事,凌远必定寸步不让。
赵寒和陈茂对视一眼,促狭道:“三哥,人家为你拼死拼活,你以身相许的意志更加坚定了吧?”
季白扯了扯嘴角,语气淡淡的,“你几天没给姚檬打电话了,家的搓衣板还够用吗?”
陈茂幸灾乐祸,敢跟三哥斗嘴,呵呵,走好不送。
走到转弯处,遥遥一道白色身影,风姿绰约。陈茂在前,了然一笑,为凌远的视线腾开空间,你看,你爱的人回来了。
轮椅停在床边,凌远俯身抱起季白轻轻放到床上,掖好被角,想去为他洗个水果,却被季白紧紧拉着。凌远顺势坐到床边,眼中没有多余的风景,满满的都是他的季白。脸色不太好看,又瘦了,硬朗的气质里多了些依赖,掌心还是有些发热……凌远觉得自己着了魔。
季白挪了挪身体,把头枕在凌远腿上,感受到他的温度,心间一片澎湃的暖意。生死关头,他的存在总是能给自己更多的力量和勇气,他象征着温暖和希望,他是意义远超爱情二字的灵魂伴侣。
窗外夕阳西下,绿草如茵,里面两人相依相伴,尽情享受绝处逢生后的欣喜和快慰。这幅场景看得陈茂热泪盈眶,或许自己也该找个人来相爱了。
赵寒实在不想破坏这样美好的缱绻气氛,可是来人已经进了医院的大门。“三哥,伯母和你家大哥到了。”
凌远只觉浑身一震,下意识地放开季白,以他的状态现在绝对不是向家里坦白的最好时机。季白却不肯,仍旧牢牢地拉着凌远,经历了这么多,他不忍心再让他有半点委屈,这一步迟早要走。
人到中年仍旧光彩熠熠,季母穿着湖蓝色国风长裙,周身没有半点饰物,长发挽起,尽显东方女士的婉约与雅致,而一生的从政经历又沉淀了许多果断和凌厉,两种气质浑然相合,惊艳又让人敬畏。季白很像他的母亲,尤其是那一双风采潋滟的眼眸。
季母见两个人的手握在一起,急切担忧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惊讶和恼火,不过也是一闪而逝。幺子死里逃生,终究是母性碾碎了理性。
当着大家的面,季白被母亲拥在怀里,多少有些难为情。可感受到炙热的泪水,还是揽住她的肩膀,带着愧疚轻声抚慰:“我都好多了,医生说后面没有危险的。”
几乎惊动了国内所有的内科权威,当时该是多么的险象环生、惊心动魄,这种心疼和后怕,非为人母不能体会。想到这里,季母向凌远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十分诚恳地道了一声:“谢谢”。
凌远点头,算是收下。
季家大哥站在床边,目光一直锁着凌远。他是季家直系的长子,从小中规中矩、出类拔萃,很有长兄风范。如今跻身仕途,是财政部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司长,风光无限、前途无量。
凌远坦荡荡地迎着审视的目光,他对季白,问心无愧。

楼主 shuimuqiqi  发布于 2017-01-10 14:06:00 +0800 CST  
楼楼惊呆了~大哥刚上线就被玩坏!
不叫季黑,也不叫季赤橙黄绿青蓝紫~~
不叫季寞~大哥一点不孤独~~
不叫季度~因为一年有四个,楼楼不知道是春夏还是秋冬~~




季清,直系三代的第一个孩子,源清则流正,宁无徒而不可失其质。

楼主 shuimuqiqi  发布于 2017-01-11 11:21:00 +0800 CST  
接下来的日子里,季母对季白和凌远的关系置若罔闻,一心一意给儿子调理身体,季清笑侃自己失宠,却是实实在在地爱护小弟。凌远也没有刻意回避,只是不再有特别亲昵的举止。
季白有好几次想开口坦承他与凌远的事,可每每被以上三人找各种理由搪塞,凌远似乎与他的家人达成了某种默契,在季白痊愈之前绝口不提此事。
病情康复得七七八八,体力也恢复得不错,季白主动提出带着母亲到附近的景区转转。幺子常年不在身边,这样的邀约,季母实在无法拒绝。
季清以公事为由没有同行,转身回到季白的病房,如他所料,凌远正在这里。坦白说,他对凌远的印象并不坏,这位蜚声内外的肝胆科专家有着深厚的沉淀,机敏稳重,坦荡老练。从赵寒对往事的描述来看,这位对小三子的感情倒是毋庸置疑,季清也十分肯定,赵寒这小家伙绝对没胆子对他撒谎。
凌远坐在季白的床边,感受他余下的气息,看着他用过的东西,满满的不舍和痛惜。凌远不表现出来并不意味着他不忐忑,以季家的名望和地位,绝无可能接受他们的关系,这些日子他格外珍视与季白在一起的每分每秒,也许他们在一起的时光即将终结。
凌远不是对季白没有信心,而是舍不得让他去与家族抗争,亲情与爱情如果站上天平,手握砝码的季白一定是最痛苦的人,抉择之痛,他如何忍心让他承受。
季清从这个成熟男人的背影里看到了悲怆的意味,苍苍凉凉,叫人心下戚戚。情到深处,哪里还分什么男女,但是这句话他绝不可能宣之于口。
强者的目光短兵相接,一个在风诡云谲的政治斗争中强慑四方,让季家成为最中直显赫的红三代;一个在分秒之中救人生死,多年惊心动魄磨炼出了无匹的沉稳冷静。两人轻描淡写、云淡风轻,全无激荡杀伐却叫人胆战心惊,赵寒和陈茂想来说清,生生被这强大的气场阻了脚步。
季清客客气气:“凌院长精于世故,多说道理也是无用。离开我三弟。”
凌远斩钉截铁,他不强求,也绝不退缩:“季司长有今日成就,必有识人之明。恕难从命。”
季清的目光倏然一凛,气场全开:“你可知当面回绝我的后果?”
凌远坦坦荡荡,不卑不亢:“前途尽毁、身败名裂、或者横死街头,以季家今日地位都是易如反掌。”
季清惊讶于凌远的直率,的确,这样的结果他都曾想过,也不难办到。对方这样挑明来说,无非是想证明心志坚定。凌远的执着他早已了然于心,也知道此番试探纯属多余,可为人兄者,即便无谓也不能不做。大家都是聪明人,谈到这里没什么比一句“告辞”更合时宜。
赵寒和陈茂对视一眼,看看季清在拐角处留下的衣角,再看看凌远镇定自若的神情,自觉功夫尚浅、段位不够,日后一定要远离大神、妥求自保。

楼主 shuimuqiqi  发布于 2017-01-11 11:22:00 +0800 CST  
另一边,季白带着母亲品茶,云南的陈年普洱,无出其右。
季母见幺子至今仍能沉得住气,心下总有一丝安慰,明天就要回去了,有些话终该挑明。“你与凌远日后如何打算?”
季白端着茶盏,动作一滞。母亲是那样高傲的人,却总是在孩子面前让步。这些日子里,这件事如鲠在喉,他吐不出咽不下,寝食难安、辗转反侧,到底是被母亲看在眼里。她不愿提起,却不忍他这样煎熬,主动开口。至此,季白的愧疚和感激又重许多。“母亲,儿子行不韪之举,愧于季家门楣,可是,情到深处、身不由己,割舍太痛,叫人承受不来。”
季母的目光依旧温和,可长久的注视还是令人惶恐不安。季白等候宣判的心情哪里是如坐针毡可以形容的,他无法奢求接受和原谅,但也怕死了斥责和反对。没有凌远的余生,季白还是季白,但也只是季白。
季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忍不住轻抚孩子苍白消瘦的面庞,她的小儿子从小就有自己的小算盘,打定主意的事绝不动摇。如果他今天言辞刚烈,季母绝对不会听之任之,可面前的孩子是这样的小心翼翼、惴惴不安,这样的神情在他以往的生命历程中几乎没有出现过。即便是当年,他偷偷将高考志愿改成公安大学,面对雷霆怒火也是振振有词、豪气冲天。可这一次,他试探,他服软,反而叫人心疼得紧。想必是彼此之间,都看得太重,既不能舍弃凌远,也不忍伤她的心。
“孩子,我坦白地告诉你,我不讨厌凌远,相反我很欣赏他,如果作为女婿,我将欣然接受并以礼代之。”季母故作停顿,看到儿子迅速黯淡下去的神采,心里生疼,算了,由他去吧。
“如果你一味坚持,对于你们之间的感情,我也不是绝对不能接受。但我必须声明,我也有我的立场,你们远在霖市,我可以装作浑然不知,可年终岁尾,洒庙扫尘,我绝不允许这个人站在你身边。”
“母亲——”季白有些哽咽,眼眶也被瞬间涌来的泪水逼得生疼。他知道母亲做出这样的决定已经是天大的让步,她已经伤了心却还是选择忍耐,究其原因无疑是爱得伟大而深沉。
季母含着泪,一下一下轻抚孩子的头顶,压下心中汹涌的波涛,娓娓倾诉:“妈妈这一生在滚滚洪流之中,收获了名望地位和众人仰视的目光,但终究有太多事不能随心,失去了太多弥足珍贵的东西。现在回首去看,就不忍心再让你过我这样的生活,但这也不意味着我不痛心于你的选择。妈妈的矛盾心情,我想你能理解。”季母微微颤抖的手背感受到儿子掌心的温热,心里一暖,尽管笑容中有些无奈,可还是充满怜爱。叮嘱道:“你要感谢你的哥哥,如果不是他们为了季家冲锋陷阵,你也不能活得如此肆意潇洒。”
季白重重地点点头,伸手擦干母亲流下的泪水,又为她斟了一盏茶。
季清坐在门口的沙发上等着母亲和弟弟回来,听到走廊传来声响稳了稳心神。可是,见到母亲赤红湿润的眼睛,还是没能压住火气。
季白生生挨了一巴掌,疼但是心里放松许多。
季清怒气不减,却也忍不住心疼,吼了一句:“季白你是不是傻了!身手那么好,不知道躲吗?”
“大哥罚的,我哪敢躲。”季白也不知哪来的委屈,心里酸酸的,大哥从小就是宠弟狂魔,不知替二哥和自己背了多少黑锅,被他这样连名带姓地叫好像还是第一次。
季清气笑了,这小兔崽子还敢抱屈,可见自己的长兄威严真是荡然无存。
凌远只能远远地看着,他无论多心疼、多想以身相代,都不可以在这个时候站到季家面前。不让季白面对承担,恐怕会在他的心里系上一辈子的结。
季清看着遥遥静立,却在暴走边缘的凌远,又看看乖巧沉默、听凭处置的小弟,这满腔的情绪还是化为一声叹息。扶住季白的肩膀,诚挚道:“家人都不在身边,你自己好好的。”
季白点头,澄澈的目光对上季清深邃的眼眸,沉声道:“大哥,谢谢你们。”
季清笑开,云销雨霁。“谁叫咱们是亲兄弟呢?老三,季家男儿多热血,你选择的路也是我和你二哥曾经向往过的,但是你比我们都更加坚定,更有勇气。所以,你要代替我们矢志不渝地走下去,有我们做后盾,你的喜怒哀乐尽管追随本心!”

楼主 shuimuqiqi  发布于 2017-01-11 11:22:00 +0800 CST  

楼主:shuimuqiqi

字数:75642

发表时间:2016-12-05 18:01: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10-18 22:41:28 +0800 CST

评论数:1227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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