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西院】【原创】楚地有泽（古风父子）
37
五声父亲，便是五记。
彦泽努力的控制住自己忍不住想往回缩的手，昨天的三记便让他险些受不住，今日五记，他生怕自己受不住惹恼了父亲。
私下咬紧了嘴里的嫩肉，他不想逃避，却更怕让父亲生气。
戒尺破风而下，让人头皮发麻，彦楚下手，从未有留情一说，是以，结实的劲风狠狠砸在彦泽的手上。
一道伤痕，横贯两只手心，便是完好的人都受不住，更何况是这样两只伤痕累累的手。
父亲今日没有按住他的指尖，便只能靠他自己忍着，这一记下来，他的指尖微微蜷起，又强迫自己伸直，额头瞬间布满了冷汗，嘴里已经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他连忙松开牙齿，生怕被父亲发现他的借力行为。
“疼吗？”他又问了与刚才一样的问题。
彦泽所有的精力都用来控制自己的双手了，父亲问话，他下意识便开口，“不疼。”
迎接他的是更为狠厉的第二记，就像是要将他的手打烂一样。
彦泽终于忍不住呻吟出声，清软细嫩的一声哀呼，如小兽的呜咽一般，让人忍不住心软，但这人绝不是彦楚。
冰冷的声线冻得人瑟瑟发抖，依旧是那个问题，“疼吗？”
彦泽有些怕了，愣愣地看着父亲，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第三记砸在乌青的双手上，肿胀透亮的皮肤终于不堪重负绽裂开来，细密的血点争先恐后地往出来冒，彦泽没忍住痛呼出声，手本能的往回缩，堪堪缩了一半，他便又乖乖的伸了出去，指尖轻颤，眼睛里也挤出了泪花。
“疼吗？”彦楚还是那个问题。
“疼……疼……疼的。”父亲的戒尺还悬在他惨不忍睹的双手上，什么规矩，什么礼节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生怕回答慢了父亲又会加大力道狠砸下来。
话一说完他就没出息的哭了，受不住，真的受不住，太疼了，疼到让他恨不得舍了这两只手，他想开口求父亲缓一缓，让他歇一歇，到底不敢，偏又想起了父亲今天对着夏家两兄弟的和颜悦色，只觉满腔心酸，眼泪便更加止不住了。
儿子眼泪汪汪，期期艾艾地冲着自己喊疼，彦教主终于满意了些，用空着的手替儿子擦了擦眼泪，儿子吓的一缩，又慢慢放松，只是眼泪越发的多了。
这两只手也实在是凄惨。
彦楚一边为他擦眼泪，一边慢慢诱哄道:“叫阿父。”
红通通的大眼睛呆呆地看着他，彦泽有些反应不过来，彦楚作势又高高扬起了戒尺。
彦泽吓得浑身一抖，“阿……阿父，阿父。”
燕宇有句话说的很对，彦楚其人，你若是能让他心软，那必然是温言细语，有求必应，可惜，这世间，少有能让他心软的人。
只除了面前这个会唤他阿父的人，只这两个字，便足够了。
五声父亲，便是五记。
彦泽努力的控制住自己忍不住想往回缩的手，昨天的三记便让他险些受不住，今日五记，他生怕自己受不住惹恼了父亲。
私下咬紧了嘴里的嫩肉，他不想逃避，却更怕让父亲生气。
戒尺破风而下，让人头皮发麻，彦楚下手，从未有留情一说，是以，结实的劲风狠狠砸在彦泽的手上。
一道伤痕，横贯两只手心，便是完好的人都受不住，更何况是这样两只伤痕累累的手。
父亲今日没有按住他的指尖，便只能靠他自己忍着，这一记下来，他的指尖微微蜷起，又强迫自己伸直，额头瞬间布满了冷汗，嘴里已经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他连忙松开牙齿，生怕被父亲发现他的借力行为。
“疼吗？”他又问了与刚才一样的问题。
彦泽所有的精力都用来控制自己的双手了，父亲问话，他下意识便开口，“不疼。”
迎接他的是更为狠厉的第二记，就像是要将他的手打烂一样。
彦泽终于忍不住呻吟出声，清软细嫩的一声哀呼，如小兽的呜咽一般，让人忍不住心软，但这人绝不是彦楚。
冰冷的声线冻得人瑟瑟发抖，依旧是那个问题，“疼吗？”
彦泽有些怕了，愣愣地看着父亲，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第三记砸在乌青的双手上，肿胀透亮的皮肤终于不堪重负绽裂开来，细密的血点争先恐后地往出来冒，彦泽没忍住痛呼出声，手本能的往回缩，堪堪缩了一半，他便又乖乖的伸了出去，指尖轻颤，眼睛里也挤出了泪花。
“疼吗？”彦楚还是那个问题。
“疼……疼……疼的。”父亲的戒尺还悬在他惨不忍睹的双手上，什么规矩，什么礼节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生怕回答慢了父亲又会加大力道狠砸下来。
话一说完他就没出息的哭了，受不住，真的受不住，太疼了，疼到让他恨不得舍了这两只手，他想开口求父亲缓一缓，让他歇一歇，到底不敢，偏又想起了父亲今天对着夏家两兄弟的和颜悦色，只觉满腔心酸，眼泪便更加止不住了。
儿子眼泪汪汪，期期艾艾地冲着自己喊疼，彦教主终于满意了些，用空着的手替儿子擦了擦眼泪，儿子吓的一缩，又慢慢放松，只是眼泪越发的多了。
这两只手也实在是凄惨。
彦楚一边为他擦眼泪，一边慢慢诱哄道:“叫阿父。”
红通通的大眼睛呆呆地看着他，彦泽有些反应不过来，彦楚作势又高高扬起了戒尺。
彦泽吓得浑身一抖，“阿……阿父，阿父。”
燕宇有句话说的很对，彦楚其人，你若是能让他心软，那必然是温言细语，有求必应，可惜，这世间，少有能让他心软的人。
只除了面前这个会唤他阿父的人，只这两个字，便足够了。
38
彦教主心软了，心疼了，手上的戒尺便再也扬不起来了，连带着自己亲手打出来了伤此刻在他眼里也变得万分凄惨。
他嫌弃地扔了戒尺，捧起儿子惨兮兮的小手，把他拉到身前，按在椅子上。
“好好坐着，不许乱动。”
随即起身从包袱里寻出了伤药，来到彦泽身边，弯腰细细地帮他上药，彦泽被父亲的动作惊吓到了，连忙起身，呐呐地喊了声爹爹，又被彦教主按了回去。
“为父不是说过了，既然打了人，便要负责到底。”
彦泽不安地坐着，身子僵着，大脑也不甚灵光了，呆呆地问道:“爹爹还没打完呢。”
彦大教主终于被逗笑了，“嗯，你都喊阿父求饶了，为父还如何下得了手。”
“孩儿……”没有……
彦泽偏过头，可疑地红了脸，看着父亲低头认真的侧脸，一股暖流涌入心口，暖暖的，连手上的伤都不那么疼了，红红的眼眶染上了年少的纯粹，低着头，嘴唇动了动，无声地说了句:谢谢阿父。
“嗯。”
父子天性，此刻无声胜有声。
——……——……——……——……——
“好了，”彦教主用他不甚精湛的技艺为儿子做了简单的包扎，虽然看起来有些丑，但显然父子两都很喜欢。“记住，伤口不许碰水。”
彦泽捧着被包的严严实实的双手，乖乖地点了点头，“劳爹爹操心，孩儿的错。”
彦教主伸了个懒腰:“去吧，早些休息，明日为父带你去个地方。”
彦泽本想问父亲是什么地方，见父亲面露困意，便乖乖请了安告退了。
他捧着受伤的手，一路回到自己的屋子，嘭地一声关上门，眨巴着眼睛，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猛然扑到床上，把自己的脸严严实实的捂进了被子里，一动不动，良久终于从被子底下传来了压抑不住的笑声，笑着笑着，彦泽忽然心虚般的抬起头，朝窗外望了望，四下无人，终于又放心地埋下头，扯着被子，在床上来回滚了两圈，偷偷的笑出了声。
父亲给他上药，父亲教他求饶，父亲一点也不生气他吃醋，给他买糖葫芦，还亲手喂他了，父亲还说以后只给他一个人买糖葫芦。
父亲怎么能这么好啊，彦泽几乎高兴的疯了，在床上不停地打滚，笑的停不下来。
忽然，他抬起头，睁大了眼睛，东瞧瞧，西看看，然后从怀里拿出那串没吃完的糖葫芦，轻轻捧着，跟绝世宝贝一样举到灯光下，痴痴地看着，双手捧起来，贴上自己的脸颊，又慢慢躺回床上，继续开始傻笑。
父亲明天要带自己去个好地方，会去哪儿呢？
好期待呀……
彦教主心软了，心疼了，手上的戒尺便再也扬不起来了，连带着自己亲手打出来了伤此刻在他眼里也变得万分凄惨。
他嫌弃地扔了戒尺，捧起儿子惨兮兮的小手，把他拉到身前，按在椅子上。
“好好坐着，不许乱动。”
随即起身从包袱里寻出了伤药，来到彦泽身边，弯腰细细地帮他上药，彦泽被父亲的动作惊吓到了，连忙起身，呐呐地喊了声爹爹，又被彦教主按了回去。
“为父不是说过了，既然打了人，便要负责到底。”
彦泽不安地坐着，身子僵着，大脑也不甚灵光了，呆呆地问道:“爹爹还没打完呢。”
彦大教主终于被逗笑了，“嗯，你都喊阿父求饶了，为父还如何下得了手。”
“孩儿……”没有……
彦泽偏过头，可疑地红了脸，看着父亲低头认真的侧脸，一股暖流涌入心口，暖暖的，连手上的伤都不那么疼了，红红的眼眶染上了年少的纯粹，低着头，嘴唇动了动，无声地说了句:谢谢阿父。
“嗯。”
父子天性，此刻无声胜有声。
——……——……——……——……——
“好了，”彦教主用他不甚精湛的技艺为儿子做了简单的包扎，虽然看起来有些丑，但显然父子两都很喜欢。“记住，伤口不许碰水。”
彦泽捧着被包的严严实实的双手，乖乖地点了点头，“劳爹爹操心，孩儿的错。”
彦教主伸了个懒腰:“去吧，早些休息，明日为父带你去个地方。”
彦泽本想问父亲是什么地方，见父亲面露困意，便乖乖请了安告退了。
他捧着受伤的手，一路回到自己的屋子，嘭地一声关上门，眨巴着眼睛，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猛然扑到床上，把自己的脸严严实实的捂进了被子里，一动不动，良久终于从被子底下传来了压抑不住的笑声，笑着笑着，彦泽忽然心虚般的抬起头，朝窗外望了望，四下无人，终于又放心地埋下头，扯着被子，在床上来回滚了两圈，偷偷的笑出了声。
父亲给他上药，父亲教他求饶，父亲一点也不生气他吃醋，给他买糖葫芦，还亲手喂他了，父亲还说以后只给他一个人买糖葫芦。
父亲怎么能这么好啊，彦泽几乎高兴的疯了，在床上不停地打滚，笑的停不下来。
忽然，他抬起头，睁大了眼睛，东瞧瞧，西看看，然后从怀里拿出那串没吃完的糖葫芦，轻轻捧着，跟绝世宝贝一样举到灯光下，痴痴地看着，双手捧起来，贴上自己的脸颊，又慢慢躺回床上，继续开始傻笑。
父亲明天要带自己去个好地方，会去哪儿呢？
好期待呀……
39
这一晚，彦泽睡得格外香甜，一大早就起了床，等在父亲门外。
彦教主约摸心中记着事，今天也也起了个大早，受了儿子的拜礼，心情格外的好。
可惜，彦泽的手碰不得水，无奈之下，彦教主只好找夏安初借了个丫鬟来伺候他，被儿子惯坏了的教主大人真是哪哪都觉得不对。
而彦泽被父亲勒令坐在椅子上，看着父亲时不时皱起的眉头，好几次都忍不住想要上前，却都被彦教主一记眼神瞪的乖乖坐回去，也是万分的别扭。
好不容易收拾好了，彦教主看着一脸歉意的儿子，心想，以后再不能打的这么重了，最起码不能见血。
儿子愧疚，他也不舒服。
父子两避开了正午，日头西斜时出了夏府。
彦泽跟在父亲身后，越走越偏僻，不一会儿，便出了落脚的小镇，途径一片竹林，初夏光景，竹叶葱茏，交相掩映，分外清幽。
他看着周围绿油油的竹林随着微风轻轻摆动，心头升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似乎很熟悉又很遥远，他不由自主的抓住了父亲的衣角。
“嗯？”
彦泽一愣，连忙放开手，乖乖站好。
“怎么了？”
“没……没什么。”他有些不安。
“没什么？”彦教主用折扇戳了戳儿子的额头，威胁道:“说。”
彦泽吓得一激灵，乖乖招供，“孩儿……孩儿只是觉得这个地方……有点熟悉，好像来过。”
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是他记忆深处曾去过的地方，又像是午夜梦境里的某个前段，带着淡淡的忧伤，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确实来过。”
“啊？”彦泽惊讶地看向父亲。
彦楚举着扇子，指着前方的路，声音绵长而悠远，“这条路的尽头，是乌凉山，珂西，乌雅，两江环绕，交与乌凉山前。”
——“乌凉山是个好地方，偏远僻静，清幽怡人，将来有空了，说不定可以带你去看看。”
——“戚黎记住了，少主可要说话算话。”
其实，仔细想想，戚黎也没有做错什么，不过是他和父族斗争的牺牲品罢了。
他回身看着彦泽，目光染上了些许柔和，“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了，霞光初升，江天一色，是这世间难得的景色。”
彦泽蓦地愣住了，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瞬间炸开，在无尽的黑暗中劈出一道亮光，光明的背后有什么若隐若现。
竹林，青山，江水，霞光。
在他脑海中无限循环，这是……
这是……
幽深的竹林，辽阔的江面，似血的霞光，还有漫天飘散的纸钱，幼小的孩童穿着麻布孝衣，深一脚浅一脚地追着黝黑的棺椁，周围是掩盖在黑布下的凶恶的眼珠。
“娘亲……”
他终于喊出了记忆里的两个字，已然泪流满面。
彦楚的眼睛里染上了疼惜，他的孩子，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在这个小镇上住了六年，饱受嘲讽，孤独寂寞的六年，慈母临死前，方才得知自己只是一个不被期待的意外，千里跋涉找到的父亲也不想要他。
满怀期待的六年加上落入谷底的十一年，怨不得阿泽自卑，这是上一辈的错。
“娘亲……”
一声凄楚的哀鸣唤回了彦楚的神思，其间所含的思念与悲痛，像一柄利剑直直刺进他的心窝。
彦泽像失了魂一般，哭着冲进了竹林深处，彦楚却并没有追上去。
这一晚，彦泽睡得格外香甜，一大早就起了床，等在父亲门外。
彦教主约摸心中记着事，今天也也起了个大早，受了儿子的拜礼，心情格外的好。
可惜，彦泽的手碰不得水，无奈之下，彦教主只好找夏安初借了个丫鬟来伺候他，被儿子惯坏了的教主大人真是哪哪都觉得不对。
而彦泽被父亲勒令坐在椅子上，看着父亲时不时皱起的眉头，好几次都忍不住想要上前，却都被彦教主一记眼神瞪的乖乖坐回去，也是万分的别扭。
好不容易收拾好了，彦教主看着一脸歉意的儿子，心想，以后再不能打的这么重了，最起码不能见血。
儿子愧疚，他也不舒服。
父子两避开了正午，日头西斜时出了夏府。
彦泽跟在父亲身后，越走越偏僻，不一会儿，便出了落脚的小镇，途径一片竹林，初夏光景，竹叶葱茏，交相掩映，分外清幽。
他看着周围绿油油的竹林随着微风轻轻摆动，心头升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似乎很熟悉又很遥远，他不由自主的抓住了父亲的衣角。
“嗯？”
彦泽一愣，连忙放开手，乖乖站好。
“怎么了？”
“没……没什么。”他有些不安。
“没什么？”彦教主用折扇戳了戳儿子的额头，威胁道:“说。”
彦泽吓得一激灵，乖乖招供，“孩儿……孩儿只是觉得这个地方……有点熟悉，好像来过。”
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是他记忆深处曾去过的地方，又像是午夜梦境里的某个前段，带着淡淡的忧伤，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确实来过。”
“啊？”彦泽惊讶地看向父亲。
彦楚举着扇子，指着前方的路，声音绵长而悠远，“这条路的尽头，是乌凉山，珂西，乌雅，两江环绕，交与乌凉山前。”
——“乌凉山是个好地方，偏远僻静，清幽怡人，将来有空了，说不定可以带你去看看。”
——“戚黎记住了，少主可要说话算话。”
其实，仔细想想，戚黎也没有做错什么，不过是他和父族斗争的牺牲品罢了。
他回身看着彦泽，目光染上了些许柔和，“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了，霞光初升，江天一色，是这世间难得的景色。”
彦泽蓦地愣住了，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瞬间炸开，在无尽的黑暗中劈出一道亮光，光明的背后有什么若隐若现。
竹林，青山，江水，霞光。
在他脑海中无限循环，这是……
这是……
幽深的竹林，辽阔的江面，似血的霞光，还有漫天飘散的纸钱，幼小的孩童穿着麻布孝衣，深一脚浅一脚地追着黝黑的棺椁，周围是掩盖在黑布下的凶恶的眼珠。
“娘亲……”
他终于喊出了记忆里的两个字，已然泪流满面。
彦楚的眼睛里染上了疼惜，他的孩子，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在这个小镇上住了六年，饱受嘲讽，孤独寂寞的六年，慈母临死前，方才得知自己只是一个不被期待的意外，千里跋涉找到的父亲也不想要他。
满怀期待的六年加上落入谷底的十一年，怨不得阿泽自卑，这是上一辈的错。
“娘亲……”
一声凄楚的哀鸣唤回了彦楚的神思，其间所含的思念与悲痛，像一柄利剑直直刺进他的心窝。
彦泽像失了魂一般，哭着冲进了竹林深处，彦楚却并没有追上去。
40
顺着记忆中的路，彦泽跌跌撞撞的一直往前走。
那段被他刻意遗忘的记忆也逐渐回到了他的脑海中。
枯瘦的手拉着他稚嫩的胳膊。
——“找到你爹……一定……要找到他……替我……替我说声……对……不……起……”
那双眼睛圆睁着，因为执念而变得恐怖，到最后也没能闭上。
然后便来了一群黑衣人，强硬的将她下了葬。
他呆呆地看着众人投来的或怜惜或同情的目光，一言不发的看着娘亲的棺椁长埋地下，似乎并没有多么深切的悲痛。
在他还不能理解那些人口中的死是什么意思的时候，那个会安慰他，会保护他，会哄他开心，会给他买糖葫芦的娘亲就这样永远地离开了。
彦泽像是频死的鱼，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那种未曾出现的悲痛在此刻爆发出来，一点一滴都像是在他心上戳出了一个个窟窿。
他发疯一般拼了命的往前冲，周围的竹林飞速倒退，眼前的景色与脑海里的场景一点点重叠，像一座大山，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忽然，他脚步一顿，全身开始轻微的颤抖。
远处的地平线上静静伫立着一座墓碑，像是世界尽头独自守候的母亲，在漫长的岁月里等候着游子的归来。
娘——
他哑着嗓子喊着，却什么声音都没有，脚上似有千斤之重。
百丈之距，却像是铺满了荆棘，每一步都走的艰难。
三尺墓碑，只字不见，凄清冷境，荒草一片。
他终于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彦楚赶到时，彦泽最初的那阵悲痛已经过去了，他安静的跪在母亲的墓前，周围的杂草已经被清理干净了，手上包的纱布也已经不见了，只剩下密密麻麻的细小的伤口。
他什么也没说，半蹲下身子，从里衣上撕下一块布，摘下彦泽腰间的水囊，濡湿后一点点为儿子清理手上的割伤。
彦泽终于动了动，把目光从墓碑上移到父亲的脸上。
“父亲……”
“叫爹爹。”他手上没停，一如既往地更正道。
彦泽的眼睛蓦地红了，不停的有水光自眼角溢出，他死死咬住唇，不肯让自己哭出声，倔强地让人心疼。
他替儿子擦了擦眼泪，方才起身看向面前年久的墓碑，经过岁月的洗礼，已经青迹斑斑。
“爹爹……”彦泽有些害怕地扯了扯父亲的衣角。
彦楚回头冲他笑了笑，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
复又看向那块碑，记忆中的画面一点点苏醒，搅的他头疼不已。
碑上无字，正如她记忆中的那个女子，干净，纯粹，热烈。
良久的沉默让彦泽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仿佛溺水的人，在漫漫虚无里沉浮。
他慢慢闭上眼，说出的话带着深深的绝望，“娘亲，让我替她向您说声……对不起。”
他膝盖动了动，转身正对父亲跪好，深深叩拜下去，久久未曾起身。
“对不起。”
“她，”彦楚轻轻抚上冰冷的墓碑，许久才缓缓微笑道，“没有对不起我。”
顺着记忆中的路，彦泽跌跌撞撞的一直往前走。
那段被他刻意遗忘的记忆也逐渐回到了他的脑海中。
枯瘦的手拉着他稚嫩的胳膊。
——“找到你爹……一定……要找到他……替我……替我说声……对……不……起……”
那双眼睛圆睁着，因为执念而变得恐怖，到最后也没能闭上。
然后便来了一群黑衣人，强硬的将她下了葬。
他呆呆地看着众人投来的或怜惜或同情的目光，一言不发的看着娘亲的棺椁长埋地下，似乎并没有多么深切的悲痛。
在他还不能理解那些人口中的死是什么意思的时候，那个会安慰他，会保护他，会哄他开心，会给他买糖葫芦的娘亲就这样永远地离开了。
彦泽像是频死的鱼，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那种未曾出现的悲痛在此刻爆发出来，一点一滴都像是在他心上戳出了一个个窟窿。
他发疯一般拼了命的往前冲，周围的竹林飞速倒退，眼前的景色与脑海里的场景一点点重叠，像一座大山，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忽然，他脚步一顿，全身开始轻微的颤抖。
远处的地平线上静静伫立着一座墓碑，像是世界尽头独自守候的母亲，在漫长的岁月里等候着游子的归来。
娘——
他哑着嗓子喊着，却什么声音都没有，脚上似有千斤之重。
百丈之距，却像是铺满了荆棘，每一步都走的艰难。
三尺墓碑，只字不见，凄清冷境，荒草一片。
他终于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彦楚赶到时，彦泽最初的那阵悲痛已经过去了，他安静的跪在母亲的墓前，周围的杂草已经被清理干净了，手上包的纱布也已经不见了，只剩下密密麻麻的细小的伤口。
他什么也没说，半蹲下身子，从里衣上撕下一块布，摘下彦泽腰间的水囊，濡湿后一点点为儿子清理手上的割伤。
彦泽终于动了动，把目光从墓碑上移到父亲的脸上。
“父亲……”
“叫爹爹。”他手上没停，一如既往地更正道。
彦泽的眼睛蓦地红了，不停的有水光自眼角溢出，他死死咬住唇，不肯让自己哭出声，倔强地让人心疼。
他替儿子擦了擦眼泪，方才起身看向面前年久的墓碑，经过岁月的洗礼，已经青迹斑斑。
“爹爹……”彦泽有些害怕地扯了扯父亲的衣角。
彦楚回头冲他笑了笑，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
复又看向那块碑，记忆中的画面一点点苏醒，搅的他头疼不已。
碑上无字，正如她记忆中的那个女子，干净，纯粹，热烈。
良久的沉默让彦泽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仿佛溺水的人，在漫漫虚无里沉浮。
他慢慢闭上眼，说出的话带着深深的绝望，“娘亲，让我替她向您说声……对不起。”
他膝盖动了动，转身正对父亲跪好，深深叩拜下去，久久未曾起身。
“对不起。”
“她，”彦楚轻轻抚上冰冷的墓碑，许久才缓缓微笑道，“没有对不起我。”
41
戚黎比彦楚大五岁。
“我是在七岁的时候遇见你娘的，她无家可归，我便带她回了云山。”
那日下了很大的雪，小小的女童在雪里冻的瑟瑟发抖，他不免多看了一眼。时值他命批现世后的一个月，母亲为此而忧思不已，她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担心自己归殡之后，他会应命批所言，孤独一生，便留下了那名女童，期待有一日解开他命中的死结，再不济，总也多了一个陪在他身边的人。
“你娘是我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人。”彦楚望着远处的江面，此时，日落西山，天边已经微微泛红，他想起了戚黎无数个日暮都陪在他身边看夕阳的样子，从七岁，到二十三岁。
即便他未曾对戚黎产生过男女之情，但戚黎于他而言，却是超越爱人的存在。
跪在身后的彦泽轻轻颤了颤，撑在地上的手不由自主的握成了拳头，手心里的疼终于让他多了些真实感。
“她陪了我整整十三年，艰难困苦，悲欢喜乐，从来都没有缺过席，”彦楚轻轻笑了笑，“为父之所以自理能力这么差，大半都是你娘惯出来的。”
他回身看着以头抢地的彦泽，声音难得的染上了一丝怅惘，“阿泽，你能明白那种举目三寸之地，唯有一人追随的相伴之谊吗？”
彦泽被父亲的话惊的浑身一震，猛然抬头，便望进了那深邃的眸子里。
那双深邃的眼睛失去了平日的冷静自持，第一次翻涌起了无边波涛，如同大海深处的汹涌的浪潮，藏着他读不懂的万千思绪。
“爹爹……”他失声惊呼。
那汹涌的情思来的快，去的也快，顷刻之间已悉数褪去，不留一点痕迹，让彦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她未曾背叛过我。”这是彦楚第二次说这句话，比第一次更多了三分肯定，彦泽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他看着父亲抚摸着母亲的墓碑，呼吸慢慢急促起来，他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她只是帮我做了一个我犹豫多时的决定。”
他天生就是一个没有情爱的人，这是他继承彦氏血脉的代价，曾几何时，他确实有想过娶戚黎为妻，为彦氏留下最后的血脉，戚黎一直都是懂他的，只可惜，世事变迁，谁也没想到会演变成后来那种局面。
“那碗避子汤……”他顿了顿，拍了拍彦泽明显僵硬起来的肩膀。
“我知道你一直都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我……我……”彦泽想否认，却终究没办法对父亲说谎，没错，他一直都对这件事耿耿于怀，那是父亲抛弃他的铁证，是他内心自卑的源头，是他所有痛苦的根源。
“没关系，”彦楚笑了笑，忽然矮身席地坐在彦泽面前，视线于他平齐，周身的气场忽然变了，平日带着侵略性的迫人气息，变得平和舒缓，就这么与彦泽面对面的坐着，仿佛只是一对普通的朋友，幕天席地简单的聊聊天。
“我今天只是想开诚布公地和你谈一谈，你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
彦泽紧紧地注视着父亲的眼睛，这是他第一次不带任何敬仰孺慕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过往十一年的压抑终于在今天被激发了出来，那个埋在他心底整整十一年的问题，似乎终于可以有答案了。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不会再喂娘亲喝那碗避子汤。”
“会”
戚黎比彦楚大五岁。
“我是在七岁的时候遇见你娘的，她无家可归，我便带她回了云山。”
那日下了很大的雪，小小的女童在雪里冻的瑟瑟发抖，他不免多看了一眼。时值他命批现世后的一个月，母亲为此而忧思不已，她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担心自己归殡之后，他会应命批所言，孤独一生，便留下了那名女童，期待有一日解开他命中的死结，再不济，总也多了一个陪在他身边的人。
“你娘是我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人。”彦楚望着远处的江面，此时，日落西山，天边已经微微泛红，他想起了戚黎无数个日暮都陪在他身边看夕阳的样子，从七岁，到二十三岁。
即便他未曾对戚黎产生过男女之情，但戚黎于他而言，却是超越爱人的存在。
跪在身后的彦泽轻轻颤了颤，撑在地上的手不由自主的握成了拳头，手心里的疼终于让他多了些真实感。
“她陪了我整整十三年，艰难困苦，悲欢喜乐，从来都没有缺过席，”彦楚轻轻笑了笑，“为父之所以自理能力这么差，大半都是你娘惯出来的。”
他回身看着以头抢地的彦泽，声音难得的染上了一丝怅惘，“阿泽，你能明白那种举目三寸之地，唯有一人追随的相伴之谊吗？”
彦泽被父亲的话惊的浑身一震，猛然抬头，便望进了那深邃的眸子里。
那双深邃的眼睛失去了平日的冷静自持，第一次翻涌起了无边波涛，如同大海深处的汹涌的浪潮，藏着他读不懂的万千思绪。
“爹爹……”他失声惊呼。
那汹涌的情思来的快，去的也快，顷刻之间已悉数褪去，不留一点痕迹，让彦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她未曾背叛过我。”这是彦楚第二次说这句话，比第一次更多了三分肯定，彦泽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他看着父亲抚摸着母亲的墓碑，呼吸慢慢急促起来，他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她只是帮我做了一个我犹豫多时的决定。”
他天生就是一个没有情爱的人，这是他继承彦氏血脉的代价，曾几何时，他确实有想过娶戚黎为妻，为彦氏留下最后的血脉，戚黎一直都是懂他的，只可惜，世事变迁，谁也没想到会演变成后来那种局面。
“那碗避子汤……”他顿了顿，拍了拍彦泽明显僵硬起来的肩膀。
“我知道你一直都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我……我……”彦泽想否认，却终究没办法对父亲说谎，没错，他一直都对这件事耿耿于怀，那是父亲抛弃他的铁证，是他内心自卑的源头，是他所有痛苦的根源。
“没关系，”彦楚笑了笑，忽然矮身席地坐在彦泽面前，视线于他平齐，周身的气场忽然变了，平日带着侵略性的迫人气息，变得平和舒缓，就这么与彦泽面对面的坐着，仿佛只是一对普通的朋友，幕天席地简单的聊聊天。
“我今天只是想开诚布公地和你谈一谈，你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
彦泽紧紧地注视着父亲的眼睛，这是他第一次不带任何敬仰孺慕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过往十一年的压抑终于在今天被激发了出来，那个埋在他心底整整十一年的问题，似乎终于可以有答案了。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不会再喂娘亲喝那碗避子汤。”
“会”
42
会……
会？
会!
真的会啊……
他茫然的看着四周的一片黑暗，顷刻间，山崩地裂。
他失力的倒下去，看着冰冷的地面越来越近，一颗心仿佛被埋进了深谷。
再有一次，他的父亲同样会抛弃他，为什么呢，便骗骗我也好啊……
并未接触到意想中冰冷的地面，彦楚伸手将他软倒的身子揽进了自己怀里，彦泽迷迷糊糊的瑟缩在父亲怀里，浑身发冷，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在离他远去。
朦胧中，头顶传来了父亲的声音。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抛弃你。”
他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的一块浮板，拼命地想要睁开眼睛，却胸口剧痛，像有无数只手把他往黑暗里拉。
不……不要……
他缩着身子，拼命向那唯一温暖的地方挤，却丝毫缓解不了周身的寒冷。
他伸出手，像是抓住了一片衣角，便拼命地拽着，忽然，后背慢慢传入了丝丝暖流，涌遍他全身经脉，一点一点驱走了他身上的寒意。
他终于慢慢张开了眼睛，入目是父亲充满怜惜的目光。
“阿父……”他下意识叫了一句，死死拽着手中的衣角，目光灼灼地看着父亲，眼里充满了小心翼翼的期盼。
彦楚的目光越发的柔和，他轻轻拍打着彦泽的后背，就像哄着襁褓中的婴儿，轻声细语，“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抛弃你。”
他感觉到抓着自己的手又紧了紧，这是他的孩子自卑，不安，渴望从父亲那汲取哪怕一丝力量。
“我其实也很期待你的出生，我曾经也期盼着能成为一个好父亲。”
他缓缓的语调很低却不沉，像古老的钟声，带着世间最初的希望。
“那碗避子汤，要除的不是我的儿子，而是彦氏最后的血脉。”彦氏传到他这一代，不该再有血脉留下了。
他将彦泽扶起，轻轻的抱着他，“阿泽，你是我的儿子，你能出生，为父很开心。”
所幸，彦泽的出生与他原本的打算殊途同归。
彦泽轻轻的靠在父亲的肩膀上，感受着父亲宽大的臂膀，过往十一年的一切在他眼前一幕幕地闪过，失望，卑微，孤独，这所有所有的痛苦堆积成的坚固的堡垒，都在父亲说出那句话时顷刻间破碎，只剩下了满心的心酸和委屈。
彦楚轻轻拍着他的背，静静地等着儿子发泄心中的委屈。
等到彦泽终于停了下来，他肩头的衣服已经湿了一大片了，彦楚纵容地摸了摸儿子的头，哭成小花脸的儿子越发的可爱了，他一手看过儿子，空出的另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面前的无字碑，“为父还有一件事要做。”
浑厚的内力运于指尖，以指代笔，在坚硬的石碑上刻上了六个遒劲的大字。
亡妻戚黎之墓
“爹爹!”彦泽带着哭腔的语调惊呼出声，再次泪流满面。
他紧紧的抱着父亲，一声一声的叫着爹爹，充满了委屈与依恋。
这是母亲毕生的遗憾。
或许也是他这么多年来的执念，一直都是这么的简单。
“爹爹，谢谢您……”
“不用。”
彦泽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看着夕阳下的墓碑，仿佛看见了娘亲的脸，正在冲着自己微笑。
娘亲……
他回头看着眼前那张与他相似的脸，还有他的父亲，当心底的执念烟消云散，那些点点滴滴的爱便毫无遮掩的呈现在他面前，宠他，护他，怜他，顾他，一点一点地牵引他走出阴霾。
“爹爹!”彦泽挤进了父亲怀里，在他胸口蹭了蹭，第一次向父亲提出了私心的请求:“我……想单独和娘亲待一会儿。”
彦楚为他擦了擦眼泪，“好。”
彦泽在母亲坟前呆了半个时辰，离开时正是晚霞漫天，他的脚步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往日的阴霾从此刻烟消云散，此后他将会有一个疼他爱他的爹爹，虽然爹爹打人很疼，但他是天底下最好的爹爹了。
彦泽的脚步越来越快，最后索性小跑起来，终于在见到期待已久的身影是停了下来。
远方落日半遮，漫天霞光映照在江面上，水天一色，苍茫辽阔，万物都已远去，只剩下江边负手而立的颀长身影。
长身玉立，仙人之姿。
“阿父!”彦泽忽然远远地大声喊道。
那道身影慢慢回头，好看的眉眼微微扬起，里面溢满了宠溺。
彦泽觉得世上再没有比他更幸福的人了，他冲着那道身影飞奔而去，扑进了父亲的怀里。
“阿父。”
彦楚被他扑得后退两步，刚要开口，便被他这一声阿父叫的软了心肠。
“阿父。”
“阿父。”
“阿父。”
……
彦泽窝进父亲的怀里，只觉得怎么都叫不够。
乌凉山前，夕阳西下。
彦楚一下又一下轻轻抚摸着儿子的后背，语调里带着些遗憾。
“你以前住的屋子早就拆了，不然为父便可以去看看你小时候住的地方了，”他捏了捏儿子的脸，“不知道阿泽小时候调不调皮。”
彦泽看着父亲的侧脸，眼睛亮了亮，他扯了扯父亲的衣角，“不如阿泽给爹爹讲讲阿泽小时候的故事吧！”
“好啊。”
“小时候啊……”
江水，青山，夕阳，长空，那片记忆深处里的血红终于开出了片片红霞。
会……
会？
会!
真的会啊……
他茫然的看着四周的一片黑暗，顷刻间，山崩地裂。
他失力的倒下去，看着冰冷的地面越来越近，一颗心仿佛被埋进了深谷。
再有一次，他的父亲同样会抛弃他，为什么呢，便骗骗我也好啊……
并未接触到意想中冰冷的地面，彦楚伸手将他软倒的身子揽进了自己怀里，彦泽迷迷糊糊的瑟缩在父亲怀里，浑身发冷，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在离他远去。
朦胧中，头顶传来了父亲的声音。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抛弃你。”
他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的一块浮板，拼命地想要睁开眼睛，却胸口剧痛，像有无数只手把他往黑暗里拉。
不……不要……
他缩着身子，拼命向那唯一温暖的地方挤，却丝毫缓解不了周身的寒冷。
他伸出手，像是抓住了一片衣角，便拼命地拽着，忽然，后背慢慢传入了丝丝暖流，涌遍他全身经脉，一点一点驱走了他身上的寒意。
他终于慢慢张开了眼睛，入目是父亲充满怜惜的目光。
“阿父……”他下意识叫了一句，死死拽着手中的衣角，目光灼灼地看着父亲，眼里充满了小心翼翼的期盼。
彦楚的目光越发的柔和，他轻轻拍打着彦泽的后背，就像哄着襁褓中的婴儿，轻声细语，“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抛弃你。”
他感觉到抓着自己的手又紧了紧，这是他的孩子自卑，不安，渴望从父亲那汲取哪怕一丝力量。
“我其实也很期待你的出生，我曾经也期盼着能成为一个好父亲。”
他缓缓的语调很低却不沉，像古老的钟声，带着世间最初的希望。
“那碗避子汤，要除的不是我的儿子，而是彦氏最后的血脉。”彦氏传到他这一代，不该再有血脉留下了。
他将彦泽扶起，轻轻的抱着他，“阿泽，你是我的儿子，你能出生，为父很开心。”
所幸，彦泽的出生与他原本的打算殊途同归。
彦泽轻轻的靠在父亲的肩膀上，感受着父亲宽大的臂膀，过往十一年的一切在他眼前一幕幕地闪过，失望，卑微，孤独，这所有所有的痛苦堆积成的坚固的堡垒，都在父亲说出那句话时顷刻间破碎，只剩下了满心的心酸和委屈。
彦楚轻轻拍着他的背，静静地等着儿子发泄心中的委屈。
等到彦泽终于停了下来，他肩头的衣服已经湿了一大片了，彦楚纵容地摸了摸儿子的头，哭成小花脸的儿子越发的可爱了，他一手看过儿子，空出的另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面前的无字碑，“为父还有一件事要做。”
浑厚的内力运于指尖，以指代笔，在坚硬的石碑上刻上了六个遒劲的大字。
亡妻戚黎之墓
“爹爹!”彦泽带着哭腔的语调惊呼出声，再次泪流满面。
他紧紧的抱着父亲，一声一声的叫着爹爹，充满了委屈与依恋。
这是母亲毕生的遗憾。
或许也是他这么多年来的执念，一直都是这么的简单。
“爹爹，谢谢您……”
“不用。”
彦泽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看着夕阳下的墓碑，仿佛看见了娘亲的脸，正在冲着自己微笑。
娘亲……
他回头看着眼前那张与他相似的脸，还有他的父亲，当心底的执念烟消云散，那些点点滴滴的爱便毫无遮掩的呈现在他面前，宠他，护他，怜他，顾他，一点一点地牵引他走出阴霾。
“爹爹!”彦泽挤进了父亲怀里，在他胸口蹭了蹭，第一次向父亲提出了私心的请求:“我……想单独和娘亲待一会儿。”
彦楚为他擦了擦眼泪，“好。”
彦泽在母亲坟前呆了半个时辰，离开时正是晚霞漫天，他的脚步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往日的阴霾从此刻烟消云散，此后他将会有一个疼他爱他的爹爹，虽然爹爹打人很疼，但他是天底下最好的爹爹了。
彦泽的脚步越来越快，最后索性小跑起来，终于在见到期待已久的身影是停了下来。
远方落日半遮，漫天霞光映照在江面上，水天一色，苍茫辽阔，万物都已远去，只剩下江边负手而立的颀长身影。
长身玉立，仙人之姿。
“阿父!”彦泽忽然远远地大声喊道。
那道身影慢慢回头，好看的眉眼微微扬起，里面溢满了宠溺。
彦泽觉得世上再没有比他更幸福的人了，他冲着那道身影飞奔而去，扑进了父亲的怀里。
“阿父。”
彦楚被他扑得后退两步，刚要开口，便被他这一声阿父叫的软了心肠。
“阿父。”
“阿父。”
“阿父。”
……
彦泽窝进父亲的怀里，只觉得怎么都叫不够。
乌凉山前，夕阳西下。
彦楚一下又一下轻轻抚摸着儿子的后背，语调里带着些遗憾。
“你以前住的屋子早就拆了，不然为父便可以去看看你小时候住的地方了，”他捏了捏儿子的脸，“不知道阿泽小时候调不调皮。”
彦泽看着父亲的侧脸，眼睛亮了亮，他扯了扯父亲的衣角，“不如阿泽给爹爹讲讲阿泽小时候的故事吧！”
“好啊。”
“小时候啊……”
江水，青山，夕阳，长空，那片记忆深处里的血红终于开出了片片红霞。
楚地有泽第一部完结，阿坑长叹一口气，唉呀妈呀，可算是完了o(≧v≦)o
大家不用期待第二部，没有第二部，第二部已经被阿坑夭折了，一开始开文的时候就是奔着挖坑去的，结果中间溪苑被封，反而激起了我的斗志，一口气写了这么多，从溪苑，到父子训戒，再犯西院，可以说是一波三折了，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陪着我东奔西走，日复一日的催着我更文（真是谢谢您嘞）
👌，历时五十六天，全文大概有五六万字吧，楚地有泽完结啦~\(≧▽≦)/~
撒花撒花!
不过大家也不用太沮丧，后续会时不时有些番外，毕竟被我夭折的第二部里还有很多阿坑很萌的点，有机会会放出来哒~\(≧▽≦)/~
爱你们哦❤
大家不用期待第二部，没有第二部，第二部已经被阿坑夭折了，一开始开文的时候就是奔着挖坑去的，结果中间溪苑被封，反而激起了我的斗志，一口气写了这么多，从溪苑，到父子训戒，再犯西院，可以说是一波三折了，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陪着我东奔西走，日复一日的催着我更文（真是谢谢您嘞）
👌，历时五十六天，全文大概有五六万字吧，楚地有泽完结啦~\(≧▽≦)/~
撒花撒花!
不过大家也不用太沮丧，后续会时不时有些番外，毕竟被我夭折的第二部里还有很多阿坑很萌的点，有机会会放出来哒~\(≧▽≦)/~
爱你们哦❤
【一个关于小阿宝的番外】
彦泽刚进夏府大门，穿过照壁，忽然听见院子里传来了凄厉的惨叫声，他心头一紧，运起内劲便冲了进去。
年前的景象却着实让他大吃一惊，只见院子里的石桌上，小宝被夏安初按在桌子上，腹部抵着桌角，圆润的臀部高高翘起，上面纵横交错布满了肿痕，裤子早不知道去了哪儿，两条腿不听的扑腾，而夏安初，一手按着阿宝，一手举着一根拇指粗的藤条，一下一下往那可怜的臀部上砸，破风声听的人头皮发麻，
“不敢了，哥哥，唔……啊——饶了我吧……阿宝不敢了，不敢了……啊，疼——，啊，哥哥，哥哥，阿宝疼啊，真的……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耳边全是阿宝凄厉的声音，小小的孩子喊得嗓子都砸了，却依旧无法得到任何的怜惜，夏安初面无表情的按着他，一刻不停地往深红泛紫的地方砸。
彦泽咕嘟一声咽了口口水，望向刚从房间里出来，满脸讶异的父亲。
父子两显然都被这诡异的场景震住了。
彦教主忽然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对面呆住的儿子。
彦泽浑身一紧，下意识后退一步，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他为什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那边藤条还在不留情面的往阿宝早已惨不忍睹的臀面上砸，六七岁的孩子屁股能有多大，早就已经被夏安初的藤条细细照顾了一遍，再打就难免与前面的伤痕重叠，小人哭得嗓子都砸了，小脸通红，还是没能得到哥哥的怜惜，藤条一下接一下，任凭他哭的如何凄惨，也阻止不了臀上炸开的痛。
藤条忽然落在了臀峰上伤势最终的一块地方，肿胀的皮肉终于不堪重负，绽裂开来。
阿宝瞬间疼的连气都喘不上来，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整个人剧烈挣扎起来，逃脱了哥哥的束缚，从桌子上滑下来，屁股正正落在铺满了鹅卵石的地面上。
顿时，院子里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阿宝一边哭叫一边颤抖着翻过身子，浑身冷汗，余光看见哥哥拿着带血的藤条向他逼近，顿时吓得小脸惨白，手脚并用地向着彦楚的方向爬去。
夏安初黑了脸，指着彦楚身后的阿宝，气得连声音都在抖。
“你给我出来，有胆子跑就给我出来乖乖挨打。”
阿宝下半身还光溜溜的，青紫的臀部和白皙的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鼻涕眼泪糊了满脸，死死抓着彦楚的衣角，说什么也不肯出去。
“彦叔叔，救救阿宝，哥哥要打死阿宝了……”
闻言，夏安初更加火大了，“你自己都不要命了，还不如让我把你打死了干净。”
阿宝又开始哭，瑟缩着往彦楚身边靠了靠。
彦教主眉头微皱。
彦泽连忙不着痕迹的赶在阿宝将鼻涕糊在父亲衣服上前，避过伤口，小心地将他抱起，小小的孩子浑身冷汗，不停地发抖，实在是可怜的很，彦泽忍不住轻声安慰他，“阿宝乖，不哭了，哥哥那么疼你，怎么会打死你呢，乖～”
彦教主挑了挑眉，倒是没想到阿泽还会哄孩子。
夏安初却跟吃了炸药一样，“你别管他，夏安末，你要真是个男人，就给我下来乖乖的趴好挨打，就你这样，还说什么仗剑江湖，劫富济贫，你给我下来!”
阿宝被哥哥一吼，眼泪又唰地掉下来，彦泽一脸无措地看向父亲，向他求救。
夏安初脾气向来很好，待人亲和，温润如玉，对自家的弟弟也一贯纵容得很，这么生气，到还是第一次，彦教主本不想插手别人的家务事，可儿子都求他了，也只好费费口舌。
“可是出了什么事？”若非有事发生，向来的温和的夏安初不会下这么重的手。
“彦先生。”面对自己敬重的人，夏安初强忍怒气，恭敬的向着彦楚一礼，复又看向彦泽怀里的阿宝，狠狠道，“你自己说!”
阿宝一抖，忽然不哭了，埋了头在彦泽肩上，“我……我知道……错了……”他一个劲儿地认错，却是什么也不肯说。
彦泽刚进夏府大门，穿过照壁，忽然听见院子里传来了凄厉的惨叫声，他心头一紧，运起内劲便冲了进去。
年前的景象却着实让他大吃一惊，只见院子里的石桌上，小宝被夏安初按在桌子上，腹部抵着桌角，圆润的臀部高高翘起，上面纵横交错布满了肿痕，裤子早不知道去了哪儿，两条腿不听的扑腾，而夏安初，一手按着阿宝，一手举着一根拇指粗的藤条，一下一下往那可怜的臀部上砸，破风声听的人头皮发麻，
“不敢了，哥哥，唔……啊——饶了我吧……阿宝不敢了，不敢了……啊，疼——，啊，哥哥，哥哥，阿宝疼啊，真的……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耳边全是阿宝凄厉的声音，小小的孩子喊得嗓子都砸了，却依旧无法得到任何的怜惜，夏安初面无表情的按着他，一刻不停地往深红泛紫的地方砸。
彦泽咕嘟一声咽了口口水，望向刚从房间里出来，满脸讶异的父亲。
父子两显然都被这诡异的场景震住了。
彦教主忽然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对面呆住的儿子。
彦泽浑身一紧，下意识后退一步，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他为什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那边藤条还在不留情面的往阿宝早已惨不忍睹的臀面上砸，六七岁的孩子屁股能有多大，早就已经被夏安初的藤条细细照顾了一遍，再打就难免与前面的伤痕重叠，小人哭得嗓子都砸了，小脸通红，还是没能得到哥哥的怜惜，藤条一下接一下，任凭他哭的如何凄惨，也阻止不了臀上炸开的痛。
藤条忽然落在了臀峰上伤势最终的一块地方，肿胀的皮肉终于不堪重负，绽裂开来。
阿宝瞬间疼的连气都喘不上来，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整个人剧烈挣扎起来，逃脱了哥哥的束缚，从桌子上滑下来，屁股正正落在铺满了鹅卵石的地面上。
顿时，院子里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阿宝一边哭叫一边颤抖着翻过身子，浑身冷汗，余光看见哥哥拿着带血的藤条向他逼近，顿时吓得小脸惨白，手脚并用地向着彦楚的方向爬去。
夏安初黑了脸，指着彦楚身后的阿宝，气得连声音都在抖。
“你给我出来，有胆子跑就给我出来乖乖挨打。”
阿宝下半身还光溜溜的，青紫的臀部和白皙的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鼻涕眼泪糊了满脸，死死抓着彦楚的衣角，说什么也不肯出去。
“彦叔叔，救救阿宝，哥哥要打死阿宝了……”
闻言，夏安初更加火大了，“你自己都不要命了，还不如让我把你打死了干净。”
阿宝又开始哭，瑟缩着往彦楚身边靠了靠。
彦教主眉头微皱。
彦泽连忙不着痕迹的赶在阿宝将鼻涕糊在父亲衣服上前，避过伤口，小心地将他抱起，小小的孩子浑身冷汗，不停地发抖，实在是可怜的很，彦泽忍不住轻声安慰他，“阿宝乖，不哭了，哥哥那么疼你，怎么会打死你呢，乖～”
彦教主挑了挑眉，倒是没想到阿泽还会哄孩子。
夏安初却跟吃了炸药一样，“你别管他，夏安末，你要真是个男人，就给我下来乖乖的趴好挨打，就你这样，还说什么仗剑江湖，劫富济贫，你给我下来!”
阿宝被哥哥一吼，眼泪又唰地掉下来，彦泽一脸无措地看向父亲，向他求救。
夏安初脾气向来很好，待人亲和，温润如玉，对自家的弟弟也一贯纵容得很，这么生气，到还是第一次，彦教主本不想插手别人的家务事，可儿子都求他了，也只好费费口舌。
“可是出了什么事？”若非有事发生，向来的温和的夏安初不会下这么重的手。
“彦先生。”面对自己敬重的人，夏安初强忍怒气，恭敬的向着彦楚一礼，复又看向彦泽怀里的阿宝，狠狠道，“你自己说!”
阿宝一抖，忽然不哭了，埋了头在彦泽肩上，“我……我知道……错了……”他一个劲儿地认错，却是什么也不肯说。
【一个关于小阿宝的番外】
这件事，说来话长，阿宝是夏老爷的老来子，夏老爷本是江湖侠客，年轻时行走江湖，遇见了夏安初的母亲，两人一见倾心，结为夫妻，不久就生下了夏安初，与他爹不同，夏安初自小喜欢儒学，且天分惊人，便走上了文士之路，立志以微薄之力报效国家。
生下夏安初后，夏老爷依旧念念不忘自己的江湖梦，时常云游在外，一走就是好几个月，家中一切全有夏母操持，夏母曾多次劝诫夏老爷，莫要在做那危险的剑客，可夏老爷不听。
夏安初十二岁时，阿宝出生了，年幼的阿宝深得父亲真传，自小喜欢舞刀弄剑，夏老爷得空就会教他一些防身的招式，渐渐的，在家里带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可惜好景不长，三年前，夏老爷外出，仇家忽然找上门，夏母为了保护他们兄弟俩，惨死当场。夏老爷悲痛欲绝，在夏母墓前自断经脉，封了自己的佩剑，发誓此生不入江湖。
自那后，他便时常出门做些小生意。
而阿宝，也被禁了武，夏安初一直希望阿宝可以和他一样，能成为国之栋梁，这样他们夏府便可以彻底摆脱江湖。
只可惜，阿宝却志不在此。对文学大道，实在是深恶痛绝，每天被哥哥逼着读些之乎者也，简直跟地狱一样。
可自那日听过彦楚一番话，夏安初忽然改了主意，他想，哪怕成不了大才，能够识文断字，做个教书先生，也能保一世平安，有他在，何必还要逼着弟弟做不喜欢的事呢。
于是，便放松了对弟弟的管束，哪成想，阿宝竟大了胆子，背着夏安初，又开始偷偷的练剑，被夏安初撞个正着，母亲惨死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夏安初气恼不已，当场折了弟弟的木剑，用剑身打了他两下。
谁知阿宝当天晚上便留书出走，扬言不成为一代大侠，绝不回来。结果在树林里迷了路，遇见了狼群，若不是家丁及时赶到，只怕现在已经连骨头都不剩了。
夏安初又气又怕，险些背过气去，黑着脸一句话不说，拎着小孩的衣服，一路拖回来，二话不说，扒了裤子就是一顿狠打。
夏安初越说越气，真恨不得把那臭小子从彦泽身上拉下来，再狠狠地揍一顿。
阿宝趴在彦泽肩头，一句话也不说，他约摸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可他实在是怕极了哥哥手里的藤条，抽在身上，就跟割肉一样。
彦泽拍了拍小孩的背，这等行径，当真是胆大包天，他一时也不知是劝好还是该给他个教训好。
彦楚手里的折扇还在轻轻的摇着，丝丝凉风让人很是惬意，良久，他才意味深长地看向夏安初，“人各有志。”
夏安初眉头紧皱，不能理解，“先生觉得我做的不对吗？”
彦楚摇摇头，“也不是错。”
夏安初不解。
“这世上的事，并不都是非对即错的。”
“这世上的每一件事，都有其必然存在的价值，每一个人都有他必须要走的路，成长是要经历很多艰难困苦的，可如果因为曾经的阴影而变得畏首畏尾，便只能故步自封了。”
“可是，先生，我……只有这一个弟弟，”夏安初面露挣扎，“我舍不得让他有不确定的因素，每个人对自己最亲近的人，都难免会偏执的，我想的开……却做不到。”
彦楚轻轻笑了笑。
“先生……”
“那你呢，你的追求是什么？”
“以身入政，辅佐明君，青史留名？”
“我……”
“你可曾想过，朝堂阴诡，暗潮涌动，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你为何不曾退缩过。”
夏安初忽然有些激动，似是很不能理解:“能为国出力，为民谋福，又何惧生死……”
他话音一顿，忽然愣住了，看向彦泽身上的弟弟，眼神开始犹豫。
夏安初低头沉默，良久，“先生说的这些，安初都明白，只是……”
“只是以己度人易，推己及人难，我并不是要劝你什么，这是你的家务事，我无权插手，我说过，这个世上的事并不是非对即错，无论你做什么决定，都是为了阿宝好，我只是想让你在决定之前，能真正明白，阿宝要的是什么。”
夏安初沉默了，他低头看了眼手里带血的藤条，一时有些茫然。
“哥哥，”阿宝忽然软软地叫了一声，夏安初抬头看他，面露愧色。
“哥哥，抱。”阿宝向着夏安初伸出手，眼泪还挂在眼角，看上去可怜极了。
夏安初的心狠狠揪了揪，扔了藤条，接过弟弟，将他狠狠揉进怀里。
“哥哥，我真的喜欢剑术。”阿宝把头埋在哥哥肩上，声音糯糯的，分外惹人怜惜。
夏安初后悔不已，一下又一下的轻拍着弟弟的后背，“阿宝，再给哥哥一点时间，好不好？”让哥哥再好好想一想。
阿宝轻轻蹭了蹭哥哥的脸颊:“嗯。”
这件事，说来话长，阿宝是夏老爷的老来子，夏老爷本是江湖侠客，年轻时行走江湖，遇见了夏安初的母亲，两人一见倾心，结为夫妻，不久就生下了夏安初，与他爹不同，夏安初自小喜欢儒学，且天分惊人，便走上了文士之路，立志以微薄之力报效国家。
生下夏安初后，夏老爷依旧念念不忘自己的江湖梦，时常云游在外，一走就是好几个月，家中一切全有夏母操持，夏母曾多次劝诫夏老爷，莫要在做那危险的剑客，可夏老爷不听。
夏安初十二岁时，阿宝出生了，年幼的阿宝深得父亲真传，自小喜欢舞刀弄剑，夏老爷得空就会教他一些防身的招式，渐渐的，在家里带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可惜好景不长，三年前，夏老爷外出，仇家忽然找上门，夏母为了保护他们兄弟俩，惨死当场。夏老爷悲痛欲绝，在夏母墓前自断经脉，封了自己的佩剑，发誓此生不入江湖。
自那后，他便时常出门做些小生意。
而阿宝，也被禁了武，夏安初一直希望阿宝可以和他一样，能成为国之栋梁，这样他们夏府便可以彻底摆脱江湖。
只可惜，阿宝却志不在此。对文学大道，实在是深恶痛绝，每天被哥哥逼着读些之乎者也，简直跟地狱一样。
可自那日听过彦楚一番话，夏安初忽然改了主意，他想，哪怕成不了大才，能够识文断字，做个教书先生，也能保一世平安，有他在，何必还要逼着弟弟做不喜欢的事呢。
于是，便放松了对弟弟的管束，哪成想，阿宝竟大了胆子，背着夏安初，又开始偷偷的练剑，被夏安初撞个正着，母亲惨死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夏安初气恼不已，当场折了弟弟的木剑，用剑身打了他两下。
谁知阿宝当天晚上便留书出走，扬言不成为一代大侠，绝不回来。结果在树林里迷了路，遇见了狼群，若不是家丁及时赶到，只怕现在已经连骨头都不剩了。
夏安初又气又怕，险些背过气去，黑着脸一句话不说，拎着小孩的衣服，一路拖回来，二话不说，扒了裤子就是一顿狠打。
夏安初越说越气，真恨不得把那臭小子从彦泽身上拉下来，再狠狠地揍一顿。
阿宝趴在彦泽肩头，一句话也不说，他约摸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可他实在是怕极了哥哥手里的藤条，抽在身上，就跟割肉一样。
彦泽拍了拍小孩的背，这等行径，当真是胆大包天，他一时也不知是劝好还是该给他个教训好。
彦楚手里的折扇还在轻轻的摇着，丝丝凉风让人很是惬意，良久，他才意味深长地看向夏安初，“人各有志。”
夏安初眉头紧皱，不能理解，“先生觉得我做的不对吗？”
彦楚摇摇头，“也不是错。”
夏安初不解。
“这世上的事，并不都是非对即错的。”
“这世上的每一件事，都有其必然存在的价值，每一个人都有他必须要走的路，成长是要经历很多艰难困苦的，可如果因为曾经的阴影而变得畏首畏尾，便只能故步自封了。”
“可是，先生，我……只有这一个弟弟，”夏安初面露挣扎，“我舍不得让他有不确定的因素，每个人对自己最亲近的人，都难免会偏执的，我想的开……却做不到。”
彦楚轻轻笑了笑。
“先生……”
“那你呢，你的追求是什么？”
“以身入政，辅佐明君，青史留名？”
“我……”
“你可曾想过，朝堂阴诡，暗潮涌动，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你为何不曾退缩过。”
夏安初忽然有些激动，似是很不能理解:“能为国出力，为民谋福，又何惧生死……”
他话音一顿，忽然愣住了，看向彦泽身上的弟弟，眼神开始犹豫。
夏安初低头沉默，良久，“先生说的这些，安初都明白，只是……”
“只是以己度人易，推己及人难，我并不是要劝你什么，这是你的家务事，我无权插手，我说过，这个世上的事并不是非对即错，无论你做什么决定，都是为了阿宝好，我只是想让你在决定之前，能真正明白，阿宝要的是什么。”
夏安初沉默了，他低头看了眼手里带血的藤条，一时有些茫然。
“哥哥，”阿宝忽然软软地叫了一声，夏安初抬头看他，面露愧色。
“哥哥，抱。”阿宝向着夏安初伸出手，眼泪还挂在眼角，看上去可怜极了。
夏安初的心狠狠揪了揪，扔了藤条，接过弟弟，将他狠狠揉进怀里。
“哥哥，我真的喜欢剑术。”阿宝把头埋在哥哥肩上，声音糯糯的，分外惹人怜惜。
夏安初后悔不已，一下又一下的轻拍着弟弟的后背，“阿宝，再给哥哥一点时间，好不好？”让哥哥再好好想一想。
阿宝轻轻蹭了蹭哥哥的脸颊:“嗯。”
001
风轻云淡，气候宜人。
彦泽从父亲那得了小半日假，便忙着出来采买些日用品。
他拎着一堆东西，想起父亲爱喝的茶剩的不多了，便转头打算去铺子里买点，一转身，便被人迎面撞了上来，东西掉了一地，那人忙不迭地说了声对不起，便消失在人群中。
彦泽眉头微皱，叹了口气，捡起了地上散落的东西，这才向铺子里走去。
伙计为他包好了茶，彦泽在腰间摸了摸，竟发现钱袋不见了，他略一思索，便知是被刚才那人偷了去，一时竟有些好笑，他唐唐折教少主，也会招了趴手。
“客官？”伙计喊了声。
彦泽面露难色，“实在不好意思，我的钱袋被人偷走了，不知可否先佘给我，回去后定找人将银钱拿来。”
“这……”伙计有些犹豫，“不如您回去一趟，拿了钱也行的，我这边可以给您留着，毕竟咱也是给人办事的，……不好做主。”
彦泽能理解伙计的意思，只是这一来一回又要费许多时间，不知父亲会否等急，一时拿不定主意，正打算拿身上的玉佩做抵押。
却见一身穿华服的青年向他走来。
“这位小友的茶钱我付了。”他将一块碎银子，递给伙计，冲着彦泽微微点头。
彦泽回以一礼，“多谢了，改日定当登门道谢。”
“这就不必了，”那人笑了笑，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种气质，看着并不像是泛泛之辈，“不知小友可否赏脸与我一起喝喝茶。”
“这……家中还有事，控难从命。”
“我与你解围，连喝个茶都不行吗？”
这要强留的意思也未免太明显了，彦泽面露警惕。
“小友莫要误会，”那华服青年看着彦泽，目露怀念，“我只是觉得你很想我一个故人，这才想要共饮一番，聊表思念。”
彦泽见他目光真诚，没有恶意，便不好拒绝，好在天色还早，去一趟也没什么。
茶馆二楼，两人面对面坐着，乡野小镇的茶竟然出奇的好，彦泽心里盘算着何时可以请父亲也来尝尝。
两人坐的地方刚好是二楼靠栏杆的地方，略一探头，街上行人便尽收眼底。
“不知小友如何称呼？”青年带着笑，一派和蔼。
彦泽不欲透露真名，便道:“晚辈戚泽。”
“小友是江湖中人？”虽是问句，确实肯定的语气。
彦泽点点头，也没什么好瞒的，这座小镇虽小，但与江州却只有一山之隔，翻过乌凉山，便是江州盟，而江州盟是与折教齐名的江湖盟会，大多到这来的人，都是冲着江州盟来的，现下，他摸不清对方的意图，平常一点就好。
对方便没在追问，只放下茶杯，把目光投向了楼下，街道上传来骂骂咧咧的吵闹声。
彦泽便也好奇看了一眼，却发现原本一派热闹的大街上出现了很多……难民？
是难民不错，一大群人被周围的小贩驱赶着，一个个面黄肌瘦，破衣褴褛，眼睛里藏着恐惧与绝望。
“这是……？”为何一夕之间会有这么多的难民涌入？
“北境战败了。”青年收回目光，似是不经意间说了一句。
“北境？”彦泽眉头微皱。
“不错，二十余年的和平后，北境，又开战了。”
“可当初两国不是签订了和平条约吗？”
他虽然身在江湖，朝廷的事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二十多年前，大渊朝的扶离太子在北境疆场上一举战败启国，渊启两朝签订合约，随后还结为姻亲，互通有无，为何还会再起纷争？
“年轻人，你想的太简单了。”青年笑望着彦泽，道:“这个时间是没有永远交好的两个人的，更何况是两个国家，启国一直以武力著称，经过二十余年的休养生息更加的锐不可当，早非今日渊朝可比，更何况，当日的扶离太子也已经不在了你觉得，启还会继续容忍渊朝在他身侧安眠吗？”
扶离太子，史书上记载不多，他的传说，更多的是百姓的口耳相传:离者，乃大渊朝始皇年号，先皇赐他扶离的封号，足见其殷切期盼，相传:他以幼龄，孤身一人前往北境，保下了大渊朝半壁江山，朝中无人不叹服，所有人都认为扶离太子会带领大渊朝走向鼎盛，却没想道，天妒英才，举世无双的扶离太子竟英年早逝，天下皆悲，举国尽丧，而后，原本籍籍无名的当今圣上，一夜之间所有势力如雨后般春笋崛起，迅速蚕食了扶离太子的留下的势力，一个月后，先帝薨逝，当今圣上登临大宝，此后，扶离太子的声名便渐渐湮没在历史长河里了。
成王败寇，至于扶离太子到底是怎么死的，终归是皇家秘。
“如今的大渊朝，人才匮乏，朝野分割，根本不是启国的对手。”他望向楼下一批一批消失不见的难民，叹道:“江湖与朝廷不合作，无家可归的人就只会越来越多。”
“嘭!”彦泽手里的杯子重重落在桌子上，发出了突兀的响声。
他面色不变，“晚辈还有要事，便先告辞了。”
青年依旧笑脸盈盈，“小友请便。”
彦泽拿过一旁的东西，转身离开，在他即将转身下楼时，身后又传来了那人带着笑意的声音，“我与小友有缘，将来小友若是想找我，自可去江州盟寻我。”
彦泽身子一顿，脑海中一闪而过大片难民绝望瑟缩的眼神，他微微动容，终究是
风轻云淡，气候宜人。
彦泽从父亲那得了小半日假，便忙着出来采买些日用品。
他拎着一堆东西，想起父亲爱喝的茶剩的不多了，便转头打算去铺子里买点，一转身，便被人迎面撞了上来，东西掉了一地，那人忙不迭地说了声对不起，便消失在人群中。
彦泽眉头微皱，叹了口气，捡起了地上散落的东西，这才向铺子里走去。
伙计为他包好了茶，彦泽在腰间摸了摸，竟发现钱袋不见了，他略一思索，便知是被刚才那人偷了去，一时竟有些好笑，他唐唐折教少主，也会招了趴手。
“客官？”伙计喊了声。
彦泽面露难色，“实在不好意思，我的钱袋被人偷走了，不知可否先佘给我，回去后定找人将银钱拿来。”
“这……”伙计有些犹豫，“不如您回去一趟，拿了钱也行的，我这边可以给您留着，毕竟咱也是给人办事的，……不好做主。”
彦泽能理解伙计的意思，只是这一来一回又要费许多时间，不知父亲会否等急，一时拿不定主意，正打算拿身上的玉佩做抵押。
却见一身穿华服的青年向他走来。
“这位小友的茶钱我付了。”他将一块碎银子，递给伙计，冲着彦泽微微点头。
彦泽回以一礼，“多谢了，改日定当登门道谢。”
“这就不必了，”那人笑了笑，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种气质，看着并不像是泛泛之辈，“不知小友可否赏脸与我一起喝喝茶。”
“这……家中还有事，控难从命。”
“我与你解围，连喝个茶都不行吗？”
这要强留的意思也未免太明显了，彦泽面露警惕。
“小友莫要误会，”那华服青年看着彦泽，目露怀念，“我只是觉得你很想我一个故人，这才想要共饮一番，聊表思念。”
彦泽见他目光真诚，没有恶意，便不好拒绝，好在天色还早，去一趟也没什么。
茶馆二楼，两人面对面坐着，乡野小镇的茶竟然出奇的好，彦泽心里盘算着何时可以请父亲也来尝尝。
两人坐的地方刚好是二楼靠栏杆的地方，略一探头，街上行人便尽收眼底。
“不知小友如何称呼？”青年带着笑，一派和蔼。
彦泽不欲透露真名，便道:“晚辈戚泽。”
“小友是江湖中人？”虽是问句，确实肯定的语气。
彦泽点点头，也没什么好瞒的，这座小镇虽小，但与江州却只有一山之隔，翻过乌凉山，便是江州盟，而江州盟是与折教齐名的江湖盟会，大多到这来的人，都是冲着江州盟来的，现下，他摸不清对方的意图，平常一点就好。
对方便没在追问，只放下茶杯，把目光投向了楼下，街道上传来骂骂咧咧的吵闹声。
彦泽便也好奇看了一眼，却发现原本一派热闹的大街上出现了很多……难民？
是难民不错，一大群人被周围的小贩驱赶着，一个个面黄肌瘦，破衣褴褛，眼睛里藏着恐惧与绝望。
“这是……？”为何一夕之间会有这么多的难民涌入？
“北境战败了。”青年收回目光，似是不经意间说了一句。
“北境？”彦泽眉头微皱。
“不错，二十余年的和平后，北境，又开战了。”
“可当初两国不是签订了和平条约吗？”
他虽然身在江湖，朝廷的事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二十多年前，大渊朝的扶离太子在北境疆场上一举战败启国，渊启两朝签订合约，随后还结为姻亲，互通有无，为何还会再起纷争？
“年轻人，你想的太简单了。”青年笑望着彦泽，道:“这个时间是没有永远交好的两个人的，更何况是两个国家，启国一直以武力著称，经过二十余年的休养生息更加的锐不可当，早非今日渊朝可比，更何况，当日的扶离太子也已经不在了你觉得，启还会继续容忍渊朝在他身侧安眠吗？”
扶离太子，史书上记载不多，他的传说，更多的是百姓的口耳相传:离者，乃大渊朝始皇年号，先皇赐他扶离的封号，足见其殷切期盼，相传:他以幼龄，孤身一人前往北境，保下了大渊朝半壁江山，朝中无人不叹服，所有人都认为扶离太子会带领大渊朝走向鼎盛，却没想道，天妒英才，举世无双的扶离太子竟英年早逝，天下皆悲，举国尽丧，而后，原本籍籍无名的当今圣上，一夜之间所有势力如雨后般春笋崛起，迅速蚕食了扶离太子的留下的势力，一个月后，先帝薨逝，当今圣上登临大宝，此后，扶离太子的声名便渐渐湮没在历史长河里了。
成王败寇，至于扶离太子到底是怎么死的，终归是皇家秘。
“如今的大渊朝，人才匮乏，朝野分割，根本不是启国的对手。”他望向楼下一批一批消失不见的难民，叹道:“江湖与朝廷不合作，无家可归的人就只会越来越多。”
“嘭!”彦泽手里的杯子重重落在桌子上，发出了突兀的响声。
他面色不变，“晚辈还有要事，便先告辞了。”
青年依旧笑脸盈盈，“小友请便。”
彦泽拿过一旁的东西，转身离开，在他即将转身下楼时，身后又传来了那人带着笑意的声音，“我与小友有缘，将来小友若是想找我，自可去江州盟寻我。”
彦泽身子一顿，脑海中一闪而过大片难民绝望瑟缩的眼神，他微微动容，终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