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西院】【原创】弑父一时爽(古风父子)

第二十八章

虞谨愣是被亲爹这深情款款的语气恶寒的一抖,连哭都忘了,满脸不可置信的扭过头。触到虞珩含着浅笑的目光,即使隔着面具,他也徒然被这如繁星坠入的眸子晃了眼,虞谨呆呆的眨眨眼睛:“爹爹,你这算不算为老不尊?”

虞珩笑容不变,手上一用力,狠狠揉了下去,虞谨立刻眼泪汪汪的嗷呜一声,扒紧了他的衣服,听到虞珩似笑非笑的威胁:“为老不尊,恩?”那个“老”字咬的极重,齐王殿下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虞谨在他的袍子上蹭了把眼泪鼻涕,抱住他的腿蛮横的转移话题:“我不管,你就是要赔我!”

“好好好,你说你说。”虞珩无奈的笑。

“赔我一个生辰。”虞谨立刻道。

“你失忆了?离你生辰还有三个月呢。”小皇帝的生辰格外的好记,人如其名,正是正月十五。

“爹爹知道我的意思。”

室内顿时静默,虞谨等了一会儿,不见虞珩回应,他小心翼翼的扯了扯父亲的衣角:“父亲生气了么?”

蜡烛在风里轻微的摇曳着,虞珩动作轻柔,拉上虞谨耷拉在腿边的裤子,把他扶了起来。他出了门去净了手,打了盆温水回来,给虞谨擦了擦脸,又拧了回帕子:“手给我。”

虞谨的眼眶有些发酸,幸而他原本就哭得两眼通红,也看不太出来,他轻轻伸出双手,感受着父亲的指腹在手心里柔柔的打着转,像是在逗弄幼童一般。他勉强笑了笑,低低道:“那就算……”

“谁说要算了。”虞珩突然抬起头,下定了什么决心般,捏了捏他白里透红的脸:“我要吃你亲自做的菜,好不好?”

虞谨眼圈一红,重重的点下了头。

——————

李格收起装着鲜血的蛊,望向虞珩。

虞珩客气的笑了笑:“我们去正屋,您请。”

“虞先生,恕李某多言,令郎如此关心你的伤势,你实在不必避开他,反倒让他担心。”李格拦住他的脚步,轻轻叹口气。

虞谨觑一眼虞珩,立刻接话:“是啊父亲。”

既然道破了,也没必要再遮遮掩掩,虞珩干脆把李格请到了家里,这边虞谨裹着被子活像个球,面露哀求。虞珩有些不自在的捏了捏手心,犹豫片刻,伸手揭下了面具。

尽管比起当初已经淡了很多,眼尾几道深褐色的疤痕,仍然触目惊心,像一条条丑陋的爬虫,歪歪扭扭的在脸上附着。如白玉有瑕,狰狞的刺眼,虞谨死死咬着唇,看李格给虞珩问诊。

“再过七八日,若无意外,便可彻底清除了。只是会有些痛苦,要先将腐肉一点点割去,将药埋入,再将伤口缝合,待药起了作用,再拆掉线,整个过程要三四天,到时候需要虞公子随时供血以用,虞公子还是将养好身子,免得受不住。”

送走了李格,虞珩刚回到卧室,就被一脸欣喜的虞谨抱住了,虞谨跪在床上,脑袋埋在他怀里,激动的喘息声都不正常,压抑不住的笑意:“爹爹,爹爹,你听到李格怎么说了么,太好了,太好了!”

虞珩含笑摸了摸他的头发:“我听到了。”

他原本是不愿意让虞谨这样做的,可虞谨干都干了,哪怕是为了虞谨的心安,这番好意他也不忍心拒绝。更何况,若真能恢复容貌,他也并非不欣然的。

他合上斗篷,把怀里的孩子裹了进来。虞谨闭着眼睛滚了滚脑袋。斗篷上的毛在鼻间充盈着,虞谨忽而仰起头,下巴轻轻蹭了蹭他的衣襟:“爹爹,如果一切都和原来一样了,你是不是就肯跟我回去了?”

“以后有机会,我会回去看你的,好不好?”父亲似乎愣了许久,神情渐渐复杂,随即用手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轻轻捏了捏,带着几分哄孩子般的宽慰,虞谨掩住眸子里的失望,更加用力的抱住了他,感受着他令人踏实的体温。

齐王殿下三十六岁的寿宴在一片微风和煦,皓月繁星中度过。

蓝斐在虞谨明里暗里的暗示下颇有眼色的闪人了。小院里只剩下父子两人,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摆上吃的喝的,酒香弥漫,分外醉人,小白打着盹,懒洋洋的趴在虞珩怀里。虞珩在虞谨期待的眼神中勉强咽下了嘴里的肉,硬着头皮夸了句不错,眼见虞谨跃跃欲试的想再给他盛几片肉,虞珩忙摁住他的手,取出琉璃酒,对着月色潇洒一笑:“来,月下不独酌。”

他做出对饮的姿态,虞谨抿嘴一笑,碰了下酒杯,一饮而尽。他还要再给虞谨添酒的时候,虞谨捧着酒杯,退后一步屈膝而跪,将酒杯放在身侧,端端正正的行稽首之礼,动作庄严而肃穆。

生而十七载,他从未对亲生父亲执过为人子之礼。

虞谨撑着身子跪直,取过酒杯双手奉上:“虞谨贺父亲生辰,愿父亲平安顺遂,万寿无疆。”

顿了顿,虞谨的目光中流露出几分亲昵与依赖,低声道:“要永远陪着元宵和娘亲。”

虞珩轻柔的望着他,接过酒杯缓缓饮下。


楼主 仔仔宝贝4  发布于 2019-06-24 02:51:00 +0800 CST  
第二十九章

两人对往事心照不宣,谁都没有提及,见父亲毫不犹豫的喝下他送上的酒,虞谨嘴唇微抖,喉咙里有哽咽传来,他掩饰般抱过小白,晃晃他肉乎乎的身子:“小白,有没有祝爹爹生辰快乐?”

虞珩被他逗笑了,揉了揉他的头发,俯身扶他起来,轻轻搂入怀内。虞谨再也忍不住,紧紧搂着父亲的脖子,眼泪一颗颗往下滚:“我只觉得自己不孝,对不起父亲。”

他在父亲的三十五岁生辰差一点谋杀了他,又在他的下一个生辰,逼得他隐居小城,只能如此简陋的度过。

虞珩笑容暖暖,如春风拂面,一双眼睛满是温情:“别哭啊,哭了就不好看了。酒逢知己千杯少,今夜,你也做一回我的知己如何?”

夜幕降临,唯有院内烛光灼灼,小皇帝和齐王殿下两个人喝酒直接喝到了屋顶上,齐王殿下倚在瓦片上,远观天边浩瀚星河,那边虞谨已经醉的眼神有些迷离了,捏着酒杯含含糊糊的和虞珩碰杯:“爹爹……我小时候是不是很不听话?”

虞珩轻轻笑了笑,捏捏他的鼻子:“没有,其实你挺乖的。”

虞谨皱着眉毛推开他的手,低声嘟囔:“我小时候特别怕你,只要我不好好读书习武,你就打我。”

“这还不是怪你那个伯父。”虞珩揽过他肩膀,亲昵的捏了捏少年单薄的肩头:“就会唱红脸,坏人全让我当了。”他的儿子,从来没有如寻常人家富贵子弟一般,度过一个快活潇洒的童年。

虞谨迷迷糊糊的在他身上蹭了蹭:“伯父……唔,父皇么,爹爹是不是很恨他?”

“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夜色中似乎有迷雾阻挡了视线,连星光也模糊起来,虞珩举着酒杯,轻轻一笑:“你知道,我是武帝的遗腹子,母亲因我难产而亡,这世上的人都羡慕我位高权重,生来富贵,可又有几人经历过生而无父无母的悲苦呢?我曾视虞琛如父兄,可他到底还是为了无边江山算计了我。我不知该不该恨他,也许走到这个位置上,注定是一条孤独无情之路。只是儿子,我盼你不要做个无情之人,无情伤人更伤己。”

“唔……”酒劲上来,虞谨彻底倒在了父亲怀里,虞珩盯着他随着年龄增长越发棱角分明的脸,解下斗篷裹在他身上。

算算时辰,李格应该已经赶赴裴县了。

夜色无边,虞谨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在一辆马车上了,车轱辘在石路上咕噜噜的滚动着,扬起了阵阵尘土。

若非身边有他的两个暗卫,虞谨简直怀疑自己被人绑架了,他动了动手,却发现自己连胳膊也抬不起来,无限的恐慌涌上心头,虞谨怒目而视,一双眸子里满是震怒:“你们要干什么?要反了不成,这是要去哪里?”

“陛下恕罪。”随风跪倒:“这是……齐王的吩咐,让属下等人护送陛下回京。”

父亲……是父亲?

“为何?”脑中千头万绪,虞谨反倒冷静下来了,冷冷的逼视着随风:“什么时候,我的暗卫,要听从齐王的命令了?”

“裴县爆发了瘟疫,周边几个县都有感染弥漫的趋势,状况不妙,陛下万乘之尊,不能置身此等险境。齐王知道陛下不会愿意走,这才吩咐属下带陛下回来,若非为了陛下安危,属下岂敢违背陛下旨意。”

虞谨呆呆地望着随风,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般,许久,他才从混乱的大脑里渐渐寻回了一点灵识,他拼命挣扎着想要翻身而起,可安然不动的四肢无力的宣告了他的失败,眼角有泪滚落,虞谨嘶吼着:“他呢?齐王呢?”

“齐王已经入了裴县。”随风低下头。

一阵头晕目眩之后,虞谨嘶哑着声音,冷冷吩咐道:“调头,我要回去。”

随风纹丝不动:“齐王让属下转告陛下一句话:百金之子不骑衡,圣主不乘危而徼幸,陛下没有任性妄为的资格。”

瘟疫,这两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字眼。足以令一方哀鸿遍野,寸草不生,古人言家家有僵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或阖门而殪,或覆族而丧。可见惨烈,虞谨虽从未亲眼见过,却无数次读到过这等悲惨字眼。

马车颠簸不定,虞谨的一颗心也晕晕乎乎的挂在虚无里,他颤抖着问:“齐王为何要亲赴险地?”

“齐王说,这是赎罪。即使徒劳,他但求心安。”

———这些事,并非陛下一人之过。教不严师之惰,虞珩忝为帝师,难辞其咎。臣的过错,臣自然会承担。

原来是因此么,日日夜夜,他的父亲从来没有忘记过曾经的承诺。

许久不见动静,随风轻轻抬起头,见年少的皇帝白皙无瑕脸上悄然划过一线泪,少年清冽的声音在马车内平静的响起:“吩咐人,随时上报成州的境况。”

景安十一年的十月,因为江州洪灾,而滋生的感染很快在成州掀起了一场蔓延百里的瘟疫。有无数医师先后赶赴灾地,最后,同心共力之下,配出了救治的疗方,灾情渐渐得到了控制。

十二月,在这一场惨绝人寰的灾害之后,成州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安宁。大难不死之后,每个人脸上都浮现着劫后余生的欣喜,尽管满目萧索,家家户户挂着白幡,郊外的坟头上添了无数的坟茔,可再大的苦难也会过去,正如寒冬也将被春风驱散。

宫墙内,年轻的皇帝捏着一封密报,久坐不语。

这封没有署名,没有落款,没有封皮的纸上,只写着两个字。

王殁。












楼主 仔仔宝贝4  发布于 2019-06-24 12:54:00 +0800 CST  
虞珩死了,不是假死。
不过没死透。因为还有一版结局。
以第28章为分界,等写完这个结局的番外,我就写he版结局。
爱你们(ɔˆ ³(ˆ⌣ˆc)
看我强悍的求生欲
嘤嘤嘤qaq

楼主 仔仔宝贝4  发布于 2019-06-24 22:19:00 +0800 CST  
第一版结局 番外

人生须臾间,沧桑如百年。

再次踏上成州的旧地,虞谨踩在乡间小路上的步伐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

虞家小院,远远望去,依旧是炊烟袅袅,饭菜的香味钻入鼻孔,虞谨浑身一震,夺门而入,颤声连连大喊:“爹爹……爹爹……”

“你是……虞小郎?”厨房的门被打开,走出一人,正是邻居家的徐娘子,手里拿着汤勺,看到他,先是一愣,接着便是一阵带着酸楚的欣喜:“你这孩子去了哪里,你爹……你爹等着见你最后一面呢!”

她念念叨叨:“我每日都来做饭,供在祭桌上,你爹吃饱了饭,也好上路,下辈子……下辈子……”

幻想被骤然打破,虞谨脸色一白,怔怔的望着渐行渐近的徐娘子。

走进香炉灵幡一应俱全的主屋,他脚下一软,几乎提不起力气踏下第二步。

红楠木制成的棺木里,有一人静静躺着。颀长的身姿一如既往,冠绝天下的面容上依旧戴着银色面具,那双如浩瀚星河的眸子却再也不会睁开。

虞谨以为自己会痛哭,会嘶吼,会崩溃。可是什么都没有,他只是面色平静的抬起头,轻轻笑了笑:“徐娘子,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屋子里没了旁人的身影。虞谨微微俯身,伸出手臂,摘下父亲脸上的面具。就在几个月前,他还天真的以为,父亲脸上的伤能够痊愈,他们平静幸福的生活会回来。

虞谨捏着洁白的手帕,轻柔的拭擦着父亲脸上的浮尘,目光极其认真,一下又一下的擦着,微微侧着头的样子乖巧而俊秀,眉目含笑,仿佛对着父亲亲昵撒娇的孩子:“爹爹,你看,我没有哭,你不是说我哭起来就不好看了么,我多听话呀,是不是?”

门咯吱一声开了,逆光中,有一人缓缓走入,虞谨轻轻闭上眼睛,仿佛被强光刺伤了眼,有眼泪潺潺涌出,他背过身,擦了擦眼睛,再次转过来,轻声道:“李先生。”

他已经听说了,若非李格用研制出来的药方替虞珩去除了体内的疫毒,为了防止瘟疫传染,虞珩的尸身原本是不能保留的。

“虞小郎,节哀。虞先生想来虽死无憾,若非他指挥调度,恐怕会造成更大的伤亡,他救下的何止百人。”四目相对,纵使见惯了生老病死,可每每见到生离死别之景,李格依旧伤感难言,更何况,虞珩这个原本无关的人,赶赴灾区,指挥疫区一应事宜,以身犯险,最后致使自己染病身亡。即使飞蛾扑火,他心中也是无限感佩的。

“家父……可曾留下什么话?”虞谨低下头凝望着父亲尚且年轻的面庞,自幼富贵优渥的生活让他比一般人显得更年轻,一点都看不出来已经三十多岁。

从他留下看顾虞珩的人回报虞珩染病,到虞珩身死,不过一天光景,瞬息之间,李格竟然成了虞珩生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

“虞先生临……临去前,已经说不出话了,他用笔写了最后两个字。”李格从药箱里取出一张写满药方的纸,递了出去。

“元宵”两个字写的歪歪扭扭,几乎难以辨别。笔墨晕透了粗糙的纸,不难想象执笔的人用了多大的力气。

虞谨微微抬起头,日光折射在他黑白分明的瞳孔里,那般璀璨光华中却隐隐透着极其不同以往的晦涩。

不知谁来了,也不知谁走了,虞谨在原地静静的站了一天一夜,当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他轻轻闭上眼睛:“选一处山青水秀的地方,他会喜欢的。”

景安十一年。齐王因急病,于封地薨。

景安十五年。皇次子虞敏被过继为已故齐王的嗣孙,继齐王之位。

后世记载,景安帝在位的四十余年间,于外,有大将军尚期坐镇,边关几乎再无风云。于内,景安帝采用谋士上官博之法,推行推恩令,封国被逐年蚕食,再无战乱。而外通商贸,内修律法,让大俞在短短十余年间极速发展,虽无路不拾遗,却也称的上一句国泰民安。景安帝重吏治,旺民生,贤君之名天下传颂。

景安十七年。又是一年秋试,秋高气爽之际,景安帝在立政殿召见了殿试的前三甲。

君臣对答完毕,景安帝单独留下了新状元。

摒退了众人,已经二十二岁的皇帝站起身来,轻轻一笑:“蓝斐?”

已近而立的蓝斐因为这熟悉的音色一愣,忘记了礼仪抬起头来,这一看,他更是久久不能回神。直到被皇帝的一声轻咳打断,他才慌忙跪下请罪:“陛下恕罪,臣失仪了。”

睽违六年,他早已认不出脱了少年模样的虞谨,只是觉得面前的天子越看越像曾经的老师虞子琰。他听到天子清亮带笑的声音:“怎么,你认识朕?”

天子面色含笑,越来越与记忆中的面容重合,蓝斐鼻头一酸,重重叩首,掩盖自己的失态:“臣只是觉得,陛下与一个故人有些相似,故而觉得分外亲切,陛下恕罪。”

“是么?”天子慢慢抬起头,看着书架上那张已被裱起来的纸,上面两个字是他的乳名,是虞珩起的,这个人连给儿子起个乳名都那般促狭。

自从他走了之后,再也没人会这样叫他。

母亲也不会,因为这两个字总会让她想起那个连死前也没能再看一眼的至爱。

秋色浓浓,年轻的皇帝望着窗外向殿内飞奔而来的小儿子,脸上浮现出温煦的笑意。

父亲,虞谨会记住你的教导,做一个圣明的君主,做一个如你一般的父亲。即使这天下的帝王皆无情,虞谨也会记住你说的话,守住自己的这颗心。

如此,你可安息了。

——————番外完——————-





楼主 仔仔宝贝4  发布于 2019-06-25 01:02:00 +0800 CST  
伪更:be版结局+番外完了,然后下面的更新是he版的,续28章,继续我的小甜文,溜了溜了~

楼主 仔仔宝贝4  发布于 2019-06-25 15:25:00 +0800 CST  
第二十九章

两人对往事心照不宣,谁都没有提及,见父亲毫不犹豫的喝下他送上的酒,虞谨嘴唇微抖,喉咙里有哽咽传来,他掩饰般抱过小白,晃晃他肉乎乎的身子:“小白,有没有祝爹爹生辰快乐?”

虞珩被他逗笑了,揉了揉他的头发,俯身扶他起来,轻轻搂入怀内。虞谨再也忍不住,紧紧搂着父亲的脖子,眼泪一颗颗往下滚:“我只觉得自己不孝,对不起父亲。”

他在父亲的三十五岁生辰差一点谋杀了他,又在他的下一个生辰,逼得他隐居小城,只能如此简陋的度过。

虞珩笑容暖暖,如春风拂面,一双眼睛满是温情:“别哭啊,哭了就不好看了。酒逢知己千杯少,今夜,你也做一回我的知己如何?”

夜幕降临,唯有院内烛光灼灼,小皇帝和齐王殿下两个人喝酒直接喝到了屋顶上,齐王殿下倚在瓦片上,远观天边浩瀚星河,那边虞谨已经醉的眼神有些迷离了,捏着酒杯含含糊糊的和虞珩碰杯:“爹爹……我小时候是不是很不听话?”

虞珩轻轻笑了笑,捏捏他的鼻子:“没有,其实你挺乖的。”

虞谨皱着眉毛推开他的手,低声嘟囔:“我小时候特别怕你,只要我不好好读书习武,你就打我。”

“这还不是怪你那个伯父。”虞珩揽过他肩膀,亲昵的捏了捏少年单薄的肩头:“就会唱红脸,坏人全让我当了。”他的儿子,从来没有如寻常人家富贵子弟一般,度过一个快活潇洒的童年。

虞谨迷迷糊糊的在他身上蹭了蹭:“伯父……唔,父皇么,爹爹是不是很恨他?”

“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夜色中似乎有迷雾阻挡了视线,连星光也模糊起来,虞珩举着酒杯,轻轻一笑:“你知道,我是武帝的遗腹子,母亲因我难产而亡,这世上的人都羡慕我位高权重,生来富贵,可又有几人经历过生而无父无母的悲苦呢?我曾视虞琛如父兄,可他到底还是为了无边江山算计了我。我不知该不该恨他,也许走到这个位置上,注定是一条孤独无情之路。只是儿子,我盼你不要做个无情之人,无情伤人更伤己。”

“唔……”酒劲上来,虞谨彻底倒在了父亲怀里,虞珩一笑,打横抱起他跳下了屋顶,回了房间。

———————————————

深夜。一片寂静中,突然有少年含糊痛苦的哭声断断续续传来,这声音由低变高,渐渐蔓延成一阵爆发的痛哭,虞珩被猛然惊醒,他吓了一跳,一骨碌爬起来,取出火折子点亮了蜡烛,转身去看正哭嚎着胡乱拧着身子的虞谨。

“元宵,元宵……”虞珩知道他被梦魇了,忙伸手用不大不小的力气晃着他的肩膀,迫使他清醒过来,虞谨号啕大哭的抱住他的脖子,眼泪像海水一样往出涌,含含糊糊的喊着“爹爹”,撕心裂肺的,好像真的死了爹一样,虞珩又心疼又好笑,加了几分力气摇他。

虞谨含着哭腔应了几声,慢慢睁开眼睛。

入目是父亲熟悉的面容,他抱着父亲的脖子,入手的体温真真切切。

原来,是黄粱一梦。

眼中的惊惶和痛苦尚未散去,他抽抽搭搭的抱紧父亲:“爹爹……我怕……”

梦中的场景历历在目,太过真切,他还未能从这份糟糕的情绪里抽出来。

“别怕别怕……”虞珩干脆把他搂进怀里,靠在床头,哄孩子般的轻拍着他的背:“爹爹在呢,做噩梦了是不是?”

“嗯……”虞谨吓坏了,往他怀里拱了拱,紧紧靠着他的胸口,听着里面扑通扑通有力的心跳声,他渐渐心安,小猫似的探出脑袋,湿漉漉的眼睛紧紧盯着父亲,看的虞珩好笑不已,摸摸他头发:“喝了顿酒,不认识我了?”

虞谨轻轻摇摇头,黑夜里他宛如懵懂的孩童,一双写满了依赖,虞珩看的一阵心软,声音都柔和了十分:“继续睡吧,还没天亮呢。”

“不要。”虞谨委屈的低下头,他不想再经历梦中那一幕了,哪怕是假的。

虞珩抱紧了他,捻了捻被子:“那就这样躺一会儿。”

虞谨喝了太多的酒,尽管他努力的保持清醒,可一柱香之后,他还是在父亲怀里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虞珩抱了他一夜,第二日一早,他实在困的受不住的时候,突然听到了院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齐王殿下没好气的下床打开门,看到来人,就是一愣。

是随风。

自从小皇帝住到他家,这些暗卫都很识趣,除非必须,不会出现在他面前。

随风匆匆施礼:“殿下,臣有要事禀报陛下。”




楼主 仔仔宝贝4  发布于 2019-06-26 09:17:00 +0800 CST  
实在发不出来,啊啊啊,看图片吧






楼主 仔仔宝贝4  发布于 2019-06-28 01:01:00 +0800 CST  
第三十一章

那味药,那味药是什么呢?虞谨绞尽脑汁,可梦终究不过是梦罢了,他越是拼命的去回想,越是想不出来。

他不得不绝望的承认,即使他贵为天子,也总有办不到的事情。

“派人去找,所有最好的郎中,都给我送进城。”

“陛下,附近有名的医师都已经陆续进入裴县。”

“那就送药,调配所有的能调配的草药,送进去。”虞谨红着眼睛吼了出来。

“陛下……”

文敏为难的看着失态的天子,这些事情何须天子吩咐。饶是他九转玲珑之心,也实在不明白天子为何方寸大乱。虞谨还要说什么,突然有下属来报,说裴县附近的村落发现了感染瘟疫的病人,文敏神色大变:“陛下,切勿在此停留。臣请陛下回宫。”

“朕不回去。文敏,你若怕死,自己走便是。”虞谨一字一顿,死死盯着裴县的方向。

“瘟疫之事不可控,若危及陛下,臣万死难恕,若陛下不肯回宫,便请移驾刺史府。

文敏苦劝不动,只好求助的看向天子的近从,落雪见文敏离开了帐篷,上前一步,面对目光呆滞的天子,压低声音:“陛下,您留在此地,于事无补,可您若有万一,齐王当如何自处。您不顾齐王嘱托,齐王又会作何想呢?”

虞谨浑身一震。

父亲,父亲会责怪他不识大体,肯定也会怪他不顾惜自己的性命。他这个天下之主一次次的任性,一定会让他失望。

虞谨颓然松开死死握着的手:“朕随文敏回刺史府,你们不必随行,都去陪着齐王,齐王若有事,你们便不必回来了,自行了断吧。”

成州刺史府内。

裴县封城第三十一日。文敏在无数繁杂的州县事务中,徒然收到了瘟疫得解的消息。

“第一批药已经试验过,自愿试药的二十人都存活,也并无排斥反应,沈钰已经将药方送到临近的县镇。”

文敏霍然站起身来,直接带倒了桌子上的茶盏,激动的连手都在抖:“天佑我成州。”这几个月,先是江州洪灾导致的灾民泛滥,再是小皇帝的突然降临打了他个措手不及,接着裴县爆发了瘟疫,他心力交瘁,几乎感觉自己要捐躯在成州任上了,这还是几个月来他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

他激动之余,忙带着人去禀报天子。

却没想到,天子面无喜色的听完他禀报,淡淡吩咐一句:“一切善后之事就交给爱卿了。”

文敏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但见天子面色苍白阴沉,不敢多问,忙退下了。

虞谨回了内院,卸下了全部的伪装,他脚步不稳,差点摔倒,随风担忧的扶住他:“陛下。”

他进入裴县之后,齐王就不慎感染了瘟疫,奄奄一息,是他让渡一身内力,又封住了齐王的奇经八脉,几乎让他达到了不生不死的临界,这才勉强抑制住了瘟疫病毒的发作,尽管随后解除瘟疫病毒的药房被研制了出来,齐王也服了药,可齐王却没有醒来,这一奇特情况就连他也弄不明白,还是李格诊断出了一丝端倪。

齐王从前中过剧毒,只不过他一身内力强劲深厚,勉强压制。而他为救齐王,封了齐王的内力,这毒不受控制的再次迸发。可不知毒因,即使是李格,也无法配出解药。两日前裴县解封,他们日夜不眠的把齐王送到了这里,齐王如今不过一息尚存,情况实在不容乐观。


楼主 仔仔宝贝4  发布于 2019-06-29 12:55:00 +0800 CST  
第三十二章
难怪,他一直在想,为何同在疫区,连李格这个普通人都并无异常,父亲身怀深厚内力,却这么容易感染了瘟疫,是因为这原本就深藏体内的毒影响了他的抵抗力么。

虞珩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呼吸微弱的几乎听不到,仿佛随时都要没了生息,虞谨咬紧了牙关,才没在这么多外人面前落下泪来。

李格望着父子两人,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他示意虞谨摒退众人,在虞谨不解的目光中,有些凝重的问道:“我方才想起,虞先生曾旁敲侧击的问过我,若调制毒药之人已死,此毒可有能解之法。我当时回他,毒药同源,轻一分为药,重一分就为毒。不见毒药,不知毒方,纵然神医在世,也难解毒。虞先生当时并未露出什么异样,因此我未做多想,此时想来……虞公子,可知令尊言下深意?”

虞谨浑身一震,在李格几分期许的目光中,他几乎是夺门而出,抓住了在门外候命的随风的衣领,随风被他勒的几乎要窒息了,听到天子咬牙切齿的问道:“随风,润玉的毒,你可有解药?”

“公子的意思是……”随风骇然:“先生所中之毒,是润玉所为?”

随风有惊无喜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他的答案,虞谨攥着他衣领的手渐渐松开,他苦笑一声,喃喃自语道:“事到如今,一切因果,竟然是从我而起。”

虽然虞珩当日语焉不详,只说他是从润玉手中逃脱,但是以他对这些暗卫的了解,润玉绝不会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就放父亲出了地牢,再联想李格所言,他几乎可以肯定,虞珩身上的毒,与润玉有关。

夜初静,人已寐。

李格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时候,脑子一片混沌,差点以为自己还在疫区,他深深吸了口气,匆匆套好衣服,打开了门。

“先生,若能得到毒药,可能配出解药?”

李格让开了门,让衣着不整的虞谨进来,面无表情:“可以。”深夜被打扰了好梦的神医非常的不爽。

虞谨轻轻的呼了口气,在他略带几分疑惑的表情中,继续说道:“我这里有一份毒药,已经派人连夜送来了。”

“虞先生所中之毒,为何会在虞公子手中?”李格请他坐下。

虞谨的睫毛颤了颤,在黑暗中仿佛有阴影笼罩:“我也不知此毒与家父所中是否一样,只是事到如今,总得一试。”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当日他为了那场“鸿门宴”,曾让润玉准备了一份毒药和迷药,虽然最后他放弃了直接毒杀的计划,而是改用了迷药,但是那份毒粉却没有处理掉,现在这毒竟然成了润玉留在世上唯一的东西,也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只能祈祷,父亲有天庇佑,让他这碰运气的办法能够得到成效。

第二日天方亮,正院卧房内,虞谨屏住呼吸,静静等着李格诊断,眼见李格蹙起眉头又松开,如此反复,虞谨的心也提上去又掉下来,就在他实在要被折磨的受不住的时候,李格放下了手里的毒,叹了口气。

虞谨的心都要跳出来,声音都在颤抖:“先生,如……如何了?”

李格扫一眼沉睡多日的虞珩:“有九成把握,应该是此毒。只是……若要稳妥起见,最好找人试一下,确认症状。”

这么说,父亲有救了!

虞谨的眼圈霎时便红了,他哽咽着转过头,不想让众人看到他的失态。

“我来。”

虞谨一句话,随风和落雪几人听的心惊胆战,忙苦苦劝阻,这药谁试不行,主辱臣死,若到了要天子亲自为他人试药的地步,他们这些亲信也不必苟活了。

奈何虞谨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怎么也劝不动,李格在旁边补充了一句“已有解药,不过是试一下毒,虞公子不会有大碍”更是雪上加霜,随风劝无可劝,只能提心吊胆的看着天子吞下了毒药。

毒药入体,不过一柱香的时间,虞谨的额头慢慢渗出汗来,他捂住小腹,蜷缩着将脑袋埋进膝盖里。

无法形容这种痛,只感觉整个五脏六腑都在焚烧,翻江倒海,好像整个人都被扔进了虚无里,又好像有成千上万的毒蛇缠绕在他身上,越收越紧,几度窒息。虞谨的脑子开始不受控制的混乱起来,他几度想要呼救,可是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他要等到李格诊断完毕。

不知道过了多久,眼见虞谨已经冷汗淋漓,面色一片煞白,再也无法支撑的时候,李格松开了在虞谨脉搏上的手,扶起虞谨,灌下早已准备好的解药。

药效起了作用,在虞谨意识模糊,昏过去的最后一刻,他听到了李格含着欣喜的声音:“确诊无疑了。”

—————————————

虞谨自昏迷中醒来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陛下,齐王醒了。”他怔怔的落下泪来,许久之后,虞谨轻轻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眼泪,如释重负:“知道了。”

虞谨在虚掩着的房门外踌躇许久,直到随风来送药,他才鼓起勇气,接过药,走了进去。他蹑手蹑脚的走近,还未出声,喉头已经哽咽。虞珩闭着眼睛,呼吸平稳,虞谨不知道他是醒着还是睡着,他犹豫了一下,轻轻戳了戳父亲的胳膊。

没有反应,想来是睡着了。虞谨一手端着药,坐到床边,替他捻了捻被子。他望着父亲瘦的都要凹下去的脸,鼻头一酸,眼泪不受控制的滚落下来,滴进了药里,他慌忙放下药,扭头去擦眼泪,却突然听到了一个虚弱中透着狡黠的声音:“陛下的眼泪越来越不值钱了,居然用来给我入药?”




楼主 仔仔宝贝4  发布于 2019-07-01 13:13:00 +0800 CST  
不管是原文,分段,还是图片,不管是电脑,还是手机,都是活不过三秒的结果。。。

我是得罪了度娘么

要不小可爱们试试倾墨说的办法。就是倒序查看,点第三十章图片,右滑。这样好像能看到图片的更新。

楼主 仔仔宝贝4  发布于 2019-07-01 15:00:00 +0800 CST  
第三十三章

虞谨一怔,他下意识转过头,正撞进父亲那双繁星点点的眸子里,虽然虚弱,却不掩光芒。

虞珩动了动手,想给他擦眼泪,奈何他实在太虚弱,连手都抬不起来,只好轻轻弯了弯嘴角,口头安慰:“好了,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了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哭什么哭啊。”

他这话一出口,像是起了反作用,虞谨哭的更凶了,一边哭,一边泪眼婆娑的扑进他怀里,死死抱住他。

虞谨哭的昏天黑地的,虞珩被他一撞,五脏六腑都快要错位了,他咳咳一声,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臭小子,起来……”

虞谨忙撑起身子,眼泪还挂在睫毛上,满眼都写着不知所措,虞珩扯扯嘴角,调笑道:“连人都不会叫了,嗯?”

虞谨抹了抹眼泪,沉默许久,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齐王没事就好。”

屋子里顿时一静。

虞珩神色一冷,死死盯着他,直到虞谨不自在的站起身子,低下头。他这才叹了口气:“拿我的话当耳旁风,我还没跟你算账呢,现在你跟我闹什么脾气?”本来他念着这次,虞谨还算懂事、识大体,不想同虞谨计较他滞留不归的事,谁知道虞谨非要来拱火。这倒霉孩子,这是闹得哪一出,难道是怪他伙同暗卫将他送回京城么?

虞谨绞着手指,目光落在药上:“没有,被别人听到……听到不好。药凉了,我去让人热。”

“站住。”

虞谨逃也似的脚步停下了,他僵硬的转过头,心虚的避开虞珩灼灼的眼神。虞珩扫一眼热气腾腾的药,有气无力的吩咐:“过来。”

在小皇帝第无数次将齐王殿下呛了个半死之后,齐王殿下翻着白眼,接过了药碗。李格真不是浪得虚名,一柱香都不到,他的体力就有渐渐回流的感觉了。一口气喝完剩下的药,虞珩叫了落雪进来给他解了剩下的内力,汹涌蓬勃的内力游走全身,分外舒服,虞谨动了动手腕,瞥一眼僵着身子,呆呆坐在他床边的小皇帝,轻声喝道:“趴下。”

虞谨面色一红,他搓了搓衣角,犹豫再三,到底还是没敢违逆,就着虞珩的意思俯身在他腿上趴下。屁股被迫的翘起来,他面红耳赤的埋住脑袋。

“啪”的一巴掌扇在屁股上,脆生生的,却不怎么疼。耳边听到虞珩肃然的声音:“知错了么?”虞谨嗫嚅着吐出一句话:“齐王想打就打吧。”

齐王!齐王!齐王!

虞珩在心里默念一下,手上的力气就大了几分,打的狠了,虞谨喉咙里开始发出“呜呜”的声音,虞珩心疼不已,奈何臭小子不肯松口,他计上心来,手上顿了顿:“别打坏了衣服。”

虞谨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后突然一凉,一层鸡皮疙瘩浮现了出来。虞谨顿时憋红了脸,扭着身子要坐起来,却被轻而易举的摁住,虞珩失笑:“是不是你说的让我打你,嗯,虞谨?”

虞珩一叫他全名,虞谨就怂了,他怯怯的看虞珩一眼,想求饶又觉得自己有言在先,索性闷住脑袋死死咬住牙。虞珩的手放在他臀上,带着威胁的信号,虞谨打了个冷颤,抖了几抖。

“叫爹爹,我饶了你。”

虞珩自认为够大度了,谁知虞谨执拗上头,都被逼到这份上了,还是固执的摇摇脑袋。

虞珩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挑肉最多的地方狠狠掐了一把,虞谨嗷呜一声,条件反射般捂住屁股,扭头哀求的望着他,却不松口。

“讨打是不是,好啊,你不嫌疼我还嫌手疼,去给我找尺子来,去!”虞珩恶狠狠地戳了戳他的脑袋,虞谨红着眼睛从他身上爬起来,自己穿好衣裤。举目四望,房间内一尘不染,根本没有什么尺子这种东西,虞谨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门突然被敲响了。

虞珩的眼角都是余怒未消的痕迹,虞谨发型散乱,满眼通红。李格一看心里就有数了,这是赶上人家“严父教子”了,他好心想着劝一劝,一面替虞谨把脉,一面闲聊般说道:“虞公子一片孝心,只是你自己余毒未清,不要只顾着服侍令尊了。”

虞谨心里咯噔一下。随风自然不会和虞珩乱说话,但是他忘了交代李格了。虞谨心如死灰的抬起头,果然看到虞珩一刹那难看到极点的神色,虞珩扯了扯嘴角:“噢?什么余毒未清?”

李格取出银针:“是虞公子替你试了解药,虽然年轻人底子好,到底还是要注意身子。”

银针入体,虞珩余光瞥见虞谨微微抖动的嘴唇,冷笑一声,咬牙:“多谢先生提醒。”

日正当中,送走了李格,虞谨战战兢兢的走到床边,虞珩抬眼一扫他:“戒尺一百下。”

楼主 仔仔宝贝4  发布于 2019-07-02 01:53:00 +0800 CST  
第三十四章

日正当中,送走了李格,虞谨战战兢兢的走近床边,虞珩抬眼一扫他:“戒尺一百下。”

虞谨瑟缩了一下,知道他这次绝对不是开玩笑,这数他要是挨完了,恐怕连床都下不了,他一咬牙一跺脚,撒腿就要跑,手将将要挨上门框的时候,背后传来虞珩毫不掩饰恼怒的声音:“跑出去试试!”

虞珩的视线在他身上来回的扫荡,像是要生吞活剥了他一样,虞谨咽了口唾沫,进退维艰。

急中就生智。这里是刺史府,文敏知道他的身份,若是他伤到了,文敏定会生疑。虞谨如获救星,忙结结巴巴的说明了难处,虞珩沉着脸看了他半晌:“想的真周到。”

日头正盛的时候,天子突然要离开刺史府,文敏不敢多问,忙替他打点好了一切,恭恭敬敬的送他离开。

“成州拜托爱卿了,剩下的灾民,妥善安置,此次瘟疫的毒因和药方抄送各县。若有何难处,尽管上报。”

“是,陛下保重。”文敏恭敬地拜别。

保重……他保重不了。

马车门轻轻合上,虞谨瞥一眼面无表情的虞珩,有些胆战心惊,他挪了挪屁股,离虞珩远了一些,车轱辘隔在石头上咕噜咕噜的响,虞珩挑着帘子往外看,似乎在找什么,不一会儿,他轻轻喊一声“停车”,赶车的落雪忙勒住马,虞珩拉着虞谨下了马车,走进一家杂货铺。眼看他在一堆排列整齐的戒尺前站定,虞谨脸色一白,差点就要挣扎开来,虞珩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选。”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也就罢了,现在这待宰的鱼还要自己选哪个刀更锋利,虞谨欲哭无泪的拽着虞珩的袖子:“我……我……”

虞珩凉凉的看了他一眼:“选啊,再不选,干脆都买回去试试手,你爹我不差这点钱。”

“爹不差钱”的虞谨颤巍巍的伸出手,指着其中一个看起来最短且最不起眼的木尺。

虞珩冷哼一声,捏着戒尺结账,老板笑呵呵的给他包了:“承惠两贯。您真有眼光,这紫檀木做的戒尺又结实又耐用,怎么也不会断,实在是居家必备 。”

“是么,小儿有眼光。”虞珩给了钱,瞥虞谨一眼,虞谨手一抖,满脸写上了“吾命休矣”。

是夜,城郊的一座别院内,传来了少年哭哭啼啼的声响。

虞珩挥着尺子,一下又一下抽着。手下的两团肉已经染上了一层绯红。虞谨趴在他膝盖上,一抖一抖的跟着尺子哆嗦,身后像是要炸裂了一样的疼,怎么躲也躲不开,不知道挨了多少下,他哭嘁嘁的抹着眼泪,突然感觉到身后的动静停了一下。

虞珩扔了戒尺,啜了口已经凉透了的茶:“疼么?”

屁股上火烧火燎的折磨人,虞谨抽抽搭搭的点头:“疼……”

“疼就对了。”虞珩又捉起两指阔的檀木戒尺,在手里颠了颠,啪叽一下抽了下去。

戒尺重重的砸在肉上,很快带起了一道道更深的红痕,原本已经红了一片的臀部因为这一下赛过一下的重击,逐渐变得青紫斑驳,不一会儿就肿起了两指高,虞珩专心致志的替他屁股染着色,手上凌厉的砸着,虞谨哭的声嘶力竭,伸手去掰虞珩的手,虞珩干脆捉住他的手,狠狠几下抽在手心里,虞谨哆嗦着抽回手,死死抓住他的衣摆,眼泪不要钱的往下掉,牙关都在打颤:“疼……呜呜呜……我错了……”

”是戒尺难忍还是毒药难忍,嗯?”虞珩略停了停手。

虞谨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哆嗦着不敢回答他,虞珩用尺子戳了戳他的背,虞谨一个激灵,结结巴巴的回话:“都……都难受……”

“难受还敢干!”虞珩气不打一出来,狠狠几下又砸了下去,激起了几条高高隆起的肿痕。眼见虞谨抖如筛糠,痛的浑身的汗,他心里一软,点了点虞谨埋在被子里的脑袋:“抬头看我。”

“以后还敢不敢了?”这么多天没见,他即使成心想给虞谨一个教训,也不想真的打的太过,口口声声一百戒尺,不过是吓唬他罢了,其实方才那么一通下来,也不过三十多下,看着吓人,擦些药,消了肿也就没什么大碍了。虞珩紧紧盯着虞谨哭的通红的眼睛,心想只要他肯服个软,这事也就算了。

哪知道今天虞谨格外的有种,在他的目光逼视下,瑟缩着别回头,不肯给句准话,摆明了用实力告诉他“以后碰到这种事我照样要这么干”。

”兵行险招,置自身安危不顾,觉得自己特别厉害是不是,你以为你少叫两声爹,我就不敢打你了?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戒尺硬!”

越说越气,虞珩扬起戒尺,对着手下已经斑驳伤痕的屁股,眼看又要砸下去,虞谨避无可避,哆嗦着喊出声:“爹爹……””

啪的一尺子砸在他臀腿交界的地方,虞谨惨叫一声,拼命的打滚,无奈被死死摁着,他呜咽着反反复复的喊爹爹,虞珩手上噼里啪啦的砸,不客气的训斥:“别叫我爹,养不起你这么不听话的儿子!”

楼主 仔仔宝贝4  发布于 2019-07-03 03:49:00 +0800 CST  
第三十五章

不一会儿,整个臀部和大腿都被招呼了个遍,肿得狰狞,看不出原来的白皙模样,戒尺起落之间,开始有血渍渗出来,虞珩手一抖,再也落不下去了。虞谨已经哭不出声了,肩膀一耸一耸的抽涕着,不住的打嗝。虞珩放下戒尺,又心疼又生气,轻轻替虞谨拍起背来,虞谨痛的死去活来,意识都不那么清楚了,开始口不择言:“呜呜呜……坏爹爹……你就是找借口打我,你公报私仇……不叫就不叫……打死我算了……”

下一刻,他直接被掀翻在地上,伤处重重的砸在地板上,虞谨痛的脸色发白,无力的蜷缩起身子,满头冷汗,他模糊间见父亲站起身子,一步步走近他,虞谨瑟瑟发抖,挣扎着往后躲。

他似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呜呜呜,他不是故意的啊。

虞珩冷冷的同他对视许久,扔下戒尺,狠狠扬起手,虞谨应激般躲了,虞珩瞪着他:“有本事再给我说一遍!”

虞谨吓得不敢说话,见虞珩怒不可遏,他哆嗦着捡起被扔在地上的戒尺,塞进父亲手里,视死如归的闭上眼睛。

想象中的疼没有再落下,虞珩拉过凳子,在他面前坐下,攥着戒尺:“你到底跟我赌的哪门子气,好好说。”

他刚才被气蒙了,冷静下来想想,虞谨不该这么乖张别扭,事出反常,再联想到虞谨白天一口一个齐王的样子,虞珩有些纳闷。

虞谨像乌龟一样缩着脑袋,闷声道:“我没有赌气。”

“到底出什么事了?”

也许是父亲的语气变得温和,虞谨的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他膝行几步,抱住虞珩的腿,哽咽:“爹爹,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呜呜呜……我知道错了……”

“是为了……润玉下毒的事,对么?”虞珩恍然,他当真没有联想到此事,盖因前尘往事在他心里早已翻篇,更何况,润玉下毒,和虞谨又有什么干系,他虽非圣人,“不迁怒,不贰过”的道理还是明白的。

虞谨呜呜的点头。

难怪虞谨非要以身试毒。

虞珩的心狠狠抽疼了一下,这个傻孩子。他解下身上的大氅,披在虞谨身上,抱起他在怀里,轻轻晃了晃:“不哭不哭啊,不哭了……”

虞谨揪着他的衣襟,泪眼朦胧的求证:“爹爹不怪我?”

“我像这么小气的人么?”虞珩给他放在床上,擦擦眼泪:“这些天害你担心,爹爹也有不对,我们扯平了,好不好?”

“那……能不能不打了……”虞谨委委屈屈的在他怀里蹭:“疼……”

虞珩果断的拒绝了他,见虞谨被吓唬的脸色发白,他正色道:“除非你答应我,以后不许再做这种伤害自己的事情,为了谁都不行。”

“嗯。”虞谨眼泪汪汪,闷着脑袋应了。早知如此,他为什么这么蠢,要顶那个嘴。

打了水进来,给虞谨处理了伤口,虞珩捏捏他的脸:“还哭呢。”

幸亏他有先见之明驱散了暗卫,不然这脸算是丢尽了。虞谨咬着牙,被上药折磨的凄凄惨惨戚戚:“呜呜呜……我没哭……”

“行行,你没哭,这是天上下的雨……”

虞谨哭的更凶了:“呜呜……爹爹拿我当傻子骗……”

虞珩:……

天气越来越冷了,这房子许久没人住,连卧房都透着一股寒气。虞珩到底没彻底痊愈,呆的久了,开始咳嗽,虞谨慌忙轻抚他的胸口:“爹爹……”


虞珩握住他的手,翻过来看了看,手心被抽出来的红痕还没消除,虞珩哈了口气,轻轻揉了揉:“我听随风说了,政事堂派人催了你无数次,你该回宫了。”

———————————————

宫墙内,变得是四季,不变的是九重宫阙,重重威压。

听到皇帝回宫的消息,慕容泱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是放下了,她方方收拾整齐衣服,就有一个身影飞扑进她的怀里,亲昵的喊道:“娘亲!”

“你还知道回来!”慕容泱先是一喜,随即脸色一沉:“知不知道你久别不归,宫里宫外多少人提心吊胆担着干系?”

虞谨撒娇般在她怀里滚滚:“娘亲,我带你见一个人。”

一别不过一载,却恍如隔世。

眼见母亲偏过头去擦眼泪,虞谨笑嘻嘻的牵起母亲的手,放进父亲手心里:“爹爹总说我爱哭,原来是“子类其母”。”

“我家阿泱举世无双,掉眼泪都比寻常人好看。”虞珩笑吟吟为她拭泪。看着小皇帝乖巧的抱着虞珩的胳膊,站在他身边,慕容泱心里无尽欢喜,眼眶湿润。

多少年,她盼着的不过是一家团聚,和和美美。当日虞珩出走,她本以为这个遗憾再无弥补的机会了,今日这一切,好似美梦成真,哪怕这个梦终究不会长久。

“有娘亲在,我就成了“寻常人”,爹爹真是偏心。”虞谨不满的嘟嘴,虞珩捏捏他的脸:“偏心又怎样!开饭!”

“这个是我做的。”

“娘亲,这个是我的手艺哦,你快尝尝!”

眼见父子俩献宝似的指着桌子上的菜,慕容泱挨个品尝之后,嘴角上扬:“君子远庖厨,你们俩还是别进厨房了,糟蹋粮食。”

虞谨哀嚎一声,哀怨的看着母亲。娘亲,你知不知道你这一句话,我的亲亲抱抱举高高就要跟着风溜走了。

见慕容泱不明就里,虞珩噗嗤一笑:“你儿子和我打赌,说他做的比我好吃,看到了吧,半斤笑八两……”

慕容泱勾了勾嘴角:“是啊,所以你可要给自己找个好点的厨子。”

虞谨拿着筷子的手一抖,他惊恐的抬起头:“娘亲……这是什么意思?”

虞珩默然无语,要说知己,这世上没有人比慕容泱更懂他。

虞谨懂了,他含泪扔下筷子:“我不答应!”

“元宵,爹爹已经交还政权,就蕃齐地,他如何留在京城?”慕容泱见虞珩一脸为难,低声劝导虞谨。

“……我不管,你们欺负我……”虞谨呜呜的转过头,风一样的跑了。

屋内的两人相对无言。良久,虞珩轻轻一叹:“阿泱,我去看看儿子。”

虞谨躲在墙角,抱着脑袋哭,虞珩强行抱起他,哄劝许久,还是毫无成效,虞珩叹口气,心想他就不该一时心软,送虞谨回来。

“这样好不好,爹爹在长安再留几天。”

“不行。”虞谨哭的像花猫:“爹爹要走,我就跟你走。”

“你再闹,我就生气了。”虞珩直接把他翻过来,对着屁股拍几下,他没用多大力气,可虞谨的伤还没好,疼得一阵哆嗦,委屈的扭过头:“爹爹不要元宵了么?”

“怎么会?”儿子一副被抛弃的小可怜模样,虞珩一颗心都要化了,收了怒气,抱住他摸摸头:“你长大了。往后的路,要自己走下去,爹爹不想,也不能永远待在你身边。如今外有尚期坐镇,内有一众能臣,我放心了,若有一日你还需要我做什么,爹爹绝对不会推脱。云霄,希望你原谅我的自私,这里于他人,是富贵锦绣,于我,不过是一日复一日的束缚。”

更何况,他身为辅政亲王,面对长大成人的皇帝,又有什么理由留在长安呢,长安的政局里,不该再有虞珩这个名字。

虞谨的眼泪凝眸子里,他透过父亲那双璀璨夺目的眼睛,仿佛看到当年那个在午后,读着“日日深杯酒满,朝朝小圃花开”,一脸艳羡,却终是无言的青年,彼时虞珩还不过二十余岁,可他嘻嘻哈哈的面容下,从无真正的快乐。

先帝,已经用最残忍的方式,捆绑了父亲的前半生。他又怎么忍心,让父亲为了他,隐姓埋名,违心的留下呢?

虞谨鼻头一酸:“那爹爹要常回来看我。”

“好。”

京郊皇陵,有一人静静站在汉白玉碑前。他身姿颀长,俊美如玉,唯有脸颊上戴着一枚小小的面具。

往事如水划过眼前,曾经翻手为云覆手雨的君王早已长眠于祖先身旁。三十余年的爱与恨,情与仇随风散去。虞珩闭上眼睛,恍惚间发现,他早已记不得虞琛的面容。透过时间的迷雾,唯一清晰可闻的,是他幼年时在梦中惊醒,抱着这个同母的大哥哭闹,耳边传来的殷殷温语。

大哥会替父亲母亲保护你,永远都会。


——————————全文完————————————











楼主 仔仔宝贝4  发布于 2019-07-04 09:03:00 +0800 CST  
感谢@聆雲暮赞助的一篇番外,很肥的一章,元宵有了个妹妹,虞珩凑出了一盘菜。

爱暮大,撒花🌸🌸🌸暮大用自己的号发的,所以小可爱们点一下全部回复就能看到哦


楼主 仔仔宝贝4  发布于 2019-07-04 12:50:00 +0800 CST  
番外 风筝(一)

春和景明,三月时节,穿着一身青色小袍子的太子,坐在自己东宫的门槛上,支着下巴,撅着嘴发呆,显然非常的不开心。

他的贴身内侍青苔带着人从屋子里搬出了一大堆玩具,摆在他面前,试图换太子殿下一个笑脸,都没什么结果,青苔知道,太子难得休沐,想出宫去玩,可皇上不许,太子为此生了好几天的气了,每日都这样闷闷不乐的。

正当东宫一大票人愁的要死时,突然绿荫灵光一闪:“殿下,虽然不能出宫,但是在民间,像殿下这么大的孩子都玩纸鸢,奴婢给殿下扎一个玩可好?”

这边青苔暗道不好,正要阻止,太子已经眼睛一亮,雀跃着点头,要去看他画风筝。他从未玩过这种东西,可在书上看到过“鸢”,想想一个竹子做的东西,糊上一层纸,能飞在天上,就觉得很神奇。

“宫内不允许有高飞之物,你不知道么?”青苔咬着牙扯扯他,绿荫忙着去讨好太子,挤眉弄眼的摆手:“别担心,皇上又不在宫里,旁人谁敢为难太子殿下!”

一个时辰后,小太子抱着他颜料还没干的纸鸢兴奋的冲出了东宫,到了后花园,他实在是聪明,被小太监教了几下就立刻会了,为了显摆自己能耐,他小手一挥,让小太监们都避的远远的,自己一个人扯着风筝线在花园里跑来跑去。

风筝越飞越高,慢慢的就剩一个点在天上了,小太子卖力的放着线,越跑越欢,不料,他突然撞到了什么上。

软软的,似乎是个人,小太子捂着脑袋,有些懵逼的回头看,这一看不要紧,他立刻小脸一白,手里的风筝线“啪嗒”一下掉在地上,在草上打了个滚。举目四望,他的人都跪伏在路边,抖如筛糠。

小太子也吓坏了,他勉强笑了笑,一溜烟就要跑,却被拦腰抱了起来,他皱着小脸扑腾几下,没扑腾开,只好可怜巴巴的唤一声:“父皇。”

来人自然是天子虞琛和齐王虞珩,天子本是出宫巡营,却突然收到了齐王得胜还朝的消息,他大喜过望,急忙回宫,接见了风尘仆仆的齐王与一众将士。

犒赏诸将,应当有太子出席。谁知道派人去了东宫,却没有找到太子的踪迹,逼问宫女,才知道太子竟然被人撺掇着在花园玩闹,虞琛压着一身火气,直接就来了后花园。

这边自有人收了“罪证”,那边天子抱着小太子往回走,太子埋着小脑袋,搂着他脖子发抖。

很快到了立政殿。

天子放下怀里的太子,见他乖乖的跪下了,立刻吩咐人取来戒尺。

戒尺这两个字一出口,虞谨小小的身子就是一抖。

“教不严,师之惰,自己的学生,自己管教吧。”天子示意人把戒尺递给齐王。被逼着接过戒尺的虞珩死死咬着牙,心里把虞琛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可整个殿内的宫人看着,他不可能违背虞琛的命令。

“哇……唔!”戒尺抽在屁股上,虞谨立刻就哭了出来,可一触及虞琛满目威严,又硬生生憋了回去,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憋的通红,像是染了色的小包子。

戒尺一下下在小孩童的屁股上落着,清脆的声音在大殿内带着阵阵回音。虞珩下手不重,可对一个五岁不到的孩子,照样是翻江倒海的痛,戒尺声响起的第十五下,虞谨终于忍不住了,他伸出胳膊,一下子就抱住了虞珩的腿,仰着小脸,哭的像个泪人:“师父……呜呜……不要打……不要打……”

“陛下!”虞珩的声音因为这骤然的求告微微颤抖,他撩袍跪下:“太子还小,小惩大诫便是。请饶了太子吧。”

案后负手而立的天子凝眸不语,虞珩侧过头轻推太子的胳膊,有些着急:“太子,认错啊。”

虞谨抽抽搭搭的拱手:“儿臣……儿臣知错了。”

“错在哪儿了?”

“儿臣……儿臣是太子,要为人表率,谨言慎行,在宫里放纸鸢,有违宫规。”虞谨含着泪,一板一眼的答道。

“用了晚膳,在内殿跪半个时辰。”虞琛慢慢的开口,苍老的面容上有着帝王特别的刻薄与残忍。

遣散了宫人,虞琛站在内殿屏风前,看着虞珩哄劝虞谨擦药,虞谨哭的稀里哗啦,捂着红了一片的屁股,怎么也不肯让他碰。虞珩哄到没办法了,回头看虞琛,虞琛恨铁不成钢的看他一眼,走到虞谨身边,直接抓过他的小手:“不许哭了。”这边虞谨被吓得憋住了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虞珩忙取过药揉上他伤处,虞谨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轻柔的擦完了药。

给虞谨盖上被子,君臣二人走出内殿,面对虞珩带着埋怨的眼神,虞琛淡淡笑了笑:“怎么,心疼了?”

虞琛既不论君臣,虞珩憋着的火气一下子就冒出来了,瞅了一眼内殿睡得迷迷糊糊的虞谨,年轻的声音里满是义愤:“之前就因为元宵搂着狗睡了一觉,你就当着他的面弄死了那只狗。如今就因为他放了个风筝,你就要这么罚他。大哥,不是你儿子,也是你侄子,你就不能心疼心疼他,他连五岁都不到。”



楼主 仔仔宝贝4  发布于 2019-07-06 16:54:00 +0800 CST  

番外 风筝(二)

“他是太子,是大俞日后的君主,岂能以寻常孩童对待。”天子平静的说道:“阿珩,走吧,晚上的庆功宴就要开始了。”

“臣不去了。臣半年没见过太子了,想陪陪他。”虞珩深深吸了口气,疏离的退后一步行礼。虞琛看着这个他从小带大的弟弟,心知虞珩的忍让恭顺不过是为了他亲生的儿子,他们这对同母所出的兄弟,注定了因为虞谨的命运而离心离德。

这重要么?不重要。为了大俞的江山,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

小太子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被天子派来的宫人叫醒了。听了宫人的传话,虞谨乖乖的爬下床,屈膝跪在了床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小小的身板跪的笔直。虞珩这才想起虞琛的吩咐,他又气又无奈,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办法,总不能拉着虞谨抗旨。

虞谨跪在地上,小小的脑袋在放空。他想不通,明明他是天下除了父皇最尊贵的人,可他还没有普通人家的小朋友过得快乐,他听刚入宫的小太监讲过,他们上树掏鸟,下河戏水,光着脚丫子在田野里撒欢的事情,羡慕的不得了,可是他被困在这个森严的皇宫,每天从早到晚的读书习武,想出宫看看不被允许,连放个风筝都像是犯了天大的错,就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鸟一样。

半个时辰过去了,监工的内侍简直要顶不住齐王喷火一样的眼神,忙躬身请太子起身,虞谨挣扎了几下也没站起来,反倒逼出了两包眼泪。虞珩早就看不下去了,忙抱起他,把他软软的身子搂在怀里,轻轻给他揉着膝盖。虞谨“嘶嘶”的呼痛,虞珩心酸的碰碰他小脸:“元宵,下次我带你去齐王府,陪你放风筝好不好?”

小太子闷闷的摇摇头:“齐王该称孤为太子。”

虞珩浑身一震,他的手骤然一松,望着明明眼神清澈如水,却说着这般尖锐话语的太子。小太子瘪着嘴,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宫人,虞珩这才反应过来,他挥挥手让宫人退下。小太子扒着他的衣襟,擦了擦眼泪,绞动着手指:“不去了。”玩就要挨打,师父说的好听,到头来受罪的还是他。

虞珩的嘴唇都在抖,这就是虞琛想要的,他要将他稚嫩天真的儿子变成一个称孤道寡的冰冷机器。

师父的脸色为什么突然这么差,虞谨纠结了一会儿,也想不出什么所以然。他想来想去,觉得自己这么久没见,还是挺想念师父的,看他这么辛苦,原谅他刚才欺负自己了。想到这里,他仰起头,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师父,你想我了么?”

“当然了,每天都想你。你长高了,又胖了一点。”半年没见,虞珩恨不得全方位无死角的观察一回年幼的儿子,扶着虞谨站起来,比划了一下个头,又亲昵的捏了捏虞谨肉嘟嘟的小手。

被他逗弄了一会儿,虞谨到底放松了不少,见虞珩夸他长高了,还兴奋的搂住他亲了一口,虞珩任由他在自己身上踩来踩去,心里苦涩的像是吞了黄连一样。

虞琛对虞谨一直很严厉,课业繁重,管教严格,这孩子才不到五岁,却已经不会在自己面前抱怨了。虞珩望着虞谨稚嫩的脸,他明白,这不是因为虞谨甘之如饴,只是这小小的孩子已经明白,他的师父,不会站在他这一边。

不但不会站在他这一边,甚至还会做惩罚他的帮凶。他不是这小小孩童可以诉苦的对象。虞谨懵懂的世界里有一条楚汉分明的界,这界,他跨不过去。

给虞谨讲了许多外面的趣事过后,天色渐渐黑了。虞珩心里清楚,让他和虞谨单独待到现在,已经是虞琛的仁慈了。虞珩在心里叹口气,他该走了。

虞珩从怀里掏出一串手绳,上面用五颜六色的透明珠子编成了一个小小的“元”字,阳光顺着窗户照进来,这珠子流光溢彩,如同仙物,说不出的漂亮。这是虞珩在这次战事里缴获的战利品,据说是那个部落的无价之宝。巧的是,上面的字合了虞谨的乳名,他见到后,立刻便扣下了,想着带给虞谨玩。虞谨到底是个孩子,眼巴巴的瞧了半天,很有些喜爱,忍不住开口:“师父要送我么?”

“是啊。”四下无人,虞珩挑逗般在他面前晃了晃珠子,压低声音:“你叫我声爹爹,送给你好不好?”

齐王活像一头拐卖儿童的大尾巴狼,虞谨懵懂的眨眨眼睛:“什么是爹爹?”他还太小,不明白这百姓家稚子才会有的称呼代表了什么。

“不重要,就当我们玩个游戏。”眼角发酸,虞珩晃晃他温软的身子,哄骗的顺口。

就这一次,他告诉自己,就这一次的放纵。

虞谨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拿下了他手里的珠子,他好奇的转了转五光十色的珠子,在虞珩期待的目光中,凑到他耳边。粉嘟嘟的小脸紧紧贴着虞珩已有眼泪滑下的脸,稚嫩甜腻的童音好似天籁。

爹爹。

—————番外完———————

楼主 仔仔宝贝4  发布于 2019-07-08 09:30:00 +0800 CST  
新坑,知否兴风狂啸者
http://tieba.baidu.com/p/6188687753?share
一个非亲父子的故事,还是古风
么么哒,欢迎跳坑

楼主 仔仔宝贝4  发布于 2019-07-09 16:56:00 +0800 CST  
发一个小剧场。本小剧场由群内小可爱们集思广益。
番外……还会有的,等我(尔康脸)!
(顶锅盖逃走)


芝麻馅的元宵:我爹老来得子,生了个二胎,想扔了,找什么理由糊弄爹娘合适?

萧没良心:你还有娘。。。哇😭

芝麻馅的元宵:楼上你重点跑偏了吧。还有你这ID怎么肥四???

萧没良心:你不懂,我爹知道我密码的苦。

全家唯一智商在线:爹爹抱抱,你不用担心二胎,你是唯一的宝贝。

芝麻馅的元宵:秀父爱的滚蛋。

孔融让梨:二叔说什么都对!

宇宙第一帅的小甜心:你爹嫌我年老色衰,你这不孝子也来插刀。

芝麻馅的元宵:娘你的ID又是怎么肥四???

宇宙第一帅的小甜心:我家阿珩宇宙第一帅!

全家唯一智商在线:可有幸结识,一睹风采?

萧没良心:爹你别听她胡说!她对象整容脸了!

系统提示:【萧没良心】您已被题主拉入黑名单。

路遥知爹渣:学我,连小屁孩的娘一起宰了就行。

芝麻馅的元宵:楼上,你清醒一点,我这可是亲娘。

路遥知爹渣:打扰了。

武力赛高第一人:我不找你报仇就算了,能别到处说么。

据说叫叡的都蠢:楼上一群不看答主问题的。正经作答,就说小崽子自己失足落水了。利益相关:家有二胎。

呼伦贝尔大草原:别再让我看见你,直接送你重新投胎。

芝麻馅的元宵:楼上的楼上,妹妹要是失足落水了,下一个失足落水的就是我。

沐浴在宁静的阳光中:离太远了,只能给儿子精神救援一下。

芝麻馅的元宵:你俩到底谁是后爹。

食物链底端的小鱼:我不知道他俩谁是,反正你肯定是。

芝麻馅的元宵:是不是作业太少了?

宇宙第一帅:小兔崽子,给你一次修改问题的机会。

系统提示,题主已将问题修改为“爹娘生了个冰雪聪明的妹妹,送她什么礼物比较好?”

楼主 仔仔宝贝4  发布于 2019-08-01 16:14:00 +0800 CST  
我实在想不出能写什么番外,接受点梗(不一定写,看我能不能写出来叭)

楼主 仔仔宝贝4  发布于 2019-08-09 20:32:00 +0800 CST  
番外:兄弟(一)

“没人疼没人爱,我是地里的小白菜……”

春光一片晴好,少年跪在蒲团上,委委屈屈的念叨,不时瞥一眼坐在自己面前,正聚精会神处理政务的皇帝。

窗外的鸟叽叽喳喳的叫,都比不上这小子的嘟囔烦人,虞琛终于改完了奏章,撂下笔,接过内侍手中的茶轻轻抿了一口:“反省好了么?”

“反省不出来。”少年俊美的面容比晨阳还要晃眼。他绷紧了下巴,泫然欲泣:“哥,我腿疼。”

“你打人的时候,手疼不疼?”虞琛看了眼被他跪着的厚厚的蒲团,不为所动。

“贺家这几个怂包**,我一个打他们十个!”虞珩撇撇嘴。

“啪!”虞琛手中的茶盏重重的磕在桌子上,蹙眉瞪着他:“你还敢说!堂堂齐王,陪着臣属家的子弟一起打群架,把人打到下不了地,被御史揪着告状告到朝会上,怎么,给朕长脸了是不是?”

虞珩轻轻缩了缩脖子,放低了声音:“有什么大不了,打伤了我给治,打死了我赔命。哥你是没见,贺磊以大欺小,恃强凌弱,欺负慕容烁的样子,我这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你以为你是菩萨转世?”虞琛悠悠地看他一眼,将少年那点小心思尽数收入眼中:“还不是为了慕容家那个女郎,叫什么,慕容……”

“慕容泱!”提起这个,虞珩的眼睛蓦然一亮,倒豆子一般开始炫耀:“哥你是没见到,那小丫头,好看的不得了,跟她一比,以往我见过的那些世家大族的女郎都不值一提。不但好看,还聪明,上次太傅家春宴上,太傅出了一道论题,好几个人急着跳出来显摆,太傅都给驳了回去,这下全场都鸦雀无声,大气不敢出,就怕被点名。谁知道这丫头突然站出来,一番高谈阔论,太傅都惊呆了,连说若非……”

虞珩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他在虞琛威严而肃然的目光中不自觉的跪直了身子,殿内的气氛一时间陷入低迷,虞琛淡淡的瞥了殿门一眼,所有人都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大殿内只剩下兄弟二人,虞琛站起身来,不轻不重的在弟弟背后打了一下:“给我收起你那点心思。慕容家不过是靠着我们母亲得了微末爵位的外戚罢了。他家的女郎再好,也配不上你。”

“古人还不以出身论英雄呢,再说了,我喜欢她,比什么都重要。”虞珩想起心爱女人的一颦一笑,坚定的说道,他仰起头,看着自己如父如兄的君主:“哥,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我不在乎什么门当户对,我只想和自己喜欢的人过开心的日子。”

“母族过盛,便唯恐外戚干政,母族式微,却也难成助力,自从你大嫂过世,我并无再立皇后的打算,就算有,没有血脉之亲,也不会真心辅佐。更何况,世人重血脉,重出身,若生母未能有显赫出身,难免为人轻视。这一切,并非你喜欢谁,不喜欢谁这么简单。”

虞珩怔怔的望着他,悚然而惊:“这是什么意思,哥?”

“御医多年诊治,其实你我心里都清楚。”提起这等晦涩难言的隐私,皇帝却一片坦然平静:“你将要满十七岁,该成婚了。娶一个出身高贵的妻子,过继你们的长子给朕,是最好的选择。”

虞珩被这可怖的设想震惊到无语,君王平静的话语中,就仿佛他不过是个能任意摆布的机器,这机器全无喜怒哀乐。一股寒气从地面窜入五脏六腑,他一时间连反驳都忘了,呆呆地跪着。

虞琛探究的目光在他尚且有着少年稚气的脸上打转:“你不愿意?”

作为大俞帝王的生父,足以保一生荣华富贵,安稳无忧,哪怕日后朝廷与藩王间有何矛盾冲突,也不会被波及。不过是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罢了,哪怕过继了他,若虞珩愿意,照样可以生无数个嫡出庶出的子女。虞琛理解不了弟弟的抗拒,他蹲下身,压低声音:“莫非,你想要朕这个皇位?”

君王的目光中满是带着警告的猜疑与深藏眼底的试探,虞珩浑身的温血被抽的干干净净,如坠冰窖,终于恍然间意识到这并非一场玩笑般的对话。他不可置信的望着面前大俞的君主,不敢相信有一日从他口中听到这样的话来。

哪怕他自小长于宫廷,明知天家亲情不比寻常百姓。可他生而父母皆亡,是这个同胞兄长一手养大。在虞珩尚且年少的心里,从未将他视为需要战战兢兢侍奉的君主,而是可以撒娇耍赖的对象,就像现在,哪怕被罚跪,他也敢光明正大的把蒲团塞在自己腿下。

虞珩的眼眶蓦然一红,他低着头,声音轻到仿佛自言自语:“我才不想我的孩子和你一样,做这个没滋没味的孤家寡人。”

一阵风凌厉的拂面而过,虞珩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虞琛满目恼怒,扬起的手最终却还是停在了少年脸颊之外,他在虞珩含悲带怒的眼神中,重重叹息一声,放柔了声音问责:“这是你该说的话么?”

那句话一问出口,他已经自悔失言。

虞珩是什么人,春日游湖,秋日射猎,他比谁跑的都快,天天念叨着他封地的大好风光,明里暗里的暗示,一提起上朝理政,就开始装傻充愣的开溜。要不是他舍不得,这小子早就溜到封地去享受人生了。

“本来就是。”此消彼长,见虞琛缓和了气场,虞珩心里的恼怒便一股脑冒了出来,他平生还未受过这般冤屈,藏在心里许久的话也终于忍不住了,虞珩赌气般迎上虞琛微沉的目光:“哥,你运筹帷幄,纵横俾阖,算计着天下人,掌控着天下事。所有人都敬你,畏惧你,小心翼翼的侍奉你。你活在别人的敬畏中太久了,可他们畏惧爱戴的不是你,不过是你坐的皇位,手中拿的玉玺,不过是因为你手中攥着他们的生杀大权。哥,你问问自己,你有真心相待的朋友么,你懂得爱一个人,被一个人爱着的滋味么,你日日活在这些蝇营狗苟,夙兴夜寐的算计中,真的快乐么?”

越说越气,虞珩忘乎所以的霍然起身,犹自叫板:“现在,你连我这个亲弟弟都要疑神疑鬼,你不觉得自己悲哀么?”

“谁让你起来的,跪下!”虞琛一声怒喝。见虞珩身子一僵,却倔强的站着不动,他从书架上抽出藤条,啪的一下抽在地上,如出一辙的面容上流露着深不可测的恼怒:“你跪不跪?”

楼主 仔仔宝贝4  发布于 2019-08-14 10:30:00 +0800 CST  

楼主:仔仔宝贝4

字数:75326

发表时间:2019-05-27 04:19: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8-24 15:38:46 +0800 CST

评论数:3785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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