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对李 BY 晏环 ( 难得一见的武侠耽美好文 )

第二部 第十七章
宁郁洁满腹心事的坐在雕花玉栏杆旁边,经过半个月的风餐露宿的生活,总算是到了一个大城市里,现在她住的客店是城里最大最豪华的,后院的上等住楼前还有小池塘,花园。这样的住宿条件是她半个月来做梦都想住的地方,可现在她却是夜不能寐,睡不踏实。

 杨大哥要回家,二哥一定和他一起,那我怎么办?原本出来找夏鸣宇,可这么多天了,连半个人影都找不到,就像大海捞针一样,毫无头绪。当时凭一时冲动跑出来,什么东西都没有准备齐全,一个女孩子独自在江湖上行走的确很不方便,难道真的照二哥的主意,一起去杨柳庄,带信回家让家里人帮忙吗,家里生意做的大,大江南北都有关系,是比自己一个人找起来容易,可爹爹知道她在哪里,一定会派人把她抓回去的。

 烦!宁郁洁忿忿的啐道,臭软骨头,死到哪里去了?心烦意乱的揉搓自己的衣角,突然,摸到一块硬硬的东西,打开腰间的荷包一看,原来是那天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小小玉坠。

 拿在手心里细看,玉坠在月光照射下,发出淡淡的晕光。把玩起来,触手生温。宁家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大富人家,什么样的珍宝没有见过,宁郁洁耳濡目染,也锻炼出一双好眼。这玉坠虽小,质地却细腻,玉质上乘,也算是小小精品。玉坠正面是简朴的云圈纹,中间刻有一个“远”字,再看反面,同样大小一个“英”字,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它主人的名字吗?

 真是奇怪,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东西,怎么无缘无故出现在自己身上,奇怪!

 找个机会,问问二哥吧,他脑筋古怪,或许能猜到一些。^^

 晚风阵阵吹过,夜渐渐深了。宁郁洁哈了口冷气,起身想回房间去。趁着月色一看,发现池塘对面的凉亭里也有一个和她一样乘凉发呆的人,平静的池水反射的月光正好投影在那人身上,斑斑驳驳,看不真切。

 偶尔的亮光一照,可以看到那人有一张非常精致的面颊,剑眉星目,玉面朱唇。真是一个英俊非凡的美少年,宁郁洁忍不住从心底里感叹。他那瘦长的身影投射在摇曳不定的湖面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孤单寂寞之感。再看他的神态,脸微微朝向北面,眼睛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前方,眼神里略带着悲苦的味道。

 他在看什么,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看见他们住的那幢楼,宁郁洁看不出什么端倪,倒看见二哥那间屋子已经熄了灯火,杨大哥那间还亮着,不过他也应该睡下了吧,实在太晚了,回去休息去。

 三步并做两步,宁郁洁快走回房间,透过走廊树影间,发现少年还一动不动坐在那里,不禁摇了摇头,看来又是一个可怜人,和我一样,也遇上烦心事了。

 推开自己的房门,宁郁洁被房里的景象吓了一大跳。屋里没有点灯,暗淡的月光从敞开的窗户中照进来,柜子打开,箱笼翻倒,衣服破碎的散落一地,床被揉的一团糟,到处一片狼籍。屋里进贼了。

 宁郁洁轻轻的骂了句脏话,字还没出口,下颚就抵上一件冷冰冰的东西,门后面转出一个黑衣人,持着一把长剑正对准她的喉咙。那人黑布包脸,只露出一双像剑一样冰冷的眼睛,一和这双眼睛对视,宁郁洁就觉得一阵阴冷的感觉穿透心底,到了喉咙的声音也被硬生生压了回去。

 “拿来,”那人的声音明显压低,也透着冷意。

 “什么?”宁郁洁努力抑制胸口呼吸,好不容易才吐出两个字。

 那人伸出手,说:“玉坠。”^^

 宁郁洁这才回过神来,是荷包里的玉坠,那是他的东西,怎么会在自己身上,忽然脑海里回忆一闪而过,她失声说:“你是那天抓我的人。”

 那人没有正面回答,反而加重手上的力道,剑尖仿佛要划破脆弱的喉管,宁郁洁不甘心的拿出玉坠,慢慢的伸出手。

 正当她要放手的时候,忽然窗外有个声音说:“欺负一个娇小姑娘,真不要脸。”他们两人都大吃一惊,同时回头去看,宁郁洁惊喜的看见窗子外面站着一个人,正是刚才那个池边少年。黑衣人则飞快的扫了少年一眼,出手迅疾,剑挑宁郁洁右手。宁郁洁吃痛,手下一松,那玉坠便掉了下来,黑衣人顺手一接,放入怀中。

 而少年见他出手,也飞身过来攻击,说时迟,那时快。两人一来一去转眼间过了五六招。那少年微微皱起眉头说:“你的身法有点熟,我们以前交手过?”黑衣人不答,直接挺剑刺过去,少年退后一让,没想到他那招其实是虚幌,剑到一半便收回去,身子也同时退后,越出窗子飞奔不见了。

 宁郁洁已经退到一边,刚想开口说谢,走廊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二哥焦急的呼唤声,想是他听见房间里打斗的声音,不放心来看。宁郁洁跑去开门,宁静臣猛的冲了进来,先仔细打量了宝贝妹妹的脸色,没看出不对的地方,才问:“出什么事了,没受伤吧。”

 “没事,多亏那位公子相救,咦?”宁郁洁回头一看,房间里根本没有那少年的影子:“他怎么走了呢,我连声谢谢都没说呢。”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8 12:47:00 +0800 CST  
宁静臣又说:“你既然听见他说话了,那你有没有觉得他的口音听起来耳熟?”宁郁洁眼珠一转,想了想,说:“经你这么一说,恩,还真有感觉听见过的样子。”宁静臣想了想,说:“不行,你今天晚上不能一个人住了,太危险。你跟我来。”

 两人转到另一条回廊,杨君淮的房间在西厢第一间,这里安安静静的,刚才的动静对这里丝毫没有影响。宁静臣在房门上敲了敲,不多时,杨君淮就披着外衣来开门,房间里一盏烛火燃的正旺,斗室里十分明亮,宁静臣看看床头的一本翻开的书本,说:“子吟,还没有休息。”杨君淮笑着说:“晚上不习惯早睡,看些书解解闷。”

 “看来你今天是不能好好休息了。”宁静臣又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对他说了。杨君淮了然,说:“那人居然会一路追到这来,我们的行踪对方了如指掌,真是一点也不能大意。”他看看宁郁洁,又说:“小洁,今天就在这里睡吧,情况特殊,也不管什么礼法,就当是在野外宿营。”宁郁洁已经和对方接触了许多次,知道对方太多情况,今晚幸亏有人暗中相帮,如果没有,说不定对方会在夺坠之后,杀人灭口也有可能,今后最好是不让她单独一个人。

 宁郁洁拍手说:“好啊,好啊,就像小时候那样,杨大哥和二哥都陪着我,我们一起聊天聊到天亮好了,哎,就是床太小了,干脆我们睡地上好了。”

 宁静臣笑骂道:“你都几岁了,还小孩子一样,一点姑娘家的矜持都没有,聊什么天啊?”杨君淮也笑着说:“地上太凉,睡了要生病的,你睡床上去,明天还要赶路,快休息吧。”宁郁洁嘟了嘴,爬到床上,抖开被子钻进去,问:“那杨大哥,二哥,你们怎么办呢?”

 宁静臣想了想说:“我包里还带着一套棋来,我们下下棋,消磨时间也好。”杨君淮点头赞成,于是拿来棋盘,黑白子,两人在灯下对奕起来。

 宁郁洁躺在床上,耳边断断续续传来落子轻轻的碰撞声,烛火慢慢跳动,睡意原本该慢慢袭来,可她的精神还是很好,眼前不时浮动过一个少年的影子,模模糊糊的是夏鸣宇的样子,摇身一变,又成了刚才那个少年的样子,他是谁?那一手功夫可俊的很,江湖上还有这样一个少年英雄,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二哥和杨大哥在江湖上交游甚广,不知道他们认不认识呢?又想到他一个人孤单寂寞的坐在池塘边,月光清冷,暗透悲伤的样子,心里又没由来的为他感到心疼。他是为了谁那么难过,是不是为了心爱的人,他的爱人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没有陪在他身边呢?

 她今年十六岁,正好是多愁善感,追求浪漫的年纪,虽然心里已经钟情于夏鸣宇,可当她看见一个英俊少年可怜无助的样子,仍然会禁不住浮想联翩,在心里暗暗给他编故事。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宁静臣被床板吱吱呀呀的声音搅的头疼,他盘面上的大龙正要被杨君淮从中截断,情况十分危险,可又左右想不出个好招法应对。他没好气的说:“丫头,快点老实睡觉,动什么动啊,又不是猴子。”

 宁郁洁没有恼,反而坐起来,小声说:“二哥,你说那位公子是什么人?”宁静臣右手一落,舍弃掉左边大片地盘,忍痛维持龙头的稳健,只求险中求胜,决一死战。继而他才慢悠悠的说:“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见过他。”宁郁洁不甘示弱,坚持的说:“他武功那么厉害,又那么年轻,二哥,你想想看,现在江湖上有什么有名的少年英雄,而且又长的十分好看的。”

 杨君淮落下一子,棋力却稍显的不足,左右摇摆,脚步蹒跚,似乎对棋局心不在焉的样子。宁静臣好象看见一线曙光,心里暗喜,脸上却不动声色。静下心来考虑的周详些,才又落下一招,这一招棋看起来平平无光,后招却深不可见,暗含的变化极多。杨君淮不敢小视,凝神顿气,仔细盘算。宁静臣心里有了个底,反倒悠闲的靠在椅背上,对宁郁洁说:“我这两年在江湖上走的也不多了,你问问杨大哥,他一定知道。”

 杨君淮心里咯噔了一下,手下落子不稳,居然糊里糊涂的落在边线上,把一块大好的地盘拱手让给对手。盯着盘面呆楞了半晌,他投子认负,摇头叹道:“我用心不稳,输了。输了。”

 宁郁洁追问:“杨大哥,你说那位年轻的公子会是谁?”杨君淮不说话,反而抬头看了看宁静臣。后者正洋洋得意自己的胜利,同时也颇有深意的回敬杨君淮的视线。

 杨君淮扭头又看见宁郁洁满怀期待的脸,不禁压低声音说:“他就是李炎。”宁郁洁一愣,说:“李炎吗,没听说过,他是哪个门派的,从刚才的招式上看不出是哪个门派的呢?”宁静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丫头,难道你没听说过炎教教主李炎的名号。”

 宁郁洁显然吃惊过头,她惊讶的张大嘴巴,甚至忘了呼吸,好不容易,她才挤出一句话来:“这么说,他不就是……”她毫无掩饰的目光看向杨君淮,原本就面薄的杨君淮被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8 12:50:00 +0800 CST  
她的眼神盯的十分尴尬。

 宁静臣边摇头晃脑的收拾桌上的棋子,边感叹说:“真是,人家救了你两次,你居然还不知道。”宁郁洁更加奇怪的问:“我今天才认识他,怎么说他救我两次呢?”宁静臣扳着手指说:“那天你被那个黑衣人抓了,他发暗器帮你脱身是一次,今天晚上他救你是第二次,或许,这一路上,他还暗中帮我们解决了不少事情,我们才顺利到这里呢。子吟,你说是不是。”杨君淮垂下眼帘,没有说话,烛火下,方才紧绷的脸慢慢柔和下来。

 宁郁洁花了半天的时间,才把这个另人震惊的事整理了一下,复而她又紧紧的盯着杨君淮,说:“杨大哥,他刚才一直在窗外看着,你知道吗?”杨君淮一愣,轻轻叹息说:“是吗,这一路上有几次我是发现他站在外面,没想到今天他也在。”

 “你既然知道,那为什么不出去和他见见,他那个样子多可怜。”宁郁洁忿忿的说,这话一出,杨君淮和宁静臣都惊奇看着她,而她自己都觉得话里的语气实在是不应该的激动。她的脸刹的就红了,喃喃说:“我只是觉得,夜里这么冷,他又……”

 杨君淮深深吸了口气,小心的问:“小洁,你难道不觉得我们的感……就是我们的关系,不太寻常吗?”

 宁郁洁一愣,立刻就明白过来,说:“刚开始我听说这件事,是觉得不可思议,而且,我……我还觉得很丢人的,那时侯,我根本不愿意相信,可是这些天来,我慢慢明白,杨大哥无论和谁好,都还是原来的杨大哥,碍不着别人什么的,所以轮不到其他人来说三道四的,而今天,我看见了李炎,看见他在杨大哥窗户外面,一直那么坐着的样子,我能看出来,他是真的非常喜欢你,他那个样子,连在旁边看的我也被他感动,杨大哥,我从现在开始一定支持你们。”

 杨君淮看她激动的样子,不禁苦笑,而宁静臣走过去,摸摸小妹的头,说:“不错,不错,如果全天下的人都像你这样子想就好了。”宁郁洁又兴趣昂然的问:“杨大哥,你也喜欢他的,对不对?听说你是为了救李炎,才累的自己辞去盟主的位子,是不是啊?”

 杨君淮神情却十分平静,缓缓的说:“我辞去盟主之位,不全是这个原因,那和我的性格也有关系。”宁郁洁不依不饶,大声说:“怎么没关系,要是没有他,你还是稳稳的坐着盟主的位子,您的声誉和名望在江湖上那么响亮,怎么会落到如今这个田地,最大的原因当然是他,杨大哥,说实话,你有没有后悔过啊?”

 “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想?”杨君淮反问。

 “我,我不知道,二哥,你说呢。”^^

 宁静臣看了杨君淮一眼,说:“这件事根本无管紧要,重要的是子吟你的心有没有自由的感觉,是不是?”杨君淮对他会心一笑,叹道:“静臣,谢谢你这么说,可惜江湖上的人都不这么看,静虚道长陆大哥他们一定对我的作为痛心不已,多数人都拿我来做笑话,可我心里一直很明白,我喜欢小炎,或许会因此失去一切,但那是我心里最真实的感情,我不能抹杀掉它,我也从来没有后悔过。”

 蜡烛燃了大半夜,已经快要燃到尽头,不断跳动的火苗投射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看不真切,却能听出他话语中坚毅的口气。

 忽然,杨君淮猛的意识到自己说的话,脸刷的一下变的通红,结巴着说:“我,我刚才那是……那是……”宁郁洁眼睛亮晶晶的,用无比崇拜的口气,说:“杨大哥,你放心,我一定支持你,一定。”(作者:不知道怎么搞的,越来越觉得宁郁洁像同人女了。)

 她这话一出口,杨君淮更加无地自容,低下头整理棋子做掩饰,可小丫头还紧追不舍,猛的跳下床,挨到他身边继续追问:“杨大哥,既然你们两个都这么爱对方,为什么不在一起呢?你还在怀疑李炎,他是真的爱你的,我今天看的出来,他对你的感情决不会是假的。”

 杨君淮不经意的拨弄手里的棋子,慢慢的说:“他爱我,我能肯定,可是在他心里,有一个愿望和我同样重要,为了这个愿望,他可以在不伤害我的情况下,适当的利用我,可是他不明白,这样的举动恰恰是对我最大的伤害,一段感情里,如果掺杂着利用和心计,这段感情还能不能让人信服呢。”宁郁洁无语,细细品味着话里的意思,却听见杨君淮继续说:

 “小炎,多谢你这些天的帮助,等你明白了我心里的想法,或许我们还会有再见的一天。”

 宁郁洁惊讶的抬头,看见杨君淮对着紧闭的窗户,大声说,好象李炎就站在那里。

 屋里的烛火最后猛烈的跳动了几下,终于熄灭了,窗外明亮的月光透了进来,三人都清楚的看见窗户上留下一个长长的黑影,宁郁洁立刻打开窗户,只见李炎就站在窗外,呆呆的站在那里。

 朦胧的月光下,李炎看见君淮对他浅浅的微笑,有多久了,有多久他没有看见君淮对他这么笑了,依然是那双眼睛,那双温柔关切的眼睛,就是从那里,他曾经得到过自己内心的爱恨的平衡和最大的满足,这是他一直在追逐的眼睛。

 可是,讽刺的是,他现在竟然无法直视这双眼睛。面对君淮坦然的微笑,他觉得芒刺在背,心中有愧。在听到君淮的表白时,他内心充满了狂喜,可紧接着的话却又把他的欢喜深深淹没下去,他们之间还存在着问题,只有解决了这些问题,他才能真正坦然面对君淮的眼睛吧。

 “教主,天快亮了,快回吧。”一个更年幼的少年从一旁的树丛里冒出来。他边说边用傲慢挑衅的目光蔑视杨君淮。透过月光看清他的长相时,杨君淮不禁失声叫道:“你……林笙?”

 李炎转身起步,那少年也跟在后头,听见叫声,又回过头,冷冷的哼笑了一声,离开了。

 不是,他不是林笙,虽然眉眼间很像,但那神情,气质不像,林笙比他要大一些,而且他不是早就死在钱塘江边了吗,这少年到底是谁?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8 12:50:00 +0800 CST  
第二部 第十九章
李炎回到自己的住所时,天早就大亮了,可他没有时间休息,今天早上是听取属下汇报教务的短会,自己决不能迟到的。他用冷水冲了下脸,强打起精神去见北方五个分舵的首领。入坐时,他看见桌上放着一杯自己平时常喝的清茶,不禁向坐在左手边的少年投去赞许的目光,笑着说:“箫儿你倒是用心呢。”

 这少年叫林箫,是林笙的堂弟,由于年纪小,一直在四川的老家呆着,这次四川与青城一战,他这十六岁的小小年纪,指挥部署,居然头头是道,有模有样的,也因为他的几条好计策,让他能在众多年轻弟子里展露头角,得到李炎的青睐,招来带到北方,担任要职。

 会议开始,几个舵主开始报告炎教在北方的活动情况。年老稳重的大致上都认为,诸如北方武林实力雄厚,炎教以一敌众,应该从长远计议,稳扎稳打,不可贸然进攻等等这类保守的看法。年轻一辈的干部都听了不服气,特别是林箫,他清脆好听的声音在会上格外引人注目:

 “北方武林虽然实力雄厚,但是实力排列却很单一,而少林武当,虽说是武林泰斗,可惜两派中青年一辈里没有什么人才,两派的掌门年纪也一大把了,对江湖上的事也不闻不问,其他小门牌派互相有嫌隙,谁都不吃谁的一套,总的来看,目前握有北方最大势力的是震宇盟,他们中间年轻一辈的人在江湖上有很高的声望,其他小门小派都对他们为马是瞻,连少林武当的人也都对他们敬佩有加,若是在一年前,的确很难撼动他们的根基,可惜……”

 他故意在这里顿了顿,在座的人面面相觑,眼神交流里很容易就了解他那段没有说的话,这里面避讳了教主的种种,自然不方便说出口,林箫咳嗽了一声,又继续说:“这个月来,北方局势发生很大变化,震宇盟内部人事变动,上下混乱,已经自顾不暇,而正所谓树倒猢狲散,其他小派也蠢蠢欲动的,这个月,光是他们自己寻仇打杀的事,大小就有十几例,目前北方可以说是一盘散沙,现在正是我们大肆进攻,完成统一江湖大业的好机会,请教主下令吧,属下们一定全心全力追随教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这一席话,条理清楚,分析透彻,说的保守派哑口无言,豪气冲天,气势凌人,又说的年轻辈热血沸腾,情不自禁的跟在他后面拜倒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8 12:51:00 +0800 CST  
。林箫低头暗笑,对自己方才的表现也非常满意,他又悄悄抬头,想看看李炎的反应。

 另他失望的是,李炎一反往常的意气风发,一直沉着脸,默不作声,表情上一点也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才说:“这件事情,我还要再想想,现在就先保持原样,按兵不动好了。”

 林箫急着说:“这不成,教主,机会不等人啊!”

 李炎挥了挥手,说:“就这样,散会。”说罢,他就第一个起身走了出去,其他人见状,也三三两两的出去了。林箫心里极度不平,咬咬牙暗想,哼,走着瞧。

 夜深了,李炎默默坐在书桌前,案上摆放着一本黄面小抄,第一页上题记《晴日圣教史记》,下面一排小字:弟子李光行恭撰,拙荆沈芸娘抄录。

 这本书是他父亲李光行所写,记录的是晴日圣教两百年的发展史事,这本书里记载了湘边汉人自组成教,百年发展来,与中原武林交往密切,却被中原人以西南小隅为名,处处被人冷眼,教中人尚武请教遭人讽刺嘲笑,前辈中人自强不息,悟出武学一大境界,自创一派武功展露头角,中原人嫉怕,教中人挑衅,双方互有摩擦,终成嫌隙。书里也写了不少历史上江湖着名血案的真实经过。

 文中字字恭敬,事事旁征博引,文采也极好,回想自己的父亲,虽是武学中人,却不弃纸笔,是个文武兼备的天下奇才,忆到这里,他不禁联想到杨君淮,这一点上,他和父亲倒有点像。不过,他们两个绝对不是同一性格的人,父亲心中的雄才大略,壮心抱负,君淮是决没有的,世上也少有。

 这一点,从父亲的文章里就可以看出来。^^

 他自担任教主期间,大力整顿,纪律严明,一反教内奢华糜烂,自傲自捧的作风,并且将他发扬光大,把一个涣散的圣教重新整顿起来,以当时的形势看,父亲一定能一统江湖,坐上武林至尊,天下之大,能者居之,这没什么不对的,可惜他在最后犹豫不定,以至被各派反击,功败垂成,让人扼腕叹息。

 作为他的儿子,李炎从小就以雄霸天下为己任,这点矢志不移。可如今他居然开始动摇了,退缩的念头在心底萌芽,让他惶恐不安,所以他才把早已烂熟在胸的书又拿出来,反反复复读了一遍又一遍,只为了能再次确定自己的决心。

 眼睛从那一条又一条计策谋划中掠过,其中的睿智让人折服,而其中霸气更让人心情澎湃,就这一个“强”字了得。

 没错,成者王,败者寇。回忆起自己在杭州受苦受辱的日子,李炎从没有埋怨过命运不公,只愤恨自己不够强,他把那段回忆当作是对自己的历练,是命运教会自己要手段强硬,心思细密。终有一天,他会完成父亲的心愿,把那些庸碌之辈踩在脚下,做上武林头把交椅。

 想到这里,他心情愉快的翻上书本,把头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忽然,门外“嗑嗑”响起敲门声,林箫端着一碗热粥进来,笑着说:“这么晚了,教主您喝了热粥,快休息吧。”李炎看见热气腾腾的热粥,还真觉得肚子饿了,端过碗来,连声夸奖:“箫儿,亏你细心了,处处都留意了,要什么赏啊?”

 “箫儿哪要什么赏啊,教主喜欢就好。”林箫笑着说,眼睛一瞄,看见桌上的书,眼珠一转想到什么,便问:“教主,箫儿有一件事一直想不明白,绞的怕是今天晚上睡不着了,您能不能帮我解了。”

 李炎全神贯注的对付热粥,含糊的问:“什么事,说吧。”^^

 林箫凑到他身边,小心的问:“为什么白天您不同意我的提案,其中有什么缘故吗?”

 李炎抬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玩味的说:“你的提案,是说,大举进攻北方,一统江湖,你真认为我能做这个武林至尊的位子?”

 “那有什么不可以的?”林箫满不在乎的说:“放眼天下,有哪个能和我们炎教为敌,教主当然可以坐上武林最高位。这也是我哥哥经常说的。”李炎看着和林笙有些相似的脸,心里感触无限,叹道:“是吗,他也这么说过。”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8 12:51:00 +0800 CST  

 林箫立刻说:“当然,以前哥哥每次回老家来看我,都会和我讲我教怎么打了胜仗,教主如何威风八面呢,我最后一次见他时,他还叫我学好武艺,好在教主身边出一份力呢。”说着,他的眼圈有点红。

 李炎像安慰一样,摸摸他的头,说:“那你说说,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林箫一听有希望,就立刻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计划书,请李炎过目。

 李炎仔细看过,饶有兴趣的说:“十分详细啊,箫儿你果然很有本事,难怪四川一战你能手到擒来,看来那个还算是小场面,你还想大干一场啊?”

 林箫红着脸,挠挠头,笑着说:“那也只是箫儿的肤浅想法,还请教主多提点呢。”^^

 李炎把计划书放在一边,继续拿起勺子搅拌热粥吹凉,喝下一口才说:“你的计划看来也可行,这样吧,目前北方六个分舵的人手都归你调度,你就放胆去做,不过在全面展开进攻的时机还不到,等那个时候我再让你全面调派五行堂的队伍。”

 林箫奇怪的说:“还不到,教主,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啊,震宇盟杨君淮在没有交代的情况下,辞去盟主之位,他们内部正势力斗争,等过些日子,新盟主位子坐稳了,就能全力对付我教,到时候只怕要经历一场恶战啊。”

 他这一提杨君淮,更让李炎的心理复杂烦乱起来,把碗搁在桌上,说:“就这么办,我要睡了。”林箫有些不甘心,追上去说:“教主,请您……”

 门外一人推门进来,冷冷的说:“一个小小的管事童,居然会这么多话,这里轮不到你放肆。”李炎听着耳熟,回过头一看,不禁奇怪的叫道:“锦岚,你什么时候到的?”

 而这话里严厉的语气,也让林箫闭上嘴,他看见封锦岚冷霜一样的脸,胆战心惊的低下头,小心的说:“封右使。”慢慢退了出去。

 封锦岚见他出去,走远,皱着眉头对李炎说:“你怎么把他带到这里来了。”李炎又坐到椅子上,奇怪的说:“怎么,他也是教中一员,不能来这里吗?”封锦岚也坐下来,说:“也不是,只是两个原因,一是他太小,只有十六,不能参与教中的主要大事,二是他没有职位,你怎么能让他带五个分舵。”

 李炎无所谓的笑了笑说:“他是个不错的苗子啊,你觉得呢?”封锦岚给自己倒了杯水,抿了一口,说:“是个不错的苗子,人很聪明,也机灵,还会看别人脸色,城府可深的很呢,现在这个年纪已经这样,将来还不知道会怎样,前途不可限量啊。”

 “是啊,他可能比他哥哥还要强些。”李炎也给自己倒了杯茶,徐徐的说。封锦岚沉下脸,正色说:“小心点,别因为他是林笙弟弟的缘故,太宠着他了,他虽然比笙儿聪明,却远没有笙儿厚道。”

 李炎会意一笑,喝了口茶,说:“不提他,说说你吧,从那天把我扔下不管开始,到今天二十来天过去了,你都到哪里去了,听说你又有一个新同伴,乐不思蜀,把我们都忘了吧。怎么今天想到回来了?”

 封锦岚一楞,尴尬的说:“我哪里有新同伴,他只陪我到开封,然后我们就分开走了。”李炎惊讶的说:“分开了,怎么回事,他不是神似那位白衣人,难道不投缘。”

 封锦岚默默走到窗子边,猛的推开,深夜的冷风灌了进来,他深深吸了口气,说:“原来你也知道,他是很像慕白,可是……”封锦岚回头,正视李炎,问:“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世上还有一个和子吟长的一模一样的人,你会将他取而代之吗?”

 李炎想也不想,回答:“不会,我的君淮,世上只有一个,怎么能让一个陌生人取代。”

 “我也一样,对我来说,慕白也只有一个,再没有人能取代,可笑的是,我居然妄想让别人代替,哪怕是陪我重游一些旧地也好,刚启程到开封,我就后悔了,匆匆和他分了手,我便一个人赶去桃花谷向他忏悔,这半个月全花在路上了。”

 李炎更加奇怪了,问:“你都已经到闽南,怎么还回来,这半个月时间只有来去的份,你可没在那里待多少时间啊?”封锦岚说:“没错,我只待了半天,我回来,是向你请辞的。”

 “什么?”李炎大叫起来:“你辞个什么鬼啊?”^^

 封锦岚认真的说:“这次回去发现,慕白的墓旁已经荒草遍地,我们以前住的屋子也快倒了,我这才想起来,我已经有两年没有回去了,他在地下一定很寂寞,我也不能看着我们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桃花谷慢慢破败下去,如今,教中人才济济,好手众多,我也能放心走了。”

 回想起以前,封锦岚对自己的教导,尤其是武学上的启蒙,他相当于自己的师父和大哥一样,李炎心里又难过又不舍,可多年来的相处让他明白,一旦封锦岚下定决心的事,旁人是很难相劝的,他也不多话,拿起茶壶,把两人的杯子斟满,说:“你决心以定,我也不好留你,我们以茶代酒,干了这一杯。”

 茶杯轻轻碰撞在一起,两人痛快喝完,封锦岚扔下杯子,说:“教里的其他兄弟,就请教主代我向他们道别,如果将来有空,就一起到桃花谷来做客,如果教中有什么事我能帮上忙的,也千万要派人来叫我,不要客气。”

 李炎一个劲的点头。封锦岚又说:“还有子吟那边,你……”他突然瞄到桌上放的书,继续说:“你创立炎教的目的,我最明白,不过,领行前,做大哥的想提醒你。”

 封锦岚摸摸书皮,说:“你知道当时李教主在圣教势力如日中天的时候,为什么会突然放弃进攻中原的计划?”李炎茫然的看着他。

 “因为那时,他遇到了你娘……”

 在李炎低下头寻思着时,封锦岚拍拍他的肩膀,说:“好好想想,千万不要像我,等到失去的时候,才知道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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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第二十章
杨君淮一人三行第二天就出了关,向北前进,这一路上都是荒凉的大漠,四五月间,白天风沙猛烈,骄阳似火,气候十分恶劣。干燥的沙子不时吹在脸上,时不时吸到鼻子里,呛的人不住咳嗽,宁郁洁一路上努力用面纱包住脸,还是不管用,一阵猛烈的咳嗽差点让自己背过气去。

 杨君淮连忙把水瓶递给他,雇来赶车的老马夫说:“这里离杨家堡还有大半天的路程呢,小姐要是不嫌马车里气闷,还是进去坐着好。”

 猛灌了一口水,宁郁洁大声说:“没事,没事,我还能坚持呢。”杨君淮愧欠的说:“还是进去吧,小洁,让你跟着我们到这个大漠来,真是委屈你了,要是路上生病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真没事,以前老听别人说杨柳府有多漂亮,这次我要第一时间亲眼见到它,我可不想坐在马车里。”宁郁洁坚持说。宁静臣也过来,摸摸她被风沙吹的干裂的嘴唇和脸蛋,心疼的说:“丫头,进去吧,等到了我们一定叫你。”

 两个人好说歹说,宁郁洁才被拖进马车里,马车四周都有严严实实的惟布包住,虽然没有风沙,却异常闷热,荒草沙子铺的路高低不平,摇摇晃晃的就像摇篮,她坐在里面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宁静臣把她叫醒,下车一看,他们居然来到一条林荫小道,路两旁绿树遮天,清凉的风徐徐吹来,向右看远处,方才黄沙漫天的大漠还能依稀可见。这里简直是不同的世界。

 杨君淮在路边的茶铺里,招手让她坐下,解释说:“穿过这片胡杨林就可以看到杨家堡了,若是快马跑,还有一个时辰的路,所以先坐下来歇歇,喝点茶,这里婆婆的茶可是方圆几百里赫赫有名的。”

 茶铺婆婆提着铜茶壶走过来,满满的给宁郁洁斟了一杯,笑着说:“这位公子真是行家,我家的茶可香的紧,来往人都会坐下来喝一杯呢,各位是去杨家堡吗?最近去那里的人倒是多的很,看你们这打扮可不像是生意人。”

 宁郁洁说:“我们是去探亲戚的。”^^

 “是吗,那是哪一家啊,不是我夸口,杨家堡里每家人我都熟。”

 宁郁洁说:“都熟啊,那我们去的杨柳府,您也熟。”婆婆洋洋得意的说:“熟啊,当然熟了,杨柳府的大夫人可是个好人,经常救济我们这些小百姓的,他们府里的老老少少我都认识,夫人房里的秦嫫嫫,管门的王伯,管家张管事,厨房的张大娘,还有……”她一个人絮絮念叨着,后头她的小孙子着急的喊:“奶奶,水开了。”

 婆婆连忙往后面跑,宁郁洁小声的对杨君淮说:“我看她八成是吹牛吧,怎么连杨大哥都不认识。”杨君淮笑了笑说:“大概我常年在外吧,所以她不认识我,不过我娘和婆婆倒真是很熟,常听她提起这家的香茶。”他喝了一口茶水,慢慢把玩着粗瓷小杯子,感慨的说:“我娘这两年身子一直很不好,去年冬天我没在她身边照顾,过年也没有回家,真是个不孝子啊!”宁静臣拍拍他的肩说:“好了,现在你不是可以回去陪她老人家了。”

 杨君淮看了他一眼,深深吸了口气,说:“是啊,我现在一身轻松,终于可以回去陪着她,往后就在家里隐居,以尽孝道。”宁郁洁也高兴的说:“那我们快走吧,我还想早一点看看杨家堡呢。”

 三人这就起身上马,宁静臣又大方的把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婆婆欢天喜地的收了,看着他们三人慢慢远去,喃喃说:“像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出手还这么大方,这才像是杨柳府的亲戚呢,和前几天的那群人一点也不像。”

 宁郁洁骑在马上,越往前越觉得奇怪。不知什么时候,路旁已经出现一条水渠,路两旁的树已经改成柳树,细长的柳枝,随风轻轻舞动,清静中偶尔有一两声清脆的鸟鸣,出了大片树林,是一片芳草地,开满五颜六色的野花,小桥流水,这里哪里还有漠北的景致,分明就是江南的烟花三月啊,她忍不住惊叹:‘“这里真的太美了!”

 杨君淮回头一笑,指着前面的大片宅子说:“你喜欢就好,那里就是我家了。”宁静臣奇怪的说:“子吟,杨家堡不是经商的要镇,怎么没有看见大的集市和街道。”杨君淮回答:“我们现在是在杨家堡后面,我猜小洁喜欢这里,所以绕道走了。这里是我爹自己开垦出来的,就好像是我家的后花园吧。”

 杨柳府大门依然如旧,只是门上的红漆有些剥落,门前没有一个来往行人,只有一对大狮子寂寞的站着。杨君淮心里有些难过,自从父亲去世,生意交了出去,家里就更加落寞了,母亲一人守着这么大的宅子,一定很孤单。不过,现在好了,儿子回来陪您了。他立刻跳下马,拍门大喊:“开门,王伯,开门,我回来了。”

 大门呀的一声开了,应门的人不是往常熟悉的王伯,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他看见一个不熟悉的人,猛的吃了一惊,而杨君淮也愣了愣,问:“你是谁,王伯呢?”那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说:“王伯年纪大,告老回家了,我是刘儿,请问公子是?”杨君淮释然,牵着马进门,说:“你是新来的,快去禀报夫人,少爷回来了。”

 刘三听了,仔细的看了看杨君淮,直到宁家兄妹都进了大门,他才回过神来,大叫:“原来是少爷回来了,您等着,小人这就去回报。”他撒开腿,一路大叫过去,穿过几个大门,隐约能听见里面杂乱的声音。

 宁郁洁奇怪的说:“杨大哥,你们府里的下人怎么这样,大叫大嚷的,也不问客人好。”杨君淮抱歉的说:“他是个新手吧,没什么规矩,可能我太久没回来,高兴的吧。”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8 12:52:00 +0800 CST  
过了一会儿,男男女女的下人才从大门一拥而出,迎接少公子。其中杨君淮也只认识张管事一人。难道自己真的走了太久,府里变动太大了。杨君淮皱着眉头,问:“张管事,怎么现在才来,老夫人呢?”

 张管事紧张的说:“少爷,小的给您请安,方才夫人又病倒了,小的们在后面伺候着,所以来迟了些,少爷恕罪。”

 “什么?”杨君淮听了顿时十分担心,连忙对宁静臣说:“静臣,小洁,我担心家母的病,先去看看,你们自便吧。”宁家兄妹点点头,杨君淮又跟张管事低头吩咐了几句,转身就往后院去了。

 杨君淮来到母亲的院落时,发现这里连个使唤的下人都没有,他心里气愤,暗暗怪张管事,母亲既然病倒了,怎么连个伺候的人都没留下,全到前院去了。直接推门进去,花厅里也空无一人,刚往内房走,一个小丫头猛的奔出,差点撞在他身上,杨君淮扶好她一看,原来是母亲房里的贴身丫头,絮儿。

 絮儿看见他,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满腹想说的话,却欲言又止。杨君淮问:“絮儿,我听说母亲又病倒了,现在怎么样,你快带我去看看。”絮儿紧张的拦着他,着急的叫道:“少爷您别急,大夫正在里面看呢,您现在不方便进去,先坐这里等吧。”

 杨君淮望了望珠帘后面的房间,却什么也看不见,被絮儿推推攘攘的按在椅子上,他又急切的说:“夫人什么病,要不要紧,什么时候得的?”絮儿支支吾吾说不清楚,最后说要去问问大夫,把他撇下,进内房去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快要让杨君淮急的冲进去的时候,絮儿终于出来了,她脸色惨白,十分紧张,端着一碗燕窝,说:“大夫说夫人没什么大病,少爷等他看完了就可以进去了,夫人听说少爷回来,让小的把这碗燕窝给您送来,让您耐心等等。”

 杨君淮应了一声,接过燕窝把它放在桌子上,依然着急的看着珠帘那头,絮儿小心的站在他身边,犹豫再三才提醒说:“少爷,这是刚煮好的,您趁热喝了,等您喝完夫人那边也好了。”杨君淮想想也对,便拿起调羹勺了一勺,低头去喝。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8 12:53:00 +0800 CST  
一旁的絮儿脸色一变,忽然猛的夺下他手里的调羹,连同桌上的碗一块推到地上,摔的粉碎。杨君淮惊呆的看着她,絮儿也被自己的举动吓傻了,刚要开口说话,突然她浑身一缠,直直的软倒在杨君淮面前。杨君淮赶紧扶住她,却看见她后背刺中一把匕首,深入背心,直至末刀柄,眼见是致命,难以活命了。

 门外人影一闪,他大声喝道:“进来。”门外人就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气缠住,挣脱不开,只好乖乖的进来。杨君淮扶着絮儿,心里怨恨他恶毒,一脚踏上他后心,这一脚用上了他五成功力,虽然没要那人的命,却也让他口吐鲜血,瘫倒在地。杨君淮怒喊:“说,你是谁派来的。”那人疼的哼也来不及哼一声,就昏死过去。

 絮儿在他怀里断断续续的说:“少爷,他们抓了夫人,你……你快去救……”一口气提不上来,她慢慢歪了下去。

 杨君淮悲痛不已,窗外一个苍老的声音喊道:“杨君淮,若要你娘的安全,还不快出来。”他听了,浑身一震,猛的跳出房子,只见院子里站着蒙面客共十七人,而屋顶围墙上也站满了人,不过这些人都没有蒙面,想是武功低微的小罗罗,也不用隐瞒什么身份。

 杨君淮再看正中一个蒙面客手提着的正是自己的母亲,只见她脸色苍白,无力的站着,看见自己的儿子,不禁百感交集,颤声叫道:“淮儿,你来了。”

 杨君淮一惊,大声问:“娘,你没事吧。”^^

 杨夫人勉强说:“没事,孩子你别怕他们,别如他们愿了。”说完,她没有撑住,昏了过去。

 杨君淮顿时气急攻心,愤恨的说:“你们这些混蛋,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居然对我娘下手,实在是太卑鄙了。”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8 12:53:00 +0800 CST  
穿蓝衣,长的十分高大的一个蒙面客,打了个哈哈,说:“这不能怪我,只能怪你的武功实在太高,咱们打不过你,自然只好从旁算计了。”离杨君淮最近的黄衣蒙面人更加猖狂说:“姓杨的,你还自认为是正人君子吗,说我们卑鄙,那你下戋的要个男人有叫什么呢?”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大声笑起来。
忽然,黄衣人惨叫一声,双手捂着眼睛,扑倒在地上打滚,他脸上的蒙布也被撕了下来,众人看去,杨君淮依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过他的左手鲜血淋淋,还多了一块蒙布,原来他趁黄衣人大笑时,突然攻到他身边,一招双龙戏珠取下他双眼,又顺手撕下他脸上的蒙布。

 这一变故实在太突然了,蒙面客们都一反方才的猖狂,凝神盯老杨君淮。杨君淮慢慢的说道:“原来你是河间双煞之一的短臂客,那这位一定是另外一位长腿翁了,二位在蔚州堡和震宇盟作对,今天又来到杨家堡,不知道在下做了什么,让两位苦苦相逼。”他心疼絮儿惨死,又痛恨他们挟持母亲,下手从来没有过的狠辣。

 蓝衣人正是长腿翁,他看见自己的把弟倒在地上,却畏惧杨君淮的武功不敢上前,只能恨恨的说:“姓杨的,你伤了我兄弟,我要在你娘身上讨回来。”

杨君淮两眼冷冷的盯着他,森森的说:“你试试看啊,我绝对会在你出手之前,废了你这双手。”长腿翁顿时被他冰一样的口气吓的不敢动。其他人有被他的气势所震撼。过了许久,杨夫人身边一个人才开口说:“不要这么认真,我们也不是故意要伤害令堂,只要你能割爱把若水骄炎二剑送上,我们立刻就走,决不会伤及令堂一根寒毛,你然武功盖世,当我们这里人多,你杀也杀不完,闹的大家两败俱伤,尤其拿令堂生命冒险可不太好吧。”

 杨君淮一听,心里雪亮,原来这些人是为了宝剑而来,他厌恶的说:“若水剑早就不在我身上了,骄炎剑我更加不可能有,它不是收在少林寺里,想要各位就请到少林寺去。”

 那人说:“这你就太不痛快了,难道宝剑真的比令堂还重要吗,江湖上谁人不知若水剑在你手上,而十天前有人独闯少林寺拿了骄炎剑也早就在道上传开了,少林是武林泰斗,除了天下第一高手又有谁这么大的胆子,这么高的武艺到老虎头上拔毛啊。”

 杨君淮听了又惊又怒,这些人都一样,自己无论怎样说,都不能让他们信服,真是百口莫辩。他只好说:“我要是拿不出剑,你们会怎样?”

 那人一愣,说:“若是这样,我们只能一块干耗下去,只是令堂受了些内伤,我怕她撑不了多少时候。”

 杨君淮看看母亲面若白纸的样子,知道他话里不假,虽然心急如焚,可一点办法也没有,这些人不见宝剑是决不会善罢甘休的,若自己手里有剑,早就交出去了,可天知道宝剑现在在谁身上。

 正在心急的时候,耳边一个细不可闻的声音传来:“杨施主,贫僧空勤,愿助一臂之力,贫僧发袖箭,施主趁机救人。”这是少林七十二秘技中的“千里传音”。杨君淮一听,心里大喜,手下暗暗聚集功力。

 果然,杨夫人身边三人忽然同时惊呼,杨君淮一提身,飞奔母亲身边,双掌打飞两边的蒙面人,紧紧把母亲抱在怀里。四周的人哪里甘心,都举起手里的兵器围攻上来,忽然天上落下五个灰影,手持木棍组成棍阵,牢牢围在杨君淮母子身边,他们是少林罗汉堂的弟子。

 “阿弥陀佛!”南边屋顶上,一个老僧念了句佛号。声音苍老正是方才的空勤大师,他身边是宁家兄妹,他们两个立刻跳下屋顶,站在杨君淮身边。而空勤大师则说:“五风帮姜帮主,崆峒几位道兄,今天之事,由贫僧出面,请罢手吧。”为首的五风帮帮主姜风被喊破行迹,不好隐瞒,就打了哈哈说:“原来是少林空勤大师,我们几个这次来也是为了少林派讨个公道,向杨君淮兴师问罪来的。”

 空勤大师合掌说道:“多谢帮主,少林之事少林弟子自会处理,请各位回去吧。”蒙面客们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甘心就这么走了,可是杨君淮武功何等高强,又有少林和尚在一旁撑腰,自己这次决然讨不得好处去。犹豫再三,姜风只好说:“既然大师出面了,当然能马到成功,我们就走了。”

 他话音一落,院子里的人都落荒而逃,顷刻走的干干净净。宁静臣嫌恶的说:“一群无耻之徒,大师也忒心软了,居然放他们走。”杨君淮问:“静臣,你们是怎么和大师碰上的。”宁静臣说:“我和丫头被那个张管事带到客房,他就不见了,后来一个丫头送来一碗迷魂汤,被我识破,原本埋伏好的人就冲进来,我们对这里地形不熟,不知道怎么找你,就边打边退,出了院子就遇上了大师。伯母的伤重吗?”

 杨夫人倒在杨君淮怀里,十分虚弱,却还想挣扎着起来,说:“我不打紧,多谢各位大师相救。”她想起身拜倒,却一点力气都没有,杨君淮连忙扶着她。空勤大师念了声佛号,说:“杨施主,令堂身体不适,快扶她到屋里躺着。”

 杨君淮点头谢过,抱起母亲到房里,找出师弟留下来的百珍雨露丹,给母亲喂下,见她缓缓睡去才放心出来。这一折腾,就耗去了一个多时辰。等他出了房门,空勤大师和五个罗汉堂弟子还留在外面。

 杨君淮一愣,回想起长腿翁说的话,心里已经明白,不等他开口就说:“大师,这十天来我一直赶路回家,没有踏近嵩山一步,这点宁静臣兄妹可以给我作证。”空勤富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说:“这件事其中的确蹊跷,但是我寺上下百位弟子都看见了施主,本寺藏经阁,罗汉堂都有损失,空隐师兄也受了重伤,其中关系重大,恐怕不是施主一句话能抵消的啊。”杨君淮沉默不语。

 空勤又说:“我掌门师兄派贫僧来,决不是为难施主,只想请你到少林走一趟,说个明白就好。”杨君淮答道:“若是平时,子吟一定二话不说跟大师走,可是现在,家母这样的情况,子吟实在不能就这么离开了。”空勤合什说道:“施主一片孝心可见,贫僧十分理解。”

 杨君淮感激的说:“多谢大师,如果您信的过在下,请给我一个月宽限,伺候家母,一个月后,子吟一定到少林寺门下请罪。”空勤又仔细端详了杨君淮的眼睛,最后说:“杨施主是信人,贫僧就以自己为证,向掌门师兄讨得这一月宽限,希望一月后能在少林寺恭候施主。”杨君淮点头说:“口说无凭,击掌为誓。”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8 12:56:00 +0800 CST  
两人的手在空中清脆的击了一下,空勤大师带着弟子离开了。

 晚上,杨君淮一直守在母亲床塌边,杨夫人发着低烧,神志却非常清醒,怎么也睡不着,他们母子俩就靠在一起说说话。

 烛光下,杨君淮发现母亲原本乌黑的头发里忽然添了不少银丝,而杨夫人看看自己的孩子眉宇间增了几许风尘,两人心里都暗暗为对方心疼,却没有表露在脸上,因为多少年了,他们都没有这么坐下来,静静的说些贴心话,这样天伦的幸福实在太少了,怎么能让心里的伤感破坏这温馨的感觉呢。

 杨夫人摸摸杨君淮的脸颊,说:“淮儿,你又瘦了,这几天一定要好好吃些东西,明天叫厨房张大娘做你最喜欢的醋鱼吃,你要好好补补。”杨君淮强打起精神点点头,他怎么敢告诉母亲,杨柳府现在是一个空架子,听张管事说,五风帮的人一进来就打打杀杀,抢劫掳掠,下人们都吓的散光了,王伯,张大娘不肯走,就被赶了出去,秦嫫嫫也被害了,最后连絮儿都没有幸免。

 想到这里他不禁眼酸,把头靠在母亲胸口,轻轻的说:“娘,是孩儿连累您了。”

 “说什么傻话,我自己的儿子我会不知道,你这孩子最老实了,决不会在外面做什么坏事,一定是太正直,得罪了恶人,那些人才会找上我,以为我的孩子就这样怕了,才不会,你不要因为顾虑娘,就畏手畏脚的,以后看见这样的恶人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千万不要心软。”看着母亲这么精神的样子,杨君淮也笑着点头。

 杨夫人又慈祥的看着儿子,说:“你这一去又是一年多,是不是走了很多地方啊,我这做娘的不中用,身子一直不好,否则也可以跟在你后头去玩了,闷在家里难怪老是生病了。”杨君淮哄着说:“等娘身子好些,孩儿这次一定带您去玩。”

 “真的,不会骗我。”杨君淮连忙摇头,杨夫人高兴的说:“那你说说,我们先去哪儿啊?”

 “娘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杨夫人闭上眼睛,无限怀念的说:“那就先去江南,我有多少年没有回去了。”她的眼前仿佛回到秦淮河畔,河里花船穿梭,河岸绿柳成荫。杨君淮轻轻的握着母亲的手,也陪着她一起遐想。

 忽然,窗外红光闪闪,宁静臣猛的推门进来,大声说:“府上起火了,请伯母赶快避一避吧。”杨夫人睁开眼睛,吃惊的说:“着火了,大不大,淮儿,快叫下人们灭火啊。”

 “娘,您放心,我先去看看。”杨君淮和宁静臣一块走出房。

 来到院子,才知道事态严重,宅子四周都有大火,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天。宁静臣说:“火是由四个方向同时烧起来的。子吟,现在火势太大,我们又没有足够的人手,这房子是救不了了,若是现在不走,等围墙都着起来,我们就出不去了。”

 杨君淮呆呆的看着熊熊燃烧的屋宇,说不出话来,西边那一间是自己的卧室和书房,自小他在那里玩耍,读书,东面是帐房,库房,去世的父亲都是在那里管理家族的生意,还有满院的杨柳,那是母亲最喜欢的树,是父亲在北方呕心沥血试种三年,才逐渐存活下来的,它们都在烈火中付之一炬了。

 宁静臣在一旁再三催促,杨君淮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只是喃喃的说:”你让我怎么跟娘说呢?”

 宁静臣猛的抓着他的肩膀,在他耳边大声喊:“子吟,冷静点,现在伯母的安全最重要,我们赶快冲出去吧。”

 杨君淮猛的打了个冷战,奔到房间里抱起母亲,和宁家兄妹一起往没有起火的地方出去。杨夫人一看见火场就惊呆了,她起先还疯狂的大叫,当主屋的大梁倒塌的时候,轰鸣的声音让她目瞪口呆,她惊恐的附在杨君淮身上,看着四周的大火越烧越猛。

 四人越过围墙时,曾有人埋伏突袭,但那人只是个小罗罗,被宁静臣一脚揣进火堆里,看他手里大刀上的标志,是五风帮的记号。宁静臣咬牙切齿的骂了声娘,提着刀继续向前。

 不久,他们来到杨柳府外的一块高地上,往下看,远处的杨柳庄已经变成通红一片,到处是火光,到处是硝烟,在夜幕下就像是一场极美的焰火,杨柳府连同那房前屋后的柳树都将在这美丽的烟火后消失,杨夫人软软的靠在儿子身边,满眼都是泪水,嘴里喃喃的说着什么,杨君淮没有听清楚,但是他知道,母亲是在和父亲说话,在和他道别。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8 12:56:00 +0800 CST  
那夜,他们四人狼狈不堪的赶到茶铺婆婆家歇脚,杨夫人当夜就一病不起,连续三天茶水不进,高烧不断,请了城里多少个大夫都没有办法,都说夫人身子单薄,糟此劫数已经药石无方,回天乏术了,杨君淮一直陪在母亲身边,不眠不睡也已经三天了。

 宁郁洁为难的看了看自己一个时辰送过来的饭菜,一点都没有动过,再看看杨君淮,他正一动不动守在床踏边,凝神望着昏迷的母亲,大半侧脸的表情看不清楚,可这背影尤其让人难过。宁郁洁想说些劝说的话,可一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反倒眼睛一酸,她自己也伤心的要流眼泪。

 宁静臣又送走一个大夫回来,这三天请医生抓药跑腿的事都是他一手办的,虽然在用钱方面毫不吝啬,但千金难求平安啊,他进门也注意到那些饭菜,对妹妹投去询问的眼神,得到的是心知肚明。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8 12:57:00 +0800 CST  
他轻轻叹了口气,走上前,安慰拍了拍杨君淮的肩,说:“子吟,你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这样下去,你自己也会倒的。”

 杨君淮动了动,没有回答。宁静臣皱了皱眉头,强硬的扭过他的双肩,勉强他直视自己的眼睛,声音不大却坚持的说:“你看看你现在的脸色,要是伯母现在醒了,看见你这个样子,你想让她为你再担心吗?”

 杨君淮茫然的看了看他,小声的说:“我现在什么都吃不下,怎么办?”宁静臣猛的在他手里塞了一碗饭,说:“那就塞下去,什么都不管,硬塞下去,你就当是为了伯母好,啊?”

 杨君淮又愣愣的看了看手里的米饭,神情呆滞了半晌,猛的震了震精神,把桌上的汤水全部倒在碗里,就着喝了下去。宁郁洁看他终于硬生生的吃了些东西,心里没有一丝欣慰的感情,苦涩和悲哀淤积在心头。

 第四天清晨,杨夫人终于醒了一次,她是顶着高烧醒来的,精神还不错,甚至还说肚子饿。虽然大家都很高兴,脸上都露出微笑,但每个人心里都明白,杨夫人这次的醒来也不过是回光返照。

 茶铺婆婆特地煮了一碗热乎乎的云吞,杨君淮坐在床沿,小心的吹凉,一勺一勺喂母亲。杨夫人吃的不多,喂到第三口就不吃了,她靠在枕头上,仔细的看着儿子,好象怎么也看不够似的。杨君淮把碗放在一边,微笑的让母亲打量,还顺手帮她捏捏被脚,把被褥盖的严实点。

 杨夫人握着孩子的手,柔声说:“淮儿,娘这一走,就留下你孤零零的一个了。”杨君淮浑身一颤,急着说:“不会的,娘,您不会有事的。”杨夫人像安慰他一样,拍拍他的手,微笑着说:“傻孩子,世上谁不会死啊,我的身子骨我最清楚,我的日子算是到头了,不过这样也好,你爹在黄泉路上等我呢,现在我唯一放不下心的就是你。”

 她又慈爱的理了理君淮的鬓发,叹道:“你这孩子,心地太老实,又太好,遇事总先想到别人,自己的事反而顾不周全,要是有个人能在你身边多照顾着点,我也就放心了,唉,是娘不好,老是病着,也没能为你找一个好姑娘!”这一番话说的杨君淮热泪盈眶。

 他紧紧握着母亲的手,含泪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所以,您更加要保重身体,看着儿子能成家力业,您不要多想什么,养好身子才是重要。”杨夫人也笑了,点点头,说:“恩,你说的对,就听你的,是有点悃了,我再睡一会。”

 杨君淮服侍母亲躺下,杨夫人闭上眼睛,睡的十分安详,而这一睡,她就再也没有起来过……

 宁静臣张罗着准备灵堂,茶铺是要做生意的,他找了杨家堡城里的一座祠堂,杨夫人的一切都被移走,杨君淮却呆呆坐着原位,眼睛直直的盯着众人忙乱间没有收走的云吞碗,伺候母亲最后吃的云吞碗,直到这碗也被收走了,他就像个扯线的木偶,也跟着宁家兄妹离开了。

 接下来的事情,如同一年前父亲去世的重复,守灵、发丧、出殡、守七,来往的吊客很多,杨家毕竟是杨家堡的望族,可杨君淮常年在外,没有几个熟识的,杨家人丁也不兴旺,杨君淮父亲是独子,来凭吊的亲戚也都是远亲。无寒无暖的几句劝慰话,吹吹打打的锣鼓道场,应该感谢宁静臣,他尽力把杨夫人的丧事办的妥妥帖帖,风风光光的。可是杨君淮此刻龟缩在自己心底的一角,蒙住了自己的双眼,捂上了自己的耳朵,对什么都没有感觉,对什么都没有反应,只是在尽义务的演着一出独角戏。

 丧事一完,他们三个住进宁静臣临时卖的一处小房子,暂时过了几天平静日子,可是宁家兄妹的担忧却越来越重,因为好几次深夜里,他们会发现杨君淮笔直坐在黑暗里,枯等到天明,而且他的话越来越少,甚至两天也不开口说一个字,两人都暗中留意,深怕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终于有一天,宁郁洁半夜起来,发现屋子里空无一人,她紧张的去找宁静臣,两人草草披了件外套出去寻找。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8 12:57:00 +0800 CST  
杨君淮踉踉跄跄没有走远,他只是不由自主的来到杨柳庄,在庄外的高地上,他直挺挺的立着,晚风吹来,空气里还能感受到一丝草木香,闭上眼睛仔细聆听,还能清晰的听见柳条轻拂,树叶沙沙响。

 可当他睁开眼睛想捕捉那熟悉的景色时,眼前却是一片废墟,皎洁的月光残忍的照亮大地,断墙,残瓦,焦木清楚的伫立在眼前,往日的杨柳庄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双亲过世了,自小长大的家没有了。这个世界上仿佛再也找不到自己归去的地方了。

 他颓然的跌坐在地上。^^

 不知什么时候,身后来了一个人,静静的站在一丈开外,没有再靠近,可看见杨君淮猛的跌倒,又忍不住向前几步。

 这两个人一前一后,一站一坐,全都面向废墟,不言不语。

 忽然,杨君淮叹道:“我曾经对你说过,我对自己的感情从来没有后悔过,哪怕是失去一切……”

 李炎咬咬下唇,没有说话,杨君淮又自嘲的笑了一下,说:“大概我口出狂言,老天爷要惩罚我,就真的让我失去了一切,这是不是报应呢。”

 或许是他话里辛酸的含义,或许是他了无生意的口气,或许是他脆弱的背影,这一切让李炎再也忍不住了,他猛的跑过去,从背后紧紧的搂着他,竭力呐喊:“君淮,你不要吓我,你没有这些,你还有我啊。”他的双手握的那么紧,好象深怕杨君淮就这么消失在月光下一样,从此离他而去。

 杨君淮转过头,没有焦距的眼睛扫了扫他的脸,无力却毫不犹豫的想扯开他的手,说:“不,你不是,我怎么会为了你这样的人,宁愿放弃所有,你根本不值得。”

 从来没有过的恐惧笼罩在李炎心头,他越发抓紧自己怀里的人不让他离开,还不断的在他耳边哀求:“不要,不要放弃我,君淮,别放弃我……”情不自禁的,十年没有流泪的他已经泪水满面,一滴一滴打湿了君淮的衣服。

 杨君淮没有再回头看他一眼,依然无力却又坚持的想挣开他的怀抱。忽然,他猛的咳嗽一声。李炎的胳膊上感到一股温热的液体,他强扭转君淮的身子一看,杨君淮满手的鲜血,脸色就像天上的月亮一样惨白。

 宁家兄妹心急火燎的赶到高坡,正好看见这一幕,李炎已经吓呆了,宁静臣一皱眉头,猛的上前推了他一把,喊道:“还愣着干什么,丫头,你带他回去,安顿好了,我这就去请大夫。”

 李炎被他一言惊醒,抱起杨君淮,乖乖的跟着宁郁洁回去。他们前脚走进,后脚宁静臣就带着大夫来了。

 这位大夫前几天也给杨夫人看过病,和杨家也熟识了,二话不说,就给杨君淮把脉。所幸,杨君淮只是最开始呕了口血,脸色差了点,神智却清楚,高坡回来,他就木然的躺着不动,任由身边的人摆弄。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8 12:58:00 +0800 CST  
大夫诊完脉,拈须说:“没什么大病,杨公子的身体原本很好,就是这两天累了些,外加上夫人一走,家里又出了不幸,一时气急攻心,才会呕血,我给他开个调理气血的方子,喝了便好,不过,病由心生,凡事不要让他闷在肚里,你们要多和他说说话,顺顺气。”

 宁静臣送大夫走,宁郁洁按方子抓药回来煎,只有李炎一个被留下来,他坐在屋子角落里,呆呆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宁静臣回来了,宁郁洁也端着刚煎好的药进来了,她坐在杨君淮床边,轻轻说:“杨大哥,把药喝了吧。”杨君淮摇摇头,把脸侧到一边,宁郁洁嘟起嘴巴说:“杨大哥,这可是小洁第一次煎药呢,你就喝了吧。”杨君淮往下躺了躺,说:“现在不想喝,你放着吧,等会我会喝的。”宁郁洁为难的看看宁静臣,也不知道这碗是放还是不放。

 宁静臣劝道:“子吟,药凉了就不好了,我知道你心里难受,说出来让我们听听,会好受些。”杨君淮翻身睡下去,闷闷的说:“我没事,一切想开就好了,我马上就能想开了。你们让我静一静吧。”

 宁静臣叹了口气,说:“你能想开就好,可是药一定要喝,你才呕过血,要是再犯落下病根,怎么办才好呢?喝了吧。”他用力扳杨君淮的肩膀,宁郁洁借机端碗过去。

 杨君淮推脱不过,挣扎着用力一挥,正好撞上宁郁洁端的碗,她一个拿捏不稳,那碗当的一声,摔在地上,碎了。一屋子人谁也没想到,都呆呆的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碎瓷碗。宁郁洁眼圈有点红,她一个大小姐,从来没有干过什么家务活,就连她老爹都没有喝过她亲自煎的药,没想到生平第一次煎的药就被这么打烂在地上,她委委屈屈的站起来,喃喃说:“我再去煎一碗来。”杨君淮心里有所动,却话到嘴边说不出来。叹了口气,他像散了架一样,把头靠在床栏上,左手盖住自己的双眼。

 宁静臣也在心里叹了口气,虽说大夫叫他们多和子吟说说话,可心里的焦虑的事怎么能说的清楚呢,身在事外的他们又怎么能解决子吟心里最烦闷的事,扫了眼缩在墙角的李炎,唉,心病还须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呢。

 仿佛下定决心似的,李炎忽然从墙角站了起来。他解下绑在背上的长包袱,放在杨君淮床边,可杨君淮依然那样躺着,没有理睬他,李炎只好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

 宁静臣在一边,看两人这样僵持着,就顺手把包袱打开,布一层层被揭开,里面的东西也慢慢露出原形,长长,细细,是一把长剑,剑鞘暗红色,边上刻着古朴的花纹,柄上镶着一块通红闪亮的宝石,透过看,隐约是天然形成的古篆“骄炎”二字。

 这时,宁郁洁刚刚端好药进来,她好奇的走过去看个仔细,惊叫着说:“这是骄炎剑。”李炎听了,回过神来,又抬眼看了看依然闭起眼睛不理他的杨君淮,失落的回头走了出去。

 “站住。”身后响起杨君淮略带沙哑的声音。李炎听话的停住脚步,回头。

 杨君淮手里拿着骄炎剑,终于深深的看向李炎,问道:“你要去哪儿?”

 李炎低下头,说:“去少林寺,我去和他们说清楚。”^^

 宁郁洁惊讶的说:“真的是你,是你派人闯进少林寺。”宁静臣在一边喝住她:“丫头,不要乱说话,若真是他派的,就不会嫁祸给子吟了。”

 李炎感激的看了宁静臣一眼,直面杨君淮的脸,说:“是我的属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8 12:58:00 +0800 CST  
下自己执意干的,真的,这件事情我事先一点也不知道,你相信吗,君淮。”杨君淮没有说话,只是用手轻轻抚摩骄炎剑上的花纹,真的久违了,圣日崖一战到现在,已经七年没有再见了。

 李炎对杨君淮的无动于衷感到害怕,这次他们真的是无法挽回了吗,都是自己的错,是他自己决断了两个人之间本来就微弱不堪的联系,回想起封锦岚一句话,等到失去,才知道后悔,就是自己现在的写照。

 他喃喃说:“我知道你现在不想看见我,我会藏的好好的,跟在你们后面,跟到少林寺,和他们说清楚之后,我就随他们处置,你也可以安生了,那之后我绝对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绝对不会再去打扰你,请你……请再忍耐一些时间。”

 “为什么?”就在李炎要转身走的时候,杨君淮又轻轻问了一句:“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他直视李炎的眼睛,厉声问:“为什么你要一个人,跟我去少林,你是去找死吗,你知道,会有多少人在哪里等着你,处置你,恨不得乱刀砍死你,你的炎教的部下怎么办,你的一统江湖的野心怎么办,难道你什么都不管了吗?”

 李炎愣愣的看着他,缓缓的说:“我和你一样,失去你,一切都不重要了。”

 杨君淮一听,用手捂住自己的嘴,把头埋到肩膀里,李炎痴痴的说:“圣日崖你救了我的命,那时没有遇见你,我早就死了,杭州城你救了我的心,那时没有遇见你,我也早就疯了,没有你,我就是一个杀人的机器,嗜血的禽兽,我走火入魔的样子其实就是我自己,我这样一个人间祸害,不如就让别人动手杀了……”

 “住口,住口,我不想听。”杨君淮拼命捂着自己的耳朵,可李炎还是在说:“君淮,对不起,我一直在连累你,我是个无药可救的混蛋,我该怎么做,可以补偿你,我现在不想报仇,不想统一江湖,我只想能让你回到以前,哪怕付出我的一切,只要你能像在遇见我之前那样开心自在。”

 杨君淮抬起头,悠悠的说:“时间怎么可以回去呢?我也从来没有怪过你。”李炎又被他毫无质感,空白一般的神态震怕了,他不顾一切的冲上去,想紧抓着他,在他耳边大声说:“君淮,不要埋怨自己,你没有错,你是整个事情上最无辜的一个,怪我,怪那个幕后的恶人,他在陷害你,而我,这个混蛋,居然为了自己的私心,没有保护好你,都怪我,你怪我啊!”

 杨君淮无神的眼睛扫了他的脸,含泪说:“我不想怪你,因为我不想恨你,我只想好好爱你啊。”

 这话让李炎激动的搂着他,紧紧的搂住,再也不撒手,努力闭上眼睛也阻止不了眼泪盈眶而出,他没有再说对不起,也没有再说是我错,一切话都装在他心里,他发誓,今后要守在君淮身边,一步也不离开,决不让他独个一人承受任何风雨,事端。

 不知什么时候,宁家兄妹已经悄悄退出了屋子,只留下李炎坐在杨君淮身边,两个人慢慢的平静下来,杨君淮慢慢抽出手里的骄炎剑,剑身一出鞘就照的满屋通红,它打造的就像一簇烈火,熊熊燃烧。他无限怀念的说:“你父亲和我当年决战时就用的它,看到它就会让我想到你父亲的样子,他是个武艺高强,光明磊落的人,比剑时,虽然我先一招得手,但他那招明明可以杀了我,却依照规矩投剑认负,比内功时,也是我占尽了时机,他才力竭而输的。”

 把烈火收入剑鞘,杨君淮轻轻问:“这骄炎剑是你父亲的遗物,你原本就应该取的,为什么你今天要告诉我?”李炎连忙说:“君淮,你还不信我吗,我现在什么也不想瞒你,什么也不骗你。是,我一直忘不了爹娘的仇,我也痛恨沈家,我还想一统江湖,因为我觉得父亲的在天之灵,一直在看着我,替他完成未了的心愿,是我这个做儿子能尽的最后一份孝道。”

 看他激动涨红的脸,杨君淮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把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只听他接着说:“可是锦岚告诉我,爹爹生前最大的心愿其实是和娘能快活在一起,我突然想到,我不也一样,我最快活的日子就是和你在杭州的日子,以后能过上这样的日子,才是我最大的心愿。”

 杨君淮被他话里的情景吸引,眼前仿佛又回到那接天莲叶,阳光灿烂的日子,喃喃说:“那样的日子还会来吗?”

 “会的,会的。”李炎捏紧他的手,说:“等我们把江湖上的恩怨了了,我把炎教交给别人,我们就去杭州,荷庄就是你的家,君淮,我们在那里住一辈子。等到头发胡子都白了,还住那个地方。”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8 12:59:00 +0800 CST  
“白胡子爷爷和白头发公公?”杨君淮想象自己和李炎老了的样子,发出会心的微笑。

 “对,对,就是那样,所以你现在一定要保重身体啊。”李炎趁机拿了桌子上的药,劝杨君淮喝下,还手忙脚乱的按着他躺下,给他盖上被子,让他安稳的睡去。

 等宁郁洁进来查看动静时,她看见杨君淮已经沉沉的躺在床上,睡的正香,而李炎就坐在他身边,一只手握着他的手,一眼都不眨的看着身边人入睡。宁郁洁收了空的药碗又悄悄退了出去。关上门后,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

 宁静臣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只听小妹说:“二哥,没什么,我只是心里感动,你知道吗,多少天了,我每次半夜进去,总是看见杨大哥在床上发呆,问他,他都说睡不着,他心里一定憋了太多东西,今天,他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真希望以后再也不要出什么事了。”

 宁静臣了然,微笑的拍拍她的肩。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8 12:59:00 +0800 CST  
第二部 第二十二章
李炎静静的坐在床边,看着杨君淮久别的睡脸,忽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曾经以为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再也不能一起相处,而眼前却能够再现。现在他终于体会到了父亲当年和母亲相互扶持,投手顿足间心意相通,心灵默契的样子。因为他相信现在他能很清晰的感受到君淮的一点一滴,他的思想,他的感受,就连他的呼吸都能清楚的听见。

 仿佛是默许的一样,杨君淮在睡梦里往他的身边靠了靠。李炎从自己的冥想里回过神,小心的把夹在两人之间的骄炎剑拿起,放到一边。

 忽然,一个刺耳的声音从脑海的角落里跳出来:

 “教主,请您对着这骄炎剑说,不过是为了一个男人,您就要放弃我教的大业吗?”

 林箫一脸不置信的样子浮现出来。他左脸高高肿起,嘴角留着淤血,好好的一张脸变的不成样子,只有那双倔强的眼睛依然有神,酷似他的兄长。也正是这一点,李炎到最后也没有问林箫的罪,面对这张脸,他的心里总是留有莫名的愧疚。

 擅自策划实行的闯少林夺剑计划的主谋就是林箫。这个年轻气盛的少年在得到李炎授权后,似乎想立刻树立自己的威信,做一件大事。他把骄炎剑送到教主手里的时候,正是李炎步步迟疑,心里不时犹豫的当口,一看到骄炎剑,他就觉得脑子里好象无味瓶倒翻,说不出的复杂。当他正盘点自己在北方的各个暗舵人数,准备大举撤退,林箫这一举动安全和自己的计划相佐,若是传到杨君淮那里,不知道君淮对自己的信心还剩下多少。

 可是,那时林箫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哥哥能把若水剑交到教主手里,我也能把骄炎剑交到教主手里。我一定竭尽全力,完成哥哥的遗愿,协助教主完成统一武林的大业。”看着他意气风发的脸,李炎觉得他实在是天真幼稚的很,可也不好意思拂了他的气势,敷衍的夸奖了一番,又大概的问了一些情况。

 林箫满心以为能得到褒奖,虽然脸上极力不动声色,却还是用高兴的口气讲起事情经过。当他说到自己雇了青衣门的高手,假扮杨君淮,蒙骗过少林寺的一干老和尚那段,就更加形象逼真。因为这是他计划里最得意,最成功的一环,陶醉在自己成功里的他却没有注意到李炎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他还是太年轻,太过锋芒毕露,不知道察言观色。

 正说到兴头上,脸上冷不防被狠狠的扇了一巴掌,这一掌力道一点也不留情,猛的把他扇倒在地。他愣愣的,半天反应不过来,捂着红肿的脸,用委实冤枉的眼神紧紧盯着李炎,而后者因为大力掴他,已经站了起来。

 李炎收了手,做回到位子上,冷冷的问:“为什么设计陷害杨君淮,他已经和我们没有半分干系,震宇盟也早就不是他当家了,你为什么还把他拖进来。”

 林箫实在想不到自己是为了这个挨耳光,他当然要大力辩解:“杨君淮虽然身退,可他在许多人心里声望依旧,各大门派和他也有很好的交情,而且他还是武林第一高手,若是他抢了骄炎剑,可以引发他和少林以及几个大派之间的分裂,我们再推波助澜,就可以挑起争夺,他们两败俱伤,不是更加利于我们……”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8 13:00:00 +0800 CST  
李炎更加听的怒火中烧,抬起脚狠狠踹向他,大声怒斥:“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谁准许你动他的,你这小子……”

 林箫躲避不及,又被踢翻在地,身上的肋骨也被踹断几根。挣扎着撑起身子,他颤声说:“教主,你为了他,要怪罪小的吗,您因为他放逐了哥哥,现在,您又要为了他,来治小的罪吗?”

 李炎看他疼痛难忍的样子,心里泛上一丝不忍,他并不回答,哼了一声,端起桌子上的茶喝了口。

 林箫解嘲的笑了笑,说:“教主舍不得他,可他却全然不会为您着想的,无论怎样,他是我教大业路上最难吭的石头,教主现在不动他,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想那最后,林箫是带着怨毒的眼神看自己的,李炎慢慢的从回忆里走出来。低头再看看杨君淮就在自己身边,平静的睡着,他的脸庞立刻柔和起来,喃喃说:“我放弃一点,得到全部,又怎么会后悔呢?”

 不知睡了多久,李炎慢慢的转醒,屋子里已经漆黑一片,记得还是早上的,怎么过了这么长时间了,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再看床边,被褥空空,杨君淮不知到哪里去了。他猛的拍了自己一把,利落的跳下床。

 门外,杨君淮静静的坐在房檐下的栏杆上,天上星斗点点,圆圆的明月照的地上一片雪亮,他的肩上也落下一层银沙,使这背影看起来有些飘渺,也有些寂寞。李炎放下忐忑的心思,放轻脚步走到他身后。似乎像是等待已久一样,杨君淮对李炎从身后伸出的双手没有感到惊讶,而是放宽身体靠向他。

 宁静的深夜里,安静祥和的气氛能带来意想不到的和谐感。

 李炎在君淮身边坐下,双手拥着他,轻轻的说:“怎么不睡了?”万籁俱寂的夜里,他略带沙哑的声音让人听着舒心。

 杨君淮把头贴在他肩上,微笑着说:“睡了一整天,现在反倒睡不着了。出来走走,其实晚上的空气可以让人觉得很轻松。”

 李炎也不强求,用自己的手握着他的手,放在一起,解开自己的外套,盖在他肩膀上,柔声说:“好,我就陪着你,一起看日出吧,不过你刚病着呢,可不能吹冷风了。”杨君淮没有推辞他的大衣,舒服的让他抱在怀里,小炎有时候可以说是个完美的情人,他体贴入微的点点总是让人感动呢。

 他们两人坐着,不知时间怎样的流逝,只看见天上的星月渐渐西沉,启明星则慢慢升上来,并不耀眼的光芒却照亮了等待黎明的世人之眼,带给人希望,杨君淮默默注视那星星,心里念叨,坏日子也该有个头,既然零零总总躲不过,那从今天起,我一定和你们奉陪到底。

 好象抓到他的心思一样,李炎忽然动了动,更加紧手里的劲道。君淮回头说:“小炎,你真的要陪我去少林吗?那里……”李炎猛然打断他,说:“别想甩开我,君淮,这辈子你是再也没有机会甩开我了,就算是地狱阎罗殿,我也要和你一起,少林寺算什么?”

 看看他眼睛里露出坚定不移的神采,杨君淮突然意识到自己身后有一道不可动摇的墙,心里的欣慰感油然而生,他笑着说:“好,以后无论遇到什么大风大浪,我们都一起去闯。”

 屋檐角落里,一道亮丽的光线照射过来,迷的人刺眼,这光芒是那么纯净,无暇,远处,一轮圆圆的红日升起来了,冲破周边的乌云,散发霞光万道,照亮大漠平原,照亮绿树红瓦,也照亮了他们两人。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8 13:00:00 +0800 CST  
第二部 第二十三章
这天是杨夫人的三七,杨君淮很早就醒了,看看枕头边正睡的香的李炎,蹑手蹑脚起来,拿起早就准备好了的篮子,里面放着一些拜祭的香烛糕点,悄悄出了门。

 杨夫人和杨老爷葬在一起,就在城南靠山傍水的好地方,四下里也算是个清净之地。杨君淮走到那里时,原本蒙蒙亮的天已经日头高照,他点起烛火,把东西有秩序的摆起来,在坟头还插了母亲最喜欢的花,是他沿道采来的。

 “爹娘,孩儿不孝,没有孝敬二老于膝下,如今孩儿又将远行,不知能否再回归故里,孩儿今天在此向二老辞行请罪了。”杨君淮轻轻说道,伏身跪拜,连磕三首。

 当他复又抬头,看见那墓碑上铭文历历在目,石刻一笔一画,正是自己所写,回想自己七岁随师父入天山,十年后学成下山,只在家里住了半载,又意气万丈出去闯荡,原以为双亲健在,漫漫数载总有相伴时,恍然回头,父母亲竟在两年中相继去世,如今故居也毁于一旦,自己真的成了一个江湖浪子,无家可归。少年不知白头时,等想到膝下敬孝的时候,已经无处可敬,双亲也无缘在受。此刻,他的心盛满了悔恨。

 李炎慢慢的走到杨君淮身边,看见他凝神呆想的样子,没有开口叫他,只是默默的站在他三步开外,陪着他不知过了多久。

 太阳越升越高,天气也越来越热,山坡上热风阵阵,李炎已经汗流满面,他看见杨君淮还是那样一动不动的跪着,不禁有些心疼,就走过去,拍着他的肩,说:“君淮,回去吧,你的心意伯父伯母一定地下有知了。”

 杨君淮这才从回忆里转醒过来,抬头说:“小炎,你什么时候来的?”李炎说:“从你出来,我就一直跟在你后面了。为什么你不叫上我,我不是说过不会让你一个人待着了。”杨君淮说:“我起的早,还以为你睡着呢,是我吵醒你了。”李炎立刻说:“是我自己硬要和你挤一张床的,是我活该,你怎么又说自己了。”他伸出手摸摸杨君淮脸上的汗,把自己腰间的水壶递给他,说:“天这么热,我们还是回去吧,看你一脸的汗。”杨君淮喝了一口,也递还给他,说:“你自己也一脸的汗。”

 李炎没有接过水壶,而是面朝墓碑,郑重的跪下,深深的磕了三个响头,专注的说:“伯父伯母请放心吧,今后我会一直跟在君淮身边,尽自己所能,全心全意照顾他。”

 杨君淮用略带着古怪的眼神看着他庄重的起誓,心里有些打鼓,这孩子怎么说这些话,好象自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而他倒是个托孤的大人似的,自己不是比他大了好几岁那,虽然这话里意思的确让人感动,可总有些地方好象怪怪的。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8 13:00:00 +0800 CST  

楼主:想榴莲

字数:251912

发表时间:2009-03-08 03:25: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11-26 18:54:14 +0800 CST

评论数:197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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