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推荐!!!《不能说的故事》BY天外游云

林长安看见他快速的回过头来,嘴角弯弯的,黑色的眼珠映着街灯,宝石一样的发着光,眉毛上挑,好像在问,怎么了?什么事?
‘我想告诉你,下两个星期我都不在。’
‘哦。’ 林长安的声音听上去好像冬天里的火焰,带着适意的温度,周宁有些困惑的点头,‘那又怎样呢?’
‘没怎么样。’林长安微笑了,‘你先上去,然后我告诉你。’
‘怎么告诉我?用喊的?’周宁觉得他在玩笑。
‘好啊。我也喊,宁娃娃,我有话说。’林长安催促他,‘快去吧,外面冷。’
周宁笑着,有些期待的飞奔上楼,开了门立刻走到窗前。车窗还是开着没有摇上去,林长安自己难道就不冷么?周宁迷迷糊糊的想。
手机铃声响了,没有疑问的是他。
‘到了?’
‘恩。’周宁听着他的声音不由自主的也放低了声线。‘刚才你想说什么?’
‘我说我会有两个星期不在。’
‘然后呢?’
‘如果你有事找我,随时可以打这个电话。什么都可以问的。不要,不用在窗口站半个小时看我。’电话那边的人好像轻轻笑了。
周宁噌的一下就从窗边蹿开八尺远,脸上一下烧的能着火。这这这人太狡猾了!他使劲克制着自己的呼吸,攒足所有的意志力让自己不要挂掉电话,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哦,好,我知道了。’他在心里暗暗叫苦,基督佛祖观世音,哪个路过哪个帮个忙,让这人赶快走了吧。
‘真的知道了?
最近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是不是该搬回北京来住。’林长安不像周宁那样如同有猫在抓心,他似乎悠闲一如以往。
‘我很犹豫,拿不定主意。’林长安等了一会儿,周宁不敢去问他,为什么,生怕问出个自己承受不了的答案来。
‘要是你不累,我给你讲个故事。
我妈这辈子挺苦的。’周宁松了口气,听故事总是好的。
‘她年轻时候很漂亮,又能干,可是摊上两个混蛋弟弟。京城有名的狠角色。我妈年纪老大了,没人敢提亲,阴差阳错的在我们家做了一段时间。后来赶上严打,俩弟弟都给抓住重判,枪毙。那时侯有个老师中年丧妻想娶她。她就辞了我们家准备办喜事。结果我跑过来找她。就是吃面那回。那时侯不懂事,反正就把她这事儿给搅黄了。那以后我妈就死了心了,在我们家做到我上中学住校。我走了她觉着在那边没事做,闲不住,这才搬回自己家去了。
我妈跟希安说过,她不后悔。半路夫妻,不一定合的来。后来落实政策,院里的房子也都还给她了,就更摸不准人是看中了她还是房子。拖着拖着,妈老了。
我在国内的时候,逢年过节都陪她,特别是春节。她很知足。
但是我不行。小时候虽然隐约知道她不是我亲妈,感觉也差不多。对她说,妈跟我过吧。我长大了也能养你。现在当然知道那时太自私了。

楼主 coconat1  发布于 2009-02-11 03:29:00 +0800 CST  
如今也是一样。
其实,我很想回北京。可是我又很担心和那次一样。
小宁,’周宁听着他的沉稳的声音,心跳的恨不能从喉咙里蹦出来,自然说不出什么。
‘小宁,你明白我的意思么?这么说不是个好时机。我也会有点不甘心。可是,我不想对你不公平。
所以,再下个礼拜六我回来,如果你还想去看雪,给我打电话。或者什么时候去吃韩师傅的面也行。
你说好不好?’
周宁很想说不好。可是说不出口。他沉默着走回窗前。林长安的车窗是开着的,里面的顶灯亮着,流泻出橘黄的光。就像他这个人,任何时候都给人一种温柔安稳又体贴的感觉。这种温柔体贴分明从开始就错了,他做出来却似乎那么光明正大,顺理成章。周宁心情复杂的看着。电话里只有丝丝拉拉的电流声,天地间皑皑的都是雪。
11
几天里,周宁整个人迅速的空了,那是一种从里到外的虚无感。
有一天他发现自己下的医嘱张冠李戴,顿时出了一身冷汗。虽然不是什么大错,患者名字和药品都是对的,只是弄错了相邻的两个床号,这种疏忽并不少见,往往护士核查的时候会过来知会一声,关系好的开个玩笑,关系不好的数落两句就没事了。对他却成了一个警示,越发谨慎自律起来。
而且他在这个科日子不好过。
带他的住院医有意无意的给他制造些麻烦。身为一个小医生他能怎么办呢?曾经电视里演过一个美国医学生,高额贷款完成学业以后没有做完实习第一年就退出了,这样的比例在美国还不在少数,那个人说的话倒是很能代表小医生的处境。As an intern, everybody, senior doctors, nurses, technicians, patients, everybody can throw crap on you。(小医生是所有人的出气筒,受气包)。没错,中国的小医生也一样,国情所限敢于退出的人还不多,所以只能被迫做一只张大嘴的垃圾箱把那些crap吞下去。
周宁不动声色的对付住院医的刁难,爆发的却是程勉。
礼拜三下午住院医要周宁去老楼把乙肝化验单取回来。周宁看着他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程勉头也不抬的吭声了,‘邱大夫,您不是常教育我们,做医生应该踏踏实实的,多干活,多学知识。我觉着挺有道理。不过您都高年住院了,不会还不知道吧?本院乙肝检查只有礼拜二四两天出报告。就算不知道,礼拜一您支使人护工去拿,人在楼道里嚷嚷,全科都听见了。难不成您老又忘了?’住院医支吾了两声逃走。
晚上周宁和小兔子在食堂一起吃麻辣烫。小兔子叽里呱啦说了半天,周宁没什么大反应。小兔子忍着,没用红汤浇他。这时候袁宾也拎着饭盒坐了过来。小兔子可算见了亲人了,呱呱呱又数落邱某人n多罪证。
袁宾一乐,‘忍了吧。他爸虽然是咱院副书记,他跟我一样不是医大出身,不是你们这种家生子儿。而且等他考研考进来的时候快到手的媳妇儿又被你们一师兄抢了。就是周宁这种细胳膊细腿儿的小白脸。你说他能不折腾你么?’
‘竟然还有血仇?’小兔子眉毛又竖起来了,‘那也不能公报私仇啊!再说冤有头债有主,谁抢了他老婆找谁去。还有你,你最近怎么这么面啊?他让你交班的时候去拿片子你就去啊?你一走他就在教授面前说你,医大的学生架子好大,早上交班都不来。你的脾气呢?气死我了,今天真想用病历夹拍他。’
‘拍完你就该走路了。’袁宾假惺惺的说。
‘谢谢提醒啊!我们家里的已经工作了。在成都养我没问题。哇,我们家那边的串串,素的五分,荤的一角,你们想想这是什么概念……’
袁宾顺手在她头上拍一下。‘瞧你这点出息。唉,周小宁同学。到底是哪位佳人啊,这么能折腾?你还真是求之不得,辗转反侧啊。’

楼主 coconat1  发布于 2009-02-11 03:29:00 +0800 CST  
周宁慢条斯理的吃完了碗里的东西,忽然对着袁宾一笑,‘猜!猜中了我包小兔子一个星期的泡芙。猜不中你包。’
袁宾却当真了一般,凝神想了一阵,神情居然很是严肃,‘我觉着你喜欢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周宁胃里一阵搅动,脸上却是个不屑的表情,‘切。小兔子,下星期你口粮找他了啊。我撤了。’他站起来收拾了桌上的垃圾准备扔掉。临走又回头对程勉说,‘听我的,那个盒子你别看。’
‘你刚才听见了干吗不理我。’小兔子噘嘴。
‘这孩子今天吃错药了?你又怎么回事?什么盒子?’袁宾诧异着,程勉却也跟着溜了。
周宁顶着夜风在街上走了一会儿。北方的冬天昼短夜长,这时已经黑透了。虽然说包给袁宾,周宁还是走到广场去买了泡芙,准备明天带给程勉。热心的小兔子对他总是亲人一般。或许应该说同在异地他乡并肩作战这么多年的两人,本来就已经是融入骨血的亲人了。只是亲人之间有些话也并不能说。
比如林长安。林长安对他也很好。原来以为是朋友,慢慢的比朋友更亲厚,再往后亲厚中又生出一种热切。他一开始不知道那是什么,等知道的时候却又不得不放开了。
周宁没有出过社会,可是他毕竟也不是一个小孩子,他还是个受过严格训练的准医生。医生作为职业,可以中性的接受很多东西,纯粹作为一个人,他们和街上随便一个什么人一样,都有自己的底线。
离开京大的时候,有那么一个男孩子,同样的年轻,同样的阳光。带着壮士断腕一般的决绝和孤勇来找他。一起上过课,打过球,周宁却什么都没觉察。那天他只能狠心说不,看着湖水,没有看着男孩的眼睛,不忍心。
这一次,他竟然说不出来。想想林长安真是体贴啊,给他一个机会躲在黑暗的角落里,却把自己曝露在灯下。看的见么?我在这里,来不来,你决定。无比的温柔里面是一把闪着蓝光的刀子,周宁你没有选择,必然要给出一个是或者非的答案来。
他回想着这些日子两人的交往,似乎并不能因为林长安最后的犀利就全部抹去那人一贯的包容和体贴。那么该埋怨的就只有了自己。那个只有月色的夜晚,家门口的暧昧。如果那时能够不要心存侥幸,明明白白的有个说法,或许两个人还能做朋友。世界不是黑白分明的,总有个灰色地带,周宁潜意识希望能安居在那个灰色地带里。
可是林长安却轻描淡写的就把世界都翻转了,白的或者黑的。有他或者没有。
切,没有就没有。那个绿眼睛的女人说过什么来着, After all, tomorrow is another day!
伟大的仁和医院骨科总住院说过什么来着,脑袋掉了碗大的疤,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周宁努力振奋精神,可是这种没有什么期待的夜晚,好像脚步都是粘滞的。
等到了礼拜五的晚上更是糟透了,一夜都是恶梦。自己主刀,患者在台上心跳骤停,护士长懒洋洋的进来说所有电击仪都不见了。正在满头大汗的做着心脏按摩,却又被人在手术室追杀,弄的浑身都是血迹。到处都找不到能帮他的人,只能不停的跑,不知在往哪里跑。周宁喘不上气来,醒了。没有血,没有濒死的患者,没有杀手。只是外面天亮了。
起床,洗漱干净,屋子里团团的收拾一遍。最后终于狠了狠心走到窗口向下看。空的。‘如果你想看雪,或者一起去吃韩师傅的担担面,就打电话给我。’他这边没有如果发生,林长安果然也说话算话没有出现。或许就是这样了。周宁长吐出一口气,暗暗又想,他在什么地方呢?
手机恰到好处的叫了起来,是设给同学的铃声。这个时候有朋友约了出去随便做点什么也好。周宁拿起电话, 气急败坏的人是小兔子的室友,女孩声音都有了哭腔,‘周宁,你在哪儿?赶紧到门诊对面来!程勉正发疯呢!’
12
过了天桥,周宁一眼看见穿着大红羽绒服的程勉在人堆里脸色铁青正和什么人对峙。他连忙喊着让停车,出租车司机却说停在这个地方会扣分,再加钱也不行。后来倒让他往回跑了快一百米。
程勉看见他,崩了半天的眼泪稀里哗啦的都倒在他胸口。周宁抱着她问怎么了,程勉指了指边上,呜呜的说,‘都是她’。
周宁看了看,老实巴交一个中年妇女,抱着一束草玫瑰,看着好像还有点眼熟,可能在这一带卖花卖了有时间了。这么个人能干嘛?强买强卖?
‘她怎么你了?’
‘她欺负我。她问我多少钱,我都告诉她了,我问她,她就不说。’程勉声音委屈极了。周宁顺着她的手指一看这才发现他们身边居然有个中号的塑胶桶,里面都是娇艳欲滴的长茎玫瑰,卡罗拉,红衣主教,红柏林,红彩,各式各样的红。

楼主 coconat1  发布于 2009-02-11 03:29:00 +0800 CST  
这是一笔什么糊涂帐哦。周宁暗暗叫苦。平时骄傲又漂亮的小兔子哭的喘不上气来,周围看热闹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都用谴责的目光看着卖花女,看的她不由自主的把身子又缩小了一圈。周宁冲她使眼色让她赶紧溜。人越来越多,不少本院大夫周末交完班或者查房刚结束从这边路过。
‘怎么回事儿?’正乱的时候,周宁听见一个天籁一样的声音,袁宾来了。
到底多吃了几年米,袁宾进来扫了一眼,就指着那一桶冬日里的春色问,‘这你们俩的?’
周宁点头。
‘程小兔,你打算卖多少钱一枝?’
程勉头靠着周宁胸口,噘着嘴比了一个手指头。
‘一百?’
围观群众虽然早已预感到钱包会失血,听见这个数字也禁不住眩晕了一下。幸好小兔子轻轻说了一个,‘十块。’
袁宾瞪着眼睛朝众人伸手,‘都麻利点,一人二十。还等着大爷自己动手啊?’现如今世道变了,卖的都比买的凶。好在他在医院人面广人缘好,另外大家看着小兔子怪可怜的,一会儿功夫那百十来枝玫瑰居然就卖完了。
袁宾哄走了看热闹的,一叠不薄的钞票捏在手上翻的哗哗响,‘行了,咱也是有钱人了。现在你想干嘛?’
‘喝酒。’小兔子也不含糊,又指着桶说,‘这是那边小饭馆阿姨借给我的。’怎么办?跑腿的又是周宁。阿姨笑嘻嘻的说,‘你们俩勤工俭学呢吧。下回还来找我啊。’周宁一脑门子汗,道了谢赶紧走了。
袁宾领路找了个馆子,不远, 看着挺干净还有包间。周宁居然没来过。
多好的天啊,无风无雪,阳光明媚。有些人却不知享受。一个医学博士领着两个准医学博士关在暗无天日的小包间里,白的喝了喝红的,红的喝了喝啤的,啤的喝了又白的。从上午十一点不到直喝到下午快三点。小兔子牙关紧咬,任凭袁宾怎么耍宝,她愣是不说不笑不哭不闹,专心一意的喝酒,脸色越喝越青白。
袁宾看着不是个事,只好给周宁使眼色。周宁跑去卫生间清空了人,回来和袁宾一起把程勉架过去,袁宾伸个手指在程勉嘴里搅了搅,小兔子翻江倒海的吐,吐完就出溜坐在洗手池子边上,眼泪总算是流出来了。袁宾和周宁松了口气,一边一个挨着她坐下。
小兔子要和小学弟分手。
不知道该怪谁。
前段时间万言书错过了小兔子的生日。过了很久寄了一只包裹过来。里面是一个上了锁的漂亮檀木盒子。装钥匙的小信封里还有张简单字条,‘犹豫很久挣扎很久,还是选择让你知道。这样做是因为真的很爱你。可是这样做了却不配再爱你了。’
小兔子没有忍住好奇心打开了潘多拉魔盒。里面并不是万言书的表白信物,却是小学弟的日记。上面赫然记载着小学弟‘不三不四’的‘外遇’。
小学弟参加工作没有去技术支持部门,转行做了管理。应酬的时候遇到一个陪酒女郎。出来做的女孩子只要你信,个个都有不得已的理由,个个都是浊世青莲出淤泥而不染。小学弟被灌醉了,灯下看那女孩的泪眼,楚楚可怜的,他想‘有点像勉勉。’
‘我告诉小怜,不要再去陪酒。有什么需要可以来找我。
世界对她关上了门,我要给她留一扇窗。
她真的很像勉勉。勉勉比她倔强。只是勉勉忍着不哭的时候,她都不知道她看起来有多可怜。再有两年勉勉就能回成都来了。到时候我要带小怜给她看,告诉她,我挽救了一个很像她的女孩。’
书生多梦,可惜现实却不是梦,事情的发展离那个纯洁的梦想越来越远。
‘我心血来潮到买了宵夜去夜校接小怜,发现她居然不在。我和她发脾气。她哭,说弟弟要交学费,妈妈生病吃药也需要钱。我给了她七百。’
‘勉勉生日快到了,原来都是在实验室做声控小玩具什么的给她。今年不知道送什么好。勉勉从来不提要求,上学没钱,有时候两个人零用都用完了,担担面只能买一碗分着吃。她也很高兴。
小怜需要买点衣服。想起来我曾经答应过的话,又给了她三百。’
‘小怜煮了绿豆汤送过来,给我看她在补习班的试卷。数学有八十三分。她眼巴巴的看着我,等我夸奖。勉勉数学参加过奥赛,要是她绝对不会有这种表情。买了一块石英表做奖励,小怜很喜欢。’
‘小怜……’
‘小怜……’
‘给小怜打电话她没有接。去找她,她哭,说被人欺负了。果然手臂上一块很大的淤青。我忽然感觉很无力,这个人我没有办法再管她。
小怜扑过来抱我,说,哥,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你不要不管我。我一定是是昏头了。后来,我们……’
程勉面无表情的流着泪,‘他说她哭的样子很像我。他说他抱着她的时候就捂着她的眼睛,自己也会哭。’
小学弟给了小怜一笔钱彻底分手。日记中断了,时间大约是一个月以前。

楼主 coconat1  发布于 2009-02-11 03:30:00 +0800 CST  
沉默了好一会儿,袁宾大叫了一声,‘我靠,走,继续喝!’
小兔子哇的哭出了声,脸上好容易笑了。三个人互相搀扶着从脏兮兮的地上爬起来,洗了洗。外面围了一圈服务生,看见他们就哄的散了,只偷偷用眼角瞄着。他们也混不在意,回包间又闹了一阵。好在有袁宾看着,没怎么过分。
等周宁和袁程二人告别独自乘车回到家,脚下都飘了。他是喝的最少的,后来也狠了心吐过一回。可是在小区门口从出租上下来,风一吹,好像残余的酒意都冲到了脸上,一阵一阵烧,胃里又是寒的,简直说不出的难受。天气相对于这个季节来说不算冷,外套也够厚,刚洗过似乎还留着太阳味。可是心里总觉什么地方有些不满足。
走到楼下抬头看,难得除了自己家之外家家户户都亮了灯。平时都不以为意,今天却忽然不想上去独自面对一室清冷。周宁隐约有些后悔,刚才不该拒绝袁宾的建议,应该和他们一起回袁家去的。为什么没去呢?因为袁宾喜欢小兔子吧。或许大家都看出来了,只是没说破。要不他在骨科混了这么多年,带过虾兵蟹将无数,为什么单单对小兔子和周宁这么好呢?只是一个月的交情,管的未免过了。不知道单独在一起,袁宾是不是还能和以往一样满嘴跑火车、飞机、火箭、航母来逗小兔子一笑。可怜的小兔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原气。
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地方可去,周宁不情愿的还是朝着家去了。路好像不平整,到处都是绊子。没多远的距离,他却每一步都走的跌跌撞撞的。终于有人看不下去过来扶了他一下,扶住就没再松手,甚至还握住他拿钥匙的手,开了楼门,半搂半抱把他往楼上弄。周宁却忽然松弛下来,好像全身力气都消散了。他放任自己靠在那人身上。熟悉的味道总是让人心安的,有一条带着相同味道的围巾还在自己衣橱里挂着,早上还摸过,那时还想或许再也闻不到了。
13
再怎么漫长的路也有到头的时候,周宁在自己家门口心思百转。林长安没有发现他的犹豫,伸手拿了他的钥匙直接把门开了,又随手在门边摸索了一下就找到了电灯开关,眨眼间一室辉煌。站的这么近的两个人彼此无可遁形,周宁却还没想好怎么办,后来索性沉默着挣开林长安的手臂,自己走进了卫生间。
年纪轻的时候便是这样,凡事偏要认个究竟,遇到问题就要找个答案。像周宁,他纠结了半天,不过就是不知道该怎样对林长安才好。似乎不能立刻把人赶走,留下招待却也不甚合宜,想问的话说不出口,能说出口的话,一时想不起来。所以他只能在自己家溜到一个暂时安全的地方去了。
也许还需要堆积一点时间,也许只要再多一点点阅历,他就会明白这世上原来大道无为,聪明的人只要静观其变,顺其自然,待到时机成熟也就水到渠成。世易则变法,可以期待,却不能心急。
林长安看着他匆匆逃走感觉有些可笑。想了想当然还是放心不下,就自作主张去把开着的窗闭紧,窗帘拉好,暖气温度调高,然后便是等。
卫生间里开始还有哗啦啦的水声,这会儿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了。林长安又等了几分钟,随手脱了外套搭在沙发上,走过去敲门。没有人回应。
‘小宁?’再敲门,转动门把手,门居然开了。
林长安走进去,周宁的衣服乱糟糟的扔在门口的藤条筐里,浴缸拉上了厚帘子,上面是各式游鱼的图案,帘子也是静止不动的,如果不是空间里弥漫着蒸汽,这里就像没有人。林长安快步过去,一把拉开帘子。周宁穿着贴身的背心短裤在水里抱膝坐着,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林长安松了口气,想了想就在浴缸沿上坐下。两个人对视,有点像谈判桌两边的对手,只是因为地点奇怪气氛不觉严肃倒有几分诡异。
周宁认认真真看了他半天,忽然伸手在水里拍了一下,水花溅到林长安身上,高支高密的白色阴纹衬衫上留下团团水渍。他一笑,也不生气,探过身去把水龙头重新打开,调到比洗澡稍微高一点的温度,让它缓缓的流着。
周宁看着他笑了,又玩了一会儿水,没心没肺的把胳膊举起来给林长安看,‘你看我这里。’
白皙的皮肤泡着热水变成了粉红色,细长的手臂还保留着少年人特有的青枝感和柔韧。林长安没有看到什么特异之处,转回去看他的眼睛。周宁的手收回来,目光却落在自己的膝头。
‘我这里什么都没有对不对?小兔子的手臂上有好大一片伤疤。没进手术室之前大家都不知道,因为她从来不穿短袖衣服。小兔子说小时候爸妈都忙,就用一根长绳子一头栓她,一头栓在床腿上。绳子有多长,她就能跑多远。危险的东西都放在安全距离以外。可是有一天绳子没系紧,小兔子松了绑在家里到处跑,翻倒了放在茶几上的暖水瓶,整条手臂全烫伤了。

楼主 coconat1  发布于 2009-02-11 03:30:00 +0800 CST  
她妈回来急的发疯,赶快抱她去医院。还好在那里碰到一个失散多年的朋友。这个朋友很有能力,帮了很多忙,可是因为烫伤严重还是留疤了。
朋友其实是小兔子妈妈的初恋情人,后来就一直很照顾他们。等到没多久小兔子的爸爸生病去世,叔叔就娶了小兔子的妈妈。
小兔子说她从来也没见父母红过脸,甚至上大学以前她都一直以为父亲是亲生的。’
周宁不再说话,好像变得心不在焉,手下一动又是水花朵朵。他想着程勉。今天以前,小兔子相信书里的话,世界上真正的爱情只有两种,一种是青梅竹马,一种是一见钟情。她一直都觉得自己很幸运,比妈妈还幸运。因为她和她的那个他既是青梅竹马又是一见钟情。上了双保险的感情都飞了,这边也不沾,那边也不靠,天外飞来的又怎么算呢?
林长安并不介意周宁的孩子气,只是看他被热气蒸成粉色的皮肤似乎都要泡出皱了,暗暗想怎么能把他先哄出来。可是周宁在那里半疯半傻,说正常又不正常,林长安拿不准他到底是喝醉了就这样,还是有什么要紧话要说。正犹豫着,周宁忽然朝着他扁了扁嘴,有些伤心的样子,‘可恶。’
林长安愣了。
‘你很可恶。’这句话一字一字很清楚。好像真的伤心了,周宁抿紧的嘴唇细细的哆嗦。
林长安看着他又可怜又可爱,只好先温言哄着,‘是,是。我们先出来好不好?’
‘就不!’刚才装可怜的人忽然笑起来,眼珠一转变成了调戏林娘子的高衙内,‘要不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被调戏的人笑而不语。高衙内的脸红了又白,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嗫嚅着说,‘我,我想出来了。’
林长安默默的走到门后把挂着的大浴巾和睡衣拿过来,周宁没有伸手接的意思,他就把东西搭在浴帘的杆子上,俯下身去,周宁躲着他的视线,‘你自己来,我在外面等你。’
等了好一会儿,周宁才穿的整整齐齐的出现,经过林长安身边好像犹豫了一下,最后却赌气一样迳自朝卧室去了。林长安跟着他,看他往床上一倒,用被子把自己包了个密不透风。
‘小宁。’林长安坐在床边,不管周宁的抵抗把他的头从被子里挖了出来。
林长安摸了摸周宁的头发,细软,微微的带着潮气。
‘小宁。’林长安的低沉的声音显得那么坦白又有点无可奈何。周宁听着忽然无比委屈,可是又感觉心脏被什么击穿了。他抑制不住的脸上发烧,身体发抖,眼睛发潮。
‘我,我不明白为什么。
我们从来就不认识。
见面的时候有一大堆人。’周宁撑起身体注视着林长安,目光专注似乎可以把人穿透。‘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林长安回视他,周宁在他的眼睛里找到自己,‘我看见你的时候,周围很多人,可是你很特别。笑起来很特别。又像天使又像魔鬼。’
‘什么时候?’周宁诧异了。
‘比在医院遇见你早几天。那天你在广场门口撞了个人。其实我也没想到后来能再见面。’
‘你,你,你。’周宁想起来了,忽然有点口吃。他可以专注的看着林长安,这种近乎鲁莽的固执可以增加勇气。可是林长安的注视却让他不能呼吸,不能心跳,只好伸手去捂住了那双带来无尽甜蜜和烦恼的眼睛。
那天他匆匆忙忙赶着乘地铁去电视台。医院门口一向多事,什么艾滋病患者不满社会歧视到处扎针的,抢劫盗窃团伙猖狂闹事的,还有打大横幅被便衣警察扑倒的。这些周宁都有耳闻从没亲历过,那天却被他遇上了‘飞轮党’。
一群小孩穿的很拉风的滑着辊轴飞来飞去。领头的孩子扭头跟后面同伴吹的时候撞到周宁身上,倒了。小孩抱着右膝盖坐在地上,听见周宁问有没有事,眼珠转了转,‘怎么会没事啊?你来急刹一试试。我可是舍己为人,要不你请我吃饭?我大人大量原谅你?’周宁听了声音才发现这个身材空前绝后,头发半长不短的孩子居然是个小姑娘。他仔细看了看知道没什么大碍,装着一本正经的考虑了一下,忽然一笑‘行!让我在你左腿上踩一脚就请你吃饭。’小姑娘看他来真的,一骨碌爬起来滑远了。
原来林长安见过他!那么后来许多事情不必说周宁也明白了。 什么都说不出来,也不敢把手放开,害怕一看到那人的眼睛就会窒息。当时的他只能任由自己被前所未有的喜悦吞噬, 只能看见眼前的人,看见他微微上翘的嘴角。为什么有人说薄唇的人薄情?周宁感受手上林长安的呼吸,觉得这个人带给他的只有温暖而已。
后来有些时候,周宁挂在林长安身上用尽手段诱供,‘说,你那时侯对我是不是一见钟情?就是,就是。’林长安搂着他只是笑笑。他靠着林长安的胸口,珍惜的听着心跳的声音,体会着一种满足。而林长安却好像从来没有求证过周宁对他的感情,他表现出来的笃定让周宁一边开心一边不服气,暗恨他白白浪费了自己准备好的答案,‘一见钟情?那时侯你是我的病人好不好?’可是周宁却分明记得那个时刻,那个高大的人,沐浴在阳光里挺立如松。

楼主 coconat1  发布于 2009-02-11 03:31:00 +0800 CST  
不过他倒真的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给袁宾或者程勉打个电话问问。最后决定还是再等等,程勉想找他自然会打电话,袁宾收拾不了也是一样。正想着忽然叮一声巨响,有人登陆了。
林长安来的时候周宁给他用遥控开了楼下的门让他自己上来。等到了家门口,也是匆匆过来开了门就像兔子一样蹿走了。这个反应在林长意料之外,他啼笑皆非的跟着去了书房,站到周宁背后。周宁仰头对他一笑,回头继续盯着对话框。
管杀管埋:还在挖地雷,挖一晚上了也不腻。我妈都给带坏了,也不溜狗。俩人对挖。
宁:哦。
管杀管埋:上q来,用小兔的号,咱俩打拖拉机给她长长级,现在都没穿上鞋,也不知道怎么打的。今天给她弄辆车。
宁:你等会,我没qq。有苹果版的下载么?
管杀管埋:bs你个土人。
宁:我找找看。拖拉机是打牌么?我也不会啊?
管杀管埋:把摄像头开了对着屏幕,我指挥你。牌你总认识吧。
宁:摄像头是built-in的,没法看屏幕啊。
管杀管埋沉寂了一小会儿,爆发出一串话来,看的周宁目瞪口呆。
管杀管埋:KAO!服了你们了。
管杀管埋:看了你们俩我是明白了。程小兔老是叫板,一张嘴就是,我也是名牌大学的。
管杀管埋:名牌大学的一个出点事就挖地雷,从昨下午挖到今儿下午。还有个牌都不会打。你上的是不是中国大学啊?打牌那是必修课啊。
管杀管埋:都说现在中国教育政策不对,孩子教出来都是高分低能。从你们俩来看这话绝对是错了。
管杀管埋:你们俩IQ那是高啊,不过EQ更得高,IQ 160,EQ 那得250。
周宁不知道该怎么回答,EQ是怎么算的?他琢磨着,手犹犹豫豫的搭在键盘上。一双手臂从后面环过来,把他的手拿开,飞快的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很快屏幕上出现了四个字回复。
宁:你丫滚蛋
周宁吃了一惊,想看看林长安,人却被那双手臂锁住了,索性也就势往后靠在那人身上,心里倒踏实下来,只好奇的等着那边的反应。想着必然该是反击如滔滔江水,结果居然好久没动静?难道这句话真把他骂安逸了?周宁直纳闷,又等了两分钟,还是什么也没有。他把状态设置成离开,就和林长安出门了。
下楼的时候,林长安问管杀管埋是谁。
周宁说是袁宾。他一直用那个名字。据说原来被城管扫荡以前,医院门口有个小摊,烤鸡翅好吃的不得了。袁宾是常客。有一次碰上小混混吃白食还欺负摊主是外地人,打起来了。袁宾也是个好事的,把个小混混打了个骨折又给拉医院去接上。还跟人说,打你是你该打,治你是我没辙。有本事你还来找我,反正我也跑不了。后来好像没什么人报复他,倒是卖鸡翅膀的胆小跑了。后来袁宾的签名就变成了管杀管埋。
‘他其实人还不错。今天估计也是别的事惹急了。’周宁忍不住替袁宾说好话。林长安只是一笑。
‘哎,真奇怪,怎么你说了他一句他就不说话了?’
楼道里没人,林长安转身牵他的手,‘有句老话叫,别拿豆包不当粮食。你有时候该噎他一下。省得他拿你不当粮食。’
周宁想了一下忽然怒了,‘什么?你说我是豆包?!’
林长安哈哈大笑。
15
最新一期的仁和八卦报上说,校花程勉处于非典型性失恋状态。程勉却追在周宁后面问,那个和你进行非典型性恋爱的人是谁?
小兔子的失恋综合症急性期只持续了那一个周末,卖了花,喝了酒,挖了一夜一天地雷,睡了一个晚上,然后就完了。回来该干嘛干嘛。她本来在医院就很有人气,如今更多了几分注视的目光。她好像也没觉的什么,只是如常而已,弄的在旁边关切的也好、想看看热闹的也好,都弄个自讨没趣很快就散了心了。她这么安静,周宁看着难免有些心疼,小兔子的心事就和她手臂上的那道疤痕一样,总是藏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不得已的时候露出来,旁人才会知道有多狰狞。
而程勉自己仿佛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家的烦心事,把精力都放到了周宁身上。有一天几个同学坐在一起午饭,小兔子呱呱呱罗列出若干论据。有正向的也有反向的。
正向的只有一条,没有原因傻笑、叹气、发呆。发生频率极高,不受时间地点限制。
反向的有若干,主要是没有看见可疑往来对象。工作状态尚属正常,没有迟到早退现象发生。没有每分钟看三次手机察看短信的表现。没有食不下咽,亢奋多语,歇斯底里等极端症状。
周宁听到后来龇了一下牙。
小兔子不许他转移话题,盯紧了他,‘其实只傻笑那一条就具备充分必要条件了。结论是肯定的。但是因为后面的各种阴性症状,诊断为周宁同学,恋爱,非典型。’
私下里,小兔子找了周宁又说,‘到底是什么人呢?这么神秘。平时也没看你跟谁出去。你不会是网恋吧?那可特不靠谱。’
周宁赶紧摇头。

楼主 coconat1  发布于 2009-02-11 03:31:00 +0800 CST  
小兔子露出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为什么不给我看啊?我觉着你找的人应该不差才对。你看咱班那谁,追上长的象张柏芝的小护士,还有那谁更了不得,女朋友号称才女长的象车祸现场,人都恨不得在医院门口贴告示示众,这是好事,你也太低调了。’
这算低调么?不是他不想说,只是这轻易能说么?怎么说?好在小兔子并不死缠烂打,认定了他脸皮薄,暂时放他一马。周宁蒙混过关,松了口气。
小兔子给他定性是非典型。周宁没有经验,不知道典型性恋爱的感觉该是什么样。可是就他那点‘非典型性’体会来看无疑是轻松愉快的。美中不足是不能时时见面,反过来或许就是这个原因每次在一起周宁总觉时间不够,好像还没分开思念就开始了。如此往复,下次再见,就恨不得用什么把时针粘住不动才好。
跟林长安在一起有个好处,就是不用动脑筋。他这人好像会魔法,似乎什么到了他那里都没什么难度和挑战性。该去哪里,该吃什么,玩什么都安排的新奇有趣。偶尔周宁突发奇想想干点什么,顺口提出来,林长安总能满足他。
有一次周宁说,和同学去唱K,总是吃的多,唱的少。一来是因为他会的少,二来也实在抢不过那些麦霸。林长安笑,问他想不想现在就去唱个够?礼拜六的晚上,哪里还订的到地方呢?周宁这么想着,嘴上当然说好。结果他们并没有去麦乐迪钱柜这种地方,车头一转,往北去了一家四星商务饭店,人不多,在里面很轻松就开了一个卡拉ok的小包间。周宁立刻把他平时听的耳熟却没机会演练的歌都选了出来,一个一个试,开始难免荒腔走板,林长安还没乐,他倒先乐的东倒西歪了,高呼还好没在众人面前丢脸。等后来稍微有点模样了,好像又唱不动了,就让原声随机放着,自己一边从冰激凌里面挖小核桃一边和林长安说话。
‘你怎么都不唱啊?’
‘我会唱的歌都太老。’
‘我们也有唱老歌的时候,比如纪念12。9什么的。你会的能有多老?长江之歌?我的中国心?祖国颂?龙的传人?’

楼主 coconat1  发布于 2009-02-11 03:32:00 +0800 CST  
‘你们去唱k也唱这些?’
‘呵呵,偶尔抽风的时候。有一次男生和女生捣乱就乱点了很多老歌军歌什么的。给程勉她们气的要死,认真打擂台,结果男生还唱输了。你喜欢谁的歌?’
‘我们那时候都喜欢崔健,黑豹,窦唯。特别是崔健。现在这些明星的粉丝也很疯狂,不过好像总感觉不如那时侯的人单纯热血。你知道么,那时侯崔健开演唱会现场都是武警耳朵塞棉花团做隔离带,走廊里也是每三四米就有一个警察站岗。而且出现场的警察都要求是年龄三十以上的免的被煽动。’
‘真的啊?’周宁惊讶的忘了吃东西。
‘恩,我找几首放给你听听。’
‘听他的歌要这样,’林长安选好了歌,把周宁手里的碗拿开,人揽到怀里,围巾松松的系在他头上挡住了眼睛,然后就自然的搂着他没有松手。周宁慌慌张张的舔了舔嘴唇,一股奶油味。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就已经靠上了林长安胸口。耳鼓膜好像直接感受到了那人的心跳,沉稳有力,他怕自己急速的心跳同样会被对方觉察,别扭的动了动想离开远一点。林长安却收紧了手臂,凑在他耳边说,‘开始了。’
安静的背景中出现了一段小号,‘这是他自己吹的。我去看他演唱会的时候去晚了,正好赶上这首歌,他眼睛上系着一块红布,身上穿着旧军装,吹着小号。周围的人快疯了,有个人拿着两个易拉罐对敲,刚好敲烂了,喷我一身水。’
‘后来呢?’目不能视让周宁有些不安,虽然和林长安紧紧的挨着,却好像总有些距离感,他努力把所有的知觉都集中到听力上。
‘后来,我记得他又唱了《一无所有》,下面应该就是,《不是我不明白》 《快让我在雪地上撒点野》,《南泥湾》,然后歌迷想冲上去,他想走下来。局势失控,几个警察走到台上把他往后台推,他边走边举吉他向歌迷示意,下面歌迷边骂边和警察打架。这种场面现在大约再见不到了。’
‘那你呢?也打架了?’
‘呵呵,
你听听看,好不好听。’
林长安不再说话,两个人安安静静听了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失去视力出现的听力代偿,周宁事后想起只觉那天听到的歌好像带着奇特的撞击力,全都刻进了他的脑子里。而当时的他精力却没有放在那个声音低哑的男人身上,他全神贯注的在乐声中捕捉着林长安轻轻的哼唱。林长安漫不经心的声音莫名的让周宁胸口酸楚,那个时刻他感觉离林长安很近。

楼主 coconat1  发布于 2009-02-11 03:33:00 +0800 CST  
那天晚上回到家,周宁在上找崔健的老歌。

周宁听的心烦意乱。他总是不停的试图去猜想,在他看不见的时候林长安什么样?他唱着一无所有的时候什么样?有点不能想像。平时他所见的林长安总是从容的。记得有一次林长安来接他出门,他们约在门口那条路上见面。那天恰好路上车不多,周宁看到了他却装没看见,一直往前走,林长安便放慢了速度,前前后后的跟着。直到后来后面排上了车子,周宁才结束游戏。他坐在副驾驶位上忍着笑,说,‘以前和我家小黑出去玩,它哦,一会儿跑在我前面,一会儿跑在我后面。’他说着大笑,林长安也笑,不以为忤。是的,就是他那种年龄的人特有的那种谦和有礼,让人如沐春风,可是好像也会让人感觉有些遥远。所以周宁想不明白,为什么哼着一无所有的林长安会让他觉得贴近了,似乎也心痛了。他点了下一首。


楼主 coconat1  发布于 2009-02-11 03:34:00 +0800 CST  
那天是你用一块红布,
蒙住我双眼也蒙住了天。
你问我看见了什么,
我说我看见了幸福。
这段好像比较应景。周宁笑了,换成‘你用一块围巾蒙住了我的双眼,让我什么也没看见’,似乎更合适。再下一首。
假如你看我有点累,
就请你给我倒碗水,
假如你已经爱上我,
就请你吻我的嘴。
天,刚才怎么没发现。他们那个时代的情歌已经这么直接了么?周宁点了一下重播。站起来在屋子里走了走,又习惯性的走到窗前看了看,下面空空的什么也没有。那会儿,心里不是不失望的。
他隐约明白了,这个晚上,什么都很好,只欠缺了一点点。对自己他也不愿承认,似乎,似乎缺少了一个亲吻。
你问我看见了什么
我说我看见了幸福
假如你已经爱上我
就请你吻我的嘴
难道,你没有爱上我?
16
骨科教学秘书让人给周宁带话要他去一趟,见了面给他一个信封,说是辛苦费,从王副主任的经费里出的,让他在一张单子上签了字。出来周宁大概数了数,居然有两千块,他大吃了一惊。这笔钱来的本来就出乎意料,教授找学生干点活是很正常的事,给钱的还真是极少数,何况还很不少。琢磨了半天,他跑去找本人道谢。
去的时候王越强一边接电话一边正要离开,看见周宁显然很高兴,略说了两句就把那边挂了。他问了周宁没什么特别的事就跟周宁边走边聊。这是王越强让人欣赏的地方,他技术过硬,聪明,手头有不少发明专利,而且更重要的是,在名声和资历都升到一定地步了以后,他还保持着特别谦逊的态度,对下级医生也从来不耍威风,瞎使唤,相反还能以礼相待。在他这个辈分的外科医生里面,王越强的人望很高,不少人看好他能顺升骨科正主任,甚至在大外坐上头号交椅也是可以期待的。
王越强告诉了周宁一个好消息,也给了他一点小烦恼。好消息是前一阵周宁参与过的一篇病例报告已经被国外某杂志接收了,定于下个月发表。至于那个烦恼,在旁人看来或许还是好事,所以周宁自己也有些弄不清是不是自寻的。那天,王越强半正式的问他,‘周大夫,有没有兴趣在我们科做题。我正有个项目和HSS的一个朋友合作。你来的话,我可以送你到那边去做,科研条件比在本院好。这个不占学校交换名额,你考虑一下。’
周宁不知道该怎么接王越强的话,好在王越强善解人意,并没有要他立刻表态。
周宁的顾虑并不是毫无理由的。他上的这个学校,学生从入校到出校几乎每时每刻都身处优胜劣汰的竞争中,现阶段,敏感积极一点的未雨绸缪,开始为争夺热门科研训练的导师做准备。一般都是学生去找心仪的老师‘套瓷’,做义工,联络感情。热门老师反过来找学生,也不是没有,真是凤毛麟角,开校这么多年估计一个巴掌数的过来。这样的学生要么要么有背景,要么极出色。有背景的一般水都比较深,往往挖不出什么来。出色比的是硬功夫,一不留神就成了人人乐道的传奇。比如前面没几届有个小师兄,据说刚开始实习就从外科‘揪’出来一个非妊娠性绒癌。妇产科老主任亲自投了橄榄枝,居然被拒了?!
周宁自知两类人他都算不上。可是外科大热的骨科二当家对他如此青眼有加,让他有点不知所措。他又不是王越强的临床研究生,不可能天天跟着上手术,所以迄今为止做的都是些琐碎的文字案头工作,已经有红眼的人暗里散布些谣言叫他‘二秘’,说王越强看中的就是他那口地道的美语,拿他当英文秘书用。周宁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他并不想以后走纯科研路线,当然也就不能冒险一口答应。
周宁和程勉商量。事关重大,小兔子不敢乱说,让他去找袁宾。袁宾是主任关门弟子,入门晚,辈分高,跟王越强认真说起来算是同门师兄弟。袁宾去了洛杉矶,周宁只好每天到网上蹲点等他。

楼主 coconat1  发布于 2009-02-11 03:35:00 +0800 CST  
从上次林长安帮著在网上"噎"哑巴了袁宾,周宁就再没见过他。好容易看见管杀管埋头像亮了,周宁硬著头皮上去"嗨"了一声。 

管杀管埋丢过来一网址,命令说,过来凑热闹,别帮倒忙。 

周宁跑过去一看是个需要注册发言的论坛,管杀管埋正在那里舌战群儒。这麽说是恭维了,其实就是在到处惹事。周宁找了几张楼高的帖子进去逛了逛。 

有一张是说有个女星前男友电脑被黑,两人艳照外泄。跟贴分成两派,一边同情当事人,鄙视贴图者。一边无视贴图者,鄙视当事人,"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她道德败坏,自食其果。管杀管埋跟了张贴。"多大事儿啊。小两口情趣照呗。你情我愿,什麽道德不道德的。瞎tm扯淡。最烦一个词儿,德艺双馨。你们够德吗?等你们够雷锋标准了,再来要求人家。人卖艺不卖德。照片看看得了,权当波拿司(bonus)了,还德不德的,就你最德行。" 

有人说,女友喜欢谈卡夫卡,书本华。ml的时候放点什麽音乐能既有品位又浪漫。后面的跟贴各式各样,"小夜曲","张国荣","贝多芬" ,"哥们儿,猛点,shake me all night long "。管杀管埋说,"来个维瓦尔第《四季》,争取从春做到夏,从秋做到冬。"众人一哄而散。周宁也笑了。

楼主 coconat1  发布于 2009-02-11 03:41:00 +0800 CST  
另外一贴冒了出来,标题是,他不要我了,好想死。呼啦一堆跟贴,劝的劝,骂的骂,还有掰开揉碎分析情况的。周宁直接搜索管杀管埋的帖子,一看又几乎笑死。"妹妹,别哭了。你吧,现在就是一泥坑里的蛤蟆。眼睛只看见一坑泥和坑里另一蛤蟆。等往外一蹦你就绝对不会想死了,这世界上蛤蟆多去了,老少美丑,随便挑。运气好了三条腿的五条腿的也不是找不著。乖,赶紧蹦啊。" 

周宁正乐著,袁宾在msn上说话了。 

管杀管埋:问你个事儿,你说实话。你们家那蛤蟆是谁? 

周宁愣了,不知道该怎麽回答。网聊还不比见面,他既不想撒谎,又不能象往常一样嘻嘻哈哈蒙混过关。 

管杀管埋:直说了吧。是不是王越强? 

管杀管埋:本来我不该说,不过我在仁和待不了几天了。算是多管闲事,最后管你和程小兔一回。 

周宁被他接二连三扔过来的炸弹弄的晕头转向,先找自己关心的问。 

宁:你要走?去哪儿? 

管杀管埋:废话。宁当鸡头,不当凤尾。总值班也做过了,出去弄个主治没问题,不用在这边排大队。再说本院没有父子兵的传统,我该滚蛋了。老子早想投奔自由。反修医院是也。 

宁:哪儿? 

宁:你爸也是本院的? 

管杀管埋:靠,别告诉人你是我徒弟。院长是谁你都不知道。别打岔啊。我是为你好。你也别跟我装傻,上回突击考,他是不是救你一命?

楼主 coconat1  发布于 2009-02-11 03:41:00 +0800 CST  
周宁一看说不出话来。 

进科没多久,学校突击检查教学成果,每个实习医抽一个病人,问诊,查体,诊断全套。要求每个科必须正主任牵头考核。小虾米们都紧张坏了。袁宾带著本科的几只虾把重点病人过了一遍,又偷偷告诉他们,骨科一般只考颈椎病腰椎病两大块,要他们自己再好好看看。周宁和程勉互相模拟了几遍,到了几乎闭著眼也能不出任何差错的地步。结果第二天外科教学秘书过来随手一抽,抽了个先天性髋臼发育不良继发股骨头缺血坏死。昨天下午新入院,病历夹里几乎是空的,只有几张门诊化验单。翻了翻教科书,豆腐干一块。倒霉的菜鸟医生周宁和病人大眼对小眼。旁边床上的病人是周宁自己管的,正在术后恢复期,在旁边热心的说,"唉,周大夫,我记得昨天夏大夫给她检查的时候,把腿这麽一搬,然后又那麽一搬。"周宁冷汗都出来了。哭都哭不出来的时候,周宁看见王越强在门口露了个脸又匆匆走了。一会儿管床的进修医拿了一摞影像片走进来,说,"王教授说了,这个病例太复杂,让我稍微给你讲解一下。"轮到周宁口试,王越强并不在。可是那天他拿下了外科最高分。程勉没有嫉妒,暗暗为他捏了一把汗。 

周宁感激王越强,但是他和程勉一样,相信按照王越强的为人,那天无论是哪个小虾米遭了难他都不会袖手不管。现在袁宾却不这麽看。 

管杀管埋:我今天坏人做到底,你自己去看吧。这博主"瓦片"我猜是他前妻。那个跟贴的"怕瓦落地"就是他。 

宁:你怎麽知道的。 

管杀管埋:他一电脑小白,装系统都不会,我什麽不知道。告你这人电脑里连a片都没有。什麽男人不看a片?你那种毛都没齐的小孩不算。再说他一家三口去美国,净身出户一个人回来,小十年了什麽动静都没有。不正常。 

管杀管埋:靠,大爷我是被你毁了。他人还是不错的。不过周宁,你肯定不是那种人,别往里栽。没事,当我放屁,你知我知就完了,别往外传。有事,你琢磨琢磨,咱不歧视那什麽,可是你想想,爱情什麽玩意儿?说到头,牵手,拥抱,亲吻,插入。你行不行? 

管杀管埋:妈的,再说我成老娘们儿了。老子光棍一个,碰上你们又当爹又当妈。撤了。 

管杀管埋说走就走,msn上头像立马就灰了。 

周宁被他说的心情一团乱,随手点了王越强给的博客地址进去看了看。"瓦片"似乎有不少忠心粉丝,怕瓦落地是其中的一个,几乎每贴必跟,说的也是些看上去出自肺腑,很敦厚的话。 完全看不出什麽来。其实他对王越强是不是那什麽不感兴趣,就算是,周宁也没发觉他对自己有什麽企图。再退一万步说,最多以后小心一点,哪怕不做骨科也不是不行。让他心烦的是袁宾点明了又没说清的那块。 

周宁下意识的用关键词搜索了一下,没想到这方面的网站会有这麽多。殴美的站点大多直白,视觉冲击力太大,周宁接受不了,点开就关上了。国内的含蓄一些也有限。没几分锺,周宁从面红耳赤到惨无人色。书生误国还误人,他原来一直觉得自己多少还是心里有数的。结果理论这东西果然太虚了,现实才真的震撼。里面那些人真的是自然人类麽?周宁有些后悔自己的好奇心,坐在那里一身一身的出大汗。

楼主 coconat1  发布于 2009-02-11 03:42:00 +0800 CST  
正心虚的时候电话铃响了。虽然知道对方不可能看的见,周宁还是关上了浏览器,想了想又打开空白网页清空了浏览纪录。都弄好了,他才努力平稳了呼吸接通电话。立刻有个关切的声音传出来,"宁宁,我是妈妈。" 

17 

林长安发觉周宁有点闷闷不乐。 

那天似乎和原来没什麽不同。他们一起吃了饭,气氛还不错。林长安从丹麦出差回来,送给周宁一只SKAGEN手表做礼物。墨蓝色的表面,加两根银色指针,难得的简单又有朝气。周宁打开看了也很开心的道谢,还开玩笑说要用这一只和林长安腕上的那只换。 

分手以后,林长安开著车离开,总觉有些怪异的地方。 

周宁身上有很多特质是林长安喜欢的,比如他比较简单直接,不刻意讨好,也不藏拙。这点大约和他在国外生活的经历有关。这种简单有时候显得不够灵活,林长安却觉得,在一群娇生惯养的独生子女里面能保持著质朴的周宁,憨憨的很可爱。另外周宁也很独立。他有些小医生的职业病,几乎说不了几句话就会绕回到工作上去。可是认识这麽久了,林长安从来没有听到周宁抱怨过,比如辛苦啦,人际关系上的难题啦之类的。林长安不相信他完全没有不愉快的经历,可是这孩子要麽具有举重若轻的超能力,要麽天生就是乐天派,似乎少有愁眉苦脸的时候。 

周宁对他不依赖,但依恋却是掩饰不了的。林长安想著那些小动作,偷偷捉紧自己衣裳的手指,躲在窗帘后面目送自己离去的影子,时时刻刻用光芒说话的眼睛。可是今天这些好像都不见了,周宁似乎不太有生气。为什麽?看来太过独立了也不全是好事啊。他再次看了看安静的手机,无可奈何的调转车头重新回到周宁家楼下。 

居然已经熄灯了? 

是自己多虑了麽?林长安下了车,靠在车上抬头看,有点想象周宁教他的那样叫一嗓子,"宁娃娃,你睡了没有?"他当然不会那麽做,想想那孩子可能和平时一样已经没心没肺的睡著了,林长安轻轻的笑起来。 

站了没两分锺,顶层的楼道灯忽然亮了,慢慢的光明自上而下,一层一层的移动。林长安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果然,门开了,周宁光脚穿著一双拖鞋,低头站著,身上的棉布睡衣随著夜风猎猎飘动。 

林长安快步走过去,牵著他的手进楼关上门,周宁看著他的衣摆,扁了扁嘴,"我睡不著。"待要上楼,手里的人却牵不动。回头一看,还是低头扁嘴,嘴角却悄悄的弯了,"我,走不动。" 

林长安挑挑眉毛,二话不说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周宁身上,矮下身,背上立刻贴上来一个人,脖子也被一双手臂紧紧的围住了。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沈默著不紧不慢的上了楼。到了门口,周宁攀紧了他不下来,欠著手开了门。 

林长安抖抖背上的人,"小懒虫,要不要去睡?" 

周宁的头歪在他的肩膀上,"睡不著?" 

笑,"背著就睡著了?" 

"恩。是啊。你有没有见过四川人背小孩的背篓?以前外公出门的时候,我不愿意留在坝子上婶婶家,外公就用背篓背我跟他一起去。回家的时候好晚了,我就记得我在他背上摇啊摇就睡了,醒过来,看看外公手上的火把,天上都是星星,还没到,我就继续睡。等再睁眼的时候就在家里床上了。" 

"你在背篓里是站著还是坐著?" 

"啊?不记得了。干嘛?" 

"去订一个大一点的来背你。"林长安背著周宁在客厅里转圈,绕到窗前哗的把窗帘拉开,"你看,今天有星星。可以睡著。" 

周宁的声音开始兴奋,追著他前面的那句话"真的麽?真的订一个来背我?" 

"是啊,反正你也不重。可以一直背到我老的背不动了。" 

"那换我背你。"周宁轻轻的接著说。 

林长安轻笑。有一会儿背上的人没有动静,只有平稳轻浅的呼吸,他小声问,"小宁,要不要去睡一下试试?" 

周宁不说话,却把手臂抱的更紧了一点。 

"我不走,你去躺一会儿。我洗个澡来陪你,等你睡著。好不好?" 

周宁能感觉他额头出汗了,想想也不能太过分,只好不太情愿的点头同意。

楼主 coconat1  发布于 2009-02-11 03:42:00 +0800 CST  
"小宁,我看背篓不好,我们不如订个背带。" 

"为什麽?什麽样的?" 

"这样。"林长安用力一带,让周宁整个趴到他身上。 

"什、什麽啊?"周宁吓的不敢乱动。 

"我在国外看到有人登山的时候就是这样带小孩子的。 

还有,你昨晚也是。记不记得说什麽梦话了?"林长安轻笑。 

周宁只觉自己耳后的皮肤上汗毛根根竖起。说什麽了?难道还有更丢脸的事发生? 



楼主 coconat1  发布于 2009-02-11 03:48:00 +0800 CST  
"你一直嘟囔著洗澡,洗澡。又抓著我不放,后来我只好。。。"

楼主 coconat1  发布于 2009-02-11 03:52:00 +0800 CST  
后面的话,又被周宁的手截住了。那时虽然意识模糊,却也不是全无知觉。这会儿害羞当然晚了,也说不出什麽硬话, 想咬一口泄愤,到底有点舍不得。

楼主 coconat1  发布于 2009-02-11 03:53:00 +0800 CST  
又怕身体密合,招惹出不可收拾的状况。最后恼羞成怒,他挣扎著想从林长安身上翻身下去,却被抱紧了动不了。 

"小宁,昨天为什麽不高兴了?"声音从胸腔壁透过来,一字一字都很清楚,可是感觉却很新奇,好像转了几道传导通路才进了大脑,周宁费了点时间才明白过来。 

他想了一会儿老老实实的说,"你。" 

"我,对你不好?" 

周宁抱紧了林长安的脖子,忽然有点鼻酸眼涩。他点点头,又摇摇头。 



楼主 coconat1  发布于 2009-02-11 03:57:00 +0800 CST  
林长安沈默了一会儿,抚摸著他的头发,"小宁,你还这麽小。这不比别的,即便以后后悔,也几乎没有回头路可走。" 

周宁胸口冒上一股火来,他把手放到林长安头两侧的枕头上撑起身体,看著林长安的眼睛,"那你后悔麽?" 

林长安的表情周宁看不透,只觉弄的自己也悲哀难过起来,不由得心灰意冷。"既然这样,那你,那你," 

"我怎麽可能会后悔?"林长安伸手摸他的脸,周宁扭头躲著。"我只是担心你。就象那个摘麦穗的小孩。我担心我是你看见的第一枝,你就高高兴兴的摘了。或许我并不是最适合你的,也不是最好的那一枝。" 

"那我对你呢?也不适合你?也不是最好的?"周宁赌著气,瞪大了眼睛。 

"你明知道不是的。"林长安凝视他,声音里动了感情。 

周宁又想哭又想笑,"你最可恶了。从来不说清楚。什麽摘麦穗?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说句痛快话怎麽就那麽难呢?" 

"小宁。" 

"是不是最好的,难道不该我自己说了算吗?我知道我喜欢你。"看著林长安震惊的表情,周宁忽然没声了。居然真的把这麽丢人的话都说出来了?委屈,他想找个地方遁走,下一秒却被人紧紧抱住,几乎不能呼吸,随之而来的亲吻热切的近乎凶狠。周宁透不过气,心里又委实恼恨,认真挣扎起来。束缚越挣越紧,两人身体越来越密合,体温越来越高。周宁在意识淡去,欲望升腾的时候一阵伤心,模糊的想著,如果林长安就是这样借用身体的优势,等等等那什麽了,就干脆把他咬死。 

亲吻停下,拥抱还在。林长安觉察到抵抗消失,抱著他半翻个身,放过了他的狼狈。亲吻绵绵密密的落下来,从眼睛开始,轻如羽毛,既是诱哄又是求恕,小心翼翼的,仿佛是在求证怀中人的存在。

楼主 coconat1  发布于 2009-02-11 03:57:00 +0800 CST  

楼主:coconat1

字数:65519

发表时间:2009-02-11 10:3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11-26 18:54: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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