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你の花缠有我の藤。_____白原女主(轻松幽默文,不喜慎入)



三个女人围坐在一张小桌上说说笑笑,我趁这机会向母亲提议道:“吃完饭我们去花园散步如何?”


母亲还不知情,连声说好。


七点刚过三分,我挽着母亲来到花园,只见地上摆着无数小灯围成了好大一圈,将雪白的墙壁照得透亮,刚长出一些新叶的树上挂满了霓虹小灯,五颜六色地在眼前闪烁,一如现世温馨快乐的圣诞节。


母亲呆了,我也傻了,远远见到回廊上站着一个清俊的男人蹙眉望着花园。


白哉大人!


我一个瞬步来到他身边,问道:“这么浪漫的场景,男主角呢?”


他闭上眼沉默一会儿,觉察到什么后马上睁眼:“来了。”


我向远处望去,偌大的花园里只有盛装的母亲和由麻两人,根本不见父亲,然而在一处墙头却侧坐一人,他手执酒壶,仰天豪饮,发丝随风扬起,月亮巨大又明亮,我只能清楚地看清那人的轮廓,至于长相是真的看不清。


我明白那人是父亲,便偷偷捂嘴笑起来,几口酒下肚,想必酒壶已经见底,那人豪爽地将酒壶往身旁用力一扔,空中飞出一道银白圆弧,倏尔落地,酒壶发出一声破碎的脆响。


我简直是看呆了,不由得脱口而出:“剑侠...”


我又瞬步回到母亲身旁,见她眼里噙着泪不知是感动还是生气,转身就要走,我一把拉出她,劝道:“就当看戏嘛,看看无妨的。”


没等母亲开口,“咻咻”两声,两个硕大的烟火在夜空中绽出笑脸,随即是一个个越来越小的光圈烟火窜上高空,荡起圈圈涟漪。


父亲从三米高的墙上跃下,稳稳落地,二话不说走来搂住母亲的腰,趁着母亲还没反应过来,他用深情有磁性地声音柔柔地道歉,接着在母亲唇上浅吻了一下。


我和由麻在旁看的面红耳赤,悄悄退出花园。


父亲帅气地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一副墨镜架在鼻梁上,头顶升起又落下的烟火灿烂炫目,母亲也不愿走了,静静站在园中看父亲耍什么花枪。


夕阳舞蹈团的各位都从花园两边入口出现,他们刚站定,忽然一阵熟悉的音乐响起,父亲作为领舞者开始跳起舞来。


“江南style?!”我惊呼着,眼珠子差点飞出来。


楼主 水中的满月  发布于 2013-01-09 12:08:00 +0800 CST  


真有他的!我暗自给父亲打气。


父亲调皮得很,见母亲对他还是冷冷的,于是变换队形跑到妻子身边去跳舞,尤其是那句“sexy lady”的时候,他就像个陀螺一样,不停绕着母亲打转转。


老男人的爱情攻势终于起了作用,母亲本想逃他,却被他堵得进退不得,只好面对他一副讨好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父亲跳到左边,她往右边转,跳到右边,她往左边躲,脸上始终挂着明媚的笑容。


原来卖了那么多天关子就因为一个舞蹈?口风那么紧,那个月大婶是保密局的吧...


父亲耍足了活宝,下人们见花园里有动静就都跑出来看,一边惊叹一边笑,浪漫的环境配上搞笑的舞蹈,两者融合的天衣无缝,又显得有些突兀。


好一个有活力的糟老头子!我咽了口唾沫,把头轻轻埋在了白哉宽厚的肩上,真怕多看一眼就笑死当场。


“喀喇!”我好像听到了一声脆响。


最后一个动作收尾,只见夕阳舞蹈团的人们迅速扯去外衣潇洒地抛向空中,一排大字显现胸前: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誓不离分


母亲感动地流下泪来,众人退场,花园重新恢复平静,只有天空中热闹不断。


父亲还摆着结束动作,他一手按着腰,面露苦色。


似乎有些不对头啊...我与白哉对望一眼,马上来到花园中心。


“我的腰...扭了。”父亲无奈地叹气。


“您刚刚跳的太HIGH了啦。”我扬扬手,扶他回归正常姿势。


“管家,去叫大夫。”白哉吩咐道。


“老婆,今天我当着儿女的面和你道歉,这件事是我办的不好,原是想故意瞒着你,给你个惊喜,谁知道惊了你,却没把喜给你。”他顿了顿又说:“你不要怪罪那个女人,是我求她教我舞蹈的。你要怪罪,我这把骨头任你打任你捶,我们的私事,不要牵扯到别人。我虽然放浪形骸,但自打与你结为连理那天起,便把心交给你保管了,其他女人长的再美也不过过眼云烟,在我眼里,只容得下你和女儿。”


他瞥了眼一旁的由麻,又添了一句:“还有由麻。”


“好了好了,当着小辈的面说那么多也不嫌害臊,”母亲嗔道:“我不怪你了。”


楼主 水中的满月  发布于 2013-01-09 12:08:00 +0800 CST  


冰释前嫌,perfect!


母亲又变回以前温厚娴熟的样子帮父亲揉腰,父亲说还有一只他特制的巨型焰火还没放呢,叫我们再等等。我望向夜空,指尖悄悄攀上白哉的手掌,轻轻握住,会心一笑。


白哉紧了紧,同我一起望向长空。


“咻——”随着一声长鸣,一颗焰火飞旋着射向苍穹,随着一声巨大的爆炸声,焰火爆裂开来。


父亲放的是文字烟花,也许是高度不够,简直就是开在了头顶,仿佛一伸手就能抓到似得,我才看清一个“爱”字,烟花就四处消散,火星直直往下坠,不偏不倚地朝我们飞来。


母亲尖叫一声,低头不敢再看,父亲好像忘记了伤痛,一把扑向母亲,将她紧紧裹在怀里,用身子为她撑起一片庇护,就在同一时间,白哉也做了类似的动作,把我深深埋进他的胸膛,自己选择承担一切。


可喜的是,焰火落在了身后的草坪上,还未燃开就被随即赶来的管家等人浇灭。


“属下知罪,悉听家主大人责罚。”花园里,管家连同下人们跪了一地。


白哉没有说什么,只是摆摆手,要他们全部退下。一行人知趣地离开了,但有了先前的教训,也不敢怠慢,在隐蔽的角落里守护着,生怕再出什么意外。


白哉手劲有些大,我被摁在他胸膛上开始呼吸困难,离了他的怀抱,我对他感激地笑笑。
面对危险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动作就是搂住我,为我承担一切吗?


我怔怔地望着他,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母亲,这就是夫妻间相濡以沫的爱吧?

楼主 水中的满月  发布于 2013-01-09 12:08:00 +0800 CST  
下一章开始回忆过去的事情咯~~~~如果有些死得了人活过来了,不要惊讶,那些都是回忆...回忆...

楼主 水中的满月  发布于 2013-01-09 12:10:00 +0800 CST  

六十
回忆

日子过得平淡如水,有日父母忽然说要走,我还以为是朽木家的下人招呼不周,与白哉紧张了好一会儿,后来才明白原来这二人经过烟火一劫,感情迅速升温,最近竟打算绕着流魂街好好游一遭,度度蜜月。


老夫老妻还学人家新婚燕尔度蜜月,不过既然对他们有益,我也不好强留,只是包了些流魂街难见的糕点、衣服、饰品,又拿出我一部分的积蓄作为他们路上的盘缠。白哉也不敢怠慢,除了送些上等布匹、钱银,还特地吩咐五人每天前去打扫父母的房子,直到蜜月归来。
父母高高兴兴地离开了,我有些怅然若失,临走前父亲又对白哉说了些不着边际的话:“这孩子被我从小宠惯了,挑三拣四做作得很,你多担待着些,实在不行就用家暴,我很开明的,家暴没关系的...”


废话,又不是打在你身上,当然没关系!不过白哉也是听过算过,打女人这种有辱斯文的事情,他才不会做。


自从今年的第一次闷雷响起,春就不知不觉地攀附在各个角落,枝头、泉源、芳草...有生命的地方就有春的踪迹,就连冬日里结了冰的太阳也受其影响,慢慢解冻散出耀眼但不刺眼的光芒。今日天朗气清,风和日丽,我坐在庭院走廊上,像个小女孩似得两脚腾空晃荡着,手捧一叠稿纸,搜肠刮肚地苦想素材,身旁摆着一盘糕点和一块砚台,由麻伺候在侧为我研墨,听着磨墨的“呼噜呼噜”声,我顿觉心情舒畅,于是惬意地向后躺倒,倒在凉凉的地板上。


“夫人地上凉,我去拿块垫子来。”


“不...”我急忙叫住起身的由麻,掌心交叠垫在脑后,眯缝着眼望向晴空,天上朵朵白云厚实绵软,衬得青天更显碧透蔚蓝,风止云亦动,一大朵白云层层叠叠缓缓飘来。


我手指云,兴奋叫道:“由麻你瞧,那朵云那么大,是不是云端有仙人在上头走啊?”


由麻不应声,我只觉眼前一黑,乍一看是白哉正蹙眉盯着我,我惊了一下,连忙坐起身来。


“白,白哉大人,你怎么来了?”我胡乱整理着和服下摆,刚才的稚语全被他听见了,羞得脸颊绯红。


“没别的事就过来见见你。”他在我身旁坐下了,看我写了半篇的小说,问了:“在写什么?”


我慌忙拿过,直道没什么,为了积累素材,我岔开话题问他:“白哉大人,您还记得过去我在朽木府的事儿吗?”


“比如?”


“比如给你印象最深刻的...”


他吐出两字:“烟火。”


烟火啊...


三年前的夏天。


那是我只不过是六番队的三席,因为房屋被烧无处可归才搬进朽木府居住,每天和队长抬头不见低头见,感情却没有增进半分,他对我依然冷言冷语爱理不理,总端着贵族架子。


“队长,我是椎叶理纱。”我来到队长办公室前,鼓足勇气敲响了门。


“进来。”


我旋转把手进门,一股迷人的衣香扑面而来,办公室里就队长一人,总是忙着批阅队务连头也不抬一下,一如现在:“何事?”


“嗯...”我摆弄着手指,犹豫道:“那个...今晚我想回流魂街去,求您给我开个出门证。”


“不行。”他看都不看我一眼,果断拒绝了。


“求您啦...今晚有烟火大会啊,流魂街可热闹了!”


“怎么热闹。”


“就是比瀞灵廷热闹,烟花的花样多着呢,什么光圈型啦,蘑菇型啦,还有子弹型,各种各样,哪像瀞灵廷,放来放去也就那几种颜色,无聊透了。”我说的唾沫星子横飞,内心激动不已,繁花绽现的夜景依稀在眼前浮现,如痴如醉。


“退下吧。”


什么?退下?我说了那么多竟然叫我退下?竟然不为所动?哼,浪费我多少口舌,不给批就不批,我走就是了!


缓步踱在长长的队舍走廊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口中高喊:“理纱!”


楼主 水中的满月  发布于 2013-01-25 11:43:00 +0800 CST  


刚从队长那儿吃了亏,我已经没心思去搭理活蹦乱跳的恋次,耷拉着眼皮拖着长音:“啊——?”


“喏,队长给你的出门证,难得他如此信任你,可要好好干啊!”说罢便跑开了,这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听到“出门证”三字,刚才心中的不悦一扫而光,转为排山倒海般的狂喜,没想到一向冰山的队长也有大发善心的时候。都说律法不外乎人情,可只因为我要去看烟火就轻易给我开了出门证,总觉得以朽木白哉这样精明的商业头脑不会做如此赔本的交易,其中八成有诈。我翻开出门证,在“原因”一栏赫然写着一句大气苍劲的话:因流魂街大型活动,恐发生意外事故,特派椎叶理纱前往维持秩序。


什么?维持秩序?我顿觉一阵头晕,暗自发问:说的如此冠冕堂皇,究竟是借口还是真的要我维持秩序?


管他的,我到流魂街只是为了玩,秩序什么的主要还是靠自觉,到时候就是人挤人,那么多人要我一个人管?谁听我的呀!


终于熬到了夕阳西斜,我换上蓝底白花的夏衣,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头发高高扎了个马尾,在镜前满意地照了几眼后带着一些钱银和朽木家超级好吃的糕点出了门。


“二位,我是六番队的椎叶理纱,还请行个方便让我过去。”


“要出去?出门证。”两个死神瞥了我一眼,把手一摊。


我心领神会,连忙从包袱里掏出证明递了过去。


其中一人眉毛一挑,发话了:“啧,你这证...自己开的吧?”


“自己开的?”我声音提到了八度:“瞎说什么,好好看清楚了,这是朽木队长的字!”


“你说是就是啊?小姑娘,这个态度可不行呐,这样吧,哥两个也不为难你,不往上报了,私了如何?”


我总算明白了,他们是想诈我的钱,自我到来,他们的眼睛就未曾离开我的包袱,我把包袱往腋下紧了紧,笑道:“既然二位这样说,那我就带你们去见见朽木队长吧,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想必二位也是这样。”说着,我拉起其中一人的手腕往队舍走去。


“别..别”可能真怕上头追究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挣脱了我的手一脸苦相道:“我们兄弟俩每天风餐露宿不容易,要不是生活所迫,我们也不会做这种有违道德的事。”


他们言语中充满了懊悔,我也没了刚才的盛气,反而于心不忍,只好从钱包里抽出两千元:“拿去!”


“谢谢谢谢!好人有好报,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啊。”那二人扬手送走渐行渐远的我,我心头一暖,想不到还有人惦记我的安危,可当我刚跨出瀞灵廷的大门时就听得背后一阵笑语:“走,咱哥俩喝酒去!酒馆又来了个小姑娘,长的那是真水灵!”


“呸!”刚才的感激之心荡然无存,我欲哭无泪,朝地上怒啐了一口。


现在天还未黑透,酒馆商铺就已亮起了灯,一些小贩也推着四轮小车出来摆摊,车上或摆着热气腾腾的小锅,或放着一大桶刚榨好的果汁、刨冰,车盖一角悬着一盏纸灯笼,墨字大写“麺”或“食”,随着车子的推动前后摇晃。

楼主 水中的满月  发布于 2013-01-25 11:43:00 +0800 CST  

人们陆陆续续出来了,兜兜逛逛进了一家家饭馆,杯箸碰撞声嘈杂鼎沸,走在街上也能听清。


远处响起了零星的烟火声,“噗噗啪啪”却不见烟火,想是被重山阻隔或真是太远了吧。


夏季的烟火大会是尸魂界一年一度的大事,要说流魂街的特色无疑就是烟花,哪怕瀞灵廷追求美好到了极致,但在烟火方面却及不上流魂街的万分之一,瀞灵廷的烟花充分印证了“快速不拖拉”的风格,放一个小时就趋于寂静,好像放得多了就是在浪费时间,一点都不过瘾。然而流魂街则会从晚上七点开始接连不断到午夜零点,往往零点就会放出压轴烟花——自然由烟火大师亲手制作,连昏昏欲睡的人也会因人们冲天的欢呼声醒来,开窗望着绚烂的夜空跨过两个黑夜,一如新年。


最繁华的当属一区,人均GDP居78区之首,正因如此一区当之无愧地成为了活动的举办地点,每年的新年和烟火节都有无数其他地区的人聚集在这儿,无论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只要出现在一条街上狂欢就是朋友。


我回了趟家见了父母,才把东西交给他们就匆匆离家去街上玩。


人渐渐多起来了,小贩的吆喝声连绵不绝,露天的餐桌摆在了河边,既能品尝美味又能欣赏美景,快哉!


我正寻思着买些什么,忽然有人叫住我,我一回头才发现一帮大叔三五成群地坐在河边摊头,筷子碗勺横七竖八地扔在桌上,我认出其中一个大胡子,笑着行礼道:“高桥叔叔好!”


“好!多月不见,你越长越标致了!”


“哪儿呀,您儿子呢?”


“他和一群小子到别处玩儿去了,怎么,想他了?做我家儿媳妇如何啊?”


“嘿,瞧您满嘴胡言乱语,必定是喝多了,还是赶快跳到河里好好醒醒脑子吧!”


众人哄笑。


高桥叔也不生气,反而因众人的笑声更加兴奋,大手一挥,高声笑道:“我只有喝醉了才会闭嘴,除非你把我灌醉,如何?儿媳妇。”


我羞红了脸,又好气又好笑,本不想带着一身酒气回去,但实在想和大伙儿叙叙旧,于是把心一横冲他们走去,边走边叫嚣道:“这么点酒都不够我热身呢!”


大叔闻言大吼:“老板,拿十瓶酒来!”


十瓶?!我心里一阵发怵,真后悔刚才说了大话,现在连后路都没有。以我的酒量,三瓶就已不省人事,看来今天要被人抬着回家了。


两碗酒下肚,只觉周身暖暖,一瓶酒下肚,我已热的满头大汗,双颊一片绯红,仿佛在艳阳高照的沙漠里接受无尽的炙烤。我下意识扯了扯衣领,这才发现单薄的夏衣已被汗濡湿,黏黏地贴在身上形成一道无形的枷锁,难受又恶心。


我狠命摇了摇昏昏沉沉的脑袋尽力保持清醒,抬眼一瞧原来高桥叔也好不到哪儿去,他喘着粗气,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原本整整齐齐的衣襟被敞开至肚皮,露出稀稀拉拉的胸毛。


“看来十瓶太多了啊...”他红着眼,打了个饱嗝。


我痴痴地笑了:“哪有人夏天喝酒的?”


他顿了一下,左掏右掏掏出一千元拍在桌上道:“拿去!叔叔给你买刨冰吃!”


我霎时酒醒,毫不客气地接过钱乐颠颠地去买刨冰吃。


来到刨冰摊头我还未开口,就听得远处一阵骚动。


“哇,好帅啊!”


“从瀞灵廷出来,难道是死神?”


“看这相貌好像是清井家的小子嘛,怎么当了死神就变了性子对人爱理不理了?”


清井家的小子?我浑身打了个激灵,清井弘一不是早就成佛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我一拍脑袋明白了,哦!是队长!


“队长!”我兴奋地同他打招呼,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吸引得刨冰摊老板探着脑袋瞧我的队长。


朽木白哉白衣飘飘缓步走来,任何寒暄都没有,劈头盖脸就是一句:“刀呢?”


刀?我眨巴着眼轻声回答:“我放队舍里了...”


楼主 水中的满月  发布于 2013-01-28 18:16:00 +0800 CST  


他略有不满,蹙眉道:“你这样如何维持人群秩序。”


原来是来教训我了,我上下打量他一番笑出声来:“队长你不也穿了便服嘛,既没有戴牵星箝也没有带刀,想必和我一样来看烟火。安心吧,我在这儿呆了那么多年,从未发生过意外。”


逼人的目光扫过,似乎在鄙夷我这种满不在乎的态度,忽的背过身去。


我也不放在心上,要了碗红豆刨冰,又问:“队长,你要什么口味的?”


“不要。”他依旧背对我冷冷回道。


难不成真的生气了?我想他既然说不要八成想要,贵族嘛,总归比常人多些别扭,于是自作主张买了个我最喜欢的芒果口味。


“队长,队长,吃不吃?”我乐呵呵地端着两碗满满的刨冰走到他面前,忍痛割爱地把芒果口味给了他。


“我说过不要。”刨冰丝丝冒着冷气,可队长的脸却比其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把红豆味的递给他,他依旧不接。


“怎么这样...人家好心好意买来孝敬您的...您要是不吃就帮我拿着呗,不然我两只手腾不出空来。”


他好像还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无奈地接下了,但没有吃,我本以为他肠胃较弱不宜吃冷或是端着贵族架子不吃这种廉价的东西,后来才知道原来他不爱吃甜食!


您早说呀,早说我不就可以省钱了?


一碗刨冰凉凉的下肚,顿觉汗止,从里到外一片凉爽。身后的瀞灵廷与面前的流魂街同时燃起了烟火,人们开始沸腾。


吃饭的人现在也大都出来了,随着一段笛子独奏,鼓声渐渐响了起来,一群歌舞伎装扮的男男女女载歌载舞庆贺着美妙夜晚的来临,引得人们一阵阵惊叹,由此,烟火大会正式开始了。


“队长,你是预备跟着我逛呢还是自己逛?”我接过队长手里的刨冰,舔着勺子吧唧着嘴,像条鲶鱼一样在人群里挤来挤去,尽量给他杀出一条康庄大道。


他不作声,八成因为不熟悉地形,只能跟我走了。


我顺着人群,终于挤到了路边,见到一个稻草桩子上插满了风车,凉风习习,风车在夜风的轻抚下飞速转动,花花绿绿煞是好看。


耳边不间断的“咕噜咕噜”声让我童心大动,也不管队长用什么眼神看我,忍不住问道:“这个多少钱?”


那人伸出一个巴掌:“五十元。”


五文?!我淡笑说:“你可别欺负我没见过世面,这东西平日里只卖三十元的。”


“三十元?那就三十元,自己挑个吧。”那人竟然没有一点反抗,我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不是“无奸不商”么,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陷阱?不行,我要好好问问。


我抽出一个红白相间的,小心确认道:“你确定三十元卖给我?就不和我还价吗?”


这话一出,他倒觉得我奇怪,做生意那么久头一次碰上买家主动抬高价钱的,他也老实,全告诉了我:“其实我不是卖风车的,我是蹬三轮儿的,卖风车的上厕所去了,要我帮他看下东西,我也不知道价钱,随便你出多少。”


我抿着嘴点点头,正想从袖子里掏出钱来,没想到身边人先我一步,一千元轻松落入了卖者的腰包。


“不用找了。”那人淡淡地说。


我和卖者当场石化,两人的嘴默契地张成了O型,队长竟十分淡定地玉指一勾,紧紧握住棍子,待我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的肩上正扛着一根木棍,棍上插满了风车,呼呼作响。


这样招摇过市我还是第一次,在成百上千的炙热目光下穿行实在令我又羞又窘,不过也有个好处,谁见了我都得给我让道,就怕被我身上的大家伙抡伤。这下队长终于可以昂首阔步地享受有人开路的良好感觉了。


我们又到各处逛了会儿,一路上人们都用似笑非笑的眼光看我,但落到队长身上却成了崇敬,谁让人家是贵族呢,谁让人家是美男子呢...


“哟,这不是椎叶家的淘气鬼吗?”

楼主 水中的满月  发布于 2013-01-28 18:16:00 +0800 CST  

谁活得那么不耐烦敢揭我老底?我皱眉往后一瞥,竟是父亲常去的酒馆的老板。


在流魂街,我最讨厌的就是他。骨子里透着一股痞子相,眼如绿豆看似呆滞但一见到钱就滴溜溜的转,眉宇间透着奸商的无赖和狡诈,满脸横肉堆砌在油汗交织的脸上,双颊处竟因肥肉过多拉出两道深深的法令文,见到钞票时那两坨肥肉就像活了似的在脸上不停跳跃着,整个人就像个卑躬屈膝的逢人便叫的哈巴狗。


他哼哧哼哧地跑到我面前,奸笑道:“好久不见了啊,听说你飞黄腾达了。”


一股汗臭味顺着他肥胖的身子直扑鼻孔,我抬手装作随意抹抹鼻子,客气道:“哪比得上您啊,我这朝不保夕的工作可是冒了大危险呐。”


“你这说的什么话呀,我当初一见到你机灵的模样就知道你以后必有大作为!”


我对他的刻意逢迎厌恶到了极点,赶紧找个借口离开:“见笑了,时候不早了,我还带着客人要回家去,以后有空再和您聊。”


“等等,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什么?”


“你父亲欠了我三千块的酒钱。”


“哦,那管我什么事?”


“今天正好碰上你了,我也省得麻烦去你家要,你现在替你父亲欢了吧。”


“怪理,他是他我是我,他欠的债我凭什么帮他还?!”


“父债子还,谁给钱不都一样么。”


“不一样,麻烦您还是跑趟我家亲自问我父亲要,他又不是没能力还。”


“你!”


“当心啦!”我冷笑着把棍子往地上重重一戳,说:“我手里拿着家伙呢,伤到您就不好了。”


好汉都不吃眼前亏呢,何况他是欺软怕硬之人,那男人见从我这捞不到油水,赔笑几句就悻悻走了,留下一片嘘声。


“他是谁?”身后人问道。


“酒馆老板,我爹上次喝酒赊了账,他到现在还没完没了,真是没救了。”


“贱民。”朽木白哉冷冷地说。


我不知他是指那个老板还是指我爹,还是指他们两个,但是心里顿时升腾起一种大快朵颐的感觉。


又走了一段,我的腿开始发酸,只好拿着插满风车的稻草棍子当拐棍用。


“队长,累了吧?”只要他说累,我就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坐下歇息。


“还好。”


梦想泡汤了。


“现在去哪?”


“去我家...”我有气无力地答道。


“你很累?”


“不...怎么会呢?”话一说出口,我真想抽自己几个耳刮子。


朽木白哉到底是聪明人,找了路边一个茶摊歇息。他虽为我的上司,但作为一个男人,却要一个女人开路,未免太不懂怜香惜玉了。


然而他终究是贵族,他优雅地伸出玉手轻轻抹了下椅子,确定绝对干净后才放心坐下。即便是坐下了也是坐姿端正挺拔,和一旁摊成一滩烂泥的我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风吹动风车,我笑咪咪地看着眼花缭乱的转动,心里有些温暖。


“队长,谢谢你,这些风车。”


“无碍。”


现在莫约九点,瀞灵廷的烟火早就放完了,流魂街的却还不知疲倦地持续着,瀞灵廷的高墙阻隔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贫穷与富贵,繁华与寂静,幸而流魂街的烟火放的高放的响,才将这点点热闹传进寂寞的耳朵里。


这也许是死神们唯一羡慕平民的地方了。


热闹似乎永远都集中不到队长的身上来,他眼望远方,发丝披散在肩头,身影竟有些清冷。


我趴在桌上,呆呆看着他白皙的脸,渐渐露出笑意:“嘿...”


他立马就察觉了,转头似瞪非瞪地瞥了我一眼,我立刻弹起,目光游离到群山之外,手竟不知该怎么放。


“走。”他在桌下搁下100元,没等老板过来收钱,早已离开了茶摊。


我如梦初醒,傻乎乎地在后头跟着。



楼主 水中的满月  发布于 2013-01-28 18:18:00 +0800 CST  

虽说成了跟班没有独自一人玩得尽兴,但偶尔看看队长的冰山脸也能消消暑,何况一路上除了两碗刨冰其他都是队长买单,离了茶摊后我又得寸进尺地用他的钱买了个酷似猩猩的人脸面具,戴着面具指着镜子里的傻样哈哈狂笑,又兴冲冲地戴给队长看,本想博得君子一笑,谁知愣是把自己笑到脸抽筋。


形形色色的人们穿梭在一条并不狭窄的街道上,你来我往竟也变得拥挤,加之艺人们边走边舞的队伍实在太慢,人流一度出现了停滞的状况。我把面具斜斜地戴在脑侧,一手把风车桩子高高举起,一手则艰难而小心地拨动着人群。


透过无数脑袋,我看到队长在不远的前方,不知是身板太瘦还是过于敏捷,他倒十分轻松没有我这样难受,可怜我还举着一根大木棍,头顶二十多个风车呼呼作响。


我苦哈哈地叹了口气,开始随时随地的胡思乱想:假如我把刀带出来,关键时刻举刀大喝,众人必定退到一米之外,也不至于被挤成沙丁鱼罐头。


没过多久,我惊喜地发现快要到街的尽头,队长早已挤了出来在街尾等着我,一个巨大的烟火正巧从他身后的山坡窜起,“轰”地炸出漫天金花,那人伫立在五光十色的夜空下,任由白衣飘飘。


此情此景,不由得叫我一阵心颤。


许多人见是街尾,便重新向街心挤去,我奋力拨开人群,像只逆流而上的鱼,在挤出人群的刹那,一个趔趄,几近摔倒。


我下意识地放掉手里的风车桩子以便空出手撑地,全然不在意在队长面前出丑,反正以前还在整个番队里撒酒疯,脸早就丢尽了,只可惜了二十多个风车,这么一摔铁定摔扁了,哪怕日后修复原状也不一定能如常转动。


然而我并没有听到预期的木棍落地声,只感觉手腕被紧紧拉住,于是我以单膝跪地的姿势停在了队长跟前。在旁人看来,好像我在表示对他的忠诚。


背后无数只看好戏的眼睛让我羞得不敢抬头,真怕有人指着我大笑道:“哟,这不是椎叶家的捣蛋鬼嘛!”


凝脂般的玉手乍一看还以为是姑娘家,但强劲的力道却是男子独有,一袭白色冲击眼球,莫名的,我浑身抖了一下,又像抢回宝贝似的迅速抽回手。


那人垂下手,缓缓直起身子,脸上依然冰冰冷冷,真是少有的冷酷,虽然眼神不似之前那般逼人,但居高临下的俯视还是让人不寒而栗。


火热的眼波触到他清冷的眸子迅速躲开,短短几秒大脑竟不听使唤地胡思乱想了许多东西,我有些不知所措,直到他将风车桩子塞到我手里转身欲走时才想起要拍掉身上的尘土。


我领着队长朝家的方向走去。离了大街将近百米,此处已是郊区的模样,回头望去不过是一片荧荧灯火,刚从繁华中脱离,耳朵还有些不适应,原本宁静的郊外显得分外寂寥,一条被无数人踩出的羊肠小道通向暗黑的远处,通向群山前几幢孤单的房子。


其中最独立的那幢,便是我家。


老远就见一个男人在房前空地上摆弄着一个庞然大物,不远处的篝火将点点火光投射在他身上,有些熟悉有些温暖,顾不得队长,我绽出笑颜向他跑去:“父亲!”


“呀,理纱!”


“父亲,我可想死你了,母亲呢?”


“她在家里准备西瓜,你要见她就进去吧。”正说着,队长一个瞬步便来到了我身旁,只觉耳边留下了一阵风。


“这位是...?”父亲讶然道。


“哦,这是我的...”


“友人。”队长二字还未脱口,朽木白哉就抢了先,不过令我吃惊的是他竟然撒谎说他是我朋友?


太可怕了。


父亲想必也心存疑虑,但远来是客总不好问这问那,于是热情招呼道:“既然如此,快请进屋坐吧,斯是陋室,还请担待。”


我哪敢怠慢,赶紧领着队长进了门。

楼主 水中的满月  发布于 2013-01-28 18:18:00 +0800 CST  

母亲知其是我友人,便笑意盈盈地招待他一块最大最甜的西瓜,着实叫我艳羡不已。


“理纱,你都多大了还玩这些小玩意儿?”母亲笑眯眯地从稻草桩子上拔下一个风车,呼呼地吹着。


“她啊——”父亲闻声进来哈哈笑道:“弱智一个,就钟情于这些东西。”


臭老头竟然骂我?我怒嗔道:“你才弱智呢,这叫童心未泯!”


“好好好,未泯未泯,不过你买的也太多了些,大手大脚花钱可不好呐。”


“我哪来那么多钱买一堆风车,是他买了送我的。”我朝队长努了努嘴。


“哦?这怎么好意思,哪有叫客人破费的道理。”说着,父亲开始掏口袋。


“无碍。”那点小钱对队长来说真的无碍。


想必又要一番推辞,我百般无聊,跑去外头把风车一个个插在庭院里。院子不大却内有乾坤,父亲种的植物极杂,春之牡丹,夏之石榴,秋之红枫,冬之松柏,不过冰山一角,哪怕是万物凋零的冬季,亦有一株梅花独占鳌头,凌寒自开。


院中有个小土丘,本是预备种株桃树,可我擅作主张把风车插满土丘,微风拂过,一片风车呼呼作响,煞是可爱。


脏了手便到一旁舀水洗手,我玩心大起,洗手冲脚还开始踩水,房子的竹窗敞开着,透过窗子里头一览无余,我咯咯地笑,笑声引来房里人的关注,父亲瞪了我一眼,我吐吐舌头,湿淋淋地进了房。


“女孩子家的,快回房间换身衣裳!”不等我站定,母亲硬拉着我去了里间。


衣裳换完,我被母亲叫住:“外人那人谁啊?”


我云里雾里道:“什么谁啊,朋友。”


“只是朋友?”


“当然。”


“你怎么和朽木家搭上关系了...”


“同一番队的嘛。”


“和清井家那位长的真像,那外头那人...你喜欢吗?”


我一时语塞,“不喜欢”三字犹如一口浓痰堵在喉中不上不下。我一直都认为队长高端着架子,既冷酷又傲慢,可是,自打进了朽木府,我对他的态度竟不知不觉地刷新缓和,或许是我眼中他意外的宽容,或许是他不经意的出手相助,或许是他冰山下藏匿的温柔...都使我在佩服中改变对他的偏见,他是一个好人,他的手是暖的。


我低头道:“我对清井什么心思母亲你也知道的。”


“要是那人喜欢你呢?”


我心头一紧,尴尬中夹带着隐约的高兴,怎么会?我难道真的喜欢他?


“不可能的,我和他地位悬殊,他看不上我的。”


只是我当时并不知,他已如花般凋零的妻子,正是流魂街出身。


我不明白母亲怎么会那么直白地与我讨论爱情,是因为我长大了,还是瞧出了我对队长有意无意的关注?但至少现在,这个男人作为我的“朋友”,十分令我骄傲。


来到外间坐定,我偷偷瞄着队长的一举一动,心里似有小鹿乱撞,绯红爬上脸颊。自从得知清井的死,我并没有伤心过度,反而太平安定地过日子,连我自己都没料到自己竟可以如此无情,是他们俩长得太像吧,叫我错乱到忘记忧伤,忘记现实,只有当别人提到“清井弘一”时心头才飘过丝丝痛楚。我没有告诉母亲清井弘一的死讯,一是怕她难过,二是怕她骂我滥情。


想想停停,说说笑笑,竟快到午夜零点,父亲手执烛台,在母亲精准的倒数声中点燃了烟火。


“咻——嘭!”


巨大的花绽放在华美的夜空中,周围无数朵小烟花陪衬,上演了“百花齐放”的绚烂一幕。


远处的人们沸腾了,歌声欢呼声更加响亮,夜晚的美被彰显到最大限度,奢靡地摆在人们眼前供人欣赏。陆陆续续地又放了几波烟花,闹了一晚上的人们再也禁不住瞌睡的骚扰,一个个从街上退走回去睡觉,望着远方华灯一盏盏地熄灭,我心里万分不舍——是时候该回去了。


告别了父母,我和队长瞬步回了瀞灵廷,因为有队长在身旁,即使我不出示证件,守门人亦毕恭毕敬地放我通行。当晚,我梦到了焰火,梦到了灿烂烟火下伫立的队长,那么美好。


“我想,我当时喜欢上您了吧。”我红着脸,对着身旁端坐的白哉小声说道。


“我那时已经知道。”他闭着眼,一番轻描淡写从口中吐出,似乎还在对刚才的回忆回味无穷。


他知道?!也是,我那样直白又炙热的目光,任谁也受不了吧。


似乎是想岔开话题,我指了指他身边的糕点道:“白哉大人,我要吃馒头。”


他默默地拿起一块掰成两半,把小的那块递给我。我呵呵地笑了:“那块更大啊。”


他只好把较大的那块给我,在我即将入口的刹那提醒说:“多吃甜食对身体无益。”


我一笑置之,一把塞进嘴巴撑的鼓鼓囊囊,取下怀纸饱蘸浓墨写下一行字来:千红万紫意踟躇,却得素袖添满香。(这真是我写的!)

楼主 水中的满月  发布于 2013-01-28 18:19:00 +0800 CST  

六十一
羞辱

又是一年夏季。


八成是温室效应的影响,今年夏天来的早也来的猛,这才刚过五月中旬,瀞灵廷天气预报就报出了入夏的消息,接着便是几个高温天,滴雨未下。毒辣的火舌舔舐地面,腾腾冒着热气,树叶蜷曲着身子似在保存仅有的水分,连微风都不愿搭理,金蝉在树杈间不知疲倦地聒噪,看来是要与空调一比高低。


现在正是最痛苦的下午,朽木府静静的,走廊上空无一人,我窝在房间里吹着空调,以最舒服的姿势斜靠在软座上,由麻蹬蹬蹬从门外走来,一推门就是一股热浪:“理纱夫人,绿豆汤和酸梅汤拿来了。”


我忽的坐起,脸上绽开笑颜,倒了碗酸梅汤畅快地喝了两口,激动地对她说:“愣着干嘛,快喝快喝,这冰镇的东西就要及时喝,不然一会儿就没滋味了。”说着便给她倒了一碗。


主仆二人相对而坐,欢声笑语回转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幸福且绵长,独缺白哉陪伴,少了些安心。


这几日我都清闲在家,还多亏了白哉体恤给我放了“暑假”,说什么不希望我中暑,叫我好好养身体。我哪有那么弱?又不是久居深闺的贵族小姐。想必是怕我到了番队又无故生出事端,叫旁人看笑话。现在...他应该在番队昏天黑地地批队务吧,那岂不是很可怜?


心里虽然这样想,不过也只是这么想想,空调间里待多了总会有些依赖,外头骄阳似火,里头凉风习习,如此大的对比,如此大的诱惑,我实在不愿意挪动步子。


两大碗消暑甜品下肚,我满意地打了个饱嗝,引来由麻一阵笑:“夫人可不敢在家主大人面前这样呢。”


“难得他不在,我就放肆一回,等他回来可别打小报告。”


“不会不会...唔...”话还没说完,由麻也打了个嗝。


我拍手笑道:“扯平扯平,这下你与我一样了。”


说笑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而来,粗略估计大约三人,杂乱的脚步让我有些发慌。现在白哉不在,朽木府就是由我做主,我从来都没治理的经验,出了什么事我可担待不起,但愿只是路过,佛祖保佑,保佑保佑...


但是,佛祖要保佑的人多了去了,怎会大发善心顾到我?很不幸,脚步声在我房前停下了,一个浑厚的男声响起:“理纱夫人,请您随吾等接受大夫的检查。”


检查?我没有开门,隐约觉得来者不善,便隔门问道:“什么检查?”


“是例行检查。”


例行检查?怎么过去都没听说过,体检吗?我使了个眼色给由麻,由麻会意传话道:“夫人想知道关于哪方面的检查。”


“是...检查夫人是否能够生育。”那人声音明显小了许多。


胡闹!结婚都快一年了才说检查,这不摆明了认为我生不出孩子?我把手中扇重重往地上一敲,沉声回绝:“我不去。”


“夫人,我们也是受人之托,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那就请你回去,谁想到这主意的就叫谁来和我说话。”


这时却换做了一个年轻温柔的声音:“夫人,朽木家臣平田实求见。”


家臣!竟然有家臣参与!要知道我与某部分家臣向来不甚和睦,谁让他们看不起我,可这时我该怎么办?不开门反显得我小肚鸡肠,开门就连这小小一方的安全也不能保障,思虑过后,我决定让他进来。


进门的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穿着朽木家臣特有的白衣,脸上挂着恬静的微笑,儒雅的样子与白哉有几分相似,但眉宇间藏了些邪魅,他跪下行礼道:“理纱夫人,请你配合我们。”


“配合?”我冷笑一声:“是觉得我生不出孩子吧?”


“请您不要说这么粗俗的话,吾等也是为了朽木家的香火考虑,死神这工作朝不保夕您也知道,说句不中听的,要是哪日家主大人遭遇不测,有个继承人好歹也让人安心。对于一个大家族来说,血脉的纯正才是稳固家族根基的保障,这就是为什么多数贵族家主会有几房妻妾,也是我们...有意给家主大人纳侧室的原因。”


楼主 水中的满月  发布于 2013-02-02 22:10:00 +0800 CST  


嘴角的那丝狡黠叫我不寒而栗,我想说什么却说不上来,刚正大义的话全被他说了,我竟没有一点返还的余地,套上朽木家的光环,再龌龊的事情也变得崇高,相反我就成了刁蛮任性,不愿配合朽木家的罪人。


“何况,”他又说:“早发现早治疗,若真是没病,不就皆大欢喜?”


尽管心里千万分不愿意,但笨嘴拙舌使我只好被人牵着鼻子走,前头有平田实开路,后面有两个下人“押送”,一路上我连逃的机会都没有,离住处越远,心里就越沉重,这是要把我带去哪儿?由麻搀着我,我蹙着眉,紧紧攥住了她的手。


七拐八弯,终于在一间房间前停下,那人道:“请您在此沐浴更衣。”又回头对两个下人吩咐:“你们俩守在门外,一会儿带夫人过来。”


“是。”


检查还要沐浴,未免太考究了些,心里扑通扑通乱跳,我捧起一把水拍在脸上,轻声对由麻说:“我有种不好的感觉。”


“没事,无论如何,由麻陪在您身边。”


沐浴完毕,我穿着薄薄一件单衣随那二人进了房。


一进门我便感觉透不过气的压抑,再一看地上伏着的人,立即愣在当场,甚至忘了如何气愤。


不大的房间里,一张软榻摆在正中央,上面铺着整洁如新的白床单,放着一张洁白的枕头,榻前有一只装了水的黑木盆,一张摆满了器具的矮桌,矮桌上的托盘里盛着各式各样的医疗用具,柄部漆着黑色,在阳光下泛出明晃晃的光。
软榻两旁都跪着人,一旁三个,穿着白衣戴着口罩,看不出悲喜,习以为常了吧,我只认出其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是白哉大人的专用医师,其他人想必是他的助手,清一色的,全是男人。


是,男人。


由麻似乎叫了句无礼,可我听不见,我只听见自己牙关咯咯作响,从未有过的屈辱感从心底迅速蔓延开来。除了那个老头,其余都是黑发人,我只觉天旋地转,仿佛自己被脱了个精光恬不知耻地向他们展示身体...


这种羞辱,我无法忍受!


他们的眼神复杂而锋利,似一条条吐着信子的毒蛇虎视眈眈地盯着我,我颤抖地攥紧了拳头,可能是早已出离了愤怒,只是转过身平静地吩咐:“去请四番队的两位来。”


“夫人是要让此事宣扬出去么?”屏风后的男人慢条斯理地说道。


“去请四番队的人来。”我重复道,语气有些发颤。


那人慨叹说:“夫人,家丑不可外扬啊...”


我的心霎时沉到谷底,深知请他人来是不可能了,便夺门欲逃,又怕他们人多我敌不过,连忙趁着混乱冲由麻喊道:“由麻快走,快去找白哉大人!”


由麻应声而跑,可刚出门口就被拦下,我也好不哪儿去,两个大汉一人一边架住我令我动弹不得,就算一身本事现在也使不出来。


“放开!你们胆敢这样无礼,我一定全部禀明白哉大人!”


“夫人,”屏风后的平田再次劝道:“请夫人自己掂量掂量吧,朽木家和夫人您,孰轻孰重。”


这显然是明知故问,也等同于把我逼近死巷。我低下头,不再反抗,今日这一劫终是逃不过,但是我会牢牢记住!用一生去记住!


我合起双目定了定神,咬牙走向了软榻。


沉重的脚步将时间拉到老长,每一步夹带着无尽的屈辱如榔头般狠狠敲砸在心上,我只觉心里郁闷得发疼,好像一个即将踏上刑场的死囚。


哼,死囚都比我现在幸福,脱离肉体的刹那便是脱离苦海,什么悲愁、屈辱通通感受不到,可我呢,接下来等待我的,是让我想想就羞愤欲死的折磨...


躺到榻上,我稍稍舒了口气,由麻跟来跪坐榻前,眼里满是忧伤。


医师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如有冒犯夫人的地方,还请多多原谅。”


我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胡乱应了一声,脑子一片空白。


他一连问了好几个私密的问题,有关于我的,也有关于我和白哉的,每个问题都使我脸红心跳,又不能避开,只好如实作答。屋子里有由麻,有一群男人,我仅存的一些隐私被公然曝露,着实叫我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一来二去,我连看由麻的勇气都快没有了。


楼主 水中的满月  发布于 2013-02-02 22:10:00 +0800 CST  


“夫人,接下来可能要受点苦,请您千万不要动,千万!你们两个,过来固定。”医师吩咐着,两个年轻的助手跑到床尾按住我的腿,又有两名来按住我的肩膀,还有一人则为大夫打下手,帮他递帕子、剪刀等东西。


一堆银器碰撞声滑过耳际,我开始害怕,继而颤抖,明明是夏天我却抖得不可抑止,一把奇形怪状的钳子从眼前掠过,泛着渗人的寒光,游移到我眼睛看不到的地方。


“啊...”钝痛翻江倒海般袭来,从体内扩散到四肢又重新聚回体内,我浑身绷紧,伸长脖子痛苦地喘息着,因剧痛而睁大的双眸不禁溢出泪水,眉头杂乱地皱成一团。肚子里好像长了双手要把我活生生撕裂,痛觉麻痹了我所有的感官,我两手揪住床单尽量保持不动,可原本绷直的双腿却因疼痛难忍而下意识地踢蹬起来。


“抓住她的腿!”于是按住我肩膀的二人也跑去按住我的腿。


我疼得冷汗涔涔,心想受此折磨倒不如一刀杀了我痛快,却忽然对上了由麻朦胧的泪眼。
她轻柔地拨开我紧贴额头的碎发,手拿帕子,抹过我汗水淋漓的额头,抹过微烫的面颊,爱怜得犹如照顾孩子的母亲。


我呆呆望着她的脸,嘴角扬起淡淡的微笑,牵出一丝凄凉。


如果没有她,我情愿死在这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疼痛开始减轻,直到见到肮脏的钳子被放回原位,我终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从床上坐起,这才发现薄薄的单衣已被汗濡湿,紧紧贴在身上,我羞得双颊绯红,总觉得那群男人似笑非笑地打量我,便厌恶地把头转向一边。


“请夫人去隔壁沐浴更衣。”屏风后的平田不紧不慢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丝丝笑意。
原本已站起身的我差点应这句话而跌倒,我心里大骇:那么久他都在?我俩只隔了一个屏风?若他转过身来,岂不就看到了全部?


屈辱感再次肆无忌惮地涌现,我几欲作呕,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只可惜浑身使不上力气,否则我一定把他挫骨扬灰,管他什么规定。


由麻哭着帮我清洗身子,我呆望前方,不住地发抖,刚才的一切就像一场梦,永远无法忘记的噩梦!


换上新的浴衣,我一手撑着由麻,一手撑着门框,颤颤巍巍地出了房间。
平田实早已恭候多时,眉飞色舞道:“看夫人身体不太妙呐,由麻小姐一人应付不来吧,来人,送家主夫人回去。”
我横眼瞪着面前这个小人,用尽力气对上前来扶的下人厉喝道:“走开!”
下人从未见过我这样狼狈又生气的样子,吓得脸色大变,识相地退去一边,只有他依旧笑容不改:“如此,就让我扶您吧?”


话语里满是挑衅的意味,我愤愤打开他伸来的手,低头闭目警告他:“滚。”
“嗯?”


“滚!”


“夫人真是不识好人心,那就劳烦由麻小姐了。”


冷汗还在不住地往外冒,我白了他一眼,走前留下一句话:“你等着。”
他面色稍变,恭敬地行礼辞别。


由麻将我的一只手架在她的肩膀上,一手搂住我的腰,陪我艰难地向住处挪去。我粗喘着气,一想到刚才的屈辱就气红了眼,一股冲天的恨意由心而生。


我从未如此痛恨过一个人,哪怕是那只妄图从我身边夺走白哉的虚,只有他,平田实。他的戏弄锐利得像把刀,刀刀扎在我心间带来莫大的耻辱,而正是这耻辱浇灌了我心底的阴暗面,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开出一朵硕大绚烂的怨恨之花。


由麻落了一路的泪,回到住所时两眼早已肿的如桃儿一般,我心疼地要她去洗把脸好好休息一下,她却反劝我不要闷在心里,以免闷出病来。


是见我一个下午都未掉泪吗?由麻啊由麻,有些苦痛并非是眼泪所能宣泄得尽的。
我笑了笑,拍拍她的肩,独自进了房。


房里的空调还没来得及关,凉飕飕地吹在身上也把心吹凉了半截,身体的钝痛撕扯着每一寸神经叫人坐立难忍,我找了离门最远的角落抵着墙根坐下了,双手抱膝把头深深埋进了臂弯里。


如果检查下来我不适宜生育的话...是不是侧夫人就该进门了?又该是谁家的小姐那么可怜,竟然活活成为了产子的工具?可我何尝不是可怜?曾经我立下豪言壮语不与他人共有白哉,如今却成了嘲笑自己的空话...


“夫人,我熬了些荷叶粥,您吃些吧。”由麻沙哑着嗓子,端着矮桌推门进来了。


我头也不抬,闷闷地吩咐道:“搁那儿就下去吧。”


她退下了,可我却一点食欲也没有,极力勉强也只是浅尝两口,看来看去还是原来那么多,大约过了半小时,由麻来撤桌,见我几乎未动,就问了:“是不合您的胃口吗?”


“很好吃,只是我吃不下。”


“您就算逼着自己也要吃一点啊!”


“我吃过了,吃了两口。”


“您能不能不要坐那么里面,由麻很担心。”


“别担心,我会好的。”

楼主 水中的满月  发布于 2013-02-02 22:10:00 +0800 CST  
“去把粥热一下。”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满是家主的威严。只见白哉风风火火走来,不知之前有什么急事,竟连便服也没换,穿着队长羽织就进了房。


我突然有些害怕见他,今天的事要怎么和他说?以什么脸面和他说?


“痛不痛?”他俯下身子,爱怜地捧起了我的脸。


他...他!


我忍痛贴着墙壁站起身来,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咬了咬微微颤抖的下唇。


他一把拉我入怀,轻抚我的黑发,淡淡道:“我在这里,想哭就哭吧。”


只此一句,却胜千言万语,隐忍了一个下午的眼泪终于如决堤洪水倾泻而下,我伏在他的肩头,从呜咽变为抽泣,从抽泣变为嚎啕,哭得像个孩子。


“那个人...太过分了!不让我...出去,我都不能...去...去番队找你!”


他的臂弯环过腰际,把我抱的更紧,毫不在意我的:“没事了,都过去了。”


我从他的肩头起来,泪眼朦胧地望着他,略带生气地问了句:“那个男人怎么样了?”


“他不配做朽木家的家臣。”


“解雇了?”


“嗯。”


我高兴地泪流不止,连声道谢。


“不要这样说,我让你受了委屈。”


我摇摇头,低首不语,哪怕是对着白哉好好发泄了一通,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仍然心有余悸,我摆弄着手指,支吾道:“我已经好很多了。”


“家主大人,粥热好了。”


“端进来。”


他不再说什么,多说无用,哪有比行动更直白的呢?他端起白瓷碗,轻轻搅了搅热腾腾的粥,待热气散去一些后,勺子已递到了我的唇边。


我对上他温柔的眼,脸颊爬上红晕,饭毕,我见他起身要走,也不顾什么身份,猛地抓住他的衣袖大胆喊道:“今晚!今晚不要走…留下陪我好不好?”


“嗯,我去沐浴。”


我稍稍安心了些,转而叫由麻准备床铺。望着她忙碌的背影,我像是自言自语般问她:“是不是有了实权,我就不会受今天的苦了。”


她没有回头,但两手顿了顿:“也许吧。在这个朽木府,就是权力之间的相较啊。”
听罢我心里涌起一个想法,但马上打消,可没一会儿又自顾自冒了出来。


白哉,你会体谅我吧?


当晚,我被白哉极其温柔的搂在怀里,那样宠溺,犹如新婚的夫妻,好像要把我含化一般。我笑着,甜甜地进入梦乡。


那个可怕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挥之不去:“夫人,家丑不可外扬啊…”


夫人,家丑…


夫人,家丑!


我暮地从梦中惊醒,耳畔似乎仍然充斥着那个逼人的声音,恰如孤魂野鬼般缠着我,一直缠到心里。


我轻咬指节,不停回想,仿佛看到了那个被解雇的家臣,他正愤恨地盯着我,肃杀的怒气要把我劈成两半。


“又想起了吗?别怕。”身旁的人坐起,给了我个宽厚的肩膀。


“不,我不怕。”


他用葱根般的手指勾去我眼角的晶莹,道:“还说什么不怕,眼泪都下来了。”
我微微笑了笑,眉头却未舒展开。


“说真的,有您在确实安全不少,可我也不能一直依靠您,我也想…自己保护自己,更希望能靠自己保护身边的人。”


他注视着我,良久回了句:“我知道了。”

第二天。


一大早,管家就领着两个女子来到我的住处,介绍道:“夫人,这是家主大人派来的侍女,晚华和苍晴。”


“夫人好。”


“你们好。”我上下打量着她们,她们皮肤有点黝黑,却是非常健康的肤色,二人往我前面一站,一股强大的刚毅之气扑面而来。


管家继续介绍:“这二人都是习武出身,定能保护夫人的安全。”


“谢谢你,管家大人,也替我谢谢白哉大人。”


“哪里哪里,这是老身该做的,夫人的谢意老身自会传达给家主。对了,还请夫人于八点在前殿出席,家主大人要宣布些事情呢。”


“好。”


八点,我准时到来,与我同时到来的,是朽木家所有的下人,在殿前跪着,黑压压一片,我甚至怀疑白哉的声音是否能传的那么远能让每个人都听清。


八点一刻,白哉出现,管家紧随其后。


我与全体下人向他行礼,对望的那刻,我看到了白哉眼中的坚定。


原以为是白哉亲自发言,后来才知道是管家代说,那苍老浑厚的声音盘旋在朽木府的上空,直直刺入每个人的耳朵里:“今日,老身代表家主大人,向大家宣布以下事情。”


殿前一片寂静,我侧耳静等下文,呼吸都快凝滞了。只见他不紧不慢地打开一封未封口的“信”,大声念道:


“第一,即日起,朽木府内部事务皆交由朽木理纱处理,其权利与家主权利等同。

第二,家主外出期间,朽木府大小事宜由朽木理纱代理。

第三,下人若与家臣暗中勾结,查明后一律严惩。

以上皆经家主大人允许。

各位,听懂了吗?”


底下不做声,以行礼表示对我的认定。


我的眼中绽出光芒,星星点点,扬起了满意的微笑。


我的目的,达到了。

楼主 水中的满月  发布于 2013-02-02 22:11:00 +0800 CST  
排版什么的 = = 无视吧~~~~

抱歉了,窝最近看了很多黑暗的东西结果写出了稍微有些黑暗的这一章,而且还把白哉写崩了
窝现在是千言万语讲不粗来啊

总之一句话,理纱就是抖M~~~

楼主 水中的满月  发布于 2013-02-02 22:14:00 +0800 CST  

六十二


患得患失





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利用他人来满足自己的欲望,从来没有。可如今得来的一切都太美好,正中下怀的美好,不是么?


我想白哉是明白我要的是什么,所以才作了这样的决定,真是瞒不过他。


原本发生那种屈辱之事,下人间早该传开了,过去便是这样,我岂会不知背后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议论纷纷,岂会不知有多少人巴不得我当初死了一了百了,但这些痛苦日子都结束了,如今我已手握实权,再不是昔日只懂养尊处优的贵妇人,而是这足有几百人构成的大家庭的女主人。


说句不好听的,如今这府中下人的“生杀大权”都已被我掌握,再也无需经过白哉之手。这样说来,岂不是给自己多了份保障?


但我也明白,事情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才没有哪个下人会那么蠢笨只为自己而对付我,必定是背后有人撑腰,如今白哉辞了平田实,虽对我少了份威胁,但难保不会有其他家臣为他报这大仇,我不能懈怠,前方的路,好像更加难走了。


获得实权的第二天。


“哦,管家大人,您来啦。”一大早管家就捧着高高一摞书本踏至,我哪敢怠慢,热情地招呼他进来,随即给他备了茶和一个又大又软的坐垫。


“恭喜夫人了。”


“哪里的话。”


“由夫人治理朽木府,老身也能休息休息,这把老骨头实在管不动这么一大家子人。”


“快别这样说,朽木府能如此井井有条,还多亏了您和白哉大人的管理呢。”


“夫人说笑了,老身今日来是给夫人送些有用的东西。”


“是那摞书吧?”


他笑了笑,伸手像拍宝贝似得拍了拍那叠东西道:“夫人聪慧,可这不是书,是账本。”


“这么多!”我细细一数,足有十二本之多,每本都有我小指一节指节那么厚,真不知管家这身板哪儿来的气力亲自搬来这么重的账本。


“呵呵,这些不过是给夫人做例子用的,每月的开支、人手的调动,以及各种祭礼活动,都需详细记录,此外…嗯,夫人您怎么了?”管家正说得起劲,却见我一脸苦相,连忙打住了。


“没,我没事,您继续吧,我听着呢。”


哎哟,我没金刚钻揽什么瓷器活,这可倒好,自己的事还没忙完,又要忙别人的事了。


“嗯…此外还要为每月作预算,年底作总结,差不多就这些了,剩下的就交给老身来操办。”


我心里一沉,这可比我在真央灵术院时候的作业多多了,难多了,一想到“暑假”一过,我还要回番队打下手,我脑袋就一个变成两个大。


我苦笑道:“如此,多谢管家提醒了。”


管家似乎没弄清我的实力,依然对我充满信心:“夫人定能治理好朽木府,成为家主大人的贤内助。”


“管家大人莫要嘲笑我。”


“呵呵,时候不早了,老身就不影响夫人研习了,哦对,家主大人说您可以去他的书房找些经济学的书看看,另外您的印章将在三天后给您送来。”


“有劳了。”


“老身告退。”


我忽的趴在桌上,活像只憋了气的皮球,这下可有的好忙活了。


连续五日,我没日没夜地攻读那些复杂的东西,光是那些账本就够呛,也不知管家是从哪儿倒腾来的,最下头几本的纸张透着古旧的黄色,脆生生的像夹着一张张枯叶,稍不留神就要碎光似得,墨迹已化得有些模糊,娟秀的字迹倒是一眼就能辨认出来,细细一瞧,竟是第二十一代家主时的账本。


哟嗬,古董!果然还是第二十八代靠谱点。


五天的恶补,我已对记录的格式了然于心,在第三日时,管家如约送来了一块方印,底上刻了篆体四字“椎叶理纱”,我一手包住印章,看着地上弯弯曲曲的笔画,自嘲道:“这字我自己都看不懂呢。”


难,实在是太难,眼看五月就要月底,我只是学了些皮毛,哪比得上管家做了多年?想到这个,我握着毛笔的手就不由自主地轻抖,为了尽量保留些面子,我每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逼着自己读进那些无聊的知识,可谓是废寝忘食。


楼主 水中的满月  发布于 2013-02-25 21:25:00 +0800 CST  


十日过去,我的底气硬了许多,这日夜晚,我叫白哉先睡,自己则继续埋头苦读,昏黄的烛光摇曳在空荡的房间里,我只觉眼皮发重,磨蹭多时也看不进什么,喃喃安慰自己道:“我就睡一会儿…就一会儿…”最后竟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起来。


可能是没床上睡得舒服,我一直睡不安稳,总是做梦,梦里有个尖利的声音不断叱喝我,说我偷懒,看书都能睡着。我心里一急,忽的醒了过来。


身上披着的衣裳滑落,我半梦半醒地拿起一瞧,这不是白哉的衣裳嘛。正疑惑,一只大手抽回衣裳,搭在我肩上耳语说:“醒了?”


我吃了一惊,抬头就瞧见白哉俊秀的脸,眼波似水,黑发披散在肩头。


“嗯…醒了。”我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看你这样辛苦,当初不该给你那么重的任务。”


“没事啦,我本来无聊的很,现在有事情做,生活都充实了。”


“…走,去床上睡吧。”


我一口答应了,又眼珠一转,冲他撒娇:“您抱我过去。”


“你…”


“嘻…”我也不难为他,捂嘴笑道:“逗您的,走啦,睡觉去了。”说罢,便大摇大摆朝床榻走去。哪知才跨出一步,就被白哉一把拉进怀里,他左手搂住我的腰,右手穿过我的腿弯,说时迟那时快,轻而易举就把我横抱了起来。


我对此好不习惯,挣扎了一下,但又沉沦在这片温柔之中,红脸勾住他的脖子,任由他抱我走向床铺。


“好像轻了些。”他说。


我低头不语,轻轻摇摇头。


“明天检查结果出来。”他搂着我,轻柔地拨开散乱在我脸上的发丝。


听了这话,我忽然有种莫名的兴奋。我的身体我自己还不清楚?便自信满满地向他保证道:“我的身体肯定没问题,我们一定会有孩子。”


“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您早该放心了,我是习武的身子,强壮的很呐。”


“理纱,苦了你了。”


“我不苦,有您我就不苦。”


他冷不防地问了我一句:“理纱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嗯...”我歪头靠在他肩上稍稍想想道:“生孩生女都一样,但貌似生男孩儿意义更重大些。”


他倒不嫌烦,玩味地问道:“若都是女儿呢?”


我突然急了,从他肩头弹起,一本正经对他说:“那就生啊生生到男孩为止。”


真想两个孩子过家家的对话,一字一句都透着天真,白哉眼带笑意,附在耳畔轻声道:“你身子受得住?”


我噗哧笑出声来,嗔怪说:“白哉大人故意给我下套取笑我。”


“不,没有。”


“就有。”


一番说笑后,他轻轻勾起我的下巴,落下浅浅一吻,眼眸里尽是化不开的温柔,十分认真地告诉我:“理纱,不论明日结果如何,我绝不负你。”一字一句,满是力量的爱,像一把把榔头深深敲进心里。


白哉熄去了床头的蜡烛,钻入了我的被窝,他的身上依旧散发着淡淡的好闻味道,我枕着他的手臂,玩笑似得掰着他的纤指来回数,也不知数了几轮,竟慢慢进入梦乡...


今晚的夜少了夏蝉没日没夜的聒噪,多了份别样的安静,就像暴风雨来临前万里无云的苍穹。


“医师,请直言。”公布结果的时候到了,我与白哉召来医师,将多余下人摒退,只留了各自最亲近的管家和由麻在旁随侍。


“夫人她...适合生子。”此话一出,更印证了我的胸有成竹,喜不自禁,自信地冲白哉挑眉笑笑,然而医师并没有闭口,继续道:“但是由于夫人缺少调理,今年能怀上孩子的几率不大。”


我得意的笑还僵在嘴边,直怀疑是不是听错了,他缓缓解释说:“夫人体质偏寒,加之重伤后并未得到根本的医治,寒气增加,以致信期紊乱,故而应调理好身子再考虑造人。”


房里久久没人出声,白哉眉头紧锁,神情有些落寞,良久,他问道:“恢复要多长时间。”


“少则三四月,多则两三年,夫人还年轻,调理不是大问题。”


我呆呆望着地板,微微扬起的头,低下了。


一两年,莫说侧夫人进门,就连孩子都可生下了,难道我和白哉命中注定有此一劫?


母亲曾在我成长的时候特别叮嘱我对女孩子来说什么是重中之重,告诉我如何面对生理的不适,但她毕竟是妇人,何况是个大部分时间都温文尔雅的妇人,有些难登大雅之堂的话她是绝不会同我说的,也抹不开面和我说,就像许多家长在面对小孩子问“我是怎么来的”这个问题上会犹豫着最后一笔带过,母亲也是这样,告诉我些基础知识,但范围很窄,也说过有许多方面能造成月信不调,我还是女孩,叫我不要担心。


于是,我无知地认为一定是最近压力太大才会如此,并没有放在心上,说什么体寒,我怎会知道那么多,只是冬日里手脚冰凉,冷得发抖,哪知竟与我的体质有着密切关系。


离年底只有半年时光,明年开始,家臣就要寻思侧夫人进门的事情,且不论之后的日子会如何,为了朽木家的延续,白哉也不得不完成生子任务,假使我后来碰巧怀上孩子,若是女孩倒还好,若是男孩,必然会与另一子发生政争,但按照长子世袭制,我的儿子根本没机会坐上继承人的位子,家臣想必也明白这一点,可能会死活劝我不要再生波澜,那么,一脉单传的椎叶家就绝后了。


脑子里乱糟糟的像装了一团乱麻,我不愿多想,因为每每思绪疯狂飞转都会牵扯无比心痛,虽说不是什么终身抱憾,但对于非常时期非常的我来说,无疑是巨大打击。适宜生子的欣喜,短时无法生育的失落,不知治愈希望的悲愤...复杂的情绪交织出一只黑手,毫不留情地将我推下悬崖,然后残忍的告诉我:


“这是你自找的。”


我已经完全听不进大夫的话了,只见她的嘴移开一合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我垂下眼,发疯似得想要逃离这个地方,可我能逃到哪儿去呢?


逃的再远,也是拖着这个不争气的身子,想的再美好,也敌不过真实得滴血的现状。


还记得现实时我笑说年轻要什么孩子、孩子是累赘这样幼稚的话,短短几月,思想发生了惊天逆转,如今的我多么渴望马上有个孩子!


仿佛灵魂出窍般,我觉着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飘飘乎似要飞去,然而一股透心的寒意又是我霎时落入冰窟,厚重的窒息感阴天一样地压下来...

侧夫人...去它的侧夫人!

楼主 水中的满月  发布于 2013-02-25 21:25:00 +0800 CST  
抱歉啦各位!这次更的比较晚QAQ最近学校里的事情略多,于是就耽搁了(明明是你不愿意打文吧喂!)

楼主 水中的满月  发布于 2013-02-25 23:38:00 +0800 CST  

六十三


雪华(第三人称)





匆匆几月,时光冉冉,夏天的热浪还依稀在指尖翻卷,转眼已跨过秋天入了冬。


今年真的不太正常,整天都是哪里和哪里又打仗了,要么就是美国佬如何摸着尖尖下巴看亚洲各国的窝里斗,还有什么大将军的儿子嚣张跋扈为所欲为...着实让人过得不太平,尤其是这个发疯的天气,夏天来得早,冬天也来得早,叫人措手不及。十月份时,就连穿着浴衣也不觉得冷,十二月底,竟已呼哧呼哧换上了厚衣裳。秋老虎威风不再,放肆的劲头被打压到短短两个月里,最后可怜巴巴地被狂暴的冬风占了地盘。


下半年过的实在太快了,不知不觉就到了年底,新的一年又会有新的气象,旧年的弯月又会在新年再圆,但谁敢保证不会“一代新人换旧人”?


自打夏天得知了检查结果,椎叶理纱就像转了性,温顺地配合着医师的治疗,再苦的药,皱着眉头捏着鼻子咕咚几口也就下去了,再羞人的检查,咬咬牙哼哼几声也就忍过了。当她发现一月隔一月的例行检查不再那么令她羞愤欲狂时,她绽开一笑,不知是笑自己坚强还是麻木。


虽然自身的境况不如人意,但朽木家在她的管理下却呈着与之相反的向上之势,首先是最底层的下人工资涨了两成,其次是按照法定假日给下人分批放假。与之前管家多年不变的“铁血政策”相比,椎叶理纱的放松管制更加人性化,下人们得了福利,更能全身心投入工作中去,这也使得椎叶理纱的支持率在下人间大大增加,大家对这位上任才半年的新官都报以赞赏:家主夫人就是家主夫人!


没错,家主夫人就是家主夫人,人们只见到她光鲜的外表,却看不见她内心的暗潮汹涌。


“派人送去流魂街。”朽木白哉停下笔,完成了一篇洋洋洒洒的长信,宣纸上沁人心脾的浓郁墨香飘散四周,他不作声,从桌角一叠高高的白纸中迅速有力地抽出一个信封,小心翼翼地塞进去,小心翼翼地封口,一切都是亲力亲为,看来这封信十分重要。


“是。”管家接过信,布满薄茧的手指不停摩挲着信封上略微突起的家徽,半饷,他鼓足勇气开口问道:“您还是不答应吗?”


这样的问题,管家隔三差五就要问一遍,朽木白哉知道他也是处境为难,但还是难掩心中不悦,微微蹙眉反问:“难道我该答应?”


“老身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家臣们不依不饶,丝毫没有退缩的迹象。”


“由他们去闹。”


“这...”


管家深知家主心里不痛快,连忙闭口,小跑着办事去了。


朽木白哉心里闷得慌,不知是哪个多嘴的把事情传扬出去,以至如今每每开大会,家臣必然提及要他娶什么平田家的小姐。


朽木白哉可是接触过这个女人,完全没有家臣说的那么完美,甚至许多地方都比不上理纱和绯真,难道家臣们当他傻子来愚弄他么?


说的什么那女子家世背景好,性格宜动宜静,谈吐优雅大方...实则自命不凡,任性挥霍,曾经还在情书中毫不避讳地向他示爱,遭拒后又大发小姐脾气绝食三天...如此也叫大方?只怕要贻笑大方吧!


朽木白哉烦躁地摇摇头,起身想去花园逛逛。


披上一件厚点的外套,他裹着风花纱径直朝花园走去。今天的风很烈,吹走了阳光,吹来了乌云,大片大片地连在一起,根本没有放晴的可能,据天气预报说今天会下雪,今年的第一场雪。


刚到庭院口,一阵嬉笑欢快跳入耳朵:“苍晴,苍晴,嗨呀!”


这声音挺熟悉,他想。于是快步来到院口往内一瞧,原来是四个女人在踢毽子,这样的场景在朽木府倒不多见,算得上新奇。她们四人围成一个小圈,各站四方,大胆地撩起和服下摆松松垮垮系在腰间,露出健康的小腿,一只七彩毽子小鸟般在她们的脚尖跳跃着,忽上忽下,忽高忽低,栩栩如生。


“夫人快接住!”



楼主 水中的满月  发布于 2013-03-04 19:25:00 +0800 CST  

楼主:水中的满月

字数:189161

发表时间:2011-10-20 02:21: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2-23 14:27:25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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