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虐了

44.
叶懿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家，如何开了门，如何倒了酒。
不知道喝了多少，眼泪也终于被逼了出来。
酒精操控下的叶懿可以尽情表达内心的想法，但此刻她内心唯一的想法就是哭。叶懿不是个喜欢哭的人，但白柠已经让她哭了好几次。
她不敢问他为什么，因为怕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她甚至没有来得及告诉他，她之前还计划了如何告知父母自己想要复婚。她根本没想过他再一次的接近她，处心积虑的和她相遇，帮她翻译文件，表面上不谈工作……都是场精心的骗局。
叶懿之前的人生从没陷入过这样的谎言，甚至被人欺骗的次数都寥寥无几。第一次这样的欺骗竟然就是此生最爱的人。
叶懿一把摔了酒杯，“白柠……”
叶式在她心里的地位是长辈们的考验、是姊妹间的虎视眈眈、是对小临的交待、是证明自己的重要途径。
叶懿喝了一夜的酒，第二天早上起来，看了窗外许久，决定自己去填补自己犯的错。
是她公私不分，和Ls.的合作项目她几乎都没有认真的核查审理过，因为她无条件的信任白柠，她把自己大半的精力都放在和白柠的私事上。合同和财务上的问题，如果她能够像以前一样认真审核，不放过一丝漏洞，是不会有如今的大问题的。
叶懿掌管的三个子公司全部出了纰漏，好在他们没向总部开火，以Ls.的实力，总部也是无法抵挡的。
没过多久，叶懿还没有将财务上的无数个漏洞填补完，总部便打来电话。
是叶老爷子亲自打电话来骂她，告诉她接下来的一场风暴她所管理的几个子公司如今根本不具备任何抵挡能力。
叶懿皱紧了眉，忽然觉得有些想吐，强行忍住了。
老爷子告诉她，总部如今也有些自顾不暇，这几个子公司必须立刻交给Ls.，否则叶懿这么多年的心血必定毁于一旦。
“爷爷，我……”
“别说了，现在这有这么个法子！”老爷子叹了一口气，“小懿，你们这么多姊妹里我最看重你，以前是，未来也是啊。”
叶懿应下来，挂断电话就落了泪。
她这么多年独自面对了多少风浪，却没想到最终竟然没能过这情关，输的一败涂地。
叶懿跑去卫生间，捂住唇干呕。她身体很好，很少生病，叶懿想了许久，脑袋里骤然起了一个极其可怕的猜测。
叶懿去买了验孕棒，迟迟不敢看结果。闭上眼祈祷了许久，睁开眼一眼便看见上面明显的两条杠。
她竟然怀了他的孩子。
叶懿甚至以为这是上天的一个玩笑。
叶懿去阳台抽了几根烟，脑袋里忽然有了一些想法。这个孩子是不该来的，但既然已经来了，总该为她做点什么。叶懿能坐上今天的位置，有光明的手段但也有见不得人的手段。

45.
叶懿站在白柠的办公室前思考了许久，但最终还是决定要面对。这是他们的一场博弈而已。
白柠的助理不敢拦叶懿，她便没敲门，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白柠桌前放着一杯咖啡，左手输着液，右手正写着些什么。听见声音，白柠抬起头，看见是叶懿不由得愣了一下，“小懿？”
叶懿今天化了很浓的妆，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这是叶懿最擅长的为自己伪装的一种方式，尤其是在白柠面前，这样能很好的掩盖她的难过伤心。
“白总，我今天是来谈交易的。”叶懿笑了一下，上前几步靠近白柠。
“什么交易？”
叶懿本想和他绕些弯子，但实在无法保证自己在他面前不失态的时间，只能速战速决。
“我怀了你的孩子。”叶懿盯着他的眼睛，他眼底巨大的错愕完全落进她心里。
“小懿，你认真的？”
“你认为我想和你多说一句话？”叶懿挑眉，“一个孩子，叶式的三个子公司，白总意下如何？”
叶懿虽然不知道Ls.为什么会看得上这三个子公司，她实际上也没有十足的把握白柠会选孩子，但在她看来，一个孩子要比几个不足轻重的子公司重要很多。
白柠看着她，“小懿。”
叶懿知道他的意思，心里又掉了几分把握，“我看白总这样也不像是能长命百岁的人，大家都知道接下来有场风暴，Ls.再强你也总得耗费点心思去处理，并且据我所知白总最近还因为Ls.继承权烦心，您这样阴险的人，万一哪天老天也看不顺眼了呢？”
白柠没有想到她能说出这样恶毒的话，愣了许久，复而低头苦笑，“不劳叶小姐费心，所谓祸害遗千年，说的就是我这样的人吧？”
叶懿盯住他，“看来白总是成心不要这孩子了？”
白柠拔了输液管，推着轮椅出来，面色苍白，轻轻抬手抚向她的小腹。叶懿避开了。
白柠苦笑着看她，“小懿，孩子是无辜的。”
“我不是个好母亲，他在我这里就只能是场交易，既然白总不同意，我今天就去打掉。”
白柠拉住她的手，“小懿，你要气我、要报复我都冲着我来，不要做伤害你自己的事。”
叶懿一把扔开他的手，“你还真是看的起你自己，我怎么可能有耐心气你、报复你，我看都不想看你一眼。”
白柠眼眶微红，“留住他，好不好？”
叶懿看着他，突然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你在我心里什么都不是，这个孩子更是不值一提。收购仪式结束过后，我们彻底断干净。”
白柠许久缓不过来，脸颊红着，眼神里却是苍白无奈，“叶懿，别这样。”
他很久没叫过她叶懿了。
叶懿点了一根烟，如果这笔生意可以谈成，她不在乎浪费的这点时间。
“就这一支烟的时间，你考虑考虑？”叶懿看着他被烟味呛，她心里忽然有报复的快感，但更多的还是难过。
白柠透过烟雾看她，她根本没有在乎过他，她连听他一句解释都不愿意，他们的孩子都只是她对付他的工具。
可怜他一个人痴想了那么久，想着他们未来会有怎样幸福快乐的生活，他也不再疯狂工作，也开始知道爱惜自己身体，因为想和她一直下去。可是一切幻想结束，还是无法在一起。
“小懿，你没有和我谈的资本。”白柠很少变的这样冰冷，他的眼睛里装的温柔仿佛结了冰，“我要这个孩子，否则我要整个叶式。”
叶懿愣住，死死的看着他，“你敢！”
“你没有十足的把握就来找我谈。小懿，你不是个合格的领导。”白柠久久的看她，“你对Ls.知道的只是个局部，可是仅仅这个局部你就该明白，叶式只要我想，随时可以取。”
叶懿一瞬间觉得面前的人不是白柠，她的白柠说不出这样狠毒的话，她的白柠也不会拿她的珍宝来威胁她。
“行。”叶懿红了眼眶，掐了烟，“我没有和白总斗的资格。”

46.
叶懿不记得收购仪式那一天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一天的白柠陌生的可怕，他如同她的一场噩梦，不可侵犯的占领她这些年来全部的努力成果。
好在他没有把叶式收掉，只是收掉她的三个子公司。
叶懿在仪式上没有掉一滴眼泪，只是仪式结束后的酒会上不停喝酒。叶懿知道白柠不能喝酒，拿了一瓶酒不停向他敬酒，叶懿把话说的很乖，白柠没办法拒绝她。
一杯接一杯，叶懿酒量很好，但还是喝醉了。白柠早已面如纸色，皱眉看着她，“叶懿，别喝了。”
叶懿笑起来，“怎么，白总连这个面子都不给你的下属了？呵呵……白总别替**心了，想想你自己吧！”
白柠伸手抢走她的酒，“叶懿！清醒点。”
叶懿面色潮红，晕乎乎的看着他生气的眼睛，“你生气了？你想骂我吗？可惜你没这个资格……我不是你的女人了。”
“叶懿，你怀孕了，你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吗？”白柠盯着她的眼睛。
“答应过什么……”叶懿站不稳，白柠扶着她的双臂，“哦……用孩子来换叶式啊……”
叶懿笑的更加放肆，晕晕倒倒，“我答应你啊！我答应你！我真恨死你了……孩子，呵，还想要孩子……”
叶懿一把推开白柠，自己却因为醉了酒，高跟鞋鞋跟被水池边缘绊了一下，猝不及防摔了下去。扑通一声落水，叶懿感觉自己仿佛再也不会醒过来了。白柠的呼喊声和他毫不犹豫跳进来的哗啦水声都和她无关。
救护车上叶懿疼醒过来，小腹一阵剧痛，叶懿以为是自己经期提前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是孩子要出事了。
叶懿死死抓住白柠的手，他冰冷苍白的手被她抓出血痕，“白柠……你要是敢动叶式……”
白柠看见她疼的厉害，急的胃疼，任她抓自己的手，“小懿别怕，不会的，不会的……”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叶懿叫了一声，眼泪一下子流出来，“小临也不会放过你的……”
白柠低下头靠着她的面颊，“不会有事的，小懿，你不会有事的……”
叶懿大哭着，把他的手掐出血来。白柠抱着她，自己的意识也在不停的涣散。
……
叶懿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入目便是纯白的一片。旁边是母亲关切的面容，“小懿，感觉怎么样了啊？”
“妈，孩子呢？”叶懿问。
“小懿，你别伤心，孩子还太小，你喝了酒又落水……”
叶懿皱起眉，立马坐起来，“白柠在哪！”
母亲愣住，“你问他做什么？”
“告诉我，他在哪？”
“妈妈不知道！小懿，你被他害的还不够吗？还惦念着他！”
叶懿抓着被子，脑子里一片混乱恐惧，“叶式怎么样了？出没出什么事？”
“小懿？你在说什么？总部很好啊，没有什么问题。”
叶懿喘了一口气，缓缓躺下去，“没什么就好，他还来不及干些什么。”
母亲抚摸着她的脸，“没事，小懿，爸爸妈妈都相信你的能力，子公司而已，别太在意……”
叶懿闭着眼，“妈，对不起。当年小临因为他……如今还……”
“小临？”母亲皱起眉，“当年什么？”
“妈！”叶懿哭出来，“小临就是因为救白柠才摔下去了啊！”
母亲愣住，脑海中全是儿子灰败苍白的脸，和一句颤抖的妈。“你说什么……我的小临……”
门外传来敲门声，叶懿抹了一把眼泪，“请进。”
白柠的脸色要比叶懿苍白很多，看着像是生了重病，咳嗽着，“小懿，还好吗？”
叶懿从来没有这样憎恨一个人，抓紧了床单，浑身发抖，甚至不想看他一眼，“滚。”
白柠咳嗽了几声，声音很轻，“小懿，你别担心，孩子没了，我也不会对叶式做什么……”
叶懿的母亲忽然站起来，上前一把把白柠推出病房，“害了我的小临不够，还要来害小懿？！”
白柠的轮椅不受控制，狠狠撞向背后的墙，白柠重重摔了下来，吐了一口血，用力抵着胃，“对不起……”
叶懿听见声音跑出来，看见白柠疼的发抖，衣服的前胸一片血迹，叶懿刚想要上前却又立刻止住，“别再来了！”

48.
叶懿不记得白柠睡了多久，那一场风暴在他沉睡中度过。他似乎料定了自己回不来，安排好了一切，在多少企业被搅动的四分五裂之时，Ls.和旗下的产业几乎毫发无损。
包括叶懿的三个子公司。
叶懿看着叶式总部的报表一天比一天惨淡，公司上下人心惶惶。大家都知道要裁员，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
叶懿忽然有些绝望，抽烟抽的流泪。是她一意孤行，是她不信任白柠。害了白柠，害了叶式，害了孩子。但白柠对她的保护就是夺走她钟爱的一切，这也是他的一意孤行。
白柠在ICU里躺了不知道多久，叶懿没有每天去看他，看一次伤心一次，索性不去。后来医生告知她白柠情况紧急，叶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穿了无菌服便进去。
白柠就那样无意识的睡着，叶懿靠近他，轻轻摸过他光洁的额头，“小柠，你快醒醒啊，你醒过来，你喜欢小孩子我就帮你生，好不好？多少都行，生好多好多和你一样好看的小孩子。”叶懿落下泪来，握住白柠纤细修长的手指，“以后我们再也不吵架，我保证戒烟，无论遇到什么都无条件相信你，好不好？”
叶懿不能停留太久，坐在走廊哭的睡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
“快醒醒，醒醒……”
叶懿感觉到有人在叫她，揉了揉眼睛慢慢醒过来，“嗯？”
叶懿睁开眼，看见几个焦躁的医生，“医生？”叶懿吓了一跳，赶忙站起来，“怎么了？怎么了？”
“病人醒了！”
叶懿愣住，呆了几秒，发了疯般跑向ICU。
白柠半睁着眼看着天花板，几个医生围着他做检查，叶懿不知道如何描述自己内心，掩唇大哭起来。她在脑中试想了一万种结果，每一种结果都认为他不会回来。
又过了几天，叶懿终于可以进去和他说话。
白柠大部分时间都沉睡着，因为身体状况还很糟糕，一直待在ICU里。
叶懿穿着无菌服，忽然有些手足无措，她该如何面对白柠？她逼的他吞安眠药，又让他求死不能。
叶懿抹了一把眼泪，无论如何他已经回来了，此外的一切都不重要。
叶懿慢慢走进去，白柠醒着，眼神依然空洞，沉默看着天花板。叶懿轻轻走过去，握住他的手。白柠看向她时，她能明显感受到他一瞬的震惊。
“你还不能说话。”叶懿轻轻擦去他眼角流下来的泪水，“小柠，以后我都叫你小柠，好不好？”
叶懿微微笑着，“以后我好好照顾你，我们永远在一起，好吗？”
“医生说你还太虚弱，我知道你不喜欢住医院，等你能出院了，我们一起去另一个地方，好不好？那个地方我还在找，但是我知道你喜欢大海，喜欢安静。”
叶懿轻轻吻了一口他的额头，准备离开。
白柠轻轻拉住她的小指。
叶懿笑了一下，“傻瓜，你必须睡觉了。我就在外面，你看不见我，但我看得见你，我一直陪着你。”
白柠轻轻松开。
叶懿走出来，忍不住又开始哭。她的话是哄白柠的，因为真相是他们可能无法在一起。白柠的病情很严重，虽暂时止住了，但复发的几率很高，一旦复发他们便是永别。即使白柠能安稳活着，叶懿的父母又怎么可能接受他？

50.
叶懿不知道母亲从哪里得知的消息，没过几天就来医院找她。母亲一直强势，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叶懿死也不会说出小临是为了救白柠而摔下山。
“叶懿，跟我回去。”母亲冷冰冰的看着叶懿，没有看一眼白柠。
叶懿知道自己已经闯下大祸，“妈，不可以，我不可以再离开他。”
“你……”母亲抓紧了自己的披巾，“这个人害了你弟弟，害了你孩子，害了你公司，浪费了你整整五年，你还对他恋恋不忘？”
叶懿回头看着白柠，他面色很白，因为还说不出话，只能默默地向她摇头。
叶懿怕他心脏再出问题，低头吻他，“别怕，我今天不会离开的。”
白柠落了泪，轻轻向她摇头。
叶懿知道他不愿意让她为难，但她更不愿意离开他。他只有他一个人了。
“妈，今天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走。”
母亲气极，“小懿！小临不在了，你当初是如何答应他？你说过会代他好好照顾我和你爸爸，现在你就是这样照顾我们的？”
“妈！”叶懿哭出来，“我真的没办法，没办法……我不可能离开小柠，如果小临还在，也会同意我这样做！”
白柠没有力气，只能轻轻拉住她的小指，冲她轻轻摇头。
叶懿哭着抱住他，“我走了，你该怎么办！你别这样啊，你能不能自私一次？”
白柠咳嗽着，眼泪落了下来，颤抖着摘了氧气罩，轻轻靠在她耳边，“我……等你……”
但叶懿知道她一旦离开就没有再回来的可能，他现在这样，母亲肯定不会放过他。
母亲上去，一把拉住叶懿，这时候她也顾不得那么多礼节，也不怕旁人看了耻笑，“叶懿，跟我回去！”
叶懿不想走，但怕稍用力会弄疼白柠，不得不放手，“小柠！小柠！”
白柠哭着看她，浑身疼的颤抖，喉间像被撕裂了一样，伤口因为挣扎裂开，大口大口的血吐出来。
叶懿伸出的手只是轻轻碰到他颤抖的指尖便被强行拉开，她看见白柠疼的发抖，鲜血在被子上染出大片鲜红。
“小柠！”叶懿大哭的看着他，却被母亲叫来的医护人员打了一针镇定剂。
叶懿气晕过去，记忆最后都只剩下落泪的白柠。
叶懿再醒来，已经被关到二楼房间里。
叶懿哭着爬起来，她这辈子从没感受到这样的恐惧和绝望，踉跄跑去门边，但门早已被锁死了，就连窗外也锁着。
叶懿痛哭着拍着门，“妈！妈！放我出去！”
外面似乎没有人，叶懿崩溃之中脑海里全是当年小临离世后母亲赶到医院时那崩溃和绝望的样子，小临从小乖巧懂事，深得父母喜爱，他的房间母亲这么多年亲自打扫，从不乱动他房间里任何一点饰物，甚至每次一起吃饭旁边也总放着小临的碗筷。
叶懿知道，母亲有多爱小临，就会有多恨白柠。虽然父亲很理智，但叶懿不确定父亲能不能及时拉住母亲。
叶懿实在没有办法，拿起花瓶砸向窗户，几声震响之后满地都是玻璃碎片，叶懿顾不得那么多，爬上窗就想往外跳。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忽然门被打开，叶懿回头，看见是父亲。“爸！”
“小懿！”父亲慌张起来，看见满地玻璃渣，叶懿一手的血，“小懿你快过来！”
“爸！你为什么不守着妈妈！万一她去伤害白柠怎么办！他一个人躺在医院里啊！他的助理秘书们都不在！”
“你别慌！”父亲急了，上前趁她不注意一把把她拉下来，“你妈她找了那么多安保，守在咱们家外面，我们俩根本出不去！”
叶懿崩溃，“她为什么！为什么！”
“别急别急！你想想有哪些信的过的人！赶紧给他们打电话！咱们再想办法出去！”
叶懿强迫自己冷静，掐着自己，忽然便想到了沈清岚。

51.
叶懿知道，沈清岚现在无论有没有把白柠当她的儿子都会一无反顾的救他，他手里有她想要的东西，何况她还要用白柠来夺继承权。
叶懿尽量克制着自己，强迫自己想起沈清岚的电话号码，当初她把白柠绑在国外，她是记过的。
叶懿断断续续按了一串号码，拨了过去，电话另一端响了很久，久到叶懿险些再次失控，好在及时接通了。“喂？”
“沈清岚！”叶懿颤抖着，“我是叶懿！你快去救白柠！你快去！”
“叶懿？你在说什么？白柠怎么了？”
“他现在很危险！”叶懿哭出来，“我求求你，去救他！他在医院里！我妈可能要伤害他！”
“你说清楚怎么回事？”
“你快去啊！”叶懿尖叫出来，“你先去！他那里有那么多你想要的东西！你快去救他啊！”
……
沈清岚被叶懿的尖叫吓的不清，但也来不及细想便立马赶去她说的地址。
万幸沈清岚和医院隔的很近，很快便到了。
来的路上沈清岚脑袋里是一片空白，她精明了一辈子，很少有这样脑袋空白的时刻。说她完全不在乎这个儿子是假的，但她也的确忽略了他很多年。
沈清岚来的很及时，叶家的人还没到。白柠已经没了意识，心跳仪显示的数据非常骇人。沈清岚赶忙按了急救铃，医护人员很快到来，还没开始抢救，叶家的人也来了。
沈清岚一眼便认出来，叶懿的母亲许多年前便与她抢过白柠的父亲，只是当时是沈清岚赢了。
“沈清岚？”叶母盯着她，“你怎么在这里？”
“我……”沈清岚看见她身后还跟着许多安保人员，看来是铁了心的要来闹事。“白柠是我儿子。”
“呵。”叶母盯着她，“你儿子害了我的儿子，你说说该怎么办？”
“什么？”沈清岚惊诧，印象里白柠并不是惹事生非的人。
“我不想再和你多说。”叶母脑袋里忽然又浮现出叶季临离开之前那个惨淡的笑容，“害了我的儿子，害了我的女儿，还害了我的孙子。”
沈清岚心里一惊，回头看了一眼，医生正在全力抢救，心跳仪还是在不停尖叫着。目光所及之处，只能看见白柠细瘦苍白的手，耷拉在床边。
这是她第一次以母亲的身份保护他。她曾无数次给林意送伞，给他做饭，接他回家，去商场里买他想要的，每晚给他讲故事……但是对白柠，印象里白父在世的时候她整日忙着潇洒快活，孩子全扔给保姆，白父离开后她又忙于生计，心里只有把孩子送人，后来白柠终于能养活自己，她又不断向他索取。印象里，她甚至没有看见白柠笑过。
突然，医生推白柠去了手术室，叶母想拦住，被沈清岚拉住。
沈清岚掐了自己一把，哭了出来，“孩子不知道还能不能出来，我总要给他爸爸打个电话告知一下吧？”
沈清岚借此跑到窗边去打电话，打给了她在这所医院里认识的一个医生朋友，让他进到手术室去。
沈清岚又掐了自己一把，抹着泪回来，看见叶母呆呆站在一旁，许是想起了自己儿子也是这样，进去便再没能出来。
那位医生匆忙跑进去，中途给沈清岚打了电话，告诉她白柠情况已经稳定下来。
沈清岚掐着自己，不停流着眼泪，在医生出来的那一刻赶忙迎上去，“医生，怎么样！”
“我们已经尽力了。”
沈清岚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大哭出来，“小柠啊！小柠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就离开妈妈！”
叶母见此，脑海中全是当年自己的悲痛欲绝，失神离开。

52.
叶母离开后，沈清岚看着白柠被推去病房。
沈清岚远远的看着儿子。
她很久没有看过他了，她的要求从来都是在电话、合同里提。
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瘦的皮包骨，面容苍白憔悴，看着像是随时都要离开的人。
她一直知道她不是个合格的妈妈，但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改正的机会。
或者是说，她想不想改。
沈清岚想起来，股权的事她正准备和他谈谈，索性在一旁等着，等到他醒来。
白柠在第二天清晨醒来，侧过头，看见沈清岚在一旁睡着了。那一刻，白柠甚至怀疑自己已经到了天堂。沈清岚从来没有在乎过他，只在乎他和她的利益关系。
沈清岚保养的确实很好，甚至让白柠看见了白檬的影子。白柠就那样看着她，像是一幅珍贵的名画。
没过多久沈清岚便醒了，看见白柠也醒了，“醒了？我想和你说说股权的事。”
白柠眼眶泛红，看着她。
“最近董事会一直不太平，你最好抓紧时间去处理，这种机会也就这么一次，你之前做的都还行，但是现在……”
沈清岚还没说完，便看见白柠颤抖着抬手拉掉了自己的引流管。“你干什么？”
白柠眼睛红红，像做错事了的孩子一样看着她，落了泪，“我……这就去……”
“你现在就回公司？”沈清岚微愣。
白柠点点头，“妈……”微颤着指了指轮椅，“帮我推过来一下吧……”
沈清岚愣着，走过去把轮椅推过来。
白柠抹了抹眼睛，拔掉自己身上的各种管子，撑着身体，想坐起来却坐不起来。沈清岚扶着他，白柠靠在她怀里，疼的发抖，“妈……”
沈清岚脑袋里满是他小时候的样子，他小时候背着大大的书包，走向孤儿院时哭着回头看她的样子。
“白柠……”沈清岚抓住他的手，低头看着他。
“妈……以后……”白柠咳嗽着，咳出血来，“你把我葬在姐姐旁边……好不好？”
沈清岚忽然落了泪，她有些记不起自己上一次这样真诚的眼泪是什么时候了。
沈清岚送他去公司，白柠坐在副驾，斜斜的靠着，转过头静静的看着沈清岚。他也知道自己怕是没多少时间了，就想着在最后时刻为母亲做些什么。
一路的街景像是在梦里，闭上眼又全是叶懿。
沈清岚一路上都没说什么，车里静的只有白柠呼吸机的声音。
到了公司门口，沈清岚刹住车，转头看白柠。他疼的厉害，正闭目养神，知道车停了，睁眼看见沈清岚正看着他。
“妈……”白柠苦笑着，“扶我一下吧……”
沈清岚还没有回过神，呆滞的下车，把轮椅取出来，刚搭上白柠的手臂，便觉得他瘦的厉害，浑身冰冷。沈清岚看见他病号服上的血迹，忽然清醒过来，抬眼看着他。
“回去。”沈清岚说。
白柠看着她，忍不住流泪，“妈……”
“回医院。”神清岚把轮椅收起来，重新装回去，“回去好好治，可以治好的，你还这么年轻，可以治好的，可以的……”
沈清岚重新上车，掉头开向医院。
刚才她就像个入戏太深的人，真的以为自己儿子已经不在了。

54.
白柠每天闭上眼就想到叶懿，最后实在担忧，便决定去找她。
护士扶白柠坐在轮椅上，白柠疼的厉害，缓了许久。
叶懿的家白柠只去过两三次，但大概能记得具体位置。白柠实在没力气，坐的电动轮椅，好在叶懿家和医院隔的不远。
还没到她家门口，白柠便觉实在疼的厉害，扶着轮椅扶手，斜倚着椅背。
白柠按了门铃，许久才有人来开门，是叶懿家的保姆，匆忙跑来看见白柠白色惨白的样子，不由得被吓了一跳，“请问是……”
“白柠……”白柠疼的厉害，有些难以喘息，“请问叶懿……”白柠低声呻吟着，保姆看着有些害怕。
“小懿的朋友吗？来来，先进来吧……”
保姆推白柠进去，刚准备扶他坐到沙发上，便听见楼梯口传来脚步声。
“云姐，怎么了？”叶母的声音传来。
白柠回头看见叶母，心中微愣，有些不知所措，“伯母……”
叶母愣住，“你……你不是死了吗！”
白柠愣住，“我……”
“呵。”叶母冷着脸走过去，“沈清岚也帮着你骗我？”
白柠摇头，“伯母……咳咳，我没有……”
“害了小临，现在，还想来害小懿吗！”
叶懿听见声音跑下来，正巧看见叶母骂着白柠。
“小柠！”叶懿惊呼。
白柠抬头看见她，他们仿佛很久没有见面一般，各自神情慌乱惊诧，叶懿落了泪，几步跑过来一把抱住他。
“小懿……”
叶懿恢复了理智，赶忙放开他，“疼不疼？”
白柠轻轻摇头，看着她红红的眼睛。
“叶懿！”叶母冷眼看着他们。
叶懿转头看着叶母，“妈，小柠他，我……”
“回来！你忘了这个人是谁吗？”叶母指着白柠，“害死了你弟弟！要了你三个公司！还让你流产！”
“妈！”叶懿看着她，“妈，我是不会离开他的！”
“不离开他？”叶母气极，指着她，“那你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家，离开我和你爸爸！”
叶懿没想到母亲竟然这样逼她，“妈……你别这样！”
“叶懿！”叶母上前拉住她的手，“要么永远离开他，要么从此和这个家断了联系！”
白柠疼的白色发白，强撑着身体想坐上轮椅却又重重摔了下来。没人敢去扶他，叶懿被叶母拽着，只能哭喊他的名字。
白柠意识已经有些涣散，颤抖着爬上轮椅。
“对不起，叶伯母……”白柠咳出一大口血，“小懿……我不想你为难……”
白柠一点一点推着轮椅出门，浑身疼的无法呼吸，终于出了叶家门口，再也控制不住栽倒下去。
泪水混着血水在地上淌出来，天空忽然开始下雨，冰凉的雨水像刀一样扎在白柠身体上。

ps.男主这么做都是用心良苦！这个小六第二章里就提到过！后面还会出现！

56.
白柠痛的抽搐，吃了药在办公桌上睡了一觉。
一睡觉就会梦到叶懿。他太想得到她了，以至于把失去她也当作得到她。
叶懿透过门缝，看见他一个人趴在桌上睡觉。白柠很少有这样消极怠工的时候，叶懿看了看，白柠的助理和秘书都不在，叶懿悄悄溜了进去。
重要的文件他都收着，桌面上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也难怪他的助理和秘书敢随意走开。
叶懿等了许久白柠才慢慢醒来。
白柠看见叶懿，忽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看着她笑了笑。
“为什么要这样？”叶懿问。
白柠没有说话，只是拿着笔又开始工作。
“白柠，我在问你。”
白柠咳嗽了几声，忽觉胃里又有些疼，抬头看着叶懿，“帮我接杯水，好不好？”
叶懿看见杯子还有水，一把抢过，飞快倒掉，“你先告诉我，我再帮你接。”
白柠有些无奈，她居然还能用一杯水威胁他。白柠苦笑着，“为了得到你啊。”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完全是不顾我们的未来？你觉得你这样做了我们还可能在一起吗！”叶懿愤怒，把杯子砸在桌子上。
白柠静静看着她，掩唇颤抖了一下，唇角落下来一滴血。
“怎么了？”叶懿慌乱起来，“哪里不舒服？”
白柠抹去那滴血，“没事。你出去。”
“白柠！”
白柠闭上眼，心里一凉，“我告诉你为什么我要叶式，我用它来让董事会看见谁是Ls.最佳的继承人，这就是我的野心，叶懿，与你无关。你母亲已经恨透了我，我们不会再有机会在一起了，所以我也不用再有所顾忌。”
叶懿震惊的望着他，“白柠，我知道你想赶我走，你没必要撒谎。”
“我没有撒谎。叶懿，我放弃你了。”
叶懿握拳，良久又松开，平静的看着白柠，“白柠，我不会信。”语罢，转身离开。
白柠看着她离开，慢慢拿过水杯，里面原有的水被她倒掉了，白柠无奈笑了笑，滑着轮椅想去接水，突然胃里一阵绞痛，重重摔了下来，杯子撞在地上，碎片铺了一地。
助理听见声音跑进来，赶忙扶白柠起来，“白总，你还是去医院治治吧！”
白柠轻轻摇头，“检查了好几次了……都是那些病，治不好了……帮我换个杯子，让李秘书把明天开会的资料拿来……”
“白总你……”助理轻声叹气，知道白柠决定了的事是没有人可以改的。
助理扶白柠坐回轮椅，白柠重新伏案拿起笔，脑中却又全是叶懿。
眼前忽然有些湿润。
过去他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上苍却执意不让他幸福。
第二天秘书来送文件时看见白柠低头轻声呻吟，一只手紧紧抵着胃。“白总？！”
白柠应了一声，但疼的厉害，浑身颤抖。
秘书赶忙推白柠下楼，开车送他去了医院。
白柠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助理们把病历单放在他床边。白柠拿过来看了看，胃出血。
早已不是第一次了，他那么久没好好吃饭，生病也很正常。
白柠拿过手机，想打给秘书，通知他准备下午的会议，却偶一看见手机上显示的日期。
那数字熟悉而陌生，白柠想了想，忽然记起，是他的生日。

57.
白柠甚至不记得自己今年多少岁，在心里粗略一算，才发现自己今年三十岁了。和叶懿结婚的那五年里不曾过生日，与她分别后三年更是活的日日煎熬。一转眼他竟已而立之年了。
白柠打给了秘书，让他取消下午的会议。
既然今天是他的生日，就让他任性一次吧，大概也是最后一次过生日了。
白柠不觉得这世界上会有谁记得他的生日，就连他最爱的叶懿，或许也不记得。
白柠闭目休息，慢慢的便睡到了下午。
睁开眼看见窗外天色已近黄昏，心里轻轻叹气，准备去办理出院。
刚撑着身体想坐起来，门忽然开了。
白柠愣住，看见叶御抱着蛋糕微微笑着从门外进来。
“小六？”
叶御小心翼翼放下蛋糕，长吁一口气，“累死我了，这蛋糕真沉。”
“小六，你……”白柠怔怔的看着蛋糕，险些以为自己在做梦。
“给你过生日啊！”叶御笑着的拆开蛋糕，“我刚才问了医生，医生说你胃出血，暂时不能吃蛋糕，不过没事，我帮你吃！”
白柠愣了几秒，低头轻轻笑起来，“傻孩子，是小懿告诉你的？”
叶御躲闪着，不置可否，“好啦好啦，来，把窗帘拉上！”
叶御一把拉上窗帘，扶着白柠坐起来靠着床。
这样的感觉像做梦一样不真实，白柠上一次过生日已经是几年前他尚且是个影视明星时，和粉丝们一起度过。
叶御帮他插上蜡烛，火光摇曳，昏暗的病房里似有微风浮动。
谁也不知道白柠落了泪，他迟迟不将蜡烛吹灭，又趁着叶御开灯拭了泪。
“白哥哥，我推你出去走走吧。”
白柠浅笑着看他，轻轻摇头，“我还有工作没完成。”
叶御低头想了片刻，最后无奈点点头。
白柠目送他离开，叶御走到门口，忽然顿住，“白哥哥，懿姐不让我告诉你，但我还是想说。”
白柠抓紧了被子，微微颤抖。
“蛋糕是懿姐做的，她让我来的。”
白柠微微侧头，“知道了。”
门轻轻关上，白柠缓缓转头看着蛋糕，小六吃了一些，还剩了很多。这是他爱了一辈子的人为他做的啊！
白柠吃一口蛋糕就伴着一阵剧痛，最后低头吐出一大口血。
白柠顾不得那么多，即使他今天就死了，也要吃完叶懿做的蛋糕。
深夜里白柠疼醒过来，只觉得自己不能再等下去，拼命想起身，最后猛地摔到床下来，浑身疼的颤抖，慢慢爬到轮椅上。
白柠不知道自己出了医院，灵魂出窍一般静静的滑着轮椅。
最后终于被冷风吹醒，掏出手机打给了叶懿。
叶懿连衣服都没换，穿着睡衣开车去了医院，刚停下车便看见白柠一个人坐在台阶上。四处路灯昏暗，照着他的满身孤寂。
叶懿几步上前一把抱住他，“白柠！”
白柠紧紧抱着她，叶懿的体温像是有魔力般吸引着他。
好在叶懿尚且理智，一把抱他回车上。
白柠已经晕了过去，叶懿看着他，低头哭了起来。哭累了，又把他送回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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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白柠住院的时间里不断把叶御叫来，教他金融知识，教他处理公司事务。
叶御总是不想听，他知道白柠这样做的意义。
白柠身体一天比一天差，最开始还能坐在床上和他说说话，后来便只能睡着，再后来便是戴着氧气罩整日整日的昏睡。
白柠的助理突然叶御去一趟医院。
彼时叶御正在公司里翻看白柠要求他看的文件，接到消息，忽然有些紧张。
叶御匆匆赶去，推开病房门看见白柠坐在床上。这些天他一直昏迷着，今天刚醒来，便突觉来了些精神。
“小六。”白柠微微笑着看他。
“白哥哥，怎么了？”叶御看着他，心里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小六，你各方面能力都很强，尤其是管理能力。”白柠轻轻咳嗽，温柔看着叶御。
“白哥哥，我……”
白柠握住他的手，“你别紧张……咳咳……”白柠皱眉，胃里刺痛了一下，“和我一起去公司，我想完成一些交接。”
“白哥哥！”叶御明白他要说什么，久久怔住，落了泪。
白柠靠着墙，虚弱的摇头，“除了小懿……叶家我只信任你。”
“不要，不要！”叶御抹一把泪，“你好好养病，我还没学完呢，我还有好多问题想向你请教！”
白柠浅笑着看他，“没时间了……我相信你，会有自己解决问题的一天……”
胃里又是一阵刺痛，白柠咳出一口血来，“好了，回公司吧……”
车上，白柠久久看着窗外，一路风景随烟云而过，若是有机会，真想和叶懿一同看看。
白柠实在没有力气再举行仪式，事务交接只是在众高层和股东面前进行，这些日子以来白柠让叶御处理了不少事务，大家都能看见他的能力。
白柠从公司里出来，回头看了一眼公司。
高大挺拔的几栋建筑，在这吵闹的街区里占了最重要的一席，像是领导者一般带领着众生芸芸。
此后，他永远不是Ls.总裁白柠。
白柠轻轻抬手，摸到自己面颊上止不住的泪。
要走了，他想去做一些事。
沈清岚的住宿离这里很近，白柠慢慢推着轮椅去找她。
白柠轻轻敲了几下门，便听到沈清岚的脚步声。沈清岚一打开门，看见是白柠，不由得愣住。“白柠？”
白柠轻轻笑着看她，“妈。”
沈清岚有些不知所措，“你怎么来了？”
“妈……”胃里接连刺痛，白柠面色苍白，“我来向你告别……”
“告别？”沈清岚愣住，“你要去哪里？”
白柠苦笑着，“很远……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沈清岚看着他，忽然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震惊的看着他，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白柠……”
白柠向她轻轻摇头，“妈，我立了遗嘱了……我并没有很多财产，银行卡里的积蓄全都留给你……”白柠哽咽着，“你别再贪赌了……好好过下辈子，好不好？”
沈清岚怔着，忽然落泪，“不，小柠，妈妈什么都不要，你不要立遗嘱。”
白柠拍拍她的手，从小到大他从未看见过她这样，“妈……”
白柠没想到沈清岚会舍不得他，轻轻笑着摇头，眼泪落下来，“妈，你……”胃里持续刺痛，白柠有些说不出话来。
沈清岚赶忙把他推进来，扶他躺到床上，握住他手臂的那一刻又不禁愣住，她的白柠瘦的快只剩骨头了。
白柠吃了几片药，沉沉睡去。再一醒来便是清晨，沈清岚做了早餐，叫他醒来吃早饭。
白柠甚至记不起自己上一次用餐是什么时候，他的胃几乎丧失了一切功能。
但这是沈清岚做的早餐，这是沈清岚作为母亲的二十多年来第一次为白柠做早餐。有时候她也会想，白柠的胃病那么严重，和她当初对他那么多年不管不顾脱不了干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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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叶懿正在处理工作，白柠给她的职位不低，压力也不小。这些日子叶懿每天都活的昏沉，很多时候分不清自己是谁，她是那个深爱白柠的叶懿，还是叶家最器重的叶懿？甚至有时候停下来，看见办公室里的一切都极度陌生，她为什么会留在这里？她为什么不去和白柠叫板？
叶懿还在浑浑噩噩看着方案时，忽然接到通知，总裁换人。白柠退位，继任者叶御。
叶懿愣了不知道多久，始终不敢相信自己接到的通知。总裁更替算是公司一件天大的事，竟然没有任何仪式也没有任何前兆，白柠刚刚做完一系列大举，竟然立刻退位。
叶懿颤抖着打电话给叶御，脑海中一直有个可怕的揣测，久久缠绕着她。
“小六……”叶懿掩唇，忽然湿了眼眶，心脏砰砰跳着，很怕听到心里的揣测。
“三姐，我……”叶御听出来她声音带了哭腔，但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白哥哥昨天就完成了交接，但让今天下达通知……我也不知道，三姐我脑袋很乱，我舍不得他……”
“他在哪里？”
“我不知道……”
“叶御。”叶懿摸了泪，手支着桌面，颤抖着开口，“他的遗嘱，在哪？”
叶御心里一惊，叶懿很聪明，他没办法瞒住她，“在我这儿……”
白柠的遗嘱分了两份，一份是法律上的遗书，交给了最信任的律师，一份是要给叶懿看的遗书，交给了叶御。
叶懿控制不住的落泪，这些年她恨过他也爱过他，他占据了她生命里无比重要的十多年，他是她在这世上最大的一笔财富。
叶懿接过叶御递来的信封，泪水落到纸面，晕开了那个懿字。
叶懿颤抖着打开。
她以为他会留很多话给她，但实则他只写了寥寥数笔。字迹已略飘然，却仍是清秀俊逸，这么多年他的字仿佛一直没有变过，只是他自己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白柠。
叶懿知道，那是他卧于病榻，含泪写下的四个字：
小懿，再见。
白柠从不曾奢望她能如何爱他，因而至始至终都不愿向她解释，宁愿她恨他一辈子，也不愿她半分为难。
叶懿崩溃的大哭，气极之下撕了他留给她的信。她不接受他的告别，因为她不相信这就是他们的结局。
他说了再见，就一定会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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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叶懿看了看那些孩子，轻轻笑了笑，起身离开。
“白哥哥！白哥哥！”
“白哥哥来啦！”
身后传来小孩的欢呼，叶懿心里一怔，猛然转过头去。
她相信他，更相信上苍。她知道她不会这样白白找下去，不会一无所成。
他这三年过的很是自在，每天和他最喜欢的小孩子们在一起，每天给孩子们讲故事。岁月像是在他颜脸间驻足，一身白衫，清秀俊逸，仿佛还是叶懿那个性行温和、低头浅笑的高中班长。而那微微抬头望向她，眼中千波流转的模样又像极了她过去那个丈夫。
“小懿？”
叶懿就站在那里，定定的看着他。
她甚至有些不敢上前，她好像回到了少女的时代，担心自己今天好不好看，担心三年未见他还是否喜欢她。
“小懿。”白柠轻轻笑起来，低头轻咳几声，温柔看着她。
他一直以来都是个如水般温柔的人，但她不是。
叶懿上前，一把抱住他，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内心全是对他无休无止的想念，像一场梦一般。叶懿狠狠的抱着他，很怕他下一秒便消失。
白柠被她抱的喘不过气，但很开心，叶懿还是那个叶懿。
“对不起。”
“你还知道对不起我？”叶懿紧紧抱着他，恨不得把他揉进怀里，“你前前后后让我等了六年！你知道我从来都不喜欢等的！白柠我真的想揍你！”
白柠笑起来，“小懿，那么久没见到我，就只想揍我么？”
叶懿松开他，怒瞪着他，俯身就想闻上去。
白柠抬手堵住她的嘴，笑了一下，“孩子们在这儿呢。”
叶懿久久的看着他，他的眉眼、他的唇齿。他好像从没变过，又好像完全不一样了。
过去的白柠脸上很少有这样轻松的笑容。以前被紧紧束缚着，他的每一个神情、每一句话，都满含思绪。
叶懿跟着他去到附近的一个福利院里。
小孩子们蜂拥而上，白柠摸摸他们的小脑袋，温柔笑着，“乖，先去自己玩，哥哥今天有事噢，待会再来找你们。”
叶懿在旁边心急如焚，只想推他去个没人的地方，好好和他待在一起。
白柠笑着看她皱眉的脸，拉着她的手，轻轻拍的手背。
绕过孩子们，叶懿一刻也等不及，随意找了一个房间，一把推他进去。
白柠无奈笑着看她锁门，“小懿……”
叶懿锁了门，转过身来，一把脱掉自己的外套，几步跨过来，拉着白柠就想干坏事。
白柠任由着她把他拉到床上，没有说什么，静静的看着她像疯了一样撕开他的扣子。
但叶懿一眼便看见他胸前那几道长长的疤。
忽然顿住，看了他良久，慢慢地，眼泪掉下来，落在他雪白的皮肤上。
没有人知道他当初经历了什么，连他自己都快忘干净了。这三年和孩子们待在一起，那些稚嫩的颜脸和声音都像药一样一点点治疗着他。
叶懿觉得自己早该想到的。
他在这儿给孩子们讲故事讲了三年。
她这三年找遍个各个古城小巷、静谧山庄，却没有找过福利院。她始终不了解他，他要安静却来到了孩子们中间。他要的静是心里的静，而非周遭环境。
白柠轻轻抬手，温柔抚过她的脸颊，“这三年里过的好吗？”
叶懿抽泣着，没有看他的脸，“过的不好，找了你三年！”
白柠浅笑着，看她那哭花了的脸，“别哭了，小懿。对不起，是我不好。”
叶懿发抖的揪着他的衬衫衣领，“过去是我对不住你，我误会你，我不相信你，但是你前前后后也让我等了多久你也明白，咱们既往不咎，白柠，你要是再消失，我立马和别人结婚！”
白柠笑着看她，“好，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