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祸不单行
老周留给我的离婚协议我一直没签，老周自谈话之后一直没有回来，工作室和各路媒体开始发我和周邦生合约婚姻，早已离婚等等消息，我想，这是老周对我最后的保护。
和周彦君的谈话虽然让我安心，可这件事没有眉目，我依然如鲠在喉。
屋漏偏逢连夜雨，恰逢此时，我弟来电话，带来父亲患病的消息。之前我爸一直吵吵腰疼，我多次要带他到大地方看病，都被二老阻止了，他们一方面嫌贵，另一方面也不愿意让我过多分散精力，总说家里的医院就能看。等到家乡医院能看出来的时候，已是骨癌晚期，看来还是我疏忽大意了，我无限自责。
我无人能商量，老周自顾不暇，我只能继续骚扰周彦君，此刻，周彦君是我唯一的精神支撑。他听完也是沉默良久，面对疾病，人还是无力的弱者。
“去国外看看吧。我受伤的时候，那家医院骨科很好，我可以给你联系。这事，还需要告诉我爸一声，听听他的意见。”周彦君最后定夺。
此刻，我早没了主意，他们说什么是什么，国外也好，我此刻满心愧疚，只想弥补我为人儿女的亏欠。这些年，做演员多少赚了些钱，国外的医疗花销也算支付的起。

第二日，周彦君给我回话，说已经同老周商量过，老周也同意去国外治疗，并让我跟着父母同去。
我心里倒有这个想法，可是，老周这面又让我放心不下，我很犹豫。
周彦君似乎知道我心里想法，没等我开口，便帮我定夺：“去吧，你在这面守着也帮不了什么忙，去陪陪你爸爸。”
周彦君说的有道理，他知道我为难，帮我定夺。
“这面剩下的问题，我来处理，有什么情况我联系你。”周彦君继续喂我“定心丸”。
我在电话这头流着泪点头，我忘记了隔着电话他看不见我的动作。
周彦君在电话那头依旧如水温柔，喋喋不休“去吧，有我呢。”一席电话，这是他说的最多的话。
很多年后，我想起周彦君，始终记得这通如水的电话。在他以后，我遇见很多人，他们走不进我的内心，也许，只因为这一天，周彦君这句话填满了我的心扉。

周彦君之前在这家医院治疗过，还有联系，手续办的很快。我也和剧组说明情况，告了假，戏原本就是w公司投资拍摄，现在w已经自身难保，投资的各类项目也都处于搁浅和半搁浅状态，对我的临时离开剧组也没有过多不满。
我先回老家接父母，然后直接在老家出国。临走那日，周彦君去机场送我，老周还是没有出现，他给我打了个电话，只言片语：“丽娜，一路顺风。”
“老周，保重。”此刻，我也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似乎有很多想说，可又不知从何说起，千言万语，只剩这一句。

此时已是冬日，加之处境凄凉，心境悲凉，总感觉风萧萧兮易水寒。周彦君从老周家接我，一路送我至机场，车上，我和他几乎没有交流。我想起他从国外回来那日，整个人颓废的不得了，护工抱上抱下，好像挪动一句躯壳。现在的他，身体虽然依旧不便，精神已然恢复，从容镇定，有条不紊，也许是独特的经历，使他更加有底蕴。他让我安心。
也许是感受到我在看他，他也回看我，眼神交融。他冲我暖暖一笑，虽然没有说话，可是那意思十分明显了，让我安心。

我弟原也想和我们同去，我没同意，一方面那么多人去了也不解决问题，最主要的是国外不比国内，多一个人多出许多费用，我承担不起。
上飞机那日，周彦君给我一张卡，告诉我卡的密码既是我的生日。
我坚决没要，我又不是三两岁的小孩子，事事还要别人负担，我平日花销就小，此次治疗，应该负担的起。
“你再不拿着，我就坚持不住了。”周彦君看着我很温柔的笑，卡还在他的手上。
他虽复健努力，但手臂能抬高的时间依旧有限。
我还是犹豫着没接。
“没说一定要让你花我的钱。我爸这面最近可能就要被查，到时候资金冻结是难免的，你俩现在还是夫妻，我怕会波及到你。到时候，你拿什么看病？”
原来如此，还是他想的周到。
“拿着啊”他催我。
“哦”我傻傻的接下了卡，但是下定决心不动里面的钱。
所以，我拒绝了我弟的申请，让他在家看好家，为此，他还和我闹了一通别扭。我此时早已焦头烂额，没有心思理他，随他去吧。

到了国外，按照周彦君的安排安顿好一切，我往国内打电话报平安，老周电话关机，周彦君倒是很快接气。
“一切顺利么？”他问我。
“顺利。”连我都没想到，周彦君安排如此细致妥帖，以致于我只需要报上姓名就一切ok了。
“周彦君，谢谢你。”其实我想说的很多，但此刻都不是时候。
那面几不可闻的笑了一下“跟我还说什么客气啊，照顾好爸爸吧。”他说到。
“恩。对了，我刚才打老周电话关机，他没事吧。”
“应该是纪委找谈话了。等吧，我爸基本都安排好了，毕竟走错了路。”谈起这个，周彦君语气上也沉重了一些，但他和老周一向意志坚强，大难当头，倒看不出他们有什么担忧。
“好吧，有什么情况及时告诉我。”
“恩”
“对了”周彦君有些犹豫。
“什么”
“你和我爸那份离婚协议你还没签么？”他吞吞吐吐，原来是为了这个。
最近太忙，要紧的事一件接着一件，我几乎把这个事情忘掉了，对了，还有这么一个事情。
“没有，我没想好。现在签这个，感觉自己是个背信弃义的人。”我实话实说，我之前想离婚不假，那是我觉得我和老周本就没有爱情，又有言在先，离婚是一条出路。可此刻再签，事情就变了味道。而且，老周遭逢突变，却还能想到保护我，从内心而言，我不是石头，我是很感动的，所以，更不能签。
“恩，我懂，那你考虑好吧。我爸的事可能会对你有很大影响，毕竟你们是夫妻。”周彦君没有逼我，也没有和我探讨我和他之间的感情问题，只是很客观理性的提醒了我。周氏父子用他们的坚韧和理性保护着我，他们不感情用事，却容忍着我感情用事，他们的感情是浑厚的大地，滋养着我，却不问索取，遇到他们，是我的幸运。

最近我争取努力更文，大家在家看文，不要出门了，哈哈。好几个小伙伴留言说不要牺牲掉老周。。。感谢大家对老周的爱，其实我也挺喜欢老周，他虽然理性但是不阴暗，但是老周下线是必然的了，没办法，我早都设计好了情节，而且没有老周下线就没有小周上线，抱歉。。。。我替老周感谢大家。。。。

第二十六章 终局
陪我爸看病的过程比较揪心，我爸已经是癌症晚期，即使国外名医，也仍旧束手无策，唯一能做的就是提高他最后时日的生命质量。化疗是不可避免的，按疗程安排化疗，剩下的就是大量的抗排斥药物，弄得我爸脾气特别不好，整日吵着要回家，好几次，我都看见我妈一个人在角落里偷偷抹泪。我不是圣人，面对事故，我十分脆弱，这个场景，每每让我崩溃。
而我又十分惦念老周那面，真是奇怪，我和老周可以算作感情淡漠，甚至，我一度想要逃离他的束缚，老周禁锢我之时，我不是没有怨念的，可事到如今，我反倒念起老周的好，希望经此一役，老周平安无事，想来，我愿意好好跟他走完一生，哪怕我不够爱他。
我给周彦君打过几次电话，周彦君也每每问起我爸病情，我对他总是报喜不报忧，我已人在国外，报忧徒增烦恼，我虽然不算坚强，但也希望能够尽自己所能陪父亲走完人生最后一程。
“David人很好，有什么问题你直接找他就可以。”周彦君还是不忘嘱咐我。
“知道。老周那面怎么样。”
“我爸被经侦带走问话了，现在局势还不明朗。”
“严重么。”周彦君说这个我真是一窍不通，最近也关注了一些国内新闻，也知道老周这次真是凶多吉少，可我还是希望有个人告诉我“不严重”。
“不知道，尽力而为吧，不要担心了。”周彦君没有给我确切答案，老周和周彦君做事一向信心满满，他们说不知道的事情，大抵就算废了。
“恩。注意身体。”我虽难过，可也不想表现得太过脆弱。周彦君毕竟受过大伤，身体不比常人，这一次出事，也不知道他的身体是否能应付得来。
“知道了。你也是，照顾好自己。”周彦君嘱托我。
我感觉很暖心，一时间没有言语。
“我不能守在你身边。”周彦君沉默了一下，补了一句。我没想到，我和他经历了重重山水，他还能想着要守在我身边，说是没有感动是不可能的，可是，我那时候已经焦头烂额，自顾不暇，我没有更多精力体察他的心理动态。
“恩。”我只能匆匆挂掉电话。

这样的电话我和周彦君连续通过几次，内容大致相当。人的适应能力很强，我几乎要适应了这样的生活，可是老周的案子始终没有结果，就好像高悬的利刃，总担心落下来那一刻。
这所医院以骨科闻名，来这里治疗的骨病患者众多，有像我我爸一样的骨癌患者，更多的是周彦君一样的脊髓伤者。医院里见的多了，我偶尔会想，周彦君刚刚受伤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医院里没有人陪他他是如何度过的，他是否也像很多这医院里很多刚刚得知自己受伤的伤者一样寻死觅活，我好奇周彦君那时候的经历，可我从来没有问过他，这对我而言也许是一段猎奇，对他而言也许是一块伤疤。

是利刃，总有落下来那一日。平日里，我设想过很多次，利刃落下的场景，唯独，没有想过会是这样。老周死了。
据说死在了审讯室里，突发性心脏病。老周一死，一切尘埃落定。我匆匆赶回国内。
我见到了周彦君，他一身缟素。
“怎么回事？”这话，我在电话里已经问过他无数次，见面却仍忍不住再问。
“岁数大了吧。对我爸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英雄末路，死或许是一种解脱。”周彦君说着转动轮椅，背对着我，面向落地窗，久久未动。
我不是他，我没有那么高的境界，我只知道，活生生的人此刻已经不在了。

老周一死，案子说轻也轻，斯人已去，还追究什么；说重也重，一切有的没的，都往老周身上招呼，反正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一时间，传言四起，有真有假，纵使周彦君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挽救w的颓势。遭逢父亲去世，又要撑着这幅身体勉力支持企业运转，我几乎天天担心周彦君要病倒。好在他意志力强大，即使身体累到不行，人躺在床上，也不忘了大脑高速运转，还吩咐小王帮他办这办那。
我和w原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此次w遭逢大难，我也好不到哪儿去。各路媒体对我口诛笔伐，责我故意圈钱者有之，责我为名为利者有之，总之墙倒众人推，一时间，我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连圈里往日和我玩的比较好的小伙伴此刻都恨不得对我敬而远之，如秦森之流更是恨不得和我撇清各种绯闻关系，就差附属说明，压根不认识我这号人物。人都道娱乐圈最是人情世故，世态炎凉，我原以为自己可以置身事外，看来人在江湖走，没有谁能真正片叶不沾身。
我的事业和w一样，注成败局。可我已经顾不上那么许多，父母还在国外，父亲身体也并不乐观。为老周出完殡，我只能匆匆赶往国外医院。
临走，周彦君告诉我，去那面专心照顾父亲，不要多想其他，不要看娱乐新闻。
哈，他都自身难保，还有时间关注我，真是。
“知道了，你别操心我了，照顾好自己。”虽然知道说了也是白说，可我还是忍不住嘱咐他。
“小王，看住他。别让他这么干下去了。”我继续唠叨小王，最近打击太多，我实在受不了周彦君发生什么变故了。

回到国外，我真按周彦君所言，不看娱乐新闻，甚至我不看国内任何新闻。我每次专心陪父亲化疗，疗养，剩下的时间陪父母做些他们想做的事事情。可即使我如此心如止水，上天依旧不肯放过我们，父亲的身体终于还是挺不住了。
“花儿啊，我们还是回家吧。你爸已经这样了，咱也不治了，老话说，落叶归根，就让你爸在家走吧。”一日，我妈终于忍不住同我说出了他们最后的想法。
“对，花儿啊，咱们回去吧，爸想家了。”我爸此时已经极度虚弱，身体各项机能全面退化，说几句话都喘的厉害。我不是不明白父母说的有道理，其实国外对我而言，是一种逃避，是我现在的世外桃源，我不知道回到国内，我是否还有这样的勇气心如止水的面对生活。
可我不能这么自私，离家半年，老周走了，w没了，我的事业也没有了，这一切我都没有顾及，我像个逃兵一样，把一切扔给周彦君，跑到世外桃源，说是陪父母，其实无非是逃避，我不愿面对。
当天，我便找到了主治医生，和他说出了父母最后的心愿，医生也是支持的，毕竟现在的医疗对我父亲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那么尊重病人最后的愿望，也算一种努力了。
联系医院手续繁琐，回去倒不复杂，办理好出院手续，联系好救护车我们就安排返程了。
回到家的第二周，父亲就去了，好在，完成了他最后的愿望，看到了家里的老宅。父亲走时候并不痛苦，对一个骨癌患者来说，也算是不错的结果了。

离开周彦君和老周去往国外时还是冬天，此刻，已是夏季，一切都已改变，物非人非。
料理完父亲后事，又陪母亲在家待了一段日子。母亲时常会看着父亲的东西发呆，他们历经五十载，走过风雨，见证平淡，我没有问过我妈是否爱我爸，我觉得这是一个愚蠢的问题，对他们而言，爱或者不爱，其实并不重要。那我和老周呢，老周走了的日子，我偶尔会想起他，却从未梦到过他，我和他又算做什么呢？我提过离婚，我提过离婚，可我们终究没有离成，直到他走那一刻，我还是他的妻子，哪怕我没在他身边，哪怕他一句话都没有留给我。

在母亲身边的日子，我想了很多。周彦君是绕不开的。我原先以为，我和他之间的障碍是老周，只要我和老周离婚，那一切问题就解决了。可周彦君和老周告诉我，不是的，是w的声誉，我的前途，现在这一切都不复存在了。可我和周彦君就能走到一起了么？我认真的、仔细的想了这件事，最后得到的结论是——不能。我才发现，老周离开我以后我才知道他在我心里的分量有多重，也许我不爱老周，但这些年我一直拿他当我的长辈，我的领路人，也许现在我因老周一无所有，但我起码有过曾经很多很多值得回忆的记忆，这些都是老周给我的；我从一个唯唯诺诺的山村妞走到现在，我有了自己的人生目标和理想，这一切，不得不说，离不开老周。
你们尝试过有一个人离开你的身边么？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空。
就像我妈时常会拂拭我爸的照片，对着照片一个人自言自语，我知道我妈应该也是这种感觉，空。一个在身边五十年人，也许你烦过他，也许你恨过他，也许你曾经拼了命的想离开他，也许你想方设法的想和他各自天涯，可是结果，你会发现，每一日的生活，他都融入你的生命，他就是你曾经生活的鉴证，你的血肉，你的肌肤。当然我没我父母那么深厚的感情，我和老周的感情我也原本以为我们之间不过一纸合约，我和他不过是比较守信重诺的合约者，结果，竟然不是，老周不在我身边，我的感觉就是—空。

一、不是be，是he，可是对不住大家，老周正式下线。二、请不要嫌弃我的磨叽，后面这个过渡我不太会写。三、二十六不是结局，可能看着确实闹心。可以等接下来的一起看，快结局了应该。我也快忙了，争取年前结尾。感谢大家一路支持。我看有的小伙伴问还有没有别的文，没有，我第一次。就这样，新年快乐。

第二十六章 山水
也算经过深思熟虑，我决定出国读书，以前条件不好，没受过什么正规教育，现在有条件了，出去见见世面，也算不枉此生。
我没有联络周彦君，他也没有联络我，可能我们都有彼此的顾虑。
这一段时间我都忙于对比国外的学校，联络学校，办理出国事宜。人一旦忙碌起来，想的就会少很多，对我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其实我对学校要求不多，本身自己也不是学问高深的人，选来选去，最后无非是凭着感觉走。最终还是选择了父亲去住院的那个国家——加拿大，我觉得那个地方有周彦君的印记，有我父亲的印记，跟我也算是千丝万缕的关系了，想来想去，去那里也不错。
国内的一切，就这样随风散了吧。换一片土地，换一种心情，重新来过。

学校申请到最终确定下来已经是四个多月以后，我说不出来自己是一种什么心情，高兴或者低落，新生或者心死，不知道，总得走下去。

一切尘埃落定，回到周彦君所在的城市，总得跟周围人有个交代。
第一站先约露露，说了我的打算。
“已经决定要走了么？”
“恩”我点头。
“嗨，你可真行，都不知会一声，这就要走了。”露露拿眼睛白我。
“现在不在跟你知会。”我轻轻地笑。
“哼，你这都要走了。”露露拿吸管搅动着面前这杯饮料，我知道她此刻心情也颇为复杂。
“你真放的下么？”露露问我。
我也搅动面前这杯饮料，一时间心绪万千。
“放不下”我说“可放不下又捡不起来，不放也得放了。”我盯着面前杯子中的饮料旋涡说到。我不想像这杯饮料，一路向下无法平静，我希望回归平静。
“也好，重新开始，也是一种选择。”露露笑了一下。
“来，祝你新生。”露露端起杯子，强打精神和我撞了一下杯。

第二站，是周彦君，决定见他的前一晚，我内心忐忑，这种不安我已经很久没有了。
见他之前，给他打了电话确认一下他是否在家，他接到我的电话，语气竟然十分平静，没有波澜，这和我想象中不一样，我以为他会和我一样激动。

周彦君还住在他自己的家中，我和老周那套房子空着。
“嗨，好久不见。”我和他打招呼。
“五个月十三天。”周彦君撇撇嘴。
我仔细的看着他，他似乎瘦了些，精神倒还不错。老周的w公司虽然大厦已倾，但还有诸多琐碎的事情等待首尾，还有他自己的公司，看来最近确实很累，但周彦君没有丝毫颓废的样子，我一直知道他是参天大树，也许遇有劫难，但永不言败，这一点他和老周如此相像。
“你瘦了”
“你好像也没胖”周彦君看着我淡淡的笑。
“周彦君，我要走了。”我忍着心痛，开门见山。
“哦，去哪里？”周彦君很平静的问，他没有吃惊。
“加拿大，一个叫卡普顿的学校去读书。”
“也好，重新开始。”我突然有点儿挫败，他都不伤心的么？不挽留的么？不遗憾的么？就这么平静的接受了么？
我这样想着，一屁股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周彦君驱动轮椅转到落地窗前，静静的停在那里，我只能看见他的背影。
他每次遇到事情，总会停在那里，安静的看着外面。
“我知道这一条早晚会来，终于来了。”他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晰，很清晰的传过来，我看不见他的表情，我只知道他的声音有一些落寞。
““你怎么知道？”
“因为了解，陈美花。我爸一走，你就会自责了。这不怨你，你没有错。去外面看看吧。”周彦君说到这里，如释重负的样子。他驱动轮椅转过来，再看向我表情很轻松的样子。
“你过来。”“干嘛”
“抱抱我，我想记得你的温度。”
周彦君把手臂尽可能的张开，微笑着看着我，等着我的拥抱。
我忍住眼里的泪水，走过去，紧紧抱住他。我的泪水无声的落在他的衣襟上。他很瘦，可是怀抱里那么温暖，有一丝淡淡的香气，我那么留恋这个怀抱，可是，我只能离开。
“去吧，陈美花。”周彦君在我耳边低语。

时间真是个奇妙的东西，说慢可能每天要发生无数事，说快肯能几年就是一瞬间。
我在加拿大已经呆了三年了，这三年，我除了偶尔会给我妈打电话以外，和国内基本没有联系。
每年农历新年，我都会收到周彦君的电话，祝我新年快乐，除此以外，别无其他。
我独自一人在加拿大新斯科省中的这座小城里来来往往，除了偶尔的同学家交流，基本都是独来独往，也许，在同学眼里我也是一个独特的东方人。
除却巫山不是云。刚刚出国的时候，我不知道此次出国究竟是新生还是心死，现在看来都不是。
这既不是我的新生，也不是我的心死，我都没有。
除了上课，我依然会每日想起周彦君。
想起他跟我说：“陈美花，放手”
想起他给我打电话，教我演戏。
想起他告诉我：“不要怕，有我呢”
想起他跟我说“走吧，陈美花”
日日萦绕。
反倒是，老周，离了故土，老周似乎真的离我而去了，我对他的印象越来越淡，最后，化作一帧画面，定格在我的心间，收在我的心底。

毕业的时候，正是草长莺飞的六月，我坐在校园内的草地上，看着来来往往的学子，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可我不是他们中的一员，他乡不是故土。
我在他乡生活了三年，还是无法重新开始，还是无法融入。

“你在想什么？”我吃了一经，回头，竟然是周彦君。他坐在宽大的电动轮椅上，一脸笑容的看着我。
“好久不见。”他的隔着山山水水来找我，我没有显出惊讶，如同我要走那日，他没有显出惊讶。
正如他说，因为了解。山水总有相逢日。
“1136天。”周彦君看着我的眼睛说。
我转回头，没有继续看他，看着甬道上欢笑的人们，我在想，是时候回去了。
身后，是轮椅的嗡嗡声。他驱动轮椅来到我身边。
“你抱我下来。”他命令我。
我回头找一圈，小王呢？
“别找了，小王把我送来就走了。你抱我下来。”他再次命令我。
“你干嘛”
“我要坐到地上。快点。”
我拗不过他，拖着他的身体把他连拉带抱拽了下来。这是第一次。
他顾不上撇开的双腿，两手支撑着坐在草地上，样子有点儿狼狈也有点儿好笑。
“不许笑。”他有点儿尴尬的看着我。
他其实坐不住，都是凭着手臂在勉力支撑。
我想了想，绕到他身后，让他倚在我怀里借力，我看不见他的脸，但我能看见他的后脑勺，头发软软的，一股洗发香波的味道，迷醉人心。
他倚在我怀里，我们倾听着彼此的心跳，咚咚咚，真好听，一样的节奏。
此刻，换成了他看着甬道上三三两两的人，我始终看着他的后脑勺。
我们就那么坐了很久，很久。
他手臂稍稍用力，调转了一点身子，他的唇离我的脸很近很近，他的眉眼含着迷醉的笑意。
“回来吧，陈美花。”他在我耳边低语，连声音都是让人迷醉的笑意。
（完）

第一，抱歉一个结局让大家等了那么久，疫情突发，有一些生活上的内容需要调整，所以最近有点焦头烂额。第二，周彦君和陈美花的故事就到这了，很多小伙伴等他们两个的日常，十分抱歉，正文没有。第三，之前答应了大家会有番外，会写的，不要催。第四，此文完结，感谢一路支持的小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