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味适中】《浪花有意千重雪》 截瘫BG

我依依搂住秦瑶瘦削的身子,把头靠在他肩窝久久不愿起身。秦瑶勉力抬起胳膊,宠溺地拍了拍我的臀:“如今社稷初定,耿恪出援燕北还没回来,子媵毕竟年轻,正是你出力之时。保不齐有些事,有些话,还非得你出面呢。”
他见我仍不放手,眉眼都软了,脸颊往我身边凑了凑,轻叹道:“我知道,也只有在我这,你方能如一般小女儿家似的撒撒娇。”
这话正说中我的心意,我不禁嘤了一声,要接着往他怀里钻。秦瑶撑了许久,手臂已微颤,苦笑着搂我倒在榻上,更柔软了腔调哄到:“快去吧,乖。我也该歇歇了。你去前殿瞅瞅,也好让萧齐进来伺候伺候。若无大事,我叫下人凉一盏蜜羹等你回来,好不好?”
我脸上一红,再拿不住姿态,轻捶了下他的胸膛,翻身下来,唤来下人理好衣服,昂首到了前厅。
“启禀殿下,老奴已等了两三日,这单子是皇上所拟大封朝臣的单子。皇上有旨意,必得您过了目,才叫写旨呢。”程海见我今日竟肯见他,长舒一口气,絮絮说。
“程公公,若今日朝中没有我,难道还不行封赏了吗?”我眉目一垂,沉声问。程海听了这话自然一凛,叩头道:“奴才失言,奴才该死!求殿下恕奴才斗胆多说一句,皇上与殿下是血亲,若是有一丁点儿生分了,先帝泉下是会伤心的!”
我不禁抬眼看了程海一眼,他须发皆白,眼角皱纹已深了。
程海是自子媵出生便在他宫内当差的,当年新都陷落,不少宫人流落宫外,他身无分文,硬是一路要饭找到了秦京。
未出新都时,他尚能把子媵扛在肩上。转眼,已是老态龙钟了。
我们这些人,谁活着都早不是为一己的荣辱,又何必互相辜负呢。
我终究心软,长叹了一声,展开眼前的单子粗粗掠了一遍,先将起头自己的封号抹了去,才往下看。
耿恪这几年居功至伟,袭了他父亲镇北侯的爵位倒也实至名归。我本以为他会获封国公,见到子媵的安排,却觉更为妥当:这样一来耿恪回到人止关驻守便名正言顺,他与庆长郡主日后若要结亲,也不会在朝内遇到太多掣肘。
文臣、武将,短短数月,子媵尽力延揽人才,给予的官职也都极妥,可见我这五年苦心没有白费。
我心里多少涌上些欣慰,暗自想着,父皇母后泉下有知,当不会怪我了。
然看到最末,我心思忽然一动,又翻了回去。第一页文臣第四位,蝇头小楷是子媵的亲笔。
楚挚,封使相。
我心中踌躇,当着程海又不好表露,只能不动声色地问:“这单子,皇上可与人商量过?”
程海一垂头,拱手道:“皇上示下,还朝之后的臣子,无不是社稷肱骨,不可不慎。必得是殿下您,也只有您,才能帮皇上参详。”
“是么?”我微挑了挑眉毛,“常伴殿下左右之人,也不为皇上分忧?”
程海伴驾多年,何等机敏,马上听出我话中之意,伏地低声道:“殿下,确是皇上圣心如此,老奴不敢撒谎。”
我忽想到秦瑶头先的话,有些话,有些事,只能我出面。
这个人,真是料事如神啊。

楼主 fellcia  发布于 2018-05-14 13:43:00 +0800 CST  
我思忖半晌,挥挥手让程海下去,转身走进内堂。萧齐正服侍秦瑶换药,见我神色不善,默默扶他侧卧在榻上,欲要替他盖上锦被。
“罢了,我来吧。你去投条手巾,打盆热水来。”我说。萧齐眉头轻皱,踌躇着不敢走开。秦瑶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的手臂说:“就只今日。去吧,也不必告诉人。”萧齐方点点头,垂首出去了。我只将那鹅黄簿子递给他,径自拿起小几上的蜜羹泯了一口。
他打开扫了一眼,便明白我心中的思虑,长长叹了口气。
使相虽无实权,但威荣显赫。楚挚一非燕人,二无军功,如此厚封显然是子媵的私心。但如今天下初定,他与楚挚的事情本该避人耳目,此时却如此大张旗鼓地封他,朝臣如何心服?
“你打算如何?”秦瑶默默良久,方低声问。我愁绪满怀,沉吟着说:“我跟子媵嫌隙已生,再插手朝政,我的身份难免尴尬。更何况子媵本就不愿我走,此时我再出头,只怕又要纠缠不清…”
我俩忽然都沉默了。
“还是去劝劝吧。”终是秦瑶开口,安慰似的拂了拂我的手背,“不然你也不得放心。”
我不说话,用萧齐拿来的热手巾包住秦瑶的两只脚。
自用金针封住了血脉,他的两只脚时常冰凉肿胀。我见了心急,与师父一讲,师父却冷了脸色问我是不是质疑他的医术。我哪敢再辩,只能暗地嘱咐萧齐,多用热水帮秦瑶泡泡脚,或用热布巾敷一敷。
未到一刻钟,秦瑶身上轻轻一晃。我瞧他脸色不佳,忙问:“怎么了?”
“你叫萧齐来。”就这一会,秦瑶的脸色就变的更差了。我立时醒悟,他这是因为脚上舒坦了,浑身放松,不由得要行水了。
“别叫萧齐了,不说好了就今日我来么。”我温声说,抬手要撩他的衣服。秦瑶咬着牙咬了摇头:“去!”
这人的性子,竟这么古肃么!“还有什么我没见过呢!”我本就有气,直接顶了一句。
秦瑶浑身都微微发颤,是憋得狠了,但口里却不服软:“宫内…人多口杂,你不在乎,我…也不要颜面么!”
“你!”我气得满脸通红,跺跺脚,径直出了房门。

楼主 fellcia  发布于 2018-05-14 13:44:00 +0800 CST  
我身上的戾气不散,无处撒性子,索性运起轻功,直接闯到了御书房。
“程海领人都下去。”我拿出长姊的款,也不见礼,厉声斥道。
子媵见我这样持雷霆之怒而来,也不由得一惊,忙挥挥手,叫下人都退了。
“姐姐…”他抬眼一望,立刻又垂下眼角。
就如在秦京,答不上来功课那样。
我心里自是痛不可挡,扶额叹道:“子媵,你的为君之道,倒是都用在我身上了!”
子媵眼神一闪,赔笑道:“姐姐说的哪里话…”
“你我之间,就别再虚与委蛇了!”我冷然打断他,“莫离既已弃了本家姓氏,自是无意于高名爵位的。你心里从未有心厚封于他,不过是借这个由头,逼我出头来劝。我若不来,你便会将这道旨意照样明发下去,到时朝廷震动,少不得我还得出面要你收回成命。如此一来,群臣更会群起反对我离朝。是也不是?”
子媵的心事被我戳破,嗫嚅着不肯吭声。我又是灰心,又是伤心,禁不住叹道:“你这招釜底抽薪用的倒巧,但你心爱之人,真心待你之人,都成了你手中玩弄摆布的棋子了!”
子媵眼睛一红,两颗泪珠坠了下来,哽咽道:“我心中从没怀疑过姐姐!但宁王…宁王毕竟非我族类,更何况咱们复国全凭秦军,如今齐燕的地形、矿藏,都暴露在秦军眼内。若是…”
“全凭…秦军?”我往前一步,几乎抵住了他的胸膛。
“齐子媵你记住,你身上的龙袍,坐下的龙椅,从不是凭秦军得来,更不是凭我,凭的是齐燕百姓归心!你想想陈家坝,想想人止关!若没有那些拼死助我们的百姓,若没有耿恪,没有红营,没有清溪,你我早已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子媵听了这话浑身一震,不由懵懂地抬眼看着我。
他还这么小,初当大任,我如何放心!
我缓缓垂下眉梢,温了语气,携起子媵的手说:“你可知这天底下,最牢靠的是人心,最易逝的也是人心。你若想得人心,必得对人真心!我知道,你自觉武艺欠佳,独自守国心里难免忐忑,但姐姐同你讲,不怕的。只要你有齐燕百姓拥戴,你就什么都不用怕。若到危难时候,姐姐也绝不会偏暗一隅,弃你不顾。懂了吗?”
“姐姐!”子媵的眼泪夺眶而出,不由得扑进我怀里。我心中泥沙俱下,也不禁坠下泪来,环着他搂了许久。
“如今你已登大宝,可不行这么哭哭啼啼的了。”子媵呜呜咽咽直哭了半个时辰方才止住,我也不叫人,自己到外间投了手巾,亲自帮他擦脸。
“姐姐,你别怪我…我就是怕,怕你这一去,与我便是永诀!”他依依拉住我的衣袖,说着说着又要哭了。
“别怕,无论到哪,姐姐都想着你,心疼你。”我忙着哄,禁不住又把他搂在了怀里。

楼主 fellcia  发布于 2018-05-19 00:46:00 +0800 CST  
今天比较早,不到一点~

楼主 fellcia  发布于 2018-05-19 00:46:00 +0800 CST  
我与子媵一起用了晚膳,方才出来,早有两个小太监点着宫灯等在一旁。我挥挥手让他们都退了,顺宫堤一路走来,隔着河水,远瞧着秦瑶所住的饮绿亭,灯火影影绰绰,笼在金桂香中,让人情丝缠绵。
我的气早已消了,信步走到饮绿亭,对守在门口的小太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借着风声,轻手轻脚掠到廊下。屋内没人说话,只有轻轻杯箸碗盏声响。
都掌灯了,这时候才吃饭?
“王爷,奴才来吧。”是萧齐。我轻轻掀开窗扇一角,只见秦瑶斜倚在床,极辛苦地吃着饭。他手指尚未灵便,且左脚有伤被锦枕垫起,吃得很不趁手。指尖一颤,一勺肉羹洒在他的衣襟上。他轻叹一声,将调羹丢到一边,靠在了软枕上。萧齐低头跪在榻前,端起碗喂了一勺。
“自此以后,我便真是个废人了。”秦瑶才又吃了两三口,便摇了摇头。萧齐一愣,斟酌了斟酌道:“公主在意的,不是这些。”
秦瑶目光如电,往萧齐身上一扫,朗然道:“我知道。”但他脸上随即露出一抹怅惘之色,喃喃说:“终归…让她受委屈。”
“王爷,汤都冷了,奴才热一热去。”萧齐无话可回,半晌终说。
“撤了吧。反正也是给她准备的。”秦瑶涩声道,“你过会去趟御膳房,嘱咐尚膳公公再做一品热的,送到公主那去。”
“王爷也太用心了。如今咱们在新都宫内,还怕宫人不好好伺候他们自家的公主吗。”萧齐道。
秦瑶笑了一笑,低声似自言自语般说:“霜竹数日不在她身边,再兼心里不好受,她饮食起居必有许多不遂心处。只是她心疼下人当差不易,故从不肯说。你且瞧她这几日,哪有一顿饭进的香的。”
萧齐闻言默默半晌,方试探着问:“听说殿下今儿是在御书房同王上一起用的晚膳,想来这心结也解开了。”
秦瑶长叹了一口气说:“我料必如此。公主性子纯善,子媵同她又是至亲…只怕挨不过子媵款留、群臣力谏,她少不得要长留新都。”
我轻轻扣住窗扇,心中一暖,又是一酸。
的确,从御书房出来我便在想,子媵年纪尚小,如今社稷初定,我做姐姐的,扶上马,总要送一程。
这事我还没想好怎么同秦瑶商量,他却早已猜中了我的心事。
那边,萧齐已迟疑着问:“这可就有些棘手了!公主若真留在新都,那您…”谁知秦瑶竟笑了起来,洒落地说:“我这身子熬的五伤七痨才娶到个可心的妻子,我如何能与她分离。”
萧齐顿了一顿,低声道:“这一节奴才自然明白。但是朝中…”
“皇上也近成年了,且北翟一倒,大秦四境再无强敌。此时激流勇退,也正合时宜。”秦瑶声音低沉了些,不知是要说服萧齐,还是说服他自己。
若与我长留新都,他自然是尴尬的。但是他却从丝毫都没有犹豫。
有了他这样的话,不需我俩多言,事便定了下来。我请子媵的恩典,在新都附近求了一块地,与秦瑶同住。子媵喜不自胜,兴兴头头拨了永平州给我。
这其实也不算格外厚赏。当年几兄弟中,我是第一个封王,永平州那时便是我的封地。只因我征战在外,修葺好的府第、田庄、买卖,我都未曾过问。如今他再封给我,不过是物归原主。我也不善顾这些事,只派了钧炎赶过去修整房屋以备婚后居住,自己则仍留在宫中伴秦瑶调息安养。
虽不甚操心,但毕竟有些琐碎细事待我处理。再兼我与秦瑶在新都成婚,一切仪注都需按齐燕公主下嫁之礼。齐燕百姓刚盼回王师,都注目着这场婚事。颁旨问名、送聘奠雁,一桩桩过礼,转眼就到了九月初三。

楼主 fellcia  发布于 2018-05-27 00:00:00 +0800 CST  
想我了没

楼主 fellcia  发布于 2018-06-01 23:12:00 +0800 CST  
九月初二这天夜里,不仅我宫中,恐怕宫墙内都无人能得安睡。五鼓刚过,我门外已响起轻轻的脚步声。我反正也睡不着,索性坐起来唤:“霜竹。”
霜竹收拾的齐齐整整闪身进内:“主子,还早,再睡过一个更次也不迟。”我赧然一笑,低声道:“我这一宿都没睡…你帮我更衣吧。”霜竹掩口吃吃一笑,转身拍了拍手,便有四个小宫女进来伺候我梳洗。先穿上一身常服,在脸颊手心微敷了粉,霜竹又一拍手,打开寝宫的大门。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一众宫人鱼贯而入,都换了新衣,喜气洋洋地叩头。我颔首受了礼,叫放了一轮赏,方传膳、梳头,穿上齐燕公主的正装吉服。霜竹匆匆自殿外走进来,将一枝秋海棠别在我的头发上。
我裙上绣的是含苞海棠,与头上的花倒是正相配。
“今日是最后一次为公主梳女儿发髻了。”霜竹低声道。我心中亦感喟,冲她点点头,启步出宫。子媵早已等在宫门,领我往三清殿去,向父皇母后的牌位辞行。
在秦京的五年,都是我以长姊的身份带他祭拜祖先。而今他已经登基,不仅是齐燕之主,更是齐家的家长。今日告庙,他要居首了。

楼主 fellcia  发布于 2018-06-13 00:39:00 +0800 CST  
只有更文能抚慰我受伤的心

楼主 fellcia  发布于 2018-06-13 00:39:00 +0800 CST  
九月初二这天夜里,不仅我宫中,恐怕宫墙内都无人能得安睡。五鼓刚过,我门外已响起轻轻的脚步声。我反正也睡不着,索性坐起来唤:“霜竹。”
霜竹收拾的齐齐整整闪身进内:“主子,还早,再睡过一个更次也不迟。”我赧然一笑,低声道:“我这一宿都没睡…你帮我更衣吧。”霜竹掩口吃吃一笑,转身拍了拍手,便有四个小宫女进来伺候我梳洗。先穿上一身常服,在脸颊手心微敷了粉,霜竹又一拍手,打开寝宫的大门。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一众宫人鱼贯而入,都换了新衣,喜气洋洋地叩头。我颔首受了礼,叫放了一轮赏,方传膳、梳头,穿上齐燕公主的正装吉服。霜竹匆匆自殿外走进来,将一枝秋海棠别在我的头发上。
我裙上绣的是含苞海棠,与头上的花倒是正相配。
“今日是最后一次为公主梳女儿发髻了。”霜竹低声道。我心中亦感喟,冲她点点头,启步出宫。子媵早已等在宫门,领我往三清殿去,向父皇母后的牌位辞行。
在秦京的五年,都是我以长姊的身份带他祭拜祖先。而今他已经登基,不仅是齐燕之主,更是齐家的家长。今日告庙,他要居首了。

楼主 fellcia  发布于 2018-06-13 00:39:00 +0800 CST  
祭礼过后,一行人返回承乾殿,子媵升座,肃然叮嘱道:“必敬必戒,无违夫子。”
我盈盈下拜,朗声道:“微臣齐子烈谨遵皇上教诲。今日一别,盼我君万寿千秋!”子媵眼中泪光莹动,却仍忍住了,端正地受了我的礼。
我再拜出宫,返回自己宫内,方换下告庙的服制,开始梳妆。还未上头,便有宫女来报:“启禀殿下,王爷已到祈安门了!”
我和霜竹都是一愣,我忍不住低声问:“怎的这样早?”霜竹双眼一闪,温声道:“殿下您都睡不着,何况王爷呢!想来三更天就起来准备了。不过您别急,催妆且得有一会功夫呢。等得越久心越诚,显得新娘子越尊贵!”
“这是什么规矩!”我被她戳破心事,颇有些尴尬,不由得红脸斥道,“要这么说,我干脆明年再出宫门算了,那才尊贵呢。”霜竹与身后的小宫女都憋不住笑出了声,赶着净了手帮我涂脂抹粉,梳起了牡丹头。
才梳到一半,便有宫女笑岑岑走进来朗声道:“宁王殿下催妆,各赏五色锦一匹!”
五色锦只有大秦能织,当年连我的私库都没有。按旧制,公主出阁,驸马需在祈安门外催妆三遍,如今才头一遍,就赏五色锦了?
霜竹笑了笑,也不说话,继续细细捋着我的头发,又将精挑细选的一套金簪戴在我的头顶。
“沉得很…”才戴了镶珠的金钗,我便耐不住低声抱怨。霜竹按下我的手,肃声说:“王爷如此厚赏,可见对今日之礼多么重视。殿下莫要任性了。”我竟被她训得无话可说,只能缄口坐着,由她为戴好钗环,穿起金线绣的海棠初绽的礼服。
“启禀殿下,宁王殿下催妆,各赏珊瑚手串一副!”又有小宫女来报。我知道秦瑶的心意,含笑冲下人挥了挥手,复坐在案前,让宫人在眉心贴上了晶贝洒金粉的花钿。
“启禀殿下,王爷催妆,各赏金珠玉簪一对!”小宫女的传报声又传过来。我与霜竹对视一眼,都暗暗点头。
过了片刻,便有宫人端进来一只大银盘,上面粉红花笺,是秦瑶的亲笔。
两心早相知,一刻故嫌迟。不若娥眉素,晓堂共画之。
霜竹瞧了,禁不住噗嗤一笑,漫声说:“王爷今儿倒也俏皮了!”我趁人不备,不轻不重拍了一下她的手背,转身冲早搁在案上的团扇努了努嘴。
“他身子不安,别叫他久待了。”
霜竹含笑点头,将团扇放在我手中。我以扇覆面,走出内室,穿过正堂,立在台阶之上。

楼主 fellcia  发布于 2018-06-13 00:43:00 +0800 CST  
有几个细节,一个是,其实子烈起的已经够早了,但楼主家的傻儿子起得更早另外,赏赐都是极大的手笔,是对公主很重视的意思。这个大家都注意到了。另外一个细节是齐子烈的衣服,她换的几套衣服,上面绣的图样是从海棠含苞到盛放。最后就是催妆诗,这个催妆诗我可以说是很喜欢了😘我俩心心相印,我在你妆楼外多等一刻都嫌多,不如你别画了,明儿嫁来我家咱俩一块画哈哈哈哈哈。张敞说闺房之乐有甚于描眉。所以霜竹说秦瑶俏皮了

楼主 fellcia  发布于 2018-06-13 17:45:00 +0800 CST  
我微抬头,从扇隙往下瞧。烈烈的阳光,照着前来迎亲的队伍。以秦瑶为首,全是俊美的青年,一水的高头大马。秦瑶身着大红礼服坐在马上,身子坐的笔直,一脸的春风得意,见我走了出来,忙一挥手。
“王爷赠!镂金臂钏一对!”王贵在阶下昂首道。阶下的小厮忙端上朱漆盘子盛的一对金臂钏来。霜竹美目一瞥,往前走了半步道:“惠悫公主赏金绣燕锦帕一方。”燕锦虽然难得,毕竟只是块帕子。第一道礼,是宁府胜了。王贵有些得意,瞄了霜竹一眼,又回头去看秦瑶。秦瑶抿着嘴冲他点点头,他方高声回道:“王爷赠!掐花紫金冠一副!”霜竹轻笑了一下,顿了一顿漫声说:“惠悫公主赏白玉腰带一条。”
王贵见玉带价值更胜金冠,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道:“王爷赠,春风如意红珊瑚一架!”说罢,便有两个小厮抬上一架半人高的大珊瑚。众宫人虽然在禁内当值,却少有人见过这么大的珊瑚,不由得都暗暗惊叹。
最后一道礼,霜竹备的是一架七彩琉璃屏风。虽然也是难得的,但同这令人叹为观止的大珊瑚相比,就不够瞧了。正踌躇间,只见一个小宫女疾步走到霜竹身边,冲她耳语了两句。霜竹眼睛一亮,昂首道:“惠悫公主赏,南海鲛人胆一对!”
一时间“轰”的一声,阶下众人不禁议论纷纷。这鲛人胆世所罕见,称得上是无价之宝。我有生之年也不过只见过一对。
只见人群纷纷退开,内相程海捧着一个大铜盘缓缓走来。透过盖着的鹅黄巾子,仍然能看见鲛人胆蓝盈盈的光。
那年我十六岁,偷了玉钥私闯内库,这对鲛人胆就是盛在那大铜盘里,放在内库的最高处。父皇曾对我说,待我出阁嫁到侯府,他便把这对鲛人胆赏给我添妆。但后来耿恪的父亲出了事,我与耿恪的婚事作罢,我便再没见过这对鲛人胆了。想来是当年父皇赠给了子媵,兜兜转转,竟仍是在我大婚的典礼上再见。我瞧见宫廊一角,子媵身上穿的明黄衫子一晃而过,心中百转千回,一眨眼,掉下泪来。
“请公主入轿。”秦瑶在阶下朗声说,语气温润和缓,竟带了一丝安慰。我心里一宽,重新昂起头,冲霜竹微微颔首,转身坐进八人轿内。
秦瑶一挥手,率铁甲军先行出宫,我则乘轿至丹凤门下轿,率随嫁的女官、随侍再冲兴庆宫方向遥拜,方登上挂着金丝彩球的马车。
“惠悫公主起驾出宫!”宫人尖细的嗓音钻进我的耳内。我虽常年征战在外,但这道宫墙之内就是我的家。如今,是真要离家远嫁了。

楼主 fellcia  发布于 2018-06-16 02:42:00 +0800 CST  
看球呢么都

楼主 fellcia  发布于 2018-06-16 02:43:00 +0800 CST  
细节点一下哈,最后的鲛人胆,是子媵拿出来的。因为他算到齐燕国力还很空虚,可能在交赠信物的时候被秦瑶压下去,那样齐子烈面子不好看。子媵固然有攻于心计的算计,但是他跟齐子烈是亲姐弟,这么多年相依为命,他也是真心爱这个姐姐的。

楼主 fellcia  发布于 2018-06-16 13:12:00 +0800 CST  
按祖制,公主出阁至驸马家门首,沿路皆有粉色帷幛阻隔。亲迎的队伍刚走到必经的引龙桥,便听见桥下欢声雷动。原来,因桥面宽度不够,桥上并未设幛。不少百姓得了信儿,早聚集在河堤上,仰面冲我欢呼招手,并把刚采下的蔷薇、海棠、栀子、茉莉串成花串抛到车上。
“不过数月之前,他们还在北翟人治下盼着王师,如今咱们自己的公主出阁了,百姓心里自然欢喜!”霜竹喜滋滋地说。
我心中自是安慰,却又有一重疑虑,不由得有些消沉:“不知他们知道驸马身子如此,会怎么议论呢…”
“今日王爷春风得意,想来…也没人瞧得出他身子不好,不良于行罢。”霜竹心中亦戚戚,但不愿毁了大好日子,勉强打起精神安慰我。我不愿拂她心意,展颜一笑,安慰似的握了握她的手。
“您也别多心,百姓们的想头,不过是跟奴婢一样,只盼着您跟王爷琴瑟和谐,日子安稳。”霜竹说着说着动了情,眼圈都红了。
百姓的欢声渐远,又行不多时,听见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早有小厮高声传话:“惠悫公主驾到!”
我依旧以扇掩面,扶着霜竹的手下了车。透过丝绢扇面,只见车前摆着两条横杠,有半人高。两杆之间铺着一条正红色厚毡毯,竟是条路的样子。早有下人过来,引着我自横杆中间走过,一路到了正堂上。梦舟先生身穿大红袍沉稳地站在正中,朗声道:“请惠悫公主升座受礼!”
我扶着霜竹在上手坐了,只见下人推了秦瑶到横杠中间。他手臂轻挥,萧齐与青峰便走上前来,一左一右架住他的腋下,将他架了起来。萧齐自身后倚住秦瑶的身躯,青峰则迅速地蹲下,把手伸进喜袍下摆,不知在他膝上两个什么机关各按了一下。只听咔咔两声,他的膝盖竟然扣死了。秦瑶两手握紧了横杆,用力撑着身子,冲邹萧二人使了个眼色。两人极小心地虚扶着他,看他两手撑杆站得稳了,方缓缓地退开两步。秦瑶咬紧牙关一错手,全凭臂力往前挪了一步。
如今聚在堂上的,已皆是王公贵胄,均知秦瑶重残在身,见他如此,禁不住议论纷纷。秦瑶却完全不为所动,微微低着头,一寸一寸地冲我“走”了过来。
他戴了腰夹,两腿怕是也用硬质的腿托绑住,整个腰臀看起来固然挺直,却依旧露出僵硬的残态,浑然无力地全靠两手和肩背拖动。
即便这样狼狈,他也已是把自己的身子逼到极限了。
秦瑶两肩的琵琶骨曾被银钩穿透,移动间难免涩滞,一个不小心,右手一软,整个人竟要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幸好萧齐与青峰赶上来架住他的膀臂,才不致整个人趴在地上。他的肩头必是疼得很,萧齐轻轻扶他一抬手,他的嘴唇就不禁一颤。我心里极痛,轻唤:“霜竹。”霜竹会意,刚要传我意思免了礼数,秦瑶已靠着萧齐艰苦地正了正身子,沉声说:“秦谋虽身子残陋,却尚可支持。且请公主安坐,少待片刻。”
他顿了顿,声音几乎轻不可闻:“该给你的礼数,我必都会给你。”

楼主 fellcia  发布于 2018-06-21 00:58:00 +0800 CST  
我心中感喟,眼眶不禁一热。复又端正坐好,静静等着萧齐与青峰扶着秦瑶重新重新握好了杆子,一寸一寸地继续往前“走”着。
这杆子也就两丈来长,常人数步即到,但秦瑶却挪了一炷香的功夫。如此全身只靠双手拖动,他的虎口被磨得心血淋漓,在横杆上留下一朵朵凄艳的红花。
终于,这段苦路走到了尽头。秦瑶满意地笑了一笑,拔了拔身子,唤了青峰来。青峰蹲下身,将他全无知觉的两只脚摆好,又用手扶正他腰肋。秦瑶感觉稳定了,竟缓缓把两只手从横杆上挪开,倚着青峰寻到一个稳妥的点,让青峰缓缓撤了手。
相知年逾,今日的秦瑶,竟笔直地站在了我面前。
“你…好高!”我颤声说,持扇的手禁不住微微抖着,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
秦瑶顿了一顿,伸出尚带着鲜血的手覆上我的手指,一边将我手中的团扇移开,一边轻声吟道:“金钗压宝钿,蓬荜宿祥鸾。盼君勤顾眄,投扇向团圆。”
众人这才从惊诧中回过神,不禁高声叫起好来。
待院外的爆竹声住,梦舟先生往前走了一步,振振衣衫道:“跪!”
跪?我一怔。
秦瑶在大秦享亲王尊位,纵然入燕,也当算与我平起平坐。为何要向我行拜礼?
而这一动念,我忽然省起,自出了宫门,这府内众人皆只称“驸马”,无人说一句“王爷”。
是秦瑶,只能是他自己,在大礼之时弃了亲王的尊荣,以告诉世人,他最重的身份,是我的丈夫。
我含泪瞧着他神情自地若俯伏在我脚下,规规矩矩地拜了四拜,忽而下定了决心。
“请驸马受礼!”梦舟先生道。秦瑶两手已颤得撑不起身子,萧齐与青峰又拖又抱,方扶他坐在椅上。我稳住身形,待屋内静了静方吩咐:“霜竹,替本宫将金冠取下。”
他为了让我风光体面,甘愿纡尊降贵臣服于我,我又怎会在乎声名爵位呢。
霜竹的眼眶也湿了,低声答是,替我解下了齐燕公主的金冠,扶我跪在他面前,亦施施然拜了四拜。
“自今日起,信你从你,你便是齐子烈的夫君。”我行了礼,挺直身子,迎着秦瑶热烈的眼光一字一顿地说。
秦瑶面色一片潮红,俯身要拉我起来,然而身子一弯,整个人径直跌了下来。

楼主 fellcia  发布于 2018-06-23 02:28:00 +0800 CST  
“快来人!”我还来不及反应,师父已拨开人群冲过来架起了秦瑶干瘦的身子。“怎么回事?”我几乎被师父撞了出去,懵懂地跌坐在地上问。师父顾不上理我,忙着招呼青峰与萧齐。我忙过去帮着师父将秦瑶扶起来,上手却觉得秦瑶的身子异常坠重,说不上比平日的他沉了数倍。
这是怎么回事?
萧齐冲我一拱手,低声问:“殿下,如今大礼已成,可否扶王爷去喜房…”
我见秦瑶面色惨白,双目微掀,竟是已晕过去了,急的一句话都说不出,只能不住地点头。青峰不顾自己臂上伤未痊愈,卯着劲直接把秦瑶横着抱了起来。秦瑶那两条瘫腿上还帮着腿托,直愣愣地往下坠着。
不对…不对!
我心中忽然害怕起来。今日这样累,秦瑶的腿早就该痉挛起来,怎么竟丝毫没有动静?
然而由不得我细想,众人已拥着秦瑶涌入喜房之内。师父指点仆从把他抬至卧榻,伸手便来推我。
“师父!”我急叫了一声按住了师父的手,缓缓摇了摇头。
“有为师在,你还不放心吗?”师父肃然问。若放了往常,我断然是不敢顶嘴,但今日,我分明从师父眼中瞧出一丝闪避,便坚定地又摇摇头说:“如今我已是他妻子,再没什么事是要瞒我的了!”
“你们都下去吧。”我转身吩咐说,“今日事忙,青峰伤没好全,先歇着去吧。钧炎往前头去告诉梦舟先生,托他帮我们照顾宾客。萧齐霜竹守在门口,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
众人如何敢不依,纷纷行礼退下,只剩师父神情复杂地盯着我瞧了半晌,长叹了一声:“唉!为师也料到瞒不了你…只是一样,他如此自苦,无非是为你。莫怪他。”说罢一甩袖,转身走了出去。

楼主 fellcia  发布于 2018-06-25 04:48:00 +0800 CST  
过度章,下章开始可能你们会喜欢的…

楼主 fellcia  发布于 2018-06-25 04:48:00 +0800 CST  
我自行退下外褂,解开秦瑶的衣襟。他自腰肋以下,连同两腿,全绑着支具。那腰封比往日细密得多,也厚了不少,我疑心有异,仔细一看,在腰夹外层,竟衬着薄薄的铁板!我大惊,伸手去摸他两腿的支具,一样衬了金属,只不过比铁板更加冷硬,是黄铜。
沉重冰冷的金属,就似一具铁棺,把他细弱的腿牢牢锁在了里面。
真该死!我一时深深埋怨起自己来。当时忙着感动,竟没想明白,秦瑶两腿浑不着力,若不是有黄铜腿托支着,断然是站不起来的。想来今日礼仪繁琐,他深恐两腿不耐劳苦抽起筋来姿态不雅,故用厚重的金属拉坠着腿上的筋脉肌肉,才不致痉挛。想到这,我忙走到床尾,把他的靴子脱下,果然不出所料,靴底也加了沉重的铅块。
他的双足早就废用变形,他却不愿可着足形去制鞋袜,强行把脚塞进普通鞋袜之中。今日久站,他的两足已肿大了一圈,细棉的布袜已将脚紧紧地箍住。他足上本有旧伤,这一肿起来,伤口不免开裂,暗红的血浸透了布料,就似两个血团子微微颤动。我颤着手想把那双重伤的畸足抱在怀里,却怕他再添疼痛,终究没敢下手,只能定了定神,扯开他腿托上的皮质束带。
搭扣一开,秦瑶的两条腿便剧烈地痉挛抽搐,他本在昏睡之中,呃地一声生生疼醒了,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豆大的汗珠一颗颗现出。我手忙脚乱地把腿托拿掉,每一动,他的喉结都不可控地一颤。我心如刀绞,俯身狠狠亲了亲他的额角说:“别忍着了,这里除了我没别人。”一边伸手到他腰际,拧开腰封的搭扣。
“别!”秦瑶痛呼一声,脖子已猛地梗了起来,瞬间又重重落在枕上。
“腰…不行!让我…让我缓缓…”秦瑶似是每一吸气都痛得锥心,断断续续地说。
认识他这么久,我从未见他怕过什么。但今日,竟疼得不敢让我打开腰夹了。
“这是何苦呢!”我也没了主意,流着泪抱紧他的肩膀,“你这样,不是要我心疼死了!”
“给你…最好的!”秦瑶靠在我怀中,有意无意地蹭着我的脸,极认真地说。我又是欣慰,又是心疼,又是心酸,苦苦甜甜塞了满腹,只能吻着他惨白的脸颊说:“你就是最好的,你就是最好的呀!”
秦瑶唇角微微一钩,揽住了我的膀子,自行调息了半晌方轻声说:“打开吧。”我点点头,放轻了手脚把腰夹打开,点住他腰间的穴道,托住他的胸肋,飞快地把腰夹扯了出来。秦瑶狠狠拧着眉头,几乎闭过气去。
我片刻不敢耽搁,拿了玉须丸化在他的背上,又抱住他的身子,让他侧身躺着,才放下他的肩头,要去帮他揉腿。谁知秦瑶手指微微一动,拽住了我的袖子。
我不想跟他杠,轻轻拍拍他的手说:“别闹,我去给你揉揉腿。”他缓缓翻了翻眼皮,眼角竟有些微湿,慢慢说:“你搂着,好受些。”

楼主 fellcia  发布于 2018-06-26 00:18:00 +0800 CST  
心情不好,停更一次

楼主 fellcia  发布于 2018-06-28 00:23:00 +0800 CST  

楼主:fellcia

字数:220584

发表时间:2016-11-26 04:51: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5-16 16:05:14 +0800 CST

评论数:6394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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