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味适中】《无疾而衷》bg 龙虾木爪 形状猎奇 节日特别产出



楼主 发条老橘子  发布于 2016-09-14 13:35:00 +0800 CST  
【特此感谢供应资料的锦时因和苏安~一起口嗨的渐渐和二冰~提供科普的知道呐~中秋一起赏花赏月赏螃蟹~】

楼主 发条老橘子  发布于 2016-09-14 13:50:00 +0800 CST  
男主左臂的肢体重建手术,特别适用于盲木爪~



楼主 发条老橘子  发布于 2016-09-15 00:04:00 +0800 CST  
【呜呜呜呜就这样收假了……各位看官咱们国庆再见】

楼主 发条老橘子  发布于 2016-09-17 10:17:00 +0800 CST  
住宅楼里和花园一样冷清,一溜整齐排列的储物箱还覆着渐渐脱落的墨绿薄膜,像是从没被人打开过的样子。上了电梯,庞榭侧着耳朵确定除却江茉再无别人的动静,他右臂的残肢向下滑着夹直了盲杖,向旁边伸出去。
“拿一下。”
“哦。”
江茉接过那根快能戳着自己下巴尖儿的细杖,抬头看着又磨蹭着衣袖把那只肉钳子露出来的庞榭,看着他用脚尖触到电梯门右边的墙角,身子挪过去,伸了残臂找到那一溜楼层按钮细细的摸着。
“你会认这个?”
凑近了才发现那些按钮旁都浮着排列结构各不相同的小圆点,江茉又看看那只煞有其事的摸着它们缓缓向上的怪钳子,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
“你说盲文啊?没学过,不会。”
钳子在一团小圆点上顿住滑向旁边的按钮按下去,庞榭分了神,说话的速度也慢了些。
“别把这玩意儿想的太神奇了,毕竟不如手触觉敏感,但字和空还分得出来,数数能找着。”
重新垂下左臂任滑落的衣袖将它盖住,他感觉到那截衣袖又被轻轻撩了一下。
“还不让人看,用的时候不都得露出来。”
“你捏都捏了,我还藏什么。”
“那要有别人呢?”
“有别人我就请别人帮我按。”
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下了电梯,庞榭没有把盲杖拿回来,只是抬着半截左臂蹭着墙壁,在右边那扇防盗门前停了下来。
“话说你自个儿的时候这根棍儿怎么办?”
江茉跟在他背后晃着手里的那根盲杖,好玩儿似得在地上轻轻敲了两下。
“叼着。”
“噫……”
弯腰从口袋里夹出钥匙开门,庞榭不出所料的等到了江茉万分嫌弃的声音,算不上报复,只是还留着同当年一般逗她的兴趣,他的嘴角不怎么纯良的咧开,斜斜的露出了一排白牙。

楼主 发条老橘子  发布于 2016-09-20 21:17:00 +0800 CST  
【小更一下】

楼主 发条老橘子  发布于 2016-09-20 21:17:00 +0800 CST  
想了一会儿才记起开关位置,庞榭摸索着打开了玄关的灯。面前的房间看起来并不大,却因为极其简单的布置显得有些空荡,墙壁家具都是纯素的造型和颜色,上面也几乎没有任何摆设或者装饰。江茉没有指望主人招呼,她打开鞋柜,找到唯一一双额外的拖鞋,那双拖鞋的样式是几年前的,鞋底却很新,像是从没有人穿过,双脚从高跟鞋中解脱出来,她感受着柔软清爽的鞋垫,舒服地叹了口气。
“有冰的可乐,还是喝茶?”
“别管我了,又不渴。”
有点儿不忍心让庞榭为招待自己忙活,江茉看了一圈儿室内简单到单调的装潢,伸手将包放在了鞋柜上。
弯着的嘴角不易察觉的微微一颤,庞榭垂下脸进了卧室,再出来,弯着的手肘上多了一件灰色的外套。
“一会儿穿这件儿走吧,别冻着了。”
窗外夕阳渐落的天空蒙着一层乌云,微弱的光线无力将昏暗的室内照亮,伸出的手在针织布料柔软的褶皱中触到带着些许体温的疤痕,江茉抬起头望着庞榭沉在灰暗色调中的面庞,不知那一丝平淡笑容中的落寞是否是自己因光影而生出的错觉。
轰!
天边的云层中适时的炸开一声巨响,雨声毫无预兆的霍然降下。庞榭垂着的脸向左偏了偏,试图去确认刚才听到的声音。
“诶,下雨了?”
江茉把外套裹在身上,走到阳台的落地窗边望向外面。
“下的大么?”
一阵水气从窜入鼻尖,庞榭依着猜想向客厅外的阳台走去,家里多了个人,他脚下谨慎了些,却还是比在室外轻快许多。
“不小,今天真是穿错鞋了。”
江茉回头看了缓缓摸索着走来的庞榭,他右肩下的肢体只如死物一般一动不动,左臂伸在身前,末端垂着的一截空衣袖随摸索的动作微微摇晃着。
“坐会儿再走吧。”
庞榭停下脚步,转身往厨房走去。
“我去给你泡茶。”
江茉张了张嘴,却又只是垂眼看看脚上那双簇新的客用拖鞋。
“那就麻烦你收留我一会儿喽。”

楼主 发条老橘子  发布于 2016-09-24 15:49:00 +0800 CST  
【周末小更一下_(:3」∠❀)_】

楼主 发条老橘子  发布于 2016-09-24 15:49:00 +0800 CST  
开放式的小厨房里传出一声带笑的鼻音,突然想到了什么,庞榭停下了寻找茶叶的动作。
“几点了?”
江茉瞄了瞄手机。
“六点一刻,哎?你是不是该吃饭了?”
“你不吃?”
庞榭站起身回了头,右肩被揣在裤袋里的假肢撑得动弹不得,他斜弯下腰,抽出手机搁在餐桌上。
“订外卖吧,想吃什么?”
再望一眼正下得兴起的大雨,江茉也认命了一般没有继续矫情。
“有什么?”
“就炒菜盖饭麻辣烫……”
仰着头思考着,庞榭突然笑了一下。
“对了,酸辣粉还吃么?”
江茉一愣。
“好啊……”
点了点头,庞榭抬起残肢在耳后摸了一下,手机单调的电子音在耳中飞快的阅读着,他没有听到到餐桌那头的人喏喏的后半句。
“你还记得啊。”
觉察到自己一瞬的失神,江茉有些刻意的转身再去打量这一览无余的房间。
“呦,还种花儿呢。”
终于在窗台发现了一抹不那么乏味的绿色,江茉走过去俯下身,余光中餐桌旁坐着的身影并没有丝毫反应,她嘴角的笑意渐渐融成疑惑,视线从光洁碧绿的叶片上抬起转向餐桌,探究着他那样怪异的无动于衷。
“庞榭?”
声音中带着犹疑的小心,江茉走近了些,视野里的庞榭安静的坐着,抬着那只短小的残肢在不停呱噪的手机上点着划着,手机发出的声音极其平直飞快,在江茉听来只是一些哔哔啵啵的音节,伸长胳膊在他面前拍出难以忽略的声音,她抿着嘴唇看了好一会儿他无知无觉的样子,然后垂了目光,慢吞吞地拖出另一把椅子在他对面坐下。
“这家送的挺快,就在小区后头。”
残肢末端从手机上抬起在耳后摸索捣鼓了片刻,庞榭皱着眉头忍过开始的啸音,扶着桌面站起来,回到厨房继续泡刚才没泡完的茶水,灌满水的电水壶坐上底座,他突然觉出现在家里不该这样安静,放下了嘴里正撕扯着的茶叶包装袋。
“江茉?”
“啊?”
这才回过神,江茉从那只早已熄灭的手机屏幕上抬起眼。
听到她有些恍惚的声音只当是她在玩着什么,庞榭夹着茶叶袋摸到壶口,小心的颠了两下。
“好一会儿没动静,我以为你睡着了。”
“没啊,走神儿了。”
江茉讪讪的笑笑,她站起身来,走到厨房透明的推拉门旁。
平日里自己偶尔也会泡茶,庞榭的动作算不上太生疏,只是因唯一的残臂十分有限的功能而显得有些麻烦和笨拙,台面有些矮,他曾出众的身高在不甚长的左臂面前成了障碍,迫于手臂局促的长度,他的背影一直佝偻着,斜着,那只只能做夹持动作的残肢在台面上来回的寻找触摸着清理有时根本不存在的茶叶和水迹,氤氲的蒸汽在他暗不透光的镜片上镀了一层磨砂,他戴着墨镜的脸没有垂向擦着的台面,而是同弯腰前一般的抬着,对着苍白得没有一丝杂色的墙壁。
“你刚才,是不是没听到我叫你啊?”
默默看了良久,江茉还是忍不住轻声开了口。
“你叫我了?”
摸向电水壶的动作微微一顿,庞榭垂下残肢,按着方才放下的抹布在台面上无意识的蹭了两下,然后才直回腰身,抬臂撩起落在耳廓上的碎发。
“助听器,为了听清语音得调档把周围杂音屏蔽,你说话也就听不到了。”
他笑得有点尴尬,又垂下左臂继续去擦那块已干净得光可鉴人的台面。
“戴着也是个半聋子,再不理你你就踢我。”
庞榭向门口微侧过脸,向他印象中她该在的方向扬了下下巴。
“在你心里我就这形象?”
并没有来得及悲春伤秋地蹙上多久的眉头被尾端的抽搐重新扯展,防盗门被毫不客气的锤响,江茉吓了一跳,向后仰着望了门口一眼。
“这家都和我熟了,知道我听不清,从来不按门铃。”
庞榭把抹布夹着叠好,推到台面左边的角落里。
“到抽屉里给自己找双筷子去。”
他斜伸着左臂在橱柜门框上一下一下的蹭着走出厨房,触到没来得及闪开的江茉的手臂,他向上估摸着如扶墙角或冰箱一般扶了一下她的肩膀。
“挡道了。”
“嘿……!”
江茉瞪着那半张徐徐飘过眼前的理直气壮的笑脸,一时间什么心酸同情都没了。

楼主 发条老橘子  发布于 2016-09-29 14:02:00 +0800 CST  
【只想放假_(:3」∠❀)_】

楼主 发条老橘子  发布于 2016-09-29 14:02:00 +0800 CST  
江茉从玄关放了垃圾袋回来,正看见庞榭站在厨房的水槽前洗着她用过的筷子。也许是动作间没有注意,他自始至终一动不动的右手从口袋里滑脱出来,被前倾的肩膀拖着垂在身侧,死气沉沉的在大理石台面的边缘蹭着,那是一只形状修长完美的手,完美到每个指甲都是光亮的淡粉色,手背的皮肤光滑的没有丝毫纹路,模仿筋络的凹凸上技法高明的涂饰着隐隐的青蓝。
“请吃饭还洗碗,我都不好意思了。”
她开了灯,走到他左边,替他把那双在水池里磕磕绊绊的洗好的筷子搁到晾碗的架子上。
“也没能请你吃什么正经饭。”
低头笑着在抹布上揩着残肢上的水珠,庞榭嗅了嗅空气中泥土潮湿后的好闻的腥味,向窗边无谓的侧了侧耳朵。
“这天儿适合吃火锅。”
“馋了?刚订饭的时候不说。”
江茉带着温度的鼻息浮过脖颈,庞榭循着鼻尖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水味偏过脸去。
“我拿不了筷子,你是打算让我涮胳膊,还是打算喂我?”
那张脸上的神情间还有些过去的味道,只是左眼总如干涩般频繁的眨,而右眼那带着疤痕豁口的眼帘却又只是力不从心般的只微颤着覆住一半瞳孔便再也落不下了。
“喂就喂呗,又不是没喂过。”
看着那双始终没转动过分毫的呆滞眼睛,江茉抿了抿嘴,最终还是没忍心吐一句狠话出来。
不知是没料到对方如此遂顺的回应,还是忆起了往昔矫揉缱绻的情景,庞榭唇边那抹略带挑衅的笑意坍落了棱角,随着他低回的面庞一起漫不经心似得敛进了昏黄的阴影里。
“不要了,我也没废到那个地步。”
大概是盲了太久,庞榭已不再有过去那样完美的掩饰情绪的能力,爽朗淡然的神色间,他唇角眉梢不甚遗落的阴郁落进江茉眼里,只叫她不由自主的避过视线,说不清心头是怎样一番滋味。
“死傲娇,”
胸口莫名的堵得难受,她轻咬了嘴唇,声音中有些恨恨的。
“也不知是谁,死都懒得吃水果又可怜巴巴的一天掀三次口腔溃疡的嘴唇给人看……”
旧日里造作不堪的嘴脸又被提起,庞榭哧的一声笑了出来,几乎要恼羞成怨了。
“哎,那都哪年……”
“橙子葡萄光放到手边都不行,非要别人给扒好皮……”
“不是,那是……”
“不仅要扒皮,还得一瓣一瓣分开,喂到嘴里……”
“哎,这我真没有。”
“你有,就那次期末前在系会办公室通宵刷夜的时候,就今天这样的大雨……”
愈发盎然的叫和笑都停了下来,他们都想起了什么,他们都不出声了。
当年和着橙肉清甜的润泽和炽烈仿佛又漾开在唇齿间,暮色阴沉,雨声滂沱,谈笑中不知何时贴近的肩颈间,只剩下彼此呼吸中熟稔于心的温热。

“雨还在下么?”
“在下,下得很大。”

楼主 发条老橘子  发布于 2016-10-02 12:25:00 +0800 CST  
为毛截图都秒吞……

楼主 发条老橘子  发布于 2016-10-03 11:21:00 +0800 CST  






楼主 发条老橘子  发布于 2016-10-04 11:15:00 +0800 CST  
将取下的义眼小心的放在盛了水的透明塑料盒子里,庞榭摸索到另一只带盖子的小盒,用右侧的残肩抵着旋开盖子将里面的液体换成新的,一切动作都在盲目的摸索中尽可能的迅速,仿佛一刻也再忍耐不住了一般,他用那只末端粗糙的肉钳贴上左眼夹出一片纯黑的镜片,而后仰了已躬下许久的脑袋和肩背,紧紧的闭起终解脱掉负担的双眼。
觉察不到身侧的目光,也觉察不到眼前的明亮,庞榭在自以为的黑寂中卸下了所有平静坚强的伪装,右侧那只失去了支撑的眼眶如一潭黑洞洞的暗涡,那些当年将皮肤连同皮肤下的瞳孔一同撕裂了的疤痕互相纠缠着深陷其中,残破的眼睑被疤痕拉扯出如何也摊不平的皱褶,如白日里覆不住那只嵌在眼眶中的义眼一样,此时它只是尴尬又窘迫的耷在眼眶的阴影里,没遮住下眼睑上方因长期的干涸变得枯涩暗红的眼肉和豁口下隧洞般的黑褐,忍受着持续的疼痛一般咝咝的抽着凉气,唯一的手肘支在洗手台上,他塌懈下头颈和肩背,把双眼贴在浮起经络的臂弯里。
这样缓了一会儿却没有觉出丝毫起色,庞榭微微直起身,伸长左臂摸到台面边靠墙的一排瓶瓶罐罐,他蜷起手肘夹出其中一只标签冗长的大瓶子,把套在瓶盖上的一只前后凹左右凸的小杯子放在台面上,夹着盖沿凸起的边缘掀开瓶盖,用肘弯夹着那只瓶子,将其中的液体倒在小杯子里,听不到液体倾倒的声音也看不到杯中上升的液面,他只是估量着倾斜了瓶子,并不知道瓶口没有对准,有许多液体泼溅在了杯子周围的台面上,用牙齿咬着瓶颈把瓶子放在一边,他摸索着夹住那只形状奇怪的杯子,探下脑袋把右眼贴在杯口上,再仰着头,努力抬着额头和眉毛让无处依附的眼皮睁开尽可能大的空隙。杯中的液体灌进空无一物的眼窝,庞榭的腮边的肌肉骤然紧绷起被加剧了疼痛般的轮廓,然而还是那样忍耐了许久,他长出了一口气,低下头放下杯子倒掉其中洗过眼窝的液体,又用手肘夹回瓶子,重复方才的步骤清洗了摘去美容镜片的左眼。
洗眼液杀菌消毒,可也刺激得磨损了一日的盲眼越发干涩,庞榭站在那里努力而挣扎的眨着眼睛,他保住了眼球的左眼如被黏滞住一般只能艰涩而短暂的露出一线浑浊的灰白,而右眼深陷在空眼眶中的皮肤,却只是绵软无力的颤抖着翻出几星嫩红的眼肉,赤裸的脚趾在冰凉的瓷砖上随盲眼的挣扎一下下抽搐般紧紧蜷起,那是它们在徒劳的,为了试图分担双眼的疼痛与酸涩耗费着力气,长叹了口气,庞榭从墙边那排瓶瓶罐罐中摸出一瓶眼药水,用牙咬着拧开了瓶盖,再用下巴抵着瓶口调整了角度;看不到瓶口对着的方向,甚至也不知道自己手臂还剩下多长,无法准确的预估到残肢中夹着的药水瓶相对于双眼的位置,他只有夹着那只药水瓶让尖细的瓶口在尽量后仰的脸上笨拙的划过,瓶口戳到毫无防备的眼窝的那一瞬,他右肩上残存的肌肉猛的瑟缩了一下,将纵横交错的暗红增生与缝合疤痕都牵扯成了深深的沟壑。双眼在药水的滋润下略微舒适了几分,庞榭直回已仰得酸痛的脖子,却感到有一股暖流自右眼中不受控制的淌下,说不清心中是何滋味,他突发奇想的躬下腰凑近了家中那唯一的一面镜子,没有任何奇迹发生,镜中的景象一丝一毫都透不过他眼前永恒的虚空,它们只是清晰而直白的呈在那里,也呈在了,已在门口站了许久的江茉的眼里。
江茉看着那面冰冷而坚硬的镜子,看着它不留情面的反映着的那张脸上失去了所有伪装而显露出的脆弱与残破,庞榭在白天看似完好的右眼只剩下一个无力遮掩的空洞,左眼黝黑完整的遮盖揭去了,露出的那只布满血丝,毫无光泽的眼球上,只有一个因长久的废用而歪斜的,呈现着一种浑浊而颓败的灰白色的瞳孔。像是试图看清镜中的面目一般,庞榭久久的对着那道几乎贴在鼻尖的影子,神情间的一丝懵懂渐渐崩落,他的嘴角满溢着嘲讽般残忍的扬起,缓慢而颓唐的埋下头,胸膛似在酝酿着勇气一般剧烈起伏了许久,他自虐般的抬起残肢碰了碰右眼已微微肿起的眼皮,额角瞬间又绷起根根青色。
“别……”
在睡眠中变得喑哑的嗓音喃喃的唤着,江茉不安的看着他凛然的神情和伸进塑料盒中轻轻搅动的残肢,隐隐的意识到了对方想做什么。
重新夹起那片僵硬的义眼,庞榭深吸一口气,将它举向那只碰一下都疼得钻心的眼睛。
神经如被视线重新连上那副熟悉又陌生的身体,方才目睹的每一丝让她不忍卒视却无法回避的折磨都引起胸腔中针扎一般的痛感,在持续的刺痛中渐渐失去知觉的身体被骤然惊醒,江茉向前一步,伸手拉住了那只茫然估量着眼眶位置的残臂。

楼主 发条老橘子  发布于 2016-10-05 14:02:00 +0800 CST  
啪,
一块黑白分明的东西跌在水迹斑斑的石头台面上,又从跳着滚着从高台边缘坠落,骨碌碌的滚进了洗手台下阴暗的角落里。
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自死寂和黑暗中突现的触觉让庞榭一时间慌了手脚,急于抬起遮挡眉眼的残臂被死死拽住,他撇过头试图将脸藏在颈肩的阴影里,却忘了自己是比那唯一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高出许多的。
身体被钳在肩上的力量扳过一个角度,大臂上的触点一路下移,感觉到自己空落落的张着的残肢被一只手攥住,他突然想起了其中失落的那只眼片。
掉到哪里去了,得赶紧戴上,不能让她看到……
那张掩在乱发中的脸上只是一片凄然的惊惶,江茉看着庞榭躬下腰身,左臂拖着她环握其上的手向下伸着,急躁在只留着水迹的台面上四处摸索。
“别戴了……别戴了……”
目光掠过角落里那块已经碎在地上的东西胸口又是一滞,她用力的阻止着那条断臂莽撞的探索,手指在莫名的颤抖,她环抱着他因在雨夜中赤裸了太久的而微微发凉的身体,攥着他残肢的手执着而小心的提着拽着,把它贴在了自己隐隐作痛的胸口。
判断不了身周的情况,更怕贸然抵抗会伤到对方,在动弹不得的僵持中只觉得有温热的呼吸急促而断续的拂在胸前的皮肤上,庞榭知道江茉在对自己说着什么,可耳边仍然只有眼窝的疼痛造成的鸣响。
“你别看……”
仿佛在静默中也忘记了自己还未失去的语言机能,他的身体挣扎了许久才滚动了喉头说出一句话,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他的口齿略微有些不清晰,说话的音调显得也有些怪异。
“你先出去等我一会儿,等我一会儿。”
禁锢着身体的力气并未离去,庞榭只觉得身前那带着熟悉味道的体温与自己越挨越近,胸前节奏紧凑的呼吸藏在发丛柔软的触感间呵成了湿热的气,他甚至能感觉到那双蹭在胸口的唇开开合合中轻微的颤抖。
“江茉……我听不见。”
肩臂颓靡的松懈下来,他轻轻的发出一声并不自知的叹息。

楼主 发条老橘子  发布于 2016-10-06 17:02:00 +0800 CST  
环着身体的力量如梦初醒般的骤然一滞,庞榭只觉得自己被不管不顾的拽着断臂,连推带搡的往前方赶去,混乱中只来得及触到门框冷硬的木料和一截墙壁,被拽着手臂转了个圈猛的按下肩膀,他感觉自己坐在了一片已几乎散尽热气的被褥里。
这一段短短的路程在没有丝毫经验的江茉简单粗暴的引领下比自己摸索还要来得险象环生许多,面前仍是一片浓黑的死寂,庞榭只能感到胸腔中那颗惊魂未定的心脏在嗵嗵的跳动,正偷偷抬起试图挡住眉眼的残臂被拉住塞进一块东西,他楞了一下,垂下残臂把那块东西放在腿上摸了一会儿,才又夹起来放到嘴边抿着嘴唇拨弄着调好了角度,歪着头,把它塞进右边的耳朵里。
身周终于不再是一片空白的寂静,可也只听得见断续而微弱的嗡嗡声,心中泛起一丝憋闷的躁郁,庞榭扭着脖子,试图甩掉那些总在助听器中时不时纠缠的啸音。
面对着似乎还是对声音没有反应的庞榭,江茉从自己激动的呱噪中冷静下来,她看着他凌乱碎发中阴郁的眉头和在寒凉空气中缓慢探寻的残肢,垂下眼帘,把手中剩下的那只助听器递了过去。
按开左耳后助听器的开关,更为嘈杂的啸音过后,庞榭只来得及听见江茉的半句话。
“……这样能听到了么?”
“哦,能了。”
放下了已抬了许久的残臂,他仍深埋着脑袋紧紧闭起眼睛,江茉站在他面前,只能看到他蹙无所适从一般麻木又彷徨的神色,和蹙起的眉头下零星露出的几梢在疤痕间幸存的睫毛。
“对不起啊,把你吵醒了。”
庞榭的嘴角抬了一下,仿佛在试图挤出一个生硬难看的笑。
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江茉只是摇了摇头,视线没放过他意欲闪躲的脸,她伸手轻拨开对方额前乱作一团的头发,指尖极轻极缓的在额头写满忐忑的疤痕间抚过,她松开齿痕宛然的嘴唇,抬眼看着那双废墟般一片残破的眼睛。
“还疼么?”
“干嘛?心疼我啊?”
熟悉的戏谑语气夹在沙哑滞涩的嗓音中,然而江茉的视线里,庞榭仍低垂着脑袋和肩背,将原本修长的身形无处逃遁般的坍缩成怯懦又畏缩的一团,没有留下一丝等待回答的空隙,他避开江茉小心翼翼的手指,将嘴角那抹有些勉强的调笑隐入还留着水迹的肘弯里。
“不疼。”
“筋都爆起来了还说不疼?”
江茉皱起的眉头和错也不错的眼神都有些急躁,她蹲下捧了庞榭的下巴掰回他的脸。
右肩下垂着的那团残肢随并不稳固的身势软软的空中晃了一晃,感觉到一丝因紧张而克制着的呼吸拂在脸上,庞榭仅剩的盲眼在眼皮下不安的震颤着,微凉的触点极轻极小心的落上被针脚切断的眉尾,他又一次不自在的躲开了那只手异常温柔的轻抚,晃了脑袋,让那些被拨到一边的碎发重新落在脸上。
“不害怕啊……?”
他的言语一时间褪去了爽朗的伪装,低沉压抑的音色间有些让人心头微涩的寂寥。
“我就是觉得你要疼死了……”
留在原地的手指讪讪的蜷回掌心,江茉觉得胸口莫名的发酸,她撑着膝盖站了起来。
“去医院吧,穿衣服,我送你去医院。”
“去什么医院,只是让眼片磨得有点儿难受而已,”
庞榭的嘴角哭笑不得似得翘了起来,心头微动,他神色间生硬的壁垒渐渐消融了几分。
“我这都是常有的,每次都这样,又不算严重。”
“每次戴都磨……?”
咬着嘴唇在庞榭左侧的床沿上坐下,江茉蹙着眉头望着他那双通红的眼睛,双手轻攥起来,在腿上搁成了个小心而紧张的姿势。
“嗯。”
“那你干嘛还戴!”
江茉方才还一派温软的声音拔高了几分,助听器分辨不出她话语中的情绪,可庞榭仍能觉出,她怕是有点儿生气了。
“我又没打算演恐怖片儿给你看……”
他的笑纹松弛下来,身体虽还维持着蜷缩的姿势,深沉的眉头轻蹙起来,不自觉的现出几分过去撒娇讨好时的样子。
“涂点药就好了,真没事儿。”

楼主 发条老橘子  发布于 2016-10-06 23:10:00 +0800 CST  
太过专注以至于忘了去反驳庞榭言语中的残忍,江茉大着胆子将药膏蜻蜓点水般擦在那酥软得令人不忍触碰的眼底,而后抽出指来在一旁准备好的纸巾上擦了擦,又重新点了药膏。
一天之内所有伪装都被有意无意的层层剥落,有些破罐破摔的,庞榭颇为配合的睁开了眼睛,鼻尖能感觉到对方屏紧了的细微而均匀的呼吸,然而手指温软的触感却迟迟没有落下。
“在看什么?”
视野中颜色浅淡的薄唇轻轻的开合,江茉在空中悬了许久的手指一颤,方才有些恍惚的带着一团已滑到指尖边缘摇摇欲坠的药膏向那只让自己看出了神的眼睛凑过去。
“看你眼睛里的疤。”
手指几乎戳上瞳孔,而那只眼睛却依旧毫无觉察般眨也不眨一下,在些许的迟疑中,她还是这样不甚婉转的说了出口。
在洗手间时已看过这只左眼毫无生机的灰败颜色,离得近了,江茉才发现在那有些肿大的瞳仁上还斜贯着一道被缝合过的疤痕,也许是因为角膜和皮肤质地的差异,这些散落在瞳孔上的针脚并没有规则的形状,它们惨白的颜色和微微隆起的轮廓都像是被洇开了一般毛刺刺的向四周延伸着,扩散着,如一片擦也擦不走的污垢一般,由血丝盘桓的眼白一直覆到浑碎裂变形的瞳孔。
“出事的时候急着摸,让胳膊里的骨头茬划的,”
庞榭的嘴角有些尴尬的咧开,那只带着伤痕额瞳孔也微微颤抖起来,却好像是不大能转动的样子。
“特难看吧……”
不知如何回应对方的问话,江茉只是垂着目光,小心用指尖擦过眼睑被拨开的边缘,然而只是轻轻一触,那只眼睛便后知后觉的激烈挣扎起来,手指随心脏一同骤然提起悬在空中,她看着庞榭紧皱的眉头和不断眨动的眼睛,有些不敢再动他了。
“疼啊……?”
“没,就是有点儿凉,等过了这阵就舒服了。”
歪了头把还在眨动的左眼埋进枕头,庞榭垂在床上的断臂抬起来碰了碰江茉紧绷的背脊。
“你别把我想的就那么脆弱,虽然成这样了,我也不至于像纸糊的一样碰都碰不得,出事以后一段时间我都特怕和家人待着,我特怕别人因为我残疾了,就一直小心翼翼的对我,或者把我当个废物来照顾,我怕我会慢慢在这种并不理所应当的关怀中麻痹,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恃弱横行的混蛋。”
残臂圆钝粗陋的末端在江茉因为过度染烫而有些毛糙的发尾擦过,他重偏回脸,有些无奈般的笑着。
“尤其是你,太温柔了会让我以为你还会心疼我。”

楼主 发条老橘子  发布于 2016-10-07 21:37:00 +0800 CST  
“嘁……”
再如何隐秘的情绪经过心头别别扭扭的弯弯绕绕临出口都变作语焉不详的冷哼,从担忧和内疚中回过神,江茉垂下略带湿意的眼帘,捏了纸巾,仔细的清理起溢出了药膏的眼皮间那些幸免于难的长睫。
“我来吧。”
庞榭抬起残肢夹过那片纸巾在眉眼间随意的一揩,带着温度的被褥蹭到皮肤,江茉回头,发现他那双留着许多新旧不一青紫的腿脚又探到了地板上。
“嗯?起来干嘛?”
“眼片还在台子上,我去洗一下。”
“别去了,”
江茉按住他半起的身势,
“已经掉到地上摔碎了,不能戴了,”
她的手指在他肩头的瘢痕上赧然的蜷缩起来。
“都怪我突然碰你,我赔你一只吧,只是以后能不戴就别戴了。”
想到方才洗手间中的情形口中涩得又有些说不下去,江茉抛下他收拾了药膏和纸巾,待回来,又顺手关了灯。
“没事儿,碎了就碎了,不用你赔。”
那个高大却残缺的轮廓在微光中探着并不完整的独臂,庞榭触到江茉伸过去的手,意图牵引一般的轻轻拉着她。
“关灯了?小心脚底下。”
一片晴朗的夜空透过落地窗勾勒出他右脸深陷下眼眶的轮廓,江茉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握着那只温暖的肢体将自己陷进已捂热了的被褥里。
“别把我想得那么惨,实验室的赔偿不少,这些年我也没一直闲着吃干饭,还不至于手滑掉了个东西就得讹你。”
庞榭的轻得几乎只剩下气息的声音在棉布绵软的质地中显得异常宁静,江茉看着他在暗影中模糊了所有伤痕的侧脸,用指甲拨开几丝沾在他睫毛上的头发。
“那……等你再要配的时候,我陪你去吧。”
“好。”
虽然庞榭瘦了许多,身侧还缺失了大半的手臂,但对于一张普通的单人床来说,两个人的体积还是显得有些局促。怕睡在外侧的庞榭会被自己不小心挤下去,江茉向后缩了缩,然而身旁那人迟疑了一下,居然像是误会了她的意思一般又向外挪了几分,有些哭笑不得,她伸手拽了拽庞榭的左臂。
“你个子这么大,又不缺地方,怎么不买张双人床啊?”
身侧方退远了些的气息重漫过来挽住了肘弯,庞榭循着对方的牵引贴近了身体和耳朵,依然宽阔你肩背在被褥中躺得舒展了些,他弯起仅有的胳膊,没放走那只手。
“晚上摘了助听器就听不到了,有时候分不清是不是还在梦里,床太宽,容易没着没落的,睡这样的单人床,脚踢到墙,或者从床边掉下去,就能知道自己是醒了。”
似乎是在挪动中触到了什么,他的眉头轻微的皱了一下。
“冷么?脚这么冰。”
连带着小腿一起,江茉的两只脚被几根异常灵巧的脚趾拢进一双有些毛绒绒的温热皮肤间,感受着那些熨帖着脚心和心脏的温度,她被握在肘弯中的手指一路向上揽住肩头,将他短而残缺的手臂拥在怀里。
“不冷了,快睡吧。”
她把他的左臂松开了一会儿,让他去摘下硌在耳后的那一双助听器。

楼主 发条老橘子  发布于 2016-10-10 13:43:00 +0800 CST  
许久没有睡得这样深沉香甜,以至于扰乱了好不容易养成的生物钟,待庞榭被腹中的饥饿唤醒时,上午也已几乎要过去了。
伸长了断臂和双腿在被窝中一路探到冰凉的墙壁,嗅着还残留在枕边的味道,庞榭有些怔忡的戴上放在床头的助听器,从松软的被褥中坐起身来。
“江茉?”
耳边恼人的啸音过去,正午暖而清新的空气中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双脚贴上冰凉的地板,左臂探向四周的空旷,还没待走一步,庞榭的脚趾便先磕在了一条光滑坚硬的东西上,骤然失去的平衡让他不得不伸出赖以为生的残臂护住头脸,撞向硬物的钝痛从膝盖和手肘传来,他在惯性的作用下碾着只剩一团残肉的右肩打了个滚,仰面躺在地上,发出了一声压抑的呻吟。
双目失明后跌撞磕碰常有,以至于大脑还没反应身体就已选择了最能减轻伤害的姿势来应对,皮肉单薄处疼痛并没能将他怎样,只是还在昨夜甜梦中飘忽沉醉着的神智经过这黑暗孤寂中暗生的一桩横祸,也算是彻底的清醒了。
皱着眉头用左臂支起身子坐好,庞榭的腿脚四下探着勾到那方才给自己使了绊的东西,脚趾从略微发涩的胶皮向上经过光滑冰凉的塑料一直沿和缓起伏的弧线摸到末端连着着宽布带,他还有些迷蒙的眉头如被微芒刺过般一颤。
独居的房间中随时间渐渐烂熟于心的布置已许久没让他再出这样的丑,不知是因为已生疏了这种低级到让他啼笑皆非的挫败,还是想到引起这挫败的缘由仅仅是无边黑暗中珍稀的一丝欢愉和松懈,正午晴空透过落地窗投下的炫目光斑笼在庞榭身周的地板上,却显得他依然修长的身形越发僵硬和颓唐了。
扶着墙站了起来,庞榭低下神情有些沉郁的脸,一步一顿的,慢慢摸出了卧室,走进洗手间,俯下腰身冲洗着自己赖以替代手眼功能的残肢。
身旁的淋浴间中飘来尚未散去的香味,那香味确是与这间浴室搁板上的沐浴露一致,而其中那一丝微不可查的区别却又明明白白的告诉他,昨天的一切都并不是他的一场梦。
被水流沁得微凉的残端触上眉骨下的凹陷,眼眶中那些昨夜里难以忍受的疼痛隔着一层肿厚了些的皮肉只剩下隐隐的酸和痒,毫不温柔的擦掉眼皮上不知是药膏还是分泌物的油腻,庞榭垂下断臂支了水池旁水迹斑驳的台面,发出了一声微弱而沉闷的叹息。
她走了。
并没有忘记自己如今已成了什么模样,所以也没有对生活偶来的垂怜再多作什么妄想,可是他仍忍不住去想,也同样忍不住去发出那声算不得淡然的叹息。
只是静静的杵在那里,回放着那些记忆中绚烂的声色,庞榭想着想着,在这些年里时常生出的那些带着怅然的悔憾便又浓了一些,他不明白自己在当初还没失去她喜欢的那双眼睛时,为什么没有把那个明媚鲜亮的世界多给她一点。
这样想着,庞榭从阴影中抬起脸,移着小心了许多的脚步慢慢挪向餐厅,他想找到自己遗落在桌上的手机,再读一读她发过的那些并不多并不长的消息来安抚自己在短暂喜乐后重新空落的胸口,来冲淡那些堵在喉头的,让他不能也不敢细细思量的情绪。
残臂点过椅背上搭着的灰色外套,庞榭在自己常坐的那张椅子上坐下来,残肢在搜索手机的路程中触到了一片薄薄的东西,那东西有些粘,有些硬,像是一张背面涂着截不干胶的纸,他残肢被疤痕和骨痂撑得略微膨大的末端疑惑的摩挲了许久上面那些凌乱仓促又半途而废的字迹,终还是颓然垂下手肘将它丢到一边,夹过了那只已碰到手臂的手机。
翻过江茉一个小时前发的若干条关于舞蹈班孩子比赛的朋友圈再打开和她的对话界面,庞榭却听到了一条新的消息。
“我中午有事儿,看你睡得正香就没叫你,客厅沙发上的书我拿走了,洗手间的碎片已经顺手清掉了,怕再把你扎着。”
像是有些意外般楞了一会儿,庞榭那只如一对粗丑手指般笨拙张开的残肢在屏幕上抬起,又迟疑的落下。
“桌上那张纸,你写了什么么?”
“哦,那个啊,就是想给你说我先走了。”
对方的消息一向来得很快,这回却迟了几秒,像是匆忙中仍记得斟酌过措辞一般。
“写到一半儿又想起来……对不起啊……”
那些字句含在冰冷淡漠的语音中,似乎也并未透出疏离的意思,庞榭的眉头松了,嘴唇却轻轻的抿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主动退却,或是,不计后果的再试探下去。
“没事儿,我自己有的时候也会忘。”
方才点过发送键的残肢没有丝毫停歇,仓促的仿佛哪怕再有一瞬间的思考,都会失掉所有勇气一样。
“下周末,你有空么?”
他还是忍不住,忍不住为自己荒芜的生命争取一个或许短暂或许荒唐的机会。
已臻娴熟却依旧有些笨拙的动作停下,那只残留着创伤痕迹的肉钳如胆怯一般松开了手机,许久,才又踌躇着,冲着那一片明亮的屏幕再按下去。
“有课,没空。”
手机中毫无感情的电子音顿了一顿,才又平淡生硬的读下去。
“周一周二有孩子补课,周三,或者周四好么?”

楼主 发条老橘子  发布于 2016-10-23 06:42:00 +0800 CST  
“好,什么时候都好。”
噼啪的按键音夹杂在软件机械的女声中,庞榭那半截经过毁损和改造的肢体在背光中不住的点着划着,他的腰躬下去,脸离手机贴得很近,仿佛这样能看见点儿什么,或是听得更清一些。
手机中的声音渐渐平息,庞榭站起身来,缓缓的朝着客厅走过去,正午的阳光透过玻璃毫不吝惜的洒进室内,明亮得像是要所有藏匿于此的暗影都再无容身之处一般,断臂触到窗玻璃的凉和硬,庞榭停下了脚步,银白温热的日光模糊了他被疤痕和浮肿毁坏的眉眼,他不知道自己是笑着的,也不知道自己此时的笑容,有如在重重阴霾中终觅到一丝光亮一般,闪耀着多年来从未有过的明澈和晴朗。
含着那丝笑意垂下摸索着台面的残臂,他端起一只经过两天日晒的水杯,认真的浇了窗台上那盆绿意盎然的茉莉。
【草草了事的END】

楼主 发条老橘子  发布于 2016-10-23 06:42:00 +0800 CST  

楼主:发条老橘子

字数:16817

发表时间:2016-09-14 21:35: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1-09 02:32:39 +0800 CST

评论数:900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

 

热门帖子

随机列表

大家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