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成的房门从外被打开了，光亮迸了进来。江初成的眸子又有了从前的光彩，跳下凳子，想要追上那开锁的人，却忘了这房有门槛，而且高于平常，便又被绊倒了。
江老夫人扶他起身：“她用她的自由，换了你。”
“她给你的。”江老夫人递过一张字纸。江初成用嘴衔起一角，平铺在了地上。
初成，江初成，江大少爷？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叫你。不过很谢谢你，两年太短，但是也好。如果大少爷有空，就来见我吧。还有，对不起。阿音。
那凌乱飞舞的字迹，确是来自余音。
“你想不想见她？”
推他轮椅那人一路上喋喋不休：“夫人最近得了一条鲛人，就关在这里边，听说吃了她的肉，夫人的病就能好了。”
走了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江初成才知晓余音究竟被关在何处，江家的地牢。刚被推进去，便是庞大的方体，剔透无暇，灌满水，水中孤单的一抹身影。
“听说这笼子是千年水晶造的，不仅美观而且坚固，这鲛人面子可大了……”
江初成只迷迷糊糊见过余音的鲛人身，银白鱼尾，绛色长发，腕上的手链是唯一的装饰……余音游过来，附在壁上，凝视着江初成。
“阿音……”
余音浅浅笑了笑，见他眼睛已经恢复神采，便安了心。拾起底端的一颗小石子，一笔一画在壁上刻下了。
那可是水晶。
余音刻下的，是余音二字。
同当年初见的笔锋别无差异。
江初成小声抽噎起来，最后竟化作了大哭，声泪俱下地道：“江…初……成……”
蓦然池底的赤烟四起，渐渐染红了水，余音慌张地躲到一角，害怕地蜷缩着。江初成贴近了些，用残肢拍打着牢壁，任他怎么拍，半点声响都不会有。
水中不觉泪，余音也不知自己哭过。江初成突然望见，在池底躺着一颗圆润的珍珠，比过去的每一粒都亮得多。
余音突然抄起了一块巨石，一下一下地砸在壁上，砸出巨响。不到三下，江初成便望见从她指尖飘散出的血雾。
“哗”地一声，水晶壁竟破出了一个洞，牢中的水哗哗奔涌了出来，江初成全身被淋湿。余音万般疲惫地倒在水晶渣上，任由棱角刺破皮肤，渗出血来。
浅黄色的亮光从余音的鱼尾升起，渐渐遮盖了全身，余音的轮廓在光芒中愈来愈淡。待她几乎融入其中时，那光围住了江初成。
江初成，我马上就离开你了，可是，我真舍不得。
江初成下意识地抬起残肢遮上眼睛。
待放下时，遮眼的已经不是短小的残肢，而是修长的手臂。身下的空缺也已被两条腿填补。待江初成彻底看清，光芒也消失殆尽。
江初成万般不可思议地盯住自己的手，动了动，竟灵活自如。
“阿音……阿音，阿音！阿音！不会的，不会的！”江初成声嘶力竭地吼着，如当年孩童哭得歇斯底里一般。江初成起身，刚迈开腿，却跌倒在水晶的废墟中，手掌被划破。原是自己从小到大，从没有学过怎么走路。
江初成在余下的水渍中，拾起了余音腕上的铃铛和那颗珍珠。
“这才没有意思……阿音……”
两年后。
“哎，江家的新家主可要上任了，大家伙都是去讨个彩头吧？”
“我之前听说江家的少主不是个没手没脚的残废嘛？”
“嗐，肯定是瞎传，人家人长得好又心善，多少姑娘贴着想嫁给他呢。”
“听说他之前有个妻子，不过早逝，他再没续弦。”
“真是作孽啊。听说她死的时候，他亲自用手挖的坟，在空墓边守了一个多月。”
“不过这时候了，有些东西也该回来了，只希望他能遇得上吧。”
小屋，青草，墓旁。
江初成倚在墓边，一声不响。
他总是执念于余音的死才换来他的手脚，如今使得这般心安理得，总是亏欠太多。起初他不会走路，不会握笔握筷，就像婴孩一般什么都不会，一一都忍了。
若是要把如今当做新生，那前世的牵绊却仍不能忘怀。
修长的手指抹过胡碴，笑道：“阿音，你看，我又忘了清理了……”
江初成的腿坐得有些麻了，道：“阿音，你何时才会归来……”两年，江初成已不会是曾经的小哭包，但是心念到余音，声音还是有一丝哭腔。
身后的微光，勾勒出少女的模样。
少女咧嘴笑笑，笑道：“江初成。”声音甜若蜜糖，轻若羽毛。
只是强光，毫无阻隔地透过了她的身体。

【the end】

好了 敷衍反正也没人 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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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纯成人的恋爱（好像有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