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音久久无言，正当尹剑为自己刚才太过露骨的话惶恐之际，她缓缓举手发表提问：“我能在冰箱里冻尸体标本吗？”
“不行！”尹剑崩溃的叫喊。
“所以你是打算为你私自去见汪蕊没跟我通报这件事负责到底吗？”
尹剑立马点头哈腰：“……冰箱是你的，啥都是你的，你想怎么放，咱就怎么放，嘿嘿……”
“这还差不多……”
深夜之后，尹剑会来到住院部紧急出口附近的楼梯里，找个地方坐下，点上一根烟。
地上散落着很多烟头，有时，辛苦劳累一天的医生，为亲人的病情焦头烂额走投无路的家属，会在这一处安静幽暗的地方释放压力。
“网上关于这个话题的讨论，越来越大了，可能会成为社会庭审。”
最初得到这个消息时，他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而穆剑云接下来的话语却更加为他的心头笼罩上一层阴云。
“虽然不可思议，但——舆论极有可能不利于最终的审判。”
“采取舆论压制怎么样？”
“动手脚会引起更坏的结果，而我们的反驳……那些网民根本就不会信，何况还有水军在制造矛盾。”
“穆老师，梁音……需要出庭吗？”
“作为当事人，这是当然的。白志友那边，也会出相关法人的。”
“……这真是莫大的讽刺啊。”
是的，谁都没有想到，梁音会陷入这样一个尴尬的境地，这样的关系，实在是不利于审判。
“所以……最终还是不得不告诉她。”
“你放心，梁音是坚强的——甚至比我们大多数人都坚强。她会很好的面对。”
这是毋庸置疑的，尹剑怎么可能忽视这个事实，只是——
“很无力……”
“是，我们能做的，就是提交证据证物，而最终那个人会被怎样惩罚，根本是无能为力的事啊。”
作为警察的无力，与法律无法触及到的，捉摸不透的人心。
回去的时候，病房里的灯还亮着，这让尹剑感到意外，房内只有梁音一个病人，空旷的让人觉得有些微冷。
尹剑推门走进去，看到梁音躺在床上，睁着眼不知在想着什么，于是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怎么不睡？对身体恢复不好的。”
见她不动，有忍不住问：“在想什么呢？”
“兔子。”
“……啥？”
尹剑看到搁在床头的书，是那本《爱德华的奇妙之旅》，他觉得封面有些眼熟，于是拿过来在手里翻了几页。
“一只矫情的兔子，不过我喜欢。”
“哎，这个插图你有件衣服上也印的有。”尹剑细心地发现了这个细节。
“嗯，所以专门买来的啊。”梁音依然盯着天花板，“我觉得……我跟那只兔子很像，都是很孤僻，冷血的人。你知道我小时候是孤儿的吧……”

尹剑没有说话，一边翻动书页一边听她说，那些属于她的更加清晰的曾经。
“关于来到孤儿院之前的事，我不太记得了，只记得是个警察把我送过去的，一开始我是比较害怕，但小烟……还有陆琦，她们是一直陪着我，带我熟悉那里的环境的，尤其是小烟……我觉得，她就是我的莎拉。”
莎拉死了，爱德华的心也就破碎了，渐渐地冷下来，那时……真的是无所谓了，当那个兔子的心已经破碎，就算摔得再狠，也都无所谓了。
尹剑自心里泛起阵阵怜惜，当梁音所爱的人一个个离她而去，那种麻木的心碎。他懂得，他懂得思念是一种怎样的滋味。
“时间会带走一切的。”尹剑缓缓说道，梁音侧脸看他。
“从前我爸离开家的时候，带走了我弟弟，那时我还没有意识到，而我妈……她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天天带我出去吃好东西，那时我天天因为这个而高兴，后来……我们生活的一直都很平淡，我妈从来没有说过什么，但我知道她那时一定很难过，而我没能为她做什么……”
“剑……”
“但是啊，现在我们很幸福，虽然我不能经常回家。但这些年来，我们两个人在家里，也能活的很好。我从来都不觉得我比起其他家庭有什么缺憾，无论如何……有人爱着就会很幸福啊。”
——总会有人来爱你的，只要你肯打开心扉。
无论一个人会有怎样暗伤的过往，时间都能带走一切。
“可是……剑，她的死，好像是因为我，那时李琛让我们做选择……我不知道我的选择是什么，但是——我活着，她死了，这就是事实。”
尹剑终于明白，她这段时间为什么会郁郁寡欢，平日里的强颜欢笑只是安抚大家所投入的关怀。只有这样没有月光的夜晚，她才会露出这样的脆弱情绪吗。
梁音没有落泪，却弯着唇角流露出一个比哭更悲哀的笑容，“一旦想起可能存在的这个事实，你让我……怎么迎来幸福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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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娘客户端竟然限制字数！
为什么啊！！！

有句俗话，瓜是毒，猫是药，我主虐，她主疗。
被这里虐傻的剑音粉儿们欢迎去隔壁我家猫开的剑音暖文楼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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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恶与善】
对于尹剑会来找自己，李琛并不意外，在之前短暂的见面中，他已经很了解这个年轻人与梁音的关系。
但他依然在伪装，从尹剑的角度来看，他依然是那个面善无害的医生，与杀人犯是无法画等号的。
这样的人，为什么要去杀人，为什么要夺去别人的生命和幸福呢。
“尹警官，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让你朋友在网上闹，到底是想干什么。”
“啊，这可真是冤枉，我从未让我的朋友干任何事。”李琛摇头，露出一副惶恐的模样，“我知道我杀了人，也伤到了梁警官，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
“你别再装了！”尹剑用力按住桌子，强压下挥拳而去的冲动，恶心！恶心透了！
“尹警官过来看我，为的就是说这些没有意义的话吗？你问我想怎样，我倒想问问，你想怎样。”
尹剑重新坐好，看着他说道：“有一件事，我一定要问清楚。关于你那天跟梁音说的，十年前的那件事。”
“十年前？对不起，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而尹剑并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继续说下去：“你想让梁音痛苦，所以故意那样说，对不对？其实，她与那件事是无关的。”
“嘿嘿，人真是善于自欺欺人啊——”李琛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嘲笑：“她跟你说了吗？她无法承认那是自己的错，但没办法，那件事她会记一辈子，带进坟里去，因为那负罪感……呵呵……”
“你——”尹剑隔着桌子，揪起他胸前的衣襟：“怎么能是她的错？明明是你！是你杀的！最该死的人，应该是你才对！”
李琛脸上浮现出怪异的笑容，瞟了一眼对侧的录像机，等待对方最终放开自己后，笑容里嘲讽的意味更盛。
尹剑跌回椅子中，眼中的怒火尚未消退，情绪却逐渐平静下来。
“不能让你的情绪干扰你的思维。”这是罗飞教他的。
“无论你们再怎么说，我没有碰过的人，你们是无法扣在我头上的。”李琛带着一丝得意看向监控器，“我让你们颜面扫地，你们恨我是理所应当，但……我不会承认自己没有做的事，你们不要痴心妄想了。”
尹剑安静的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起身，伸手按掉了录像机，李琛愣了一下，脸上的肌肉不由得抖了抖。尹剑又走到门口，锁上了门。
“尹警官，你是打算滥用私刑吗？”
“现在，你可以说了吧？当年的真相。”
“真相？有意义吗？”李琛闭上眼，“你难道没有带录音笔？你想套话，可以，但我什么都不会说，我有权保持沉默。”
尹剑怔了怔，套出口袋里的录音笔扔在桌上，几步冲过来揪住他的领子：“你他妈说不说！”

“哟哟哟，生气了？”李琛嘿嘿一笑，“你可以尝试着问问死去的人，问问她们怎么回答。”
“不过，尹警官，你这么生气，我倒也理解，毕竟是你爱的人嘛……”望着眼前近在咫尺的脸，李琛压低了声音：“怎么样？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如果有一天我还能活着跟你们见面……”
尹剑脸上的肌肉轻轻抖动着，某种情绪几乎已经要爆发出来。
“你该害怕才对，因为我会……”李琛没有再说下去，却在脖间比了个切下去的动作。
紧接着，他便被对方一拳砸在面门，连人带凳子摔倒在地。
而尹剑依然揪着他的衣襟，近在咫尺的目光如炬火般似乎要将他吞没，“你没有那样的机会，因为我会杀了你。”
他什么都可以不要，什么都可以不顾，只要他死掉就好了，只要这世上唯一还能威胁到梁音的人死掉就好了。
而审讯室内的画面也从监控器传播到了总控室，崇越正端着盒饭，见状不禁惊叫道：“队长！”
“我看见了！”二队长周浩神情严肃地盯着显示屏，“这个小尹，太无法无天了！”
“队长，需要我们去敲门吗……”
“不需要，把监控关了！”
“啊？”
“太太太，解气了。”周浩把大腿一拍，瞄了周围一群准备夹菜的手下们，“监控关了吗？”
“关，关了……”
“我们刚才看到小尹打人了吗？”
“看……看见……”
“嗯？”
众人摇头：“没看见没看见！”
“嗯，好！继续吃吧，慢点！都抢什么抢！”
李琛咳嗽一声，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是么，但你不会，尹警官，你不会，也不可能真的杀人。否则……在那天你就能把我杀了。”
“是么，你敢碰她一下试试，看看我能不能做的出来。”
“呵呵……”李琛低着头，刺人的眼神却穿过发丝直探对方心底，“尹警官，你这样的人，是不会杀人的，
因为你……你的心，太软了。”
尹剑咬着牙，滔天的怒意让他恨不得将对方撕成碎片，而这份冲动却又被自身的约束生生阻隔在体内。
“为什么……”他咬牙切齿地出声：“为什么那么对她？你明明……”已经夺去她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了。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将别人的痛苦当做自己的乐趣。
而李琛，弯起唇角很满意的样子，似乎在欣赏他的痛苦。
当尹剑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警局时，外面的天色也阴沉下来，远处似有阵阵雷声，警局门口的小警员善意地提醒他待会儿可能下雨，被他失魂落魄给无视了。
他永远无法明白，正如曾经那个羞辱过他的女孩咬着牙说恨他的时候，他只想帮她而已。

——你无法想象，人性恶的底线究竟在哪里，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善良的话，这个世界是不会有罪恶，也就不需要警察了。
他的导师这样说，然后干脆利落地给了他不及格。导致他很长一段时间只能做简单的文职工作。
他不想这样，正义，法律，关他何事？他只想过平凡的生活，和爱的人一起，这样都不可以吗。
下雨了，他抬头养着阴暗的夜空，任凭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而胸膛的某个地方，那里灼热的像一团火一样煎熬着他的良知。
不能，再这样了，连爱的人都无法保护的话，又怎能以警察的身份去保护其他人。
之前的某个瞬间的场景划进脑海，尹剑唇角露出一丝笑容，明白了，他明白，事关梁音今后能不能幸福的那个心结，答案其实一直都在。
他踩着水往前奔跑，一定还在那里，不管是怎样恶毒的阴谋，都无法阻隔那份无私的善良和友爱，其实答案就在那里。
雨夜中，整个世界被墨染成一片漆黑，就连远处的灯光也淹没在一片朦胧里，在陆琦家楼下的一处角落里，尹剑找到了那只猫咪已经冷掉的尸体。
没有了人的照顾，在这个寒冷的秋季，它产下几只幼崽后，便等来了自己的死亡。
几只小猫相继冻死，尹剑从它身下扒出了一只尚且赢弱的小奶猫，因为饥饿和寒冷虚弱地趴在他手心里，舔他的手指。
尹剑想到那个照顾它们的女孩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里，顿时心里一酸。
“你从哪儿偷的？”梁音一手捧着小奶猫，一手拎着个小奶瓶，将奶瓶口凑近它，趁它张口咬的时候又拉远距离，如此逗来逗去。
“嗯……陆琦之前照顾过它妈妈，不过等我过去看的时候，那只猫已经死了。”
“……”小猫咬不到奶嘴，一怒之下咬住梁音的食指，却又啃不动，只能又吸又舔。
“所以你刚才想说什么。”
“是你之前提过的，你说李琛将那个选择告诉了陆琦是吧。”
“……”
“我想，她在知道当年的答案，在那种情况下依然选择了你，这是不是说明了什么呢……”
……
“你的朋友……梁音她当时果然费劲地很啊……”李琛摸着手腕上——一个陈旧的月牙形疤痕，“牙口挺好的。”
“你说清楚点。”
“没有选择，而是扑上来就咬，这样的小家伙儿，我倒是第一次看到呢。”李琛满脸不屑，“真是没趣……果然是太小了么，欣赏不到啊。”
“果然……是小音的风格。”陆琦含着泪，勾起一丝微笑，“她们二人，都不会做出选择的……”
所以当他受痛将她甩在地上时，那个看起来更为软弱的小姑娘却扑在自己脚下，哭着说，不要杀小音……
“所以她，最终选择了你。”

当陆琦走向那辆车的时候，她并没有后悔，这辈子她后悔做了很多事，但唯独这件，她没有后悔。
你是我最亲的亲人，无论怎样我都会保护你的。
“你并不是孤独的，无论在哪里，她们都那样爱着你。”
梁音把手指从小奶猫嘴里拉出来，将奶嘴堵进去，小奶猫心满意足地用爪子捧着奶瓶吸吮。
而梁音吸了吸鼻子，“出去。”
“哎——”
“出去！”
“噢……”尹剑磨磨蹭蹭离开了病房，双手插兜站在门外，透过玻璃看着梁音捧着猫咪，长发遮住了她的表情。
——比失去更重要的，是无法失去的回忆。
所以，请你带着属于我们的那份回忆，幸福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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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芹悦测试号猫猫出场

这里是又甜又暖的一章噢！后面已经没有虐了，本案彻底结束后会继续这种甜甜暖暖的没羞没臊的日常里来。
完结？不，永远不会完结！请记住，这是个短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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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同居】

对于同居这个词，梁音是没有拒绝的。以她的认知来说，现在都什么时代了，男女朋友之间同个居，顺便擦个枪走下火一下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人嘛，总是有生理需求的。
而对于人生观价值观都很老土和保守的尹剑来说，这个词的恐怖程度不亚于小学时被他奉为雷区的那条三八线。
所以二人就他是否搬出去住这件事先后发表意见，之后迅速发展为唇枪舌剑，而尹剑往往在这个时候气势弱了一等。
尤其是穿着病号服的梁音拍着大腿高声喊：“老娘就要跟你同居了，咋了吧！反正——”
嗓门如雷贯耳，站在门口的穆剑云、罗飞、曾日华和熊原听到声音后，顿时有种想要退出去的冲动。
而面对着大门的尹剑抬头朝他们看了一眼，突然意识到就算自己现在把手里没削好皮的苹果塞进梁音嘴里，也来不及堵住她的后半句话——“反正我都已经把你给睡了！”
罗飞嘴角含笑，诡异地看了尹剑一眼，将大家AA买的蛋糕放在桌上，“出院快乐。”
穆剑云则淡定许多：“你们要同居了。”没有疑问，也没有感叹，这位心理学家用她强大的透过现象看本质的能力从三个月前就预测了这件事的可能性。
而熊原则眼尖地看到窝在梁音怀里啃她手指的小奶猫，顿时两眼冒心，单手提起来捧着把玩，只有曾日华一脸震悚地看着二人，“你们要同居了？”
“嗯，这个家伙——”梁音伸手挑起尹剑的下巴转向穆剑云，“未经我同意，把我所有的家当运到他自己家了。”末了还加上一句，“啧啧，真是自觉。”
曾日华一脸看错人的悲愤，“剑，你行，你真高能。”你说你从来没有成功的泡到过妹子，如今却用这么卑鄙的手段对同事下手，我谴责你谴责你。
“不管怎么样，我希望你们俩能好好地相处，让恋爱在和平友好中度过。”罗飞作为组长发表重要讲话，“希望不要因为恋爱而耽误工作，还有，你们这是非法同居。”
“大叔，借您吉言。”梁音挑眉，伸出胳膊用力揽住尹剑的脖子，像搂着一只大型犬，“我们会愉快地度过没羞没臊的非法同居生活的，谢谢。”
尹剑犹豫着举手：“梁，我还是觉得……我搬出去住比较合适……”
“那我就请阿姨，大叔、华仔、熊一起住进来，把你的房子改成员工宿舍。”

罗穆熊三人默默往后退了一步企图避开战场，只有曾日华信以为真：“好呀好呀！这样我就不用在外面租房子住了，最近房租涨得好厉害呢。”
尹剑用他自认足够愤怒的目光瞪了他一眼，痛心疾首地冲梁音抗议：“住不下！”
“尹剑。”
被她喊着大名，无辜地瞪着眼睛注视五秒钟后，尹剑败下阵来，重重地叹气，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双手握拳放在膝盖上：“好吧……我们同居！”
在尹剑的意识中，坏消息一般能不说就不说，就算拖，也要拖到屋外阳光灿烂当事人的心情足够好的时候，再以委婉的方式说出来。这样一来，坏消息对当事人的伤害程度就会降到最低。
所以待在医院的人是不适合接受坏消息的，比如当初的熊原和如今的梁音。
而当他真的拖到了梁音出院的这一天时，对方丝毫没有表现出像熊原那样，得知噩耗时的愤慨与狂躁。
她披着比自己大几号的他的外套坐上专案组的车，头也不抬地玩着手机，“你说网上那个热门话题？我知道啊。”
“……你怎么会知道。”要不是她还在恢复期，他好想扑过去抓住她的肩膀质问，我用心良苦瞒了那么久你怎么会知道！
“原来医院的wifi是你关的啊，不想让我上网看见那些新闻？”梁音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没有wifi我就没有流量了？我差那个钱？”她可是标准的网瘾少女好不好。
“可，可是……”
“你以为我会介意？拜托，我哪像你们活人那样矫情。”梁音不屑地摇头，继续低头玩手机。
罗飞清了清嗓子，想要打圆场：“其实，网上很多人也是没有了解事情的真相，仅仅通过一些人的鼓动和只字片语，以及对国家公务员的不信任，所以武断地宣泄了自己所认为的正义感，他们……”
“就是蠢的。”对于活人，梁音向来以蠢与不蠢进行区分。这样可以很干脆地划分哪些适合交流哪些连看一眼都是在浪费时间。
“……”尹剑趴上了方向盘，笑得乐不可支。
“那你一定也知道尹剑被停职的事了？”
“尹剑被停职！为什么？”梁音震惊的表情说明了她真的没有那么神通广大，而负责开车的尹剑已经来不及阻止这件事从曾日华口中泄露出来。
“你还有多少事是瞒着我的，一并说了吧。”梁音在磨指甲，没错，她在磨指甲，尹剑顿时坐如针毡，“没，没有了……真没了……”
车内传来指甲磨过玻璃产生的声响，罗飞颤抖着从后座翻到前面按住她的手腕，声音也颤抖着：“尹剑把李琛给打了，在警局。”
尖利刺耳的声音戛然而止，“所以，因为这个丁局停你的职？”

“不是不是……”尹剑笑着摆手：“因为在那之后李琛自杀了……当然是装的，丁局怕影响不好，所以……”
“所以他就停你的职？”梁音的重点完全在这个地方，居然有人敢欺负她的狗？
“咳咳……”罗飞看了情绪激动的梁音一眼，“尹剑的做法……也是不对的，再怎么说我们也是警察，凡是不能意气用事，对不对？”虽然大家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是很爽……
穆剑云拍着梁音的手背安慰她：“你往好处想想，他现在不用上班，而你在休假，你俩正好有时间可以好好相处。”——过属于他们的没羞没臊的非法同居生活。
果然同为女人才能抓的住女人的重点，梁音思考了一下，“对哦。”然后掏出手机开始看机票，“剑，我们要不要定个旅游计划什么的？”
尹剑捏紧了方向盘，用很不满的口气说道：“你是不是忘了你身上的伤口还没痊愈？”
梁音颤抖了一下，“你不要阻止我吃麻辣火锅！”
对付梁音的无理取闹和任性妄为，尹剑一直都是无比包容和宠溺的。甚至让人觉得，大部分时间里都是梁音在虐待他，虽然事实也是如此。
但是在面临大是大非——比如恢复期中不能碰辛辣油腻重口这些问题上，尹剑有着他特有的固执和坚持。
医生说要少吃，他就真的每天在家熬了大白粥亲自带过来，并且威逼利诱连哄带骗地督促梁音吃下去。
而一向霸道专横的梁音因为没有化妆而丧失了安全感，一度导致她气势匮乏。最终滔天的不满还是在力气上输了一筹，吃得她十几天里一度怀疑人生。
“尹剑……”既然没有气势，那么只能装可怜，这个办法在过去的十几天里比用指甲刮床板有效的多，而无数次败下阵来的尹剑如今能做的就是，两眼目视前方认真开车。
而一向怜爱小动物的熊原看不下去了，放下手里的小奶猫：“个板马，梁音，我带你去！飞哥，你不是还欠着我们一顿火锅的嘛！”
罗飞条件反射地捂住钱包，欲哭无泪：“怎么我坐这么远都能躺枪……”
最终，还是专案组的所有人都挤进了路边的一家小火锅店。
罗飞打开一罐红牛，“梁音，我在这里代表大家，再次祝你出院快乐。”
“本来，这顿火锅应该是一个月之前的。如今我们还能够平平安安地坐在一起把酒言欢，我想这真是极大的幸运，和缘分。无论过去发生了多少不开心的事，今后我们还是要——”
“大叔，咱能别矫情了吗？”梁音盯着咕噜噜冒开的水，很自觉地开始往里面夹菜。
罗飞无奈地摇摇头，勾起唇角笑了：“吃菜，吃菜。”尹剑看了一眼熊原，忍不住提醒他：“猫还太小了，不能吃肉……”
“……”

人生在世，总有一种缘分让你到头来为命运的安排拍案叫绝。
“其实我很感谢darker。”梁音的话让大家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如果不是他，我想我这辈子都没机会能认识你们。”
曾日华简直不能再认同，“我也是，总算摆脱了宅男的称号。”
“而且啊——”梁音伸手揽住身边尹剑的脖子，顺带揉了揉他的头发，“到头来我也不是一无所有……”
听出她话中的暖意，尹剑不由得红了脸，丝毫没注意对方偷偷在辣汤里捞走一只丸子。
罗飞含笑，对于darker的出现，最需要感慨的也来自于他，无论是十二年前的梦魇得以了结，还是今后即将到来的交锋，他都深切地感受到了自己生活所面临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还有——“待会儿你不会打算借我钱来付账吧？”穆剑云显然比较担心他零钱袋里的余额。
“……你说对了。”
果然又看到了熟悉的来自穆剑云老师的白眼。
“我发了工资会还你的……”
“得了吧，你在我这赊的账下下个月的工资都不够。”
“那我……把工资卡给你？”
“……”
的确，对每个人来说，都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呢。
——————————
案子结束后，剑音的关系基本由此确定，继续是剑音专场，云飞发糖，其他cp插科打诨的局面，以及我们可爱的小橙汁儿╮(╯▽╰)╭
猫猫可以虐的……因为我这里差不多虐完了……
有事没事我会把含血的刀片拎出来给你们尝一下的╮(╯▽╰)╭

今天有事就不更啦明天

这几天……卡在了奇怪的地方……
好吧，其实是卡在了肉上
不过终于过去了……于是今天的肉各位请慢慢享用……

【三十四、论心理阴影面积】

有的人一辈子都过得循规蹈矩，是因为他们还没遇到那个能让自己离经叛道的人。
在满大街的少男企图用“你是我的奶茶”来捕获少女的芳心时，尹剑的情窦还尚未初开。
而当漂亮女孩们或坐进宝马车或站在楼上享受楼下的年轻小伙子举着喇叭喊xx爱xx时，尹剑坚持地认为学校的小树林才是适合偷情的最佳场所，以及准备小小酥这样的零食。
……结果可想而知，他被对方找人揍了一顿。
而且那袋零食还被揍他的人顺走了。
这件事很快在尹剑心里占据了一大片阴影面积，就像刚刚破土嗷嗷待哺的小幼苗，“咣当”一下被一脚踩进了泥地里，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爬起。
当尹剑把这段往事当故事讲给梁音听时，她果然在后座笑得滚作一团，“艾玛，笑得我肚子疼。”
“剑，其实你要把小小酥换成优乐美，再搭配一段广告词，没准你俩早就双宿双飞了呢。”
“喂喂……”尹剑的小小不满被淹没在梁音癫狂的笑声中，“你还记得你给我介绍过的那个小男生么，他居然以为我吃的鸭肠是刚从尸体肚子里掏出来的……吓得裤子没穿好就跑了哈哈哈……”
提起那件事，尹剑就恨不得自我了结。他到现在都记得那位仁兄对自己转述的内容，其惊悚指数堪比恐怖电影。当然现在他会比较不厚道地庆幸，幸亏那家伙被梁音吓跑了……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喜欢那种瘦不拉几，满脑子只有啪啪啪的小男孩儿？”事隔那么久，梁音突然抓住那时的重点。
“因为他平时很嘻哈，我觉得跟你平日里所说的哥特，都算比较另类的吧……”从后视镜的角度看到梁音开始磨爪子，立马改口：“事，事实证明，是他修炼不够。”
“剑，以后你要常来我的解剖室，我觉得我有必要为你打开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梁音认真的神情让尹剑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并且开始思考自己几时能成为梁音解剖台上的小白鼠。
很快纠结他的问题从新世界的大门转移到今晚我们怎么睡，尤其是梁音眯着眼一副你的安排我都懂的样子，让他觉得无论自己做什么动作，都充满了实实在在的犯罪感。
看来自己先把对方的家当搬过来的动机是彻底洗不清了……其实本来就洗不清，就连他也不敢说自己一点邪念都没有动。
但今晚，不行。

“我不介意我不介意噢……”梁音像猫一样趴在床上，上身只穿着黑色的吊带，肩背露出一片大好的春光，眯着眼冲尹剑挑眉，看着尹剑瞬间通红的脸，她的恶趣味彻底被撩了起来。
“我介意，你伤没好……”
“我都出院了。”
“不行……”劈头盖脸把被子蒙上去，“你快点睡，今天已经很晚了。”然后僵硬着身体转过去，顺便关掉了灯。今晚他的地点只能在沙发。
事实证明，他低估了梁音的叛逆程度。
“剑，我睡不着，陪我聊天啊。”声音突然响起的时候，尹剑还处于对方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客厅里的震悚中，下一秒梁音就隔着被子戳他的脊梁骨，“往里点儿往里点儿。”
行动快于思维，根本没给他拒绝的时间，尹剑往里挪开了位置，只感觉周遭一凉，梁音哆嗦着踢掉拖鞋钻进了他的被窝。
尹剑顿了五秒钟，才反应过来两人现在挤在一张沙发上的事实，有些羞恼地起身，“你，你干嘛……”
梁音往里拱了拱，冰凉的小手钻进他怀里取暖：“你别乱动！冷气都进来了。”
“噢……”尹剑赶紧躺好，想了想觉得不对，再次爬起来按着她的肩膀问：“你不好好睡觉，跑……跑来这干嘛？”
“这儿暖和。”
静谧黑暗的狭窄环境里，气温极速升高。尹剑只能抱着她才不至于让两人都掉下去，而这个距离恰好能听得到彼此乱了节奏的心跳，熟悉的气息萦绕在四周，是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醉人香味。
尹剑心想，要是他还是什么反应都没有，那就不是男人了。于是他侧过身，用力吻上梁音因恶作剧得逞而咧开的唇角。
而负责把火燎起来的梁音居然推开他的脸，学着他的口气一本正经地说：“我伤没好。”
“……那你过来干嘛？”
“聊天啊！”
尹剑默默注视着黑暗中的梁音，一脸的万念俱灰：“梁，你这回真给我整出心理阴影了。”
梁音歪头，眼睛亮晶晶的：“那能不能补救了？”
“怎么补……”尹剑话没说完，就感觉嘴唇附上了一片柔软，对方灵巧的舌头就趁他呆楞之际溜了进来。
事实证明，尹剑在这种事上是永远无法主动的，无论他怎么想打破这种局面，到最后还是得乖乖被梁音牵着鼻子走。
“你别乱动，小心伤口……”指尖抚过裹在梁音腹间的纱布时，果然引起了一阵轻微的战栗，这让尹剑的动作更加小心翼翼，轻柔地解开对方上衣的纽扣……为什么睡衣要有这么多扣子？他觉得这件睡衣的设计很不科学。

而梁音则是一副英勇就义的神情，搂着他的脖子在耳边轻轻呵气，企图将火烧得更旺，“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淋漓的鲜血，感于正视新鲜的心肝脾肺肾……”
尹剑吓得手一哆嗦，“梁，咱不是在解剖室。”
“有区别么？”
“……”当然有区别啊！
尹剑决定无视梁音的一切话语，直接进入正题比较好。而那双冰凉的小手却在他肩膀上捏来捏去，十分让人出戏，“啧啧，剑，平时看不出来啊，你这身腱子肉还不错。”
“……谢谢。”
“其实你早在我脑子里被不同的方式解剖一百零一次了。”
“我谢谢你啊！”衣物被用力甩出沙发的范围，尹剑低头吻上梁音锁骨的部位，成功让对方即将脱口而出的话淹没在急促的喘息中。
“剑……”
梁音试图保持清醒，准确的说，她目前还不想把主动权交给对方。可她不化妆的时候看上去比较楚楚可怜，是那种让人觉得——不欺负一下有点说不过去的可怜，这给了尹剑得寸进尺的理由。
“剑……你——”梁音深切地感受到，平日里最人畜无害的那个也许就是披着羊皮的狼，不——那咧嘴冲自己傻笑的样子分明就是头傻破天际的哈士奇。
“什么？”尹剑喘着气小声问，背后传来的刺痛让他哆嗦了一下，不知梁音的指甲会在上面留下什么痕迹。
“你要死噢！”
“哈？”
无论是温度还是力度都刚刚好，在尽量轻柔的动作下，让彼此的身体都达到愉悦后，两人才安静地抱在一起，听着对方逐渐平静下来的呼吸声。
尹剑一只手抚摸着梁音腰间的纱布，情绪低落。睡意正浓的梁音只觉出了痒，闭着眼拍他的手，却被对方抓在手里握住，“干嘛？好好睡觉。”
“以后……”他的声音沙哑得有些奇怪，梁音睁开眼，“嗯？”
“以后，再也不要让我为你担心了。”尹剑将脑袋埋进她颈窝间，发出闷闷的声音：“别再让我为你担心……这滋味儿真不好受。”
鼻子莫名一酸，余下的却是温暖充斥心间，梁音偏过头与他耳鬓厮磨，“对不起啦，再也不会了，我保证。”
一旦有这样一个可以让你担心，让你做不可能做的事的人，此刻所能拥有的小小心愿，就是可以这样拥抱着，永不分开而已。

【三十五、庭审】

当斑驳的光影透过窗帘投洒进来时，尹剑从枕头里抬起头，睁开惺忪的睡眼，看着梁音坐在对面照着镜子往脸上涂涂抹抹，斜照在她肩头上的斑驳光晕渲染出一抹醉人的酒红色，那是被挑染的发丝。
就连周遭的空气中都弥漫着阳光晒出来的醉人清香，梁音透过镜子看见他头上的毛翘着，怔怔地望着自己，不由得挑挑眉：“好看吗？”
尹剑吸了下鼻子，差点老泪纵横，这几乎是他梦里才会有的场景！他恨不得立马抓过手机拍下此刻房间内的全景发给所有人——妈妈，我再也不是单身狗了。
梁音奇怪地看着他满面红光低头垂笑，不由得撇撇嘴，“德行！我问你话呢。”
“梁……”他眼里写满了情真意切：“你不化妆的样子更好看，真的。”
“那你就是说我化的妆难看喽？”
“……不不不，化妆也好看，你你你……怎么看都好看。”他结巴道，生怕对方会突然亮出爪子或者手术刀。
然而一块毛巾扔过来落在了脸上，“快点收拾！我今天要去战斗！”
尹剑连忙起身找衣服，没错，今天是庭审的日子，梁音要作为证人入庭。
哥特式的装扮似乎真的有神器的魔法，重新将自己武装起来的梁音再也没有住院期间的羸弱。重新蕴育出的强大气场任何人看了都会退避三分，只有尹剑不知死活，手上提着一堆东西踉跄着奔过来，“梁音！你的包！”
梁音摘下遮住了大半张脸的墨镜，看着尹剑提着她的包，眼睛发亮地凑过来蹭蹭她的肩，就差吐舌头摇尾巴了。
她叹了口气：“剑，你吼这么大声是想把守在前门的你的前女友的同僚们喊过来吗？”
“哎？我没……”尹剑有些委屈，谨慎地看向四周，并没有在这个偏僻的小门附近看到扛着大炮的记者，于是拉过梁音的手往上面塞了一个煎饼果子。
梁音：“……”
“趁热，趁热吃哈。”尹剑把包递给她，抓了一把身上的包带，“飞哥他们已经从前门进去了，我也得赶紧过去，你需要从这进去等一下，加油噢！”
看着尹剑做的那个胜利的手势，梁音想，幸亏她走的是后门没有人看见，这个人是谁她不认识……
事实上，从清晨开始，法院门口就被记者们包围了，他们用比犬还敏锐的嗅觉捕捉到了这个案子能够抓住大众眼球的点，于是无不兴奋地蹲守在这里。
在等候室坐了半晌后，梁音才接到可以入场的消息，并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来到庭审现场，场内果然坐着很多人，带着好奇的、探究的、友善的或是敌意的目光。梁音一眼便看到坐在中间紧挨过道的专案组一行人。
所有的人都给了她一个勉强的笑容，而尹剑根本没有看她，而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请提供你的证词。”
梁音本就没有被这阵势所影响，在思考了几秒钟后开始叙述那天所发生的事，没有过分渲染也没有漏掉任何一个细节，而在这些证词尚未公开的情况下，还是引起了一小片哗然。
再次提醒“肃静”后，审判长扶了下眼睛，“被告有什么异议吗？”
“有。”一声清亮而又沉稳的回答，讲话的是李琛所雇佣的律师，卫音。
穆剑云稍稍偏过头，用不大的声调说道：“这个人很有名，从业以来，几乎没有他打不赢的官司。”
罗飞点点头：“我知道。”
“那你觉得……这次庭审……”
“请问梁小姐，按照你所说的，你是被我的当事人李琛绑架到白志友的假酒仓库，是么。”
“是的，他用了少量麻醉剂。”
“可根据我们所得到的消息，那天作为专案组成员的你本就在酒吧开业的现场。我的当事人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您带走的呢？”
“我并没有说他在那里将我带走。”梁音挑眉，面容依然波澜不惊，而暗下已经开始咬牙了，“是他假扮darker约我出去，然后趁我不注意时……”
“可事后警方是在白志友家中发现的伪造darker的衣物，不是吗。”卫音步步紧逼。
“他处理的很干净，但我只是叙述我所经历和看到的。”梁音也没指望李琛在这种小事上露出马脚。
“很好，那么我们继续，虽然你说的很像那么回事，但并没有证据，也没人看到是他绑架你对么。”
梁音耸耸肩：“如果我不算活人的话。”
“下一个问题——”卫音走到梁音面前，这个打扮得一丝不苟的男人，犹如一堵城墙般横在眼前，梁音本能地感觉到了危机，不禁眯着眼，神经有些兴奋起来。
“你说你看到李琛从身后举刀，然后割断了白志友的喉咙是吗？”
“是，他这是模仿darker作案。”
“你当时已经受伤了，还能注意到他的动作吗？”
“我受伤的地方又不是眼睛，怎么会看不清。”
“也许你不想看清呢，因为根据我当事人的描述，他是在与白志友争论时产生了肢体冲突，白志友不小心撞在了他的刀口上。”
罗飞目光凌厉地看向坐在被告席上，神情萎靡的李琛。
他早该明白，李琛没那么容易认罪，他甚至企图脱罪。而故意杀人与过失杀人，意义是完全不同的。
“现在再来说明一下我的当事人所描述的证词吧，他那天约了白志友与梁音一同见面，而之后三人情绪失控，李琛误杀了他的朋友白志友，而梁小姐在试图制服李琛的过程中不幸负伤。”
梁音没有愤怒，至少表面上看来，她甚至都没有朝被告席看上一眼，她平静地注视着卫音，语气冰冷：“扯，接着扯。”

“是真还是假，想必梁小姐比我们清楚吧。”卫音转身面向审判长，“根据我们所调查到的资料，梁音同被害人白志友是大学同学，两人在校期间是恋爱关系。这一点，梁小姐不否认吧？”
他举起手，手中握着几张照片，展示在众人面前，那是梁音与白志友，大学时期的合影。
梁音微微咬住下唇，尽管之前就已料到对方会拿这个做文章，但一想到白志友血色模糊的脸，她便无法平静了。
怔愣了几秒钟后，梁音压住心中的冲动，点头：“是的，不过我们很早就已经分手了。”
“那么我请问梁小姐，在得知你的前男友收到来自darker的死亡通知单后，你作何感想。”
“抗议！”检察方有人举手，“这是与本案无关的话题。”
卫音并未等待梁音的答案，他身体前倾，眼中闪着咄咄逼人的光芒：“尽管你们分手了，却旧情难忘，所以你要保护他，哪怕他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行，所以你想报复，让害死他的人得到最严厉的惩罚……”
“抗议！抗议！”检方有些声嘶力竭，审判长不满地重新申明道：“肃静，辩护人，请注意你的问题。”
梁音抬起头，平静地目视前方：“我再说一遍，我跟白志友两年前就已经分手了。我们，已经连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了。”
场内寂静下来，卫音转过身，轻笑：“是么——”
他继续开口：“可根据我们得到的线索，您于案发前的某个晚上，与白志友在同一辆车上谈话不是么？”
梁音的面色一僵，有些茫然地看着卫音，后者趁机逼近：“根据白志友的司机反映，那晚白志友找到你，然后打发他离开，你们两人在车里呆了很久，是吗？”
梁音捏紧了拳头，指尖泛白，最终无力地垂在两侧：“是……”庭内再次议论纷纷。
“孤男寡女，大晚上在一辆车内，难道只是在谈公事？”卫音话中透着嘲讽，看了已然溃败的梁音一眼，伸手扭了一下领带，“我的话问完了。”
结束了……就这样结束了？
梁音脸色苍白地看着对方，紧接着，有人带她离开，而她几乎感知不到外界的存在，因为她无比清楚地意识到，她的证词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
李琛就坐在距她五米左右的位置，低着头，杂乱的发丝看不到他的表情，而梁音却似乎能看见，他在笑。
那个曾夺去她最好的两个朋友的生命的人，就坐在那里，而她已经无法将他打倒了。
之后的庭审，梁音只能坐在旁听席，尹剑始终握着她的手，不知是同样在揪心，还是在防止梁音因情绪失控而做出什么反应或者举动。

接下来的一切，完全走向与众人所期望的，完全相反的方向。
最终宣判的结果是，李琛因犯过失杀人罪，与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十年。
场内有很多人似乎松了口气，有几个人甚至激动地抱在了一起。熊原站了起来，浑身似乎在燃烧着熊熊烈火。而罗飞早就预知了结果，并没有太大反应，穆剑云担忧地看了梁音一眼，却发现她面色平静地看着前方。
她既不愤怒，也不悲痛，而是远远地看着坐在被告席上被警方带走的李琛，眼神平淡而又冷漠。
只有尹剑知道，那是梁音看死人才会有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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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师卫音由我们的音哥@insable客串，感谢音哥提供的专业指导，虽然我大部分都没有看懂……

【三十六、立场】

“就这样，让他逃了吗？”
拥挤的车内持续着低气压，曾日华盯着电脑上的新闻，不断地唉声叹气：“fuck！真是活久了什么都能见，他手上那么多条人命！居然只判了十年！”
“少说几句吧你。”穆剑云扭头瞪了他一眼。
“我气不过啊！”
“谁气得过？”
曾日华放下电脑，看了一圈大家脸上的表情，戳了戳身旁的尹剑，小声说：“哎，剑……你有没有发现她怪怪的？”
这时，最应该对此事有所反应的人，正两眼无神地望着窗外，如果说些什么的话还好，可最怕的就是什么也不说。这让曾日华感到毛骨悚然。
这种低迷的气氛一直持续回到专案组也未能消退，只有熊原泄愤般地捶打沙包发出沉闷的重响，似乎将它当成了敌人的脸。
曾日华点开网络视频，上面正在播放关于这个案子的新闻，梁音朝屏幕上看了一眼，脚步没停，直径走向解剖室的方向。
“梁音。”罗飞突然叫出声，梁音停下转身看他。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无论怎样我都希望你都不要失去理智，大家会想办法的。”
“我有说什么吗？”梁音的眼神冰冷，“想办法，你能有好的办法改变结果吗？万能的罗教授。”
徒然提高的语调让众人感受到了气氛的紧张。李琛没有留下蛛丝马迹，而旧案又难以追查。罗飞注视着梁音，逐渐生出一丝无力感。
“看，你也没有办法。”梁音耸耸肩，“我们都没有办法，所以只能看着那个人逃脱应有的报应，呵……十年，十年后等他出来，又可以继续杀人了。”
“梁……”尹剑有些难过地看着她，却不知该说什么来安慰。
“这就是你我，身为警察所不能办到的，平日里看着那些罪犯逍遥法外无能为力，而我的朋友……我的亲人，我也没办法让杀害他们的人得到惩罚，所以才会有darker出现……”
“梁音！”罗飞面部肌肉微微颤抖着，目光凌厉：“快别说这样的话了！你是警察，是法律的捍卫者，是专案组的一员，我们与darker分别处在不同的阵营里，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
“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从过去到现在，大家嘴上说着，要抓住darker，可谁心里不是赞同他的做法的？”
偌大的办公室回响着最后的音节，其他人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各想心事。唯有罗飞抬头直视梁音愤恨的目光，调整了一下语气：“所以呢？你现在希望darker出现，惩治你的仇人，是吗？”
“没错！”梁音眼中只有冰冷的恨意，“其他人我管不着，但如果这次darker出手，我选择站在他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