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动星弦】0723 原创※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

(30)
苏琪的声音略响在寂静空旷的幽兰苑当中,她重复着那一日,星儿对那些人说过的话语。
星儿没有开口解释什么,即便那些话并非顺从本心只是刻意,却毕竟是她曾经说过的。
“……不管是不是他杀了宇文席,只要皇上信了,那么他便是了,即便是不全信,他也不可能再活着,他一条命原本就是贵妃娘娘和七王爷护着的,现在又加了或许是包庇逆犯这个罪名,满朝文武都看着,皇上如何能容他?赵氏一族和长安门阀又如何肯放过这个机会?”
案上那一盏晕黄的灯盏明明灭灭,月七闭了闭眼,却不再出声阻止苏琪,他向来平和的眼中隐着很深的情绪,他和苏琪一样,也是在为他的公子不值的吧。
“……后来你平安回来,我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不管是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终于是结束了……可是,我错了,四哥竟然为了你,动用一切力量,暗中换囚!在他最艰难的岁月里,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走这一步,不是我们没有这个能耐,而是因为他曾经答应过舅母,好好活着……所以那么多年了,他宁愿隐忍着,不惜留给世人一个冷公子的形象以求自保,也没有走到换囚这一步,却偏偏是如今,却偏偏是他的存在已经被他的父亲承认了,过不了多久便可以堂堂正正的成为柱国大将军的嫡长子,就因为你,生生地毁了这一切!”
苏琪的情绪越来越激动,语速也越来越快,不自觉的带上了尖锐:“你知不知道他这一生最大的奢望和他父亲团聚,但你可曾有半分体谅过他?你又想过没有,那个孩子的死,他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星儿的胸口,沉闷的疼着,双手也无意识的按在心口处,可是,依旧是抵不过那一阵阵窒息的压抑。
月七看了看她,默然片刻,嗓音暗哑的开了口:“好了,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怎么会没有意义?”苏琪打断了他,一双眼睛因着怒意和深恨,闪亮如天上星,再寻不到半分昔日沉稳清持的模样:“我就是要告诉她,让她知道,四哥为了她做到什么样的地步!我就是要她知道,她根本就不配四哥这样待她!她以为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呵呵,真是笑话,若不是四哥,她连命都没有了,还谈何委屈?而即便是有,那也是她自己给自己找的!”
“表小姐!”月七出声唤她。

楼主 红颜醉倾城Z  发布于 2017-08-18 17:31:00 +0800 CST  
(31)
苏琪却根本不去理会,只是目带恨意的看着星儿,她已经压抑了太久,情绪一旦寻到一个最细微的宣泄口,便挡无可挡,以一种近乎崩溃的方式喷涌而出——
“我不明白你究竟在怨他什么?因为他杀了你哥哥吗?那我告诉你,临惜在他进入那个房间之前就已经死了!”
星儿紧紧的闭上了眼,却止不住泪水潸然滑落,而月七沉沉的声音,亦是低低响起:“表小姐说的,都是事实,公子换囚,只是这之前要做多少疏通要冒多大风险,这之后要承担多少后患,星儿姑娘是看不见的。说了这么许多,只是想要请你能试着去体谅公子的苦心。”
“她若是会体谅,又何至于会那么狠心打掉腹中孩儿?”苏琪讥诮而凄凉的笑了起来:“星儿,我们今天就一次把话都说明白吧?你自个认为的那些委屈,在我看来,其实什么都不是。”星儿震动得说不出话来,而震动过后,心底却袭来阵阵钝痛和苍凉无力,她看着苏琪,极其缓慢的开口:“从来就没有人告诉过我这些,而就如姑娘所说,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
“你!”苏琪面色剧变。
而星儿只是有些麻木的摇头:“我并没有要怪谁的意思,他曾经问我有没有什么想要问他的,可是我没问,他也没说,我们都太骄傲,所以到了如今,已经牵绊成一个解不开的死结,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怎么会没用?”月七突然跪地正色道:“如果姑娘愿意对公子打开心结,就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无论如何,姑娘已经答应嫁给公子,若不是琴瑟合鸣,相敬如宾,便只能两相折磨,含恨终老,没有第三种选择——月七相信,姑娘必然会做出对大家都好的选择。”
星儿怔怔看着他,尚未完全理清他话中的意思,门外,却忽然传来一个清绝冷寂的声音——
“她什么都不用选,她会跟我离开。”
一袭白衫,燕洵走过来,平视她的眼睛开了口:“今夜,天牢守卫松懈,我父亲的部下放了我。现在,我要带你离开这里。”
“世子!”月七惊道。
燕洵却并不理会他,依旧静静看星儿:“我以为在这里你会过得很好,可是我错了,他带给你的还是一身伤痕。星儿,跟我离开,即便是我不能陪着你,你都会过得很好,至少,不会像现在这么痛。如你所言,你留在这里只是一个死结,无论是对你还是对宇文玥来说,都是解不开的死结。”
星儿有些怔然的看着他,他轻轻一叹,伸手握住她的手:“我不是要逼你,我只是不认为你留在这里还能幸福。知道了他的不得已,可是结果已经不可更改,你能放下,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吗?我并不这样认为。你杀了宇文席,他的家族会放任她娶这样一个女子吗,那么,告诉我,你要怎么去面对宇文玥?再说,他宇文玥就是一个十足的伪君子。”

楼主 红颜醉倾城Z  发布于 2017-08-18 18:10:00 +0800 CST  
(32)
星儿说不出话来,月七上前一步正色道:“世子,你是公子的朋友,月七不会动手。但是如今,你竟要想要带走星儿姑娘,甚至是未来的宇文夫人,不觉得太荒唐了吗?”
燕洵冷淡看他:“只要她想,这世间的事在我燕洵看来就没有什么是荒唐的。我本来可以用假死用过的法子带她离开,换做是我,必然可以做到天衣无缝。只是我不愿意去骗宇文玥,还是你以为你家主子可以承受她死了的消息?”
月七一时语塞,而燕洵重又转向星儿,开口:“星儿,你自己去想,但是我可以给你的时间并不多,越早离开,才越有可能。”
星儿看着他的背影往门外走去,想起了燕洵说的最后的那句话——迟早是要做决断的,迟不如早,一味优柔,累人累己而已。
“不用等那么久,”星儿缓缓站了起来,看着燕洵,一字一句,说给他听,也说给自己听:“你只要等我写几句话给他,然后我们就走。”
“星儿姑娘!”月七惊呼,也顾不得礼数,上去一把拽住了她的手:“你不能这么做?你走了,公子怎么办?”
星儿闭了闭眼,力持平静的开口:“月七,你方才说过,你相信我会做出对大家都好的选择,在我看来,我离开,便是这样的选择。除了小七,我在这里已经无亲无故,不用再为谁活着,其实我们都太累了,只有我离开,我和宇文玥之间的那个死结才能解开,否则只能是将彼此都勒到窒息。别忘了,是我杀了宇文席。”
提起笔,本来觉得有万语千言,可是到了此刻,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落笔。
终是只落下了“珍重”二字,终是在起身的时候将纸张揉碎,既要离开,又何苦再这样空留牵绊。
苏琪和月七已经不在,燕洵静静的站在那里,对她伸出了手。
尚未走离几步,灯火忽然如昼,一层又一层的侍卫手持火炬围住了他们二人,月七,走在最前面,面色沉毅,斩钉截铁的开口道:“星儿,你错了,如果我让你走了,你和公子之间的问题才真正是永远都没法解开的死结。我不能眼看着公子毁了,所以,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离开。”
星儿尚未开口,他又转向燕洵:“燕世子,我知道你和星儿都是武功高强,但是,仅凭你们一己之力,怕是也没有办法和青山院上百个月卫对抗。他们以一打一或许不及燕世子,但是如若是一起上的话,车轮战术之下,世子恐也难敌月七不愿意把事情闹大,所以没有惊动前锋营和七皇子,但如有必要,我会。所以请世子三思,青山院上下并不愿意与显示为难,只要显示舍了带星儿离开的心,那无论世子是要走,还是继续留下来做客,月七绝无二话。”
燕洵没有说话,只是缓缓亮出了他的剑,剑如寒霜,在暗夜中泛起一道苍白的冷光。
声音亦是沉静,不愠不惊:“我燕洵想做的事,还从来没有人拦得住。”
月七微微变色:“你竟是要真的以为凭一己之力可以带星儿离开吗?”
燕洵尚未答话,仲羽已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何不先看看你身后的那些个死士如何了。”
仿佛是应了她的话一样,除了离楚乔比较近的月七和三五个侍卫之外,其余人不等她话音落,接二连三的软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他们手中的火把也应声掉落,慢慢灭了。
饶是月七见惯风浪,也经不住骇然回头,死死盯着燕洵,声音还算平静:“敢问世子,这是怎么回事?”
仲羽依旧笑道:“不过是暂时失去意识罢了,过上四、五个时辰自然会醒过来的,犯不着大惊小怪,你们既然铁了心要以多敌寡,就怪不得我使这些小动作了。”

楼主 红颜醉倾城Z  发布于 2017-08-18 18:13:00 +0800 CST  
(33)
“前锋营和七王府,你倒是提醒我了……”仲羽一面笑着,一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飞快掠过,星儿看不清她是怎么动作的,只见到白影一闪,然后月七和那几个侍卫便如之前的那些月卫一般,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火炬全都熄灭了,只有月光,清冷如霜。
仲羽安静的回到燕洵身后站定,轻声开口:“不能让他们去搬救兵,所以我点了他们的睡穴。”
燕洵对她的所为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道:“依月七为人,必然已经派人去通知宇文玥了。我们得快一些,先出城。”
仲羽忙道:“属下已经按着世子的吩咐都打点好了,风眠早就带着人在城南乔装候着了,我刚才在幽兰苑外等世子的时候已经放出信号,想必此刻他们都准备好一切等在城门外了。”
星儿最后看了一眼青山院,然后翻身上马,马蹄扬起轻尘,消散往事如烟,天色一点一点的亮了起来,她并没有回头,却也能知道,青山院,渐渐远了。
骁骑营,
宇文玥在幽幽的烛火下,展开明黄色的锦笺便掉了出来。只见那锦笺之上,用细密的书法工工整整地写道。
“逆贼燕洵,密谋造反,是为国家大患,一日不除,朕心一日不得安宁。又燕洵乃为叛臣燕世城之后,留必有患,朕特批于今夜,围剿反贼,勿使一人有漏……”
皎皎月色与皑皑白雪之下,大营里是数十位轻装简从的将士,无不是自己手下的精良。宇文玥看着他们,不由叹气,男儿尚未在战场上立功,今日却要随他去诛杀无辜,对方还是自己的好友,他不禁对眼前的兄弟感到万分愧疚。但事已至此,退无可退。于是,他翻身上马,只是淡淡吩咐道:“出发,去城门口。”
就像是要印证她心底的不安一样,天蒙蒙亮的时候,他们身后响起了一阵急促如风的马蹄声,却越来越近,而宇文玥的声音也隐约可辨——
“星儿……”
燕洵未动,只是与这些人迎面而站,双方隔了近一丈的距离。对面人群中那为首的一人翻身下马,此刻正直直向他走来。
“宇文玥,我不想再与你动手,你回去吧……”星儿向前迈进一步,与他并肩而立,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就在二人就要擦肩而过的那一瞬,宇文玥开口道:“我也不会和你动手。”那声音没有半分波澜,平静到只有星儿能听到的程度。

楼主 红颜醉倾城Z  发布于 2017-08-18 21:57:00 +0800 CST  
(34)
苟且偷生,你终究还是要对我赶尽杀绝,魏帝,难道我燕洵的命就这样好取不成,是****至此,既然如此,别怪我心狠。
一瞬间,近百尸体就这样横在地面上,甚至连一声呻吟叹息都没有。
“我曾经因为你这么做,非常难过,可是我毕竟已经不再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孩子了,我明白了,凡是人总有取舍,你取了你认为重要的东西,舍弃了我,这只是你的选择而已,若是我因为没有被选择,就心生怨恨,那这世界岂不是有太多不可原谅之处,毕竟谁也没有责任要以我为先,以我为重,无论我如何希望也不能强求。我之所以这么待你,是因为我愿意,若能以此换回同样的诚心,固然可喜,若是没有,只有一人伤心而已。”风雪中就这样两两相忘,却早已看不清对方的神色。
“保重。”他在她耳边缓缓说道,宇文玥伸手抱了抱她,她已经感觉到他藏在披风下,一把冰冷的匕首,是的,那把匕首,纵然揣在怀里已久,终究没有被焐热。
宇文玥在她转身的那一刻起,就着她尚未抽出的手,只是一翻手腕,那寸银白已经嵌进腹部。
星儿回头,只见眼前的人早已倒在自己肩头。那一刀的力道太猛,她知道,他此刻绝对要忍受着彻骨的疼痛。
宇文玥在她耳边缓缓说道:“无非两个结果,今日,要么我挡住你,你死,要么放你走,我死……”他一把推开星儿,晃晃悠悠地站定:“走吧,此生我就送你到这里了。”
终于抬眼空茫看去,明明就在眼前,却又如同什么都看不到一样,星儿不知道自己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声音轻得如同呓语,那样不真实:“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不恨你了,真的,我只是想要离开,我没有办法忘记,只有离开,对我们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忽然听到箭出弓的声音,穿过风声,宇文玥只觉得胸口一丝丝冷下去,胸口一片淋漓的红。星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然后无能为力,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天意如此,从今天起,你不必再勉强了,想做什么就去做,自己的命运要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宇文玥艰难道,话音刚落紧紧蹙了眉,他将她抱上马,拼出最后的力气拍了一掌她的坐骑,他终是颓然倒下。

楼主 红颜醉倾城Z  发布于 2017-08-18 21:59:00 +0800 CST  
(35)
今夜是满月,天上星光满天,多么好的美景,宇文玥感到身体渐渐被冰冷所侵袭,就连他体内运转的那一丝内力,都无影无踪了。
一声啼哭声打破周围的寂静,到底是怎么回事,宇文玥再也无暇思考,闭上了眼睛也沉入了梦乡。直到他感觉到有人在戳他的脸。没错,是用手指在戳他的脸。
然后……他听到这个小孩儿字正腔圆地说出了一个字。
“爹!”
见多识广、认为自己可以泰山崩于面前都不会变色的冷公子,石化了……
宇文玥在想荒郊野外怎么有个婴儿,他忽然感到已经冻得冰凉的脸上,传来温热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舔他。他不解地睁开眼睛,就对上了一双铜铃大小的琥珀色双眼。
这是一只巨大的黑豹。襁褓中的孩子忍不住用剩余的力气,开始在包得紧紧的襁褓里扭动起来。可能是感受到了他们的不安,黑豹又倾过身舔了舔孩子的脸。
黑豹把孩子叼在了口中,前脚扑腾了几下,却始终停在原地。
“是你把孩子叼到这里的……是不是……是”宇文玥站起身把孩子抱在怀中,温柔地吻了吻她的额角,“以后,你便是我宇文玥的女儿。”
就在这时,急促的马蹄声突然踏碎了魏光的黄粱美梦,雪白长须却仍显清俊的耄耋老者眯起一双狭长的眼睛,挥手屏退了身前身后围绕着的十多名艳妆女子,女子们闻言齐齐装好衣衫,半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的跪退而出。
魏光端起茶盏,深吸一口气,缓缓的靠在软榻上。
香炉里香气袅袅,团团熏香在上方轻轻飘散,形如细龙,竖直而上,隔着它们望去,一切都显得有几分迷离。
房门外响起了下属恭敬的声音:“大人,大少爷来了。”
也该来了,魏光声音低沉,缓缓说道:“让他进来。”
房门侧开,一身样式简单,朴素到几乎不像贵族该有的穿戴的月白色长袍闪进拾花酒市的天字第一号包厢,魏舒烨面色阴沉,没头没脑的开口:“为什么?”
魏光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双眼微眯,看都没看一眼,慢条斯理的说道:“见到长辈不知行礼,就是我这么多年教给你的礼貌吗?”
魏舒烨眉头轻蹙,墙角的烛火噼啪爆出一丝火花,时间静静流逝,终于低下头去:“叔叔。”
“这世上不是每一件事情都要清楚原因才去做的,这一点,你要好好的和叔父学习。”
魏舒烨眉梢一挑,沉声说道:“那为什么要派我去,燕洵已然落得那个下场,宇文玥与孩儿亦是相交多年,孩儿实在不忍心对他下手……”
“你是魏氏家族的下一任继承人,身上流着魏家的血液,是帝国尊贵的贵族,不需要对一个毫无血缘的人心存怜悯,定北侯府覆灭,你做的毫无错误,也无需内疚,更无需在这个时候跑到这里来质问你的叔叔。”

楼主 红颜醉倾城Z  发布于 2017-08-19 21:30:00 +0800 CST  
(36)
魏舒烨摇了摇头,皱眉说道:“叔叔,你曾经不是这样教我的。”
“就因为我曾经如你一样天真,你父亲才会死在门阀的内斗之中。”魏光睁开双眼,苍老的眼神中有跌宕的锋芒在激烈的闪动,他缓缓的转过头来,紧紧的看着魏舒烨,一字一顿的说道:“胜者为王,弱肉强食,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的。烨儿,这么多年了,难道你还不明白?”
“叔叔,燕洵也就罢了,皇上早已经对定北侯猜忌甚深,可宇文玥非同一般的大臣,撇开宇文玥是柱国大将军嫡长子不谈,他也算宗室,……”
魏光面色不变,平静的听着魏舒烨发泄着自己的不满,空气剑拔弩张,充满了年轻人愤怒的火气,很久,老者才轻轻一笑,缓缓说道:“烨儿,你和宇文玥同时奉命追捕燕洵,宇文玥却跪在圣金宫外,而你却可以站在这里同我大吵大闹,原因是什么?”
魏舒烨一愣,愤怒的表情凝固在脸上,登时无言以对。
“你之所以还能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是因为你姓魏。我知道你同情宇文玥燕洵,你终究是魏家的嫡系子弟,是我魏光的侄儿,你从小到大所享用的一切都是门阀给你带来的,你所吃所用,衣食住行,身份地位,全拜家族所赐,这一点,你永远也改变不了。安然享受这一切的人,是没有资格去厌恶咒骂它的。今天你在这里同情他们,可有想过,若是魏家的子孙都如你一样,今**在九幽台上的,就是你的兄弟姐妹。”
魏舒烨站在原地,眉头紧锁,想说什么,却感觉胸腔似乎被一块巨石狠狠的压制,说不出话来。
魏光缓缓的站起身子,伸手拍在魏舒烨的肩膀上:“烨儿,叔叔已经老了,护不了你们多久了,将来叔叔不在了,谁来保护家族?谁来保护我的孩子不被人杀害?谁来保护我的女儿不被人玩弄?谁来保护他们?你吗?”
大门大敞,喧哗的丝竹声悠然的传了进来,香气迷醉,令人昏然。老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魏舒烨挺着背脊,感觉肩膀火烧一样的疼,那里压着的,是一座看不见的高山,是他极力想要逃却终究无法摆脱的重担。
夜色漆黑,却也黑不过他心中的浓雾,那些看不见的魑魅魍魉在思想中游走着,吞噬着他的理智,挣扎无用,终究长叹一声,无言以对。
有些东西,生来就已经决定,如同血脉,如同命运。
男子颓然坐下,端起酒盏,连同满腔的郁结和不甘,一饮而尽。

楼主 红颜醉倾城Z  发布于 2017-08-19 22:07:00 +0800 CST  
(37)
处斩宇文玥的诏命公布,定于三月行刑。关于此案的故事因此很快流传于市井间,“柱国大将军之子,青山院的主人,受妖女迷惑,”嘲讽奚落的话大理寺的狱卒偶尔也会当着宇文玥面说,他却总是恍若未闻的样子,安静地在狱中等待刑期的到来,脸上不着悲喜痕迹。
他被关进来第二天夜晚,魏舒烨到狱中来看他。见他仅着一身素衣躺于潮湿阴暗的牢房角落里,双目无神地望着斑驳的屋顶,魏舒烨眼中顿时蒙上了一层薄雾。
“宇文玥。”魏舒烨尽力微笑着唤他。
宇文玥轻轻起身走过来,扶着隔在他们中间的木柱,笑着问:“你这样私自来见我,不怕皇上责怒于你吗?”
魏舒烨垂目,黯然道:“覆巢之下无完卵,皇上若是真想治我的罪,我焉独善其身。你需要些什么吗?”
宇文玥摇摇头,道:“人都要死了,又还用得着什么呢?”想了想,回首以示身后一小木箱,“今日魏贵妃也来过,给我带了一些物件,足够了。”宇文玥犹豫了下道:“青山院,还有我带回来的那个孩子……”
魏舒烨郑重地道:“有我在一日,定会竭尽全力保护他们。”
宇文玥理了理长袍,向魏舒烨行了一个大礼。
不待魏舒烨应声,宇文玥又催他走:“在狱中耽搁久了终究不妥。”
天色微微透,黑绒的棉靴踏在布满灰尘的天牢里,一步一步,有清脆的钥匙碰撞声不断的响起。
“咔嚓”一声脆响,身穿淡青色铠甲,外罩土黄色披风的将军就走了进来,宇文玥坐在地上,背对着
另一名侍卫走上前去,嘴角不屑的冷笑一声:“宇文将军,请吧。”
宇文玥被押解至刑场的时候,街边站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囚车行过大街,不少人一路追去城门,多是好奇想看看这个落难的贵族公子。
苏琪挤过骚动的人群,冲口就喊:“四哥!四哥!”她的声音湮没在一片嘈杂,可他还是听见了,默默地抬起头望向她站的方向。官兵通融了一下,苏琪才有机会上前和他说几句话,然而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是多余。
宇文玥把白玉小像放进她手里,说:“可别在丢了。”
苏琪哽咽,“我还能为你做什么?”
“没什么了,好好活着。”他微微一笑说:“保重。”
他拖着沉重的脚镣一步一步地挪上囚车,潮湿的地上积水溅污了他的鞋子,他在微茫的水雾中留给了她一个清淡的背影。

楼主 红颜醉倾城Z  发布于 2017-08-20 21:24:00 +0800 CST  
(38)
一路来到九幽台,旗幡林立,向北望去,远远还可以看见巍峨庄重的紫金门,红墙金瓦,气势万千,整块黑色墨蓝石铸成的九幽台庄严的矗立在平地之上,漆黑的地面反射着洁白的雪光,越发显得肃穆。宇文玥走下囚车,正要往台上去,一名身穿内庭朝服的中年男人突然走上前来,沉声说道:“宇文将军,一路好走。”
宇文玥冷然转身,在所有人惊异的目光中走上了行刑台,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紧张和局促。这时,只听轰隆一声,紫金门侧门大开,长安各门阀掌权人物、兵马将军、文臣武将纷纷鱼贯而出,就连宇文怀、魏舒游等人都在人群之后,随着各家的各房家主来到了观斩的位置上坐下。
监斩官颤巍巍的站上前,苍老的喉结上下滑动,声音远远的传了出去:“时辰已到,带人犯,行刑!”
“行刑!”刽子手的大刀早已经高高举起,只待监斩官的命令。
大风猛然扬起,天地一片昏黄,天空中黑云堆积层云翻滚,漆黑的乌鸦飞掠尖鸣,在狂猛的疾风中振翅高飞,寒冷的风雪刺骨而来,所有人不自禁的蒙住双眼,用衣袖挡住那肆无忌惮的狂风。
魏舒烨眉头一皱,站起身来沉声说道:“且慢,今日处斩的不是街市上的贩夫走卒,按照律列需要等待最后的旨意。”
赵西风转过头来,看向魏舒烨,手指着行刑台,缓缓说道:“圣旨已下,绝无更改。你这样做,不怕圣上怪罪吗?”
“怪罪与否,我魏舒烨一力承担,不劳你来操心。”
“慢着!”
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所有人齐齐转头望去,只听清脆的马蹄声陡然从紫金门的方向传出,居然是七皇子策马而来,一字一顿的缓缓说道:“刀下留人!”魏贵妃的车架也能随后跟上。
元彻翻身下马,走到宇文玥身边,两侧的侍卫们仿佛愣住了,竟无一人上前阻拦。他拿出怀中的圣旨,照本宣科的念道:“陛下有令,宇文玥私通反贼,本该处以极刑,念及有功于社稷,特开恩免死,发放青山院,着其圈禁五年,钦此。”
魏光暗暗地叹息,心道:“凝儿,你这是拿我们魏氏一族的命在赌啊。”
魏贵妃提起裙角,一步一步走上高台,动作那般优雅,可是落在地上的脚步,却又显得那样的轻盈。
“这是陛下的旨意,你们难道听不懂吗!”魏贵妃的话语,众臣连跪地高呼不敢。

楼主 红颜醉倾城Z  发布于 2017-08-20 21:50:00 +0800 CST  
(39)
魏贵妃走到宇文玥身边,用洁白的衣袖轻轻的擦拭少年的面孔,淡如云雾的扯开一个温暖的微笑:“活下去哪怕生不如死,为了逝去的人,也要活下去,别忘了,你还有很多事没做。爱,爱你的人;害,害你的人。”
青铜烛台上燃烧着的粗根红烛照得室内通亮,烛油沿着青铜架滑落,未及多远就又凝固住,层层叠叠,鲜红一片,姿态狰狞,让这蜡烛的眼泪看着颇为触目惊心。
帘子猛地掀起,小七进来,抑着声音问:“六姐,还在想着那个人吗?”
楚乔立在窗前,静静凝视着夜色渐淡,星辰隐去,天慢慢转白,最终大亮。
“天亮了!”
“我听风眠说,魏帝已经赦免了宇文玥。”楚乔轻轻抚摸着平坦的腹部,那些曾经温暖,鲜艳过的画面涌上心头。
“我从来不亏欠任何人,唯有他,我亏欠了太多。小七,他是我孩子的父亲,对吧!明明知道不该想,不能想,却又放不下。”只闻身后瓷器香炉落地的声音,他还是听见了。
到了燕北,楚乔发现这个孩子还在。孩子当然是宇文玥……为了自己的清白,他可以是宇文玥的孩子,为了保护这个孩子,然而他又不能是宇文玥的。
她没想到腹中的这个小生命如此强大,他依然还活着。大夫说她腹中怀的该是双子,勉强保住了其中的一个孩子。手不由得伸向还平坦的小腹,感觉到那里有着温暖,想着有一个小生命正在她体内呼吸生长,就仿佛是新的生命再次活了过来。
楚乔知道那将是怎样的危险,然而她不舍得打掉他,因为她已经死了一个孩子了,她不想再失去另一个。
宇文玥,你就像风筝,线在我手中握着,看的见你,却触及不到你的遥远,明明知道不可以,还是不愿意放开手中的线。只是风太大,线太细,再怎么小心翼翼,却也改变不了已经预留的伏线。
宇文玥,你是希望我叫你公子,还是叫你夫君?
你一直都说我是你是此生唯一爱的女人,可是为什么残忍到要让我做死间呢?你知道吗?你的无情,对于我是多么大的残忍?
原谅我一直都不知道,原谅我不知道我爱你已经爱的那么深,深到早已经超越了燕洵,超越了我年少无知的感激。
其实,你知不知道,我本来想要告诉你,我的心里,从来都没有别人,没有元嵩,更没有燕洵。
燕洵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如果我放弃了燕洵,我想你也不会喜欢这样无情无义的星儿,可是我要告诉你的是,现在,以后他永远只是我的亲人,我的战友。而且,完全是因为,我心里面的爱,只给你一个人的原因。

楼主 红颜醉倾城Z  发布于 2017-08-22 18:09:00 +0800 CST  
(40)
“陛下,您心目中已有了挂帅的最佳人选了吗?”说话的正是仲羽,此次与大魏之战,但要找一个上能威慑下能服众的挂帅人选,实在是难。
“朕本属意贺萧,但这次我们的对手是元彻。”燕洵盯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小黑点摇了摇头。
仲羽站在殿中沉默不语,也在思索合适的人选。突然听到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小七在外面略平了平气息,惶骇的喊了声:“陛下!”
燕洵不悦的转过身皱了眉,能让小七如此这般,只怕是大事。他心中咯噔一下,已然变了颜色:“什么事?”
“六姐她,她早产了!”
仿佛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寒意直直从脚底生起。接下来的话他忽然就听不见了,四周在刹那间静寂无声,他怔忡地抬着头.看着小七的嘴一张一合,耳膜鼓动着生疼,但就是什么都听不见。他说不出话来,仿佛有尖锐的东西一针一阵刺进他的脑子里。
燕洵赶到时,门口已候着许多人,看着宫婢们一盆盆血水往外端,燕洵脸色更白了几分,正欲推开门进去,却已经被几个老嬷嬷拦住:“陛下使不得,屋子里血气冲天,恐会冲撞了龙体!”
这段时间的身心俱疲,让楚乔也意料了这孩子不能足月生产。力气被疼痛一点点抽走,意识一点点模糊。周围很吵,有人在不时的掐着她的人中,可知觉仍在褪尽。原来这就是生与死的临界,她放弃了思考……
耳边是小七低低的啜泣。
一只手紧紧握上她,这双手温暖有力,指尖的长期握剑生的老茧却也咯的她生疼。
楚乔眉头恍然蹙紧,微微恢复了些许意识,“小七,快,让陛下出去……”楚乔把仅剩的眼光转向燕洵惊恐的脸上,第一次,从他眼中看到了不是淡然的东西,是什么,他却没有力气看清了。轻扯一下嘴角,深吸口气,聚集全身最后的力气重新抓住绑带。
恍惚中走来一个白衣男子,腰间的玉佩轻轻晃动,一脸微笑的靠近他,“星儿。”
“宇文玥。”
他笑笑,一手抓着他的手,“谢谢你,这么坚强地为孩子活下去,我知道你一定可以做到的,快醒来。”
“好累,真的好累……”
他轻轻擦着他的眼泪,“要……同我走吗?”
楚乔站起来,跟着他的脚步,突然觉得很轻快,一步步的走着。
耳边是重叠的声音,一声又一声,似乎是没了尽头。
宇文玥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愣愣的望着他,“活下去……”
不远处,有许多哭声,似乎还有燕洵的声音……嘶哑着低沉着……夹杂在婴儿的哭声中,楚乔猛然一惊,她的孩子……
宇文玥淡淡地笑着,“你还是回去照顾我们的孩子……”
猛地睁开眼,屋中大亮,还是她熟悉的罗帐和面孔。
小七紧张的望着他的脸,突然松了口气。
“谢天谢地,终于醒了。”
楚乔张了张口,却说不出口。
“是个男孩子,和六姐长得真像。”小七会意的安慰她。
楚乔呼了口气,静静的躺着。

楼主 红颜醉倾城Z  发布于 2017-08-22 18:34:00 +0800 CST  
(41)
“我们都吓坏了,陛下一直在床边守着你也是急了两天,你都不知道自己死过去多少回了……哦,我说错话了。总之,每一回,都吓得我们好歹。好在孩子总算落了地,之后你就这么睡着,睡了一天了,孩子这会儿还在奶娘那呢。”
楚乔点点头,轻声吩咐,“把孩子抱来,我看看……”
小七应了声,起身出了寝室,听见她在门外的声音,“陛下安。”
“你姐姐醒了吗?”燕洵的声音有些低哑,许是一连几天没有好好休息的原因。
“回陛下,刚醒,这会儿,姐姐要看看孩子。”
“你去吧。多裹着点,别让孩子着了风。”
“是。”
门被缓缓推开,灰白的靴子轻踏过地面,看着那抹黑影逐渐靠近。
楚乔支撑着要坐起来。
“躺着就好。”他低声回了句。
“这个孩子……你知道的。”楚乔问了句。
他并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地说,“你何时吓死了我,何时才高兴。”
小七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楚乔猛地一颤,眼睛直盯着走过来的小七,她怀中那小小的襁褓。突然一丝感动漫上心头,那是一种身为人母的骄傲……和欣慰。她的眼睛渐渐湿润,那是她的儿子,是他的哭声唤回了她,引着她回来……
燕洵轻轻抱过孩子,尽管在这以前,他不曾抱过孩子,这一次,却看他小心翼翼略显笨拙的将孩子抱在怀中,嘴角终于荡起许久不见的笑意,很快便消失。
“我昨个抱他的时候,手一直在颤,今日抱起他,觉得自然多了。”……突然想起昨天,他也是用这种眼神将他搂在怀里。
“文云,是叫文云对吧,这个算是孩子小字,还需再起一个名字……”燕洵竟然笑出了声,让一旁的小七惊奇的望着,楚乔恍然一惊,他怎会知道她取的名字。
“陛下是说同意这名字?”楚乔试探的问。当初取这个的名字的时候,她何尝不是有自己的私心,文云,取父宇文玥之姓为文,乌云蔽月!
他继续笑着,不在意他表现出的惊讶,“你生的孩子,名字当然由你取了。”
燕洵只是捏着孩子的小手放在唇边轻轻含着,小心翼翼的样子滑稽极了……
几日来对他的隐隐的担心,突然因为此刻孩子的降临,和他那份对待骨肉的亲密,顿时烟消云散了。
楚乔轻轻笑着……
“文云……将来做大将军……驰骋沙场……承继父业。”他轻声喃语,渐渐红了眼圈,却还是一副满足的淡淡笑容。

楼主 红颜醉倾城Z  发布于 2017-08-22 18:37:00 +0800 CST  
(42)
这年六月的长安异常燥热,四处洋溢着此起彼伏的蝉鸣之声。
宇文玥坐在园中的竹椅上,微闭着眼,听着女儿抚琴。一曲初歇,缓缓开口,“今日这一曲算是有些像样了。”
宇文明月撩起裙角,跑到宇文玥身边坐下来,“那比起我朝宁音如何?”
宇文玥抚着女儿的长发笑道:“若比宁音姑娘——”犹豫了一下,宇文玥继续道:“宁音姑娘是我大魏第一琴师,你已有她两三成的功力了。”
就在此时,魏舒烨和元彻走了过来。
元彻说道,“月儿才多大,能有这般琴艺已是登峰造极,十年之后,她的琴艺,,绝非是宁音所能及。”
宇文明月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是满意,自得的笑了起来。
元彻身着一身灰白色,星眸化作笑眼,显得阳光顿时都灿烂不少。宇文明月张着小手就奔了过去。“父王抱抱!”
“瑗瑗啊,你对魏叔父有意见也不用表现的这么明显吧?”魏舒烨双手叉腰,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故意忽略他的宇文明月。
“谁让你长得没我父王好看!”说着还赏了元彻一个大大的亲亲。
元彻说道:“她一向都是这样的,你们是没看见她见到盛儿的时候呢... 还亲了两口!”
襄王殿下,你是我爹还是魏舒烨他爹?宇文明月愤恨地瞪着还在不断污蔑她的义父!
“我没有亲他!”宇文明月不忿地为自己辩解。人家从来都是只亲英明神武的父王!
“真的?” 魏舒烨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宇文明月,说道:“不可能呀。那小子长的也还不错,你能放过他?”
“反正我亲谁也不会亲你!”
魏舒烨果然气红了脸,骂道:“你个没良心的死丫头,你说什么?”
“我说我亲谁也不会亲你!”
“不行!” 魏舒烨听了这话更来气了,一把抓过她,喝道:“我今天就要你亲我!”
“你抓不到!”
一大一小打打闹闹的嬉戏声,似乎给尔虞我诈的长安城带来一方安详的天地。
“这几年,看着你与往常一般,还教月儿《玉兰曲》,我和母妃都以为放心了。” 元彻看着宇文玥,略微停了停,眼里似是闪过一丝悯柔之色,却到底一字一句,接着开了口:“多年前,本逝去的玉兰,今朝绽放,任何感情都敌不过高高在上的皇权。”
“星儿……”轻轻地呢喃声,如珍似宝的念着伊人的名字,满地落花,金蕊芳华,空对一庭冷香。

楼主 红颜醉倾城Z  发布于 2017-08-22 20:43:00 +0800 CST  
第二卷长安乱
(1)
自贤阳城到长安的路并不遥远,出了检敛的关口,一路顺承大道,远远就能看到墨山勾勒出的轮廓。在夏暑欲消还留的时候,一路上的景致便也到了极美。大道两侧亦有转途的山路和林间小道,来往的人大多是经商或探亲。
一路风尘,马蹄“嗒嗒”的点踩着土地,车轮偶遇不平上下略有颠簸。正午的太阳虽然已经不算毒辣,却也能让人汗流浃背。马车驶向路旁的庄家驿站,车夫打点安排妥当便到车边知会。
小丫头掀了车帘,“郡……”字还没有闭音,便被车里的女子一瞥憋了回去,双手捂着嘴惊慌刚刚失言,急忙改了口,“小姐,下车吧。”
那女子看见小丫头这般,笑了一阵才下车。却对车夫道,“我嘱咐你的可记好了,到了南平府之后换车往郑州赶,然后再到贤阳。”
车夫一一应好,从小丫头手里拿了钱袋,往马棚里去了。
却说这女子,正是大魏青海王之女,名唤宇文明月。说起青海王,那可是叱咤风云,也是当今皇上的结义兄弟。十六年前无缘无故被圈禁五年,新皇继位,并加封为青海王,与燕北征战,平定边扰之后,安治一方。
店家招呼三两饭菜,虽然不算什么上好的滋味,却也是难得在这般小店里吃到的。
“小姐,你说咱们这么出来……万一给将军逮回去,那可不得了啊!”这小丫头叫做杨槿,是宇文明月自小的贴身侍婢。
“你若是怕,到了长安你就留下。”宇文明月语气说的淡,继续吃着饭。
“我才没怕呢!”杨槿忙挺挺胸,“我这不是担心王爷派的人追上来嘛。”
一行在路上快赶几日,最后一日夜半就起赶路,早上刚刚开了城门就速速进去。时日若是长起来,也怕贤阳里有动静。毕竟马车不比快马,要是被发现追来的定是极速。
这时天才大亮,空气里裹着些辛冷,魏舒烨一身轻装革甲,忽觉耳畔生风,转眼就只看剑锋直冲,不尽思量只得出剑抵挡。未看清来者直直退到林子疏密界边,回剑欲要转身,却看背后之人借树蹬力翻到身前,银光窜过眼前,心中一定,横出剑柄,直冲到来人喉前。
抬眼,笑意出。两人对面,双剑各抵要害。
魏舒烨笑意满面,立身收剑,对面宇文明月亦收手,急急道,“你又让我。” 魏舒烨将剑立树旁,笑言:“我哪敢让你,要是让了恐怕就身首异处了。”回过身来,双臂交叉于怀中,上下审视她,幽幽道,“你这剑法见长啊。”
宇文明月冲他调皮的吐吐舌头,“你魏大将军都声名远扬了,我当然得有长进。”
魏舒烨轻笑间,眼神向林间的马车瞟去,“你要去哪?”
“什么去哪啊?”宇文明月一问之下心中一紧,背身胡乱走了几步。
魏舒烨摇摇头,笑中略带戏谑道,“你准备了这么一车行李,难不成是要搬进我大名府常驻?”
宇文明月一愣,驻了步子,半天才回身道,“我要去长安。”

楼主 红颜醉倾城Z  发布于 2017-08-22 20:57:00 +0800 CST  
(2)
魏舒烨见她双颊微带绯色,煞是可爱。转而在意她的话,不禁意触了眉头,“你去长安?宇文玥还不知情吧。你现在是有主的人,可不能像以前那样抛头露面。先跟我回府,以后的事儿再说。”
“要你管,你凭什么管我?”
魏舒烨闻言不禁丝微笑中带有苦意,“你是我未来的媳妇,我就有权管你。”
“我长大三人一路又置办了些东西,买了男装又带了些药材。杨槿与宇文明月在马车上安顿好,魏舒烨又将一路上采买些的东西送到车上。
魏舒烨在车旁,宇文明月在车内卷起车帘。
“路上小心,不管落脚在哪记得告诉我,如果有难处不好向贤阳说,尽管来信告诉我。”魏舒烨说不尽的嘱咐。
“你且放心好了,我会来信的。倒是肯定查到你头上,你可千万别卖了我,不然我才不饶你!”宇文明月这话半笑半嗔,逗得魏舒烨也没了忧虑笑颜逐开。“你快回去吧,我走了。免得天色暗了,找不到地方歇脚。”
魏舒烨这才站开,杨槿吩咐车夫赶车,马蹄子打在地上几步,车轮就转开了。魏舒烨这会儿又叫了声,“瑗瑗。”
马车停了步子,已经走出些距离,宇文明月从车里探头,身上的衣服是缩袖的的简装,抖了抖胳膊,自袖口里露出一条链子,挥了挥道,“你可不能卖了我。”
魏舒烨点头,向她挥手,道,“一路顺风。”
马车即动,仆仆风尘的向远处,宇文明月慢慢才缩了头到车里。魏舒烨远看马车,直到转了弯,没了影,也站了许久,才回头。
车里仅剩宇文明月,杨槿主仆。
杨槿才问,“小姐你怎么没将告诉我的路线告诉他们?”
“我既到大名府,父王若是要问,也准会问到魏舒烨头上,我要是说全了实话,怕到时候他再说岔了。咱们先往牢靠的地方落脚,父王也都该问的问完了,那时候再报行踪也不迟。”
垂目便看到了腕上的红绳串了满满的各样饰物,甚至还有几年的铜币。这本是好几年前一次生辰的玩笑,却不想也坚持了这些年。她本来也没在意,魏舒烨倒是当真。这里的每一样,无论是铜币还是玉器,通通算一样愿望,有求必应。
车行急徐相替,微风透过车窗轻轻荡起帷帘。了以后才不嫁给你这么没趣的家伙呢。”
宇文明月终定在长安城外暂住,却说几日进驻客栈,正是午间,客栈人多热闹,夏日渐去,这几日降来雨水,细雨如丝,淅淅沥沥的打湿青石路板。到了傍晚却又止住。 杨宇文明月吩咐杨槿去打些水来。刚刚到后院接了满满一盆,自过堂上楼,正被人撞个满怀,半盆水都折到了衣服上,抬头正恼,却见是两个少年。一人着土黄粗衣,眉粗眼重,搀扶着另一蓝衣少年,却见他满面虚寒,脸色灰重。
其中一个人急急向杨槿道歉,杨槿本想斥哆两句,转念也不想多生是非,只好自认倒霉,又到后院打了水,端上楼来。

楼主 红颜醉倾城Z  发布于 2017-08-22 21:00:00 +0800 CST  
宇文明月小字瑗

楼主 红颜醉倾城Z  发布于 2017-08-23 19:31:00 +0800 CST  
(3)
宇文明月见杨槿进来,忿忿疾步,一身都湿了,又望了望窗外,道:“这也没下雨,你怎么弄的这么一身跟落汤鸡似的。”
杨槿回说:“还不是倒霉,本来接了水给人撞翻了,小姐你还拿我取乐。”
宇文明月从包袱里取了杨槿的衣服递上去,“快换了吧,免得着凉。”
杨槿接过,到屏风后面去换衣服,一边还说:“我刚刚看两个人,其中一个蓝衣却是虚汗连连,还面上生灰。”
宇文明月随口答道,“那恐怕是中了毒了。”
杨槿刚刚换好了衣服,两人正商量下一步往哪里走,就听敲门。小二低声道,“我是本店的小二,姑娘可睡了。”
杨槿开了门,看店小二站着面带些急色,“这么晚了有事儿么?”
“是这样,姑娘,这天色也晚了,店里有位客官有些不适,如果方便想请神医姑娘去看看。您瞧……”小二有些难为的说。
宇文明月走到门前,“就去看看吧。”
三人到了把角的房间,里面还烛火曳曳。
推门看个蓝衣少年褪了半个膀的衣服,旁边穿黄衣服的坐立不安。
杨槿眼尖认出这二人,悄声道,“就是他们。”
文云见来了两个姑娘,急着想把衣服穿回去。葛优也见着刚刚莽撞倾了盆水的姑娘,有些尴尬也不知说什么好。
“别动。”宇文明月几步走去,看文云的伤口血色深红,半个胳膊都有了紫红,看来的确是中毒。宇文明月这场面也见了不少,自小随名师学医,小小年纪也曾给不少人包扎过伤口,也就没有太多忸怩。倒是这时候显得文云不够大方了。
宇文明月让杨槿放下竹背,取了纱布,素手轻挽衣袖,轻轻擦拭起脓血。另一手将文云的腕搭在桌子的棉枕上,号起脉来。
葛优见文云一脸痛苦,问道,“姑娘,怎么样?”
宇文明月细眉微皱,“他中了鸩毒。”转而看向葛优,“他受伤时你不知道拉他医治,拖了这么长时间,要是再晚些这条胳膊定就保不住了,说不定命也丢了。”又对文云道,“这鸩毒厉害无比,就是从鸩鸟身上拔下根羽毛在酒里沾上一沾,或是有几滴鸩毒就够让人一命归西的了。你也仗着身体健壮,还四处游走,毒到肌理,你再走上百十步,就谁也救不了你。”
葛优也是紧张的满头是汗,宇文明月对杨槿道,“你去倒些毒蛇草和马齿苋来,再加上半枝莲、徐长卿、蒲公英、绿豆衣、车前子的草汁,敛在纱布里。”
葛优听这几味药,有些耳熟,想想却是治蛇毒的草药,道,“姑娘方才说的这几味药,我听得一些,可是治蛇毒的药?可解鸩毒么?”
宇文明月坦诚道,“向来只有用微量鸩毒救治蛇毒之说,你未听说过鸩酒是‘未入肠胃,已绝咽喉’么。姑且只能用救蛇毒的方法治治了,能否挺得过去,看他自己的造化。刀剑本就无眼易伤人性命,何况有意煨了鸩毒,就是志在索命。”
杨槿拿了药布来,见文云疼的厉害也是不敢下手。宇文明月拿过,让文云咬了东西,就决意沾了伤口。文云手胡乱抓住了包袱,布结些许露出其中之物。宇文明月正侧眼见着金牌一块,雕工精细,似是宫中的物品,又看“靖”字闪露,文云一动,又掩了回去。
宇文明月开了方子,又将些瓶瓶罐罐和草药相赠,嘱咐要日日换药喝药,百日之内尽量不要再奔波移走,便在二人千恩万谢中快身离开。
两人回房,宇文明月挨个紧闭了门窗,又回身边收拾边道,“咱们快些收拾,天亮就进城。”
杨槿虽然奇怪也跟着一起打点起来,问道,“为什么这么着急要走?”
宇文明月低声道,“我刚刚看那两人包袱中有块儿金牌,看造制像是宫里的东西,又见到一个靖字。那人受了伤,像是暗器所致,又一身燕北打扮——”言辞间又向杨槿近身,几乎唇语不露声,“燕北军。”

楼主 红颜醉倾城Z  发布于 2017-08-23 19:34:00 +0800 CST  
(4)
这三字的分量,杨槿这样的小丫头也心知肚明。恐怕此处,又要成个是非之地了。
白昼渐短,黑夜渐长。长安的繁华在这个深夜已经褪去了铅华,独见长安的灯火还寥寥的亮着,风过烛动,似乎也像是人心。长安的人心,在沉寂的背后,早已浮动。
夜骑而归,成队的兵马从客栈一路缓至裕王府。裕王元嵩喜色恣意,不料巡夜竟能偶遇昔年好友。至府前,翻身下马,早有小厮侯门,府门大开,直入王府。
一路疾行过堂,却闻管事翼翼道,“今日日头快落的时候,府里来了位姑娘,说是会医王妃的眼疾。”
元嵩驻步,看着管事。裕王妃眼疾已久,每每年季到了这个时候,眼前总是生雾一般,间或就什么也看不清了。他一直为此忧心,不断命人寻医找药,府里请来的大夫通通不见大效改观,未想到竟有人自动上门,难道是要喜全临门,冲一冲朝堂上的闷气?问道,“哦?那这女医现今在哪?”
“在……在王府。”管事抬头速看一眼元嵩表情变化,随即低头解释道,“本来是叫姑娘暂回驿站,想着待王爷回来再做定夺,姑娘偏生让带句话给王妃,王妃听后就叫姑娘入府了。哦!刚刚还上了一副眼贴,王妃说是确有好转之相。”
元嵩沉思半晌,阴沉声色道,“可安排住处了?”
管事一直憋着大气不敢喘,闻王爷如此一问,立即道,“还未。人还在后堂,就等王爷回府。”
元嵩闷“嗯”一声,提步向后堂走去。
前脚刚入门槛,众人皆行礼道,“参见王爷。”
堂正中见一女子,一身橙黄外袍,双臂抬举,一双大袖,低头正挡面容。
元嵩示意起身,唯见女子仍是一往姿势,不曾改变。不禁皱眉,道,“起来吧。”
女子却道,“还请王爷肃清左右。”
元嵩略有迟疑,终还是耐着性子,挥手令人退下。
待门应声而合,应声听闻,“月儿参见裕王叔。”双袖一开,一张俏丽小脸才露了出来,弯眉浅笑,婷婷起立。
“月儿!”元嵩见是宇文明月顿时放声笑出。
宇文明月恭敬道,“月儿此行是秘密进长安,还望王爷赎月儿要靠医病之名进王府相会。”
元嵩慈声道,“好,好哇!——想上次贤阳相见已有两年之久了,你父王可好啊?”
“父王一向都好。”宇文明月道。
“那就好,那就好。我叫下人给你安排住处,你就在府内住下吧。”元嵩即要招人安排。
宇文明月快语道,“不必麻烦了,王妃院内后偏厢房就可住,王妃已打点好了。——月儿这一行是秘密而来,借着女医住在王府呢。”
元嵩点头,打量宇文明月道,“你一人出府?”话转锋,“你父王可知啊?”
“不,还有家婢杨槿。我先让她在驿站等我安顿。——父王知道我入长安,却不知啊,我来住您的王府。”
“好,我明日派人将她接入府里,你放心住下吧。今日天色不早了,你先回房歇息,他日有空,你我叔侄再叙话。”元嵩笑言。
“侄女在此谢过王爷。”宇文明月调皮道。
拜别元嵩,宇文明月任性子在王府内走动。她在长安是意凑热闹,不能在城边结庐,思来想去唯有住进谁家王府,一来好观事,二来也安全许多。信步不知走了几时,在后院站定却发现早不知绕到何处。一时回神来,只好原路走回去再到王妃住处。轻笑摇头,自己却是这般迷糊呢。步转之时,忽闻浅浅人言,“现在战事吃紧,月儿既住入我们府中,自当好生照料。”
声音却像是元嵩,政言还是少听为妙,宇文明月举步再想前走。
“父王,一旦开战,我大魏除魏舒烨宇文玥二人,再无可战之将。这于大魏可非不妙?可他二人皆与燕北逆贼有数不清的瓜葛,”说话之人正是元嵩之子元盛。燕北逆贼?这四字突让宇文明月停了脚步。
“唉,他为了星儿,不惜被先帝圈禁五年,直到陛下继位,才被放出。他是个人才,只可惜一生为情所困啊,我是怕他是白费苦心。”这话说的不见表情,却足足听得出叹惋之情。而后的话淡不可闻,宇文明月启步远走。长安起事,现在恐怕还深不可闻其根源。

楼主 红颜醉倾城Z  发布于 2017-08-23 19:57:00 +0800 CST  
(5)
时日过得快,就如同流水一般,不知不觉就到了上元节。今年虽然丧气,没能陪在父王身边过节,不过听闻长安的花灯会热闹非凡,灯也比哪一处都漂亮。到了天边擦黑的时候,宇文明月便向元嵩说要去看花灯,怕她独身不安全,欲让元盛跟随,宇文明月千万推脱才急着跟杨槿出了王府。
长安不愧在天子脚下,繁荣气氛处处显露。元宵的花灯远远结了绕城一圈,车水马龙,人流穿梭不息。都有些像是还在过年的样子。五彩花灯,一街明艳。
两人步行也快,一路说说笑笑竟不知觉走出了十几条街,手里提了不少东西,都是些地摊上的小东西。小吃糕点、首饰脂粉,还有些小玩意儿,风车、风筝、陀螺等等,尤其还见着异域的面具,细细挑了两个。走马观花一般,也东西玩儿了些游艺。置壶得的两吊这会儿都买了冰糖葫芦,四处分了不少孩童,两人也两手四支吃的不亦乐乎。
到了酒楼,选了二楼靠窗的清静位子,点了一桌上好的菜肴。不一会儿便有小儿呈满菜齐,二人一晚玩耍都是肚子咕咕叫了,也不顾什么拘束,自顾吃起来。
靠窗可见下面的夜景,实在是满目琳琅,满口琳琅,满耳也快高声琳琅。
“唉,你刚刚看见了么,燕北使臣!”旁桌客人议论道。
杨槿停下筷子看着宇文明月的方向,她皱眉一笑,“你干嘛!”
“不是不是,小姐!你看下面,好像有军队过来了。”杨槿指着宇文明月身后,正是错了个空档。宇文明月听闻也向后一看,确有一对人马远处而来,已经驻步不动了。转过头来,宇文明月道,“又不是来抓你的,你做一副样子吓人。”
杨槿紧摆手,道,“不是不是,你仔细看看,带头的那个好像是客栈里受伤的那个人。”
宇文明月再回头细看,虽然距离不近却也不远,的确是文云,想来他是个将军吧。倒是二楼,临近客官都饶有兴趣的凑到近处看军队的热闹。
此时听见一个爽朗好听的声音:“郡主,我们真是有缘呐。”
宇文明月不用回头就能听出来这个声音正是她不待见的魏舒游。宇文明月假装惊喜的跟他打招呼:“原来是二公子。”他今天还是一身白衣,只是上面刺绣了暗红的团花图案,典雅精致,只见他脸上皱眉语气却宠溺的说:“郡主你忘了,不是说叫我舒游的吗。”
宇文明月现在心里真有把手刀拿出来插他几下的冲动,这时,只见魏舒烨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闪身把她挡在了背后,说道:“二弟,许久不见了。”魏舒游也跟着客套道:“大哥,真是好兴致。”
兄弟二人皮笑肉不笑的和他应付,虽然是亲兄弟,但说的都是一些官场话,宇文明月看着魏舒烨的侧脸,别说他这面带虚伪的样子还真象他那个极品的亲爹。
可惜他只是学会了表面,没有学会魏光的狡诈阴险,她最后就听魏舒烨说:“不日大哥便和郡主大婚,还请二弟赏脸光临。”魏舒游还是带着那温和的微笑回答:“一定一定。”完全没有一点的尴尬神色。
两个人终于寒暄完了,魏舒烨匆匆结了账,杨槿也回了驿馆,宇文明月问道:“你怎么来长安了?”
“我见我未来媳妇,还需要理由吗?”宇文明月被他话闹得脸涨得通红,恼怒的瞪了他一眼,敦厚如魏舒烨,但若要不正经起来,更是这样的促狭鬼!
他见她摇头就接着说:“逗你的,边境战事吃紧,皇上召我和你父王回长安商议军情。”
“什么?我父王也来长安了。”
魏舒烨凝视着她,半晌,抿起唇笑道:“宇文玥这会儿该在他以前的居所青山院。”
“魏舒烨,你怎么能直呼我父王的名讳。”
他只是笑笑,开口叨念,“是是是,岳父大人·····”

楼主 红颜醉倾城Z  发布于 2017-08-23 20:10:00 +0800 CST  
(6)
就在这一天,从红川城里发出的声音,会震撼整个世界。楚乔被卫兵带到城守府的一间豪华的房间里,四名年纪不大的丫鬟正在战战兢兢的跪在内室,见她进来连忙上前服侍。
从离开蓝城,燕询就急忙离去,甚至来不及交代一句。简单梳洗一下,楚乔对阿精说道:“带我去见陛下。”
阿精一愣,连忙道:“姑娘一路劳顿,还是先休息,厨房马上送来饭菜,我以命人为姑娘烧热水。“
“你若是做不了主,可以先去请示。”
阿精顿时住了。”然后点头道:“陛下吩咐一切听从姑娘的指示,既然姑娘坚持,请这边走。”
楚赤捎下衣架上的大裘披在肩上,那四名丫鬟见了急忙跑上前来,楚乔轻轻的挥手,淡淡道:“我自己来。”
外面的风很大,楚乔不得不带上风帽,。红川城虽然号称燕北第一大城,但是不得不说,见到这座城的第一眼,楚乔是很失望的。暂且不和长安、大梁那类的都城相比,也不与贤阳、白芷关,绛城等重要边城并论,就连大魏大梁内的一此二流小城,如坞彭城等,蓝田都远远不如。
城池低矮且古老,经过了太多场战火的洗礼,这里已是一片狼藉和破日,显然这十六年来大魏并没有对这片荒芜之地加以重视,燕洵征收重税,多用于养兵。燕北地域苦寒,这些年多数百姓,已经偷偷的离开了红川,好一点的迁往燕北内部腹地,更多的,却直接逃往大魏境内。所以如今城池之内,除了少数舍不得离去或是失去离去先机的居民,其他的,全都是燕北的军队,长衙上一片萧奈,到处都是枯黄的树叶和干草。若是真的和大魏的正规军开战,都可以攻陷城池。
楚乔摇了摇头,将那此思绪抛出脑海,她迅速的整合一路以来听到的情报,希望待会可以为燕询出点主意。
“什么人?”
二声。冷硬的低喝突然传来,阿精停住脚步,示意楚乔停下,回道,“禁卫统领何精,有事求见陛下。”
大门开了一条缝,楚乔缓步走进去,顿时几道锐利的目光就谢了过来。
“阿楚,坐下。”燕询坐在最前端,对她招手道。楚乔落座之后,一名将军开始讲起燕北的军情。
“陛下,情况现在不太妙,与大魏这一战,我们的粮食储备差不多枯竭了,虽然元湛领兵,魏军也没讨到好处,但却在关键时刻一把火烧了北大营的粮草库,蓝城,北朔等城镇的粮草也遭到破坏,现在,我们绝大多数的粮草都支搂给了美林关。但是其他地方的将领几次催促,说若是我们再不支援他们粮草,他的队伍就要啃树皮了”
“是的”另一位将军站起来说道:“确实是这样,目前我们粮草奇缺,兵器几乎告嚣,弓箭只剩下不到三成,还大多都是残破的,如果不及时补给,很难面对来年战事。”

楼主 红颜醉倾城Z  发布于 2017-08-23 22:04:00 +0800 CST  

楼主:红颜醉倾城Z

字数:285044

发表时间:2017-07-24 05:38: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6-08 16:49:33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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