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借悲伤之名 [长篇\/悲向\/完结]



楼主 Miss_Lorreta  发布于 2018-02-14 18:00:00 +0800 CST  
写在前面的话:
1.跪求酷爱抽风的度娘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2.曾用ID雪de曼珠沙华。
3.此为旧文重发。
4.未见完结前请勿砍楼或回复楼中楼。
5.推荐背景音乐《Lost》- Capo Productions。

楼主 Miss_Lorreta  发布于 2018-02-14 18:01:00 +0800 CST  
谨以此文献给我最爱的姑娘和少年。
谨以此文献给我亲爱的旧友Kudou_ran。

楼主 Miss_Lorreta  发布于 2018-02-14 18:02:00 +0800 CST  
借悲伤之名




>>> 所有的微笑源于一个悲伤的借口,那些假装的坚强是不希望谁看到我流泪的模样。




000


如果一直是最开始的印象。


抛开种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和愿望,淡淡地,在自己心里,怀念你,怀念过去的每一分每一秒。
它们终于堆叠成漫长甚至有些冗赘的岁月,安静地沉淀下来,悄然渗入我生活的各个角落。我试图去寻找,一切和你有关的故事。
偶尔回眸,也会望见你的身影出现在我的幻象里,然后消失不见。


我常常在想,你真的已经离开了么。


后来他们告诉我,你是真的已经离开了。
带着我编织的青梅竹马的童话,带着我们用十六年时间走过的过往,你离开了我的世界。


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一个人在悲伤的时候是会微笑的。
如今我依然游走于东京的大街小巷,在无尽的回忆中寻找,那些和你有关的故事。
或者说,和我们有关的故事。


天空在我长久的注视下,变得黯淡失色。
泪水逐渐充盈了眼眶,我控制着没有哭泣。我可以想象到你担心的眼眸,你说过永远不会让我流泪。
那是你给我的承诺。


那是工藤新一给毛利兰的承诺。


所以你看到了么。


我在四季的更迭中祭奠你的离去。
春天像一场永远只看得见开始而看不见结尾的烟火,华丽是它伪装的牵强。我沉湎于古老的爱情故事,然后等着作者告诉我男女主人公悲伤的结局。
夏天只是繁复的蝉歌,还有那些盛开的花儿,在悠闲的岁月里萦绕出阵阵暗香。我读一些华兹华斯的诗集,可常常是读到一半就放弃。
秋天格外的安详,有女子坐在街边的长椅上轻轻哼唱。我走到她的身边,拾起飘零的落叶,不知道她此时的心情是否和我一样。
冬天是漫天飞舞的雪花,是点缀黑夜的霓虹灯。我望着天边悲怆的夕阳缓缓滑落,我在街头游荡了整个晚上,我想要等到你,却连晨光熹微都没有等到。


当他们看到她脸上安静的微笑时,他们以为她忘记了忧伤。
然而他们不会懂得,她的微笑是借悲伤之名。


毛利兰很久很久以前就看到过这样的句子。
眼泪是为浅淡的悲伤准备的,无以复加的悲伤唯有微笑方能掩藏。

楼主 Miss_Lorreta  发布于 2018-02-14 18:03:00 +0800 CST  
001·2010年谷雨


连续三天,雨水冲刷着城市,带来整个春天的温润。


水滴落在玻璃窗上,缓慢地划出道道轨迹。
毛利兰从面前厚重的证据文件上调开视线,转而望向窗外。楼宇和街道在迷蒙的水雾中变得模糊不清,只有闪烁不停的车灯依然骄傲地刺痛着人的双眼。
光芒的掩映下,撑着伞的行人由远及近,他们的背影泄露了某种别样的悲伤。如此遥远的观望,带着压抑的情绪,心像是在瞬间苍老。


这样的天气,适合一个人,安静地怀念。


1999年毛利兰毕业于帝丹高中,同年进入东京大学法学院主修刑法和犯罪学,2004年加入日本著名的St.Orcus律师行。而现在是2010年的四月,十几年间,物是人非。
在时间的辗转中,不愿承受的都曾承受,希求拥有的却已荒芜。


其实对于毛利兰当年的专业选择,妃英理是极不满意的。
她不想让她走自己走过的路,因为她深知这条路寂寞,漫长,况人生最灿烂的年华亦不应在翻阅律政卷宗的间歇中消耗殆尽。
但是类似的想法在她多年之后听到毛利兰的剖析时,被彻底放逐了。


“描述这个职业的词汇有很多,高端,沉重,亦正亦邪。以及最普遍的看法,繁忙。”
“即使知道以后可能会更辛苦,十八岁那年还是坚持要学相应的专业,是简单地期望走进他的世界。
“至于二十二岁时决定成为正式律师,并不为什么。只是觉得有些伤痛在闲暇时容易去想,而繁忙不会给我这样的机会。”


那一个午后也是下着雨,妃英理看着对面捧着咖啡杯的毛利兰,发现身为母亲的自己竟然无能为力。
那样平静的语气和那样淡漠的神情,配合起来天衣无缝,却无端让人难过。它们到最后凝默成一声叹息,郁结在空气里。


“曾经是因为爱他,现在是想要忘记他,可我的爱太轻易,所以我的遗忘很艰难。”


毛利兰没有说出这个人的名字,但她们早已心照不宣,他注定只能是工藤新一。


假如当初已倾尽全力去爱,那么爱过之后便是心死。
再也没有谁可以让她如此执着,执着于对方的每一句话和每一个微笑,执着于那些绵长的温暖和立过的誓言。
毛利兰清楚地明白工藤新一于她而言,是纯白年代里停驻的唯一。


她的少年可以永远地留在他的二十一岁,而她却只能孤单地继续向前。


短信的提示音打断了毛利兰的回忆,她打开收信箱,屏幕上显示新邮件来自圣若恩年。


“下班后我来接你吧,一起去酒吧坐坐,以朋友的身份。”


她在工藤新一死后第三年遇见了他。
那是2006年的盛夏,最好的年纪,正确的时间,只可惜她无法重新倾尽全力去爱另一个人。
即使他安稳的等候冲淡了她的悲伤,但有些人就是谁也替代不了。


毛利兰看着末尾特意标注的称谓,感到一种莫名的酸涩。依然是短短的一句话,异常简洁,完全符合他的风格。
然而他们确实是分手了的,就在十五天前的清明。在那之前,她甚至想过和他一直走下去,可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已提出了放手。
问及原因,他只是不愿意将就。


流着泪看完的电影,反复哼唱过的歌,街道边熟悉的小店,以及干净的眉眼和那张被光线切削的脸。
这些记忆深处的片段不时横亘在现实面前,提醒她工藤新一不可磨灭地存在着,在她心底,在她和圣若恩年之间。


冷静清醒如圣若恩年,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执念。他无非是聪明地装作不知道,然后给予她习以为常的陪伴。
她唯一没想到的是,这份陪伴只有五年,而忘记它是另一种艰难。


毛利兰抬眼看了看墙上的钟表指针,她将摊放在桌上的资料整理好,把需要回家处理的文件装进纸袋,转身走出房间。
St.Orcus幽暗的大厅里,圣若恩年沉默地站在角落里,看到她走近,便伸手接过她的袋子和风衣。


他的动作极为自然,竟让她有片刻的失神。脑海中浮现出他第一次来等她下班时的场景,那时他说,我要用我的全部去赌我们剩下的年华。
又恍然想起若干年前在东大,工藤新一也曾这样,撑着伞静默地站在雨里,看着她穿过甬道,穿过人群,来到他身边。他一边接过她手中厚重的书本,一边淡然地对她说回家。


眼眶有些温润,毛利兰下意识地扯开唇角,努力地微笑。
圣若恩年回眸望住这张让他迷恋的脸,心在刹那间沦陷。类似的表情曾经无数次地出现在过去的岁月里,他太过熟悉,也太过陌生。
那是只有在她怀念起工藤新一时才会有的微笑,混杂着无奈和幸福,却是借悲伤之名。


在他们的爱情里没有他的位置,而他们的故事亦从来与他无关。


“去Elaine的Farewell My Love喝杯香槟怎么样。”


毛利兰点头轻声说好。
她记得那是他们初次相见的地方,彼时小店的女主人Elaine正在给她讲一个有关爱情的悲伤传说,忽然有人插话进来要了杯香槟。而她一抬眼便望见他璨若星辰的双眸,在略显喧嚣的氛围下,安静了偌大的房间。
他的眸中泛着淡淡的温暖,给她似曾相识的错觉。


走在街上的时候,雨已经停了。雨后清新的空气浮游在城市的上空,心情逐渐明朗起来。
他们肩并着肩向前,却始终隔着半米的距离,也许只要稍微侧身就可以接近。
街对面,人潮涌动,她下意识地牵住他的手。而他平静地注视着前方,竟也没有放开。
圣若恩年从第一眼见到毛利兰就知道她缺少安全感,一直都知道。


然而他们终究不再十指相扣,毕竟那是专属于恋人的亲密的姿态。

楼主 Miss_Lorreta  发布于 2018-02-14 18:06:00 +0800 CST  
光影相映,沸反盈天。一年后再次站在Farewell My Love的玻璃窗前,毛利兰依然是这样的感觉。
除去店名再见吾爱的含义,这里的热闹到达了极点,只剩凄凉。


“你说,Elaine故事里的女子还会找到幸福么。”


她想起那个爱情传说,这样问他。
他摇了摇头,没有肯定亦没有否定,只是推开老旧的木门,将她带进店里。


过来迎接他们的并不是Elaine,而是她的丈夫Justin。他的眼底有掩饰不住的疲倦,尽管他的唇边还留着微笑的弧度。
毛利兰坐在吧台边,不停找寻Elaine的身影,但她没能找到。


“她死了。”


Justin云淡风轻地告诉她,省去前因后果,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
他转身从立柜中取出一瓶香槟和两个透明的高脚杯,放在毛利兰和圣若恩年的面前,然后开始倒酒。
金色的液体缓慢上升,表面的气泡逐个破灭。


圣若恩年握了握她的手,指尖的温度扩散,却敌不过她心底的伤。她突然很想知道那个声音清丽,笑容静好,会讲故事的女子,究竟为什么死了。
她将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原本温和的酒此时变得辛辣酸涩。


“你还记得Elaine讲的Farewell My Love么,这个故事不是虚构的,也不是童话传说。那个等待幸福的女子就是Elaine,可她永远也等不到,因为她等的人早就死了。所以她开了这个店,祭奠她的爱情。”
“七年前的清明,她的爱人Lorenzo死于一场爆炸。七年后的清明,她死于自杀。你说,这算不算一种轮回。Elaine活着只是为了回忆,如果回忆得足够了,就会选择死亡。”
“之前忘了告诉你们,我其实并不是Elaine的丈夫,我们没有真正结婚。毕竟在这个世界上,谁都不愿意将就。”


毛利兰捏紧了杯子,沉默不语。她看着Justin忙碌的身影,在一停一顿之间,满是释然和绝望。他们都想念Elaine,想念她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在提起某个人的时候,会染上世间最美的色彩。
而故事里的Lorenzo是地道的法国男人,有着法兰西特有的浪漫与温情。他们相识于布拉格,并且一见钟情。
倘若抛开结局,这是一段再完美不过的异域爱情。


“如此看来,Elaine是找到幸福了,今世生死相隔,还有来生。”
“他们可以在天堂拥有彼此,左不过可惜了Justin。”


圣若恩年在毛利兰的耳畔缓缓说道。
然后他兀自微笑,他笑自己也会说出这么宿命而矫情的话,却在瞬间懂得了Justin的平静。他从一开始就知道Elaine最后的选择,但这些年还是默默地守候着她。他从一开始就猜到了最坏的结果,但还是那样的勇敢义无反顾。
Justin不是爱情的胜者,可没有人敢怀疑他对爱情的虔诚。


客人渐渐多起来,侍者穿行于格子间。闲散的交谈,轻微的低语,酒杯的碰撞,各种各样的声音混杂起来,营造出一个小小的空间,将一切的纷扰隔绝在外。
空气中浮游着一种可怕的漠然,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慵懒,每个人的心里都盛着悲伤。
毛利兰和圣若恩年默契地不再提Elaine,他们转而去聊各自平淡的生活。


“兰,最近过得还好吧。”


“是啊,除了上周四与委托人长谈六小时敲定辩论方案,上周五被熟识的检查官拽走参加冗长的报告会,两天前放弃去西欧休假的机会接下来一个新案子,三天后还要继续在法庭上同原告方斗智斗勇以外,我的确过得还好。”


“我早就说过,你这样是在利用工作,利用它的无休无止来填补你生命里不可抹去的空虚,这不是过得还好,而是很不好。”
“我也早就说过,如果你不能找到出口,让节奏慢下来,你会不断地沉沦,直到崩溃。”


“那么你呢。”


“我没有像你那样。”


“恩年,这是谎言,表象永远敌不过职业律师的敏感和直觉,何况我们都太过了解对方。”
“你的情绪深处有不易察觉的厌倦,而且投资银行向来是比事务所更能束缚人的地方,听说你们刚刚完成对上市公司的利率评估,这么复杂的项目恐怕需要半个月才能彻底解决掉。”


“看来我们都是可以看透别人的人。”


“这样的人理智客观,却唯独看不透自己,无论是情感,还是命运。”


不知不觉中,到了打烊的时间。原本拥挤的吵闹的人群悄然离开,上一秒的喧嚣在下一秒归于平静,仿佛他们从来不曾出现过。
窗外是月明星稀的夜晚,天空像是泼了墨,只剩下深不见底的黑。


Justin细致地收拾着那些残破的酒瓶,收拾着方才坐在那里的人们的狼狈和孤单,亦收拾着他们荒凉的心境。
圣若恩年一杯接一杯地喝香槟,他看着玻璃杯上映照出的他的脸,迷失在过往和未来之间。
毛利兰闭上双眼,静静地听着背景音乐里喑哑的女声,她想要听清她在唱什么,却只听到那句不断反复的,我想逃。


“能在这个浮躁的城市里找到爱情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这是无数人的梦想。”
“如果Elaine看到你们现在的样子,她会很高兴的。”


Justin关上多余的顶灯,只留下吧台上方一抹昏黄的光线。取下烈性伏特加,勾兑少许番茄汁,加入冰块,血腥玛丽在他手里一气呵成。他注视着杯中液体妖艳的色泽,旋即抬眸微笑。
他以为他会看见低垂着眉眼有些别扭却沉浸在幸福里的毛利兰,但他错了。坐在他对面的女子异常安静,静若止水。
她想说什么又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是她的波光里翻滚着深刻的抱歉和忧伤。


“我们分手了。”


过了很久,圣若恩年不带停顿地说出了这句话。他的语气在压抑的情感下显得极其平常,似乎是在陈述事实。
Justin尴尬地别过脸,他慢慢品尝着血腥玛丽带来的酸涩,忽然怀疑是否这一生就要过去了,就这么在坚持与动摇的拉扯中过去了。
他悲哀地发现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是一类人,是那种只会动一次心,只会有一段情,一旦失去即瞬间苍老几近死亡的人。


Justin只会爱Elaine,但Elaine只会爱Lorenzo。
圣若恩年只会爱毛利兰,但毛利兰只会爱工藤新一。


多年之后,毛利兰再次和圣若恩年聊起那个晚上的种种。她说,这样的人应该算上Lorenzo。然后圣若恩年说,那么还应该有工藤新一。
他以为他会看见伤感的悲痛的泪如雨下的毛利兰,但他错了。站在他旁边的女子带着盛若夏花的微笑,恍如一夕之间重回那段美丽年华。
半晌她答,我明白。


“我以为曾经的恋人分开以后,不可能成为朋友,因为彼此伤害过,也不可以成为朋友,因为彼此深爱过。”
“你们能够如此,已然难得。”


末了Justin用善意的安慰结束了这场对话。
他们开始谈论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从乏味的连续剧到欧美秀场上模特的彩妆,从当红歌手的最新单曲到洛可可建筑明亮而颓靡的风格,如同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他们不再年轻,不再尝试去和注定的结果进行无谓的挣扎,而是憧憬一份安定。他们逐渐习惯将伤痛掩藏起来,但这并不代表可以遗忘,而是宁愿独自受折磨也不希望外人知晓。


时间来到午夜,毛利兰和圣若恩年起身道别,Justin披上风衣,送两人到门外。
就在他说完再见准备进屋的同时,毛利兰突然扯住了他的衣袖。他调转视线,然后他看到她闪烁着微光的双眸。
那是他永远无法忘怀的场景,她的眼睛里流动着希望和绝望,她好像执着地想要知道某个答案,但这太需要勇气。
再然后,他听到她略显清冷的声音,清晰地连续地,打破深夜的寂静。


“请问,七年前Lorenzo是死于米花町Past Lifetime商城的那场爆炸么。”


Justin沉默着没有回答,他本来应该平静地告诉她,是的。可是他说不出口,他不清楚为什么毛利兰会知道。
也就是在这长久的沉默中,毛利兰得到了最后的答案。她看着Justin迷惑的神情,放弃了解释,淡然离开。


“那么Elaine远比我幸运。”


离开之前,她微笑着说。


圣若恩年陪着她走回公寓楼下,街边零星的灯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灯光下,圣若恩年的眼眸依然璨若星辰,但亦浮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
他的脆弱暴露在阴冷的夜里,第一次这么彻底。
片刻后,他将毛利兰拥进怀里,困倦地闭上双眼。


“我们分开以后成为朋友并不难得,因为我们本就不是恋人,所以既没有伤害过,也不曾相爱过。”
“一直以来不过是我一个人,单方面的追逐。”


当他放开她的时候,他睫羽间的雾气已经消失了。
毛利兰面对着恢复冷静清醒的圣若恩年,感到内心深处传来空洞而无助的钝痛。她犹豫着是应该说对不起,还是说谢谢你。但无论是怎样的回应,对于他来说,都是徒劳的。
圣若恩年望着无言以对的毛利兰,落寞地笑了。


“今天很晚了,回去休息吧。”


他把装满文件的纸袋重新递到她手上,又叮嘱了几句,便等着她上楼。她的背影消失在转角,然后阁楼的灯亮起来,把她的侧像投在窗帘上。
圣若恩年眯起眼,轻声叹了口气,转身融入苍茫的夜色中。


毛利兰在窗边站定几分钟,直到他隐没在街的尽头,才回到房间里。
她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疲惫不堪,前后十三年间发生的一切已然耗尽了她全部的青春。她以为可以不在乎的人和事竟始终被她在乎着,她以为可以得到控制的情感竟依旧会因微小的细节而波动。
它们如荼毒一般侵入骨髓,无法医治,不可自拔。


她蜷缩在沙发里,终于在熹微的晨光中安然睡去。
抛开工作,抛开未来,在过往的那些浅春立夏深秋冬至里,坠入一场繁复而冗长的梦境。

楼主 Miss_Lorreta  发布于 2018-02-14 18:07:00 +0800 CST  
002·1998年立夏


夏天总是燥热的,让人想要窝在家里享受冷气带来的凉爽。在床边放一杯刚泡好的奶茶,看小说的闲暇轻啜一口,大概会是不错的选择。
从某一天开始,白昼渐长,阳光变得耀眼,年少的孩子们无忧无虑地投入到各种各样青春激扬惊险刺激的事情中,将生命熔进每个漫长而急逝的夏天里。
这是个有故事的季节。


1998年的立夏并没有什么不同。
彼时毛利兰坐在教室里,把黑板上的公式整齐地抄在笔记本上。温雅的女老师细致地讲解着,看似复杂的知识点一下子明晰起来。
上课下课,与要好的朋友一起打发掉简单的午餐,累了就趴在课桌上小憩,然后放学回家。
这样的生活每天都在继续。


她合上课本,抬眸的瞬间下意识地向斜后方望去,依然是空荡荡的座位。他很久没有来上学了,这已然是既定的事实,那么自己又在期待什么呢。
有些落寞地笑了笑,她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在草稿上的解析几何上却许久无从落笔,轻声叹气,思绪亦随之飘散至远方。
到底还是在期待吧,期待他重新回到她身边。


“我一直在等待一个奇迹。”


记得曾经和远山和叶聊起等待的问题时,她说过这样的话。那时的她年少轻狂,光彩熠熠的眼睛里盛满了勇气,并不懂得被时光折磨的艰辛。
后来她渐渐发现等待会慢慢融入生活,它走在清晨的小路上,躲进黄昏的夕阳里,睡在午夜的月光前。它轻易地肆虐着回忆,践踏着期盼,和那些旧照片一起,给她的心覆上越来越坚硬的外壳。


她亦不是没有怀疑过,就像远山追问的,奇迹究竟还会不会来。但她还是学会了说服自己,学会了云淡风轻。
她只是相信,所谓奇迹,毫厘于放弃,永远在最后一秒才出现。


所以当工藤新一重新回到她身边时,她是有些措手不及的。


下课将近半个小时了,毛利兰检查了一下题目的证明过程,确认无误后便起身收拾书本准备回家。她轻轻锁好教室的门,穿过长长的走廊。
帝丹此时的宁静与灰墙外的沸反盈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如同两个世界。


夏天的太阳实在固执,不愿轻易西沉。
毛利兰站在人群中等着红灯,她的面前是不曾改变的车水马龙。这是东京最古老的街道,每一个角落都留有历史的痕迹。它又是异常繁华的,无数的人在十字路口遇见,错过,打了照面再转身离开。


她抬眼望向前方,然而车流穿梭,挡住了她的视线。她有些无聊,试图从罅隙中辨认街对面的风景。
很久不去的书店,卖棉花糖的小摊,泛起新绿的树木,以及树下同样等着红灯的人群。然后她惊觉地发现他竟站在那里,站在那些陌生人中间,斑驳的光影投下来,照亮了那张她熟悉的脸,连同他脸上的骄傲。
近在咫尺,恍若梦境。


绿灯招摇地闪烁起来,人潮涌动。
她定定地留在原地,她害怕这仅仅是幻觉,但就算真的是幻觉她也希望用这样幼稚的方式留住。脚下的白线延伸,仿佛通向幸福的阶梯。
她勇敢了那么久,却在这一刻胆怯。


她唯一能做的是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过来,回归她的生命,以一种无可抗拒的姿态。


时间静止,人群退散,周围的喧嚣在瞬间远去。
偌大的东京只剩下他与她,并肩而立。略显干燥的风吹过她的发梢,她甚至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只因身边满是他的气息。泪水不争气地掉下来,渗入炙热的柏油路面。
在这座复杂的城市里,他们用多少次的遇见和错过,换来如今的照面和不再离开。


“兰。”


他将她拥进怀里,笃定的声音随即响在她耳畔。他说这一次是彻底的归来,他说保证不再把她丢在原地兀自走开,他说要对得起她所有的等待。
最后他说真的很爱很爱她。


她的脸始终贴在他胸口,片刻他感到那里一片潮湿。
心底的酸涩无法抑制,他轻轻吻在她的睫羽上,发誓以后决不让她流泪。


这是他给她的承诺。
这是工藤新一给毛利兰的承诺。


“我在最后一秒等到了那个奇迹。”


不是任何一种预想过的结局,没有惊心动魄,没有生死相隔,好像他只是逗留在一个她不知道的地方,却从未走远。
多年之后,再和远山提起,她笑着说她终于明白原来有些人可以把奇迹也给得这样波澜不惊。


他带着她穿过蜿蜒交错的道路,指尖偶尔碰在一起,她开始小心翼翼地躲避,也顺带着躲避心底不断蔓延的紧张和悸动。
忽然她惊讶地转头去看他,想要从他表情的细微变化中看出些什么。可惜他平静地注视着前方,一如往常,似乎他刚刚做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动作,那么流畅,那么自然。
而她的手被他的手牵着,然后十指相扣。


如此的亲密。

楼主 Miss_Lorreta  发布于 2018-02-14 18:10:00 +0800 CST  
003·2004年小满


时间总是走得太快,不知不觉又到夏日光景。
彼时毛利兰刚刚加入St.Orcus律师行,失去了象牙塔的保护,一切都需要自己面对。这里和东大不同,少了简单的快乐美好,多了复杂的世故人情。从此生命中再没有那些眼神清澈的少年,只有残酷的竞争法则和无情的相互利用。
社会是一座坟墓,将支离破碎的青春掩埋。被迫成长,不容留恋,只好挥挥手,跟它说再见。


毛利兰坐在Farewell My Love靠近窗边的位置上,她无意中发现了这家离事务所很近的酒吧,漫长的午后也就变得容易消磨起来。
也许这世上温暖善良的女子彼此遇见了,都会有一见如故的感觉,毛利兰和酒吧的女主人Elaine在几番交谈后便成了熟识的朋友。
Elaine是个捷克姑娘,眉眼弯弯,笑容浅浅,闲下来喜欢亲自调酒,偶尔还会请毛利兰喝上几杯。


Elaine端着托盘走过来,她把一杯香槟推到毛利兰的面前,自己则喝着血腥玛丽。
灼热的阳光将酒杯照得晶莹剔透,折射出迷幻的色彩。


“你还在想着那个人么。”


还在想着他么。
毛利兰听到Elaine这样问她,不禁低头看了看左手中指上长久戴过戒指后留下的那一圈淡淡的痕迹,它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有些突兀。
可有些人就是这么淡淡的难得,有些事就是这么淡淡的刻骨。


“我从不故意想起他,我也从不轻易忘记他。”


毛利兰回答时的神情让Elaine心痛了一下,她看着她,如此平静,却又如此肯定。


Elaine记得毛利兰给她讲过他们的故事,以及故事里那个遥不可及的男主角工藤新一。那天是他的周年祭,一年前的清明他死于米花町Past Lifetime商城的一场爆炸。
毛利兰说起来的时候,脸上看不到任何悲伤,她甚至轻轻笑了一下。
但Elaine知道,她的悲伤都在心底,所以微笑也是因为悲伤。


所谓哀莫大于心死。


“我来给你讲一个名为Farewell My Love的爱情传说吧。”
“从前有一个女孩遇到了一个来她生活的城市旅行的男孩,男孩迷了路,找到女孩帮忙。她带着他走遍了整个城市,他们沿着静谧的河流,走过错杂的街区,终于找到了他想要到达的地方。”
“她和他道别的时候,约定好第二年再见。可是男孩没能回来,他在赴约途中转道日本,遭遇了不幸。”


“听起来像是一见钟情。”


“准确地说,是一天钟情,那二十四个小时是女孩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只可惜它太短暂了。”


“她还在想着那个男孩么。”


“想,亦不想。后来她从报纸上得知男孩是死于一场爆炸,他们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本来这样应该断了女孩的念想,但也算是给了她希望。”
“毕竟她没有亲眼看到他死去,所以还可以寻找各种借口欺骗自己,或者等待一个虚无的奇迹。”


“那么她远比我幸运。”


毛利兰感到手中香槟的凉意,指尖微微颤抖了一下。
她的眼眶有些酸涩,却流不出眼泪。她不需要欺骗自己,不需要等待奇迹,在她和工藤新一的故事里,毫无希望。
她只有二十二岁,她还有那么漫长的人生,可是她的心已经苍老了。
早在2003年的清明。


“你知道么,有的人失去了就是彻底失去了。”
“即使你在那个人之后遇到更多的人,他们也不会像他一样好。即使你在那个人之后遇到像他一样好的人,他们也再不是他了。”


Elaine将杯中的血腥玛丽一饮而尽,她留恋这些辛辣的液体带给她的冲击,让她想起属于她的爱情传说。
那座城市是布拉格,她带着他沿着伏尔塔瓦河,穿过无数街区,终于站在辉煌的民族艺术建筑之前。
华灯初上,照亮他深邃的眉眼。他回过头来,对她说,Mademoiselle, merci.


尊敬的小姐,谢谢。


她对法语并不了解,却听懂了这仅有两个单词的句子。


思及此,Elaine忽然泪如雨下。
视线模糊,她转眼去看毛利兰,发现她依然保持着那种平静而肯定的神情。
有时候,她特别羡慕她。


毛利兰把面前金色的液体送到唇边,她的目光因为微醺而显得迷离。但她知道自己是清醒的,她一直清醒地拒绝工藤新一以外的所有人。
如同筑起坚不可摧的城墙,一砖一瓦,全部是她的固执,她的抵抗。


可谁敢说这不是一种疯狂。

楼主 Miss_Lorreta  发布于 2018-02-14 18:13:00 +0800 CST  
004·2000年芒种


毛利兰站在工藤宅邸的门牌前,手指顺着字的笔画勾勒出他的姓氏。
六月的日本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她撑着伞,脚尖来回划着地面,偶尔会踢到圆润的小石子,它们落在低洼处的水坑里,漾起阵阵涟漪。


也许未来的某天,她将要成为工藤兰。


等着他出现的间隙,这样的想法从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随即她被自己吓了一跳,有些懊恼地摇摇头,唇角却不自抑地扬起弧度。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再快些长大,和他拥有一个家。她希望他们可以有两个孩子,一个像他那样自信沉稳,一个像她那样明快温文。
这并不是什么可耻或丢脸的事。


门吱呀一声开了,他低着头走了出来,正在不甚熟练地打着领带。
她踩着青石板台阶,把伞递到他手上,然后替他将领带打了一个漂亮的结,让墨色的领带软软地垂在白衬衫的纽扣上面。
和风吹起她的长发,几缕发丝不听话地拂过他的肩线。


她抬起头的时候,他的目光刚好望进她的眼睛里。那样的目光灼灼却又安然,融入了太多的情绪。
毛利兰觉得她能感知那是怎样的情绪,但她却无法描述。


“走吧,去东大。”


高中毕业后,毛利兰和工藤新一双双考入东京大学,能到这所在日本乃至全世界都享有盛誉的高等学府念书一直是无数人心中的梦想。
自从四月开学,繁多的课程就压得人透不过气来。平时少有机会,毛利兰想借着难得的周末好好看一看东大的校园,工藤新一自然答应要陪她一起。
和爱人一起,也许这便是最好的爱情。


从图书馆到研究院,从报告大厅到学生宿舍,甚至是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沾染着浓厚的学术气息。走在甬道上,总有打着雨伞怀抱书本面色匆匆的学生经过。
停在一棵合欢树下,毛利兰被眼前的景象彻底征服。
夏至未至,漫天的合欢花在花期伊始就着微雨肆意绚烂了一场,它们纷纷扬扬着落入泥土,留下馨香在空气中。


人们说,东大有无与伦比的雨合欢。


也便找到好心人为他们合影。
其实两个人都不喜欢照相,所以这竟成了他们为数不多的几次合影之一。照片里,她站在他左边,靠近心脏的位置。他单手将她揽进怀里,下颌刚好到她耳畔。
而他们身后,是飘摇在空中的雨合欢。


很久以后,当毛利兰整理相册重新看到这张照片时,照片已然泛黄,边角也起了褶皱,至于当日那个陪在她身边的人则早就不在多年。
她恍然后悔,既然如今要依赖这些来回忆,那时为何没有多留些他的影像。


可惜关于工藤新一,毛利兰此生再无机会。


“接下来,我要去法律系那边,我和学姐联系好了,她答应带我参观档案室。”


“那我就去图书馆借几本犯罪心理学的书。”


“好的,我会很快回来,两小时后还是在这里见。”


徜徉在法学院的档案室里,毛利兰一边听着学姐详尽的介绍,一边抬手抚过那些高高的经过光阴打磨的木质书架。
曾经她对于法律的全部了解都来源于妃英理,因为母亲的职业,她看惯了律师在法庭上的义正辞严,他们可以逻辑缜密,可以步步紧逼,可以在看似无望的案件里寻到一线生机。


可现在她知道了,律师远不像它表面上那么光鲜。
也许有时候会面对艰难的抉择,甚至置身于正义与罪恶的临界点上。


“学法律是很苦的,总有背不完的案例和条文,你怎么会选这个专业呢。”


“虽然苦,学姐不是也选了么。”
“而且我爱的人是个侦探,他有他自己的世界,但那个世界没有属于我的位置。我只是想走进他的世界,这是相对最简单的方式。”


“冒昧地问一下,你爱的人是谁。”


“工藤新一。”


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消灭了黑衣组织后在整个警视厅赫赫有名的他,还有一个如此轻松惬意的身份,毛利兰爱的人。
因为爱,所以不愿再当局外人去听他讲那些简化了的传奇,所以不愿再躲在他身后接受他的保护。
她要的亦是陪他一起。


毛利兰回到约定的合欢树下,看见她的少年闲适地转着雨伞,伞面上的雨滴被甩出去,啪地掉在地面。
刚刚和学姐告别的时候,学姐握了握她的手说,我听过工藤新一的事情,有你,他实在幸运。


而有他,她又何尝不幸运。


或者比幸运更多。

楼主 Miss_Lorreta  发布于 2018-02-14 18:14:00 +0800 CST  
005·2006年夏至


天文学上规定的夏至是北半球夏季的盛时,当日阳光直射北回归线,日本各地气温持续上升。
也就是在这一年夏至,毛利兰遇见了圣若恩年。


行至今日,她大概仍能清晰地记得初见的每一个细节。
圣若恩年一向有这样的资本,可以让人对他过目不忘。


指针拨回2006年,那是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打在Farewell My Love酒吧的玻璃窗上,连气氛都是暖的。
毛利兰坐在吧台前,专心致志地和Elaine学习调酒。她打量着面前各种各样的高脚杯和配料,趁着Elaine不注意,偷偷地在调好的血腥玛丽中加了更多的墨西哥龙舌兰。
然后她若无其事地眯了眯眼睛,继续喝自己的酒。


“以前你给我讲过一个爱情传说,里面的男孩是怎样的人啊。”


“他是个浪漫的法国男人,很绅士。请女孩喝咖啡,给女孩背情诗,走路永远走在女孩的外侧。他尊重其他国家的文化,但又很热爱自己的国家,而且他把巴黎描述得让人心驰神往。”
“法国巴黎,应该要去一次的。”


“那样美的地方自然会有那样好的人。”


“了解一个人并不需要太长的时间,一天足够了,守候一个人却需要太长的时间,一生都不够。”


Elaine的眸光转而柔和,像是坠入情网的姑娘提到心上人时的模样。她身后的男子将双手搭在她肩上以示劝慰,他默默注视着她,带些无奈又带些了然。
毛利兰曾和这个唤作Justin的捷克男人有过浅显的交谈,他似乎是Elaine的丈夫,并且深爱着她,而毛利兰也一直以为Elaine同样深爱着Justin。
所以她从未想过那个爱情传说中的捷克女孩就是Elaine自己。


但这一刻,她似乎明白了。
Elaine自然而然流露的欢欣是只有想念爱人的女子才拥有的,虽然短暂,却意味着永远。
永远等着已经死去的少年。


如果事实如此,就只是可惜了Justin。


“I wanna have some champagne, please.”


身旁一个沉稳的男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偏过头,略微昏暗的灯光下,隐约看到了这个男子的侧脸。约莫是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他亦把目光调转过来。
这一次,她看清了他的容貌。


真像啊,那双昭如日月朗若星辰的眼睛。


毛利兰失神了许久,然后她意识到这样长时间地凝视一个陌生人是不合礼仪的,便抱歉地笑了笑。她微抿双唇,闭上眼,脑海中全部是刚才他看着她的画面。
他在用一双像极了工藤新一的眼睛看着她。
她多么希望是工藤新一看着她。


后来她从Elaine那里得知他是美国知名投行高盛在日本的首席金融分析师,圣若恩年。两个人都是Farewell My Love的常客,自从那日一遇,她发现碰见他的次数越来越多,彼此竟慢慢熟络起来。
他们的关系不是单纯的朋友,但又称不上恋人,就一直若即若离,谁也不再向前。


“知道我是怎么注意到你的么。”


“愿闻其详。”


“我看见你在Elaine的血腥玛丽中加了龙舌兰,当时你的表情就像是小孩子做坏事得了逞,做完之后还旁若无人地眯眼睛。”
“只有那一瞬间,你和其他二十几岁的女孩一样,明媚而灵动。在剩下的时间里,你都有一种与年纪不相符的成熟,在那种成熟的背后,是深不见底的悲伤。”


毛利兰没有想到圣若恩年将她看得这样透彻。
她更不忍心告诉他,当初她是怎么注意到他的。


他的眸中有着淡淡的微光,融化了她冰冷不堪的心。
那个夏至,她遇见他,仿佛是一个快要溺死的人终于抓住了水中的浮木,而这浮木虽然不能载她去彼岸,却可以支撑着她所有的疲惫和苦痛。


因为圣若恩年是工藤新一的影子。

楼主 Miss_Lorreta  发布于 2018-02-14 18:19:00 +0800 CST  
006·2005年小暑


毛利兰接到远山和叶的邀请电话的时候,她正在考虑是否以看肥皂剧的方式来度过整个休假。想到已经很久没有去大阪,而一个人又觉得无聊,她决定见一见她的这位好友和那位关西少年。
时逢艳阳天,最宜出行。


清晨的第一班列车进站了,等候的人群零零散散地拥向月台。
毛利兰透过窗户向外看去,一对情侣不经意间撞入她的视野,女孩的手搭在男孩的臂弯里,她扬着头神采奕奕地在说些什么。
那正是远山和叶和服部平次。


这样的场景不是也曾经出现在她和工藤新一身上么。


他们之间总是她说他听。
开始她以为他是敷衍了事,直到某个时候他一字不差地背出她以前讲过的话,她才明白原来只要是她说的他就都记得。


长久之后再见,毛利兰和远山肯定有很多心事要聊,服部便带着她们回了城郊的公寓。一路上,远山依然像当初一样,唇角永远勾着欢欣的笑意,她活得如同夏花,繁盛而热烈。
毛利兰对这次碰面不禁感到庆幸,还好远山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改变。


然而她自己终究是改变了。


“我和他几个月后就要结婚了。”
“从青梅竹马到恋人再到携手一生,以前是想都没想过。不过我们真的是顺其自然,由于对彼此都太过了解,根本不需要磨合,仿佛本就应该这么走下去。”
“兰,要不你在大阪多住些日子,等参加完我们的婚礼再回东京吧。”


远山斜倚在沙发上,她捧着马克杯,咖啡的香气浓郁地飘满了整个房间。
她自顾自地说着她和服部的事,直到她旁边的关西少年用手指敲了敲她的肩,她才恍然惊觉般停了下来,歉疚地看着一言不发的毛利兰。
而毛利兰也在看着远山,或者更确切地说,是看着远山手上的订婚戒指。


小小的钻石被切割得很精致,暖暖内含光。


“他给我买过一个类似的。”


毛利兰打破了难耐的寂静,浅浅微笑。
那是她今生唯一的戒指,他亲手为她戴上的时候,她哭了。因为他看似不正经,却满是郑重的一句话,戴了我的戒指就是我的人了。
这是毛利兰听过的最动听的情话。


可世界上再不会有为她戴戒指的人了。


天幕向晚,毛利兰站在窗前,她看着万家灯火,把黑夜照亮。
客厅里的电视机开着,不知道在放什么节目,只有荧光明明灭灭地闪着。远山在准备晚餐,不时传来流水的声音。
服部走过来,在毛利兰的身边站定,他用沉默表达了他的态度。
并非同情,并非怜悯,也并非安慰,只是理解。


“我想你还是找一个人来照顾你吧。”


“如果,我是说如果,死的人是和叶,你还会再找一个人么。”


“当然不会,如果和叶死了,我终身不娶。”


“那你又何必来劝我。”


服部注视着毛利兰,第一次发现身边的这个女子有着超乎他想象的坚定。他还是小看了她的爱情,他们的爱情。
他看着她脸上安静的微笑,终于懂得她从未忘记悲伤,这些名为悲伤的微笑意味着一个残忍的决定,决定要与孤独为伴。
既然工藤新一死了,毛利兰终身不嫁。


末了,毛利兰指着远山投在墙上的侧影说,这就是幸福。


她一直梦想着有一天她可以为工藤新一准备晚餐,然后她在家里等他回来。他们会面对面地坐着,仍旧是她说他听。一起吃饭,轮流洗碗。
其实本就应该这么走下去。


但这终归成了幻象。

楼主 Miss_Lorreta  发布于 2018-02-14 18:19:00 +0800 CST  
007·1999年大暑


毛利兰坐在草地上,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手里的英文书。连绵反复的蝉歌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索性合上书,偷偷去看旁边的少年。
被看的人倒是气定神闲,铅笔在修长的指间旋转,然后落在白纸上勾勾画画,大抵是在演算一道逻辑题。


“别看我,看书。”


片刻之后,少年终于忍不住了,他抬手把一直对着他的脸转回去。重新回归题目,却发现自己今天的效率实在太低,叹了口气,又不得不认命。
有毛利兰在,工藤新一就暂时不是平时那个工藤新一了。
这世上那么多人,怎么偏偏拿她没办法。


工藤新一双手交握,也学着她的样子去看她。而她早已乖乖地在看书,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她的眼底投了淡淡的阴影。
毛利兰思考时有个习惯,会不自觉地蹙眉,她的双唇微微抿着,看上去似乎是陷入了某些跌宕起伏的情节。
周围渐渐沉静,连夏蝉都配合地噤了声,只剩下她轻轻的呼吸声。


那是一首关于有情人未能终成眷属的长诗。
毛利兰读了许多这样的故事,还是不免唏嘘。她抬头望向蔚蓝的天空,聚散如飘浮的云朵,以一秒数米的速度远去。
夏日的晴朗平复了她晦暗的心境,回眸想要和他说些什么,竟刚好视线相碰,他来不及避开她的,她亦是毫无准备。


如若是拍电影,那该是要亲吻了吧。


“别看我,做题。”


毛利兰模仿着工藤新一低沉的声线,把相似的话还给他。
两个人看了看对方,随即相视一笑。他们果然都如此的不解风情,经典的亲吻桥段是彻底被跳过了。


此时工藤新一已经没有了做题的闲情逸致,他站起身来,去街角的自动贩卖机买了两听罐装饮料。毛利兰接过其中一听,扯下易拉环,随意地套在手指上。
到了七月的末尾,阳光变得柔和很多,但折射在易拉环上还是晃了人的眼。
它看起来像是一枚简单的戒指。


“兰,以后我给你买真正的戒指。”


那时她觉得这不过是一句戏言,因而忽略了他说话时无可动摇的表情,也不曾在意这样的承诺日后是否会成真。
但她忘记了工藤新一对毛利兰从无戏言。


“你哪里来的钱买戒指啊。”


“平时帮助警方查案的酬劳,还有事后委托人支付的礼金。”


“我还以为是你父母的钱呢。”


“怎么可能,你要嫁的人是我,又不是我的父母。”
“以后我们结婚了,他们或许也会送你戒指。不过你要记得,你人生中的第一枚戒指是我用自己挣的钱买给你的。”


她当然记得,因为那也是她人生中的最后一枚戒指。
戒指虽然是按她的戒码买的,仍是稍稍小了一些。他为她戴上的时候颇费了点劲,便打趣道,这样就再也摘不下来了。
她莞尔而笑,他的戒指完美地包裹着她的手指,细碎的水钻发出夺目的光芒。


她戴了整整两年,直至他离开的那一天。
手上的戒指提醒着她那场永远不会有开始的婚礼,提醒着她所有的来不及和遗憾。也便摘下了他的戒指,尽管依旧费了点劲,可想要摘下来总是有办法的。


时光流转,沧海桑田。


1999年的夏末,她以为的戏言最终兑现。
而2002年的夏末,她以为的诺言只是过眼云烟。

楼主 Miss_Lorreta  发布于 2018-02-14 18:20:00 +0800 CST  
008·2009年立秋


记忆中的摩天轮缓慢地移动着,把人从地平线带到可以俯望这座城市的高度。
在天空中看那些被缩小的景致,会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六年没来多罗碧加,多少有些陌生了。
其实这里进行了几次翻修,和印象中的模样已经大不相同。但那些彩色的心形气球还在,人们依然排着长队等待着将它们放飞。


天气倏而转凉,毛利兰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长发。圣若恩年买了热饮回来,递到她手上。甜腻的可可刺激着味蕾,她上一次喝这种东西不知道要倒退到几年前了。
欢笑和尖叫的声音不绝于耳,她竟然感到不习惯。
曾几何时,她开始躲避过分的喧嚣和吵闹,因为早已不是那样的年纪。


“觉不觉得我们不太适合这些年轻人的游戏。”


“你也还年轻。”


“女人一旦过了二十五岁,就离年轻越来越远了。何况,我现在是二十七岁。”
“再过三年,恐怕我更没有资本来这样的地方了。”


“你从来不是悲观的人。”


可是时间逼迫人变得悲观。
它追赶着她前行,不允许中场暂停。它把她的衣柜从暖色调换成黑白灰,让她学会冷漠与伪装。
它亦带走了她的少年,带走了她那颗曾经炙热的相信爱情的心。


思绪重回那个星光璀璨的夜晚。
他跟她挥挥手,对她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她匆忙地向前跑去,却只能看着他的背影逐渐融入一片暗蓝。
后来她真的等到了他,于是她以为只要去等,他就不会辜负她。
可惜最后,工藤新一还是辜负了毛利兰。


那么现在她是在怀念什么呢,站在当时分开的地点,身边的人已经改变。
她不过是试图抓住青春的尾巴,然后哀悼自己那一段年少时光,祭奠她拥有过的义无反顾的勇气。


圣若恩年把毛利兰的手放入他的风衣口袋。
他想确认她在,但他知道她不在。真正的她在工藤新一那里,从过去到以后。也曾有人问过他,何必将所有都倾注在一个不会再付出感情的女人身上。
那时他答得坦荡,因为飞蛾扑火同样是一种幸福。


“恩年,我想和你一直维持现状。”


“我们的现状算是恋人么。”


“请原谅我是如此的自私,除了爱情和婚姻,其他的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在遇见你之前,我觉得我这辈子就这样了。可是遇见你之后,我尝试过重新去向往或渴望。但他是不可能被替代的,不管我们之间会有怎样的结局,我做不到不爱他。”
“从我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开始,他就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我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离开,而且是以那样的方式。”
“我爱了他二十二年啊。”


圣若恩年握紧了她的手,犹豫着是应该说些什么还是应该继续沉默。
他看得懂她唇边的微笑,她不是笑得无奈,她是笑得凄凉。他宁愿她在他面前泣不成声,至少他可以少一些心疼。


“我们回去吧。”


毛利兰把手从圣若恩年的掌心里撤出来,她像是不曾说过刚才那些哀怨决绝的话一般,眸光清冷,转而向门口走去。
圣若恩年则留在原地,就是这短暂的停顿将他们生生扯出无法填补的距离。他想起陪她来这里的初衷,便从另一侧的风衣口袋里取出了那个包装精美的锦盒。
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一枚戒指。


他站在人工湖边,安然地松了手。锦盒随即掉落在水中,它挣扎了几秒,终是沉入湖底。而他的身后是多罗碧加的音乐喷泉,壮观而绝美。
圣若恩年无言地笑着,他明白毛利兰从来就不需要这枚戒指,而现在他也不再需要了。


从此以后,他决定为爱情低到尘埃里去。
他会和她维持现状,他还做她的恋人,他以为的单方面的恋人。她给不了的他都不要,她亦可以不爱他甚至不想他。


但是,工藤新一曾经怎样爱过她,他就怎样去爱她。

楼主 Miss_Lorreta  发布于 2018-02-14 18:25:00 +0800 CST  
009·2004年处暑


白光,巨响,所有的一切在瞬间灰飞烟灭。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冲进她的耳膜,很多人朝着那片废墟跑去。而她像是被定在了地上,不敢相信眼睛所看到的。
泪水顺着脸颊蜿蜒而下,双唇无意识地开合,但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每个夜晚,毛利兰都在重复这样的梦。


然后她从梦中惊醒,辗转反侧,却再也不能入睡,常常是直接等到天亮。
这是工藤新一死后的第二年,毛利兰得了严重的失眠症。


“我给你配的安眠药一定按量服用,药多伤身。”


茶色头发的女子细心地叮嘱道。
她逆着光,拿着一把小巧的剪刀在摆弄面前的盆栽。这样肃静的地方还有如此生机盎然的绿植,不禁让人心情开朗。


毛利兰站在宫野志保的实验室里,她身旁的桌子上放满了贴着标签的试剂和各式各样的复杂仪器。她端详着眼前的女子,觉得莫名的亲切,这大概是以前听她说自己像她姐姐的缘故。
那时她面对着黑衣组织狙击手的枪口,把她从死亡线上救了回来,如今也一过多年了。


记得工藤新一将她唤作宫野或灰原,这其中包含了更多的尊重和敬意。
而她则喜欢称呼她的名字,或许在心里,她们已把彼此当成亲人看待了。


“其实他还是江户川柯南的时候,我就有些猜到了,只是没有想到,真的有APTX4869这种药。”


“他不告诉你是不希望你卷入到危险的事情中去。”
“毕竟一般的人是不了解黑衣组织是怎样一个存在的,那里充满了血腥的杀戮和对背叛者的惩罚。我曾经经历过,所以我知道他绝对不会让你去经历的。”
“而且这世上有谁是最能用来威胁工藤的呢,那自然是你。”


他回来时笑得那样安宁,殊不知当初为了保全她陷入了多少险境。他的爱太过厚重,她如何受得起。
工藤新一终究因毛利兰而死。


“志保,如果有了值得交付的人,去爱一场吧。”


不管是爱得轰轰烈烈,还是爱得平平淡淡,这一生都该欢喜地爱一场。
接受心的指引,前往未知的远方,不问明天,不求结果,只是简单地爱一场。


“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话。”


“我已经有了新一,我已经爱过了。”


“恕我直言,你的失眠症是心病,心病无药可治,全凭你一念之间。”


宫野将杯中的清水注入泥土之中,再将盆栽挪到向阳的地方。她现在的样子完全不像是从黑衣组织里走出来的女子,她是那么的坚强。
或许正如她所言,心病能否彻底医好,全凭各人的缘法,所谓一念地狱,一念天堂。
从江户川柯南到工藤新一,作为他的同伴,凡此种种,宫野看得最清楚,可她照样无能为力。


“原来我觉得你与我的姐姐宫野明美有很多相似之处,可说到底,是我长你一岁,我才应当算是你的姐姐吧。”
“你若愿意听我的,就努力好好活下去,否则他不会安心的。”


毛利兰坐在街边的长椅上,回想着临走时宫野的话。
从工藤新一死去的那天开始,她再没有流过眼泪,她今生的眼泪都在去年清明流尽了。
她微笑着对每个关心她的人说放心,对父母,对朋友。


以及方才,对姐姐。


可永远无法对自己。
她始终放不下自己的心,放不下心里的那个人。

楼主 Miss_Lorreta  发布于 2018-02-14 18:26:00 +0800 CST  
010·2001年白露


四季之中当属秋天最好,不过分火热,不过分冰冷,如同一个性情清婉的女子,浓妆淡抹自有风韵。
如果说处暑之时还残留了夏末的余温,行至白露,初秋的感觉已日渐明朗起来。
工藤新一就在这样的季节里约了毛利兰去看电影。


电影并不是之前热议的那部《红线的传说》,而是《廊桥遗梦》。
几年前的片子重新拿来在夜场放映,多少有回溯经典的意味。影院里坐着慕名前来的观众,很多是年轻的情侣,他们相互依偎着,不时说着悄悄话。


光线转暗,音乐响起,镜头拉近,画面切换。


影片的开始,弗朗西斯卡带罗伯特去麦迪逊桥。
阳光从廊桥的缝隙中穿过,桥洞的墙壁上刻着谁的名字。罗伯特采了淡蓝的野花送给弗朗西斯卡,令她笑得弯了腰。
她给他留了纸条,请他在白蛾舞动翅膀时前来晚餐。


影片的中间,弗朗西斯卡穿着白色的连衣裙,与罗伯特在男声的低吟浅唱中相拥起舞。
她把七岁那年的生日礼物,一个饰有十字架的吊坠,戴在他的胸前。
他们一起度过了四个美好的日夜,他说要把她带走,她却犹豫着是否要留下。


影片的结尾,大雨滂沱,罗伯特给了弗朗西斯卡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
他站在她的车前同她告别,她终是没有下车和他一起走。街灯闪烁,他的车在路口转弯,远离了这座城市。
而那一刻,她的身边坐着她的丈夫,他们知道此生将不得相见。


“我心里在说,我错了。罗伯特,我不该留下,可我又不能走。为什么不能走,我告诉过你。你再说一遍,为什么我该走。”
“我听见他在我耳边说,这样的感情,一辈子只可能有一次。”


周围有轻微的抽泣声,人们随着片尾曲的旋律陷入长久的伤感之中。
灯光打开,毛利兰将头偏向一边,她不想让工藤新一看到她流泪的模样。谁知他把早已准备好的纸巾递了过来,她还是低估了他对她的了解。
也便用他的纸巾将泪水擦去,然而眼睛依旧是红肿的。


“以后再不带你来看这种电影了。”


他有些着急地对她说,眸间满是疼惜,他最不忍看的就是她掉眼泪。


毛利兰明白工藤新一的担心,她把脸埋进他的围巾里,闷闷地不说话,任由他抱紧自己,心里却想着,以后一定还让他带她来看这种电影。
而且越悲情越好,这样他就可以多在乎她一点。


恋爱中的女子大抵是有些心思的。
她们比往常更加敏感,在意微小的细节。她们非常矛盾,既不愿让心爱的人担忧烦恼,又真切地希望对方可以包容自己的软弱。


如果真的爱了,任何人都会变得患得患失,甚至如履薄冰。
如果感受不到心情波动带来的折磨,那只是因为爱得太少。


“你觉得弗朗西斯卡应该和罗伯特在一起么。”


“单从爱情的角度看,似乎应该在一起,但他们之间隔的是一段婚姻。”


“人们总是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可我认为婚姻是爱情的升华。”
“你想想看,爱一天简单,爱一年也不难。难的是爱十年,爱一生。也许在结婚之前,会遇到很多适合的人。也许在结婚之后,亦会遇到很多适合的人。世界那么大,一秒钟的时间里有无数人在等着你,可你只能与其中的一个人相知相爱相守,而你不能确定这个人就是最适合的。”
“所以需要有足够的定力去拒绝即将出现的形形色色的诱惑,需要有无限的勇气去面对未来漫长的起起落落的人生。当得起责任,耐得住寂寞,守得住真心,能笑看细水长流的,才是婚姻。”
“有一天,你会对别人说,这是我的丈夫,我会对别人说,这是我的妻子。”


“新一。”


午夜的东京,寥落的星辰,静谧的街道。
没有什么敌得过此时此刻毛利兰内心深处的感动,它们如同滚烫的岩浆,喷涌而出。她的少年认真地看着她,他的眼睛流光溢彩,闪闪发亮。
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次充盈了眼眶,她踮起脚尖,把眼泪吻在他的脸上。
彼此的气息纠缠在一起,心跳蓦然乱了节奏。


有一天,毛利兰会对别人说,工藤新一是我的丈夫,工藤新一会对别人说,毛利兰是我的妻子。


如果有这么一天。

楼主 Miss_Lorreta  发布于 2018-02-14 18:29:00 +0800 CST  
011·2006年秋分


雏菊,和大多数的菊科植物不同,并不是秋天盛放的花。因传说其与人的眼睛一样,在夜晚时闭合,在日出时张开,而得英文名day's eye,即daisy。
冷血的杀手爱上了单纯的少女,他的爱情就像雏菊,可怜早殇。


这是一部韩国文艺片,很精巧的结构,很唯美的画面。


毛利兰坐在影院的最后一排,静静地看完了整个故事。
惠英,一个幸运却不自知的女孩,决定去爱那名送给她雏菊的男子,可惜她始终是爱错了。当她明白真相,满足地死在爱人怀里的时候,已经太迟。
长久以来的爱恨,全部都白付了。


许多人随着情节发展低声哭起来,毛利兰碰了碰自己的脸颊,却没有碰到那些本该流下的冰凉的液体。
她不清楚从几时开始变得如此麻木,她忽然觉得害怕。


“你要是惠英,会选择那个国际刑事还是那个杀手呢。”


“我肯定选择后者,他给惠英修木桥,他送惠英野雏菊,他为惠英学唇语。”
“做了这么多,却不以此要求回报,甚至都不愿让她知道。”


“其实他可以更勇敢一点,告诉她又何妨,否则即使爱得再深,也是没有用的。”


“他若是爱得少一些,就能更勇敢一点了。”


毛利兰顺着人群向前,旁边恰好有一对年轻的恋人在讨论剧情。她不经意间听见几句,竟被女孩末了的那句话打动了。
原来害怕皆是因为太爱,爱得越深就怕得越多。


工藤新一带她去多罗碧加,工藤新一给她说情话,工藤新一陪她走回家。
他做的一切她都清楚地知道,所以她才会格外难过。没有他为她递纸巾,她的眼泪的确不必再流。
从此以后,无悲无喜。


伸手招来一辆计程车,她报上住址,便困倦地不再说话。随意将车窗降下来,秋风舒服地拂在她脸上,夜色一片朦胧。
虽然时间已晚,路上的车流还是来往不绝。这样缓慢的速度,倒是能把街景看得仔细。前方灯火通明,大约是到了市中心的路段。


“请您停一下。”


司机慌忙踩下刹车,车胎与地面在强烈的摩擦过后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毛利兰在惯性的作用下差点撞到前排的座位。
冷静下来,她才意识到刚刚的举动有多么突然。


但那是因为她看到了米花町的Past Lifetime商城。


毛利兰走下车来,这座商城在经历了三年前的爆炸后重新修建,于那片废墟上平地而起。同样的地点,同样的设计,甚至同样在一层转角处外租了一家花店。
法国郁金香的味道迎面飘来,唤起了她一直试图逃避的回忆。


“你最爱什么花啊。”


“郁金香吧,它的叶子很厚,是浅蓝绿色的。花的颜色多样,从纯白色到黑色都有。上次我们去法国不是参观过郁金香花园么,真是太美了。”
“怎么了新一,为什么问我这个。”


“不为什么,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他再也没能回来。


回忆戛然而止,只剩下Past Lifetime商城耀眼的灯光,掩映着一派富丽堂皇。
她忽然想大笑出声,笑这浮华葬了她的少年。


亦毁了她的一生。


“走吧。”


毛利兰回到车上,略显抱歉地对司机说。
好心的司机不了解这几分钟里发生了什么,也不懂得这个地方对他的乘客意味着什么。他有些困惑地从后视镜里打量着女孩的脸,一张年轻的脸。


计程车很快钻入桥洞,一切便隐没在黑暗之中了。
他没有看到,下一秒,这张脸上绽开的惨烈的微笑。

楼主 Miss_Lorreta  发布于 2018-02-14 18:31:00 +0800 CST  
012·2007年寒露


香榭丽舍大街,法语意为欢乐广场。这条世界闻名的街道位于巴黎,从凯旋门到协和广场,全长近两千米。
香榭丽舍圆形广场把其分为两段,北段通往凯旋门,过去是一个奢华的商业区,南段则通往协和广场,街的两边有许多博物馆和剧院。
多条壮观的街道在香榭丽舍大街北端形成一个星形,呈放射状向外延伸,毛利兰正好站在它们的中间。


Elaine说过,法国巴黎,应该要去一次的。
而这已经是她第二次来巴黎了。


“你看,那边有一个许愿池。”


圣若恩年朝她晃了晃手中的硬币。
她被他拥着走到许愿池前,池水清澈,大大小小的各国硬币沉积在池底。她从他掌心拾过一枚,向上抛去,硬币随即咚地落入水中。
闭上眼,在胸前划了十字,她虔诚地许下一个愿望。


“你的愿望里有我么。”


身边的人在耳畔悄声问道,她笑着回他,讲出来就不灵验了。
转念想起工藤新一也曾问过同样的问题,她毫不迟疑地把愿望说给他听,他开心得像个孩子。


也便有了他们的初吻。


那一日,秋叶飘零,白鸽纷飞。他低下头来,轻轻吻住她的唇。她紧张得连睫毛都在颤抖,想要睁开眼看看他却又不敢,只觉得空气是那么稀薄,让她快要窒息。
她无法思考,唯有被动地沉溺在他的亲吻里,某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如潮水一般将她包围,然后慢慢吞噬。
当初谁会料到她的愿望终成妄想。


有时候她在想,如果那时没有说出口,他是不是就不会走。
其实毛利兰是不信这些的,但现实令她不得不信,她怕极了所谓的命中注定,可怜覆水难收。


“我可以吻你么。”


水波安澜,圣若恩年低下头来,轻轻吻住她的唇。她安静地等在那里,不躲避,亦不回应。
她的眼睛里写着淡漠和疏离,她无力分辨这究竟是因为七年的光阴将她打磨至此,还是因为吻她的不再是七年前的那个人。
圣若恩年察觉到她的异样,便没有再继续。


他本以为她没有拒绝就代表着接受,但他必须痛苦地承认,他错了。


“去星巴克喝杯咖啡吧,我记得你很喜欢卡布奇诺上面的泡沫。”


“那是以前,现在已经不喜欢了。”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长情的人。”


“再长情的人口味也是会改变的,十多年来,我喝咖啡只喝卡布奇诺。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习惯罢了。”
“如果对旧的习惯感到烦腻了,自然会找到新的习惯来代替它。”


“所以你爱工藤新一或许是习惯使然啊。”


“那不一样。”


爱一个人与喝咖啡最大的区别在于,前者是一种本能。
不需要知道爱情的模样,只需要遇到正确的人。先动心,再动情,最后一发不可收拾。自觉地为对方着想,容忍任何的非议和流言,甚至可以超越时空的阻隔,或触碰难言的禁忌。


人们争先恐后地试图描述这种感情,却只能接近,无法还原。


“所以我爱你或许同样是本能吧。”


盛大的卢浮宫,肃穆的先贤祠,凌空的埃菲尔铁塔,庄重的巴黎圣母院,以及艳丽的蓬皮杜中心,巴黎如何能够在一天之内逛完。
眼前是静静流淌着的塞纳河,夕阳未落,照得波光粼粼。她在恍惚间听见圣若恩年这样说,然后他问她,七年前,你在许愿池许下的愿望是什么。
她笑了笑,没有回答。


其实七年前,她在许愿池许下的愿望是有朝一日和工藤新一重返巴黎。


而如今,这都已经不重要了。

楼主 Miss_Lorreta  发布于 2018-02-14 18:32:00 +0800 CST  
013·2000年霜降


飞机进入平流层,即身处两万千米左右的高空。
透过舷窗,可以看到绵延的云海。


毛利兰将头靠在工藤新一的肩膀上,在轰鸣声中迷蒙睡去。
据说睡眠时,人的意识会阶段性中止,所以身体倾向的地方往往是安全感之所在。


想当初,他们搭飞机去纽约的途中,毛利兰也曾这样倚着工藤新一睡了许久。
那时,他们对这份感情还很懵懂。平日里骄傲到不可一世的少年竟然感到无端的紧张,他自始至终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只是害怕惊醒她。
等到她的重量终于离开他的身体,他才发现自己的左肩已经完全僵硬。


当然,如今的工藤新一面对明朗的关系不必再小心翼翼。
他能够心安理得地享受她靠近他的感觉,并且在柔和的阅读灯下顺便翻看杂志。


大约是冷气开得太足的缘故,毛利兰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
工藤新一取出薄毯,轻轻披在她身上。重新找到温暖的她调整到更加舒服的位置,正好枕在他的胸口,挡住了他看杂志的角度。
有些无可奈何地笑笑,他心底的柔软却怎样都压抑不住了。


也便合了眼,逐渐放松下来。周围飘浮着香气,不知是谁点了清茶。
片刻之后,工藤新一在这浅淡的味道中沉沉睡去。他的头稍稍低垂,刚好碰到她的。


而他的唇贴着她额前细碎的刘海,以一种亲吻的姿态。


“一杯柳橙汁,谢谢。”


午餐时间一到,机舱里就热闹起来了。工藤新一把橙汁放到毛利兰的桌板上,又将她手中的咖啡杯拿过来置于身前。
他装作没看见她微怏的目光,自顾自地往面包上抹黄油和果酱。


“诶,我要喝咖啡。”


“你现在喝咖啡,晚上肯定会睡不着的,而且你不是只喝卡布奇诺么,这个我喝就好了。”


“你管得也太多了吧,我还没嫁给你呢。”


“等你嫁给我了,我管得更多。”


毛利兰正要开口回他,邻座的一个女子忽然轻笑出声。她知道她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便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以示致意。
那名女子则眨了眨眼睛,用口型静静地对她说,要珍惜啊。


这样值得的人,不是谁都有运气拥有,她如何能挥霍。
他对她的好,并未随着岁月的流逝减少,反而在经年的考验后越发沉淀下来。旁人再多的羡慕,终不及身在其中的体会。
她调过视线,看着他完美的侧颜,安心地笑了。


“以后买个带花园的房子吧,我要在园里全部种上郁金香。”


“没问题,家装设计的部分就交给你了。”


“工藤新一先生,你也必须参与,那不是我一个人的家,那是我们的家。”


“遵命,工藤兰小姐。”


几个小时后,在法国巴黎的郁金香花园里,她成了他的工藤兰。虽然只是名字上的更改,而不是实质的婚礼,她却仿佛真的嫁给他一样,满心欢喜。
那一刻,她的眼睛里染上了世间最美的色彩。
没有洁白的嫁衣,没有郑重的誓言,如此简单,如此短暂。


后来,工藤新一不在,毛利兰独自买了带花园的房子,室内所有的布局都与当日的约定无异。她也试着在园里种过郁金香,但花开不了多久便会大片大片枯萎。
其实郁金香本是春季开花,那年秋末在巴黎已是反季绽放,不得不说法国的气候和园艺成全了它。
至于东京自然温暖,可她于养花并不在行,只好任由花园一天天荒芜。


反正那是她一个人的家。
她到底不曾真的嫁给他,工藤兰的称谓亦是担了虚名。


然而在那简单而短暂的一天里,他们认可过彼此是今生唯一。

楼主 Miss_Lorreta  发布于 2018-02-14 18:35:00 +0800 CST  
014·2008年立冬


寒潮过境,东京持续大幅度降温。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又要到年末了。
毛利兰走进购物中心的时候,这里正在进行换季的促销活动。大厅搭起了一个简易的舞台,音乐声起,人们有说有笑地聚集着。
从十一月底开始会有接连不断的节日,整座城市似乎提前沉入了欢乐之中。


她耐不住中央空调的暖风,便解开了风衣的扣子,里面是一件卡其色的雪纺连衣裙,将将及膝,墨黑的缎带拦腰而系,别有一番风情。
这是圣若恩年在她过生日的那天买给她的。


而今天,就是圣若恩年的生日了。


毛利兰在心里思忖着该送他些什么才好,不知不觉已站在了二层一家男装名品店前。
热情的店员将她招呼进店里,熟络地为她介绍起来。


“您是要给男朋友买衣服么。”


“算是吧。”


“那您看这款三件套的西装如何,修身版,纯手工剪裁,还有配好的领带和锻造的袖扣。”


毛利兰抬手抚在衣料上,的确是极好的质感。她知道圣若恩年在投行工作,日常都是穿西装的。
她一直对他有所亏欠,又为他做不了别的,唯有在这些事情上略微尽点心意。眼前这套西装若是穿在他身上,定能显得他愈发英挺。
只是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衬衫的颜色可以换成别的么。”


“橱窗里的这一套是蓝衬衫,我们还有米色和白色的。”


“白色,请换成白衬衫。”


曾经她是那样迷恋过穿白衬衫的工藤新一。


上大学的时候,有一段时间风靡穿制服。走在校园里,总能看见当下流行的衬衫款式,颜色更是各样。
可是他和别人不同,从来只穿白色,站在人群中也就格外耀眼。夏日晴好,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他的衬衫上还残留着洗衣粉的馨香。
她亦去过他家里,打开衣柜,依然是一件件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衬衫。


打趣之余问及缘故,他默然良久后回答,我见过太多的黑暗,需要简约而纯净的颜色让自己的心平静。
他说得不以为意,她听得胆战心惊。


从那以后,再看他穿白衬衫便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她想她的少年是配得上的,因为他是那么干净,那么纯粹。
而圣若恩年应该也是配得上的。


“您可以把具体的尺码告诉我么。”


毛利兰在对方探询的目光中低下头来,她对圣若恩年这方面的生活细节一无所知。迟疑之间,她忽然想起他与工藤新一身型相近,只好将就着把工藤新一当年穿衣的尺码报了出来。
为她包装的店员唇角一勾,笑着对她说,记得这么清楚,您对男朋友可真好。


可惜这句话,她是配不上的。
毛利兰坐在圣若恩年家的客厅里,茫然地想。面前的长桌上是他精心准备的晚餐,他们彼此静默相对,他在等着她开口。


“恩年,生日快乐。”
“我今天去购物中心给你买了衣服,是一套西装。”


然后她颇感不安地看着他试穿,直到他表示完全合身之后才松了口气。但很快她的心再次被揪紧了,她听见他问她,你怎么知道我穿衣的尺码啊。
他的声线因开心而不稳,他的双眸因期待而闪光。


要她如何说。
只能实话实说,她对他从未说过谎,她更不擅长违背自己的真心说谎,所以她若隐瞒必定逃不过他的眼睛。
她已经足够残忍,怎能再去编造一个虚假的美好,让他陷入错觉和假象。


“我是按照工藤新一穿衣的尺码买的。”


听到那个名字的瞬间,圣若恩年的眸光一下子黯淡了。
毛利兰感到有一种混杂着痛苦和难过的情绪在将她蚕食,可她无论怎么样也比不上他的痛苦和难过。
即使是这样的时候,他也舍不得让她伤心。他冷静地坐回桌边,开始切快要冷掉的比萨饼。刀叉偶尔划到盘子上,发出让人心悸的声音。


“谢谢你没有骗我,但我多希望在今天,你可以骗我一次。”

楼主 Miss_Lorreta  发布于 2018-02-14 18:36:00 +0800 CST  
015·2001年小雪


东京的气候海洋性强,又处于日本暖流的沿岸,冬天本就温暖。
2001年,正值冬季风微弱,初雪变得更加遥遥无期。


毛利兰收拾着书架,她将相同类型的书摆放在一起,让它们看上去井然有序。侦探小说占据了相当的空间,从爱伦坡到柯南道尔,从本格三杰到变格新锐,应有尽有。
这是工藤宅的藏书室,墙上开了一扇窗,使光线得以透进来。


在一个角落里,毛利兰发现了一本日历。
年份尚是1997年,一月至十二月间的每个日期都被人用黑色的碳素笔圈掉了。
她记得那时工藤新一还是江户川柯南的身份,便对这本日历的用处有些好奇。


她走到窗前,站在正沉溺于推理世界的他身边。


“这些日期为什么要圈掉呢。”


工藤新一合上书,把日历接过来翻了几页。墨迹早已风干,但当时的心境却依稀能够感知。那是多少个难眠的夜晚,怎样的度日如年。
在那些日子里,他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等明天。要从无边的绝望中生生拉扯出微茫的希望,要经得起漫长岁月的动摇。


现实对她的折磨即是她对他的折磨。
她哭,她笑。她一个人对着空气说,你什么时候回来,你到底还回不回来。她轻声叹息,又在这些叹息中逐渐成长。她沉默地望着他,用那双通透的眼睛。
她不再追问,也不再听他的借口和谎言。


曾经他跟着她走过大半个东京城,前后几米的距离,他接近的永远只是她的背影。
他知道她在找他,他却必须躲她。
因为她等的是工藤新一,他不过是江户川柯南。


“其实并不为什么。”


面前的女子显然对这个答案不甚满意,她从他手里抽出日历,转身放在书架的最高层。
工藤新一从身后拥住她,闻着她的发香。她略微挣扎了一下,他仍没有放手的意思。也便安然地闭上眼,在他怀里无可奈何地扬了眉梢。
他得寸进尺般地将唇贴在她耳际,低声呢喃。


“已有今日,何必旧事重提。”


冬季的早上总是很短,不知不觉晌午就到了。
厨房里,毛利兰将饭团铺在紫菜上,把蟹黄和切好的生鱼片卷在其中,蘸好调味料,然后分段置于砧板。
她用清水洗净指尖残留的糯米,回过头毫无意外地发现方才声称要学做寿司的某人正在对着料理台出神。


于是工藤新一在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毛利兰撩了一脸的水。


“是谁当年住在我们家,让我每天多做一个人的饭。”


“是我。”


“是谁说见不得我太辛苦,要把以前欠下的给补回来。”


“是我。”


看他承认得坦荡,她心底反倒生出一些甜腻的幸福,如缠绕的藤蔓,忽而枝繁叶茂。
他慢慢倾过身,头倚在她颈间,脸上的水随即渗入她的针织单衣,凉薄一片。
她听到他低沉的声线,说着孩子气的抱怨的话语,你难道因为这些报复我么。


毛利兰失笑,世界上何来她这样的报复,没打击成别人,还赔上了自己。
她撩他的是水,他撩她的是心。


而且只用一秒就赚得她的一生。

楼主 Miss_Lorreta  发布于 2018-02-14 18:38:00 +0800 CST  

楼主:Miss_Lorreta

字数:47835

发表时间:2018-02-15 02:00: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10-27 19:30:46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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