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优劣议
文章优劣议
吾观时人之文，多有所指摘，有数句不佳者，有通篇不优者，作者多不悦，其友亦忿忿。所观之文，善篇百不得一，而得罪愈众。人遂言吾狂傲，不能容当世文人，欲贬人而高己，吾往往不能辩。
古之士子，自童龄入私塾，日夜浸习，十年寒窗，诸经通读，应试千百人，考诸帖经墨义，诗赋文章，有白首不能中科举。幸而脱颖者，其中千百人，终生为文，不能以文章名。幸而以文章名，终生千百篇，流传于世，不过一二。惟绝代英俊之才，数百年一出，经纶天下，学盖古今者，方可有大家之名。今人八岁入学，教以白话俚语，数学物理，小学毕业，所知文辞，不过古诗数首，高中毕业，所学古文，不过百篇。好之者购书数本，闲时翻阅，寥寥数页，弃之不顾，经年所得，皮毛而已。以此为文，吾虽不言，其能工乎？用功勤于此类，时时览读，稍能通晓文义，则自诩高士、众贤、岩穴之士云云。取其文观之，词意无可推许。则言其不善，不亦可乎？使今人置于科举，其于四书五经之书，能诵读尽通乎？其于帖经墨义，能试而不滞乎？终生为文，能以文章名乎？所作千百，能有一传世乎？礼仪功业至于周公孔子，周公孔子不自高；道德文章至于韩柳欧苏，韩柳欧苏不自贤。不以前修勉励，徒比于世俗末流，而欲文之工善，不哂于今，必笑于后矣。
有受谏之主，而后有愿谏之臣。主欲求谏，谏如雨集；主不欲谏，谏臣罕不危。故魏征易得，太宗难遇。今人欲知其文之舛谬，不求则已，求，岂吾一人言哉？持文而至，洋洋之色见，矜伐之心腾，赧赧然曰：“不才之作，敬请斧正。”指其一字之瑕，则怫然怏怏，屈之后快。呜呼！今人几不如此。人或言之曰：“言人不善，失礼也，子纵不能谀，宁不能默乎？”取一庸文于此，言则失礼，不言失义，又将何择焉？然则善与不善，终不得闻乎？非单诫人，且警己也。
吾观时人之文，多有所指摘，有数句不佳者，有通篇不优者，作者多不悦，其友亦忿忿。所观之文，善篇百不得一，而得罪愈众。人遂言吾狂傲，不能容当世文人，欲贬人而高己，吾往往不能辩。
古之士子，自童龄入私塾，日夜浸习，十年寒窗，诸经通读，应试千百人，考诸帖经墨义，诗赋文章，有白首不能中科举。幸而脱颖者，其中千百人，终生为文，不能以文章名。幸而以文章名，终生千百篇，流传于世，不过一二。惟绝代英俊之才，数百年一出，经纶天下，学盖古今者，方可有大家之名。今人八岁入学，教以白话俚语，数学物理，小学毕业，所知文辞，不过古诗数首，高中毕业，所学古文，不过百篇。好之者购书数本，闲时翻阅，寥寥数页，弃之不顾，经年所得，皮毛而已。以此为文，吾虽不言，其能工乎？用功勤于此类，时时览读，稍能通晓文义，则自诩高士、众贤、岩穴之士云云。取其文观之，词意无可推许。则言其不善，不亦可乎？使今人置于科举，其于四书五经之书，能诵读尽通乎？其于帖经墨义，能试而不滞乎？终生为文，能以文章名乎？所作千百，能有一传世乎？礼仪功业至于周公孔子，周公孔子不自高；道德文章至于韩柳欧苏，韩柳欧苏不自贤。不以前修勉励，徒比于世俗末流，而欲文之工善，不哂于今，必笑于后矣。
有受谏之主，而后有愿谏之臣。主欲求谏，谏如雨集；主不欲谏，谏臣罕不危。故魏征易得，太宗难遇。今人欲知其文之舛谬，不求则已，求，岂吾一人言哉？持文而至，洋洋之色见，矜伐之心腾，赧赧然曰：“不才之作，敬请斧正。”指其一字之瑕，则怫然怏怏，屈之后快。呜呼！今人几不如此。人或言之曰：“言人不善，失礼也，子纵不能谀，宁不能默乎？”取一庸文于此，言则失礼，不言失义，又将何择焉？然则善与不善，终不得闻乎？非单诫人，且警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