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白昼之伞》

人没有尝试过新鲜事就不会懂得它的美妙,欲望也不会涌上心头。就像橱窗上摆放的蛋糕,不知道它的美味就不会产生非吃不可的念头。人生也一样,如果迈不出脚步就会永远被困在一个小空间里还会产生自我满足的感觉。是什么让你迈不开步伐呢?

楼主 旋子之夏  发布于 2016-10-09 11:50: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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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作品首发在“花生故事”和微博,已经完结,感兴趣小伙伴可以在微博上搜索《白昼之伞》或者关注微博@黄阳璇璇;
▲我的另一个微博@生田璇子 不定期更新一些散文,随笔和短篇故事。如果你愿意,请关注我的微博,然后私信把你自己的想讲的事情告诉我,让我来为你写成故事吧。(不商用,因为一直有一个“想把别人的故事讲出来”的愿望,所以才想开设写故事的微博。);
▲喜欢文学的小伙伴们请和我愉快的玩耍吧,我想把自己心中的那个小世界,讲给你听;
▲最后,希望所有人被世界温柔对待。

楼主 旋子之夏  发布于 2016-10-09 11:51:00 +0800 CST  
Chapter 0 序

飞机从湛蓝的天空飞过留下了一道白色的印记,彩色的气球顺风飞翔,越飞越远,最终消失在天空的尽头。
一对年轻的新人被大家簇拥着来到教堂门口,双手捧着白色花束的新娘满脸幸福的对大家说着感谢的话。她缓缓转身背向人群,在心里为自己鼓了鼓劲,然后把花束使劲往后抛去。早已做好准备的年轻姑娘一拥而上,拼尽全力争夺这束似乎可以预测她们未来幸福的花。
最终由一个已经有了男朋友的姑娘抢到了花束,她十分欣喜的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举起了花束,周围的人鼓起掌来。
“恭喜啦!”
“……”
几年后。
房间的桌子上摆着一张婚礼的照片,挽着丈夫胳膊的新娘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丈夫的表情却显得十分的僵硬,硬扯出的笑容与身边表情真挚的人群格格不入。照片上早已落了一层灰尘,看得出它的主人很久没有打扫过。

2016年的冬天冷空气袭击中国南方,前一天阳光还普照大地,第二天起床窗外已经一片雪白。楼下的树和车子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白雪,几个小孩蹲在地上把雪铲到一起堆了一个很小的雪人,几个路过的女高中生兴奋地用手机拍下了他们。
很多人开始羡慕起北方有暖气的冬天。吴珛是被寒风吹醒,起床后鼻子痒痒的打了一个很响的喷嚏。她去收昨晚晾在阳台的衣服,上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邻居家的孩子在自家阳台哭闹着,原来是放在外面的乌龟周围的水已经结成了冰块。孩子手里捧着变成冰块的乌龟,为了讨好她,一个大人说着“死了就死了,再给你买一只。”可是小孩子哭得更凶了。
很多大人认为只要给小孩买新的玩具就会让他们停止哭闹,却从未想过对于孩子来说他们目前拥有的东西是独一无二的。吴珛装作在阳台看风景,实则在听他们的谈话。
“不知道还能不能活过来……”
回到房间后,吴珛找出了很久没有用过的电暖炉。上面镀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她随手拿过挂在墙上的毛巾去擦灰尘,电暖炉露出了原本的银白色。用于隔开发热丝的铁丝网有了锈迹,就算用毛巾使劲擦也抹不去那些褐色。她只是随意擦了一下,然后坐在已经开始发热的电暖炉旁边吃热乎乎的糯米糍,包在里面的白糖花生馅在她咬下去一瞬间涌了出来,烫得她合不拢嘴,腰杆一下子挺直了,汁液顺着白色的糯米糍流下弄脏了电暖炉。白糖花生馅可是超越糯米做的外皮的存在,掉了这么多真可惜。吴珛皱了皱眉头,顺手从纸筒里抽出一张纸巾擦掉了那些黏黏的馅。
昨晚没有洗的碗仍然躺在不锈钢水槽里面,天气太冷似乎是一个不洗餐具的好理由。就算给自己放个小假吧。她这样安慰自己。吴珛是在收拾地上的污渍时才看见挂在墙上的日历特别用红色记号笔圈上了1月29日,她认真考虑了一下才想起今天是结婚纪念日。
她毫不犹豫地把日历扔进了垃圾桶,简单的收拾一下后准备出门买菜。
糟糕的天气。

路边多了很多小摊贩,站在路口就能闻见远处飘来的烤红薯的香味。一个穿着补丁棉衣的老头在风中瑟瑟发抖,他把帽子往下拉了拉才遮住了耳朵。老人缩着脖子,一旦有行人走过就会撕扯着沙哑的喉咙问一句“要烤红薯吗?”吴珛心疼这么大岁数还在努力养活自己的老人,于是同他买了几个红薯。老人用通红的双手接过钱的时候,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额头上皱纹更明显了。
卖红薯的老人左边有一根电线杆,上面贴着一张新的纸,下面围了很多人。吴珛好奇地凑过头去看,原来是一张通缉令。上面有一个女人的照片,下面用红字标明“杀夫后畏罪潜逃。”已经是一个月前发生的事情了,只是近期为了让群众协助抓捕工作才以这种方式告知。
站在旁边的人群早已沸腾开来,一个好事的大妈用一种神秘兮兮的语气大声向旁边的人解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她说的那些在通缉令上有写。另一个大爷自称住在犯人的隔壁,案发那天还听见一对夫妻争吵的声音。人群中传来“嘘唏”声。“真是狠心的女人,肯定是为了钱才把老公杀了。”不知谁说了这句话,不一会就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吴珛不满他们的发言,捂上耳朵使劲挤出人群。
明明不是当事人,却能这般自负的说出自己的推测。大多数人都是这种生物,用一丝自己的遐想就妄图获得别人的肯定。可这看起来很蠢,吴珛心想。
她不再去听那些杂言乱语,转身到街道对面的早餐店买了一碗馄饨。
“老板,不要放香菜。谢谢。”她小声告诉正准备切香菜的老板。
“好嘞。”

吴珛提着一碗馄饨走在街上,她抬头朝周围扫视了一圈,用了半分钟才确定自己走的那条路没有监控。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把把外套后面的帽子戴起来。低下头,转身进入了一个破旧的巷子里。她走上一栋掉了墙皮的楼房,漆黑的楼道和附着了一层油垢的扶手让人害怕。楼道上放着的泔水桶传来一阵恶臭,闻到这股味道的吴珛急忙捂住鼻子,胃里早餐几乎呕了出来。
到四楼一件破旧的房子前,她轻轻敲了敲门。
“谁?”门后传来的女人的声音十分无力,失去了生命活力一般。
“是我。”她轻声说。
门被打开了一条缝,从里面探出了一个女人的头。她疲惫不堪的脸上有许多伤痕,一缕垂下来的头发遮住了左眼的淤青。这张脸与通缉令上的那张脸完全不同。
“进来吧。”女人的眼睛渐渐失去了光彩。
房间里十分简陋,客厅的沙发早已磨掉了一层皮,天花板上挂着的蜘蛛网没有打扫。室内的光线十分昏暗,让人很难想象出住在这里的人生活状况。
吴珛把馄饨放在桌子上,然后把筷子递给女人。“这是早餐,午餐1点左右送过来给你。”
客厅里放着的一台老旧的黑白电视,屏幕模糊不清,不过看得出来是地方台正在播放一则高级别墅区杀人事件,凶手畏罪潜逃。吴珛拿起放在机顶盒上的遥控器,一下把电视关了。屏幕闪了几下就没了声息,女人依旧呆呆的盯着电视。
“‘要把注意力放在一个地方,工作效率才能提高。’这句话不是你说的么?”吴珛笑道。女人用呆滞的眼神看着她,于是她又补充了一句,“吃饭也是一种工作。”
“那我先回去了。”见女人不愿意说话,吴珛自讨没趣的准备离开。
在关门的一瞬间,吴珛听到房间里传来清晰有力的说话声。
“谢谢。”
阳光直射到吴珛的眼睛上,刺得她睁不开眼。


楼主 旋子之夏  发布于 2016-10-09 11:52:00 +0800 CST  
Chapter1 活在白昼的女人们

1

2015年广州的夏天一如往年那般炎热,躲藏在树叶里面的蝉撕扯着喉咙发出无力的“知了,知了——”声。这声音让人躁动不安,温度也随之上升了几度。
办公室的空调是今天早上坏的,电工师傅刚刚来过,说是要等晚上才能修好。吴珛办公桌上的小风扇转动着,一阵阵热风扑打在她的脸上。半个小时前才清理过的垃圾桶,现在已经堆满了擦汗留下的纸巾。
广州是一口大蒸锅。吴珛虽然在这个城市待了很多年,却还是无法适应这边的天气。她往洗手间跑了很多次,水触碰了皮肤的那瞬间倒是十分凉爽,可没过几分钟,脸上又流下了很多汗。
汗液咬得眼皮生疼。吴珛从包里摸出一瓶眼药水,药水进入眼眶那一秒传来一阵刺痛,但很快就舒服了。
“珛珛姐,你身体不舒服吗?”说话的人是新来的实习编辑肖娜,她一脸担心的看着吴珛。
“天气太热,有些静不下来。”吴珛抓起桌子上的矿泉水猛灌入嘴里。
“在广州待了近十年还是不习惯吗?”隔壁办公桌的编辑赵欢用调侃的语气说道。
“完全不。”吴珛摇摇头,表情痛苦的拿起放在面前的稿件开始审阅。她翻了几页,眉头紧锁。
“主任,安老师的作品是由张雨海老师负责。”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把稿件交给办公室主任。稿件的封面上写着“安少系”这个名字。
主任眼珠一转,直勾勾的盯着吴珛,本来架在鼻梁的眼镜滑到鼻尖。他这副滑稽的样子让周围的人窃笑。
“我知道,他就是那个正在和当红女演员欧阳绪交往的小说家!”瞥见名字的肖娜忍不住插嘴。
“只是绯闻吧。”赵欢也接了一句。
“谁知道呢,听说被媒体拍到过约会的照片。”肖娜突然凑了过来,吓吴珛一跳。“话说回来,欧阳绪和珛珛姐有点像。”
“别说傻话,她可是女演员啊。”吴珛有些尴尬,眼球不自然的转了一下。
“大家别贫嘴,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主任用手中的笔敲了敲桌子。
插话的人马上闭嘴,悻悻的各归原位。
“张老师请了半个月的假,所以她负责的那部分暂时交给你们处理。”
“嗯。”她轻轻点点头。
鱼缸里的鱼见有人走过,吓得一下子钻进了旁边的水草了,几个小泡泡冒出水面,“嘣”一声炸开出了水花。
吴珛双手捧着稿子,低头认真审阅。没多大会,她就沉浸在故事里面,思绪随着文字跳跃。
安少系算是近几年最受欢迎的作家之一,细腻的文风和独特的故事设定让人眼前一亮。2009年,他以一部叫做《关系》的推理小说出道,之后几年也一直活跃在文坛,受到文学界的青睐。一年前根据自身经历写成的私小说《笑面人》被改编后搬上了大银幕,之后就传出了他与电影女主角欧阳绪交往的传闻。
是个十分厉害的人啊。吴珛不禁赞叹。
转眼就到了下班的时刻,主任先走一步去接读中学的女儿。吴珛把未处理的稿件锁进抽屉里,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下班了,大家要不要一起去吃饭?”赵欢问道。怕别人不愿意,他又补充了一句,“今天可是星期五。”
在场的年轻男女马上双手赞成,还有人提议晚上到KTV唱歌。吴珛没有加入他们的讨论,自顾自的收拾自己的东西。在她邻桌的后辈肖娜凑过头问道:“珛珛姐,你不一起去吗?”
“吴珛不能和我们这些光棍比较啊。”有人调侃道。
“要回家给读高中的小姑子做晚饭呀。”吴珛不好意思的笑笑。
“真遗憾,下次再约吧,路上小心。”
“你们也是。”

下午5点半的温度比起中午已经凉快了很多,吴珛觉得自己本来昏昏沉沉的脑袋清醒了不少。她把手中擦汗的纸巾折起来扔进地铁站外面的垃圾桶里,无意间看见街道对面的书店外面贴着安少系新书预告的海报,几个高中生围在海报观望。吴珛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才转身进了地铁站。
正值下班高峰期,地铁不断涌入乘客。吴珛旁边的那个中年人不停地在包里翻找什么,他耽搁了很久,结果造成了人员滞留。吴珛暗自兴庆自己没有排在他的后面,她熟练的从包里拿出羊城通放在地铁入口的机器上,“嘀——”的一声之后,齐腰的挡板自动打开。她步伐轻盈的穿过通道,在后面那个人通过之前从拐角的楼梯下去,恰好赶上了刚刚到站的地铁。这是第二站,车里的人还不算多,吴珛在人流涌入车厢之前找到了合适的位置。没过十几秒,一拥而入的人群塞满了整个车厢。
她松了一口气,不慌不忙的从包里拿出一本书来看。一个手拿手机,带着耳机的高中生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这年头在车上看书的人倒是十分少见,人们出门一般只带手机和钱包。
地铁到站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吴珛到小区外面的小超市买了排骨和冬瓜,顺便还同书报亭的老板娘寒暄了几句。老板娘拆开了一个箱子,里面放着一些杂志,封面画的是两个姿势暧昧的男人。
“这书特好买,我这岁数也不大懂年轻人的喜好,之前有好些学生来问我有没有耽美杂志……”老板娘用不标准的普通话同吴珛交谈,时不时夹杂几句粤语。吴珛没怎么听懂,随便聊了几句话后就告辞回家。

钥匙插进锁后只转了一下门就开了,看来有人在家。吴珛把菜放在桌子上,不慌不忙的从鞋柜里拿出拖鞋换上。
“嫂子,你回来啦!”张绘从房间跑出来迎接,顺手把菜提到厨房里。
“小绘,你又忘记锁门。”吴珛皱了皱眉头。
“呀,”张绘捂住了嘴巴,“我忘记要反锁……”
“小绘,长点心。坏人进来了怎么办?”吴珛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张绘撒娇道:“嫂子别生气啦,我下次绝对记得!我帮你做饭吧。”
吴珛想起了丈夫做错事后无辜的眼神,心想这兄妹俩人真是十分相像。“你去做作业吧,我一个人来就好。”
张绘做了一个鬼脸,“我顺便休息一下,黄昏看书对眼睛不好。”
“那你负责洗菜。”吴珛指了指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西洋菜。
“好的!”
“小绘,饭煮两人份的就好。”
“咦,老哥又不回来吗?”张绘疑惑的从厨房探出头来,手里还拿着电饭锅的内胆和窑米的塑料杯。
“周五晚上是他的私人时间。”吴珛无奈的解释。
“真奇怪。”张绘嘴里嘟哝着,乖乖的把锅里的米舀走了大半。
丈夫周五不回家吃饭,这是三年以来一直保持的习惯。在结婚之前,张博益就和吴珛提过,周五是他和高中时代好友聚会的日子,已经持续了很多年。因为不想打破这个传统,所以希望结婚后也能把周五的时间留给他。吴珛原本觉得没有什么关系,即使是夫妻,各自有不同的私人空间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可时间长了,每个迎接周末的晚上都是独自一人,总觉得有些寂寞。
趁着饭还没熟,吴珛到阳台给丈夫不久前买的一对斑胸草雀喂食。虽说这是一对鸟,可它们关系却不怎么好。两只鸟总是分别站在不同的角落,自顾自的梳理着自己的羽毛。
“不会买了两只同性别的鸟吧……”吴珛把鸟笼从铁丝上拿下来,自言自语道。

路灯发出惨淡的黄光,透过窗户落在客厅的沙发上。餐厅飘来一股冬瓜炖排骨的香气,张绘一脸满足的捧着碗喝着汤。吴珛笑着让她慢点喝。
“学校生活还习惯吗?”
“还好吧,大家都只顾得上自己的学习,同学之间交流挺少的。”张绘想了想,认真的回答。
“高三了,你也得加把劲。”
趁张绘还在吃饭的功夫,吴珛把昨天洗了的衣服收起叠好后准备放进房间的衣柜里,却在进门时不小心撞到书柜,一本书从上面掉了下来,正砸中她的头顶。她拿起一看,正是在书报亭看到的那本杂志。
吴珛捡起杂志翻开看,里面是小说和漫画。“张绘,你给我过来!”
“怎么啦?”张绘擦了擦嘴角的汤汁,一脸茫然的看着怒气冲冲的嫂子。她把眼神挪到嫂子的手上的杂志上,里面的插画是斜靠在沙发上的两个赤身裸体的男人。
张绘一下子站起来躲到门后面,身怕嫂子直接把书扔到她头上。
“都高三了,还天天看漫画。”吴珛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话罢,重重的把杂志摔到桌子上。张绘眼睛都直了,突然冲过去把书揣进怀里,然后用愤愤的眼神瞪着她。
吴珛看着她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白鼠一般蜷缩在角落,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的高中时代已经过去了十二年,那个时候没有各类新奇的玩意,同学们只顾着学习。科技的进步和时代的更新成就了现在智能的生活,形形色色不能绝对肯定或者否定的文化涌入日常,给人带来的影响是好还是不好,谁也说不清楚。
她动了动嘴唇,半天才说出一句:“你们学校有没有性教育讲座?”
“啊?”

本来是打算好好的教育张绘一顿,没想到反而被灌输了一大堆奇怪的思想。吴珛头疼的看着眼前这个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小女孩,后悔自己没有装作很生气的样子。其实吴珛不反感这孩子的爱好,毕竟她还没过对事物产生好奇心的年龄。不过环境的影响才是最主要的,广州是一个包容万象的城市,无论是怎么样的文化,总能在这个地方找到落脚的地方。
人类很容易被环境同化。
“同性间的爱情才伟大呢,就算受到周围的人的排斥,他们还是勇敢的在一起了。”张绘的语气中带着几分骄傲,“嫂子你真古板。”
“我并没有排斥他们。”
吴珛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她把书从张绘手中夺过来。“这些书毕业后再看。”
被训斥的张绘闷闷不乐,她一声不吭的把书包使劲往吴珛脚下砸去。书包撞击地面发出的巨大的响声吓吴珛一跳。
“你和我又没有血缘关系,干嘛要管这么多啊?”
“你不要耍脾气……”吴珛的语气越来越弱,仅有的一丝长辈的威严被那句“又没有血缘关系”浇灭了。张绘自觉自己占了上风,伸手杂志抢回去,然后一下子把吴珛推出房间锁上了门。
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吴珛被刺耳的电话铃声震得回过神来。拿起一看原来是婆婆打来的。
“喂,妈妈,有什么事情吗?”
“小绘去你那里了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年妇女漫不经心的声音。
“嗯,已经吃完饭了。”
那边沉默了好久,只听见一阵咀嚼食物的声音。吴珛拿着话筒等了很久,终于发出了食物咽下去的声音。
“小绘马上就要参加高考了,多给她做些营养的食物。那孩子太淘气了,你也多监督一下她的学习。”
“好的,妈妈。”
“小绘能不能上大学就看你了。”话罢,电话被挂断了。
“等等……”她其实很想向婆婆说明自己只顾得上照顾小姑子周末的生活起居。
吴珛回头就迎上了张绘愤恨的目光,“你干嘛要向我妈告状!”
“只是恰巧接到电话。”
“骗人,以后我再也不来你家了。”
之后,门被重重的砸上了。
吴珛瞪着房间的门,嘴微微张开。
一边是强塞任务的婆婆,另一边是叛逆的小姑子。被夹在中间的吴珛不知如何是好,虽然结婚了好几年,但是仍然不擅长处理这些关系。
真是糟糕透了。


楼主 旋子之夏  发布于 2016-10-09 17:02:00 +0800 CST  
Chapter 1 活在白昼的女人们

2
飓风伴随着大雨,里面还夹在着树枝和树叶,狠狠地打在行人的皮肤上。一个穿着校服的中学生尽量往屋檐里面站,但仍然被狂风带来的雨水打湿了裤脚。一小时前炽热的阳光还烤得人无法睁眼,转瞬间乌云密布,暴雨袭来。
吴珛在来广州前从未体会过持续三四天的闷热,她记得在云南闷热几个小时后就会下雨。她还把这个发现告诉了当地人,不过他们觉得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还在生气的张绘一大早就回学校了,虽然向哥哥道别了,但至始至终都没有和嫂子说话。吴珛也不想管婆家的事情,特别是照顾一个不怎么听话的高中生。
“珛珛,你又怎么招惹那个小祖宗了?”张博益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一边吃早餐一边看手机。
“碎屑不要掉在地板上。”吴珛皱了皱眉,“我没收了她的耽美杂志。”
“噢?”张博益一下子来了兴趣,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说不出的味道。被这种目光盯着,吴珛觉得很不舒服。
“就是刊登关于gay的各种事情的杂志。”
“我知道。”张博益单手撑着下巴,上牙无意识的咬住了下唇。
“正好婆婆打电话过来,小绘以为我告状……”
没等吴珛说完,张博益打断了她的话。“你是怎么看gay的?”
“啊?”吴珛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住了,她停顿了几秒后答道:“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吧,我一个大学学弟也是gay,人挺好的。”
“这样啊……”张博益若有所思。
“怎么突然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没什么,随便问问。你也快吃早餐吧。”张博益说话时眼睛紧盯手机屏幕,完全没有看吴珛一眼。
“博益,晚上我们去看电影吧。”吴珛提议。
张博益依旧低着头发短信。
“博益!”
“啊?”他这才反应过来。
“你可不可以放下那个手机,认真听我说话。”吴珛双手按在餐桌上,生气的看着一脸茫然的张博益。
“你刚刚说啥?”
“……”吴珛叹了口气。
“今晚一起去看电影吧。”她重新说了一遍。
“晚上我要去健身房。”张博益回答得很干脆。
“结婚这几年,周末几乎只有我一个人在家。”
“你可以约忍青逛街,银行卡随你刷。”张博益毫不犹豫的说道。
“这不是银行卡的问题……”
吴珛不想继续说下去了,她闷闷不乐的坐在椅子上,伸手拿过一片土司来嚼。看着丈夫兴致勃勃的玩手机,吴珛更加烦躁。
电话响起了。
“喂?”
“珛珛,晚上一起去吃饭吗?是新店,氛围超棒!”
“忍青?”吴珛回头看了一眼丈夫,张博益也抬头看着她。
“几点?”
“七点,我去你家楼下等你。”
“那晚上见。”
“好的。”
挂了电话,张博益笑吟吟的看着她。“你不也要和朋友出去玩。”
她看着丈夫一脸轻松的样子,没有说话。

吴珛是在东忍青的生日会上认识张博益的,准确的说,是东忍青硬是要把他介绍给自己。一来二去两个人渐渐熟悉了,之后自然而然在就一起了。当然,结果也得益于东忍青的撮合。
现在,东忍青坐在驾驶室,右手握着方向盘,左手还拿着一支女士香烟,车里弥漫着薄荷的味道。她长相普通,不过十分会打扮。因为身材小巧,穿上经过改良的洋装后,看起来像是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
“你换口味了。”
“什么?”
“之前是橘子味的烟。”
“啊,你说的是这个啊。”东忍青深吸了一口,轻轻仰头在空中吐出烟圈。“现任男友喜欢薄荷味。”
“又换。”
“我这人倒是没办法和你一样过安稳的日子。男朋友对我来说就是衣服,一旦过季了就想买新款。”东忍青满不在乎的说。
“忍青,我有些后悔嫁给他。”
“为何?”
“感觉婚后这几年变了一个人,除了吃饭睡觉时间,几乎见不到他。约他一起出去,他也能找各种理由推辞。”吴珛无奈的说。
“结婚意味着新鲜感褪去,所以我才不想结婚嘛。”东忍青把剩下的一小截烟掐吸,直接从车窗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话说,他身体不好?”
“咦?”东忍青不解的看着她。
“没什么。”吴珛转头面向前方。
结婚后完全没有性生活,这种事对吴珛来说果然难以启齿。东忍青似乎猜到了她的意思,她犹豫了几秒说道:“是你太不擅长打扮了吧,没女人味的话,很容易受到男人的冷落噢。”
东忍青说完后还点了点头,似乎对自己刚才的话十分满意。吴珛轻轻摇了摇头表示否定,这个理论只试用于从万花丛中走过的东忍青。

刚开业不久的酒水吧放着轻柔的音乐,稍微有些昏暗的灯光让氛围更加暧昧。服务员双手呈上菜单,动作得体而优雅。
“两位需要什么?”
“一份海鲜乌冬面,一杯伏特加,还有两人份的培根三文治和罗宋汤。珛珛呢?”
“特制咖喱饭和白咖啡。”
“两位客人,你们要的是一份海鲜乌冬面,一份特制咖喱,两人份的培根三文治和罗宋汤,还有伏特加和白咖啡。”服务员把笔别到胸前的口袋里,再次确认。
“是的,谢谢。”吴珛笑道。
“稍等片刻。”
“这种店应该和男朋友来的。”东忍青装作不开心的样子。
“怪我喽?”
两个人相视一笑。
旁边那桌的男女窃窃私语着,女人还不停用话语挑逗男人。吴珛睁大眼睛盯着他们,女人的面孔渐渐清晰。
“那女的不就是你那个上司么。”东忍青看手机的同时用余光扫了一眼周围。
“想不到她的丈夫那么年轻。”
“她都换了几个男人了。”东忍青轻哼一声,用轻蔑的语气说道。
吴珛张了张嘴不知应该说什么,只得尴尬的笑笑。她故意把脸转向窗外,生怕被张雨海看到。没多大会儿,服务员端上了热腾腾的饭和面。吴珛的注意力完全被咖喱的香味吸引了,她从放置餐具的盒子里拿出勺子,把汤汁浇在晶莹剔透的白米饭上,然后开始享用。
东忍青的手机震动,她放下叉子,用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把手机挪了过来,屏幕上来电提醒上显示的名字上“阿益”。她快速抽走手机,起身要到外面接电话。
“我去接个电话。”
吴珛嘴里含着米饭,她顾不上抬头,仅是轻轻点了点头。

餐厅外面的天台可以看到远处的广州塔,色彩斑斓的塔身在夜空中显得十分耀眼。晚上的风有点大,几缕头发垂在东忍青胸前。她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划,电话接通了。
“喂,阿益,有什么事情么?我们还在吃饭。”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吃完饭再去逛街,大概九点多。”东忍青眼神黯然的注视着窗边低头吃饭的吴珛。
“回去前半个小时发个短信给我。”
“你在家?”
“嗯。”
“一个人?”
“……不是。”电话那头的人犹豫了一下。
“呵,你倒是肆无忌惮到这种地步了啊。”东忍青话语间透露着一丝凉意,“这样下去早晚会暴露的。”
那边沉默了几秒,“我先挂了。”
张博益下身裹着一条浴巾,双腿张开坐在沙发上,被子的一边垂在地上。他盯着手机发呆,屏幕一会就黑了。他抬头看向阳台的落地窗,薄纱窗帘在风中飞舞,淡淡的颜色下隐隐约约浮现一个人影。

楼主 旋子之夏  发布于 2016-10-11 23:24:00 +0800 CST  
Chapter 1 活在白昼的女人们


3

六月初,绿岛森杂志社着手准备特刊《遮掩》,其主题定为“同性恋群体,关注,正视,尊重”。主编人选是张雨海,吴珛负责采访板块。
“采访时间定在六月中下旬,等会我会把通讯录发到你的邮箱,其他你自行安排吧。”主任头也不抬一下,眼镜反光,完全看不到他的眼睛。
“主任,安老师的稿件已经通过了,但是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张雨海老师的电话无法接通,她什么来上班?”
主任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
“主任?”
“抱歉,一进入思考就会变成那种状态。”主任抬手扶了一下眼镜,然后从抽屉翻出一本厚厚的通讯录。他吹了吹封皮上的灰尘,呛得吴珛不住咳嗽。
“就是这个。”主任把通讯录转了一个方向,食指值在写有张雨海住址的地方。
“这?”
“你直接到张老师家拜访吧,顺便告诉她要准备更进特刊的筹备工作。策划书在赵欢那里,你下班后找他拿。”
“贸然拜访不太好吧。”
主任的眼镜滑到鼻翼上,他瞪大的眼睛几乎快从眼眶里掉出来。
“这是工作。”
“明白了。”吴珛不得不硬着头皮回答。
听到他们对话的肖娜兴致勃勃的凑到桌子边说道:“珛珛姐,你真的要去‘女魔头’家啊?”
“娜娜,张老师是我们的前辈。”吴珛有些不愉悦的提醒道。
“有什么关系嘛,她又不在,而且大家都是那么认为的。”肖娜满不在乎的涂起了指甲油。
“我上个月还在夜店见到她和一个年轻男人待在一起,一看就是小白脸。说不定就是被老公发现出轨了才请假的……”
“肖娜!”吴珛小声呵斥,吓得肖娜碰倒了桌子上的指甲油。
“这些事情在公司不能乱讲。”吴珛认真起来完完全全就是一位资深的前辈。
“额,知道了。”肖娜有一些不服。
“不就是比我早几年进公司么,还真以为自己是前辈。”肖娜把指甲油竖起来,顺便白了吴珛一眼。
吴珛说不出话,一种苦涩的滋味油然而生。

公司楼下新开的蛋糕店受到市民的青睐,很多人下班后会特地到这里买一份甜点带回家。吴珛站在橱窗外看了一会儿摆在里面的精致蛋糕,自动门打开了,出来了一个年轻的女店员。
“姐姐,如果不介意的话,进店看看吧。”店员的声音如同夏日风铃一般清脆。
“嗯。”吴珛抓紧了挂在手肘上的包包,向店员点点头。
各式各样的甜点看得人眼花缭乱,冰点在冷气和柔和的灯光的映衬下显得十分可口,芝士蛋糕上装点的红色樱桃和黄桃晶莹剔透。
“请问你需要什么?”店员热情的向她搭话。
“小孩子喜欢吃什么呢?”
“可以买新出的这款水果芝士蛋糕,在搭配上草莓布丁。”店员笑道。
“可以帮我用盒子放好吗?”
“好的。”

吴珛根据主任提供的地址找到了张雨海住的高档小区,恰好在一个别墅区旁边。那里的住户拥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还有人把角落改造成池塘,假山上铺了一层青苔。脚步声让本在院心睡觉的大型犬动了动耳朵,它抬头看了一眼栅栏外面,甩了甩头又躺了回去。
走到小区门口,吴珛向保安大叔说明了情况,大叔半信半疑,但还是放她进去了。相似的建筑物和复杂的道路让吴珛迷失方向,走了好久才发现自己一直在原地打转。
好崩溃。她痛苦的想。
连个问路的人都没有。
吴珛拿着一张写有地址的纸条坐在花园边的长椅上,放着冰点的纸盒外面开始渗出水珠。被风吹落的叶子在空中旋转着,她仰头看着它们从空中飘落。
“需要帮忙吗?”
一张戴着眼镜的男人的脸突然出现在她的视野里,他们对视了几秒,时间也跟着静止了。下一秒,回过神的吴珛从长椅上迅速弹起,头顶击中了男人的下巴。
“好痛……”男人踉踉跄跄的向后退了几步,右手捂着下巴,表情痛苦。
“啊,对不起。不对,是你的脸突然凑到我的上方才吓到我的!”吴珛语无伦次的解释着。
男人打量着她,吴珛也毫不示弱的瞪了回去。她觉得他长的十分眼熟,像是曾经在哪里见过。
“你不是这里的住户吧。”男人先开口了。
“嗯,来找人,结果迷路了。”
“有门牌号吗?”
吴珛把手中的纸条交给了男人,他看了以后给她指了正确的方向。
“眼镜,谢谢你!刚才真的很抱歉。”吴珛拿起甜点向男人道谢后离开。
“眼镜?”他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笑容,“喜欢给别人起名字这一点,还真是没有任何改变。”

她一个人站在电梯里,心里有些忐忑不安。说实话,她有点害怕一脸严肃的张雨海。她甚至还想起了张雨海的烈焰红唇和惨白的脸颊,以及发怒的样子。
随着电梯的震动把吴珛的思绪拉了回来,她匆匆离开电梯。
出了电梯的吴珛不放心的确认了好几遍门牌号后才敢走上前去,正当她准备敲门,里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之发了一个男人的咒骂声和瓷器摔碎的声音。她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得后退了几步,定了定神后认真听了听,女人的哀求声带着哭腔。还没等吴珛听出一个所以然来,男人暴怒的声音穿透了墙壁直朝她刺来。
吴珛把手中的蛋糕扔在一边,下意识的去撞门,没想到门是虚掩着的,她扑过去后整个人摔倒在地。巨大的声响让房子的主人一下子懵住了,吴珛艰难的从地上站起来,抬手揉了揉撞疼的肩膀。
只见张雨海跪坐在地上,眼神迷离,披头散发,浮肿的眼睛旁的眼线已经花了。她抬起头,泪水里夹杂着血迹,她身后的男人一手提着她的衣领,一手抓着一只花瓶。吴珛被这一幕激怒了,她紧紧抓住手中的包,狠狠地往男人头部砸去。男人怪叫一声,手放开了衣领,身体一个踉跄往后面的博物架倒去,手中的花瓶摔得粉碎。
没等男人站起来,吴珛一把拉起张雨海就往外跑。男人挣扎了几下,抬手擦掉了刚被瓷片扎破的脸颊。
“臭娘们!”
男人怒吼着追了出去,电梯里的吴珛把张雨海护在身后,及时的按下关闭按钮。在门合上的那一秒,她看见男人瞪着她,暴怒的青筋突了出来,他强有力的双手使劲锤门。
可怕的人!
张雨海的身体不住颤抖,吴珛只能用双手把她搂得更紧一点,想要给她一些力量。
“我送你去医院。”
门打开了,刚才在花园遇到的眼镜男恰好站在她们面前,他的手里多了一袋蔬菜。
“是你们。”
见有人来,张雨海低下头。吴珛微微侧身,恰好挡住了张雨海的脸。
眼镜男看着她们,微微皱眉。“我送你们去医院。”
吴珛本想拒绝,但眼镜男马上说道:“出去外面找车更麻烦吧。”
“那……麻烦你了。”吴珛朝他鞠了一躬表示感谢。

医院散发着浓浓的消毒水的气味,大厅里有很多正在排队挂号的人。靠墙的长椅上坐着正在打点滴的病人和陪同的家属,一个护士认真的查看每一个病人的情况。她见一瓶盐水快挂完了,于是用酒精棉给瓶口消毒,然后换上新的盐水。
吴珛站在病房外面看护士为张雨海处理伤口,在酒精棉碰到脸颊上的伤口的一瞬间,张雨海疼得咬住牙。护士倒是不管病人的疼痛,自顾自的冲洗伤口,然后上药。
她看了一下手机才发现现在已经晚上七点多了,这才匆匆忙忙的打电话给丈夫。
“喂?”
“博益,我现在在医院,可能要晚一点回家了。冷菜在冰箱里,拿到微波炉热五分钟就可以吃了。”
“你怎么了?”
“同事受伤了,陪她到医院处理伤口。”
“你忙你的,不用在意我。我现在还在公司加班,等会和同事到外面随便吃一点就好。那你晚上一个人回家注意安全,或者我去接你。”电话那头的喧哗声几乎要把张博益的声音掩盖。
“没事,我应该能赶上末班车。”她说完后挂断了电话。

挂了电话的张博益走回自己的办公室,正准备关门,一只手拉住了门把手。他抬头一看,对方是同公司的阿珖。阿珖笑容满面的看着他,张博益透过门缝扫视外面,没人看这边。
“进来吧。”
阿珖直接倒在沙发上,随手抓起茶几上的杂志来看。张博益松了松自己的衣领,把领带取下来放在电脑椅上。烧水壶发出了“呜呜呜——”的提示音,张博益关掉了电源,把开水倒入放了咖啡粉的陶瓷杯里。
“我不喜欢速溶咖啡。”
“那你就别喝。”张博益不想搭理阿珖,自顾自的坐在办公桌前看文件。
“那女人今天不回家吗?”
“阿珖,她是我老婆,你能不能换个称呼?”张博益的话语里满是不快。
被张博益一说,阿珖不高兴的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你还为这事较真了,醒醒吧,如果不是东忍青怂恿,你们怎么可能会结婚。”
张博益看着窗外没有说话,手一抬把一整杯咖啡灌进肚子。

眼镜男正好拿着两袋小笼包回来和水,他在吴珛旁边坐下,然后把其中一袋包子和两瓶水递给她。
“你们趁热吃吧。”
“实在很抱歉……请问花了你多少钱?我给你现金。”吴珛说着从包里掏出钱包。
眼镜男顿了一下,“只是几块钱的食物,不用了。”
“不行,”在吴珛的坚持下,眼镜男收下了几块钱。
“谢谢。医生说要挂消炎的盐水,大概还要一小时,你先回去吧,我陪她就好。”
“等我吃完这几个小笼包。”眼镜男笑着把手里的袋子举到吴珛面前。
“对了,你是那栋楼的住户吗?”
“嗯,刚好在楼下。”眼镜男道。
“他们经常吵架?”
“也不算吵架吧,好像每次我都只能听到丈夫的叫骂声和东西摔碎的声音。”
“经常发生这种事?”
“我搬过去后听到过三次,有帮忙报过警,不过没什么用。”眼镜男把嘴中的包子咽下去后才开口说话。
吴珛表示十分理解,无论是谁也不想插手别人的家事。她会破门而入完全是脑子一热导致的,不过还好没有被那个男人追上。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好了,我吃完了。这里就交给你了,你们也赶快把包子吃完吧。”眼镜男把袋子揉成小团拿在手里。
“今天真的很感谢。”吴珛又一次向他道谢。
“我倒是没什么。你还是感谢一下自己,你可是把她从DV男手中解救出来的人。”眼镜男笑着挥了挥手。
“奇怪的人……”吴珛喃喃自语,微笑着目送眼镜男离开。

楼主 旋子之夏  发布于 2016-10-12 21:39:00 +0800 CST  
Chapter 1 活在白昼的女人们


4

回到楼下停车场的安少系把扔在副驾驶室的塑料袋拿了起来,里面的葱在高温的蒸腾下垂下了头。
几个小时没有打开手机,再次解锁时就看到了几十条未接来电提示。大部分电话是助理王榕打来的,另外几条写着“欧阳绪”。安少系犹豫了一下才拨通了王榕的号码,没想到马上就接通了电话。
“喂,安老师,你终于接电话了啊!”王榕快要哭出来了。
“书迷见面会只有四十多分钟就开始了,现场聚集了很多你的读者……”听得出来,王榕那边十分喧闹。“还有,欧阳姐打电话给我了,说是联系不上你,记得给她回电话。”
王榕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啰嗦,一旦开始说话,就跟刚上了发条的八音盒一样停不下来。安少系不想听他唠叨,故意把手机拿远一些。
“老师快过来吧,迟到了可不好。”
“嗯,知道了。”说完这句,他挂了电话。
下车前,安少系习惯性的检查车窗,准备关门时看到后座掉了一枚戒指。他把戒指捡起来查看,在停车场昏暗的灯光下,可以看到戒指内圈刻着“WX”这两个字母。他盯着字母看了好一会才把戒指放进了自己的钱包里。
手机又响了。
“喂,安老师,你还在磨蹭什么啊。只有十多分钟就开始了,很多记者和读者围在现场了!”王榕焦急的催促着。
“刚才堵车了,我可能会晚十几分钟才能到现场。在此之前,就拜托你了,加油!”
“喂!你……”
没等王榕说完,安少系挂了电话。
王榕无奈的回过头看着坐在休息室发微博的欧阳绪,她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
“安老师很少会迟到的……大概是有什么事情吧。”王榕不安的看着面无表情的欧阳绪,支支吾吾的解释道。
“没关系。”

安少系的迟到给见面会现场带来了不小的骚动,书迷们不耐烦的围在警介线外小声嘟哝。王榕急得直冒汗,一边安排保安维持秩序,还要应付记者犀利的问题。
半个小时后,读者的情绪爆发了。有几个极端的人开始咒骂,周围试图劝阻的人反而被推开。在休息室的欧阳绪听见喧哗声后终于按耐不住起身出门,正当她走到出口要掀开帘子,一只强有力的手拉住了她的胳膊。
“少系?”
“我去就好。”安少系朝欧阳绪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顺便把眼镜取下来塞入她手中。
“让大家久等了,路上塞车。”安少系神情镇定的从后台走出来,王榕做出了“终于得救了”的口型。见到安少系的读者一拥而上,安保人员马上赶到警戒线附近打开双手,防止有人跨过去。
“安老师,您和演员欧阳绪交往的事情是真的吗?”一个口无遮拦的记者凑了过来。
“这个问题和今天的主题无关。”王榕挡在了安少系前面。
“听说您的新作将被改编成电视剧,女主的人选是欧阳绪吗?”
“片方还没有确定演员名单。”
“……”
见面会持续了一个小时,记者提问、新书宣传签收、与粉丝合影,走了这样一个流程。精疲力竭的安少系离开时还有一些热情的读者想与他搭话,但是被吴榕拦住了。
欧阳绪一直在后台等着,见安少系回来了,马上递上一瓶水。安少系说了一声谢谢,一口气把水喝完了。
“你没走?”
“好多记者在外面,一不小心被拍到可不好。”欧阳绪把身体凑了过去,垫脚,双手勾住安少系的脖子。她脸往前凑了凑,两个人的嘴唇轻碰了一下。
“拍到也没事吧,我们已经确定关系了。”
“有关系的噢。”欧阳绪一把放开他,“偶像的恋情可是会使粉丝的幻想破灭噢。不单我的粉丝,你的读者有一大部分是女高中生吧。”
“我又不是艺人。”安少系有点不高兴的把瓶子放到桌子上。
“都一样啦。”
“你今天怎么会突然来找我?”
“想你就来看你喽,不开心吗?”
“你可不是那种没有事先打招呼就会拜访的人啊。”
“呀,还是你了解我。其实今天是受到唐陆哥的委托才来的,绿岛森林杂志社最近在筹备特刊,想问你愿不愿意接受约稿。”
“主题是什么?”
“好像是提倡反映当代同性恋的生活吧。”
“我考虑一下。”
“作家先生,考虑好后联系我。我先回去了。”欧阳绪说完拎起包包要走。
“不一起去吃个饭?”
“不了,还要回公司接通告。”
“真忙呀,大明星。”
“别贫嘴。回见。”欧阳绪给了安少系一个飞吻,转身离开了休息室。

病房中,张雨海正在打点滴。已经处理过伤口的看起来好多了,不过右眼的淤青浮肿大概要花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吴珛把水放在桌子上,然后又把包子递给张雨海。
“张老师,先吃点东西吧。”
张雨海有些犹豫,随着饥饿的肚子发出抗议,她妥协了。她接过包子说了一声谢谢,吴珛则找了一个椅子搬到病床前。
“老师,这次的特刊《遮掩》的企划……”
“你肯定很好奇吧,关于我的事情。”张雨海打断了她的话。
“这……”吴珛的确对张雨海的事情抱了一丝好奇,只不过她不想去窥探别人的隐私。
“几天前我去约会的时候还在餐厅遇见你,你肯定也是见到我了吧,所以装作没有看见。”张雨海似笑非笑。
“嗯……老师,我们还是先讨论一下杂志的事情。这才是我今天来找你的目的。”
“那个企划我已经看过了,不过我是绝对不会参与的。”她的语气冷冷的,还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吴珛。
那个恶魔女编辑回来了。吴珛在心里说不妙。
“吴珛,你听说过同妻吗?”张雨海突然问道。
“咦?没有。”吴珛愣了一下,这是一个普通人不知道某事时最正常的反应。
“丈夫是同性恋,她的妻子被称为同妻。”
“啊?gay不是喜欢男人么,他们怎么会和女人结婚?”吴珛表示很不解。
张雨海继续解释道:“中国社会对同性恋这个群体还处于一个避之不谈的状态,年长的那一代大多数人更是不能允许自己的儿子与同性恋爱。总的来说,他们不被父母接受也不被周围的人接受。一个男人到了三四十岁难免会被怀疑是gay,为了掩饰真相,有一些人选择了骗婚。”
“骗婚?”
“也就是同性恋为了掩盖自己的性取向而骗女人结婚,事实上这样的婚姻空有一个外壳而已。”她停了一下继续说。
“你们总是说同性恋是弱势群体,但同妻才真正是一个隐秘的弱势群体啊。而且,同妻无法得到周围人的理解。如果说周围人知道一个女人的丈夫是同性恋,质疑声和指责声往往会针对那个女人。甚至还会有人觉得是因为妻子不够尽心才导致丈夫性取向改变。如果说社会言论是暴雨,那同妻就是给同性恋丈夫提供庇护的伞。而这伞不但承受了酸雨的腐蚀,还要抵挡白昼下可以灼伤皮肤的烈日。”
吴珛一时语塞,半天才问了一句:“老师你是同妻吗?”
“嗯。”张雨海挂满伤痕的脸颊已经诉尽了所有悲哀。
吴珛吃惊得说不出话,她第一次得知社会上还有“同妻”这个比“同性恋”更为隐秘的群体。
















楼主 旋子之夏  发布于 2016-10-17 17:05:00 +0800 CST  
Chapter2 只有她不知晓的事

1

黑压压的乌云一点点逼近城市,下雨前闷热的天气让情绪高涨的知了停止了鸣叫。高级小区楼房的中层有一间半拉着墨绿色窗帘的房子,窗帘的一角垂到窗户外面。
刚刚下班回来的张雨海左手手肘垮着一个暗红色的名牌包包,右手拿着银色的钥匙。她哼着小曲,把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转。
房间内一片漆黑。
正当她伸手去摸墙壁上的开关,一双强有力的手从后方使劲捏住了她的肩膀。没等她明白发生了什么,整个人被重重的扔到沙发上。
“啊!”
张雨海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头发却被人扯住了。男人低沉的喘气声盖过了她挣扎的声音,张雨海身体不住颤抖。
“阿俊!”她微弱的声音中夹杂着无尽的害怕。
“这几天是你的排卵期?妈妈说想要一个孙子。”阿俊冷冰冰的话语让人不寒而栗。
“放开我!”张雨海尖叫着想要挣脱他的束缚。
阿俊使劲捂住她的嘴巴,手在她的下面摸索着。
“没事,很快就好了。”
张雨海手指不由自主的颤抖,渐渐的失去了力气。她身体慢慢瘫软,任由阿俊脱去自己的衣服。一道白光突然降临照亮了房间,在这短短的一秒,身体向下趴在沙发上的张雨海用余光瞟见掉落在垃圾桶旁边的被揉成一团的壮阳药的盒子。
没一会,惊雷震动了楼房,吊灯也使劲摇晃了几下。风雨交加的夜晚没有男女情到深处时的爱抚与亲吻,只剩下机械的性交的动作和女人痛苦的呻吟。
闪电和惊雷再次降临,张雨海被这强光刺得睁不开眼。
再次睁开眼睛时,她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小学的正门。隔着一条没有车的空荡荡的马路,女儿阿玖站在年老的保姆旁边,眼神冰冷。
不远处的红绿灯发出“咯吱——咯吱——”倒计时的提示音。
“阿玖!”张雨海十分惊喜的朝女儿挥了挥手后想要穿过马路,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只穿了一只高跟鞋,跨出去的那只脚踩在碎玻璃上涌出了鲜红的血。
“妈妈你为什么不要我?”阿玖冷冷的语气使她停住了脚步。
“你为什么不要我?”
“阿玖,你听我说,我是为了你好才把你交给保姆照顾的!”张雨海努力为自己辩解。
“骗人……”阿玖低着头,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睛,她颤抖的手紧紧抓着衣角。
“真的……”
“骗人!”阿玖尖锐的声音伴随着刺耳急刹车的声,张雨海呆看着朝自己冲来的一辆轿车,脑子一片空白。
回过神来的张雨海躺在白色的卫生间里,衣服被没有关紧的洗漱台溢出的水弄湿了,一片红色在她的裙子上晕开。
内脏绞起来的疼痛感几乎吞噬了张雨海,靠近腹部的衣服上还留有丈夫灰黑色的鞋印。
好像有什么从身体里逃离了。
啊,是才怀上的孩子。
意识变得模糊了。
……
张雨海缓缓睁开了眼睛,白色的天花板挂着蜘蛛网。她把头转向左边,只见吴珛坐在凳子上发呆。
“你醒了。”吴珛从凳子上站起,走到病床边扶张雨海起来。
“我什么时候睡着的?”
“护士换了新的盐水之后。对了,你好像做了不好的梦。”
张雨海用没有打点滴的手扶着额头,“我一直活在梦里……”
她无奈的低下头,手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平平的。
这一切不是梦。

没有风的夜晚依旧是燥热的,道路两边的糖水店坐满了人。从医院出来后,张雨海的精神好了很多,她随意抓了抓凌乱的长卷发,还用手机的前置摄像头当镜子照自己的脸。
“现在的我就像被打肿了脸的花松鼠,哈哈。”张雨海摸了摸眼角的淤青。
吴珛不说话,因为没有经历过她的痛苦,所以无法感同身受。可是故意发出的爽朗的笑声让人感到心疼。
“别露出苦瓜脸,你在公司被上司责骂之后不是也能保持平稳的心么。”张雨海故作轻松。
“那不一样。”吴珛小声嘟哝。
“今天真的很感谢,让你们看到我这副丑态很抱歉。”张雨海努力想要睁开浮肿的左眼,但最终放弃了。她的额头上留下了红褐色的血渣子,还有一些细小的伤痕。
“没关系啦。”除了这句话,吴珛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
“我今晚去酒店,接下来一段时间决定到外面租房子住。可能好几天不能去上班,麻烦你告诉主任让他另选他人。你也赶快回家,已经很晚了。”张雨海十分洒脱的挥了挥手。
“我送你到酒店吧。”
“噗——”张雨海笑了出来,“广州这地方我比你熟悉多了,倒是你,回到家后发个短信告诉我。”
“拜。”
没走几步,吴珛突然叫住了张雨海。她奇怪的回过头。
“今天的事,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张雨海愣了几秒,随即露出了笑容。“知道了。”
看着雨珛远去的背影,张雨海的脸阴沉下来。她随便找了一处小公园的长椅坐下看手机,解锁屏是她和女儿两个人的合影,照片中的两个人抱在一起,笑容灿烂。电量格显示手机还剩下1%的电,没一会手机就自动关机了。她把手机放回衣服口袋,头抬起望向天空,手放在小腹上。
这个夜晚既没有明月也没有满天星辰,漆黑一片看不到尽头。

吴珛一路小跑赶上了末班车,她找了一个公交车靠后的位置坐下,头靠在玻璃窗上。坐在旁边的那位老人双手抓着前面椅子的靠背,头伸到前面张望,似乎是在看帖在车厢中部的站牌。她身体前倾时环保袋碰到了吴珛的胳膊,一下把她从放空状态拉了回来。
今天发生的事情回想起来仍然心有余悸,DV男暴力的行为和凶狠的眼神以及张雨海身上的伤痕深深地刻在吴珛的心里。
在公司里光鲜亮丽,看起来强势又自以为是的张雨海竟然会受到虐待。吴珛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还有她说自己是“同妻”,这个名词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同妻。”吴珛在心里默默地念了一遍,好奇心驱使她上网查了一下这个生僻的词汇。她仅仅是粗略的浏览了一遍百科和关于同妻的新闻,同情和悲愤油然而生。
她握紧拳头,上牙咬了咬下嘴唇。
“……请到站的乘客提前到车门处等待……”
“司机等等,还有一个人!”吴珛这才反应过来,拎起包包冲到后面的车门,车上的乘客不约而同的看着她。

回到家已经晚上十点半了,虽然只吃了几个小笼包但是感觉不到饿。
张博益没有注意到妻子归家,一个人在阳台注视着两只各在笼子一边休息的班胸草雀。吴珛把包放在沙发上,转身来到阳台边喊了张博益一声,可他没有听见。
“博益!”她又喊了一次。
“啊,你回来。”张博益愣了一下才回过头,贴着面膜的脸惨白惨白的吓吴珛一跳。
“又敷面膜……”吴珛不高兴的皱了皱眉。
“朋友推荐的,听说效果不错,你要不要试试?”张博益问道。
“呃,不用了。”吴珛摇头表示拒绝。
真是个保养怪!吴珛在心里埋怨。张博益对于保养皮肤这件事近乎疯狂,这件事是结婚后很久,吴珛才得知的。如果一开始就知道,也许就不会结婚了。可现在也没有办法,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你是不是买了两只同性别的鸟?你看他们从不待在一起。”吴珛随便找了话题来打破这沉闷的气氛。
“不可能,我让老板娘看过的。不过,班胸草雀这种鸟会选择同性作为伴侣。我家这两只恰好是对异性没有吸引力的鸟也说不定。”
吴珛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眼睛一下子变得炯炯有神。“你知道同妻吗?”
“啊?”
“丈夫是gay,妻子就是同妻。”
“你没其他事情要做吗?整天打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干什么。”张博益脸瞬间阴沉下来,他拉玻璃门进屋,结果门卡住了。他使劲拉了好几次,门依旧纹丝不动。张博益怒了一脚踢在玻璃上,嘴里还骂了一句。
“你和门较什么劲!”吴珛的怒气涌上心头。
“我先去洗脸。明天我妈要来家里,记得去买一些新鲜的肉和菜。对了,她不喜欢吃姜和蒜,做饭的时候不要放。”张博益说完没再看吴珛一眼,径直走向洗手间。
“莫名其妙。”吴珛生气的看着张博益消失在转角处,抬头看了一眼班胸草雀,其中一只被吵闹声惊醒,它抬起它的小脑袋往四周张望了一下之后又把头重新埋进羽毛里。

刚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的唐陆下身裹了一条浴巾,暖光把腹部的线条勾勒得更加硬朗。他赤脚走在木地板上,留下了水痕。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正在震动,唐陆走了过去用放在沙发上的毛巾擦了擦头发才拿起接通了电话。
“喂,唐陆哥!”
“小绪。”
“最近在北京还好吗?”
“除了受不了雾霾天气,其他都还好。”
“那就好。对了少系接受约稿了呦。”欧阳绪略尖锐的嗓音穿透屏幕,唐陆把手机拿远了一点。
“等明天我再打电话给学长谈一下稿酬的问题,话说你们发展得怎么样?”
“托你的福,一切顺利!对啦,我听姨妈说过段时间要给你相亲。”
“那个啊……”唐陆单手拿着毛巾不停擦头发,他顿了一下继续说,“我已经回绝了。”
“再过几年他们肯定会逼你结婚的。”
唐陆沉默着,水顺着没有擦干的头发滑落到地上。“实在不行的话……就出柜吧。”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屋子内,放在桌子上的半杯牛奶早已冷却,上面起了一层白色的奶皮。透过浑浊的玻璃杯看到的男人一脸落寞。

为了完成符合《遮掩》杂志的作品,安少系特地到gay吧进行“实地考察”。虽然是凌晨一点,但是店里十分热闹。
酒吧放着小小的舞台上站着一个赤裸着上身的外国男人,他双手举起,中指和食指弯曲,其余三个指头伸直做出“爱”的手势。台下响起浑厚有力的叫声和清脆的口哨声,男人挥挥手示意大家举起手,在如同海浪拍打的喊声中,大家不约而同的模仿他的手势。
安少系不喜欢吵吵嚷嚷的地方,他使劲从吵吵嚷嚷的人群中挤过去,直接走向离舞台最远的那个位置。还没等他坐下,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喂,你……”
还没等对方说完话,安少系下意识的抓住对方的胳膊,一瞬间就把那个人狠狠地摔在地上。巨大的声响引起了正在隔壁桌收拾餐具发服务员的警惕。
“啊,抱歉。”安少系扶了扶眼镜,低头看着被自己摔倒的男人。
“这可不是道歉的态度。”那人笑道,他左手撑在地上,右手一抓椅子就从地上站了起来。他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安少系,继续说:“之前没见过你。”
“我第一次来。”
“有趣。服务员,上两杯威士忌。”男人自作主张的叫了酒。
“其中一杯换成咖啡,谢谢。”
“请稍等。”
“初次见面,我是阿珖。”男人做了自我介绍。阿珖身着深蓝色的衬衫,胸前的领带打了一个随意的结。他靠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
“杰二。”安少系脱口而出。
“这不是作家安少系的小说里面的人物么?”阿珖笑了。
“巧合。”安少系镇定的看着阿珖,顺便把刚上的咖啡端起来喝。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气氛有些尴尬。阿珖的电话很适时的响了起来,他说了一声“我先接个电话”后直接按了接听键。
“喂,阿益。你已经到了吗?我店里离舞台最远的地方。”
“男朋友?”待阿珖挂了电话,安少系特意问了一句。
“可以说是情人。”阿珖故意用一种神秘兮兮的语气说,恰好勾起了安少系的兴趣。
“噢?”
“他是个有老婆的人。”阿珖满不在乎的说。
安少系轻哼一声,“出轨?”
“这该怎么说呢?那些可悲的女人大概无法意识到与男人交往的丈夫也算是出轨这一事实。哦,或者说是无法接受。”这种充满不屑和鄙夷的语气让安少系感到厌恶,他正准备告辞买单,刚才和阿珖通电话的阿益也到了。
“刚刚和老婆起争执,所以来晚了。”
“真难得,你不是几乎不和她吵架吗?”阿珖暗笑。
“没想到她突然和我谈了‘同妻’的事情,不知为何我的火气一瞬间就上来了。”
“你的事被她发现了?”
“没有。等她睡着我才出门。”阿益一边说话一边解开了衬衫的第二个纽扣,抬头才才发现对面还坐着一个陌生人。他露出尴尬的神情,“这位先生是?”
“杰二,今天刚认识的。”
“你好。我是阿益。”
“你好。”安少系礼貌的回答,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把剩下了咖啡一饮而尽后同他们告别。
“很高兴认识你们。”
“不打算交换一下手机号?”阿珖问。
“不必了。”安少系果断拒绝了阿珖的提议。
出了店门的安少系卷起了自己的袖子,上车前他回头看了一眼gay吧,里面以红色为主色调的灯光穿透玻璃门投射到青灰色的大街上。

楼主 旋子之夏  发布于 2016-10-21 23:35:00 +0800 CST  
Chapter2 只有她不知晓的事
2

周末早晨的天空布满阴霾,吴珛在下雨前及时把晾在阳台的衣服收进屋里,松了一口气。她在房间里把衣服折好放进衣柜,然后又把衣架挂到浴室。她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直冲到挂在客厅的日历前,上面用铅笔写着“老公生日。”
吴珛到厨房把煤气关上,已经开始冒泡的汤恢复了平静。她一手抓过挂在门口的雨伞就匆匆出门了。
离家一个车站的蛋糕店是张博益曾经最喜欢带她去的地方之一,在不久之前他还和她一起来这里买过甜点。不过从某一时刻开始,张博益就对共同出门这件事产生了抵触。
吴珛把湿哒哒的雨伞靠在门外,手重新调整了包的位置。她走进蛋糕店时得到了店员的热情相迎。
“姐姐,今天只有你一个人吗?”已经记住他们的服务员走到正在看甜点的吴珛旁边,吓她一跳。
“嗯。我先生这段时间一直在加班。”吴珛不好意思地说道。
“还是要你们经常买的芒果布丁吗?”
“嗯,请给我两份。今天是我先生的生日,我想买一个蛋糕。有已经做好的吗?”
服务员小妹十分愉快地带吴珛到前台右边放蛋糕的地方,她指着一个中号的水果蛋糕说:“姐姐,这一款蛋糕是两人份的。”
小姑娘的声线清脆悦耳,吴珛点头表示同意后她便找了一个合适的盒子把蛋糕细心地包装好。
吴珛付了钱,同姑娘说了一声谢谢后离开了蛋糕店,出门才发现自己的雨伞被路人顺手拿走了。雨越下越大,她不得不站在屋檐下等待雨停。一个熟悉的人从雨中走了过来,她认真看了看才想起他是那晚送她们去医院的男人。
“你没带伞吗?”他了过来。
“眼镜,前几天的事情,真的超级感谢!”吴珛激动得朝男人鞠了一躬,“带了,不过好像被别人拿错了,嘿嘿。”
“对了,这个还给你。”他在口袋里找了一会后掏出一枚戒指交给吴珛。
“啊?我没发现自己把戒指弄丢了。”吴珛用双手接过戒指,十分感激的说道。
“难道不是重要的物品?”他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是我的婚戒,不过尺寸不合适,所以我一直把它背在包里。”吴珛很不好意思。
“当做护身符。”她又补充了一句。
“原来如此。”眼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雨一时半会不会停,我送你回家吧。”
“没关系,这里离我家只有一个站的距离。”
“你都没带伞,怎么到站台搭车?”
“我不想让老公误会。”吴珛委婉地拒绝了。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在奇怪的地方固执。来,伞给你。”眼镜男说完这话把伞塞到吴珛的手里就冲进雨里。
“欸?”吴珛半天反应不过来。什么叫做一如既往?那个人果然是在哪里见过,但是完全想不起来。正当她还在努力回忆,公交车已经到站了。她连雨伞也顾不上打开就朝车门跑去。
“等一下,还有一个人没有上车!”

多亏眼镜男的伞才让吴珛免受雨淋之苦。她小心翼翼地把蛋糕护在怀里,生怕雨滴在盒子上。她慢慢的向前走,楼下停了一辆红色的小轿车。只见一个男人先下了车,他把手中的伞撑开后走到副驾驶室打开车门。那个男人把伞移到门处,他的整个后背都被雨淋湿了。另一个人从车上下来,男人才把伞抬高了一些,手还放在对方的腰部。
副驾驶那个人正是张博益,吴珛瞪大眼睛呆站在原地。
“博益!”等他们走到屋檐下,吴珛喊了丈夫的名字。
两个男人同时转过身来,吃惊的看着吴珛,她一脸惊讶的的盯着丈夫身旁的陌生男人。
男人马上把放在张博益身上的手抽了回去,然后尴尬地对着吴珛笑笑。“嫂子好。”
“阿珖,在我家吃了饭再回去。”
“不用了,我回家就能吃到饭了。”阿珖朝张博益使了个眼色后钻回车里。
吴珛心里打起了小鼓,但还是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跟着丈夫上楼了。她看着张博益的背影,脑子里不停回放着刚才的场景。
同妻么?一个念头在她心中蔓延开来。

“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我的三十三岁生日。”张博益躺在沙发上,抬头望着天花板。
“变成老男人了。”吴珛一边熬汤一边调侃。
“在你眼中一直是老男人。”张博益趴在沙发的靠背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厨房里的吴珛。
趁着这股热乎劲,吴珛直截了当的问:“刚才那个男人是谁?”
“一个普通同事而已,下班后顺路送没带伞的我回家。对了,其实我想吃板栗煮鸡和芒果布丁。”张博益敷衍的回答了吴珛的问题后岔开了话题。
她有些不高兴,但心却不停告诫自己不要怀疑丈夫。
就当做是弄丢结婚戒指的赎罪。
“都有。”吴珛笑着,挥了挥手中的汤勺。
“板栗煮鸡和芒果布丁能在同一天吃到,人生都圆满了。”张博益很开心。
“真夸张。”
吴珛看着丈夫笑得和一个孩子一般,只得无奈的摇摇头。到底是嫁给了一个男人还是养了一个小孩呢?这个可笑的问题,吴珛时常考虑。在她的学生时代,妈妈经常会装作抱怨爸爸像个小孩子。那时候还觉得父母很好笑,可现在的自己也是嫁给了孩子气的男人。
命运吧。

晚饭后气氛很好,吴珛洗了澡后到房间换上了东忍青帮她挑选的黑色蚕丝睡裙。透过丝质布料,隐隐约约能看到身体的线条。她头发滴着水,不过她不在意,不慌不忙的用电吹风吹干后再涂了一点精油定型。然后还对着镜子化了比平时更浓一些的妆,顺便喷了一点香水。
她开始认为东忍青的话是正确的,也许自己性感一些就能得到丈夫的重视。
一切准备就绪的吴珛下楼,然后从冰箱里拿出甜点和啤酒为张博益庆生。
“真惊喜。”张博益的注意力放在食物上,完全没有注意到妻子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吴珛在袋子里找了半天,最后一脸愁容,张博益凑过头看了看后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没有找到生日帽。”吴珛嘟着嘴,双手摊开,头微微朝左侧,样子十分可爱。
“我才不要戴那东西!”张博益躺在沙发上捂着肚子笑。
“我可以做给你一顶!”
“我拒绝!”
这两个人的生活在五年间没有过多波澜,走到现在反倒像是刚刚交往不久的恋人。没有进一步的接触,也没有过分的争执。按照东忍青的话来讲,他们两人纯粹是在玩过家家。可是对于吴珛来说没有什么不好的,她一直在追求的仅仅是一个安稳的生活。
故意调暗了灯光,在风中摇摆的烛光更让氛围变得暧昧。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玩划拳喂芒果布丁的游戏,张博益轻轻地帮吴珛嘴角的布丁擦去。他们的脸离得很近,吴珛已经可以看清楚张博益的睫毛。两个人在这一瞬间身体僵住了,拿在手里的芒果布丁差点就从塑料碗中滑落。气氛使然,吴珛把脸凑过去吻在张博益的鼻尖。
两人愣了几秒后,张博益本能地推了吴珛一把,她的头重重的撞在硬邦邦的扶手边缘。布丁盒一下摔在地上,剩下的半个布丁砸在瓷砖上。
吴珛紧皱着眉,她摸了摸被撞到的后脑勺,张博益不知所措地看着她。吴珛跳下沙发,脚一下踩在布丁上,差点滑倒。她冲进卫生间用冷水浇脸,不敢抬头去看镜子中狼狈的自己。屈辱感涌上心头。
张博益平躺在沙发上,左手放在眼睛上。
“我在做什么啊……”黑暗中只剩下他自言自语。
那个晚上两个人分别待在客厅和房间,久久不能入睡。

张博益醒来的时候天完全亮开了,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他艰难地从沙发上坐起,被子一下掉在地上,睡前盖在身上的外衣被折好放在一边。他抱着被子沉思了很久,起身就看到餐桌上放着做好的早餐,上面还冒着热气。碗下面还压了一张纸条,“豆浆在锅里。”
地板上的布丁,茶几上放着的没有吃完蛋糕全都收拾干净了。
放在衣服上的手机响了,他瞄了一眼是阿珖打来的,犹豫了半天才接了电话。
“喂。”
“阿益,你今天身体不舒服吗?快到上班时间了。”
“今早睡过头了。”张博益的语气中夹杂着烦躁。
“要我去接你吗?”电话那边是关切的声音。
“不用,我开车去就好。”


楼主 旋子之夏  发布于 2016-10-22 18:27:00 +0800 CST  
Chapter2 只有她不知晓的事
3

坐在地铁里的吴珛无力地靠在用于隔开座位和车门的透明挡板上,心里十分后悔昨天的举动。认真想想,那样做也没什么错,毕竟是结婚了五年的夫妻,即使是无性婚姻,接吻这种事也是理所当然。只不过被推开的那一刻,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现在根本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丈夫。
对于自己的事情只会一味地逃避,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吴珛很讨厌这样的自己。可这个毛病就像是大树的树根一样深深地扎进她的身体中,成为了她性格的一部分。
身边的女人抱着上幼儿园的孩子,坐在对面的几个老太太讨论着股票的走势。站在门边的学生带着耳机,左手抓着扶手,右手抬着一本英语书。
大家都一副没有烦恼的样子真幸福。
红色轿车、雨伞、芒果布丁混杂在一起,几乎塞满了吴珛的脑袋。还好到站的提示声响起,一下子把精神恍惚的她拉回了现实。她拿好包,费了好大劲才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今天的天气,意外的晴朗。

“吴珛,你在十点钟左右到上下九的某某咖啡店采访一对同性恋恋人,联系方式和他们的基本信息已经发送到你的工作邮箱了。”主任面无表情的吩咐道。
“不是让我根据名单自行安排采访吗?”被打乱了工作计划的吴珛一脸惊讶。
“我看你今天挺闲的,所以擅自做决定了。”主任指了指挂在办公室的日常工作安排表。
“这……”吴珛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默不作声的回到办公桌拿出纸和笔。肖娜在一旁偷笑。
本来今天打算认真构思一下采访稿和准备一些能勾起读者兴趣的问题,没想到主任擅自联系了受访对象。
张欢凑了过来压低声音说道:“主任就这样,明明一直没事做的人是他……采访稿一个小时写好吗?”
“尽力而为,实在不行临场发挥。”
事实上,吴珛一点也不擅长毫无准备的采访,只是事情的进展已经无法改变,那就只能硬着头皮去做。

主任预约的时间是十点半,吴珛九点半就拿上刚赶完的采访稿和通讯录离开公司。提前了半个小时到达约好的地点,然后通知受访者自己在店里的具体位置。对方没有接电话,吴珛只得发信息给他们。
趁时间还没有到,吴珛修改了好几次采访稿。再次看表才发现已经十一点半了,点亮屏幕却没有任何未接电话和短信。正当她寻思着要不要取消这次采访,手机收到了短信。
是采访对象发来的短信,内容的大概意思是“很抱歉今天失约了。”吴珛反倒是松了一口气,她回了短信,然后把采访稿认真地折好放进包里。当她起身去拿账单时,一个人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
“好久不见。”一个身着灰色衬衫的男人笑着朝她打招呼,他按了一下桌子上呼叫服务的按钮,店员拿着菜单匆匆忙忙的走了过来。
“一杯拿铁,谢谢。”
店员目不转睛的盯着男人看,似乎是在确认什么。吴珛好奇地看着店员的反应,转头又看了一眼对着店员微笑的男人。
“请问,是安少系老师吗?”店员尽量克制自己的兴奋。
男人点点头。
“我特别喜欢老师的作品,昨天也买了老师的新书!请问,老师能帮我签名吗?”
“可以的。”
“谢谢!我等会把书和咖啡一起拿过来。”
店员十分高兴,不过她转身用疑惑的眼神盯着吴珛,这种犀利的目光让吴珛浑身不舒服。安少系像是了解了什么似的开口说道:“这位是我的责任编辑。”
“啊,原来如此。你好!”店员顿悟,她朝他们微微点头,转身哼着歌走了。
“安老师,我们之前有见过吗?”吴珛十分疑惑,她努力回想着安少系的脸庞和声音。
对,就是声音!眼前的人肯定是“眼镜”,摘下眼镜后完全变了一个人。
“刚才那句好久不见不对,我们不是昨天才见过的么。”吴珛纠正到。
安少系叹了口气,“所以我才说你喜欢在奇怪的地方执着。稿子也是,完全没有人发现的错误被你注意到了。”
最后那句话是用夸奖的语气说的。
“故事可是能传达作者心意的桥梁,一字一句都值得好好斟酌。”吴珛的表情很认真。
安少系盯着吴珛的眼睛,若有所思。
“对了,老师为什么会知道我是绿岛森林的编辑?”
“这个嘛,是我推理出来的。”安少系用调侃的语气说道。
“真的吗?真厉害。”吴珛很鄙夷的看着他。
“其实我看到你放在桌子上的工作证。”他强忍着笑意,指了指正面朝上的工作证。
“我差不多要走了。对了,你的丈夫和张雨海老师的丈夫很相似。”
“啊?”吴珛被安少系突如其来的话弄得一头雾水。
吴珛看着安少系拿着账单走到前台,脑子里迸出一个疑问:安老师为什么会认识我的丈夫?

没想到婆婆提前到家里,吴珛推开门就看见她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吴珛把刚买回来的菜放在餐桌上,对着婆婆礼貌的喊了一声“妈妈。”
面对刚回家的儿媳妇,潘梅没有过多想说的,她瞅了一眼吴珛,挪了个位置继续看电视。潘梅的态度让吴珛觉得很不舒服,但是只得尽量掩饰自己的不满情绪。
“妈妈,今天想吃什么菜?”
“随便。”潘梅头也没回一下,正好电视机播出搞笑的情节,她一下子直起腰杆鼓掌。出于惯性,脚一下子踢在茶几上,一只杯子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潘梅和吴珛同时呆住了。
“像个傻子一样站在那里干什么!难道还要让我这个长辈打扫吗?”潘梅愤怒的瞪着吴珛,大声咒骂时口水喷在沙发上。
被婆婆暴怒的语气吓到得不知所措的吴珛这才慌慌张张跑到厨房拿撮箕和扫帚,她蹲在地上,本来打算先把大块的玻璃捡起来先扔到垃圾桶,没想到锋利的玻璃花破了他的手指,痛的她发出了小小的“啊”声。
潘梅冷哼一声,手指重重的压在换台键上。
“我的宝贝儿子怎么会跟你这种人结婚,长得不好看,脑子还不好使。”
血顺着手指滴落,在地板上开出了一朵小小的花。外面响起了开锁的声音,潘梅高兴的从沙发上跳起,扭着屁股去开门。吴珛用大拇指按住出血的手指,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拉开抽屉拿酒精棉。
“妈妈,你来了。”张博益一进门就得到了潘梅的拥抱。
“我的乖儿子,你怎么又瘦了。是不是家里的伙食不好啊……”
张博益没再管妈妈的嘘寒问暖,他把领带解下来挂在衣架上,之后用疑惑的眼光看着吴珛。
“珛珛,你在干嘛?”
“蠢到把自己的手指割破了。”潘梅在一边用不屑的语气说道。
“找个创可贴贴上就好,别一直蹲在那里。”张博益很随便的敷衍了一下走向洗手间,“我先去洗个脸。”
吴珛愤愤的看着母子俩,潘梅用高高在上的姿势看着她。吴珛用酒精棉给伤口消毒然后又用创可贴包扎好后继续打扫碎玻璃,把垃圾倒在门外后。她默不作声的拿起蔬菜走进厨房,在脚踏入门的一瞬间,她听到了婆婆充满怨念的话。
“连个孙子都生不出来。”

由于创可贴是不防水的,吴珛只得单手洗菜。客厅里的电视声很大,还伴随着潘梅的笑声和张博益的说话声。
一个小时后,饭菜终于上桌了。张博益小声抱怨了一句:“怎么这么慢啊,让我妈等了那么久。”
吴珛咬了咬嘴唇不说话,她低着头,刘海恰好遮住了布满红色血丝的眼睛。
“这啥菜啊,这么难吃。”潘梅吃着刚放入嘴中的菜,还在不停的说话,饭粒直接喷在桌子上。“吧唧吧唧”的吃饭声让人心烦。
“你干嘛要炒凉瓜,我妈不爱吃这个。”张博益凑到吴珛耳边小声埋怨。
“她自己说随便的啊。”吴珛感到很委屈。
“她说随便你就随便做,那么我……”
还没等张博益说完,潘梅发话了。“你们都结婚那么多年了还没有孩子,现在不是有一种试管婴儿么,你们去做一个吧。吴珛也真是的,年纪轻轻就没法生育……”
吴珛特别生气,她双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刚止血的伤口被拉开了一个更大的口子,血把创可贴浸成暗红色。
“你去问问你儿子啊!是他性无能,怪我吗?”吴珛怒吼出来,说完这话头也不回的而出。
剩下餐桌上的母子面面相觑。潘梅傻了眼,大半天嘴里才蹦出一句:“你的事情被她知道了?”


楼主 旋子之夏  发布于 2016-10-27 16:25:00 +0800 CST  
Chapter 2 只有她不知晓的事
4

“喂,珛珛,你在哪里?我去接你。”电话那头的张博益的语气很软。
“……”吴珛拿着电话不知声。
“我妈已经回去了。你也不要和她赌气了,她年纪大了身体不好。”
吴珛抬起头看着珠江的夜色,江面上行驶着缠绕着霓虹灯的船只上有很多拍照的游客。透过浓雾,远处的广州塔彩色的光透出一种朦胧的美。散步的行人根本没注意到长椅上坐着一个脸上挂着泪水的女人,有说有笑的向前走去。
她仍然不说话,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流。她把手机拿远了一些,然后吸了吸鼻子。
“等会就回去。”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早点回来,注意安全。”张博益说完这句话后马上挂了电话,吴珛看着渐渐暗下去的屏幕,心沉了下去。
与此同时,潘梅在张博益身旁紧张的听着他们的对话。张博益放下手机,转身对妈妈点了点头。
“安全的。”
“这段时间多哄哄她,那件事,绝对不能让她知道。”潘梅一脸严肃的嘱咐道。
张博益像是接受了一个重大挑战似的,重重的点了点头。

日子还是得照常过,这次争吵让吴珛和张博益本来就隔着一层纱的关系更加紧张。两个人每天只有下班后才会见面,话说不上几句就没有话题了。吴珛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压力让她暂时忘记家中沉闷的气氛。
不是不想跟丈夫好好说话,只是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比年长的女同事赵桦一眼就看穿了吴珛的烦恼,“小吴,你这段时间是不是和老公吵架了?”
“以及说是吵架不如说是冷战。”吴珛表示无奈。
“你有没有和他认真谈过?”
吴珛认真的想了想,“好像没有。”
“有些男人就像孩子,吵架以后就算心里后悔还是需要老婆来哄。我老公就是这样的人,表面上看起来冷冷的,但经常和儿子争风吃醋。”赵桦沉浸在回忆中,脸上露出了幸福的表情。
“真好。”
认真考虑了赵桦的建议后,吴珛决定和丈夫和解,具体的方法就是买一些他喜欢的食物。站在超市冷藏柜前挑选牛肉的吴珛想起了被自己塞到衣柜底部的性感睡衣,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丈夫对食物的兴趣大于我。她如此想到。

推开自家房门,里面的灯是亮,但客厅没有人。浴室传来一阵水声,张博益正在洗澡。
吴珛把装有菜和肉的塑料袋放到餐桌上,见茶几下掉了一个纸团,她走过去捡起来扔进垃圾桶。恰好放在茶几上的张博益的手机屏幕亮了,上面弹出了一条消息。
“Darling,我已经回到家了。”
她直勾勾的盯着那条消息,只见发消息的人的备注写着“Honey”。吴珛用颤抖的手拿起手机,可是一向不干涉丈夫隐私的她根本不知道解锁密码。
浴室里的水声停止了,吴珛慌忙把手机放回原位。她大步走到厨房,在丈夫洗完澡出来前装作已经洗了很久的菜。
水龙头开到最大的水流声盖过了所有杂音,吴珛的脑子之剩下水柱冲击菜叶的声音。心神不宁的她没有察觉到衣服被水溅湿,她悄悄回头看客厅,只见张博益站在电视前目不转睛的盯着手机。
心拔凉拔凉的。
晚饭的氛围比几天前好很多,虽然吴珛能感觉出来张博益很刻意的找了一些不痛不痒的话题来聊,但还是认真回答他。
“博益,我的备注是什么?”
张博益没有懂吴珛的意思,一脸疑惑。
“就是手机号和聊天软件里的备注。”
“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的备注是‘Honey’噢。”吴珛把自己的手机放在张博益面前,她故意把“Honey”这个单词读的很重。张博益看着备注,露出了不自然的表情。
“你给我写的备注是什么呀?”
“当然也是Honey喽……”张博益语气越来越弱。
说谎。
“今天的饭菜真好吃。”张博益岔开话题。
吴珛冷冷的看着张博益,他低下头把碗里的饭都扒进嘴里。还没有咽下去,说了一句“我吃饱了”,放下碗转身回房间。吴珛端起面前的碗,直接把碗里剩下的大半碗饭倒进垃圾桶里。
之后一段时间,吴珛在丈夫面前表现的体贴温柔了许多,还帮婆婆和小姑子说了不少好话。张博益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仅仅是觉得妻子变得更加善解人意,在吴珛面前松懈了不少。
一次饭后,张博益坐在沙发上看手机,抱着脏衣服要去洗的吴珛从他后方经过时趁机偷看了手机的解锁密码。她悄悄用自己的手机备忘录把密码记了下来,静静等着丈夫去洗澡时把手机放在桌子的那小段时间。
张博益在某次公司聚会中醉酒回家,一碰到枕头便呼呼大睡。成功捕捉到空隙的吴珛冷静的拿走了他的公文包,关灯前还不忘看了一眼酣睡的丈夫。
吴珛轻轻反锁了书房的门,抬手把公文包甩在床上,自己也坐上去。她小心的在包里摸索着,还没有找到手机,却发现了让她震惊的东西。
安全套和人体润滑剂。
从来没和自己上过床的丈夫为什么会随身携带这些东西?
一瞬间觉很难过,甚至有点恶心。
她麻木的继续在包里翻找着,终于拿到了手机,手指毫不犹疑的按下了早已背得滚瓜烂熟的密码。若是过去的她做这件事还会觉得愧疚,只不过现在,张博益不仁,也不能怪自己不义。
就像是知道秘密会被发现一样,唯独这个备注为“Honey”的人的聊天记录是完全清空的。吴珛试着使用了数据恢复功能,却被系统提示“此项操作为彻底删除,记录无法找回。”
找不到任何出轨证据的吴珛只得抄下“Honey”的电话号码和各种聊天软件上的ID,然后镇定的把安全套、润滑剂和手机放回原位,再把包放到张博益平时喜欢放的位置。
只有这一天,出乎意料的镇定。
不过拿到电话的吴珛反而有些不知所措,她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把这个第三者揪出来。虽然有意无意的试探了张博益很多次,但是他完全没有露出马脚。
在一番思索之后,吴珛鼓起勇气到公共电话亭拨通了那个电话。
“喂。”
对方开口的一刹那,吴珛愣住了。
“喂?”
“有病吧!”那边的人不耐烦的骂了一句后挂了电话。
吴珛在原地站了一会,默默地把话筒放回电话亭。
电话那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乌云迅速聚集在一起,本来还剩的一点点亮光最后被黑暗吞噬。
暴风雨快来了。
























楼主 旋子之夏  发布于 2016-10-31 07:45:00 +0800 CST  
Chapter3 他们各藏秘密

1

街道拐角处那个不怎么大的花店透出一种温馨的氛围,摆在店铺里面含苞待放的玫瑰花瓣上还沾着露珠。刘浅把刚写好的黑板搬到门外的盆栽旁边,她转身回店前还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远处站着一个穿着淡蓝色衬衫的高个子男人,他注视着花店,眉宇之间透露出一丝犹豫。刘浅注意这个男人很久了,她已经记不得他上一次经过花店是什么时候,驻足于此还是第一次。
刘浅把红色的水桶提到门口,见男人还在,她考虑了一下朝他挥了挥手。
“花很新鲜,如果喜欢的话可以进来看看。”
男人望着她,点了点头后踏入花店。
“这是白掌,很多上班族喜欢放在办公桌上做装饰。”刘浅指着一盆放在架子上的水生植物,热情的说道。
男人轻轻点头回应,他在花店绕了一圈,最后停留在插在水桶的玫瑰花上。
“包一束花要多久?”男人开口问道。
见男人的注意力被玫瑰吸引,刘浅有一点失落。
也是,看起来那么帅气的男人怎么可能没有女朋友。
“大约半个小时。”刘浅一边回答他的问题,一边用剪刀给玫瑰除刺。
“请帮我包一束。”男人十分礼貌。
“是要送给女朋友吗?我推荐这种红玫瑰。”刘浅指了指桶里的红玫瑰。
男人摇了摇头,“是恋人。”
“啊?”刘浅被他的话弄糊涂了。
恋人和女朋友不就是一个意思嘛。
“我要放在角落里的白玫瑰。”
“送她白玫瑰不太好吧。”刘浅皱起眉头。
“他喜欢白色,而且……”男人停顿了一秒,“他已经过世了。”
捏在刘浅手中的剪刀“咔擦”一声,生长在枝干上的刺一下子被剪断后弹出店门。她握着玫瑰,尴尬的对着满脸疲倦的男人张了张嘴,半天才说出一句小小的“对不起……”
“没事,已经过了很多年了。”

北京难得万里无云的晴空,一群鸽子从蓝天飞过,鸽哨声响彻云霄。一辆白色的跑车停在墓地外,车门被打开,唐陆抱着一大束白玫瑰下车。
清晨的草坪沾着露水,唐陆从鹅卵石铺成的小路穿过,白色的皮鞋上留下了水痕和断了的野草。他径直走到树后面的墓前,墓碑上长了青苔。他摸了一下口袋才发现纸巾落在车里,也没有折回去拿的打算,干脆直接用手擦了擦。手上留下了青苔的碎屑。
唐陆盯着墓碑,抱着花站在墓前沉默不语。他待了很久才把花放下,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寂寞。
回到公寓的小花园,唐陆看见楼梯口有一个打扮时尚的中年男人,他靠在墙上,不停地低头看表。唐陆见此景,转身想要离开。不想被男人发现了踪迹,只得作罢。
“唐陆,好久不见。”男人十分热情的上来打招呼。
“嗯。”唐陆不愿意搭理男人,低着头想从他身边绕过去。男人有些不满,他大步追上去拉住唐陆的衣角。唐陆使劲甩开他的手。
“戴俊,你放尊重点。”
“我可是特地从广州跑过来看你。”那个被他叫做戴俊的男人眼里透出寒意,“绿岛森林出现一些问题的时候,我们出版社不是帮了很大的忙么。”
“工作问题和私人问题请不要混为一谈。”
“如果说的确是混杂着私人问题呢?”戴俊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不可言说的冷笑。
“你言重了。”唐陆真的生气了,他握紧了拳头,想要重重的往戴俊脸上砸去。理智占了上风,他咬了一下嘴唇后收回了快要打出去的拳头。
“戴俊,你有家室的人。”他刻意强调这一点。
“那个疯婆子早就知道了我的事情,不过是为了孩子忍气吞声罢了。”戴俊的语气充满轻蔑。
听到这句话,唐陆快克制不住自己的愤怒了。
“戴俊,我警告你不要得寸进尺。我们可以马上终止与你们的合作,至于之前贵公司给予的帮助,绿岛森林会给出合理的经济补偿的。”唐陆说完这话,头也不回的走进电梯。

同一天的广州,天空却布满阴霾。几个小时前阳光还万里无云,晚上却是一副暴雨前阴沉压抑的景象。
戴俊到北京出差的这段时间对于张雨海来说是天堂,她本想把交给保姆照顾的女儿接回家中,可一想到自己迟早得把孩子送走,还是停止了这样的打算。她本想把孩子留在身边,但不久前的一次家暴中,戴俊打伤了阿玖。
为什么不离婚呢?这个问题她认真考虑了很多次,可是却都没有实现。
大概是自己太软弱了。
“Cici,你在想什么?”搂着张雨海肩膀的年轻混血男人凑过头来,含情脉脉的盯着她。他们身后的娱乐场所投射出五彩斑斓的灯光。
“工作上的烦心事。”张雨海轻轻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出来玩就别想那些糟心事了。”
“我送你回家。”男人十分贴心的建议。
正当张雨海准备点头默许,拐角处的一个路边摊喝酒的女人引起了她的注意。她认真看了一下那个女人后示意身边的男人先走,自己径直走到路边摊的小凳子上坐下。
“吴珛?”张雨海试探性的问了一声。
“咦,张老师?”对方也抬起头来,正是吴珛。
“你一个人喝酒?”
“嗯,反正不会醉,跟喝饮料差不多。”吴珛脸微微泛红,她对着张雨海举了一下啤酒罐,抽回手把剩下的酒灌进嘴里。
“老板,给我来三罐啤酒和两个烤翅。”张雨海朝肥硕的老板挥了挥手。
“猴。”老板笑眯眯的用粤语回答。
“你真能吃。”吴珛使劲把眼睛睁大。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张老师,我怀疑自己和你很像。”吴珛毫无顾忌的说。
张雨海怀着复杂的心情拍了拍吴珛的肩膀。吴珛已经有了一丝醉意,她甩了甩头想让自己保持清醒。“几周前我察觉到老公有出轨的迹象,之后我在他的公文包里找到了安*全*套和润*滑*剂,拨通了小三的电话,对方是个男人。”
丈夫的出轨对象是一个男人,这算什么事?
“老师,我很奇怪吧?我之前还能镇定的寻找老公出轨的证据,现在几接近真相,我却退缩了。”吴珛微闭着眼睛,身体慢慢往前倾,但马上又弹起来。
“这不是你的错……”张雨海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那老师为什么不离婚?明明被那个男人打成那样……”说完这话,吴珛整个人趴在桌子上。
见吴珛睡着了,张雨海松了口气。她定了定神说道:“我没办法离婚。”
她既像是对吴珛说,又像是对自己说。
“我在农村长大,有一个弟弟,家人更疼他。本来初中毕业后父母就逼着我嫁给同村一个开照相馆的瘸子,但是我姑妈从把我接到城里供我读书。后来我考上了广州的大学,毕业之后把她接来和自己一起住。怎么说呢,她是一位坚强的女性。丈夫和小三卷起她的钱私奔了,留下的只是一纸离婚协议书。戴俊是姑妈介绍给我的,她过世前说了希望我们能好好过,不要再走她的路。”
“她要是知道你现在过成这德行,怕是要哭。”本来趴在桌子上的吴珛一下子弹了起来,吓张雨海一跳。
“你没睡着?”
“本来就没醉,我只是有点头晕。”吴珛揉了揉眼睛。
“刚才你说的那些,不完全是真的吧。”吴珛露出了无邪的笑容,在低头的瞬间看到了张雨海突然亮起来的屏幕,照片上面有一个大约八九岁的笑容灿烂的小女孩。
母亲为了孩子甘愿毁灭。昏睡过去之前,吴珛脑子里浮现出安少系小说中的台词。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房间,窗外的大树上歇着几只叽叽喳喳的麻雀。吴珛被鸟的叫声吵醒,她睁开有些浮肿的眼睛,阳光刺得她又把眼皮放了下去。她在被子上躺了好一会才起床,梳妆台的镜子映出的自己头发乱糟糟的,身上还穿着昨天出门前换的那件衣服。
衣服上残留着一股烧烤味。
她离开房间走到客厅,张博益坐在沙发上抹保湿霜。见吴珛起床,他指了指餐厅。“我煮了面条,不过煮烂了。”
吴珛一声不吭的站在门边看着他擦护肤品,张博益被这视线盯得不舒服。
“我知道,昨晚你去参加公司聚会时喝多了,你同事送你回来的。”张博益指了指桌子上的名片。吴珛疑惑的拿起名片,上面写着“绿岛森林编辑部 张雨海”。她这才想起自己昨天心情不好,一个人跑到路边摊喝酒。
糟糕,想不起自己有没有说不该说的话。
“衣服……”吴珛指了指自己。
还没等她说完,张博益焦急的打断了她。“我没有帮你换过!”
那种表现就像是面对指责自己非礼的女孩的青涩少年一般,吴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头转到一边不想再看张博益。其实她想问他为什么不帮自己换一下弄脏的衣服,起床之后被子也被沾上一股浓浓的烧烤味。
“算了,我先去洗澡了。”
“你不先吃早餐吗?”
“昨天聚会吃太多了,肚子到现在还撑着。”
冰冷的水从淋浴头喷出直刺在吴珛光滑的皮肤上,她双手捏住头发,让水把它们全部淋湿。浴室中弥漫着樱花沐浴露的香味,她闭上眼睛嗅了嗅气味,心情平静了不少。
客厅里响起了接收短信的声音,张博益点开一看,原来是阿珖约他到新建成的钓鱼场钓鱼。他身体往后倾斜想要瞄见房子尽头的浴室,灯还亮着,不一会就传来了水流声。他把茶几上的护肤品整齐的摆放在一起,毫不犹豫的出了门。
放在厨房里的所剩无几的蛋花面早已冷却,汤被面条吸干后变成一锅面糊。
水顺着吴珛的头发滴下,在地板上留下了一道痕迹。她走到阳台边,躲到窗帘后面往楼下看,只见张博益笑容满面的打着电话进了车库,不一会就开着小轿车离开了小区。挂在阳台的两只班胸草雀依旧在不同的角落歇脚,时不时小小的叫一声。

张雨海醒来之后,头炸裂般疼痛,她努力起床到厨房煮一锅解酒汤。昨晚换下来的衣服还没洗,洗衣机里有一股烧烤味。张雨海抓起放在架子上的洗衣粉倒了很多进去,洗衣机运作发出了巨大的“轰轰”声。
趁着汤熬制阶段,张雨海回房间在梳妆台前坐下,她认真的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只觉得脸比起原来消瘦了不少。也难怪这段时间总是乏力,明明没有食用容易上火的食物,但喉咙隐隐作痛。她习惯性摸摸自己的小腹,平平的。
手里拿着用了三分之一的口红已经在下嘴唇涂了一道红印,张雨海犹豫了一下,然后用手掌把口红擦干净。
需要浓妆遮挡的伤口已经变淡了。


楼主 旋子之夏  发布于 2016-11-01 22:16:00 +0800 CST  
Chapter3 他们各藏秘密
2

吴珛仍然怀着侥幸心理,希望丈夫的出轨只是一场误会。甚至,这都不算是出轨?如果把发生在丈夫身上的不同寻常的事情告诉别人,反倒会被耻笑。还是确认一下比较好,吴珛犹豫了片刻后按下了确认键,消息提示账号注册成功。
下一步就是添加备注为“honey”的那个人的账号了,没想到对方很快就同意添加好友,消息提示的震动声吓得吴珛差点把手机掉在地上。她点开那个人的动态来看,分享的都是生活照,各种聚会和精致的奢侈品的照片,一看就让人觉得这个人活得很讲究。她又看了一下他的资料,上面写着性取向为男,只添加男性好友之类的信息。
屏幕右上角显示目前七点半,吴珛干脆的退出软件,整理好文件后出门去杂志社。
等吴珛下楼后,张博益的闹铃才响起来,房间里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他折腾了好一会才穿好衣服到洗手间洗漱,习惯性的走到厨房吃早餐,进去后却发现里面没有被使用过痕迹。他不高兴的揉了揉头发,转身到冰箱寻找食物,只见上面贴了一张便签。
“今天公司有急事,你自己到外面吃早餐。”
他嘴里嘟哝着,手很用力的把便签揉成一团,狠狠地扔进垃圾桶。
与此同时,吴珛已经搭上了地铁,她手里提着热乎乎的包子。为了不使包子的气味在车厢弥漫开来,她把塑料袋扎紧。坐在她对面位置的年轻女人不顾旁人的吃着油腻的早餐,她旁边那个小孩子捂住了鼻子,满脸嫌弃。

杂志社一大早就热闹非凡,吴珛同正在打扫卫生的保洁大妈问了好,顺便到前台取了读者寄来的反馈表。她到销售部做好跟进工作后,一个人抬着一个大纸箱走到电梯口,艰难的按下电梯按钮。
“吴珛,早上好。”张欢站在电梯里,笑嘻嘻朝吴珛打招呼。
“早上好!”
“那大箱子装了啥东西?我来帮你搬。”张欢接过她手中的箱子。
“麻烦你了。”吴珛捏了捏自己酸痛的胳膊。
“哈哈,都是同事,干嘛这么客气。”张欢豪爽的笑道。
编辑部的气氛不同于其他往日,早到的同事全都埋头审稿,连一直以来工作马马虎虎的肖娜也收起了摆在桌子上的花里胡哨的装饰品。吴珛好奇地扫视了一遍办公室,只见靠窗那个位置多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喂,吴珛,你觉不觉得女魔头化淡妆更好看?”张欢用胳膊肘捅了捅吴珛,小声说道。
“嗯。”吴珛点了点头。
从张雨海身边经过时,吴珛看见她精致的脸上有一道淡淡的伤疤。
“吴珛,你今天要采访的对象已经预约好了吗?”主任突然问道。
吴珛翻看记事本,认真地核对了一边。“今天早上十点,地点是杂志社的接待室。”
“提前一点过去。”
“好的。”
装订好采访稿,吴珛拿起包离开了编辑部,张雨海目不转睛的目送她离开。
接待室只有吴珛一个人,她把房间简单的打扫了一遍,顺便给鱼缸里的金鱼换水喂食,待热水煮沸之后又泡了一壶红茶。她坐在沙发上看采访稿,等待着采访对象的到来。
二楼的大厅传来吵架声,吴珛放下稿子出门查看。只见一个五十出头的妇女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不停道歉的保安破口大骂,站在她右后方的年轻男子伸手想要阻止,却被她狠狠地甩开。
“请问,你来找人吗?”吴珛走上前去。
“吴老师……”年轻男子从中年妇女后面探出头来,他小小的喊了一声。
吴珛这才看清楚年轻男子的脸,正是今天预约的采访对象小卢,这位怒气冲冲的妇女想必是他的母亲。见保安小哥那么为难,吴珛发话了,“两位先到接待室喝杯茶。”
没想到中年妇女迅速弯腰抓起放在茶几上的纸杯,大步流星的直朝吴珛所在的方向冲去。没等大家反应过来,一杯冷茶水就浇到吴珛头上,她的头发上挂着好几片茶叶,黄褐色的茶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弄脏了白色的棉麻衬衫。
“妈妈!”小卢大惊失色,他慌忙把自己的母亲拉了回来,弯腰向吴珛说了很多声对不起。
中年妇女不干了,她不依不饶,叫骂着冲上前去抓吴珛的头发,被站在一边的保安及时制止。
吴珛整个人都傻了,她呆站在原地看着前面扭打成一团的三个人,不知接下来该做什么。听见吵闹声的张雨海和主任赶到现场,主任二话不说上前劝架。张雨海把吴珛拉到一边,然后递给她一包纸巾。
“怎么回事?”
“我才见到他们就被泼茶水了。”吴珛无奈的把粘在头发上的茶叶取下来扔进垃圾桶里。
两个人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的闹剧,他们在争吵过程中得知了中年妇女来杂志社闹是因为不承认儿子是男同。
“我们采用匿名采访,且受访者是自愿参与的。”主任有条不絮的说道。
中年妇女的情绪非但没有平静下来,反而更加激动。她不顾旁人,大声叫嚷着。“绝对是你们宣传一些乱七八糟的思想毒害我儿子!以后我儿子找不到老婆,我绝对要把这家破杂志社房顶掀了!”
“你儿子爱男人关我们什么事!你凭什么让别人家的宝贝女儿嫁给他?”
“我就是要找一个儿媳妇怎么着?是不是别人家的宝贝关我什么事,只要我儿子好,别人怎样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中年妇女轻哼一声,话语中带着强烈的不屑。
“女人不就是用来传宗接代的么。”她又说了一句。
“你们凭什么毁掉一个无辜女人的人生!”张雨海彻底愤怒了,她怒气冲冲的大步走到中年妇女面前,伸手就要给对方一巴掌,幸好被吴珛及时拉住。中年妇女被张雨海的气势唬住了,一瞬间变成了漏气的皮球。
见中年妇女头上的火苗被浇灭了,主任和保安小哥的语气和态度变强硬了不少。她意识到形式不利的,拉着小卢匆匆下楼,嘴里还不停咒骂着。
“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会被父母管得那么紧?”主任摇摇头,眼镜又滑到了鼻翼。
“妈宝男。”保安小哥接了一句。
“臭小子,你是吗?”主任瞪着他。
“怎么可能,父母可是在我成年后把我一脚踢出去了。”
“啊!”主任突然提高语调喊了一声把在场的人都怔住了,“已经是大男人了,难道还想让父母养你吗?”
“不敢,我只是随口说说……”保安小哥猫着腰,一只手摸了摸自己头发。他忐忑的朝主任点点了头,随口找了一个理由撤退了。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心理脆弱,我们这些老家伙苦口婆心说那么多,这些家伙只会当耳边风。”主任说着话还不忘把眼镜推上去。
是你说太多了。吴珛这样想,但不敢说出来。
“吴珛。”主任浑厚的声音一下把吴珛从思索状态拉回现实。
“在!”
“这孩子还是学生吗?”
“你指的是哪一个?”
“就那个妈宝男。”
“大一学生。”
“学生怎么会被划分为受访对象?”主任再次提高声调。
“小卢已经成年了。而且《遮掩》创办的目的就是要去了解不同年龄阶段,不同职业的同性恋者的生活。”吴珛一脸认真的看着主任。
主任哑口无言,挥挥手示意他们回办公室。张雨海和吴珛并肩走着,一路无言。到了三楼,吴珛指了指衣服上的茶渍说了一句“我先去一下洗手间”,张雨海愣了一下后点点头。
面对镜子里狼狈不堪的自己,吴珛鼻子酸酸的,甚至有一种想大声哭出来的冲动。回想起那个中年妇女狰狞的表情,她自然而然想到了婆婆,她是不是也像那个人一样说过那么过分的话?
说出“女人是用来传宗接代。”这种话,真是可悲。因为自己年轻时候遭受过夫家人的不平等对待,等自己老了之后,又以同样的甚至更恶劣的方式对待自己的儿媳妇,一代代,恶性循环。
这种根深蒂固的思想真是可怕。吴珛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她弯下腰,一手撑在洗手台上,另一只手捂住嘴。她干呕了几次,胃渐渐平静下来。消息提示声响起,她把手机摸出来看,原来是“Honey”发来的消息。
“hello”对方只发来了一个很短的问候。
吴珛思索了一下,回复了一个简短的“hi”。
“Honey”很快又发消息过来,“你是学生?”
“刚步入社会。”吴珛回复他。
“想约*炮还是找男朋友?”
对方说的那么直接让吴珛无从适应,她一想到丈夫和这个人发生过性*关系,没由来的心悸了一下。
“我对女孩子没有感觉,但我也不能确定自己是否是gay。”吴珛考虑了一下之后觉得这样说才不容易漏泄。
“我认识的另一个家伙最开始也是这样踌躇不决,最后还是踏入了这个圈子。”
看到这条消息,吴珛有种强烈的感觉。她说的那个人很有可能是张博益,那就趁机问下去。“那个人结婚了吗?”
“结婚好几年了。”
“为什么还要踏入这个圈子?”
“有些需求是女人不能满足的。”
“性?”
“欲望,需求。人在世上无非是为了寻找最适合自己的生存方式,不仅仅是在物质方面,身体需求和心理需求也是同样的。你喜欢的既然是同性,那么在心理和生理上只有同性才能满足你。”
这条消息,吴珛盯着看了很久。设身处地来想,爱着男人的自己无法接受同性的亲密接触。可是,“既然无法和女性亲密接触,那为什么还要和女人结婚呢?”
“根深蒂固的社会观念使然。”
“以后你会和女性结婚吗?”
“我在单亲家庭中长大,他们不会管我太多。”
“你已经有男友了,为什么还要结识其他人?”
“你要满足自己的需求,而我也是同样。既然我们有相同的目的,成为一条船上的人何乐不为?”
她不想回复,又看了一遍honey的动态,一直往下翻就看到了一组在酒店拍下的照片,其中一张拍的是酒店的阳台,一个穿着白色浴袍的男人的背影。吴珛心剧烈的痛了一下,她用颤抖的手继续往后翻。另外一张是牵手的照片,手后面的白色餐布上摆放着精致的甜点。吴珛认得其中一只手,手腕上还带着她去年送给丈夫的一块手表。
吴珛机械的重复着“截图保存”的工作,等动态翻到最下面,再也找不到合适的证据时,她果断把“honey”删除,心情郁闷的把手机塞回包里。
胃又开始翻腾,恶心想吐。

楼主 旋子之夏  发布于 2016-11-06 11:28:00 +0800 CST  
Chapter 3 他们各藏秘密
3(上)

得知绿岛森林发生闹剧的唐陆再也坐不住了,他打点好行李买了回广州的机票。欧阳绪忙里偷闲,乔装打扮了一番之后去机场接机。
唐陆刚下飞机就收到了欧阳绪的短信,他在机场转了一圈没找到她,一出出口就看见熟悉的白色小轿车停在路边。唐陆把行李箱放进车的后备箱,然后拉开副驾驶的门钻了进去。
“哥,好久不见,你好像变帅了。”欧阳绪嚼着口香糖,头也没转就如此说道。
“臭丫头,别贫嘴。就不怕被媒体拍到?”唐陆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
“拍到也没关系吧,我们可是兄妹。”她把嘴里的口香糖吐到锡箔纸上,揉成小团扔到挂在车上的垃圾袋里。
“对了,绿岛森林筹划的那本特刊进展顺利吗?我想想,就是那本叫做《遮掩》的杂志。”
“目前还在准备阶段,前几天的采访出现了问题,我们的编辑被采访对象的母亲泼了茶水。”唐陆皱起了眉头。
“没事吧?”
“恩,听说只是冷茶水。对了,学长最近怎样?”
“少系的小说真人化,他最近都忙着寻找合适的主演。我们已经近一个月没见面了。”
“不是你饰演女主角吗?”
“公司是这样打算的,不过被我推掉了。不想被媒体捕风捉影。”欧阳绪眼睛看着前方。
“事实上你们不就是在一起了么。”唐陆叹了口气,他从小到大的都无法理解她奇特的脑回路。
“工作比恋爱重要嘛。啊,我想起一件事,少系托我去调查一个叫做张博益的人。”
“张博益。”唐陆低下头,若有所思。
“你认识他?”
“算是吧,他是我大学学姐的丈夫。”
“噢,世界还真小。他是我合作的那家广告公司的部门经理。”欧阳绪语气淡淡的。
“学长怎么突然想起打听他的事?”
“大概是出于好奇吧,少系给你们写稿子前到gay吧实地考察遇见他。”
唐陆表情凝重的摇摇头,“学长不是那种出于好奇去打听别人隐私的人。”
肯定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

吴珛内心无法接受丈夫出轨这件事,更让她感到难堪的是张博益的情人是个男人。
虽然难以启齿,但是她还是约了已经离异的中学时代的好友霍小彤寻求建议。对方认真的听完了吴珛的叙述后嘲笑她一番。
“珛珛你多心了。”霍小彤捧腹大笑。
“我们结婚以后没有上*过*床。”吴珛故意强调这一点。
霍小彤愣了一下,她压低嗓音说道:“你家那位可能是身体上有毛病,你陪他去医院看看。男人的自尊心特别强,就算有病也不愿意承认,所以你得委婉一些。”
吴珛抿了抿嘴,“你有没有听说过‘同妻’,就是男同性恋的妻子。”
“哈哈。”霍小彤竟然大笑出来,“‘同妻’?这是啥,从来没有听说过。你不要自找烦恼,等周末带他去看看医生。等以后有了孩子,所有问题都解决了。”
“这种事和孩子没关系吧。”
“很有关系,我和前夫结婚那么多年,最后因为没有孩子决定分手。怎么说呢,孩子可以算是一个家庭的精神寄托,也是维系夫妇关系的纽带。我爸原来和我说过,‘如果没有你,我和你妈可能会离婚’,那时候我还不理解,现在算是明白了不少。”
只能用孩子来维系的夫妇的关系?
“我家那位,结婚后就对我不冷不热的,就算有了孩子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吧。”
丈夫把她当空气,这让吴珛很不舒服。虽然也考虑过“有了孩子也许就会有所改变”这种事情,自己也积极的去做出某些改变。可是他呢,一直都是各种回避。
用假面夫妇来形容再适合不过了。
“恋爱的时候男女双方没有住在一起,无法全面的了解恋人的生活习惯和缺点,所以能够保持热情。结婚终究是回归平淡的生活,夫妇难免会因为一些家庭琐碎吵架。”霍小彤继续说着。
“虽然早就提倡男女平等,但社会对女性的宽容程度并不高。比如说男人出轨,民众的指责声大多落在小三身上。女人出轨就不同了,人们都齐刷刷的把责骂强加在妻子身上,有谁会去质疑那个同样是破坏了别人家庭的男人呢?离婚也是一样,女人从此会被人烙下‘此人离过婚’的印迹。简历上也留下了离婚的痕迹,别人就会问你为什么离婚,甚至产生了‘连家庭关系都处理不好的人,怎么可能胜任这个职位’的想法。男人就不同,大概多半人会觉得是因为工作投入忽略了家庭才导致婚姻失败。”霍小彤一口气说完了这段话,口干干的,手拿起杯子就往肚子灌。
吴珛用双手端着杯子,头转向店外没有吱声。外面是一个小学,校门口聚集了很多接孩子的家长。她在人群之外找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呀,是张老师。
没等多久,学校响起了下课铃声,小学生们背着书包,欢呼雀跃冲出校门投入父母的怀抱。张雨海拉下车窗观察外面,她左顾右盼在寻找什么。吴珛好奇的看着她。
等学生都走得差不多,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才背着一个大书包慢吞吞的走出校门,走到红绿灯处,她停下来朝周围张望。张雨海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女孩身上,吴珛这才想起这孩子是她的女儿。
女孩子在十字路口等了十几分钟,张雨海戴了墨镜坐在车里,时不时往外看。吴珛觉得奇怪,她难道不是来接女儿的?
过了好一会,一个中年妇女才拉着一个大一点的孩子急匆匆的赶来。她蹲下身和女孩说了几句话,然后拉起她的手离开了学校。
张雨海目送她们消失在路口,然后关上玻璃窗,开着车离开了。
真奇怪。吴珛想。
“珛珛,我们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好的。”

回到小区,张雨海还没来得及按下电梯按钮,门就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了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张雨海感受到了来自对方不友好的目光。
家门是虚掩着的,透过门缝可以望见戴俊穿着浴袍在阳台上喝红酒,桌子上还放了一只空的高脚杯。戴俊没有察觉张雨海到家,张雨海也不愿意同他说话。
薄薄的蚕丝被子被随意扔在地上,润*滑*剂的空罐子倒在一旁。张雨海默不作声,脑子里浮现出刚才在电梯口遇到的男人的面庞。她把被子捡起来折好放回衣柜,回头看了一眼戴俊,他还在阳台喝酒。
“你为什么这么晚回家?”戴俊突然冷冷的问道。
难道早回家看两个男人搞在一起么?张雨海心里十分不爽,但却不敢吱声。
“加班。”她装作漫不经心的回答。
“就你这种人能当好母亲吗?”戴俊的态度在一瞬间转变,他怒气冲冲的走进客厅,一把抓住张雨海的头发往下扯。她被疼痛和恐惧包围,想要尖叫,可是声音卡在喉咙发不出来。
戴俊把积攒在一起的情绪全部发泄到张雨海身上,他一脚一脚的踢着蜷缩在地上的张雨海,口中不停地咒骂。等他气完全消了,头也不回的走进卧室把门使劲关上。
一滴眼泪从张雨海左眼角流下来,她看见旁边的花盆边站着一只螳螂,它目不转睛的盯着浑身是伤的她。
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也不想再去思考。
这个男人,回家只是为了泄愤而已。
哭着喊着求他放手,只会得到更加痛苦的毒打。
女性对男性似乎有一种天生的恐惧,因为有一部分男人,自私、粗鲁、暴力、大男子主义。不是女人太过软弱,而是那些男人太过恐怖。

吴珛拿着抹布的手停止了擦餐桌的动作,她抬起头默默地看着躺在沙发上看手机的张博益。他完全没有察觉到妻子最近的异样,一如既往地埋头做自己的事情。
张博益什么时候出轨的?既然无法接受女性的爱,为什么还要和我结婚?
许许多多问题堆在一起,头快炸了。
身上就像背了一个铅块,重得挪不开脚步。难过,痛苦,想哭却哭不出来。
“老公,你为什么那么抵触和我上*床?”
“啊?”张博益猛回头,“你今天怎么突然用那么肉麻的叫法,听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们俩都结婚好几年了,我想要个孩子。”
“孩子……”张博益的脸色不太对劲,“要不去儿童院领养一个?”
“又不是收养猫猫狗狗那么随便,我想要的是我和你的孩子!”吴珛气冲冲的呛了回去,张博益哑口无言。
铃声不适时的响起,拿出手机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北京号码。吴珛犹豫了几秒还是接起了电话,她狠狠地瞪了张博益一眼,他避开了她的目光。
“喂?”
“学姐,我是唐陆。大学时候在文学社存在感很低的男生,你当年很照顾我的。”
吴珛没说话,她转身走进厨房。“啊,我想起来了!大家叫你‘小麋鹿’。”
唐陆正在喝水,听到这句话差点笑得把水喷出来。“学姐记得这么清楚。”
“印象很深刻噢。”吴珛靠在墙上,抬头看着天花板,嘴角泛起了笑容。
“学姐最近怎么样?”
“我……一切顺利。”
电话那头沉默了,过了一会才有了声音。“我刚到广州,今晚是文学社的聚会,你能不能来?”
“我倒是没什么要做的事情。”吴珛又转头看了一眼张博益,“在哪里?”
“下午六点,绿岛森林杂志社的接待厅。”
“啊?杂志社的老板是你啊!”吴珛很吃惊。
“嗯,我知道学姐在杂志社工作,但是我一直待在北京,所以没机会问好。”
“真好,你实现梦想了呢。”
“算是吧。”唐陆不好意思的说道,“学姐,那晚上见。”
“好的。拜拜。”
听到唐陆成立杂志社的消息,吴珛一边为他高兴,同时也感到心酸,自己在大学时期决心要做的事情一件没有完成。没有物质支持的梦想可以说是空谈,她就业后对这句话深有感受。
她从书房的木箱子里翻出记录大学社团活动的相册,照片上的每个人都笑容满面。里面还有社团获得的各种奖项的照片,其中一张是吴珛和唐陆在换届大会的合影,他们两个人一起捧着一个奖状,她笑得很灿烂,唐陆略显羞涩。
“博益,我晚上要到公司聚餐,你自己在家随便做点吃的。”吴珛说着话,还帮围巾折好挂在架子上。
“好。”
“菜在冰箱第一层,番茄在厨房角落的袋子里。”
“嗯。”
“刷完碗晾干水后放进消毒柜。”
“哦。”
张博益自始至终都没有回过头。

楼主 旋子之夏  发布于 2016-11-08 21:11:00 +0800 CST  
Chapter 3 他们各藏秘密


3(下)


院子里开始下起雨,雨点一滴一滴砸在地上,落入水中。水池中的乌龟浮出水面,头一伸一缩像是要确认周围是否安全,几条锦鲤绕着假山游来游去。大厅内的人聊天吃点心,十分热闹。他们的说话声、笑声盖过雨声。
“学姐,好久不见。”唐陆端着杯子坐在吴珛旁边,落落大方的打招呼。
吴珛看着原本内敛的唐陆已经变得开朗自信,脸上露出了笑容。“几年没见变帅了啊。”
“学姐也这样说,看来我过去真的超级丑。”唐陆以自嘲的语气调侃道。
“现在变成熟,感觉也不一样了。”
无论是穿衣风格还是性格,都有了很大的改变。
“学姐你还在写作吗?”
“结婚后就没有动过笔了。”吴珛不好意思地笑笑。
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家常,唐陆看着吴珛把垂下来的头发撩到脑后,露出来的耳朵微红。
“又见面了。”熟悉的声音从吴珛的后面响起,她吃惊的回过头,只见安少系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安老师!”吴珛“嗖”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
“学长好。”唐陆站起来给安少系让座位,然后到旁边倒酒。
“安老师怎么也来了?”
“我和你们在同一个文学社,只不过比你高一届。”安少系没好气的说道,他在吴珛旁边坐下,接过唐陆递过来的酒,说了一声谢谢。
“啊,我想起来了,那个经常穿着白衬衫在社团办公室出现的幽灵学长!”
“原来你们是这样看我的。”
“哈哈,抱歉,因为那时候不知道你的名字。”
聚会一如既往的无聊,大家挤在一起唱歌喝酒,偶尔聊几句某个人的窘事。一个学妹霸占着话筒,从她站在那里开始已经过了很长时间,却没有要让别人唱的意思。大家倒是不介意,从抽屉里拿出几副纸牌来玩。吴珛心不在这里,她坐在沙发上想自己的事情。
“人来齐了吧,今天可是安排有趣的事情哟。”学妹唱完了最后一首歌,拿着话筒大声说。大家停下手中的事情看着她。
“还记得文学社在换届大会之前举办的‘未来愿望收集’的活动吗?大家的愿望,全部装在会长手中的那个盒子里。”学妹故意压低了声音,氛围略带神秘。
会长打开盒子,里面放着很多折起来的纸条。“等会我要把纸条上的内容读出来喽,大家猜猜是谁写的。看看大家的愿望有没有实现。”
“哇!”
“我都记不得自己写过什么了。”
大家围在一起议论纷纷,吴珛看着兴致勃勃的大家,有些坐立不安。安少系伏在她耳边小声问道:“你的愿望是什么?”
“已经忘记了啊。”
“好啦,大家安静一下,我来读第一张。”会长咳了几声,整个房间都安静了。“十年之后,我想创办一家叫做‘绿岛森林’的杂志社。”
“啊,我知道了。这个肯定是唐陆写的!”
“嗯。”唐陆有些不好意思的举起手中的杯子表示正确,大家向他投去羡慕的眼神。同时响起了很多祝贺声。
“第二个人的愿望是有吃不完的美食。”学妹笑着挥了挥手中的纸条。
“这个绝对是小胖的吧!整个社团就他对美食最执着。”
“哈哈哈,我也这么觉得!”大家一阵哄笑,那个被人称作小胖的人笑得最夸张。
“第三个人的愿望是,能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大家突然沉默了,然后默契地齐刷刷地盯着吴珛看。
“诶?”
“肯定是学姐啦!”一个女人首先说。
“我也觉得!”另个男人也说。
“咦,大家怎么那么确定是我?”吴珛尽量避开大家炽热的目光。
“那时候只有学姐在说‘以后好想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学妹笑道。
“我都不记得了。”吴珛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发。
“学姐都结婚那么多年了,我在婚礼上见过你的丈夫,看起来是个十分不错的人。能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真好,恭喜你啦!”学妹笑得很甜。
不明真相的人纷纷叫好,吴珛尴尬的笑笑,安少系怀着复杂的心情看了她一眼。
“好的,下一个。”会长看着纸条顿了一下,然后笑出声来,大家觉得莫名其妙。“这个人的愿望肯定没有实现。在座的各位,想要和我们珛珛学姐结婚的是谁啊?”
在场的人先是愣了几秒,随后就讨论开了。聚会的气氛达到了最高潮,座位上的人互相朝旁边的人打趣。吴珛整个脸在发烫,大厅的灯光有些暗,谁也没发现她脸红了。在别人没有注意的时候,安少系轻咳了一声,余光落在吴珛身上。他习惯性地把食指搭在嘴唇上,手掌挡住了下巴。
“从杂志社后方的小路直走就能到江边,要去看珠江夜景吗?”安少系拉了拉吴珛的袖子。
吴珛早就想从这个喧哗的地方逃离,她朝着安少系使劲点点头。“要去!”

地面的雨水已经被燥热的空气蒸发,江边的吹来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吴珛用纸巾捂着鼻子打了一个喷嚏。
“垃圾桶在那边。”见吴珛拿着纸巾左顾右盼,安少系指了指对面。
“谢谢。”
他们在江边的椅子上坐下,中间留了一个人的位置。在江边散步遛狗的人很多,几个孩子拉着气球从人群中跑过,一个孩子绊了一跤,一下子摔在安少系怀里。他把孩子扶起来,拍拍他的背。
“走路小心点。”
“谢谢叔叔!”小孩冲着安少系做了一个鬼脸,一溜烟消失在人群中。
“你很讨小孩子喜欢。”吴珛看着孩子远去的方向,不由自主感叹。
“你也很喜欢小孩子吧。”
“是挺喜欢的。”她的话中透出一股心酸。
风吹过撩起了吴珛的长发,她抬起左手把遮住了脸的头发放到后面。她双手捏着头发,随便打理了一下便把本来轻咬在嘴唇上的发圈缠绕上去。被风吹起的花瓣恰好贴在耳朵后面的头发上,像极了一个粉红色的发夹。安少系虽然看到了花瓣,但是却不想提醒她。他盯着她看了很久。
“我的脸上有什么吗?”
“没有。”
两个人沉默了好大会儿,吴珛先开口了。“安老师,你怎么会知道我的丈夫是gay?”
安少系没想到吴珛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他轻咳一声,解释道:“为了完成《遮掩》的约稿,我特地到gay吧转了一圈,在那里遇到了他。”
“你能不能帮我收集他是出轨的证据?”吴珛迫于无奈才下决心请求安少系的帮助。
“有证据后你打算怎么做?”
“我不知道。”吴珛情绪很低落。
“张老师那边怎么样了?”安少系问道。
“我不知道。不过真是讽刺,在得知她的情况之后,我还想过自认为合适的建议。不过现在,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吴珛自嘲的笑。
“神明总是喜欢把命运相似的人聚集在一起,让他们互相鼓励努力改变现状。”
吴珛略带吃惊的看着安少系,透过他清澈的眼神,她看到了一丝坚定。
“你说他们既然喜欢男人,为什么还要和女人结婚呢?”问了一遍又一遍的问题,问自己,问别人,永远也无法得到满意的答案。
我只想听张博益是怎么说的。她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念头。
“大多数人被传统婚姻束缚着,另一方面是源于传宗接代的压力。中国自古以孝为先,不过给父母添孙男孙女就是尽孝这种想法我不敢苟同。”
“你认为他们的行为是否能被原谅?”
“只要是为了成全自身利益而做出伤害别人的事情都无法原谅。”
对于那些走入异性婚姻的同性恋男人来说,女人就像伞,可以帮助他们避开阳光的直射,让他们可以挺起胸膛走在白昼。而那些被真相蒙蔽的女人们心甘情愿的当着伞,连被太阳灼伤也不知道。

楼主 旋子之夏  发布于 2016-11-18 16:50:00 +0800 CST  
Chapter4 森林深处的照片

1

书房的桌子面朝窗户,茂密的树冠恰好挡在玻璃窗前面。楼下路灯惨淡的灯光下面有一只正在嗅地的大黑狗,它抬起头吠了一声,几只受到惊吓的鸟从树叶中飞出来消失在夜空中。
吴珛坐在电脑前审稿,右手边放着的咖啡早就凉了。每到截稿日期邮箱里就会堆满大堆稿件,风格迥异,水平也层次不齐。虽然杂志约稿函上清楚地写明稿件题材等要求,但还是会收到很多文风不符合杂志的稿件。吴珛习惯每一篇投稿都认真回复,即使是写的很糟糕的文章,只要能捕捉到一丝可以进步的空间,她都会写几句鼓励的话和建议。
“这些人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只要持之以恒的努力,说不定以后就成为作家了。”面对笑她“给自己找麻烦”的同事,吴珛总是这样反驳他们。
这种执着在工作几年后终于有了回报,一个当时对自己没有信心的新人作者在她的鼓励下,经过几年的沉淀终于写出了让人眼前一亮的作品,受到了文学界的一致好评。
“看到回复时,整个人都干劲满满,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写出一个好的故事作为回礼。”当吴珛从作者口中听到这这些话的时候,感动得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这些琐碎的事情也成为了她努力工作的动力。
坐在电脑前的吴珛打了个哈欠,伸手想要拿杯子却发现咖啡已经凉了。她起身想去加点热水,放在书架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夜深人静,吴珛只恐吵醒了已经休息的邻居,急急忙忙伸手抓回手机,却把一本包了书皮的书弄掉了。她顾不得去捡,迅速按下了接听键。
“喂。”她压低声音。
“你还没睡?”电话那头传来张雨海慵懒的声音。
“正在看稿子,后天就是终审了。”吴珛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书,头发从耳朵后面滑落。
“后天去厦门的事情通知你了吗?”
“啊?”
“唐主编今天预约了一位住在厦门的女作家的专访,笔名好像叫子夏。”
“是不是那位曾经靠一个同性爱情题材的作品而出道的女作家?”
“应该是她。我记得当时大家都不同意过审,毕竟在当时来说算是敏感题材,但是唐主编坚持要出版,没想到销量空前的好。”
“我要和你一同去吗?”
“《遮掩》作家采访专栏,本来就是你负责的那个版块。我也一起去,顺便把住在厦门的男朋友介绍给你认识。”
“男朋友?”吴珛听得一头雾水。
“我从那个家逃了出来,已经下决心要和那混蛋离婚。虽然会很困难,但我绝对要把女儿的抚养权抢过来。”张雨海的语气中透出前所未有的坚定。
“真好!”吴珛为她的决定感到开心。
“你怎么样了?”张雨海问道。
吴珛停顿了一下,她蹑手蹑脚的走过去把门关上。客厅的灯已经熄灭了,估计张博益早就进入了梦乡。
“只找到了一些不太明显的照片,估计摊牌会被他搪塞过去。”
“那你准备怎么办?”
“先找到足够多的证据。”吴珛很敷衍的回答。
“然后呢?”
吴珛沉默了很久。
“我知道你很犹豫,但还是趁现在没有孩子离婚吧。我也没有什么资格说教,毕竟我在那个混蛋还有他的家人面前一直都表现得很软弱。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嘟嘟嘟——”
张雨海挂断了电话,吴珛放下手机,眼神落在了刚才捡起来的那本书上。
吴珛盯着书看了很久,她记得这是张博益和她的第一次约会的时候,他特地送给她的。
起因是张博益结完账离开饭店后吴珛坚持要把自己的那份钱给他。张博益推辞不成收下了钱,但他执意要送给吴珛一份合心意的礼物。吴珛不再好意思拒绝,最后到书店选了一本书。
“你只要一本书吗?”张博益显得很吃惊。
“嗯,我很喜欢书。”
“我还以为女孩子都喜欢衣服或者化妆品。”张博益扑哧一笑。
“你原来没有和女孩子约过会吗?”吴珛很吃惊。
“没有。”他有些不好意思。
“我也是第一次约会。”吴珛抱着书,表情很认真。
然后,两个人看着对方,终于忍不住捧腹大笑。
她不再想过去的事情,转头看向电脑。可注意力无法集中,她烦躁的揉了揉头发,顺手把电脑关机,一头倒在旁边的床上。

出发前的晚上,吴珛正在收拾行李,张博益难得对她的工作产生了兴趣,走到她旁边问东问西。
“你要去好几天吗?”
“一周。”她不冷不热的回答。
“真的?”他追问道。
“已经订好回来的机票了。你有什么想要的特产吗?”
“没。”张博益心情相当的好。
“你回来之前打电话给我,我到机场接你。”
吴珛瞪了他一眼,“我都还没出发。”
说实话,这段时间对丈夫越来越没有耐心了。不过那个神经大条的人,肯定没有感觉到。吴珛心想。
“总之你回来之前记得通知我一声,我去接你。”张博益说完这句话,心情极佳的到洗手间洗漱。吴珛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她的手很自然的伸进包里,指尖触碰到了托人从黑市买来的窃*听*器。

次日,吴珛搭了最早的那趟地铁,由于时间太早,去往机场南的旅客寥寥无几。她到二楼大厅找了个椅子坐下,然后从随身背着的包里拿出一本书来读。时间不知不觉过了一个小时,等张雨海到达机场,吴珛看完了两个短篇小说。
“你来这么早。”张雨海在她旁边坐下。
“早点出门,想把子夏老师写的书看完。”吴珛挥了挥手中的书。
“你看了多少?”
“昨天把那本同性题材的小说看了一遍,读起来像纪实小说。我开始以为她是耽美作家,不过发现她的其他作品不涉及这个题材。”
张雨海若有所思,“大概是记录了身边的某个人的故事。”
“时间也差不多了,先去办理登记手续。”张雨海看了表之后补充道。
“好的。”吴珛把书放回包里,起身跟着张雨海离开。

起床后发现吴珛已经离开的张博益伸了一个懒腰,冰箱上贴着写着如何营养搭配三餐的便签,他撕下来看了一眼就揉成团扔进垃圾桶中。冰箱的冷藏室中放着用保鲜盒装着的熟食,他直接跳过这些食物,转而拿起一听啤酒。
“喂,阿珖,你起床了吗?”他躺在沙发打电话,阳台上的斑胸草雀叽叽喳喳的叫着。
“早就起了。”
“她出差一周,要不要来我家住几天?”他打开电视。
“晚上过去,中午还要和客户谈生意。”
张博益想了想之后说道:“记得顺路帮我带几个芒果布丁。”
“都多大的人了还吃这个。”
“对了,明天陪我到市场上买一只斑胸草雀。”
“你不是已经养了两只吗?”
“看它们很合不来,所以想再买一只。”张博益盯着鸟笼。
“好的,我还在忙,先挂电话了。”阿珖说完挂断了电话,躺在他身边的男人翻了一个身,睁开一只眼睛看着他。
“男朋友?”男人笑笑。
“算是。”阿珖从包里掏出一盒烟,从中抽出一支。
“那还出来约。”略带嘲笑的语气。
阿珖吐了一口烟,回头看着男人笑道:“那家伙背叛我和女人结婚了,难道还不允许我找乐子?”

楼主 旋子之夏  发布于 2016-11-18 18:15:00 +0800 CST  
Chapter4 森林深处的照片
2

厦门晴空万里,张雨海的男友早早就到接机处等待,他扎了丸子头,还留了络腮胡,强健有力的胳膊对着她们挥了挥。
“哇,是一个艺术家!”吴珛称赞道。
张雨海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落魄的艺术家。”
在她们说笑之时,男友也走了过来,他走上前去接过张雨海手中的行李。他提着行李,转头看向吴珛,“这位是你的同事?”
“恩,她是绿岛森林杂志社的编辑吴珛。”张雨海向他介绍。
“你好,我是刘恩。”吴恩本想同她握手,但两只手提着行李只好作罢,然后轻轻点了一下头以示友好。
“你好。”看着眼前两个十分合拍的恋人,吴珛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这几天就住在刘恩家吧。”张雨海道。
“谢谢,不过我去酒店住就好。”她婉拒道。
“没关系,我家的青旅有足够多的房间,还可以帮你挑一个海景房。”刘恩爽快的说。
“子夏老师的房子在青旅附近,你住那里会比较方便。”
吴珛想了一下还是同意了,“那好吧。”
虽说刘恩是青旅的老板,但把她们送到目的地后就不见了踪影。负责前台的是一个年轻的姑娘,听说是到厦门义工旅行。李恩简单的交代了几句她就心领神会,带着吴珛和张雨海道三楼的海景房就住。
“这两个房间都可以看到海,从青旅后面的小路直走,十多分钟就能到海边。如果要去曾厝垵需要乘公交车,从正门出去左转,马路对面就是公交站。”小姑娘十分热情。
“恩,谢谢。”
“两位姐姐,我先下去了,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到下面找我。”
“好的。”
“年轻真是好啊。”张雨海看着小姑娘稚嫩的面庞以及浑身散发的活力,发出了感叹。
“我们两个人也没那么老。”吴珛笑了。
“先去房间休息一下,两个小时后到青旅后面那条小街吃沙茶面。”张雨海说完把钥匙插进锁里轻轻一转门就开了,她先把行李推进去,然后又探出头补充了一句。“街边小店的面比旅游区推荐的好吃。”
“诶?”吴珛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张雨海笑了笑就进门了。吴珛看了一眼手机,右上角显示现在十点。旁边还有一个提示有未看短信的提示,她点开一看,原来是张博益发来的。
“你到厦门了吗?”
“已经到青旅了。”
吴珛回复了张博益之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她拿出耳机带上,安装在客厅的窃*听*器原原本本的录下来了几段张博益在客厅通话的音频。
录音中的张博益在说到“那个女人这段时间就像吃错药了一样,难得出差了,我也轻松了不少。”的时候声音略有些激动,吴珛的心像落水的石头一样沉了下去。她压制住藏在心底的愤怒和悲伤,继续听下去。之后的录音带着杂音,水流的声音盖过了说话声。
吴珛咬了咬嘴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犹豫了一下之后从通讯录翻出安少系的电话打了过去。
“喂。”电话那头传来安少系好听的声音。
“喂,安老师,我已经到厦门了。”吴珛的声音有些哽咽。
“你还好吗?”安少系关切的问道。
“嗯。我刚刚听了录音。我丈……张博益邀请了别人到我家住。后天他打算和那个人到某某村的渔场。”
“好,我知道了。”
“抱歉,让你帮我这么麻烦的事情。”吴珛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没事,大学时候你也帮了我很多。”安少系安慰道。
吴珛不吱声,她只记得大学时期自己和安少系的交集很少。
“你刚到厦门还是先休息一下。”
“嗯。”
挂断电话的一刹那,吴珛的眼泪奔涌而出,那枚尺寸不合的结婚戒指不知什么时候从包里滚出来“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滚到了窗户那边。风吹起了垂下来的薄纱窗帘,外面的景色尽收眼底。阳光挥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几个孩子穿着短裤在沙滩上奔跑。

正午的广州温度达到最高点,人们躲进空调房就不想出门,街道上的路人寥寥无几。安少系拿着一个牛皮纸制的文件袋躺在床上,欧阳绪坐在床尾看剧本。
“好多照片啊。”安少系一下从床上坐起,他把袋子倒过来,里面的照片都掉在床单上。他随便翻了一遍,只找到几张张博益和男性较为亲密的照片,可惜只有背影。
“还有其他的吗?”
“A4纸上有记录他平时奇怪的举动和经常去的夜店。”
“你倒是厉害,能找到那么多消息。”
“平时为了躲避狗仔,经纪人也会采用‘反侦查手段’嘛。”欧阳绪抬手把头发捋到耳朵后面,安少系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
“你干嘛一直盯着我。”欧阳绪装作不高兴的噘嘴,“对了,听说他们公司之前一直有张博益和他们部门的另一个男性高管交往的传闻。在张博益结婚后,造谣不攻自破。”
“原来如此。”
“少系,原来你从不掺和别人的事,这次怎么会那么上心?”
“好奇。”
欧阳绪见他不太愿意说,也不好再打听下去。“别人的事情最好不要掺和,惹上麻烦事就不好了。”
“啊,那张纸上写的是什么?”安少系指着夹在照片里面的一张白纸的试图转移话题。
“张博益在同性社交网站的ID,如果是想知道他的想法,去看一下动态比较好。”欧阳绪说完又说道,“我先回去了,晚上还要到电视台彩排。”
“谢啦。不是还早么,晚饭吃了再过去吧。”
“提前几个小时准备比较安心。”欧阳绪说着话从床边起来,顺手拎起了手提包。
“大明星忙得连陪男朋友的时间都没有。”安少系不满的说道。
“大作家,你自己也有很多工作要做。”欧阳绪俯下身吻了安少系一下。
“我后天要去某某村的钓鱼场。”
“后天有真人秀,我没法陪你一起去。”
“没事。”
“回见。”话罢转身离开,只听见关门的声音。
安少系倒在床上,脑子里浮现出与欧阳绪相似的吴珛的侧脸。

“私事和工作不混为一谈。”向来是吴珛的原则,虽然心情不好,但还是尽量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她把戒指捡起来放回包里,然后到洗手间洗了脸后补了妆,可粉底无法遮盖眼睛的红肿。
吴珛平静下来之后拨通了子夏老师的电话,她简单的做了自我介绍并说明了致电的意图,最后确定后天下午去拜访。
等吴珛收拾完,张雨海正巧来来找她。吴珛在房间里应了一声,匆匆拿上包准备出门。手握在门把手上才想起自己忘记拿房卡,她又折回去取。
“抱歉,我太慢了。”
“没事,刘恩才离开学校。”
“他是老师?”
“大学的美术老师,我们是在画展上认识的,他去年离的婚。”
“你已经离婚了吗?”吴珛问到。
“虽然和那混蛋认真谈过,但是他的家人一直在阻挠。我把签了名字的离婚协议留在家里了,等这次回去他还是不愿意离婚的话,我只能打官司了。”张雨海一脸轻松。
“嗯。”
“吴珛,我能下决定离婚还要感谢你。”
“啊?”吴珛一脸疑惑的看着张雨海。
“你的勇敢鼓励了我。”张雨海笑得很开心,“我记得前几年我看过一本杂志,上面说日本的出轨率十分高。我觉得中国也差不多,就算丈夫出轨了妻子碍于颜面也不愿意说出去,所以统计出的出轨率才会那么低。中国的女人特别能忍耐,也很容易心软。丈夫在外面找了女人,被发现后只要表现出忏悔的样子就容易别原谅。对了,最好再痛哭流涕的写下保证书。妻子必定会相信这种谎话,从今往后也努力扮演好贤妻良母的角色。我是在结婚后四年才发现那家伙出轨的,那时候不知道‘同妻’,更不相信他会和男人搞在一起。最初他还会解释几句,我又吵又闹,被我逼急了以后才出柜的。紧接着就是肆无忌惮的带不同的男人回家,家暴。我这人一向爱面子,自然不愿意同别人说这种事。一直忍着,很恐惧,但是不敢反抗。”
正当吴珛不知道要作何回答的时候,张雨海继续说道:“现在不一样了,自由了。”
张雨海说完这句话后松了一口气。刘恩也开着车回到青旅,他摇下车窗示意他们上车。张雨海心情愉悦的大步向前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吴珛跟在后面进了后车座。
刘恩简单的同她们说了一下等会的行程,当他说到下午吃完饭不能和一起去海边的时候,张雨海突然转过脸撅起嘴。刘恩也转头看了她一眼,伸手用右手捏了一下她的下巴。
“啊,犯规!”
“你先的。”刘恩露出宠溺的笑容。
吴珛看了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张雨海,打心底为她高兴。

楼主 旋子之夏  发布于 2016-12-20 09:39:00 +0800 CST  
Chapter4 森林深处的照片
3


安少系申请了一个同性交友网站的账号,通过ID搜索,他找到了张博益的账号。点进个人主页一看,有好几百条动态。安少系翻到最后那一页,第一条动态已经是2009年写下的了。他翻了几页都是一些无聊的日常记录,看到五月份的,他滑屏的手指慢了下来。
“2010年1月×日 亲戚朋友总是问我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家人也在催我带女朋友回家。我妈总是有意无意说自己老了,想抱孙子。”下面有好几条评论。“带个男朋友回家。”“出柜吧。”“收养个孩子。”
“2010年2月×日 我和男朋友的事情被发现了,迫不得已出柜。我妈哭得跟泪人似的,要死要活的逼着我找个女人结婚。”评论也是特别尖酸刻薄。“随便找个女人结婚,结了以后生个孩子就离婚。”“身体受之父母,结婚生子才是尽孝最好的方式。”“结婚了也照样可以到外面找乐子。老婆没发现我是gay,现在照样和男的玩。”
“2010年2月X日 不想让父母为难,难道一定要和女人结婚?”“结吧,这个圈子大多数人到一定年纪还是选择异性婚姻了。”“找个拉拉形婚也行。”
“2010年3月X日 我把自己的情况和朋友忍青说了,她说她有一个性格很温柔也比较单纯的大学同学,不过某些方面接受了传统思想的熏陶,不能接受婚前性行为。她还说只要能交往到谈婚论嫁的阶段,其他的都好说。说实话我松了一口气,我实在不能接受和女性发生*关*系这种事。”“这样的女人最好,以后你就算出柜了,她碍于颜面只会忍着。”
“2010年4月X日 我和她的第一次约会……也不算吧,因为还没有确定关系,也没有肢体接触。饭后她硬是要把她的那份饭钱给我,忍青和我说和女孩子的首次约会最好大方一些。实在没办法,我坚持要送她一份礼物,最后她只要了一本二十块的书。”有人评论,“你男朋友知道吗?”张博益回复,“我们因为这件事吵架了。”
“2010年5月X日 在忍青的强烈要求下,我在摩天轮第一次吻了女孩子。虽然嘴唇只是相贴一秒,但我觉得很恶心,想要提出分手。忍青知道后劝我把这股热情坚持到求婚,一想到我父母愤怒又悲伤的表情,我只得妥协。”
“2010年12月X日 终于坚持到订婚了,她很开心的对我说‘和你交往这么长时间你一直都很绅士,所以觉得很可靠。’我干笑了一声,转身进洗手间冲凉水冷静一下。这段时间真是太累了,忍青说结婚毕竟不是谈恋爱,就算婚后有了感情问题,女人也会想方设法的维持家庭完整。我终于不用再继续讨好她了。”
“2011年1月X日 结婚了。拍照的时候男朋友出现在教堂门口,他看了一会就走了。心情烂的跟腐烂的洋葱一样。不过,父母倒是安心了。”网友问:“你们做了吗?”,他回答:“没有,我以太累为由拒绝了。”
“2011年3月X日 她性格还真的不错,但我实在喜欢不上。我妈催我给她生个孙子,虽然想着‘生个孩子之后离婚算了’,可我对着女人根本硬*不起来。”评论一片水生火热。网友A提议:“做前吃某某药,关了灯把她想成男人。”网友B:“结婚对姑娘已经是很大的伤害了,要是离婚就太残忍了!”网友C说:“我无论如何也不和女人结婚。”
安少系耐着性子往下翻,之后几年几乎没再提到过家庭的事情,动态基本是张博益在各种娱乐场所的照片,又或者是做了脸部处理的他和阿珖的亲密合照。还有几条,是抱怨妻子和自己的妈妈顶嘴,又或者是被催生孩子感到很烦躁,考虑到孤儿院领养一个之类的琐事。最近更新的是张博益和阿珖在吴珛之前提到过的渔场暂住的照片。
看了这些内容,安少系的心情很糟糕,二话不说把手机扔向床尾。

睡了个午觉起床的吴珛到洗手间化了淡妆,还检查了好几遍自己的穿着,生怕衣领或者衣角有折起来的地方。整理完毕后,她提起从广州带过去的土特产出了门。
手机的新闻提示音响起,吴珛点开一看,原来是报道“安少系和欧阳绪的恋情疑似坐实”“某娱乐杂志的记者拍到了演员欧阳绪在作家安少系所在那栋楼下的照片。”……她继续往下滑,几乎都是报道这个新闻的。最下面几条评论极少的新闻报道的是某镇发生泥石流,死伤人数还无法确定。
人们对娱乐圈新闻的关注度远远高于其他类型的新闻。吴珛叹了口气,把手机调为静音。
到子夏老师家恰好到预约的时间,她按下门铃,马上就有人应声而来。
“子夏老师你好,我是吴珛。”看着眼前这个五十来岁的贵妇人,她有点紧张,之前看文时一直以为子夏是一个青年作家。
“吴编辑,麻烦你跑那么远,先进来吧。”子夏笑容满面的来迎接她。
“这个是从广州带过来的特产,一点心意,请您收下。”吴珛双手奉上见面礼。
“谢谢。”子夏微微愣了一下之后接过袋子。
子夏家的装修十分温馨,淡紫色的窗帘垂在地上,客厅那个巨大的书架上放着很多不同国家的书籍。书架的中层还摆着一张照片,上面是稍微年轻一些的子夏和一个笑容灿烂的年轻男人。
“久等了,请喝茶。”子夏笑眯眯的端上一杯红茶。
“谢谢。”吴珛不好意思的把视线从照片上收回。
“照片上的人是我的儿子,八年前因为意外过世了。”子夏露出了落寞的神情。
“抱歉。”吴珛小声说。
“没关系,都已经过去那么长时间了。”
碍于时间限制,吴珛不得不切入正题。“子夏老师,当初您为什么会写同性恋爱题材的小说?”
“这其实是根据我儿子的日记改编的。”子夏喝了一口茶,微微笑道。
“啊?”吴珛张大了嘴。
“他向我出柜的时候,我也露出了你现在的表情。”
惊觉失礼的吴珛马上闭了嘴。
“那孩子生前也在痛苦着吧,虽然我没有干涉他的私生活,但是还是很委婉的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比如说希望他以后能结婚生子,建立一个温馨的家庭之类的话。”
听到这里,吴珛心一紧。
“他一直都十分在意我的看法,虽然什么都没说,大概也在认真考虑这件事。以至于最后我们在吃饭的时候发生了争执,他一赌气就开着车出去了,结果……葬礼结束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很后悔自己把他逼得太紧,后来看了他的日记之后才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他。我病倒了之后只有他的男朋友来照顾我。住院期间我想了很多事情,这才发现自己在意的并不是他的性取向,而是无法忍受别人投向他的异样的眼光。在儿子做杂志主编的男友的鼓励下我才写了那本书,后来出版了。”
“子夏老师,如果……我是说如果您的儿子现在还在的话,你会逼着他和一个姑娘结婚吗?”
“虽然会支持他的选择,但心里还是希望他找个不错的老婆好好过日子。”
“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我被某些传统观念牵制着,周围的人也是一样的。若是孩子的秘密被他们发现,会遭到很多流言蜚语摧残。虽然说现在有很多人开始正视这个群体,但几千年沉淀下来的某些文化观念禁锢了人的思想,让身处此处的人产生了固定的思维模式。这种社会性的思想观念一时半会是不可能改变的。逃避虽然是最可耻的行为,但也是风险最小的行为。”
“但对当事人来说是不公平的。”
子夏愣了一下,随后说道:“这个问题,过去的我完全没有考虑过。”
“人生来就是一种自私的生物,不管做什么事情,大家几乎会去选择对自己好的那条路。我作为一个母亲也是一样,我的出发点是我的儿子,不希望他和别人不一样,也不希望他受到别人的鄙夷。”
“现在看来,这种想法真愚蠢。”子夏苦笑,“总是急于为他们铺建道路,反而害他们跌入深渊。嘴上说是为孩子好,实则是为了掩饰自己窘迫的样子。”
“既然您希望自己的孩子和普通女孩结婚,那为何还要支持同性恋勇敢出柜?”
“作为父母,我们应该做的难道不是支持他们去选择能让自己感到幸福的人生吗?无论他们喜欢的是男性还是女性,他们都是我们的孩子,这一点是永远不会改变的。只可惜这一点是我在他离开后才想通的。”

楼主 旋子之夏  发布于 2016-12-20 09:51:00 +0800 CST  

楼主:旋子之夏

字数:50301

发表时间:2016-10-09 19:50: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04-16 13:47:49 +0800 CST

评论数:48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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