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公公在挂机(系统)

一天的时间足以发生很多事,舞姬受烹刑;葛昏晓昏迷;柳如风成为御前侍卫、脱离二皇子麾下;二皇子被立为太子,惠妃升贵妃;皇上和太监在承乾殿耳鬓厮磨……


当葛昏晓收到消息赶到姜嬷嬷居住的偏殿时,看见后宫中除了皇后品级最高的新任贵妃跪在地上帮姜嬷嬷洗脚也不奇怪了。


老人早就疯了,一双被裹脚布折磨得丑陋畸形的小脚总不听话,故意在水里踢踏,洗脚水溅在贵妃娘娘清丽脱俗的头脸上,像被泥水污染的白莲。


她回过头,看见葛昏晓,眼泪一下子落下来:“来的果然是你。”


姜嬷嬷这老疯子能帮她说话吗?她所做的这一切本就是做给可能会来的人看的。


葛昏晓比张妄心软,更好说服,但这也说明,她的丈夫、张松的亲生父亲确实一点都没将母子二人放在心上。


大太监走到全心全意玩个木偶娃娃的姜嬷嬷面前,出其不意用张帕子捂住她的口鼻,没几息老人就倒在椅子上昏睡过去。


然后,他对着贵妃恭恭敬敬的行礼:“葛昏晓参见贵妃娘娘。”


贵妃发鬓被抓得散乱,换了身干活的轻便短打,撸起袖子露出玉臂上满是青青紫紫的伤痕,她不自在的把帕子扔在盆里,站起身放下袖子,抹抹脸上的水道:“让你见笑了。”


大太监打开系统挂机,一言不发的帮她整理仪容,甚至亲自从井里打水帮她用干净面巾细细抹脸,重新上妆。


贵妃看着他一系列动作:“要是让皇上知道,本宫又要倒霉了。”


葛昏晓充耳不闻。


姜嬷嬷虽然疯了,毕竟曾经是皇上的乳母,房间里的东西很齐备,他居然在衣箱里找到几件锦缎衣裳,但颜色太老,他干脆撕了绑成绢花给贵妃当做发饰。


“当年你也是这么伺候皇上的吗?”贵妃抚上鬓边那朵棕红色的花,“可惜你恐怕要失望了,本宫是不知何时就要死的人,你这一注押错了人。”


葛昏晓将一切弄停当了,站在贵妃身后,看着镜中憔悴仍不掩丽色的女人,道:“如果能保证输赢,就不叫押注了。”


贵妃本来只是自嘲,没想到他真有这意思,手上一紧差点把那花压塌了,转头急道:“本宫只有松儿一个儿子,公公可愿相助?”


“二皇子不行。”大太监摇头道,“他太不知天高地厚。现在几个皇子确实都不出彩,皇上却不一定要立个出彩的,他想不明白这点,你给他底子越厚越招祸。”


贵妃说得艰难,却到底没有反驳:“公公的意思是?”


“三皇子身后的王家没有男人,五皇子是厨娘所生,或者你可以等后宫再生一个。”


贵妃踌躇片刻:“一来三皇子已经认人,二来本宫的境况不比三皇子的母妃好多少,只怕王家看不上。”


葛昏晓特意提出已经九岁的三皇子必有缘由。


大太监深深低着头:“三皇子最愚。您是先帝派到皇上身边的人,若能联络先帝旧部,后宫之中何人能与您相比?”


贵妃大惊:“皇上最忌此事,你这是要谋害本宫啊!”


更深一层,葛昏晓隐隐有暗示其垂帘听政之意,连说都不敢说。


葛昏晓长叹道:“皇上恨先帝,是因为哪怕他比他那些兄弟优秀很多,先帝也不曾将他当做继位之人。你嫁给他时,不也怀了反正他不能当皇帝的心思?你能借先帝的势,是你自己有本事,他不至于这点气度都没有。”


老病鬼却不知,无论朝堂内外,张妄一向以量小记仇著称。


“公公为何选择本宫?”明明连她的亲生儿子都看不上。


“我没有选择娘娘,今天我和娘娘说这么多只是出个主意。我的本钱很多,随手押一注是押,赢了钱自然好,输了也没有损失。”


一切都要贵妃选择,如果她割舍不下母子亲情,自可与二皇子


“你废这番口舌,当真毫无所求?”


葛昏晓想了想,笑道:“如果娘娘非要还葛某什么,就帮皇上分分忧,别让那些老将太猖狂。”


自从张妄一飞冲天,那些军中头头都是从龙之功,难免被这泼天富贵迷了眼,渐渐堕落。


老病鬼谨慎惯了,张妄这么横冲直撞,说不定哪天就要出事,他有点想帮他把军队这张王牌保住。


贵妃闻言,定定看了葛昏晓永远淡然的面孔片刻,忽而一笑:“原来你也不是圣人。”


“我从未说过我是圣人。”


“皇上根本没准备立继承人对吗?”她突然道。


葛昏晓一愣,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端倪来。


他便是如此,每逢不在预料之中的事情发生,反应会比正常状态还要慢。


“原来如此。”贵妃闻此噩耗,只低低叹了声,“原来……争的只是镜花水月。”


她的心早在听到张松被立为太子时就碎过一次,已经平淡了。


“公公的话,本宫会好好考虑。”


老病鬼还有一肚子话没说完,可看着贵妃脸上重新挂上的温柔但疏离的笑意,他明白了,这个女人只需要有人帮她点明关键,剩下的,她比他聪明百倍。


或许这世上真的有种叫天命的东西,哪怕张妄再任性妄为,最后留在他身边的人也都是大才。陈胖子将后宫管得跟自家菜园子似的,每条虫怎么爬都逃不过他的眼;司礼监赵生虽总不解上意,在政务上却能鞠躬尽瘁,与右相配合默契总理全国大小事务;而贵妃……她身为后宫女子能和军中搭上线,就连张妄当做笑话和葛昏晓提起时,都隐隐带着佩服。


最后的葛昏晓,虽然成天念叨着要混吃等死,遇事的时候脑子僵成木头,却总能在适当的时候把张妄的心思传达给适当的人。

楼主 微微2997  发布于 2016-05-25 11:27:00 +0800 CST  
姜嬷嬷住得偏,老病鬼晚上还和皇上有约,不能晚了。他抹抹脑门子上的汗,下午酷热,背后衣裳都湿了,眼看还有一半路程,便在墙根下头的阴凉处歇了会儿。


宫里太监的服饰都有规格,从鞋子上也能看出所属宫殿,路过的太监宫女少不得停下来往葛昏晓跟前行个礼。


“葛公公吉祥。”


葛昏晓抬起眼,见是个娇娇怯怯的小宫女,身上衣料不像宫里的,估计是今年新进宫的嫔妃从家里带来的陪嫁丫鬟。


“奴婢刚从御膳房领了些酸梅汤来,请问公公是否需要?”


“小主要的东西,葛某一个太监消受不起。你是哪个宫里的?这份心意葛某记了。”


他是真想喝,但宫里新进宫的嫔妃位分不高,每人每月的冰都有限额,他宫里又不是没有,犯不着夺人家这么可怜一点。


小宫女连忙行礼道:“奴婢沉香,是莹梨苑邱美人的陪嫁婢女。”


“邱月?”大太监眼中一动,故意怒声道,“你家主子可不喜欢我,你这马屁,拍马脚上了。”


沉香大惊,急道:“公公误会,公公误会!我家小主刚进宫,若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小主回想起来也必是追悔莫及的,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跟她计较。”


当初邱月未婚先孕,随身侍奉的丫鬟都被邱列发卖了,这沉香是后来才到邱月身边侍奉,对自家小姐和葛昏晓的关系一无所知。


葛昏晓瞧她不似作伪,怒色稍减,冷冷道:“你去告诉你家主子,她这条命是捡来的,还请珍惜着,别自己个儿糟蹋了。”


说完,他也不歇脚了,径直走回福寿宫。没进门就见几个奉天宫的侍从在外头候着,他皱眉问道:“皇上来了?”


陈胖子向来周全,特意留了个徒弟等他,此时低声道:“皇上今儿心情格外好,三下两下就把大臣们都训老实了,二皇子当太子之事已是板上钉钉,就等印绶监把太子金印送贵妃宫里了。”


“那他来我这儿做什么?”


“皇上想来,不就来了吗。”


葛昏晓心里总觉得别扭,推门而入,正看见张妄站在书案前摆弄他的药杵。


“皇上请小心,那里头装的是痒痒药。”


张妄连忙放下:“你没事儿弄这东西干嘛?捣一半也不收拾好,存心害人呢吧。”


老病鬼看他恨不得离药杵十丈远又不愿露怯的样子,真和小时候一模一样,笑道:“我知道有个人到我这儿来,肯定得玩药杵,预先备下,省的玩完药杵搜药罐,搜完药罐捏药丸,把我一屋子东西再糟蹋了。”


“你说甚胡话!”皇上佯怒道,“你成天神神秘秘的,问你你就安享晚年,是不是还想给朕下药?!”


“皇上恕罪。”


“恕你妈的恕!”


福寿宫偏殿外,有嬷嬷探头探脑的窜出来,径直找到陈胖子的徒弟小云子,先塞好几颗银瓜子:“公公,皇上发这么大的火,我家小主的事儿……”


“没事儿,这是惯例。”小云子满不在乎地道,“你家小主运气好,有葛公公在,皇上没说几句就得开骂,但骂再凶那也,那也,”大概是嬷嬷给的贿赂足够,他凑到嬷嬷耳边道,“就吓唬人,在葛公公跟前,皇上动不了真格。”


嬷嬷稍微放一点心:“今晚上皇上不会改主意吧?不能提早一点侍寝吗?要不先让我家主子来陪皇上吃个晚膳……”


“皇上的心思是你能猜的吗?还用膳,您老想得忒美!”小云子甩开她虎起脸道。


嬷嬷赶忙道歉,又送了几块碎银:“主要是这事儿太要紧,要没落在我家主子身上也就罢了,要是这突然没了,可不得把人气死。所以我家主子是坐立难安,从上午到现在,催了我百八十回了,就指望着我来您这儿要个底。”


“皇上的喜好忌讳师傅都跟您主子说了,要是这都能跑了,只能说您主子没当皇子他娘的命,怪不得别人。”


皇上有意添个子嗣,她家小主出身卑贱,能被挑上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可不得时时紧着神,决不能让别宫的小贱人顶了去。


小云子也不想得罪她,低声道:“您让那位放宽心,皇上就看上她的脸,别临到头吓得脸色青白,让皇上失了兴致。”


“知道,知道的。”嬷嬷连连点头,“肯定打扮得漂亮。宫里已经这时候开始梳洗了,我马上回去再把把关。”

楼主 微微2997  发布于 2016-05-26 10:00:00 +0800 CST  
准备开新坑,这文大概会在一周后完结,完结后给大家写番外。


第一,我承认这是烂尾,不用你们谴责了;
第二,老子从来没想过要日更,一开始就说了,表问我更新在哪里,但是,懒惰的我居然被你们这群磨人的小妖精催得日更了!晚一天你们还扔楼主,良心呢?
第三,新文写啥我还没想好。


有什么想看的番外在这里回复。要吃肉的话,把梗给我,别光要肉啊,告诉我怎么炖。

楼主 微微2997  发布于 2016-05-26 10:24:00 +0800 CST  




3P GET!
看了吧里的科普贴,原来是两个指节的深度啊~~邪魅狷狂笑
你们居然真的要的都是肉!
脐橙我在两人第一次的时候搞定,攻喝醉被受欺负强上也可以在这里。
大殿……这是公众梗啊,节操掉到十八层地狱了有木有!让我考虑一下。
假孕真的只能放番外了,暴君那么娘暂时想象不能。
女装和道具可以放一块儿,道具用针和药杵吧。
很好,确定三篇,一篇待定,就酱

楼主 微微2997  发布于 2016-05-27 10:23:00 +0800 CST  
新文……我真的放诞不羁爱吃人梗。
背景:
妖怪的世界,人类是类似牲畜的存在,妖怪们的主要肉食。
主要冲突:
妖界有与人界类似的道德观(妖眼中的吃妖等于人类眼中的吃人)
主角是人类,因为某些原因活得非常长,成为类似妖的存在。但他不能接受吃人,小受狩猎妖烹饪给小攻吃。
频繁发现妖怪被烧熟的残骸,在妖界引发巨大恐慌,炮灰受受妖帝之命前来调查小攻。偏偏这段时间,小攻失忆了,完全变成普通人类。小受一边应对小攻的怀疑和防备,一边和炮灰受斗智斗勇。
人设:
腹黑美攻
正牌受是蛇妖,不能完全化形成人类,金棕色的蛇瞳和冰冷的体温、夹杂着鳞片的皮肤让小攻非常讨厌。(最后会变好看)
炮灰受是孔雀,化形完全是俊美青年,而且能歌善舞、善解人意。
结局:
HE,但炮灰受得死,说不定会被小攻吃掉。

楼主 微微2997  发布于 2016-05-27 10:42:00 +0800 CST  
我是不是忘了角色扮演?穿现代扮演警匪可好?女装道具也一起了

楼主 微微2997  发布于 2016-05-27 12:11:00 +0800 CST  
却说张妄与葛昏晓开了荤禁,行事愈发荒唐。
有一日竟招了侍卫入九重宫阙,令其脱了裤子跪趴下来,并遣人以玉势事其股,以之屈辱颜色取乐。
原来他每日天色未明便起身练武,恐怕人多惊醒病鬼,只陈胖子随侍。他收功后闲逛,偶然听见这侍卫与人谈笑,言语中对屈于其权势而逢迎承欢之人大为轻鄙。
张妄生得形貌威武而不失昳丽,爱在京中浩荡出巡,荒淫无道,民间常有闲人以其为原型编撰话本,一分荒唐写成十分,以讹传讹,宫中信者众多。暴君对流言不以为意,却恼此人句句暗指某病鬼,有意整治,且看这人是否当真“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
葛昏晓得知此事,大为光火,夜晚待侍从退去,摆出黑脸道:“听闻,皇上要给我找个‘兄弟’?”
张妄少见其怒色,唯恐他气出病来,连忙告饶,陈述事实。
陈胖子乖觉,方察觉有人给葛昏晓通报此事,便立刻遣人告知前因后果,否则老病鬼也不会等到深夜。可他恼张妄轻浮,沉声道:“你身为一国之君,我管你不得,但既然结为契兄弟,有些事便该收敛些。我只问你,自从你我相好,我可曾打过野食?”
张妄讪讪,他只当那侍卫是个笑话,根本没和“野食”相比,谁料这人较了真?
“病鬼哥,我给你赔罪可好?”
葛昏晓也知他没那心思,只防患于未然,一听这声“哥”就忍不住心软,亲亲他脸道:“下回不可如此。”
猢狲得了好,马上抖擞:“朕金口玉言,说要赔罪,便将当时的情景与你演示一遍可好?”
不等大太监明白,他扬声让胖子取了件侍卫服来,往身上一披,对葛昏晓拜道:“卑职参见皇上。”
葛昏晓一挑眉,也觉有趣。张妄剑眉星目,猿臂蜂腰,凡是武服,没有他穿了不好看的,又收敛面上厉色,好个相貌堂堂的俊侍卫!
“你叫什么名字?”
他端腔拿调也是在行,可张妄没听过,当场就一个激灵,咽了口唾沫道:“卑职张妄。”
“瞧你满脸淫邪,可是觊觎朕宫中美人儿?”葛昏晓厉声问道。
“卑职不敢。”
“那你将衣裳脱了,让朕看个真假。”
张妄背脊发抖,故意慢慢脱,到里衣,停住,将那侍卫当时屈辱又惊惧的表情学了个十成十。
“脱光!”
暗红里衣退下,露出小麦色光滑紧致的肌理,肌肉结实饱满,尤其他低喘、颤抖时肚腹和肩背处的肌肉和深深浅浅的暗色伤疤起伏,像只雌伏的多纹老虎,极富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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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不写完(^o^)

楼主 微微2997  发布于 2016-05-28 12:09:00 +0800 CST  
一个月后,苏媚被查出有孕,升婕妤。
张妄对这个孩子的重视和期待溢于言表,甚至当着其他妃嫔的面吩咐陈胖子专门派人保护苏媚。
第六个孩子,生母卑贱,以不名誉的方式邀宠而来到这个世界。
“公公,贵妃娘娘请您过去。”
葛昏晓放下苏媚的脉案,长叹一声,让韩伟取来两指宽的细长绢布,扎成绢花藏在袖里,去往贵妃的安慈宫。
“葛公公气色不错。”昔日的二皇子,现在的太子也在,表现得很礼贤下士,丝毫不知自己已被母妃舍弃。
贵妃朴素依旧,却愈发美丽,在以娇艳美人为主流的后宫中独树一帜,清纯秀美,既无一眼惊艳之感,也不会令人腻烦。
“公公请坐下用茶。”
贵妃亲手烹的茶,大红袍,取自珍惜的母树,汤色橙黄明亮,很喜庆。
葛昏晓坐下,从袖中取出绢花放在案上:“小小心意。”
贵妃目光一动,接过花亲手别在鬓边,道:“这绢花如此精巧,公公费了不少功夫吧?”
绢花是两人口头结盟的信物,大太监以此示意盟约不变,她却暗示葛昏晓只送绢花毫无作为。毕竟,苏媚每每承欢,皇上都是与葛昏晓同乐,实在很难让人相信葛昏晓没在苏媚身后推一把。
“绢花再美,毕竟粗鄙,哪比得上娘娘国色天香?听闻苏婕妤得子后嚣张无比,还请娘娘暂时隐忍,等皇子诞生,皇上自然不会再留恋一个腿肿腰粗的妇人。”
“皇子越来越多,松儿……”贵妃踌躇道。
“太子已经是太子。皇上到底想要一个能承欢膝下的儿子。太子虽然聪慧,却与娘娘太像了些。皇上小时候比起诗书政务,更爱上房揭瓦,这种性子可当不了太子。”葛昏晓笑道。
张妄夺位全凭兵权,贵妃既然与军中诸将有所联系,便不怕其他皇子效仿其父。
太子张松皱眉道:“我几次求见,父皇都说不见,公公可有言教我?”
葛昏晓不悦道:“你已是太子,何苦再钻营小道?”
“可是朝中官员也不甚理睬我这太子。”张松脸上怒色隐现,显然当太子的日子与其之前所想相差甚远。
“难道你还想找皇上告状不成?”大太监不愿他再牵连贵妃,冷笑道,“你若仍将自己当做小儿,有了苦楚找大人哭诉,就别怪他人看不起你;你若要当大人,就得拿出本领折服他人,勿要成天进宫请教你母妃。储君储君,欲承江山之重,先让自己长到足以顶天立地再说。”
张松被他说得双颊通红,身体发抖。
贵妃伸手按在儿子肩上,点头道:“公公所言甚是。本宫毕竟是深宫妇人,见识浅薄,之前竟都想错了。”
她还记得,当年与张妄一起住在最落魄的王府中,即使先帝不喜、官员为难,他也从未低下自己高傲的头颅,和她在宫中所学隐忍暗谋全然不同。有一日她路过庭院,正好听见张妄对幕僚说,既然文官都会审时度势,不如另辟蹊径,京城之外的武将消息闭塞,又重忠义,可以之谋算。
那时她就忍不住想,如果是自己,恐怕仍会从先帝身上下功夫,或暗算皇子,或炫耀自身才能,张妄本就远胜其他兄弟,如此岂不比亲赴沙场简单许多?所以多年后的张松仍是这般格局,直到葛昏晓主动结盟,她才明白,张妄的心胸从何而来。
柳如风曾道,他的师门历代非天才不授,虽多出文武双全之才,实则最精乃是自千年前流传至今,经历代弟子静心编撰修改的帝王术全册。葛昏晓一个太监都有这般眼界,委实不俗。
将来过继皇子,或可请柳如风为师。
想到这里,贵妃轻声道:“苏婕妤有孕,皇上已有数日不曾召人侍寝,本宫这里有个人选,还请公公参谋一下。”
葛昏晓挑眉,心中不喜,道:“娘娘自行决定吧。”
“那人姓邱名月,求到本宫门前,说与公公有旧。”贵妃晃动茶杯,杯底茶沫浮起,长长的睫毛遮住眼中神色,“本宫并无他意,只是公公将一个大活人放在后宫,总要做些谋算。”
是杀是留,她要他一句准话。
葛昏晓道:“既然她投了娘娘门下,自由娘娘做主。”
贵妃笑道:“那本宫明晚便安排人把她的牌子呈给皇上。”
她派人去了老病鬼养孤儿的地方逐一探访,只是数目太多,她也摸不准那些婴孩的分量。正好有邱月这个送上门的大太监的把柄,如果葛昏晓回答“杀”,这个盟约的坚固程度就要大打折扣了。
“三皇子有意随军征讨车骑国。”她道。
那个质子被皇上埋地里活活饿死的小属国。
“难道娘娘觉得这仗打得起来?”
“车骑国不想打,朝廷却需要这一场仗。公公前些日子嘱咐本宫想法子安顿本朝兵马,本宫思来想去,唯有以战练兵一条可行。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从龙之功太大,那些老将轻易动不得,不如培养新人。”
一代新人换旧人,忠于张妄的老将被新人顶上,张妄身为帝王轻易不可御驾亲征,他在军中的权威必然受到打击,与葛昏晓本意截然相反。
“区区弹丸小国,能养什么兵?况且,皇上下令建造九重宫阙,国库紧张,没有军费可用。”
贵妃放下茶杯:“皇上已经允了。本宫不懂军事,但听柳如风所言,如果按皇上的计划,以战养战,出兵非但不耗国库,反而能抵上九重宫阙的花销。”
葛昏晓大惊失色,咬牙切齿道:“他执政以来本就税负沉重,民怨不小,还敢兴不义之战,生怕皇位太稳吗?”
特别是他竟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公公慎言。”张松道。
葛昏晓几乎要把茶杯捏碎。
是了,皇子们当然不在乎,或者说,张妄越昏庸无道,他们的机会越大。
平民起义至少需要君主庸碌两代,皇子造反,只需一个恰当的理由说服武将和天下百姓。
张妄当年夺位做了一个非常错误的示范,他又那么爱憎分明的性子,当皇子们及其身后的人发现没有机会正常继位,就会自然而然的想到这个例子。
尤其他为了积攒实力,娶的都是名门贵女,分散倒罢了,联合起来身后的势力不可小觑。
“你也想要兵权吗?”葛昏晓目光冰冷地望着贵妃。
“不,本宫相信他。”贵妃猜不到这一瞬葛昏晓竟想了这么多,她只以为,他怕张妄皇位不稳,微微一笑道,“虽然不曾爱过,但,他确实是个值得信任的男人。”
再值得信任,一个人怎能与大势相抗衡?
葛昏晓知道自己的猜测很荒谬,很杞人忧天,还有点关心则乱,贵妃的话才是正确的,皇子中没有如张妄一般的大才,再严格控制武将的兵权,根本什么都不会发生。
他只是突然发现,即使成为皇帝,还是有东西能威胁到张妄。
——这威胁,来自张妄的亲身儿子。
或许,暴君早就发觉了这一点,控制自己的暴政和控制皇子的权利之间,他早早做出了决断,并非只为报复自己昔年的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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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上两更的字数。

楼主 微微2997  发布于 2016-05-30 12:46:00 +0800 CST  
当天晚上,葛昏晓头回在张妄没召的情况下来到承乾宫:“皇上,对于几个皇子,您究竟是怎么想的?”


张妄今儿也不知怎的睡得格外早,从被窝里爬出来,只穿着里衣,披头散发,眼睛却非常亮,拍着自己身边的床榻道:“哎哟,稀客,稀客。来这边坐。”


葛昏晓装没听见,被暴君强拉着坐到了床榻上。然后挪个方向,自个儿在旁边一趟,大被一盖,立马招呼胖子熄灯,要睡觉的架势。


“皇上……”黑咕隆咚的,身边躺了个只穿里衣的庞然大物,老病鬼动都不敢动,心里真想给他诊诊脉。


“你问啥来着?哦,皇子啊,都撸掉或者弄死,朕和你重新生。”


“……”用词是不是有点奇怪。


“你放心,”一只胳膊搭上了葛昏晓的腰,“几个小屁孩,翻不了天。”


大太监小心翼翼地往外挪了挪身子,被暴君箍住,立刻不敢动了:“诸位皇子的母家势力颇大,皇上可有准备?”


他本以为张妄的打算是用兵强攻,没想到张妄突然要打什么车骑国,有战争就有军功,有军功就得封官,指不定要出了差错。


张妄一顿,道:“这是小屁孩们要考虑的事。如果将来那人搞不定,这江山姓了别人也怪不得谁。”


“万一那时候皇子还没长成,你还是皇帝呢?”


“那就带你逃出宫浪迹天涯啊。”暴君笑得被子都在颤,“真的,反正泼天的富贵也享受过了,再尝尝被天下人追杀的滋味,才不枉来这世上一遭。”


果然是张猢狲的性格,葛昏晓细品几咂,越想越觉得真是那么一回事。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有人逼宫,如果张妄早做好了逃出宫的准备,真没人关得住他。到时候天高海阔,找个穷乡僻壤猫他个十来年,谁找得到人?


“我自以为通达,到底还不如你,执拗的时候执拗得吓人,真放下了,比圣人还圣人。”葛昏晓又问道,“那你那些老下属怎么办?赵生、陈胖子、魏国……这些人新皇是容不下的。”


“你咋这么老妈子脾性呢,他们给我忠诚,我给他们富贵,银货两讫,别以为谁离了谁不行,没了我他们照样有本事的很。光说你提的三个人,赵生,这人是有点木,但他执掌朝政多年,新帝要接我的班,就必须善待他给天下人看;陈胖子,这货贼溜,谁死了他都不会死,跳过;魏国是真让我有点头疼,大不了我给他安排……”


说完这三个,张妄又开始跟他说朝中其他大臣,从最胖的到最瘦的,从口音到脚臭,从生了十多个女儿的到求神拜佛也生不出来的。和着成天上朝光琢磨这个了。


老病鬼听得津津有味,到半夜才突然想起来,自己是来谈正事的!


“皇上……”


“朕困了!”暴君马上开始称孤道寡,“老病鬼你少咸吃萝卜淡操心,朕心里有数呢。你呀,就天天琢磨琢磨自己的身子,别一到时候就病,这几天又头晕了吧,朕跟你赌三根发簪,温病。”


葛昏晓堂堂大夫,当然知道自己害的是温病,没想到暴君记得这么清楚。


“温病就得多睡觉,少劳神,朕这龙床舒服吧,记着这感觉,认个床。”


老病鬼蹭蹭柔软的被褥,不愧是皇上用的,见张妄这么笃定,也不想瞎操心了,就老实道:“皇上,今晚您特别唠叨。”


“朕这不是兴奋吗,你丫的假清高,登基后就不跟朕亲近了,说好的兄弟,说不理就不理,难得来爬回朕的床……”


真的特别唠叨,而且选词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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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今天更了三千字,够一章了。

楼主 微微2997  发布于 2016-05-30 15:17:00 +0800 CST  
早上葛昏晓穿着一身皱巴巴的太监服走出承乾殿时,已经能对陈胖子古怪的目光视若无睹了。


到这地步已经不能再自欺欺人,只是大太监并未感觉到自己对张妄有话本中那种炽烈的情感,对将来十分茫然。抱着他的时候挺舒服,看着他的时候挺养眼,和他说话的时候……总觉这人有病,然后脑子里就一直想着这人有病,根本没有那心思。


夏季不知不觉要终了,回福寿宫的路上要途径御花园,大太监发现有的乔木已经开始落叶,被某暴君拔得所剩无几的花卉也显出几分蔫搭搭的颓然。


他心中愈发烦闷,信步而行,前方传来女子喧闹声。


君主暴戾,宫中向来压抑静默,竟有人吃了豹子胆,在御花园寻事?


葛昏晓巴不得有点事分散思绪,便悄声走过去,挥手示意看见自己的小黄门闭嘴,见今年刚种下的苹果树下站着的正是大腹便便的苏媚和王婕妤。


苏媚久贫骤富,挺着个肚子,妩媚微胖的小脸上满是骄横之色,一边说话还一边炫耀样摸着自己的肚子。


“王婕妤脸色好差,可是身体不适?春花,咱们赶快走远点,别沾了晦气,伤了腹中龙子。”


“苏婕妤没有嬷嬷教导,才一个月不到的肚子,看不出男女的。”王婕妤的小丫鬟低眉顺目,说出的话让人挑不出刺却字字戳心。


“好大的胆子!我与你家主子说话,你插什么嘴!”苏媚杏目圆瞪,差点直接叫人责罚这贱婢,但顾忌王家满门清贵,王婕妤又不似好欺的,也有了退意。欺软怕硬,在这皇宫里一点都不丢人。


“婕妤恕罪。”小丫鬟顺势退让。


她先退,地位更高的苏媚才有余地让步。


“哼。”苏媚只轻哼一声,扶着肚子坐到一旁的假山上了。


王婕妤出身书香且自幼受礼教熏陶,那日虽为三皇子的前途,半推半就便应了,待恩宠稍歇,回想自己淫行,悔不当初,真恨不能一根白绫吊死了以谢家门清白。姐姐康妃得知她身体不适,连牌子都不让往皇上跟前送,连忙前来劝解。王婕妤听她言语中的意思,竟是不在乎自己这妹妹如何,但求她笼了皇上的恩宠,使三皇子多得助力。她心中愈发伤痛,病由心生,本就不甚爽利的身子果然倒了去,竟足足病了两三个月,将自个儿折磨得面黄肌瘦,花容不再。


苏媚得宠的例子宫中早已传遍,她自以为得计,王婕妤却只觉得她可怜,小丫鬟与之争辩时未发一言,见她放过,默默便走了。


葛昏晓在暗处瞧着她容颜憔悴,想起那日晚宴上骄傲娇艳的小孔雀,不由有些愧疚。那日他和张妄都没准备好,皇上兴之所至,付出代价的却是这没历世事的小姑娘。


待她走出苏媚的视线,大太监才来到苏媚面前:“见过苏婕妤。”


苏媚看见他,不由自主后退一步,很不自在地躬身行礼,语调依旧柔媚:“葛公公好。”


葛昏晓不爱出门,两人这还是第一次在承乾宫之外的地方见面,光天化日,好像那些淫靡而荒唐的东西被放在太阳底下晒。


葛昏晓眯着眼瞧她,美人稍露丰腴,鬓边步摇垂下细穗,很好的修饰了圆润的脸型,面上清汤挂面只用了唇脂衬托气色。


这才是适合当宠妃的女人,每时每刻都美丽动人,连愚蠢都合男人的心意。


他可以选择的女人中,贵妃聪慧端庄,邱月机敏好强,王婕妤活泼雍容,而苏媚见识不高,气质妩媚如精致的人偶,是最容易摆布的一个。


其中王婕妤自幼娇生惯养,注定早早退场,邱月或可与贵妃一争,但出生决定见识,葛昏晓不想赌邱月在宫中的成长,贵妃毕竟侍奉过两代皇帝,心性已定,教出来的皇子差不到哪去。


——最要紧的是,她和张妄没仇,不会教唆未来皇帝做出大逆不道之事。


老病鬼暗中苦笑,终究是被猢狲那声“哥”给拖进坑里了。


他感情上反比较慢,最喜欢是睡过就再也不见的风流故事,可情人能再也不见,弟弟……总不能不管。


“以后你每七日来我这里诊一次脉,没事不要出门,更别轻易得罪人,宫里盯着你的人很多。”


苏媚微愣。


老病鬼笑道:“我久病成医,虽不敢说杏林圣手,至少比较熟悉宫里的手段。”


他苍白的脸在阳光下俊逸出尘,微微勾起的嘴角不似张妄邪肆,温暖得近乎温柔。


苏婕妤垂头道:“那就劳烦公公了。之前媚儿孟浪,得公公提醒,定然小心谨慎,绝不再惹是非。”


宫中没有蠢人,尤其是在大靠山面前。她精于对付男人,短短两句,不仅表明悔过的诚意,更暗暗有以葛昏晓为主的意思。


“回去吧,”葛昏晓摇摇头,“皇上很期待这个孩子。他的性格你该知道,皇宫里不缺美人,要是出了差错,你未必会有第二次机会。”


苏媚花容失色,松松笼住肚子,躬身再施一礼后才在丫鬟的搀扶下慢慢走回自己的宫殿。


大太监长叹一声。就是因为这样,他才觉得皇宫不错,和宫女睡了就睡了,哪用承担什么责任。


“你啊,就是心太软。”


葛昏晓只觉肩膀上一重,耳边传来张妄沙哑的声音。他站在他身后,将下巴枕在他肩上,语调慵懒,像只趴在太阳底下打盹的老虎。


“皇上怎么来了?”


“朕遛弯。”他很不喜欢没事儿待在宫殿里,总爱巡视领地似的带人到处瞎转悠,这点和老病鬼截然相反,“不必太费心,这个没了,还有下一个。”


葛昏晓在张妄看不到的地方微微皱眉,苏媚肚子里的孩子有可能是他的。


他岔开话题道:“赵公公这些日子天天求见,说国库实在不够用,请您暂缓九重宫阙的建造。”


“没事,等车骑国打下来,让人把财宝都抢进宫,国库就够用了。”张妄好像特别喜欢他的脖子,又用脸蹭蹭,“别管那些,你这爱操心的性子,一关注又得劳神,朕心里都有数着呢。准备准备,今晚和朕出宫,只咱俩,别少带了银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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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开始存稿新文之后就懒了,再次补上两天的字数。下次更新就该扑倒了,单别抱太大期望,我也不知是否有H,还没开始写

楼主 微微2997  发布于 2016-06-01 12:15:00 +0800 CST  
大太监看到头顶上明晃晃的“迎春楼”三字,委实想仰天长叹,或扼住张妄脖子,问问他在他心中,葛昏晓就是这等除了好色之外再无爱好之人吗?纵然去逛药店、书斋,虽无趣了些,还可称作高雅;赌坊酒肆放浪形骸,正好开解宫中抑卒;民间小吃更可慰劳腹中馋虫……他偏偏带他来青楼!


艳艳灯火中,迎春楼宾客盈门,短短片刻间大太监就看见好几个穿官靴、称大人的客人。他拉住就要进去的皇上,低声道:“你不怕被认出来?”


张妄笑眼弯弯:“那怎么办?”满朝文武,敢正眼瞧他的就那么几个,即使真不巧遇到了,该头痛的也不是他。


葛昏晓正想带他去别处,忽听身旁传来个有点耳熟的声音:“咦,这不是葛公公吗?”


老病鬼反应慢,暴君可不慢,他张大嘴巴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古怪的“呵”声,是想笑给忍了——刚说他可能被认出来,先被认出来的却是尚宝监掌印公公。


他迅速握住身边人的手,凑到他耳边:“这人见过朕,帮忙装个样。”


来人年过半百,红光满面,正是御史台的李大仁。大太监淡淡笑道:“李老大人好久不见,精神健旺啊。”


李大仁也很纠结,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群太监上青楼,在这么个地方见着这么尊大佛,真真进退两难。


一来装没瞧见说不得要被小心眼的太监记挂上,二来葛昏晓与别个太监不同,在宫外见着的机会千载难得,混熟了好处无限。可是,太监上青楼总不大对。听闻这位在宫里专与皇上祸害嫔妃,莫非是来取经的?


忽然,他目光转到大太监握着的高大英俊的青年身上,明白了。


“公公可有相熟的妙人儿?这迎春楼虽比不上百芳宛名气大,里头的人物却最是温柔解意,酒菜陈设也上档次。”


大太监木然道:“我不曾来过,皇上感兴趣,我就来看看,省得问起来不会答。”


李大仁听到张妄的名字立马笑容发僵,但舍不下这难得的机遇:“原来公公是奉旨前来。可要下官作个引路人?下九流里门道多,公公若不常来……”


“下头人早打点好了,李大仁多虑。”带上这么个老头他还怎么与老病鬼亲近,张妄连忙开口,转头抱住葛昏晓的臂膀,“哥,咱们快点进去,和这老头磨叽什么。”


李大仁见打断自己的竟是葛昏晓身边的“玩物”,大太监神色坦然,毫无打圆场的意思,心头暗怒,知道人家看不上自己,拱手笑道:“既然如此,下官告退。”


老头掉头往花街外走,没有好处,他也不愿与这么个“奉旨”的太监待在一处。


“你又帮我得罪人。”老病鬼叹道。


张妄挑眉道:“瞻前顾后,忒小家子气。”


“能不去吗?”


“为何不去?”


“为何要去?”


“因为,朕是皇帝。”张妄侧头含住老病鬼的耳朵,暧昧地舔弄,“奉旨逛楼子,银子朕出,粉头都给你挑好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老病鬼近来对他愈发亲近,耳鬓厮磨,肌肤相贴,却不能饱足,心里像有一把火,越烧越旺,叫嚣着要把人与自己一道烧成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葛昏晓不是没发现暴君眼中欲火,安排得这般好,估计没粉头什么事,找由头占便宜才是真意。


——磨磨唧唧,多此一举。张妄实话和他说,有情有貌,他就定会拒绝吗?


夜晚的迎春楼总热闹,白天坐在正堂子里当圣贤,晚上换身衣裳在姑娘怀里戏风流。


张妄生得俊美,头一眼便能把人眼黏在身上下不来的俊俏,葛昏晓不及他一眼惊艳,却超凡绝俗,面有病容而不显衰败,山野精怪也似。最要紧是两人衣着配饰多出贡品,大富大贵,刚进门就有眼利的姑娘围上来,本只需一人招呼一人,倒涌上来五个,一对二还富余。周围才发觉的姑娘暗暗恼恨自己下手慢,让姐妹占了好萝卜。


“订了温香房,再来一两个唱曲的,近身服侍就算了,上桌最好的席面,不必替爷省钱。”张妄笑起来天真灿烂,还有两个小酒窝,说弱冠也信得,“哥,我陪你喝酒,明儿还请帮那位美言几句。”


那位,哪位?对谁美言?对暴君美言那叫张妄的皮猴儿吗?


葛昏晓在姑娘们簇拥下来到温香房,张妄亦步亦趋,真作娈宠样,身边便冷清许多。进了屋,矮榻上已摆好酒,老病鬼浅尝一口,细细品——下头人办事太不得利,席面没订,好几两银子的烈酒却随便摆在桌上,药再好也得废。


他不敢说透。这“生情”最妙便是近乎无色无味,定是柳如风出的,若叫皇上发觉柳如风文武双全,独独医术上不能指望,陈胖子定要多想好几个法子制葛昏晓这给皇帝下药当玩的乱臣贼子。


张妄笑眯眯地瞧他,待他喝了三杯,才凑过来道:“药还成吗?”


他又诈他!


葛昏晓知道自己没挂机时的表情瞒不过他:“药不错,酒好过头了。”


张妄笑笑,靠在他肩膀上道:“外头的酒不能随便喝,特别是这种地方,说不定放了伤身的药,你那身板哪受得住?”


老病鬼嫌他重,推不开便顺势躺到软垫上,两人便成了同榻而眠的暧昧情状。


云海白鹤的红木屏风前,三位清秀纤细的姑娘身着轻纱夏裙,轻弄丝弦,低吟浅唱,素雅中又有隐隐昏沉之感。


葛昏晓总是静的,他似乎天生就应该像现在这样,醉卧烟花地,浅笑间如笼烟云,人也如云雾般,飘忽不可轻触。张妄被他迷得神魂颠倒,不敢动弹,呆望着他的面容出神。


过一会儿有小厮进来,凑到张妄耳边说了几句话,葛昏晓听见是李大仁长舌,问是否要杀了灭口。张妄摇摇头,让他退下,坐起身道:“我去换件衣服,你若……现在走还来得及。”


葛昏晓眼神微动,道:“我在这里多喝几杯。”


张妄瞪大眼睛,半响才慢慢勾起嘴角,嘴巴咧得红唇遮不住白牙,笑得特傻:“擦,你怎么这么好说话?想好了,敢半路逃跑,我……”把你那些养子全杀了。


大太监一把搂住他的肩膀,攀到他脸侧,用嘴堵住他不好听的话:“要不愿,我早病入膏肓告老还乡了。”


那次他明知柳如风进京谋求仕途,仍下“炎凉”给张妄,是最后的试探,若他当真将他问罪,病药转毒药只在老病鬼一念之间。到时用解药威胁,张妄不得不放他走。


韩伟的主子是真出乎他的预料,他急往奉天宫,只因还没做好出宫的准备,寻机拖延。没想到早上还凶神恶煞的暴君,到上午他昏迷醒来,仍叫他哥。


没人很傻很天真,偏偏“深情”诱得人“生情”。


张妄脑袋蹭着葛昏晓的肩膀几乎不想走,葛昏晓却好奇他原本的打算,将他赶出房门,自己卧在榻上看这人骤然飙升的好感度,不知不觉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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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在十二点之前搞定了!!!

楼主 微微2997  发布于 2016-06-02 23:57:00 +0800 CST  



今天写得很不带感,大家凑活着看看,权当剧情了(刚才我真当剧情直接发,经历了系统秒删)

楼主 微微2997  发布于 2016-06-04 14:29:00 +0800 CST  
第二日待两人倦倦起身,已是午时,支起窗见外面下了小雨,阴森森的天,黑云密布,估计一时停不了。


张妄端着小厮送上的大碗米糊一饮而尽,又嚼几颗杏花软糖,仍不够,拉过葛昏晓在嘴巴里舔了半天,才觉半饱。


“都怪你,非让我喝这捞仔不顶饿的东西。”


老病鬼被他吻得俊脸泛红,差点背过气去,皱眉道:“皇上可要早些回去?一国之君夜宿在外毕竟不是个事。”


张妄又探头吻他的脖子厮磨,叹道:“真不想回去。宫外的天都比里头高远。”


“作茧自缚。”


“再过几年等小毛头长大了,你帮我诈死。”


“不是还想逃出宫当通缉犯吗?”


“好啊,就怕你吃不得这苦。”


“我与人看诊,至少收这个数,到时候我可以养你。”


两人正热乎,叽叽歪歪说了一中午废话,待重想起回宫,天色已发暗,本就阴沉的天浓得跟墨汁似的。


皇上一整天没露面,陈胖子有天大的本事都撑不住,百般不舍,将彼此全身摸遍,张妄才从葛昏晓手里夺过大伞迈出迎春楼的大门。


焦黄的伞面,几笔油墨枯枝蜿蜒其上,雨水沿着树枝往下流淌,不是落在张妄肩上,就是湿了葛昏晓的衣袖。哈,两个高大男人,非打一把伞,片刻不愿离,活该淋湿透。


葛昏晓也不知怎的,大抵中了咒,三十的人,迷瞪似那初入情场的毛头小子,瞧见张妄衣襟松散,露出一截防身的匕首柄,拉住他帮他整理。


张妄贼笑着凑上来,伸出两只爪子,也要帮老病鬼“理衣襟”。


两人嬉闹着,不曾注意有个湿淋淋的返货汉子推着小车从身旁疾驰而过,他奔到张妄身后,就在其弯腰与老病鬼玩闹的一瞬,一把利刃直刺后心!


没有别的技巧,就一个字:快!


张妄不备,只觉背后剧痛,扶住葛昏晓的肩膀,大喊一声:“来人!”


皇上出行自有护卫暗中随侍在侧,从街边冲出几个汉子,那刺客见状,马上拔出另一把匕首,干净利落的插进自己的心窝。


老病鬼扶住张妄,越过肩头只看见全刃而入的匕首,小心用手指比,离左肺只差毫厘!


比完层层情绪才翻涌上来,让他有种呼吸不畅的感觉,眼前发黑,脚下发软,说不清内心如何,只慌,慌得来不及想其他。


危急关头,他一咬舌尖强迫自己清醒,不敢贸然动那把匕首,在护卫围绕中慢慢退入迎春楼,随便找张椅子让张妄坐下:“这些人都可信吗?”


这次出行隐秘,刺客能得知此事,必是张妄心腹,不得不防。


“孙琦、宋思、季沃、杜老九、王瘸子到朕周围来,其余人后退。”张妄皱眉忍痛道,“如何?”


葛昏晓从伤口处小心蹭一点血迹,拿鼻子闻、用舌头尝,低声道:“只是放血的药,伤口位置离心脏太近,有点危险。”


他说有点危险,就是十分危险了。


“马胜德带人回宫取药,只问陈胖子要,别惊动旁人。”


“无妨。”葛昏晓往张妄嘴里喂几颗药丸,又用银针封住他的穴道止血,“我房里床底下有个杉木盒子,带过来,顺便……”他看看张妄,“至少通知个人。”


张妄脸色比葛昏晓还白,沉吟片刻,冷笑道:“如果老子真死在这遭,管他洪水滔天,不用通知谁了,你想办法走脱就好。”


他这愤世嫉俗不知积德的脾性,活到现在真是命硬。


葛昏晓弯腰弯得累,干脆半跪在地,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我主意不大,你说,现在拔刀还是等药?”


张妄在战场上不知受过多少伤,知道其中差别,摸摸葛昏晓冰凉的脸,咬牙道:“趁着还有气力,现在拔!”


张妄话音刚落,葛昏晓就把早备好的巾子塞进他嘴里,将脸埋进他的颈窝,一手按着他背后血管,一手握住匕首猛地拔出!

楼主 微微2997  发布于 2016-06-05 09:28:00 +0800 CST  
葛昏晓坐在福寿宫的窗户前,周围已经没有服侍的人,自己抚弄着琴弦自娱自乐。福寿宫门口站一队禁卫,正被皇后的人训得抬不起头。


下一刻,那位皇宫的女主人果然闯进来,气势汹汹又舍不得自己的雍容气度,尽力将脚步控制得快而优雅,却被满身珠翠的清脆碰撞声揭穿真相。


她粗平眉,国字脸,炯然有神的大眼睛微显老态,戴全套翡翠头面,穿雪白凤穿牡丹直裾裙,通身气派逼人。


葛昏晓目光微动,躬身行礼:“见过皇后娘娘。”


“大胆奴才,见到皇后敢不行跪拜大礼!”


大太监不疾不徐地道:“先帝遗旨,葛昏晓见圣不拜。”


他脸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冷淡的,冷漠的,还有点漫不经心,可正因此,更加气人。


先帝尸骨未寒,小宫女有点怂,但皇后发话:“来人,本宫倒看看他今天跪不跪!”


马上有身强力壮的小黄门上来扭住葛昏晓的胳膊往下压,用脚踢他的腿。


葛昏晓一个踉跄,寒声道:“先帝已去,不知皇后又是个什么身份?”


“自然是太后。”皇后高高昂起脖子道。


好不容易盼到张妄死,憋屈日子熬出头,她作为正室,即使膝下无子,也是名正言顺的太后,更可以名正言顺地让那些小贱人统统殉葬。


“住手!”


两人一问一答间,又一队人冲进来,为首的正是陈胖子和赵生。


赵生还穿着官服,他正与陈胖子议事,听到皇后来福寿宫就立刻赶来,不料还是晚了一步。


“给皇后娘娘请安。”


葛昏晓带皇上出宫,使皇上遇刺身亡,此生翻身无望,赵生与陈胖子却不同,一个手握朝堂半边天,一个执掌后宫大半杂务,饶是皇后都不敢得罪,忙叫人起了,明知故问:“两位卿家何事啊?”


两人对望一眼,陈胖子道:“奴才与葛公公约好喝酒,这不来应约了吗?”


“本宫记得你们是在查皇上遇刺之事吧?”皇后一拍桌子道,“这时候来与这叛逆喝酒,陈胖子你安的什么心!”


陈胖子一咕噜跪在地上,真半点骨气也无,抖抖索索道:“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他这副模样委实愉悦了皇后,压下眉毛道:“既然是重犯,就该扔到牢房里。小德子。”


小太监就要押着葛昏晓去牢房,赵生上前一步道:“皇后娘娘,为了尽快结案,奴才可是担过保,让其舒舒服服到最后一日的。”


葛昏晓带着满身血迹在护卫簇拥下回宫,本只是个惑君媚主并医治不当的罪名,过几日突然冒出其与车骑国刺客勾结的证据。老病鬼怕受皮肉之苦,本就死罪,多认几个总不会让他死两次,索性全部画押认罪,只印信、同党之类捏造不出,由陈胖子等人设法填上。


这般栽赃瞒不过明眼人,但墙倒众人推,牺牲一个本就必死的葛昏晓迅速结案,筹备新皇登基之事,顺应群意。而且,在官面上把案子圆了,以后有人想查,只能走暗路。


皇后瞪他片刻,眼睛都酸涩,赵生寸步不让。


今日也不知什么日子,屋里正对峙,外面又来一方人马,是儿子即将继承大宝的贵妃。她装扮素雅而不失贵气,身后跟着同样一身重孝的邱月。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赵公公、陈公公、葛公公这都站着做什么,赐坐。”


她意气风发,说话只比平日快半分,长袖善舞的本事因有了底气,反而更上一层楼。


三个大太监谢了,马上有宫人搬来凳子,理都不理皇后的人。


皇后两道眉毛差点飞起来。


贵妃有未来皇帝傍身,和风细雨地坐下来与皇后说笑,句句不离儿子,可不把皇后气得七窍生烟,没几句就打道回府。


皇后前脚刚走,陈、赵两位也马上告退,一个知道贵妃有话与葛昏晓讲,一个忧心国事,片刻不留。


“娘娘是打定主意扶太子了?”葛昏晓风淡云轻,全看不出山穷水尽的模样。


贵妃对着他莫名有几分紧张,敛了笑道:“皇上没死吧?”


她第一次去查看尸首时,被人拦住,第二次才顺利,停尸之人画了丧妆,细看确实是张妄的模样。但这等事但凡有丝毫猜疑就马虎不得,她竭尽全力也只查出某座偏殿中曾住了个张妄的替身,此时已人去殿空。


“你只需要知道,他不会回来了便是。”


“他这是什么意思?”


“退位啊。”葛昏晓笑道,“虽然比预料中早了几年,但机会难得。”


“远征车骑国的大军整装待发,国库连年亏空,皇子尚小,他这时候撒手不管了!”贵妃话语中很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他不借机离开,皇位必然与太子无缘,贵妃何来今日风光?”老病鬼话里有话。


贵妃闻言心头不是滋味:“松儿眼界虽窄了些,公公怎知将来不会变大?”


葛昏晓移开视线,不与贵妃对视,道:“皇上的死讯已有十余日,该查出卖国通敌之人了。”


“胡说!”贵妃直接从椅子上蹦起来,又醒起事关重大,身边亲信再亲也赌不得,青白着脸坐下,“公公所说之事,本宫自会派人去查。诸位皇子中,唯有松儿可以理政,三皇子虽与他同龄,仍是孩子模样,撑不起这大好河山。”


言下之意,哪怕张松确实与张妄遇刺一案有所关联,当下也只有这一个选择。


葛昏晓摇头道:“只是给娘娘提个醒。”


“皇上的意思是?”


仿佛命运,贵妃话音刚落,就听门外传来喊声:


——“娘娘,太子遇刺!”


和张妄遇刺一样突然,一样从云端跌落深渊!


贵妃惊得一把抓住葛昏晓的手腕,短短一句竟声嘶力竭:“他不能这么做!”


葛昏晓也没想到这事,被她抓得好疼,低声道:“事情已经发生,还请娘娘速去看望太子。”


贵妃深深望他一眼,眸中杀机隐现,终究放弃,带人赶往太子身边了。


如果传来的是张松的死讯,她自然有心拼个鱼死网破,但只是“遇刺”,还有回转余地。


贵妃离去,却有一人留在原地。


“邱美人不去吗?”


邱月已蒙圣宠,穿得比贵妃身边的寻常姑姑还不如,但陋服不遮颜色,一张低垂的小脸仍如花似玉,神情乖巧温驯。


“你实话说,真是太监?”她抬起头,脸色骤变,目光死死勾进葛昏晓肉里,眼中似乎光辉无限,又似乎万籁俱寂,像凶狠的母兽或回魂的厉鬼,“我要听实话!”


“怎么了?”葛昏晓不轻易答她。


“我怀孕了,可那日他明明早斜,除了你,再不会有别人!一次还可能有他因,这已是第二次,你说,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葛昏晓捞起她的手腕一撘,真是有孕!


他这辈子和这女人到底什么缘分,竟次次得中!


邱月双目通红,但不是柔弱,是愤、是喜、是悲、是怨,千般情思混在一块儿,等他一个答案。


如果他敢推诿,如果他敢推诿……她总不能杀了他,让肚里孩儿没了父亲。


“是我的孩子。”葛昏晓慌了神,绷紧面皮,一连串话吐出来,“你要宫中富贵还是要平安喜乐?如果你要富贵,胖子那里不少东西我都帮你要来,遗诏封后也可办到;如果你只求平安喜乐,我连夜送你出宫,咱们大儿子已经安顿在外,暗地里的产业都在孩子的襁褓里缝着……”


“你呢?”邱月打断他。


“我,”葛昏晓苦笑道,“那人把皇位都舍了,我……我不能辜负。”


“那好。”出乎预料,邱月马上道,“你让他写遗诏,我不要后位,我要我儿子当皇帝!”


她明知这孩子不是张妄的,竟敢直言索要传位诏书?!


“万一是女儿呢?”老病鬼都忘了想那张诏书张妄是否会写的问题,下意识知道此事不难。


“不会是女儿!”邱月孤注一掷,“我是嫁过皇帝的女人,除了当太后,日子就没想头了。太子坐不上皇位,贵妃总要扶持个皇子,给我诏书,她当然要保我肚子里这个。”


她早猜到葛昏晓的决定。她不信葛昏晓会爱个男人,但那位势大,老病鬼怎能逃脱他的魔爪?自然还是她母子俩相依为命。


“万一她等孩子出生就杀了你呢?”


邱月倔强道:“我自有打算。”


老病鬼急得直跺脚,那可是他的孩子!


他在屋里转了四五圈,停下步,从药柜子里取出个黑色小瓷瓶,将里面的药丸倒出大半,只留三颗,又取个白瓶:“这是毒药,这是解药。毒药研磨成粉分次服用最多可在人体内留一个月,一颗服完,毒性入骨,没有解药必死无疑。若整颗服用,三日内若得名医救治,或可拖延。别信柳如风的天花乱坠,比医术,他还差得远。”


他这辈子都在提醒自己别用药、别用药,到头来,竟将最毒的东西给了这个女人。


看着葛昏晓失魂落魄的模样,邱月紧紧攥住两个瓷瓶,居然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掉下来:“给孩子取个名吧。”


葛昏晓傻傻道:“这……太突然了,起名不能草率,你让我想想。”


邱月笑得更加夸张,眼泪滚滚流出来:“你怎么这么傻!”


“你聪明,贵妃聪明,太子也聪明,我宁可傻,脑子不够用,心就不会那么大。”他叹息着用帕子帮她抹泪,“别哭了,对孩子不好。出去别人还以为我怎么着你了呢。”


邱月抢过帕子捂住脸,呜咽片刻,再拿开已是木然一张脸:“有胭脂吗?”


眼泪把脸上粉都冲掉了,眼睛和鼻子也红,得重上妆。


葛昏晓取出个脂粉匣子,女儿家各类修容之物一应俱全。


邱月低骂一声“风流坯”,细细化了妆,头也不回地离开福寿宫,往太子那儿去了,丝毫看不出片刻前的肝肠寸断。


大太监捧着胭脂盒,愣愣望着她的背影,梦一样,他有点懵。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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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把继位的皇子编圆了。
后宫毕竟是女人的大戏台,女强人多。后宫小说里总写后宫朝堂紧密相关,总让我有种皇帝是男鸡的感觉。所以张妄把子嗣搞定就各种玩,皇权天授深入人心,想造反没个皇族血统妥妥乱臣贼子,士兵都不跟你混。

楼主 微微2997  发布于 2016-06-06 12:40:00 +0800 CST  
齐家坐落在城南无数大大小小的落魄门第中,用雪白的粉刷墙,朱红的大门上春联已呈现老旧的暗色,黛色的瓦片依旧齐整,那是一种规整的老,让小六儿想起仰面躺在龙床上的晁勤帝,灰白色头发被宫人细细往后笼在枕头上,绣满金龙的被沿平直盖在肩膀上,一丝褶子都找不到。因为被子下的人早过了睡觉乱动弹的年岁,翻身都艰难,又有人时刻照料,一有不规整的地方立刻整理齐当,反而没有活气。


“小六儿,你觉得,这里面住的会是什么人?”


年迈的老妇牵着不足十岁的孙儿,睿智的眼睛望向那扇大门时,带着一丝丝小姑娘样的期待与憧憬。


扎着两根小辫子的可爱童子板着脸道:“皇祖母说过,这里面有能够拯救国家的人。”


“一个懦夫一个逃犯,有什么资格谈国家?”老妇握紧了童子的手,语气严厉,“更何况,这个国家还没到要他拯救的时候!能做到这点的,只有你,未来的皇帝。”


童子吓了一跳,点头道:“是儿臣说错了,车骑国地小人少,不足为虑。”


老妇摇摇头,上前敲门:“这就是我带你来的原因啊!”


来开门的是个圆脸年轻人,看见老妇和童子,脸色大变,膝盖下意识弯,却不得跪,半天说不出话来。


“还请两位稍后,待我问过我家主子。”


“他们……都还活着吗?”


老妇冒险带孩子出来,竟连来探望的人是否健在都不晓得。


看门人并不敢请两人进屋等候,但态度很恭敬亲近:“葛大夫身子骨很硬朗,早上刚从城西走回来,喘都不带喘。老爷身上旧伤不少,阴天下雨就疼,前几年开始用阿芙蓉。”


“阿芙蓉?!”老妇瞪大眼睛,“他怎会堕落至此?”


阿芙蓉产自海外,价比黄金,寻常人听没听过,看门人也不明白,只道:“葛大夫说可以。”


看门人去通禀,老妇拉着童子的手,神情恍惚,一时愁眉苦脸,一时皱眉愤愤,一时释然带笑,嘴里喃喃道:“荒唐,老了还这么荒唐,还有葛昏晓那老病鬼竟越活越瓷实不成?”


没一会儿,大门重打开,一个剑眉虎目,满脸匪气的老人亲自迎出来,或者,堵在门前。


他手中拿一把青铜剑,剑上还残着红,穿敞旧的焦黄衣裳,望着老幼的目光就像看两块肉。


“你们要找的人已经死了。”


那语气,小六儿直觉的知道,他真的不介意光天化日就把他们的脑袋砍下来。


老妇老树样扎根在门前,昂首挺胸:“那我要看他的尸体。”


“烧成灰了。”


“看骨灰。”


老头儿一步迈出,手中毫无光泽的长剑带起沉重的风声,呼啸砍向老妇纤细的脖颈。


一道血痕。


一道锈迹斑斑的青铜剑留下血痕。


力沉、风响、铜重、剑快,竟只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小六儿吓呆了,好一会儿才被掌心的凉意惊醒,一老一少两只手一样凉且出汗,但老妇的表情依然那么倨傲,梗着流血的脖子,不再清脆悦耳的声音充满威严:“我不怕你!你除了杀人和玩乐,还会什么?”


老头似听到了世间极其好笑之事,哈哈大笑道:“你怕就怕,不怕就不怕,与我何干?太后大驾光临,小庙容不下大佛,我怕你还不成?快滚!”


如果真不怕,何须穿着平民服饰处处拿太后腔调?莫非他这退位之君还敬畏自己的前妻?


“这是你的孙子,本朝未来的皇帝。”老妇松开手,将小六儿推到自己身前,“和松儿当年一样的年纪。”


张妄皱眉看看满脸懵懂的小六儿,特别是他腰间用红丝悬挂的白色小瓷瓶,目光晦涩难明:“小个子快死了?”


小个子,邱月以命相博的小皇子,当今皇上,全名张柏穗,小名小个子。他爹是骨架子很大的小葛子,他是从娘胎里出来就跟小病猫似的小个子。


那年为葛昏晓冒险进宫看孩子的事,张妄和老病鬼大吵一架。老病鬼青白着脸,双目发红,吼到喉咙沙哑,仍站得稳当,中气十足,吵完后两人在院子里欢好,直到精疲力尽,老病鬼才哑着嗓子告诉他,这个孩子活不过四十岁。


“邱月一封一封用自己的血把脉案抄下来都得不到回音。都说宫里女人狠,你们这些男人更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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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明天考试没准备更,但有人催更,还是更吧。张妄和葛昏晓浪很多年后终于回到京城的故事

楼主 微微2997  发布于 2016-06-07 12:48:00 +0800 CST  
张妄神色几番变化,猛然转身道:“进来吧。”


进了院子,前后三进,大而冷清,院子里种棵大枣树,下面一张摇椅,旁边还摆一小桌,放着小碟酱肉干并一只酒葫芦。


张妄坐在摇椅上,整个人仰躺,眯起眼道:“老病鬼重亲情,邱月用血抄脉案,他更不敢看,是知道自己救不得,看了徒惹伤心。当年要不是那封遗诏,孩子根本生不下来,权倾天下几十年,她还要奢求什么?”


老妇拉着童子,自己在石凳上坐了:“谁能眼睁睁看着亲身骨肉死呢?总得拼一把。你捅松儿那刀,离肺三寸,刀口恰好两指宽,两指深,我好些年一闭眼就听见他在我怀里呼哧呼哧喘气的声音,总觉得手湿漉漉的,全是血。”


张妄冷冷道:“查那案子我用了七天,一边养伤一边练这一刀又用了七天,同样的刀、同样的位置,我重伤无力,这样都能死,是他自己不争气。”


“我把御医都杀了。”老妇,曾经的惠妃、贵妃,现在的太后淡淡道。


张松看见了张妄的脸,致死都未后悔出卖生父行踪,只恨刺客让张妄活了下来。


“让柳如风试了吗?他吹牛吹得不错。”


“他说自己不擅长刀伤,后来带兵征讨车骑国,很风光了一阵。但朝中有人说邱月入宫前与他有私,还生了孩子,被急召回宫,没上殿就死了。”太后叹息道,“远征时阵前换帅,内部又不安稳,竟致前线惨败,两万大军损失殆尽。”


国库空虚,全赖前线势如破竹支撑军心,补给粮草。一旦败,首先需要面对的问题就是断粮、营啸和逃兵。


张妄歪头笑道:“老子文不成武很就,朝中那么多武将,吃干饭吗?”


“党争。你不止留下武将,还有无数只会溜须拍马的蠢材。一朝天子一朝臣,你死了,那些人有的张狂起来,有的激流隐退,还有的被新贵斗垮……当时谁能想到车骑国弹丸之地,竟成大患?”


两人都沉默起来。


山河破碎,举国同悲。


张妄闭上眼:“我想过回来,被病鬼拉到海边,当了好几年海盗。他说人心难测,战败时人们传扬我的威名,只是因为张妄这个人已经死了,不会和他们抢利益,如果我真的死而复生,他们又该怀念会怀柔的新帝和太后了。”


“他事不关己,眼神清楚虽清楚,到底无情。能保张家大好河山,小小虚名又算得什么?”太后皱眉道。


“你不会对付我?”


“……”太后惊醒,久久不能回答。


她今日恨张妄不曾回来领兵,只因大患已成,多年前总想着只要国内上下一心,车骑小国弹指可灭。那时张妄执掌兵权,才是她的“心腹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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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更

楼主 微微2997  发布于 2016-06-07 22:04:00 +0800 CST  
张妄神色几番变化,猛然转身道:“进来吧。”


进了院子,前后三进,大而冷清,院子里种棵大枣树,下面一张摇椅,旁边还摆一小桌,放着小碟酱肉干并一只酒葫芦。


张妄坐在摇椅上,整个人仰躺,帮自家老伴儿解释道:“老病鬼重亲情,邱月用血抄脉案,他更不敢看,是知道自己救不得,看了徒惹伤心。当年要不是那封遗诏,孩子根本生不下来,权倾天下几十年,她还要奢求什么?”


那年张松遇刺身亡,贵妃悲痛难已,在儿子身边守了整整三日。等她重新振作,张妄剩下的两个皇子,三皇子已经被王婕妤鼓动离京,连王爵都不曾要,近乎逃命;四皇子母族太强不便掌握;最离奇是五皇子竟然死了!


短短三天,皇子只剩下苏媚和邱月肚子里的两个。


这时候邱月拿出“遗诏”,与贵妃长谈半日,最终定下江山归属。


张柏穗是当真体弱多病,和葛昏晓在宫里时一样,一年至少两百多天卧病在床。两位太后中,贵妃垂帘听政,邱月执掌后宫事宜,直至今日。


老妇拉着童子,自己在石凳上坐了:“谁能眼睁睁看着亲身骨肉死?总得拼一把。你捅松儿那刀,离肺三寸,刀口恰好两指宽,两指深,我好些年一闭眼就听见他在我怀里呼哧呼哧喘气的声音,总觉得手湿漉漉的,全是血。”


张妄冷冷道:“和行刺我的车骑国刺客同样的刀、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力度,我在宫外遇刺,孤立无援都没死成,他在宫里什么都不缺,倒死了。可见是个废物。”


张松敢勾结车骑国刺客杀他,就该做好被报复的准备。


“我把御医都杀了。”老妇,曾经的惠妃、贵妃,现在的太后淡淡道。


“让柳如风试了吗?他吹牛吹得不错。”


“他说自己不擅长刀伤,后来带兵征讨车骑国,很风光了一阵。但朝中有人说邱月入宫前与他有私,还生了孩子,被急召回宫,没上殿就被毒死了。”太后叹息道,“阵前换帅,内部又不安稳,竟致前线惨败,两万大军损失殆尽。”


国库空虚,全赖前线势如破竹支撑军心,补给粮草。一旦败,首先需要面对的问题就是断粮、营啸和逃兵。


张妄歪头笑道:“老子文不成武很就,朝中那么多武将,吃干饭吗?”


“党争。你不止留下武将,还有无数只会溜须拍马的蠢材。你死了,那些人有的张狂起来,有的激流隐退,有的继续胡说八道,还有的被新贵斗垮……当时谁能想到车骑国弹丸之地,竟成大患?”


两人都沉默起来。


本朝偌大土地,竟被车骑国军队肆虐近半,如果不是车骑国人少无法占城,后果不堪设想。


张妄闭上眼:“我想过回来,被病鬼拉到海边,当了好几年海盗。他说人心难测,战败时人们传扬我的威名,只是因为张妄这个人已经死了,不会和他们抢利益,如果我真的死而复生,他们又该怀念会怀柔的新帝和太后了。”


“他事不关己,眼神清楚虽清楚,到底无情。能保张家大好河山,小小虚名又算得什么?”太后皱眉道。


“你不会对付我?”


“……”太后惊醒,久久不能回答。


她今日恨张妄不曾回来领兵,只因大患已成,多年前总想着只要国内上下一心,车骑小国弹指可灭。那时张妄执掌兵权,才是她的“心腹大患”。


“熬了那么多年,一朝翻身,这滋味我最懂,那时候可不是最舍不下吗。”张妄笑道。


太后柳眉下压,细细的眉梢锋锐如柳叶小刀:“但你败了这国就一走了之,而我会留在宫里,年轻时的错阻挡不了我重新让国家兴盛!”


她言语里的轻蔑让张妄生怒,这个女人凭什么那自己跟他比?他坐起身,张开手臂:“我舍了这中原山河,自去外海重开基业,没有什么列祖列宗,更没什么圣人之言、天理伦常,无数岛国的王对我跪拜,每到一处都有人奉上当地最珍贵的宝物、最美的女子。他们不叫我天子,叫我海王,岂不比在皇宫里空耗青春好多了!”


“打个赌吧。”话已至此,太后反而收敛锋芒,脸上的表情可以隐去,但通身威严犹在,端庄肃穆。如果说张妄是长鹰击空、龙游大海,她就是钉在本朝江山下的定海神针,“你肯定猜我是来请你回去的,但你猜错了。半年之内,我让车骑国滚回他们的乌龟壳里去,而你,让葛昏晓去找他和柳如风的师门。我年纪大了,邱月还少历练,小六儿稚龄登基,得给他留个撑得住场面的人。”


张妄冷笑道:“好大的口气。如果你做不到呢?”


太后沉吟片刻,道:“玉玺给你玩。”


张妄不在乎权势,但他喜欢热闹,天大的热闹。或许是因为一辈子都在“玩”,他年逾古稀,眉眼间的张狂肆意一如当年,太后仍能明了他的喜好。


“这……”前任暴君先是眼睛一亮,然后慢慢皱起眉头,摇头叹道,“玉玺麻烦太大,老病鬼刚说要游山玩水,我再来这一出,他真敢停我的药。”


“你要什么?”太后怕他改主意,问道。


张妄手指在摇椅扶手上敲击片刻,委实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想要的:“那就把我的名字从张家族谱上删了吧。我那爹忒坏,跟他名字后头老子不乐意。”


“灭绝人性如你,还在乎小小族谱?”


“这不生活太圆满,没别的要求吗?”他咧嘴笑道,“老子的志愿明明是当太子然后挂印而去,他偏不给我太子当,我就偏要当,其实他把那印给我,然后让我拿根绳子一挂,他开心我也开心。”


葛病鬼多聪明,他专门给他雕了一块印章,虽然海贼头头手底下的小头目根本不识字,印章也不知道啥用。张妄收拾东西走的时候,真拿了根金灿灿的缎带把装印章的袋子挂在房梁上,把接任的葛浩仁弄得很莫名其妙。


葛浩仁是葛昏晓的第一个儿子,和邱月未婚生子养在别庄的那个。他长得很像葛昏晓,一张老老实实的文士脸,却偏爱跟着张妄到处惹是生非。张妄玩腻了便由他接管海贼船队,还和个黑皮女人生孩子,把亲爹气得时隔多年又“晕”了过去。


张妄早明白老病鬼身子骨有多好,把“晕过去”的人扔车里,嘴上说是去城里看病,等葛昏晓发现,离大海百八十里远了都。

楼主 微微2997  发布于 2016-06-08 00:45:00 +0800 CST  
哪里都有不同的风景,既然还能跑能跳,何必留在原地。当皇帝时,哪怕他一天只想他三遍,也必须把那些过往都揉碎了一厘一厘整理,而现在他们躺在枣树底下一唠叨都能唠叨一整天。


那些年谁意气风发,谁救死扶伤,又是谁恼羞成怒无理取闹,谁装病成癖弄巧成拙。喜怒哀乐,富贵贫贱,都经历过,最后走不动了,再回到这座京城,过一段平凡日子。


“他是谁的儿子?”


小六儿有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莽莽撞撞地打量着张妄,真不像宫里的孩子。


“苏媚的孙子,她儿子前几年打仗死了,女儿嫁给将领,没一年那将领也战死沙场,怪可怜的。小六儿打小没依仗,等我找到他才发现,竟是极机灵的。”太后望着小六儿的目光充满慈爱。这是她唯一的孙子了,未来的皇帝,最后的寄托。


张妄目光微动,果然还能从孩子狭长上翘的眼尾找到他奶奶当年艳冠六宫的风华:“你带他来做什么?”


“我要他见证,见证你的失败和我的成功。”她一双老眼好像在发光。


“哈,疯女人。”


他这样说,眼里却头一次显出真正的认同来,现在他有点相信太后真的能让车骑退兵了。


太后这种注重荣誉和责任的女人,不会允许自己在未来皇帝面前失败。


这样想着,张妄不由闭上眼,思忖片刻:“车骑国战线太长,你故意引他们冒进?车骑国附近有三十一小国,若能联合他们……不对,我朝和外邦交流不多,他们相安无事多年,不是那么好打动的。”他自己摇摇头,“该是从内政着手,可惜不知道车骑国王几个儿子;据说车骑人对国内运去的物资来者不拒,莫非,你下了毒?”


“瘟疫。”


一个苍老仍不改其温润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青衫药箱,皮肤白得像细细搓揉得皱起的上等宣纸,耷拉下来的眼睛没有锋芒,低调中又透出丝丝古怪的意味。


大概是因为,这个老头走路的姿态,太像一个壮年人了吧。


哪怕张妄,也免不了脚步蹒跚,太后更得小六儿搀扶着才能站稳。


唯有他,胸膛不曾挺起,头颅不曾昂起,脚步也不沉重或轻快,只提着药箱缓缓而来,眼神虚瞅着三人,自然而然显露出自己的年轻来。


“逃难来的百姓说,将士们每战后无论敌我收集尸体,将之一齐运到城中,并逼百姓迁移。”


“不错,瘟疫和刺客,我都安排了,更有诸小国陈兵车骑之侧,不愿出兵,仅作威胁。”太后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丝笑意,很得意,“到头来,活得最精神的竟是你。看来找你师门的事,我都不必再派人同去了。”


“葛昏晓拜见太后娘娘。”老病鬼微微躬身。


张妄对他招招手:“少装样,快过来瞧瞧咱孙子。”


葛昏晓有点拘谨,拿眼望坐在他身旁的太后:“太后对我师门感兴趣?”


“你那三颗毒药一颗定了江山归属,一颗杀了一代名将柳如风,剩下最后一颗,我和邱月刮下一点并一颗解药悬赏天下,竟无人能解,如今也算杏林扬名,被称为天下最毒。柳如风……”太后一顿,眉眼间至今抹不去那一丝惭愧与苦痛,“文能拜相武可封侯……可惜年轻气盛。朝中没有像他一样能撑天的臣子,小六儿年幼,我死后,刚刚杜绝的党争恐怕又要复发。我就想着找找你们的师门,说不定还能寻出第二个柳如风来。”


葛昏晓听到柳如风的死因,眉头一跳,到后来,却慢慢笑起来。他突然对不知何时又躺倒在摇椅上,全没个坐相的张妄道:“谢天谢地,你不是好皇帝。”


主弱臣强,即使葛昏晓真找到第三个同门,那人的下场也可想而知。


天下贤才都盼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却不见史上多少贤才被皇家整治得跟咸菜一样。


“你都觉得我会输?”张妄想的与他不同,神色冷厉,极怒的模样。


他赢了一辈子,从来只有他不要的,没有他抢不到的。到老来,怎能让太后这个“前妻”坏了自己一世英名?


葛昏晓淡淡道:“你若为这一时之气相助车骑,最后老死异国,休怪我再找个老太安安生生过日子。”


乖张老头子被噎住,瞪大眼睛望着葛昏晓:“你敢!”

楼主 微微2997  发布于 2016-06-09 21:50:00 +0800 CST  
葛昏晓淡淡道:“你若为这一时之气相助车骑,最后老死异国,休怪我再找个老太安安生生过日子。”


乖张老头子被噎住,瞪大眼睛望着葛昏晓:“你敢!”


老病鬼眉目间冷淡一如当年,挑起半边眉毛:“皇上恕罪?”


张老头一愣,猛然拍着大腿大笑起来,似想起了无比好笑之事。


一转头看见小六儿好奇惊叹的眼神,他便指着葛昏晓笑道:“你将来也是要当皇帝的人,需知道一件事,有罪必罚,哪怕当时罚不得,来日,十几年,几十年,哪怕百年之后,这罪我都记着呢。”


言下之意,昔日老病鬼气他那么多回的大罪,用下半辈子赎了。


葛昏晓撇撇嘴,又板起脸问太后道:“既然你们已经帮我把名声传扬出去,我师门里的人可出现了?”


柳如风死于此毒,师门不可能坐视不理,太后早为今日埋下伏笔了。


不等太后委婉相告,张妄先道:“前几日有人来杀你,说你谋害同门,我就想着我家老病鬼多善良一个人,这么编排你的人肯定罪该万死,顺手给杀了。”


他躺回摇椅里,懒洋洋地翘着脚,一副无赖相,明摆着存心捣乱,非不让葛昏晓和太后好好说话。


都道老小孩老小孩,小六儿瞧他这样,不由就想到听乳母说起的,大哭来和兄弟抢夺父母关爱的小孩子。


大概小六儿眼里的亲近太明显,张妄长臂一捞就把小娃儿抱在怀里,对着呆住的太后和葛昏晓,笑得满脸褶子都发颤,好得意的模样。


半响后,葛昏晓才长叹道:“天下奇人异士众多,太后不必太执着于此。”


“你不懂。”太后恨恨地瞪着张妄,“要人才明白为臣的道理,往往需得经过数十年宦海浮沉。他,”她一指张妄,“狂妄自大,把聪明人都赶走,留下一群光会陪他玩的蠢货,使得他退位后党争不断,空耗国力。为了挽救这个烂摊子,我启用新人,新人又被老人带坏,继续党争,好在柳如风异军突起,帮我孤儿寡母压下乱局……小六儿,离他远点,这不是为君的道理!”


小六儿先是被祖母训得一惊,下意识就从张妄这个好好玩的老头身上起来,待听到最后一句,居然心中发苦。


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在宫中他倾慕的人物总有可取之处,或大智慧或小聪明或胸襟或气度,但今天这个笑得时而豪迈时而小气的老人,在奶奶看来是他绝对不能模仿的人。


小六儿直觉的知道,如果是张妄,他不会杀那位传说中风华绝代的柳如风,因为他能笑得那么真挚,没有一丝一毫的阴霾,和小六儿见到的所有人都不同。


一只大手覆盖在六儿的头上:“小孩子就该有小孩子的样子,连跟祖父撒个娇都得长辈允许,你死后还指望他干什么?”


接着,张妄又对着葛昏晓道:“你真要去找那什么捞仔师门?一把年纪瞎折腾什么!”


“你欠下的债,等你死了,我得还。”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安安静静,冷心冷肺,但只要他承诺,这辈子都不会改。


张妄听见这话很高兴,拍手道:“那你去就找吧,我没杀那人,砍了一条胳膊关起来而已,你喂个药让他带你去找。路上正好散尽家财,居无定所,看哪个不长眼的还敢跟你!”


“你命不久矣?”太后听出不对。


“最多一年。”葛昏晓道,“他不要临死受病痛药石之苦,宁可用三年卧病换一年活蹦乱跳。我本想着再陪他一年就能安安生生回屋里窝着,如今却不行了。”


太后闻言,怅然若失。


“事已说定,等他下葬,我就去找师门。太后娘娘请回,小门小户,容不下大佛。”葛昏晓看看天色,果断逐客,一手提起还赖着的小六儿,另一只手从药箱里取出个灰突突的烟斗,“你该用药了。”


“等等,那我不还得输?”


“婆娘还是会做饭的好……”


“闭嘴,哪个老太婆敢和我抢男人!”


“可是你死后我很闲。”


“去找狗屁师门吧!老子为你连皇位都不要了,你他娘的连寡都不守……”


太后和小六儿相携走出齐家时,隐隐还能听见张妄的怒吼和葛昏晓四平八稳的声音。


他年轻时并不出众,做什么事都不张扬,就爱窝在屋子里装病,看着外头的风风雨雨,自得其乐。


他爱张扬,尤其注重排场,喜欢旁人敬畏的目光,风雨都闯过,满身伤痕是那些峥嵘岁月留下的痕迹。


老天让这一静一动早早相遇,相知,静的看着动的搅风弄雨心情愉悦,动的看着静的给自己留块心安之处。


葛昏晓和张妄都不姓齐,可这院子挂的是“齐家”的匾额。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家齐了,心也就齐了。
~~~
完结

楼主 微微2997  发布于 2016-06-11 13:45:00 +0800 CST  
新文《(快穿)请为我去死》
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2908248
当人物愿意为主角而死时,主角将获得一张人物卡牌,并能选择三张卡牌带入下一个世界,在该世界召唤人物。

请问您愿意为我死吗?
可以请您为我去死吗?
请问您是否愿意与我一起去死?
请您为我去死可好?

楼主 微微2997  发布于 2016-08-26 13:40:00 +0800 CST  

楼主:微微2997

字数:74196

发表时间:2016-04-17 00:19: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2-07-29 19:08:52 +0800 CST

评论数:2091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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