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为什么你会有这种感觉？”
“一个是杀害王松的方式。凶手在将王松用安眠药迷倒之后，本可以用更加简单的方式将他杀死，但是她却选择如此复杂而危险的方式。”
“凶手选择这种方式，是希望王松的尸体能在直播的时候被发现，不是吗？”
“嗯。确切地说，是在直播的过程中，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杀。为了达成这种效果，凶手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在12米高的横梁上来回。她一定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
“如果是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不被警方发现，凶手应该尽可能拖延尸体被发现的时间。但是本案的凶手却反其道而行之，说明她这么做的目的并不是针对警方。”
“没错。我想这一定和凶手的作案动机有关。”
“作案动机，刚才在会上你不是说和不正当男女关系有关吗？”
“大方向应该是没错。但是如果仅仅是因为被王松胁迫发生关系而进行报复的话，也没有必要非要直播出来。”
“那么你现在有什么想法吗？”
梁田顿了顿，然后说道：“既然选择直播杀人的话，我能想到的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想要把王松被杀害的过程让某人看到。”

“让某人看到？让谁看到？”
“理论上，应该是当时舞台下的观众，以及可以上网看到直播的人。”
“那岂不就是所有人都能看到吗？”
“嗯。凶手就是想通过直播的方式，告诉当时在舞台下，或者在看网络直播的某个人，王松被我杀死了。凶手选择这种杀人方式的理由，我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一种。”
“这样啊……”
“怎么，你是不是有别的想法？”梁田似乎察觉到朱青的语气并不是那么肯定。
“其实，我刚刚还想到了另一个理由。”
“什么理由？”
“凶手这么做，可能是为了嫁祸。”
“嫁祸？嫁祸给谁？”
“当然是那个被我们第一个怀疑的人。”
“第一个怀疑的人……你是说……那个齐彩儿？”

“没错。案件是在齐彩儿的舞蹈过程中发生的，王松是被吊死在作为齐彩儿舞蹈道具的花环上，12米高的横梁只有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才办得到，最后是缠绕死者的五种带状物中，有一种是齐彩儿使用过的体操带。你刚才在会议上提到过，凶手在处理饮料瓶前擦拭掉了瓶上的指纹，并且有意穿着黑色连帽衫进出机械控制室。这说明凶手绝对不是那种不懂得隐藏自己身份的人。如果齐彩儿是凶手的话，我想她不会傻到把这么多明显指向自己的事实都暴露给警方。所以反过来想的话，凶手真正的目的其实是想通过这些事实把杀害王松的罪名转嫁到齐彩儿身上，不是吗？”
“你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是这样！”梁田放下了手中的薯条，“那么这样一来，凶手的动机就不是单纯的和王松之间的男女关系，而是同时与王松、齐彩儿两个人有关了。”
“嗯。对了，在会议上你说齐彩儿有不在场证明，能具体说说看吗？”
“你等一下……”梁田用餐巾纸擦了擦手，然后掏出记事本翻了起来。

“齐彩儿……嗯……在这里。4点排练结束以后，就一直在练习室加练，直到7点半集合。这期间只有两次上厕所的时间离开练习室，每次时间不到五分钟。晚饭也是在练习室吃的盒饭。有至少5名和她一起加练的选手和舞蹈老师可以为她证明。她的不在场证明是非常充分的。”
“在此期间，有没有什么人试图让她离开过练习室呢？”
“你的意思是……”
“如果凶手想要存心嫁祸给齐彩儿的话，她应该会试图这么做。因为如果齐彩儿有这么充分的不在场证明的话，她之前的种种努力不就都白费了吗？”
“嗯。这一点今天我们再去找齐彩儿确认一下。”
这时，朱青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喂，你现在哪儿？有没有看到一家肯德基？对，我们就在进来靠左边的位置。”
朱青放下手机，梁田有些疑惑：“怎么？你还约了人？”
“嗯。”
“可是……我们一会儿不是就要去调查案情相关人员了吗？”
“所以我才请他来帮忙的。”
“帮忙？”
“刚才会议上你不是提到过，凶手用了五种不同的带状物分别缠住了王松的双手、双脚、眼睛、嘴巴和鼻子吗？”
“没错，这也是本案最核心的谜团之一。目前我们已经确定其中的一种是齐彩儿的艺术体擦带，至于其他四种……”
“所以我才要请这个人来帮忙。”朱青突然看向梁田身后，“说曹操曹操就到了！这里！”
梁田转头看去，走来了一个年纪与朱青差不多的高个男青年，留着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烫的波浪卷头发，正是之前见过几次面的，朱青的老同学，那个叫大苏的人。

“哟！梁警官！好久不见！”大苏一边打招呼一边大大咧咧地在梁田身旁的位子坐下。
“呃……你好……”梁田看看大苏，又看看朱青。
“如果要调查和101节目相关的事情，我想这世界上应该没有人比这个家伙更合适的了。”朱青向梁田解释道，“毕竟这家伙已经把101那个节目来来回回看了5遍，超过90个小时了。”
“90个小时？！”
“不不不，那90小时只是正片的时间，还没有算上花絮和会员尊享视频。而且而在案发以后，我把所有的视频又重新看了两遍，所以总时长，至少也有——”大苏挺直了腰板，“150小时！”
梁田呆呆地看着大苏，一时哑口无言。
“我想，既然那五种带状物中的一种已经确定原本是属于参加101节目的选手之一了，那么剩下的四种带状物也极有可能原本是属于其他选手的。所以，就请大苏过来鉴别一下。”说完，朱青又给了大苏一个眼神。
“我作为一名普通公民，深知自己有责任和义务配合公安机关的调查取证，积极提供有价值线索。我一定会不忘初心，牢记使命，为祖国的法制建设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大苏饱含感情地说道，“警察同志，请您指示！”
就这样，梁田在还没有完全搞清楚状况下，稀里糊涂地把上午会议上的调查报告又和大苏讲了一遍。

“怎么样，大苏？关于剩下的四种带状物，你有什么想法吗？”待梁田讲完，朱青急切地问道。
“这个么……对了，照片什么的有吗？”
“有。”说着梁田从手机里翻出了四张照片。分别是跳绳、吉他弦、领带和绑带。
“嗯……嗯……”大苏一边翻着照片一边一本正经地点着头。
“怎么样？想起来什么？”梁田问道，虽然他对眼前的这位并没抱太大希望。
“就像刚才梁警官所说的，这101名选手从节目开播前一个月进入节目组为她们准备的宿舍楼后一直到最后的决赛，在这段时间内，除非被淘汰出局，否则无法私自离开宿舍楼半步。而去公演的路上，全程都有摄像机跟踪拍摄，到达演出场地后，她们也和粉丝完全隔离开。为了防止她们知道场外观众的投票数，她们还被没收了手机。可以说在这三个多月的时间内，她们和外界完全失去了联系。如果从外面补给任何物品，必须通过登记，由工作人员统一对外联系。所以说，整个宿舍楼在这三个月里就可以看成是一个孤岛。而最后王松的被杀，在本质上，就是一起非典型的，孤岛杀人事件！”
“别扯没用的，快说重点！”朱青忍不住打断道。

“重点这就要说到了！刚才说了，这起案件本质上是一起孤岛杀人事件。孤岛上，任何一件事物都是不可能凭空出现的，而只有可能是来岛上的人自己带过来的。以那根艺术体操带来说，它并不是凭空在最后的决赛时突然出现在王松身上的，而是在决赛前两天被人从齐彩儿那里偷走的。而齐彩儿那里也不是凭空就长出来一根艺术体操带，她是为了在第一次公演的舞蹈中加入艺术体操元素而在第一天进入宿舍时就已经放在行李里了。你问我为什么知道这个，因为在第二集选手们进入宿舍的视频花絮中，镜头曾拍到齐彩儿寝室的镜头，在那里就能看到齐彩儿打开的旅行箱里，就摆着那根她在之后第一次公演中使用到的，之后被凶手偷走的艺术体操带。
“同样的道理，剩下的四样带状物，也很有可能是101位选手在节目开始之前，进入宿舍楼时就带来的随身物品。首先是这根缠在被害人嘴巴上的吉他线，应该就是一个叫‘楚依伦’的选手的。”
“楚依伦？”在长篇大论之后，从大苏的嘴里突然冒出了一个陌生的名字，朱青和梁田都吓了一跳。
“是啊。清楚的楚，小鸟依人的依，周杰伦的伦。身高162，丽市人，22岁，双鱼座，特长是唱歌和创作……”
“等一下，那人的名字，确定是叫‘楚依伦’吗？”梁田从头又翻看了一遍手中的记事本，发现那22名选手中，并没有叫这个名字的。
“确定啊！因为她第一次公演后就被淘汰了，当时我还说都怪她名字叫‘依伦’，所以才第一轮就被淘汰了。”
“啊？！”这倒是出乎了朱青和梁田的意料。

“嗯嗯，怎么说呢，虽然她在才艺展示和第一次公演的表现并不算差，唱的歌都挺好听的。但因为这个节目和其他的选秀节目不同，淘汰和晋级都是由观众的投票说了算的，所以比起自身的实力来，如何获得摄影机那头的观众们的好感才是更重要的。这一点上，这位楚小姐好像就没什么经验了。明明自己带着这么大一把吉他，却不知道怎么利用。总之呢，就是没有什么综艺感，于是除了第一集有几个镜头，后面就几乎看不到她了。这样一来，第一次公演完就被观众们早早淘汰，也没有什么好意外的了。”
“等一下！”朱青打断了大苏，“你是怎么确定照片里的吉他线，就是这位楚依伦的呢？就算你刚刚提到她有带自己的吉他去参加节目，但是那节目中用到吉他的选手应该不止她一个呀。”
“确实，那天背着吉他进宿舍楼的，算上楚依伦在内一共是三名选手。这三名选手全部都在第一次公演后就被淘汰了——话说在观众们的眼里，才华这种东西跟颜值比起来还真是没用啊——那么这根吉他弦究竟是属于这三人中的哪一位呢？答案是只有可能是楚依伦。因为我看刚刚的照片里，吉他弦上的光泽已经比较暗淡了，这说明这根吉他弦并不是凶手在迷晕王松后临时从包装袋内拆出来的新弦，而是从已经用过的吉他上拆下来的旧弦。”
“这一点我们也发现了。”梁田插嘴道，“另一个证据就是在吉他弦的一侧大概4/5的地方，有之前缠绕过什么东西的痕迹。这说明这根弦是从在位于吉他琴头位置的弦钮上解下来的。”
“真不愧是刑警啊！连这都被你发现了！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呐！”
“承蒙你看得起！”朱青瞪了大苏一眼，“你接着往下说。”

“关键就在这个4/5的位置。在吉他换完弦之后，很多人会选择把露在琴头外面的琴弦的多余部分用钢丝钳修剪掉，这样会显得吉他像是新的一样，看起来比较整洁。但是另外一些人，尤其是我们摇滚圈的，则习惯不去修剪多余的部分，而是让吉他弦就那样横七竖八的戳在那里，这样看起来才更有soul嘛！
“这么一说，两位警官就应该能明白了吧？如果是习惯修剪吉他弦的人，那根弦再拆解下来的话，应该缠绕弦钮的痕迹就应该出现在琴弦的头上；而不习惯修剪吉他弦的人，那根弦才会在4/5的位置留下痕迹。
“那么在带吉他进宿舍的三名选手中，到底是谁不习惯修剪吉他弦呢？将这三个人弹吉他的视频都看过七遍的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们，答案就只有一个人”大苏伸出一根食指，“那就是楚依伦！”
原来……如此吗？梁田将信将疑地把大苏说的话记在了本子上。
“嗯。你接下去说。”朱青看了看手表，催促道。
“下一个，就是这条用来绑住王松双手的领带。”大苏指着手机里的另一张照片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那个叫韩珊珊的选手的。”
“韩珊珊？”
“嗯。韩国的韩。珊瑚的珊乘以二。身高165，吕市人，20岁，金牛座，是属于那种性格开朗形的。我记得她在第一次公演时的拉票环节，还即兴唱了一首童谣，挺有想法的。不过硬实力上，不管是唱歌还是跳舞都只能算是一般般，所以在第三次公演后，也就是在36进22的那次投票中被淘汰了。”
“她也没有进最后的决赛吗？”说着梁田放下了刚又开始翻的记事本。
“嗯，很遗憾。”

“你是怎么判断出这根领带是她的？”
“因为在第三次公演中，她所在的组合统一选择了中性风格的服装。在赛前的排练花絮中提到，韩珊珊说正巧自己有一条黑色的领带，配这套衬衫很合适，于是便戴上了。那条领带，就是照片中的这条。除了她以外，我不记得还有谁在节目中戴过类似的领带。”大苏用无可辩驳的语气说道。
于是梁田又在本子上记下了韩珊珊这个名字。
“接下来是这根黄色的跳绳。”得到朱青的眼神后，大苏将手机翻到跳绳的照片，然后指着其中的一根说，“应该是属于吴云妮的。”
“吴云妮？！”大苏每报一个名字，朱青和梁田都会下意识地在口中低声重复一遍，但这次他们终于忍不住同时叫出声来。因为这个人正是参加最后决赛的22名选手之一。也就是说，命案发生时，她就在现场。
“为了保持身材，有些选手进入宿舍时是带着跳绳的。我在花絮中看到过在排练结束后，还有人会回到练习室里跳绳，说什么每天要跳完几个才能睡觉的。这其中就有吴云妮。而且在我印象中，用黄色跳绳的，就只有她一个。”
“说起这个吴云妮，我记得上次看直播的时候，你也跟我提过？”朱青回忆起那晚看直播时的情景，好像吴云妮是被安排在舞蹈组最后一个出场的。后来因为出了命案，比赛中断了，所以那晚并没有看到她的表演。
“没错！在我心目中，她可是跳舞组的王牌呐！”

“梁田，你说过那天出了燕梓和蔡琳以外，其他选手都有不在场证明，所以吴云妮也有吗？”
“对。我看一下……在这里。那天排练结束后，4点到5点，她和另一名叫陈倩的选手在一间空练习室里练舞，然后5点到7点半她们一起回到大休息室，在那里一直待到7点半正式集合为止。”
“也就是说，4点到5点这段时间，吴云妮和陈倩单独待在一起？”
“对。所以严格来说，也有她们一起串供的可能性。但是在6点32分，穿黑色连帽衫的嫌疑人进入机械控制室时，她们两个都待在大休息室里。这一点有监控录像可以证明。”
所以……如果吴云妮是凶手的话，至少需要两名共犯。一名是为她做伪证的陈倩，另一名是在6点32分潜入机械控制室的第三人。但是如果假设参与这次作案的人员有三个人的话，那么针对不在场证明的调查就要全部重新来过了。朱青决定先把这个问题放一放，于是她换了一个问题：“在黄色跳绳的手柄上，有查出指纹吗？”
“没有，两根跳绳的手柄都被人擦拭过了。一个指纹都没有提取到。”
“这样啊……那旁边这根蓝色的跳绳呢？大苏你有没有印象？”
“用蓝色跳绳的女生还不少，不过应该没有一个进最后决赛的。”

“你肯定吗？”
“肯定啊！因为进决赛的22名选手的脸，我已经烂熟于心了，绝对不可能看漏的！”
“行，反正一会儿我们让吴云妮亲自确认一下这根跳绳是不是她的就行。那么——”梁田把翻到绑带那张照片，“最后是这条缠住王松眼睛的绷带。我们已经确认过，这些并不是新的绷带，而是之前被人用过的。你能看出是谁的吗？”
“这个嘛……”大苏挠起头来，“在之前的排练中，舞蹈组的很多选手都会在自己的膝盖上绑上绷带，以免不小心把膝盖磕破，留下不好看的伤疤。这些绷带都长得差不多，所以没办法判断是谁用过的。不过，既然是训练时用过的绷带，上面或多或少总会留下点毛发呀什么的吗？警方查一查不就知道了吗？”
“这还用你说吗？但我们又没有那全部101人的DNA，所以才想让你帮我们缩小范围嘛！”朱青不满地说。
“不管怎么说，这位……呃……我可以叫你大苏吗？”
“无所谓！”
“这位大苏，今天确实帮了我们不少忙。吉他弦、领带和黄色跳绳都已经基本确定了所有人，绑带的话，也把范围缩小到舞蹈组范围内了。今天非常感谢你的帮助。”说着，梁田站起身来，“跟她们约好的时间快到了，朱青，我们去宿舍楼吧。大苏，你接下来坐什么回去？”

“等，等一下！”大苏也站了起来，“梁警官，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吧？”
“误会？”
“刚刚这些只是热身运动而已。我今天来这里的真正目的，是和你们一起去宿舍楼讯问案件相关人员的。”
“一起？！”梁田看看大苏，又看看朱青。
“是啊！难得我还特地穿得这么正式！小青，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大苏也用炙热的目光看向朱青。
“尽管这个家伙一直不怎么靠谱。但是这次情况特殊，刚才你也看到了，如果一会儿询问的过程中，他能在边上旁听的话，说不定能发现什么我们注意不到的东西。”朱青说着又看了一眼大苏，“而且我保证，如果这家伙做出什么有损我们警方形象的事情出来，我就会以冒充警察招摇撞骗罪，将他当场逮捕归案。”

4.
就这样，梁田和朱青带着大苏，三人来到了101节目组为选手安排的宿舍楼里，并依次传唤了舞蹈组的陈倩、吴云妮、齐彩儿和燕梓四人，以及声乐组的蔡琳一人。
“本来决赛当天，就会公布最终优胜的11个人，这样大家在第二天就可以回家了。但是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情，结果那晚直播被强制中断，公布优胜的环节也没意义了。我听说节目组后来打算就在网上公布结果，但是遭到了粉丝和赞助商的强烈反对。于是折中下来，说是会在这周六晚上再临时办一个小型的发布会，到时候现场公布票选结果。所以我们这22个人，就需要在这个监狱一样的宿舍楼里再多呆一个星期了。”
第一个被讯问的陈倩，一上来便发了一通牢骚。
“说起来还真的像监狱一样啊……”大苏感同身受般点了点头。
“是啊！除了厕所和更衣室，其他地方全都是摄像头。而且保安24小时巡逻，绝对不允许我们离开宿舍楼。这种地方和监狱有什么区别？”
“当初选择参加这个比赛，就应该做好心理准备了吧？”大苏问。
“还不是公司决定的。”陈倩冷冷地说，“一旦跟公司签了约，就像是把自己卖给他们一样。他们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得做什么。”
“所以……你后悔做练习生吗？”大苏又问道。

“后悔也来不及了。”本来以为陈倩会回避这个问题，没想到她直接承认了，“本来通过层层选拔，花了好大劲才进到这个公司当上的练习生，以为从此以后就能当上明星了。没想到这练习生一当就是三年。期间跟以前待在学校里一样，天天被人牵着鼻子走，一点自由也没有……”
“也没有办法和男朋友经常见面吗？”大苏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咦？！”不仅是坐在对面的陈倩，连坐在身旁的朱青和梁田也被这个问题吓了一跳。
“因为我看你每次在拉票的环节，说出的话都特别真挚，仔细想来，是因为那些话都是跟某个特定的人说的吧？”
“那个……”陈倩突然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原来如此，因为公司规定练习生不能谈恋爱，所以不方便告诉我们吗？那我再换个问题——哎哟！”大苏还想再说些什么，突然一阵剧痛从脚底传来。原来是一旁的朱青死死踩住了他的脚底。

“上周六下午，4点到7点半，你在哪里？”梁田赶紧插空把话题引到了正轨上。
“这个问题，上次我应该和另一位警察说过了。下午4点到5点，我和吴云妮在二楼的一间空房间里练习晚上要跳的舞蹈。然后5点左右，吴云妮说要节省点体力准备晚上的表演，于是我们就回到了大休息里，在那里和大家一直待到7点半。”
这个证词和记在梁田本子上的一致。为了确定证词的可信度，梁田接着问道：“你和吴云妮，以前也是一直一起练习舞蹈的吗？”
“嗯……这倒不是。因为前几次公演都是几个选手一起表演的集体节目，所以也是和当时的组员们一起练习的。这次的决赛，每个人都有一分钟的单独表演时间。所以大家都是分开练习的。因为舞蹈组里，大家公认吴云妮是跳得最好的，舞台经验也是最丰富的。所以那天下午我就找她帮我抠一抠细节，想晚上表演的时候能更完美一些。”

还有人吗？

“所以那时候一直是你在跳舞，而她只是在旁边看着你跳？”
“嗯……也不是。她在中间也练了一下她的拉丁舞。”
“拉丁舞？她在之前的公演中从来没有跳过啊！”大苏强忍着脚下的剧痛，插嘴问道。
“嗯，她说是最后一场了，所以要把自己压箱底的拉丁舞拿出来，让观众们大吃一惊。”
“你的意思是，她之前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展示过拉丁舞？”
“在下午的彩排之前没有。所以彩排时她的那段拉丁舞把所有人都吓到了呢！”
“真的吗？真想不到吴云妮还有这样的绝招啊！哎呀！好想看一看啊！可惜她还没出场，比赛就中断了啊！太可惜了！”大苏忍不住想要顿足捶胸，足却被朱青死死踩住，只好作罢。
“那么吴云妮在4点到5点跟你一起练习的过程中，她有没有离开过房间。”
“没有。”
“上厕所，接电话什么的都没有？”
“没上过厕所。至于接电话，呵呵，你知道我们多久没摸过手机了吗？”
“这几样东西，你有没有印象是谁的？”说着朱青取出之前在麦当劳里给大苏看过四张照片递给陈倩。
陈倩翻看了一遍，然后说道：“这根黄色的跳绳，看起来像吴云妮的。其他的，我就看不出来了。”
朱青看了一眼大苏，他一副“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的表情。

“那个……这些东西是干嘛用的呀？”陈倩好奇地问。
“这是在现场发现的。”朱青简短地回答道。因为王松被吊死时，除了齐彩儿之外，其他所有的选手都在后台，所以她们不知道这些东西的“用途”也属正常。关于这些绳状物，朱青并不想透露太多。
“哦……”
“你想到什么了吗？”
“没有……”陈倩摇摇头说。
“从你参加101到现在，有没有遇到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不管多小的事情都可以。”
“没有。”陈倩想了一想，然后又摇了摇头。
“行，今天先这样吧。你出去时，让吴云妮进来。”朱青结束了对陈倩的讯问。
“还有最后几天，再忍一忍就可以和小男友约会了！加油啊！”大苏在一旁打气道。
“谢谢！”陈倩冲着大苏笑了笑，然后起身离开了房间。

这时梁田突然接到电话，说警队那边发现了与案件相关的新证据，于是梁田立即赶了回去。
房间里只剩下朱青和大苏两人。
第二位接受讯问的是吴云妮。
“4点和5点我和陈倩一直待在一起。上厕所吗？那段时间我和陈倩应该都没有去过厕所。然后5点我们去大休息室的路上一起去上过一次。时间大概就是五分钟吧。然后我们就再大休息室一直待到7点半，中间还和大家一起吃了晚饭。没有，7点半前我没有在离开过大休息室。”
她的回答和上次调查时的一致。接着朱青又给她看了那四张绳状物的照片。她故意把跳绳的照片放到第三张。
“这根跳绳……”吴云妮果然在看到第三张照片时停住了。
“有什么问题吗？”
“这根黄色的跳绳，是我之前掉的那根。”
“哦？什么时候掉的？”
“应该是在第二次顺位公布以后。”
“是55进36那次吗？”大苏再次找到空挡插嘴问道。
“对。然后那轮被淘汰的人，第二天便离开了宿舍。其中有两个是我的室友。第二天我回寝室时，发现自己的跳绳不见了。我以为是离开的室友误拿了，就没有好意思说。而且……”
“而且那时摄影机正好在旁边，而且那天拍得都是些对离别选手的感伤之情之类的镜头。如果这时候突然说‘谁拿走了我的跳绳’这种不合时宜的话，万一被剪辑师剪到正片里，你在外面观众心目中的形象就要打折扣了。你是考虑到这一点，才选择忍气吞声的吗？”见吴云妮语气有些犹豫，大苏忍不住替她说了出来，同时感觉自己的脚又被朱青踩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