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甥舅

昏黄的灯光下，忘东正一边为母亲捶背，一边看着母亲为自己缝补衣服，满心的欢喜。有母亲的孩子总是幸福的。突然，一群人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就如同从天而降一般。忘东不及反应，甚至还不曾叫喊，就已被两双强而有力的大手压到了院子里。这群人是谁，要做什么？忘东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给吓蒙了，害怕的浑身发抖。接着一个身材魁梧，穿着黑色铠甲的人便走了进来。明亮的火把在漆黑的夜里格外刺眼，明晃晃刺得忘东睁不开眼，刺得忘东根本看不清楚来人究竟是何模样。火光照着院子里的人群，影影绰绰，平时还算宽敞的小院突然里显得有些拥挤。看着这群凶神恶煞的人，忘东开始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身体也跟着剧烈的起伏，双手在身后被背的生疼。屋里传来了母亲的哭喊：“大哥，我求求你，你放过他吧，他还是个孩子！大哥！大哥！……”大哥，母亲还有一个大哥？为何没听母亲提过？黑衣人忽的出现在了门口，大步流星的向忘东走来，将寸心的哭喊留在了身后。黑衣人站在忘东面前，狠狠地盯着忘东，什么也没说。忘东还是看不清楚他的模样，只能感觉到一股逼人的寒气。恐惧，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让忘东快要窒息，胃开始急剧收缩，几乎要把五脏六腑吐出来。

离小院不远处是一片小树林。黑衣人一把抓过忘东便向树林走去。忘东被黑衣人拎着，忽左忽右，突然有些愤怒，可又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抗，只得任由被他扔在了一棵树下。忘东想要站起来，和他拼一场，拼个鱼死网破，哪怕是撞他一下也好。一点寒光闪过，忘东还不及起身就又被逼倒在地。那是一支蟠龙金枪。忘东刚刚的一点愤怒通通又都被恐惧所替代。枪头直直的顶着忘东的喉咙，那一丝的寒冷，成了脑中唯一的一丝清明。这一切都是真实，并且正在发生的。

“杨忘东，”黑衣人开口了，声音带着一种愤怒，“就凭你父亲所做的事情，我就恨不得一枪杀了你。可你，偏偏又是小妹的孩子。”

父亲，父亲做过什么，这一切和父亲有什么关系？忘东心里有很多疑问，可现在一切都容不得他去想。因为他根本无法思考，因为他已经看见黑衣人向他举起了枪。混铁精钢制作的枪身上套着镏金龙头，龙口含着银白的枪头，在月光下闪着跃动的寒光。忘东很不甘心，日间还和同伴们畅想着未来，夜了，竟要丧生在这枪口之下。那支枪在空中停顿了一会儿，可终究还是落了下来，而且落得很干脆，很快，快到忘东根本看不见枪头下落的过程就已经痛苦的叫了出来。疼痛，以无法阻挡的速度直袭心口，全身的肌肉跟着收缩在一起，彻骨的寒冷接踵而至。好难受，难道死之前还要这么痛苦吗？


忘东一激灵从床上猛地坐起来，自己还在房间里，四周漆黑一片，空无一人。怎么又在做这个梦，明明已经是九百多年前发生的事情了，明明也有好几百年不去想了，怎么这回儿又做起这个梦来了。忘东无奈的摇摇头，难道是因为住进了西海？用手摸摸左胸，似乎还能感觉到那股钻心的疼痛，那寒冷的感觉似乎还留在骨头里。不知为什么，随着时间的流逝，当晚发生的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但很多细节自己都记得不太清楚了，可是当晚的感觉却深深地印在脑子里，挥之不去。重新躺在床上，忘东已经感觉不到半点睡意，索性起身，披了一件外衣到后花园里散心。

西海海底是没有月光的，却有不少全身发着荧光的小家伙不分昼夜的游来游去，再加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颗夜明珠，所以花园里光线不会太暗，也不会太亮。忘东对这里的光线颇是满意。太亮，所有的缺陷就会一览无遗。太暗，什么都看不见，分不清，岂不无趣。在这样的光线下可以隐隐约约看见一些珊瑚，形态各异，各有趣味。那些发着荧光的小鱼儿在珊瑚从中穿来穿去，珊瑚的真面目就随着鱼儿的游动，突然闪现，忽的又暗下去，让人颇是回味。

忘东饶有兴趣的看着这群小鱼儿在身边游来游去，忽的想起了敖凛在那晚对自己说的话。父亲，这个字眼又跳进了忘东的脑海里。“娘，为什么我没有爹，我爹在哪？”儿时的自己不知问过多少遍。母亲的回答似乎也没有变过：“你爹是个英雄，他有很多事情要做，他要守护很多人。”“那爹什么时候回来？”“等天下没有坏人了，你爹就回来了。”渐渐的，随着年龄的增长，自己再也不会去想这个问题了。看着别人一家团聚的时候，自己也会很高兴地回家陪伴母亲。没有父亲已成为一种自然，家，就是母亲和自己开开心心的在一起。偶尔别人提起父亲，自己唯一想到的便是从小母亲编织的故事，只觉得幼稚、可笑。直到那晚之后，听过敖凛说的话，生平第一次迫切的想知道自己的父亲究竟是谁，为何不在自己和母亲身边。

那晚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不曾想自己一睁眼，还能看见母亲和两个从小到大的朋友，姚安和戚小北。其实那晚自家发生的事动静很大，把全村都惊动了，只是大家见来人很多，又似乎来头不小，就都没敢上前，躲得远远地观看。只有小安和小北因为担心忘东，瞒着家人躲进小树林里想探个究竟，之后就和母亲一直守着自己，直到自己醒来。醒来后，母亲解释了所有的事。自己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母亲姓敖，是西海龙族的三公主，而昨晚的黑衣人竟是西海的大太子敖凛。这一切对于当年只有二十岁，一直生活在凡间的自己分明就是茶馆里听到的神话故事，可这次母亲并不是在讲故事，而是在讲自己的身世，自己根本不知道该如何理解接受，更不用说在一边的小安和小北。那天母亲说了很多事，说到她化装成侍女逃离西海，说到她为了不让西海找到她，特地住到这藏在山里的村庄，还说到敖凛那一枪并没有伤到自己的要害，又给了她一天时间收尸，她才能有时间用法力治好自己，自己才能瞒过西海活下来。母亲说了很多，却始终不肯说西海为什么容不得自己，对自己的父亲也是只字不提。当自己终于忍不住冲口问出自己的父亲究竟是谁，黑衣人为什么说因为父亲所以自己必须要死的时候，母亲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说了一段话，令自己至今也不曾忘记，“东儿，我要你记住，你父亲是个英雄，他所做的事情都是为了替三界谋福祉。不管你听到别人说什么，你都要记住，你的父亲是一个正直、仁慈、心怀三界的人。东儿，不要怪你父亲，是娘不好，让你从小没有父亲。他若知道有你这个儿子，他一定会用自己的全部去疼你、爱你，不让你受到一点伤害。”


忘东在花园里独自回想着当年发生地点点滴滴，想的入神，不曾注意到自己的心思全都写到了脸上，更不曾发觉自己的表情恰被坐在不远处亭子里的敖凛看见了。大太子好容易打发走了那群来西海看热闹的人，心里烦闷，便来这花园里坐坐，独自喝着酒，恰好看见了忘东，恰好看见了忘东忧愁、落寞的表情。也许是因为一个人在喝酒，本就有些伤感，又看见忘东的表情，敖凛有些伤心，这孩子在小妹面前偶尔还会笑笑，可自己似乎从没见他真正发自内心开心的笑过。不，好像有一次，只有一次，是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

那时候自己还在满三界的找寸心。所有临近河流湖泊的地方都安插了暗哨，一发现寸心的踪迹就会立马报来。可多年来却连寸心的影也不曾见，便暗自忖度寸心必然想到这一层所以故意往陆中央，远离河岸的地方去了。无奈之下自己只得派出得力手下一个一个镇子的寻找。


那一天，敖凛正在一个热闹的集镇里四处晃悠，有些心烦意乱，偶然发现一条上山的道路，进进出出的人还真不少，就也顺着进了山。这条路曲曲折折，好容易才走到尽头，走的愈加烦闷了。路口有家茶棚，生意似是极好的，来来往往的人都会进来坐一坐。敖凛索性也走进去，要了碗茶。茶很甘甜爽口，心中的烦闷之气顿时去了大半，敖凛直呼痛快。这茶棚的主人想必也是一个厚道之人，沏这茶也是花了不少心思的。敖凛正想叫小二来问问这里的情况，偶然听到旁边两个少年的谈话，被吸引了过去，细细听来。

其中一个少年是这茶棚里的小二，长得很憨厚，一双眼睛却颇是神气，倒也不乏少年的机灵。另一个想必是他熟识的，长得唇红齿白，眉宇之间到有些英气。

后一少年正拿着张图纸向那小二夸耀：“姚安，你看我这个想法怎么样？是不是想法独到，构思巧妙，而且又符合了金老板的要求，意义深刻。”

那叫姚安的小二装模作样的拿着图纸翻来翻去看了好一阵子，直到另一少年的一双眼睛瞪得几乎快要掉出来了，才慢悠悠的说到：“嗯——从其形貌上看，好像怪了点。不过，想法不错，孺子可教，孺子……”

“啪”，姚安话未说完就被对面的少年在脑门上狠狠地敲了一记：“死姚安，在我面前装前辈！”

姚安被敲了一下，也不恼，反与那少年笑作一团：“哎，小北，你也知道我对这方面一窍不通了。不过，说真的，我是真喜欢你的主意。我要是那金老爷，肯定点名要你来做。你这想法，你师父怎么说？”

小北很无奈的摇摇头，说：“哪敢跟他说啊。你也知道我师父那人，手艺是不错，可人也太小心眼了。现在师父正为金老板的这单生意犯愁呢！他要知道我比他先想到办法，还不把我给吃了。”

姚安说：“小北，说真的，天下有哪个师父会把手艺全部传给徒弟的，哪能学个全呢！你现在本事也不小了，不如考虑考虑出师吧，自己闯出一片天来。——算了不说那些烦心事了，你等等，我去拿糕点。你尝尝我新发明的栗子糕。

小北笑道：“姚安，你又做出新东西来啦！以后哪个女子嫁给你，非得吃成一个肥婆。哈哈哈……”

“哪个女子要嫁给小安啊？”这时又有一个少年拎着一小布袋走进了茶棚，在那两少年旁边坐下，“莫不是村西头的那位小芹姑娘？”一句话惹得小北笑的直敲桌子。

敖凛在一边仔细打量了后来的少年，身高约七尺，星目剑眉，器宇轩昂，虽然穿着麻布衣服，却透着一种自信和力量，好似凯旋的少年将军一般，不禁暗自赞叹。这乡村野户之中竟还有这般人物，却不知是哪家的孩子。

正思量之时，姚安端着一碟点心出来了：“好你个杨忘东，一来就拿我打趣。你也别顾着说我，咱们这三个人里，你的年龄可最大。要成家，也得你先啊！是吧，小北。”

小北将手高举起来，说：“同意。”顺便就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咕哝着：“好吃。”

忘东说：“嗯，可以啊。不过你们可有的等了，我目前暂无成家打算。到时候可别怪我把你们都变成老光棍了啊!”说罢也尝了一口栗子糕，说：“唉小安，手艺见长啊。给我包点起来，我回去带给娘尝尝。”

“成！等着啊。”

小北拉过忘东，对着图纸比划起来：“忘东，说正经的，你觉得我这点子怎么样？前些天，镇东的金老板拿来三块成色、大小都差不多的玉石来，说要给他那三个儿子每人打造一块配饰。要求这配饰做工一定要细致，形状要独特，还要有代表他们三兄弟永远在一起，同心协力的意义。我就想啊，将那玉石切割成这只有三面的柱子形状，每一面刻一个人的名字，代表他们三兄弟同心同力一起成为金家的顶梁柱。你看怎么样？”

“行啊，小北。越来越厉害了，都快超过你师父了吧！”忘东颇是赞叹，“想法确实挺新颖的，寓意也很好。不过这层含义会不会藏太深了，一般那些个公子哥哪会想那么多。这些个要有代表意义的配饰一般都是做成个玉牌，再在上面刻个诗句什么的。”

小北说：“厉害呀忘东，你会未卜先知吧。师父他真的是在考虑要做一个什么形状的玉牌，在上面刻什么诗呢！还说你读书多，让我回来问问你的意见。”

忘东说：“成，我给想想。”

小北和忘东正说着，姚安已经拿了一大包糕点出来了。

“嗨，也不用这么多啊！”

“嗛，我给心姨吃的，你少管。心姨就爱吃我做的糕点。”

“那我替我娘谢谢了。喏。”说着，忘东便取出一把铜钱递了过去，被姚安一把拦住。

“兄弟一场，还使这个。”

忘东还是将钱塞了过去：“亲兄弟，明算账嘛。”

姚安又把钱还了回来：“不用，以后不还得来往嘛。心姨手艺好，改天请她帮我家缝床被褥。要我娘那手艺，用不了几天就得开线。”

“成。明天我让娘去你家看看。”

小北在一旁开口了：“哎，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不然家里人该等急了。”

姚安说：“成，你们早点回去，毕竟一个月没回家了。”

忘东说：“那我们就先走了。你也早点收摊吧，别太晚了。”


敖凛在一旁听的起了兴趣，便也叫了一份栗子糕尝尝，顺便就和姚安聊了起来：“小兄弟，我想问问，你们这村子明明是在山里，为何也人来人往的这般热闹。”

姚安倒也热情：“客官，你是第一次来我们这吧。我们这个村子叫竹溪村，你看这满山的竹子长的多好，很多商人来我们这都是买竹子的，咱们这里大多村民都靠这些竹子养活。而且这里虽是山里，可离山下不远，两柱香的时间就到了。山下那个镇子吧是连接南北的干道的枢纽，南北众多客商都在那里交易，所以非常热闹。咱们这个村子自然也要沾点光的。”

敖凛又问道：“即如此，你又怎会在这开了个茶棚呢？”

姚安笑了：“这有生意，当然要做了。这条路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走了那么久，谁不想喝杯清凉茶呀！而且我也不想一辈子就守着这些竹子，说不定哪天我就下山去开个茶馆什么的，跟忘东、小北他们一起去闯他一闯。”

敖凛听的有些感动，少年壮志，虽然有时有些冲动，却有一种美好的憧憬，让人止不住向往。想想自己也曾是一个少年，也曾有过豪言壮志，可惜全被时间冲刷的不见了身影。现在自己竟要这般满世界的寻找自己的妹妹。不禁想起了自己临行前父王的命令“务必找回寸心，那个妖孽留不得。”想想自己那个素未谋面的外甥，今年也该二十岁了，不知过的如何。思至此处，敖凛不易察觉的叹了口气，又继续和姚安攀谈起来：“刚刚那两个少年都是你朋友吧，看上去本事都不小啊。”

姚安这下子更来了精神，侃侃而谈起来：“客官你好眼力。别看咱们都是山里人，就说咱们没本事。就说小北吧，他13岁就在镇北的一个玉石店里做了学徒。他现在篆刻、切割玉石的手艺可不在他师父之下。有一次他师父在一块，嗯…就是一种很名贵的玉石上刻图案的时候，不小心多划了一刀，急得团团转，就是小北给补救回来的。气得他师父鼻子都歪了。再说忘东吧，心姨，就是忘东他娘，从小就把他送到镇子里去读书了，月末才能回来。忘东的书读的特别好。这可不是我夸的，连私塾先生都说忘东要去参加科考，少说也得中个进士。可是心姨不同意，说官场勾心斗角，黑白不分，不许忘东出仕。现在他在镇南的一家医馆里做学徒，馆长说忘东学得特别快，再过两年就能坐堂给病人诊脉了。哎，现在他们都是只有月末才能回来几天，我们兄弟三个也是难得一聚了。”

心姨？这山野村夫之中居然会有人懂得官场黑暗，处处机关暗藏，表面风平浪静，暗里波涛汹涌。不知此人是否有什么来头？敖凛心中突然一紧，“忘东”，“心姨”，这两个称谓会不会和小妹有什么关系？敖凛试探的问道：“忘东这个名字还真有点怪，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他娘竟会懂得官场黑暗，莫非他们是落难的官宦人家逃亡至此？”

姚安没有感到有什么不对，仍旧滔滔不绝，不带一点掩饰：“要说忘东的名字么，小时候还为这笑话他来着，后来也就习惯了。听心姨说好像东边有一段伤心地往事，她很想忘记。不过心姨叫他总是东儿、东儿的，这样不是记得更清楚了吗。至于心姨嚒，我只知道她是二十年前来到村子里的，还带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就是忘东啊。还有她姓龙，叫寸心，是我们村里的大美人。大家都说就是大户人家的千金也不见得这么漂亮的。其他的就没什么了，心姨不说，我们也没问。不过你猜的也说不定啊！心姨那么漂亮！忘东又那么聪明！说不定真是大户人家。”

……

龙寸心，姚安不经意间说出的名字成了敖凛的一个指路牌。“忘东”，灌江口当然是在西海的东边了。


思及此处，敖凛心中有些怅然，端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细细感受那从喉咙到五脏六腑都在燃烧的感觉。回想那次见到忘东，所发生的不过一些日常琐事，可忘东的脸上却一直洋溢着笑容，洋溢着一种快乐。想来忘东以前的生活一定很幸福，虽无荣华富贵，却很充实，对未来有着美好的憧憬，有一种自由追寻希望的幸福。可是自己却亲手结束了他的幸福，把原本一个热血少年变成如今这般寡言少语、冰冷无情。在百来户的村庄里要找到忘东不算难，就在当晚自己便带着手下找了过去，在那个原本安宁富足的村庄里上演了一幕舅舅杀外甥的戏码。希望那晚躲在林子里的姚安有没有认出自己，不然，他岂不要愧疚一生。

对于楼上善意的提醒，谢谢。我是真没想那么多，不过这篇文也写到这了，我所有的时间关系都是按照杨戬当了八百年的司法天神以及忘东已经九百多岁了算的。这个BUG就这么算了吧……

还有就是上来说一声，很感谢这么多亲的支持。只是我今年大四，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要写学年论文还有各科的结业论文，所以会比较忙。很抱歉的跟大家说，更新的时间恐怕不得不延长了。我只能说我尽量坚持一个星期至少更一次。大家千万不要怪我更得太慢，实在是功力不足，一篇文章不改个三四遍，我都不敢发上来。

大家见谅，见谅。等一闲下来，我立马多更几次。

不好意思，各位久等了。偶自拍。

在审核……

六、师父

这甥舅两各自想着各自的心思，想得出神。当两道游离的目光不期而遇的时候，两个人同时都被惊了一下，同时回过神来。

“太子殿下。”敖忘东走到亭子前，在阶梯下站住，恭敬地向敖凛行了礼。

“哦，”敖凛应了声，“是忘东啊。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忘东回答：“太子殿下不是也没睡嚒！”

“坐下，陪我喝杯酒吧。”说着，敖凛便示意忘东坐在对面。

亭子里有一张圆桌，桌上有一壶酒，恰好有两只酒杯。敖凛给自己又斟了一杯，又给忘东斟满。

敖忘东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感觉到一股火辣辣的直逼肺腑，忍不住剧烈的咳嗽了几声，说道：“好烈的酒！”。忘东一向是不喝烈酒的。

敖凛见忘东喝了酒的样子，偷偷的笑了，就像一个孩子捉弄了别人，又躲在一边偷笑。“喝惯了，就好了。西海有很多从北海流过来的水流，寒气重。时常喝点烈酒，驱驱寒，也是好的。”

越是烈的酒，余味就越是悠久，那说不清是苦是甜的味道就从心底深处弥漫开来，充满身体的每一寸角落。也许是今天酒喝的多了，又或许是仍旧沉浸在往事中，敖凛有些恍惚，低声问出了他藏在心里几百年的问题：“东儿，你恨过我吗？我刺伤你，强逼你离开母亲，逼得你一个人在外闯荡，拜错师父……”

敖忘东的心被触动了，他没想到敖凛竟会这样称呼自己，也没想到敖凛竟然同自己一样仍在想着当年的事，更没有想到他会突然这样问自己。恨，自己当然恨他，甚至恨得咬牙切齿。正是眼前的这个人打破了自己一切的梦想，破坏了自己原本安宁的生活，给自己的身上留下了一道伤疤，逼得自己只身四处流浪。真的恨吗？七百年前，当自己再次见到这个人时，他还是西海的太子，还是要杀了自己这个妖孽，然而自己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少年。跟随师父修行二百余年，自己的法力早已和当初不可同日而语。可是自己仍旧不是他的对手，当自己举枪向着敖凛迎面一击的时候，虽然自己的银枪刺伤了他，但分明看见了是敖凛自己收了法力，否则只怕受伤的会是自己。当年敖凛没有再追究自己杀了诸多西海水族的事，反而自己出面平息了一切，否则自己还不知道会惹上多少麻烦。可惜当年的自己却想不到这些事，还介意着当年的一枪之仇，只认为是他目中无人，懊恼自己技不如人，竟决意跟随师父修习邪术，到最后害了自己，苦了母亲，终了还连累西海被天庭强行遣散半数水军……或许他的心里是在意自己这个外甥的，只是从不曾表达过。还有龙王龙母。当年西海全军出动去救自己，最终遭玉帝责罚，龙王绝不会不知道实情，敖凛也没有那么大的权利可以瞒天过海。难道他也在意自己这个外孙？

敖凛不知忘东此刻心里却想着这些往事，见他许久也不说话，只道他是心里怪自己，只是不好开口，心中懊恼，索性不去管忘东，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忘东见了这般情状，心中愧疚，眼睛一酸，差点流出泪来。突然想起那晚敖凛对自己举枪的时候，枪在空中停顿了一下，那一刻自己似乎能感受到他的不忍。那晚，敖凛若真想杀了自己，那一枪又岂会偏呢！也许真的是自己错了，若非自己当初太任性，不懂体谅，分不清好歹，之后又怎会发生那么多事！自己终究欠西海颇多。

“舅舅，你喝多了。”忘东忍不住开口了。

敖凛举在半空的酒杯突然停住了。“舅舅”，寸心不在场的时候，忘东从来不会叫自己舅舅。敖凛有些僵住了，眼睛仔细的注意了四周，花园里的确只有忘东和自己两个人，寸心的确不在场。眼眶被湿润了，敖凛心里很感动，暖暖的，比烈酒更暖。敖凛微微的一笑，说到：“不碍的。”说罢，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痛快，喝了这么多酒，恐怕只有这杯最甘甜。“来，再陪舅舅喝一杯。”

忘东见此情景也会心的笑了。没想到自己不经意的一声舅舅竟有这么大作用。难道自己和这位大太子千年来的心结就这样解开了！看来这酒也真是个好东西。忘东心里感到一股暖意，温暖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还有说不出的畅快。“好！”忘东端起酒杯与敖凛畅饮起来。原来最暖人心的不是烈酒，而是亲情。

西北三百里，长沙山，伏魔洞。洞中昏暗的光线里透着一种邪魅的红色，一个剑客正在恭敬地向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汇报：“师父，天庭这些日子以来并无特别的事发生。只是，”那剑客试探的瞄了一眼老者，又继续说道：“忘东出现在了灵霄宝殿。”

“嗯，怎么回事？”原本岿然不动的老者突然有了反应。他抬起头来，深邃的眼睛里透出一种如老鹰搜索猎物时犀利的目光，凶狠，令人胆颤心惊。

那剑客小心翼翼的回话道：“回禀师父，是忘东杀了一个天庭追捕的要犯，追捕之人怕玉帝责罚他办事不利，就将忘东带上了天庭，请他做个见证。”

“后来呢，他的身份暴露了吗？”老者很紧张，脸上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

“暴露了。忘东好像有意要说出自己的身份，王母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不带半点隐瞒。不过他说自己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倒也没有认杨戬这个父亲。玉帝和王母似乎想拉拢忘东，赦了敖寸心的禁足令。待到明日早朝，敖寸心和忘东上天谢恩的时候，玉帝恐怕还要封忘东个官职。师父，忘东此时上天会不会……”

老者示意剑客不必再说，开口问道：“司法天神有什么动静吗？”

“没什么特别的动静。下朝之后，二郎神就回了真君神殿。后来东海四公主、三圣母、嫦娥一干人等都去了，半天也不见出来。不过刚刚有人来报说二郎神出了真君神殿到西海去了。”

“这不奇怪，司法天神现在一门心思在这个突然出现的儿子身上，在其他方面必有所松懈，我们做事也就更方便了。”老者突然想到了什么，绷紧的肌肉缓和下来，嘴角甚至还挂上了一丝邪魅的微笑。

“师父，当年忘东他背叛师门，如今又要上天做官，这对我们来说总是个隐患。不如先下手为强，除了他。西海那边就算知道什么，也只是些皮毛，到时候空口无凭，无人相信，对我们也没有威胁。”

“不行，忘东现在不能碰。”老者看着剑客，眼色凌厉，突然又变得和蔼起来，就想邻家的老爷爷一般，“幻影啊，在同门师兄弟中，你排行老大，总该给众师弟们做好榜样，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要先动动脑子。你以为这三百年来我一直没有再对忘东下手，是怕了西海那区区几万水军吗？你不要忘了，忘东的身边还有一个来历不明的洛儿。”

听师父提到洛儿，幻影心里咯噔了一下：都三百年了，差点把这个大麻烦给忘了。

老者继续缓缓地说到：“要除掉忘东并不难，老夫三百年前就可以做到了，即使西海全军出动也阻止不了老夫。虽然敖寸心偷偷潜进了魔天窟，但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注视之下。可是一个只识草药，不会半点法术的大夫，竟然能避开我们的视线，突然出现在魔天窟内，然后当着你的面救走忘东母子，最后又从我的九幽冥火中毫发无损的逃出去。包括救了西海水军的那一阵风暴，定是有人暗中相帮，西海内没有什么特别的高手，说不定也是那个洛儿。这三百年来，我动用了三界内所有的暗哨来找她，她居然像蒸发了一般，找不到半点踪迹，甚至连一点与她有关的线索都找不到。这个人绝不简单，不查清她的底细我如何放心。更何况现在，忘东的身份已经暴露，再想除掉他，我们要面对的就又多了一位司法天神。惹了这位司法天神，就惹了他那一帮子兄弟，要是再惊动了阐教或是截教的那些人，就更麻烦了。”

“好在，现在我们也没有必要担心忘东。东儿是我最得意的弟子，他的性子我很清楚。有些事他绝不会告诉杨戬，绝不会向杨戬示弱，不然三百年前他就已经做了。同时，他也不会告诉西海，他很清楚如果西海知道了什么，就必然会遭到灭顶之灾。所以，他就算知道什么也不会告诉任何人，只会自己处理。而我们要控制他，就很容易。”

“是，弟子明白了。师尊英明。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现在？哈哈哈……”老者突然大笑起来，笑声让人听了毛骨悚然，“现在，咱们当然应该想想办法让忘东怎么帮我们除去二郎真君，为我们将来进攻天庭扫除障碍。那一定会是一场好戏。”

西海龙宫。突然感到身体被人剧烈的晃动，打扰了好梦，敖凛正想责怪是哪个下人如此大胆，一睁眼看见的却是自己的爱妻，若曦。原来是自己一夜宿醉，日上三竿还不醒，惹得太子妃不高兴了。敖凛即刻满脸堆笑，向夫人赔罪：“夫人，有何吩咐？昨晚我和东儿喝的……”

太子妃故作生气：“是啊，你有外甥了，高兴了。跟外甥喝了一夜酒，就不要我这个老婆了。”

“夫人——”敖凛没奈何，连忙起身，低声赔罪，“夫人切莫生气，小心伤了身子。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好不好？来来来，坐下，消消气。是为夫贪杯，怠慢娘子了，娘子莫怪。”

太子妃本就是佯装生气，如今被敖凛一逗，噗嗤一声就笑了：“好了，好了，赶紧梳洗吧，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堂堂西海大太子，睡到这时候，不用去给父王母后请安了？你那宝贝外甥可老早就去了。”

“什么，东儿去给父王母后请安？”

“可不！是小妹带去的。也不知道你昨晚跟他说了些什么，今儿个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也不那么冷冰冰的拒人千里之外了，那声外公外婆叫的还挺甜的。你都没看见，父王母后笑的别提有多开心了，到现在还和他们母子聊着呢。”

敖凛笑笑，没再搭话，低头洗漱。看来这酒还真是好东西。

一会儿，门口有小厮来报：“报——太子殿下，司法天神驾临。”

敖凛听了一愣，问道：“现在他人在何处？”

“回太子殿下，我等不敢阻拦，司法天神现已在大厅了。”

“你们茶水伺候着，我一会儿就去。”

太子妃上前来，担心的问道：“二郎神突然到此……”

“放心，没事。定是来看他儿子的。”


虽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按理明年，天上时间就是明天，早朝的时候寸心自然是要和忘东上天谢恩的，明日杨戬自可向寸心问个明白，可就止这一日的时间，杨戬也是等不得的。敖凛走进大厅时，见杨戬正背对门口站立着，一袭白衣翩翩，笔直的身体散发着浩然之气，还有一种洒脱与淡定，的确是三界之内无人可比。敖凛心中叹道：可惜了，若他真对小妹有心，当年也不失为一段好姻缘。

“让真君大人久候，小龙罪过。”

杨戬转过身来，见是敖凛，合起墨扇，说道：“太子殿下客气了。杨某冒昧来访，打扰了。”

“不敢。真君大人若是有事，大可派人来传唤一声，敖凛自然去真君神殿听候训斥。何敢劳烦真君大人亲自跑一趟。”敖凛毕恭毕敬的退到一边，“真君大人请上座。”

敖凛如此恭敬地态度让杨戬很不习惯。无论是第一次杨戬进西海抢走寸心，还是后来奉命来遣散西海水军，敖凛对杨戬都是怒目而视，若不是龙王在一旁压着，只怕敖凛早就要和杨戬拼个你死我活了。杨戬暗忖：如今看来，敖凛必是猜到了我的来意，故意与我周旋。即如此索性把话挑明，省的麻烦。

“大太子，杨戬此来是要见寸心一面。”

听了杨戬这话，敖凛却笑了：“真君大人倒是很直接啊。何不再直接一点，直接说你想问问忘东是不是你儿子不就行了。”敖凛这话说的确实很直接，连杨戬都被堵住了，说不出话来。敖凛再次示意请杨戬坐下，自己则在对面坐了。

敖凛接着说到：“真君大人何必非要见小妹呢，其实这个问题直接问我也是一样的。”也不等杨戬开口，敖凛就回答了，“不错，忘东是你的儿子。这个答案真君大人可是满意？”

杨戬此来自然是要确认这个信息，但又绝对不止这些。敖凛如此说话着实让杨戬有些恼了。杨戬冷冰冰的说道：“大太子，杨戬见不到寸心是不会走的。”

敖凛今日的胆子着实太大了，惹了这位威震三界的司法天神竟还不知收手，居然又开口戏弄：“今日，小龙绝不会同意让真君去见小妹。不过真君若想像上次那样打去毓秀阁，小龙倒也的确拦不住。只不过小龙还想告诉真君一件事。忘东那孩子不知在哪里拜了师学了艺，功夫不错，可就不知道他师父都教了他些什么，这孩子总是动不动就……‘动刀动枪’，闯了不少祸。可能真君也听说了，我西海有不少水族都深受其害啊。这小子从小就孝顺母亲，最看不得的就是别人打扰他母亲。真君若真要打去毓秀阁，这小子定然不依，到时候刀剑相向……当然，真君也可顺便检验一下令郎的武艺如何。”

敖凛这一席话可谓惊天地泣鬼神！杨戬直盯着敖凛，散发出的寒气已经快把这大厅里的海水冻结成冰了。站在一边伺候的小厮已经止不住浑身打颤，手脚再不听使唤。杨戬冷冰冰的开口了，声音似乎是从千年寒冰之下传上来的：“大太子这话是什么意思？忘东的师父是谁？”

敖凛却似乎没听到杨戬说什么，更没看见杨戬那能把人冻成冰棍的眼神：“三百年前西海擅自出兵的事，小龙还没谢过真君。当年西海所犯乃是死罪，若非真君大人在玉帝面前求情，哪里还有西海的今日？当日小龙不知好歹，冲撞了真君，还望真君海涵。”说着，起身，向杨戬折腰赔罪。

杨戬腾地一下站起来，直逼到敖凛跟前：“敖凛，我再问你一遍。忘东的师父是谁？当年西海擅自出兵可是与忘东有关？”

真不知敖凛今日吃了多少熊心豹子胆，眉毛一耸，说道：“真君大人本事大过天，连天条都改得，这点小事，自己去查不就知道了，何必问呢？”

敖凛今日是向伏羲神王借了胆，处处跟杨戬兜圈子。今时不同往日，杨戬又不能在西海动手，又问不出个原委，只得盛气而去。一出西海，哮天犬已在岸边等着了，看见杨戬出来讨好的迎了上去。“叫所有的山神、土地、灶王写一份九百五十年前各自辖区内所有人的姓名清单，立刻送到真君神殿来。”说罢起身飞回真君神殿。“啊！”哮天犬顿时呆立当场。


“上茶。”杨戬走后，敖凛就瘫坐在了椅子上。跟杨戬玩这种到处兜圈的游戏可是要出人命的，幸亏昨晚的酒劲还没下去。

茶端上来了。端茶的人不是刚才的小厮，而是太子妃。太子妃说道：“相公，你和二郎神这样说话，只怕他会缠着那件事查到底的。”原来刚刚太子妃一直在外面偷听他们的谈话。

敖凛接过茶来，说道：“我就是想让他查下去，一直查出忘东的师父。”

诸位放心，我当然不会让二哥为了儿子才跟寸心和好的。不过我觉得二哥很有可能儿子第一，老婆第二，所以忘东出现以后，二哥绝不会在去想嫦娥了。

哎，最近家中多有变故，恐怕又得耽搁更新了。众位莫拍，以后我一定补上。我保证绝对不会弃坑的。

另外回复113楼

那个洛儿是男是女？不是大夫么？应该是男的啊？为什么后文总是她她的，难道是个女大夫？  
  
 作者：laseyelaixiang 0位粉丝 2009-12-1 22:19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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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大夫不一定非得是男的吧，女大夫很正常啊。难道这位亲理解成了da fu？

我来更新了

七、封赏

茶端上来了。端茶的人不是刚才的小厮，而是太子妃。太子妃说道：“相公，你和二郎神这样说话，只怕他会缠着那件事查到底的。”原来刚刚太子妃一直在内室偷听他们的谈话。

敖凛接过茶来，说道：“我就是想让他查下去，一直查出忘东的师父到底什么身份。”

太子妃有些担忧：“东儿没和你说过他师父是谁吗？如果你想让杨戬知道那件事的始末，何不直接告诉他？”

“直接告诉他？告诉他西海遇到了劲敌，就如羊在虎口？不行，我绝不在杨戬面前示弱。”敖凛的神情里流露出淡淡的无奈，更多的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执着。他轻轻的挽过妻子，缓缓地说道：“我从小就想着总有一天要出人头地，要叱咤风云，要给西海带来荣誉。可是，随着时间一天天逝去，我却离这个梦想越来越远。现在，我终于知道我根本没有这样的能力，莫说要叱咤风云，就连要保全西海都很困难。可我也绝不能让别人看轻西海”

若曦很忧虑的看着丈夫。自己的丈夫虽说不是什么拯救苍生的大英雄，可这三百年来，丈夫管理西海一直井井有条。在自己的心里丈夫就是一个英雄，一个自己可以依靠的大树。今天丈夫是怎么了，怎么说的这么奇怪？若曦问道：“敖凛，你怎么了？怎么说这些奇怪的话。若是因为当年的事？当年，西海确实伤亡了两万人，可，可出兵十万，有这些伤亡也不奇怪啊！”

敖凛苦笑道：“十万！若曦，你知道对方用了多少人马来对抗我十万大军，还折损我两万兵马？”若曦疑惑的看着他，没有答话。多少人，少说也该有五万吧。敖凛又冷笑了一声，说：“300。你相信吗？大约300人，对抗十万大军。结果我方损兵折将，对方似乎连个受伤的都没有。”

若曦狐疑的看着他，显然并不相信敖凛所言。纵然各个神仙的法力差距可能会很大，可毕竟双拳不敌四手，何况是300对十万？

敖凛将昨晚之事又缓缓道来：“昨晚，我的确喝了很多酒，但却一直很清醒。东儿和我谈了很多事情，包括很多关于他师父的事情。他始终不肯说出他师父的姓名，怕西海知道太多，他师父就更加不会放过西海。但他告诉了我很多当年他在师门做的事。原来当年东儿离开竹溪村不久，就遇上了他师父，之后就跟着他师父上山学艺去了。我怀疑他的师父是知道了东儿的身份才故意找上他，收他为徒的。我很奇怪东儿的事情我们瞒的那么严，连西海都没几个人知道，他自己的爹也不知道，他师父是怎么知道的？后来东儿学有所成，本打算就此出师回家，他师父又让他修习一种法术，叫做混元境界。本来东儿是不愿意的，后来他师父通过回光镜让他看到了杨戬和小妹之间的往事，弄得他心神恍惚，不知怎么就被迷惑了心智，对他师父就言听计从了。那种法术十分诡异，一旦使用起来，自身的法力就变的非常强大，几乎可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可是用的多了就会自伤其身，东儿还差点因此丧命。我想三百年前我们遇上的那300号人都修习了那种法术。昨天东儿告诉我说他师父的所有门下弟子都是杀手，也包括他自己在内。那简直就是一个隐秘的杀手组织，这几百年来血洗了很多地方，但却一直悄无声息，外界无人知晓。”

太子妃原本红润的脸被吓的惨白，惊恐的说道：“怎么会这样？那么多人无故失踪，天庭难道都不去查吗？这些年来，司法天神可是杨戬啊！”

敖凛扶着惊恐的妻子坐下，继续说道：“是啊，他们连杨戬都瞒过了。虽然那些人都是各地的散仙，不在天庭监管之下，但也都本领高强，大有来头，仙朋道友的也都不少。东儿说他们行事的时候，他的师父只会说一个地方，然后他们的大师兄，幻影，就会带他们前去。幻影只要说一声动手，在那一刻，呆在那个地方的所有生物，只要是会动，会说话，有灵识的，就都得死，都得魂飞魄散。所以所有人，除了幻影，都不知道他们师父真正要杀的人是谁。他师门中有一种法术，叫心昧火，乃天地之间一种阴火，从人的膻中穴中烧起，就在身体里燃烧，直至将人烧成飞灰。任何生物一旦被击中，逃都逃不掉，什么水也扑不灭。人一旦被烧成飞灰后，这火自然就灭了，也不会损坏到身边的事物。所以，所有被他们血洗过的地方其实一点血腥味都没有，所有的东西都会被恢复原状。那个地方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是突然之间人去楼空了。他们都是散仙，别人只会当他们出去云游了，就算有所怀疑，也没有任何证据。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只怕都没有人报给杨戬知道。这一切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所能做到的，那个人的目的也绝不简单。”

“现在回想三百年前，西海真的太幸运了。十万大军都难以攻进只有300人把守的魔天窟，连撤退都难。后来符惕山突然乌云密布，风雨交加，那阵风雨也甚是奇怪，竟能阻碍那群杀手的行动，西海水军才能全身而退。也幸亏有了洛儿的帮助，小妹才能从魔天窟里救出忘东，但却连累了洛儿葬身火海。之后符惕山上就再也找不到魔天窟了，所有的痕迹都被消除。就连杨戬也只找到了西海水军曾经经过天山的痕迹。像这样严密的杀手组织是从不容许背叛的，所以他们绝不会放过忘东，也绝不会放过西海。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三百年来他们再也没有对西海下手，但他们迟早会动手的。而这样的敌人绝不是西海所能承受的，所以我必须找一个人来帮西海对付他们。”

“这个人就是杨戬。”太子妃忐忑的看着自己的丈夫，感到很害怕，她第一次怀疑丈夫的这个决定是不是正确“是，也许杨戬是对付那个人最合适的人选。可是，杨戬就一定能斗过他吗？你想过没有，杨戬或许会救东儿，但他不一定会救西海。当年的事要说杨戬欠了西海他就欠了，说他没有欠西海，他也就没欠。而如见杨戬成了三界英雄，那当年的事别人甚至可以说是西海欠了他的。他根本没有必要再拼命来救西海。东儿很清楚他师父究竟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人，他告诉你这些就是要你想办法让西海脱身而退，你怎么还让西海越陷越深呢！”

“若曦！忘东是我外甥，也是你外甥，他也是西海的人。自从三百年前父王决定要倾全西海之力去魔天窟把东儿救出来的时候，西海就已经脱不了身了。如今父王不再管理西海的事物，我就要把西海扛起来。我不会冒险让西海单独去面对这么强大的敌人，我一定要把杨戬也拉进来。我要杨戬自己去查当年的事，去查出当年西海为了救他儿子到底付出过多少，就是要让杨戬觉得自己欠了忘东的，欠了小妹的，欠了西海的。这位二郎真君本领高强，向来喜欢把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当西海面临灭顶之灾的时候，他自然不会坐视不管。”敖凛蹲下身子，紧紧的握住妻子微微发抖的手，有点后悔自己一时控制不住就将所有的担忧告诉了妻子：“若曦，我没有杨戬的本事，可以呼风唤雨，叱咤风云，可是如果我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了，我就不能算是男人了。无论如何我都会用尽我所有的力量保护我的家人，包括父母，包括小妹，包括忘东，还有你。不管用什么办法，不管要利用什么人，只要能让你们安全，我都会毫不犹豫的去做。相信我，西海不会有事的。”说着，敖凛讨好似的笑了，“这件事不管小妹和忘东是否同意，我都要把杨戬拉进来，所以还要劳烦夫人瞒着他们母子俩。”

若曦也释怀的笑了：“你啊，三百年前忘东出事的时候，就说要杨戬来解决。是父王不同意，说这是西海的事，不要外人插手。现在父王不管事了，你又要把杨戬拉来。你就这么相信他？”太子妃并非不通情理之人，这些年来，虽然自己这个相公不说，自己也能感觉到他一直是把忘东当做是自家人的。罢了，即是一家人，那所有的危难就一起去承担吧，何必再谈什么连累。


真君神殿，杨戬身穿银色铠甲，站在槅门前静静的出神。梅山康老大上前来，轻轻的说道：“二爷，早朝的时间快到了。”杨戬微微点头，暗运法力，即刻换上一身朝服，大步流星的走出门去。哮天犬见状，也立刻跟了上去。康老大望着杨戬远去的背影轻轻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要说真君神殿的办事效率可不是盖的。才仅仅一天不到的时间，众人已经以一目数行的速度看完了下界报上来的所有姓名清单。忘东这个名字很奇怪，很少有人会用，所以整个下界在九百五十三年前总共只有37个人叫忘东这个名字，至于姓氏嚒，什么赵钱孙李的倒是有很多种，还有一位姓杨的。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梅山兄弟索性将掌管这37个人的所有山神、土地一齐叫了上来，问个清楚。结果不出所料，这37个忘东里唯一一个姓杨的人果然便是这位司法天神的儿子。杨戬颇是欣慰，至少忘东曾经是姓杨的，寸心曾经是让忘东姓杨的。从山神口中，杨戬终于知道了下界还有一个叫竹溪村的地方。那里的竹子长得很好，那里还有忘东的童年。也知道了九百多年前敖凛曾找到那里，差点就对忘东下了毒手。之后，忘东就离开了那座美丽的村子，四海漂泊，拜师学艺。可他又去了哪里，在哪里遇到了他现在的师父，这一切全都无从查起。时隔九百多年，不管当地山神土地有多尽职，也很难再记住一个从他们地界上经过的少年，从何而来，又往何处去了。一条线索就这么断了。后来老四在西海暗访了一圈也回来了。杨戬本来想让老四暗中去西海的水军中查访一番，说不定还能查出当年西海水军出动的确切动向。结果老四在西海暗访一圈却发现西海只有三万水军，而且全是新兵，没有一个服役时间是超过三百年的，根本没有人知道当年的事。事情到此似乎已无从下手，杨戬做司法天神九百多年，还很少遇到这样的情况。

今日的早朝似乎和往常不大一样，好像说不尽的顺利。今日敖凛带着寸心和忘东上天来谢恩是预料中的事，然后王母又是一番嘉奖，说忘东少年英雄，武艺不凡云云。而高明高觉兄弟俩今天却出人意料的没有再提要掌管天庭耳报神之事，反而力荐忘东到通视堂，为天庭效劳。其实即使这俩兄弟不提，玉帝王母也是有意让忘东上天庭做官的，至于将忘东安排在什么地方自然也有他们自己的考虑。高明高觉这俩兄弟要拉忘东入通视堂却不知打的什么主意。论起天庭现今的局势，能与司法天神分庭抗礼的也只有执法天神，闻仲而已。但是闻仲此人素来光明正大，要他利用忘东的身份来打压杨戬是万不可能的。而通视堂虽说是至关重要的地方，但毕竟没有兵权，用他来打压杨戬似乎根本不会起什么作用，况且这高氏兄弟二人近年来的行为越来越古怪，似乎别有用心，这叫玉帝王母又如何放心重用这二人。要想利用好忘东这颗棋子，最好的人选莫过于李靖。此人与杨戬素有嫌隙，虽无大智谋，也有不少小计策，时不时的抬出一杠子，也够杨戬麻烦的了。况且李靖帐下的细柳营又是可由玉帝直接调用的，不论发生什么事玉帝也方便处理。队列之中那些察言观色之徒早就猜出了玉帝王母的意思，出列奏请将敖忘东编制到细柳营听用。也不等高明高觉说话，玉帝当即就下令封敖忘东为长水校尉，归在细柳营。高明高觉也不好再说什么。寸心本欲拒绝，但敖凛在一边示意不可，忘东会意，便领了圣旨谢恩。

杨戬在今日的朝堂上也是出奇的安静，几乎什么话也没说，开始的时候眉头紧锁，似是在想些什么，心思根本没在朝堂上。后来，杨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眉头舒展开来，又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再无其他表情。哎，司法天神始终是让人摸不透啊。


早朝散了。杨戬一出灵霄宝殿就悄悄的跟守在外面的哮天犬说了些什么，接着哮天犬很兴奋地就跑回了真君神殿。远处，敖凛、寸心和忘东已经走远了。天庭的值事官正要带领他们去细柳营的大营看看。

“寸心。”杨戬急急从后面追了上来，“我有话要单独和你谈谈。”说罢，看了看敖凛，又好好地看了看忘东。忘东却没有迎上杨戬的目光，而是恭敬地向杨戬行了礼，是下级对上级的礼仪。

寸心看到杨戬追来，心下有些焦虑。早在上天之前寸心就已经料到必然会遇上杨戬，必然要给他一个解释，可是自己却不知该怎么解释。两难之下，犹疑不定，只得目视敖凛，请大哥帮忙拿个主意。这天庭可不是敖凛能做主的地方，敖凛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的说道：“东儿，我们跟值事官去细柳营看看吧。”说罢转身走了。忘东没有说什么，也离开了。值事官见状立刻追了上去。只把寸心和杨戬两个人留在了那里。

“寸心——”杨戬犹疑着不知怎么开口，“这些年，你过的好吗？”

“还好。这些年，和东儿在一起，我很开心。”既然避无可避，那就把该说的都说了。敖寸心强逼自己定了心神：“东儿的事，我不是存心想瞒你。”

“寸心——”杨戬看着寸心，多少心绪又涌上心头。当年会接受王母的提议，休发妻，做司法天神，不能说没有冲动。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原谅她竟然抛弃一个还不足月的婴儿，更不能原谅她事后还不知错，反将一切归罪于嫦娥。分手的那一刻还不曾觉得有多么痛苦，可是，当寸心真正永远离开杨府以后，杨府突然变的很安静，再也没有了吵闹的声音，自己却没有感觉到想象中的安宁，竟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不习惯，还有一种失落的心痛充斥着自己的整个心胸，挥之不去。原来寸心早已成了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只是自己一直都没有发现。不是没有想过去看她，只是担心自己去了会惹得她更加伤心，所以就一直忍着。后来就索性呆在真君神殿里用那些数也数不清的公文来麻醉自己，不再去想她，渐渐的竟也成了习惯，习惯了她不在身边，习惯了真君神殿有批不完的公文。时间竟有这般功效。本想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对那些记忆也会渐渐淡忘，慢慢的忘记自己，开始新的生活，然后遇上一个全心待她的人，幸福的过一辈子。偶尔闲下来，就站在殿前看月亮，那柔和的月光总能安抚自己纷乱的心情。对于嫦娥，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感情。若说爱，自己却不曾想过要和她朝夕相处，一起生活；若说不爱，为何有心事的时候总喜欢看月亮。不知是不是因为以前寸心说的多了，久而久之自己也就相信了自己是爱嫦娥的，慢慢的寸心就这样被自己埋在了心底最深出。或许就这样，两个人可以从此相忘于江湖，各自过着各自的生活。可没有想到她然竟有了自己的孩子，又独自将孩子抚养长大。不曾想自己对她的祝福完全是一厢情愿，还害的她们母子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对不起。”

又是对不起，二百年前西海诀别，杨戬也是说了声“对不起”。敖寸心想着这些往事有些释怀的笑了：“为什么又和我说对不起，你又没做错什么。说起来，我还应该谢谢你。这些年，东儿给我带来了很多快乐，很多满足。做东儿的母亲，我很幸福。”

杨戬惊讶的看着寸心，这样的寸心绝不是自己记忆中的寸心。记忆中，寸心永远不会有这样淡然的笑容，她一直都是那么刁蛮、任性。九百年，一切都变了，丢失的，难道真的再也找不回了。

寸心又说道：“我回到西海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我本想去找你，我知道只要我去找你了，看在孩子的份上你一定还会娶我。可是……”寸心的声音开始有些哽咽， “我突然觉得好累，好累。这场婚姻已经错了一千年了，怎么可以再继续错下去。我不想我的孩子看到他的父母是怎么天天吵架的，我不想。”

“寸心——当年的事，也有我的错。如果我能多在乎一点你的想法，也许……”杨戬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素来行事果断的他，今日竟手足无措起来。

敖寸心平了平情绪，又继续说到：“我们的事情，我本想等东儿长大了再告诉他。可是后来发生了很多事，就一直拖了下来。后来，我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听了些什么，就再也不愿意听我讲关于你的任何事情了。我怎么说他都听不进去。那孩子有点任性，说话不分好歹，你别怪他。以后，我会慢慢劝他的。”

“寸心——”杨戬关切的说道：“我又怎么会怪他！我只想知道你们过的好不好，这些年来，有没有人伤害过你们”

敖寸心听了这话，心中有些忐忑。这些年来，在忘东身上实在发生了太多的事，想要告诉他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就一直瞒到现在。而如今的事态不见一点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现在究竟该不该告诉他，请他帮帮东儿，还是就这样一直瞒下去。寸心低着头，实在不知该怎么说。

杨戬见寸心不语，更觉先前敖凛的话里大有文章，上前一步，问道：“寸心，你告诉我，三百年前西海私自出兵究竟是为了什么？是不是忘东出事了？忘东的师父到底是谁，他对忘东做过些什么？”

敖寸心听见他这么问，吓了一跳，心中更是紧张。莫非他已经知道了？他怎么知道的，知道了多少？紧张地，敖寸心左顾右盼，只盼着有人能经过来打断这次谈话。突然间，这双紧张不安的眼睛被远处走过的两个人影吸引住了，怔怔的看了好一会儿。待看清之后，敖寸心顿时瞪大了眼睛，脸色刷白，惊恐的连站都站不稳了，就像是凡人见了鬼似的，若非有杨戬在后面扶住了，只怕寸心当场就要晕厥过去。

最近事物实在繁多，更文有点慢。过了12月就好，到时再加快更新。

难道没有人发现这一章和上一章有一个矛盾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