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沉戬】伐谋
第一次写沉戬，渣，慎入。
沉香单纯正直好少年，二哥一言难尽。
不喜欢就点叉，谢谢。
1、
“爹，我回来了……”远远的，少年一路连蹦带跳的跑回来，朝气蓬勃的脸蛋上满是兴奋的红晕。
他蹲在老父亲面前，随手接过对方手里刚做好的成品。
“爹，你为什么总是在糊灯笼呢？咱们做点别的小生意不行吗？你这个又挣不了几个钱……”
“糊灯笼能静心。”中年男人日复一日的重复做着这份单调乏味的活计，堂屋里堆满了糊好的灯笼和零碎的材料。
“……那爹您还挺安贫乐道啊……”
“今天书念得怎么样？先生又教新课了吗？”
“爹，您就放心吧！您儿子我这么聪明，学什么有不会的……好好，您别瞪我了……我今天当然有好好学……”少年突然停住了，继而挤眉弄眼故作神秘的看着老父亲，越靠越近，小声地却带着一种令人费解的炫耀，续道，“您猜猜我今天见着什么了？”
老父亲白了他一眼，不想理他，但是他也知道这孩子自小性子跳脱，越不理他就越是来劲儿，何况他现在正满脸写着“快来猜快来猜”。
老父亲勉为其难的问道：“你能见着什么？你同窗有打架的吗？还是学堂后园里的葡萄熟了？”
“不是，都不是，”少年得意洋洋的摆摆手道，“看来您是猜不出了。好吧，我就大方的告诉您好了。”
少年凑到老父亲跟前，压低声音笑嘻嘻的说道：“我今天在河边遇到了一个……嗯……大美人！”
老父亲波澜不惊，道：“你又去河边睡觉了。”
“我不是做梦！不是我自己去的河边……我是醒过来看到的大美人……”语无伦次的少年急得跳脚，面红耳赤的争辩道，“我说的是真的！可美了！比四姨母美多了！”他摇头晃脑的满面憧憬，“翩若惊鸿……回风舞雪……都不好，总之就是可美可美了！啊——我看到的会不会是神仙？神仙美人？”
老父亲不高兴了，训诫道：“你又看乱七八糟的书！是不是又想挨揍了？”
少年对老父亲这怀疑的态度非常不满，再次强调道：“爹，我说的是真的！他还和我说话了呢！”
“哦”了一声，老父亲继续手里的活计，一边随口问道：“都说什么了？”
“他问我将来想做什么，”少年兴致勃勃的口若悬河，“我说将来想做个员外，就像镇上的王员外一样……可是，他好像有点失望。”少年失落起来，挠着头，问道，“爹，我觉得他好像认识我，但是我却不认得他……对了，爹，你认不认得一个大美人啊？”
老父亲垂着头，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可能是低着头的缘故，声音沉闷，只听他飞快的说道：“净胡说八道！在爹心里除了你娘，还能认识什么别的美人……快去洗手，该做饭吃饭了。”
“好吧，”沉香站起身来，走向院子里的水井，边汲水边喜滋滋的轻声道：“反正他答应了会经常来看我的……”
老父亲不知何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被风霜和贫苦磨砺的沧桑的脸上，过早松弛的皮肉颤抖着，眉头皱的死紧。他定定地看着院子里忙碌欢快的孩子，那目光格外复杂。担忧，恐惧，希冀还有解脱……
杨戬，一定是你来了！你究竟想做什么！
小河淙淙的向西流淌，欢快的，时而发出叮咚叮咚的声音。执扇的白衣美人与脚边的黑犬竟还未离去，仿佛看不尽这河畔青草、远山烟树。此地少有人烟，虽也勉强算得上山清水秀，到底不过是普普通通人界一隅罢了，竟能使得位高权重的显圣真君驻足半晌。
日暮依山将尽，橘色的余晖映上杨戬的白衣，绝尘脱俗的俏神君反而更见冷冽，哪里还有方才少年看到的眸若春风唇角花开。
黑色细犬口吐人言，疑惑道：“主人，为何不动手杀了他，永绝后患？”
杨戬一格一格合上纸扇，哼道：“你懂什么。”
细犬声带惶恐，近前讨好道：“是，这孩子看样子是没什么出息了，必然不会妨碍到主人。”
杨戬轻笑一声，摸了摸细犬的头，声气低柔，曼声道：“我留着他，自然是有用处的。”一边说着，他的手自细犬的头颈往下顺着背部黝黑光亮的皮毛一下一下抚摸，好似沉迷在这柔软光滑毛茸茸的触感中。
细犬被摸的骨头都酥了，它特别想回过头去舔一舔主人的手，可是它不敢，它只能苦苦压制着犬类的本性，抖着嗓子问道：“主人，您不回去吗？”
“暂时不回，”杨戬又笑了，手中的动作也未停，“既然答应了那孩子时常去看他，我就不该食言。”
哮天犬呆呆的看着主人的笑容，心道：主人真爱笑，主人笑起来好看极了……
它不自觉的摇着尾巴，又沉浸在主人的爱抚中，很快抛开了主人一笑它就会莫名的觉得骨头缝里发冷的事情。
沉香单纯正直好少年，二哥一言难尽。
不喜欢就点叉，谢谢。
1、
“爹，我回来了……”远远的，少年一路连蹦带跳的跑回来，朝气蓬勃的脸蛋上满是兴奋的红晕。
他蹲在老父亲面前，随手接过对方手里刚做好的成品。
“爹，你为什么总是在糊灯笼呢？咱们做点别的小生意不行吗？你这个又挣不了几个钱……”
“糊灯笼能静心。”中年男人日复一日的重复做着这份单调乏味的活计，堂屋里堆满了糊好的灯笼和零碎的材料。
“……那爹您还挺安贫乐道啊……”
“今天书念得怎么样？先生又教新课了吗？”
“爹，您就放心吧！您儿子我这么聪明，学什么有不会的……好好，您别瞪我了……我今天当然有好好学……”少年突然停住了，继而挤眉弄眼故作神秘的看着老父亲，越靠越近，小声地却带着一种令人费解的炫耀，续道，“您猜猜我今天见着什么了？”
老父亲白了他一眼，不想理他，但是他也知道这孩子自小性子跳脱，越不理他就越是来劲儿，何况他现在正满脸写着“快来猜快来猜”。
老父亲勉为其难的问道：“你能见着什么？你同窗有打架的吗？还是学堂后园里的葡萄熟了？”
“不是，都不是，”少年得意洋洋的摆摆手道，“看来您是猜不出了。好吧，我就大方的告诉您好了。”
少年凑到老父亲跟前，压低声音笑嘻嘻的说道：“我今天在河边遇到了一个……嗯……大美人！”
老父亲波澜不惊，道：“你又去河边睡觉了。”
“我不是做梦！不是我自己去的河边……我是醒过来看到的大美人……”语无伦次的少年急得跳脚，面红耳赤的争辩道，“我说的是真的！可美了！比四姨母美多了！”他摇头晃脑的满面憧憬，“翩若惊鸿……回风舞雪……都不好，总之就是可美可美了！啊——我看到的会不会是神仙？神仙美人？”
老父亲不高兴了，训诫道：“你又看乱七八糟的书！是不是又想挨揍了？”
少年对老父亲这怀疑的态度非常不满，再次强调道：“爹，我说的是真的！他还和我说话了呢！”
“哦”了一声，老父亲继续手里的活计，一边随口问道：“都说什么了？”
“他问我将来想做什么，”少年兴致勃勃的口若悬河，“我说将来想做个员外，就像镇上的王员外一样……可是，他好像有点失望。”少年失落起来，挠着头，问道，“爹，我觉得他好像认识我，但是我却不认得他……对了，爹，你认不认得一个大美人啊？”
老父亲垂着头，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可能是低着头的缘故，声音沉闷，只听他飞快的说道：“净胡说八道！在爹心里除了你娘，还能认识什么别的美人……快去洗手，该做饭吃饭了。”
“好吧，”沉香站起身来，走向院子里的水井，边汲水边喜滋滋的轻声道：“反正他答应了会经常来看我的……”
老父亲不知何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被风霜和贫苦磨砺的沧桑的脸上，过早松弛的皮肉颤抖着，眉头皱的死紧。他定定地看着院子里忙碌欢快的孩子，那目光格外复杂。担忧，恐惧，希冀还有解脱……
杨戬，一定是你来了！你究竟想做什么！
小河淙淙的向西流淌，欢快的，时而发出叮咚叮咚的声音。执扇的白衣美人与脚边的黑犬竟还未离去，仿佛看不尽这河畔青草、远山烟树。此地少有人烟，虽也勉强算得上山清水秀，到底不过是普普通通人界一隅罢了，竟能使得位高权重的显圣真君驻足半晌。
日暮依山将尽，橘色的余晖映上杨戬的白衣，绝尘脱俗的俏神君反而更见冷冽，哪里还有方才少年看到的眸若春风唇角花开。
黑色细犬口吐人言，疑惑道：“主人，为何不动手杀了他，永绝后患？”
杨戬一格一格合上纸扇，哼道：“你懂什么。”
细犬声带惶恐，近前讨好道：“是，这孩子看样子是没什么出息了，必然不会妨碍到主人。”
杨戬轻笑一声，摸了摸细犬的头，声气低柔，曼声道：“我留着他，自然是有用处的。”一边说着，他的手自细犬的头颈往下顺着背部黝黑光亮的皮毛一下一下抚摸，好似沉迷在这柔软光滑毛茸茸的触感中。
细犬被摸的骨头都酥了，它特别想回过头去舔一舔主人的手，可是它不敢，它只能苦苦压制着犬类的本性，抖着嗓子问道：“主人，您不回去吗？”
“暂时不回，”杨戬又笑了，手中的动作也未停，“既然答应了那孩子时常去看他，我就不该食言。”
哮天犬呆呆的看着主人的笑容，心道：主人真爱笑，主人笑起来好看极了……
它不自觉的摇着尾巴，又沉浸在主人的爱抚中，很快抛开了主人一笑它就会莫名的觉得骨头缝里发冷的事情。
2、
黑白无常绑缚少年时，触动了杨戬放在少年身上的一缕灵思。
灵思瞬间化作实体，俊美威严的天神于阶前居高临下，冷冰冰的问道：“何事喧哗？为何拘此凡人？”
阴风吹拂衣袂，他白色的袍角如蝴蝶翩跹。有清冽的冷香散在风中，落在鼻头，于这阴浓鬼气中竟是说不出的馨香动人。
小河边偶遇逢仙，本以为时常探望是空谈笑言，未料到当真能再见面。
少年激动的跳起来，兴奋的笑道：“神仙美人！”
黑白无常大骇，赶紧扯着小鬼头跪地，鬼差们大礼参拜，口称：“拜见真君老爷！”
俯首在地，黑无常惶恐道：“真君明鉴！不是下差拘拿于此的，我等也实不知他为何能到地府，正要带他去禀明阎君再做区处！”
“好，即是如此，此事就罢了。凡人误入地府，于阳寿有损。尔等取生死簿来。”
冷淡的声音传到鬼差耳中如闻纶音，众鬼差不敢怠慢。
白无常轻声问道：“不知小公子如何称呼？”
少年只顾满脸喜色的望着“神仙美人”，尚不知发生了何事。听到询问，想起来自己的姓名还不曾告知过“神仙美人”，他猛的挺直了腰板儿，自豪的大声道：“我叫沉香，刘沉香。”
鬼差顷刻间取来生死簿，翻到刘沉香那一页，仔细看了看，才恭声道：“上复真君，刘沉香，八十寿终。”
“那就再加二十阳寿，”杨戬颔首，眼波一转，看向少年，轻飘飘的说道，“凑个整吧。”
鬼差俯首称是。
沉香才反应过来，高兴道：“二十年？给我吗？我又能多活二十年？”
杨戬唇角微勾，眉心流云纹华光大盛，银蓝色光华直罩向沉香。
少年登时昏了过去。
只记得，“神仙美人”春风般的神情仿佛也浸染了地府的森森鬼气，竟忽然寒凉起来。
快要日上三竿了，还在熟睡的沉香突然一个鲤鱼打挺从木床上翻起来，吓到了正准备伸手拍醒这臭小子的老父亲。
老父亲伸出去的手顺势拍在了少年鸟窝似的头顶。
“臭小子，想吓***麽！”
今日，学堂里先生有事停课一天，恰逢沉香生辰，刘彦昌本不想过于拘束他，孰料这孩子竟能睡到这般时辰。
刘彦昌摇摇头，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今天是你生辰，爹给你煮了面，快起来去洗漱。”
“好啊，谢谢爹！”沉香揉揉自己的头，飞快的套上衣服，拔脚就往外走。
“爹，我做了个奇怪的梦。”
窄小的厨房里，少年叽叽喳喳的声音，吵的老父亲耳朵疼。
“你哪一天做的梦不奇怪了？”
“爹，你听我说嘛，”看到他爹勉勉强强的点头应了，才吐吐舌头，把脸一板故作严肃的样子，道：“我梦到鬼了……”看了看他爹，他爹又加了根柴火，“两个，一黑一白，可吓人了！鬼还把我绑起来要让我去见阎王……”
刘彦昌往锅子里放了点盐，在沉香幽怨的目光下，开口问道：“后来呢？”
沉香立刻高兴起来，咧嘴笑道：“后来，神仙美人就来了，他来救我了……”
刘彦昌僵硬的转过头来，嘴唇几次开合才发出正常的声音，问道：“你你梦到杨……梦到他了？”
快乐的少年还在嘻嘻甜笑，道：“是啊，他可太神气了——那些鬼都怕他……我不是说他吓人……其实他什么也没做，就是说了几句话，还给我加了二十年的寿命……”
刘彦昌拿着锅铲愣愣的出神，冷不防沉香推他一下，才回过神来，锅里的面汤都快沸出来了。
他赶紧将面条往碗里盛，沉香还一个劲儿的在耳边问“爹，你说这是不是真的？”
刘彦昌把面盛好，捞了个荷包蛋卧在面上，浇上面汤撒好葱花，最后再淋一点儿香油，一碗热腾腾的长寿面就做好了。
闻着热腾腾的香味，沉香喜笑颜开地坐到桌旁，架起筷子就呼噜了一口。
“好烫好烫，谢谢爹！”
刘彦昌也坐过来，慈爱地看着沉香。
沉香夹起荷包蛋往他爹嘴边送，一边道：“爹，你也吃啊——来，张嘴，咬一口……”
他爹连连推拒，却拗不过少年人的纯孝，张嘴咬了一口，眼睛里顿时含满欣慰的热泪。
沉香突然拿筷子敲自己的头，懊恼道：“哎呀，我真笨，我又忘记问神仙美人叫什么名字了啊……”
刘彦昌登时觉得嘴里的蛋黄有点噎人。
黑白无常绑缚少年时，触动了杨戬放在少年身上的一缕灵思。
灵思瞬间化作实体，俊美威严的天神于阶前居高临下，冷冰冰的问道：“何事喧哗？为何拘此凡人？”
阴风吹拂衣袂，他白色的袍角如蝴蝶翩跹。有清冽的冷香散在风中，落在鼻头，于这阴浓鬼气中竟是说不出的馨香动人。
小河边偶遇逢仙，本以为时常探望是空谈笑言，未料到当真能再见面。
少年激动的跳起来，兴奋的笑道：“神仙美人！”
黑白无常大骇，赶紧扯着小鬼头跪地，鬼差们大礼参拜，口称：“拜见真君老爷！”
俯首在地，黑无常惶恐道：“真君明鉴！不是下差拘拿于此的，我等也实不知他为何能到地府，正要带他去禀明阎君再做区处！”
“好，即是如此，此事就罢了。凡人误入地府，于阳寿有损。尔等取生死簿来。”
冷淡的声音传到鬼差耳中如闻纶音，众鬼差不敢怠慢。
白无常轻声问道：“不知小公子如何称呼？”
少年只顾满脸喜色的望着“神仙美人”，尚不知发生了何事。听到询问，想起来自己的姓名还不曾告知过“神仙美人”，他猛的挺直了腰板儿，自豪的大声道：“我叫沉香，刘沉香。”
鬼差顷刻间取来生死簿，翻到刘沉香那一页，仔细看了看，才恭声道：“上复真君，刘沉香，八十寿终。”
“那就再加二十阳寿，”杨戬颔首，眼波一转，看向少年，轻飘飘的说道，“凑个整吧。”
鬼差俯首称是。
沉香才反应过来，高兴道：“二十年？给我吗？我又能多活二十年？”
杨戬唇角微勾，眉心流云纹华光大盛，银蓝色光华直罩向沉香。
少年登时昏了过去。
只记得，“神仙美人”春风般的神情仿佛也浸染了地府的森森鬼气，竟忽然寒凉起来。
快要日上三竿了，还在熟睡的沉香突然一个鲤鱼打挺从木床上翻起来，吓到了正准备伸手拍醒这臭小子的老父亲。
老父亲伸出去的手顺势拍在了少年鸟窝似的头顶。
“臭小子，想吓***麽！”
今日，学堂里先生有事停课一天，恰逢沉香生辰，刘彦昌本不想过于拘束他，孰料这孩子竟能睡到这般时辰。
刘彦昌摇摇头，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今天是你生辰，爹给你煮了面，快起来去洗漱。”
“好啊，谢谢爹！”沉香揉揉自己的头，飞快的套上衣服，拔脚就往外走。
“爹，我做了个奇怪的梦。”
窄小的厨房里，少年叽叽喳喳的声音，吵的老父亲耳朵疼。
“你哪一天做的梦不奇怪了？”
“爹，你听我说嘛，”看到他爹勉勉强强的点头应了，才吐吐舌头，把脸一板故作严肃的样子，道：“我梦到鬼了……”看了看他爹，他爹又加了根柴火，“两个，一黑一白，可吓人了！鬼还把我绑起来要让我去见阎王……”
刘彦昌往锅子里放了点盐，在沉香幽怨的目光下，开口问道：“后来呢？”
沉香立刻高兴起来，咧嘴笑道：“后来，神仙美人就来了，他来救我了……”
刘彦昌僵硬的转过头来，嘴唇几次开合才发出正常的声音，问道：“你你梦到杨……梦到他了？”
快乐的少年还在嘻嘻甜笑，道：“是啊，他可太神气了——那些鬼都怕他……我不是说他吓人……其实他什么也没做，就是说了几句话，还给我加了二十年的寿命……”
刘彦昌拿着锅铲愣愣的出神，冷不防沉香推他一下，才回过神来，锅里的面汤都快沸出来了。
他赶紧将面条往碗里盛，沉香还一个劲儿的在耳边问“爹，你说这是不是真的？”
刘彦昌把面盛好，捞了个荷包蛋卧在面上，浇上面汤撒好葱花，最后再淋一点儿香油，一碗热腾腾的长寿面就做好了。
闻着热腾腾的香味，沉香喜笑颜开地坐到桌旁，架起筷子就呼噜了一口。
“好烫好烫，谢谢爹！”
刘彦昌也坐过来，慈爱地看着沉香。
沉香夹起荷包蛋往他爹嘴边送，一边道：“爹，你也吃啊——来，张嘴，咬一口……”
他爹连连推拒，却拗不过少年人的纯孝，张嘴咬了一口，眼睛里顿时含满欣慰的热泪。
沉香突然拿筷子敲自己的头，懊恼道：“哎呀，我真笨，我又忘记问神仙美人叫什么名字了啊……”
刘彦昌登时觉得嘴里的蛋黄有点噎人。
3、
被发着光的绿色的灯带着飞过院墙飞过树梢飞过河流，沉香紧紧抱着怪灯，又是害怕又是兴奋，心里还在想着：今年的生辰真是别具一格。
一路怪叫着，直到河流的尽头，从湖水中突然冲出一道粗大的红光，鳞角爪牙隐约像是传说里龙的样子。
吃惊过度的少年还维持着张嘴喊叫的模样，那红光已经化作红衣的女子，将他揽在怀里安全的带到了岸上。
脚踏实地，沉香认出了这红光所化的竟是他熟悉的四姨母。
乍逢种种离奇状况的少年，忽然发现熟悉的一切都变得陌生起来：自己突然有了不可思议的法力，莲花灯玩具变成了发光会飞的怪灯，连热情飒爽的四姨母都成了一条龙……
任凭身后红衣女子的关切呼喊越来越远，沉香头也不回的往前跑去。
终于，他跑不动了，脱力的瘫软跪坐在草地上，只能扶着膝盖呼哧呼哧的喘粗气。
一双白色的靴子出现在视线里。
清冽的冷香是这么的熟悉，刚刚平缓下来的心跳陡然加速，沉香骤然抬头。
是他！
还是白衣墨发，腻理靡颜，还是肤光胜雪犹温，眉目如画含情。乌黑的眉眼中饱含关切，红润的菱唇间衔满温柔。
怔怔的看着他向自己伸过来的手，沉香心头的疑惑、惶恐……纠结缠绕的种种情绪通通酿成一腔委屈涌上心头，激得他顿时红了眼眶，鼻头一酸，滚下泪来。
“这是怎么了？”
关切的声音如春风拂过冰湖，沉香只觉得心里暖暖的饱涨着。他抽了抽鼻子，很快把眼泪擦干净，摇着头连声道：“我没事的。”一面说着一面在自己身上胡乱擦了擦手，终究是不好意思去触碰那只白皙修长的手。
看沉香站起来了，确实没有受伤。杨戬微微一笑便收回手，展开了随身的折扇。
沉香的心情已经好多了，很快就恢复了活泼的本性。
“神仙……不对，是真君老爷，您又是来看我的吗？”
少年人纯粹率真，毫不懂得掩饰，直白的很。期冀和喜悦溢于言表，亲近和喜爱表露无疑。
杨戬勾唇浅笑，声色柔软，道：“当然。但是，你不必那样叫我。”唇边依然含笑，眸光却黯淡下来。
沉香虽然性情单纯，面对喜爱的人却也敏锐，他马上就捕捉到对方情绪的细微转变。他不禁小心翼翼的问道：“那我应该怎么称呼您啊？”
杨戬踱步背过身去，望着水光山色，良久才道：“真要称呼什么的话，不如就叫我一声舅舅吧。”
“舅舅？舅舅！”沉香不住的念叨着这个称呼，他还从来没有叫过谁舅舅呢，何况他居然有了一个这么好的舅舅！
“我长这么大，除了我爹，只有一个四姨母，我也知道她并不是我娘的亲姊妹。”沉香笑眯眯的追问道：“那您是我娘的兄弟吗？您就是我的亲舅舅？”
杨戬回眸，颔首道：“是，我是你娘的兄长，也是你的亲舅舅。”
闻言，沉香心满意足的傻呵呵的笑起来，他快步转到杨戬面前，仰着脸半是撒娇半是埋怨的说道：“舅舅，您怎么才来看我啊？”
杨戬抬手揉了揉少年的头，道：“怎么？你爹对你不好？”
“我爹对我挺好的，但是他那个人吧，太闷了，还总管着我不让这样不让那样……”
虽然说着抱怨的话，他的神情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看得出来，沉香和父亲的感情很好。
杨戬目光一转，应道：“你爹当年名落孙山，返乡途中遇到你娘，后来有了你。经过这些年的磨难，他自然不复当年意气，情有可原。”
沉香点点头，又突然一拍手，哼哼有声的说道：“我就说我爹是骗我的，他还跟我说不认识您！”
这么久不见，刘彦昌倒是沉得住气了。
杨戬道：“毕竟十几年了，他忘了我也很正常。”
沉香挠挠头，嘿嘿笑道：“您说的有道理。”终究没敢说他是怎么跟他爹提起杨戬的。
看看天色不早了，杨戬从袖袋中取出一枚金锁，亲手给沉香戴好。
“今日是你的生辰，舅舅就祝你长乐无忧。”
沉香爱不释手的摸着金锁，甜甜的笑道：“我今年收到的最好的礼物，就是有了舅舅！”
杨戬面上笑容更盛，语带欣慰，柔声道：“好，舅舅知道了。天色不早了，你也该回家去了，否则你爹该担心了。”
说话的功夫，天色已经暗下来，不远处的村子里早已炊烟袅袅。
“您不随我回家去坐坐吗？”沉香依依不舍，见杨戬摇头推拒也不再勉强，只道，“那您还会来看我吗？”
杨戬拍了拍他的肩头，又给他仔细整理好沾了草屑的衣服，才微笑道：“我改日会再来看你。”
沉香一手紧紧攥着金锁，一步三回头的慢腾腾的走远了。
愈发晦暗的暮色中，杨戬始终面带微笑目送少年。
被发着光的绿色的灯带着飞过院墙飞过树梢飞过河流，沉香紧紧抱着怪灯，又是害怕又是兴奋，心里还在想着：今年的生辰真是别具一格。
一路怪叫着，直到河流的尽头，从湖水中突然冲出一道粗大的红光，鳞角爪牙隐约像是传说里龙的样子。
吃惊过度的少年还维持着张嘴喊叫的模样，那红光已经化作红衣的女子，将他揽在怀里安全的带到了岸上。
脚踏实地，沉香认出了这红光所化的竟是他熟悉的四姨母。
乍逢种种离奇状况的少年，忽然发现熟悉的一切都变得陌生起来：自己突然有了不可思议的法力，莲花灯玩具变成了发光会飞的怪灯，连热情飒爽的四姨母都成了一条龙……
任凭身后红衣女子的关切呼喊越来越远，沉香头也不回的往前跑去。
终于，他跑不动了，脱力的瘫软跪坐在草地上，只能扶着膝盖呼哧呼哧的喘粗气。
一双白色的靴子出现在视线里。
清冽的冷香是这么的熟悉，刚刚平缓下来的心跳陡然加速，沉香骤然抬头。
是他！
还是白衣墨发，腻理靡颜，还是肤光胜雪犹温，眉目如画含情。乌黑的眉眼中饱含关切，红润的菱唇间衔满温柔。
怔怔的看着他向自己伸过来的手，沉香心头的疑惑、惶恐……纠结缠绕的种种情绪通通酿成一腔委屈涌上心头，激得他顿时红了眼眶，鼻头一酸，滚下泪来。
“这是怎么了？”
关切的声音如春风拂过冰湖，沉香只觉得心里暖暖的饱涨着。他抽了抽鼻子，很快把眼泪擦干净，摇着头连声道：“我没事的。”一面说着一面在自己身上胡乱擦了擦手，终究是不好意思去触碰那只白皙修长的手。
看沉香站起来了，确实没有受伤。杨戬微微一笑便收回手，展开了随身的折扇。
沉香的心情已经好多了，很快就恢复了活泼的本性。
“神仙……不对，是真君老爷，您又是来看我的吗？”
少年人纯粹率真，毫不懂得掩饰，直白的很。期冀和喜悦溢于言表，亲近和喜爱表露无疑。
杨戬勾唇浅笑，声色柔软，道：“当然。但是，你不必那样叫我。”唇边依然含笑，眸光却黯淡下来。
沉香虽然性情单纯，面对喜爱的人却也敏锐，他马上就捕捉到对方情绪的细微转变。他不禁小心翼翼的问道：“那我应该怎么称呼您啊？”
杨戬踱步背过身去，望着水光山色，良久才道：“真要称呼什么的话，不如就叫我一声舅舅吧。”
“舅舅？舅舅！”沉香不住的念叨着这个称呼，他还从来没有叫过谁舅舅呢，何况他居然有了一个这么好的舅舅！
“我长这么大，除了我爹，只有一个四姨母，我也知道她并不是我娘的亲姊妹。”沉香笑眯眯的追问道：“那您是我娘的兄弟吗？您就是我的亲舅舅？”
杨戬回眸，颔首道：“是，我是你娘的兄长，也是你的亲舅舅。”
闻言，沉香心满意足的傻呵呵的笑起来，他快步转到杨戬面前，仰着脸半是撒娇半是埋怨的说道：“舅舅，您怎么才来看我啊？”
杨戬抬手揉了揉少年的头，道：“怎么？你爹对你不好？”
“我爹对我挺好的，但是他那个人吧，太闷了，还总管着我不让这样不让那样……”
虽然说着抱怨的话，他的神情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看得出来，沉香和父亲的感情很好。
杨戬目光一转，应道：“你爹当年名落孙山，返乡途中遇到你娘，后来有了你。经过这些年的磨难，他自然不复当年意气，情有可原。”
沉香点点头，又突然一拍手，哼哼有声的说道：“我就说我爹是骗我的，他还跟我说不认识您！”
这么久不见，刘彦昌倒是沉得住气了。
杨戬道：“毕竟十几年了，他忘了我也很正常。”
沉香挠挠头，嘿嘿笑道：“您说的有道理。”终究没敢说他是怎么跟他爹提起杨戬的。
看看天色不早了，杨戬从袖袋中取出一枚金锁，亲手给沉香戴好。
“今日是你的生辰，舅舅就祝你长乐无忧。”
沉香爱不释手的摸着金锁，甜甜的笑道：“我今年收到的最好的礼物，就是有了舅舅！”
杨戬面上笑容更盛，语带欣慰，柔声道：“好，舅舅知道了。天色不早了，你也该回家去了，否则你爹该担心了。”
说话的功夫，天色已经暗下来，不远处的村子里早已炊烟袅袅。
“您不随我回家去坐坐吗？”沉香依依不舍，见杨戬摇头推拒也不再勉强，只道，“那您还会来看我吗？”
杨戬拍了拍他的肩头，又给他仔细整理好沾了草屑的衣服，才微笑道：“我改日会再来看你。”
沉香一手紧紧攥着金锁，一步三回头的慢腾腾的走远了。
愈发晦暗的暮色中，杨戬始终面带微笑目送少年。
4、
沉香爱不释手的翻看着金锁，咧着嘴，一蹦一跳的进了家门。
迎面，老父亲和四姨母已经疾步走到近前。
刘彦昌又是担忧又是生气，沉声道：“臭小子跑到哪里去了，这么晚了才回家？”
四姨母把他拉到身边，上上下下好一番打量，才放下心来，笑道：“孩子没事就好，三妹夫就别和孩子置气了。”
沉香立即乖巧的说道：“爹，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刘彦昌无奈摇头，也放下心来。
四姨母已经牵着沉香进屋了，老父亲只能跟上。
落座后，四姨母拉着沉香的手，满含歉意的说道：“沉香，今天是不是吓到你了？本以为你还小，想等你长大一点再告诉你的……”
沉香现在已经不再纠结这些小事了，他只是问道：“那四姨母究竟是什么人呢？您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四姨母吗？”
“当然。我本是东海龙君之女，行四，与你娘是金兰之交。只要你愿意，我就还是你的四姨母。”
“龙公主啊……”沉香咋舌，啧啧感叹道，“我这生辰过得真是一波三折啊！不过我还是很开心的——我不仅多了个特别好的舅舅，姨母居然还是龙公主！”
闻言色变，龙四和刘彦昌异口同声的问道：“什么舅舅？”
沉香不禁被唬了一跳，只觉得两个人莫名其妙。他挠挠头，不满地说道：“我舅舅当然就是我娘的亲哥哥啊！”他拍拍胸前的金锁，显摆给两人看，“看到了吗？我舅舅送我的。”
看到两人的目光果然紧紧钉在金锁上，沉香心里得意的紧，嘴上又抱怨道：“爹你是不是骗我了？我前一阵和你说起舅舅，你还说不认识……”
两人面面相觑，龙四颤声问道：“真的是他来了？你为什么不早通知我？”
刘彦昌错开目光，呆呆的回道：“我没见到他，不确定是不是他。”
沉香疑惑的看着两人，纳闷道：“爹，四姨母，你们这是怎么了？是我舅舅有什么问题吗？”
刘彦昌猛的扭过头来，声色俱厉道：“别问那么多！从今天起，不许你再和他见面！”
沉香不明白也不服气，执拗道：“舅舅好不容易答应来看我，我为什么不能见他？”
龙四为难的解释道：“沉香，你爹和我只是担心你，怕他伤害你。有好多事情是你不知道的，若是几百年前，我绝不会拦着你，可是如今，他变了太多，我们都不敢冒险……你只要知道，这都是为了你好，是为了保护你……”
“为了我好？舅舅从来没有伤害我，他对我很好！”一把甩开龙四的手，他眼圈通红的质问，“为什么我都没有娘，我从来没见过我娘，现在我娘的亲哥哥来找我了，你们还拦着……这都是为什么？你们说啊！”
两个人都沉默了，往事太过沉重，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堂屋的灯光亮了一夜，沉香的心却沉到了谷底。
近日，沉香被看管的甚严。他却仿佛被抽走了心神一样，只是攥着金锁发呆，让他吃就吃让他睡就睡。这样的情况，让龙四和刘彦昌始料未及，束手无策。
沉香一天比一天削瘦，刘彦昌和龙四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忙不迭的请医延药，看管也就不再像一开始那么严密。
沉香终于逮到机会，偷偷溜出去了。
他当然是要去和杨戬相遇的小河边。
当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赶到，脚一软差点儿摔倒时，一双手扶住他的臂膀，支撑他重新站起来。
冷香拂面，真的是他。
沉香泪眼模糊，也不会错认。
杨戬皱眉，声含宠溺，道：“怎么又哭了？”
沉香禁不住更是泪流满面，抽噎问道：“舅舅，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一双通红的泪眼直直的盯着杨戬，一颗心紧张的嘭嘭乱跳。
杨戬了然，一时间神情莫测，只道：“看来，你都知道了。”
心好像裂开了一道缝，又冷又痛，沉香腿一软跪地哭道：“舅舅，求您放了我娘吧！”
杨戬不为所动，摇头道：“你既然都知道了，就应该明白这件事情我无能无力。”
沉香还处在激动中不能自拔，他嘶声道：“你是为了你的乌纱帽！你不敢反抗他们！”
“呵，”杨戬短促的一声轻笑，是讥讽也是自嘲，“你知道什么？反正，你们这些人也只会这么想我——如今你也一样。”
沉香抹了把泪，抬起头仰望着他，辩解道：“可是，四姨母和我爹都说是你……说你为了权利不择手段……我，我不知道……”
杨戬不以为意，反而问起了别的：“牛郎织女的故事你可曾听过？”
沉香虽然不解，却老老实实的回道：“当然听过，我还听过天仙配。”
“好，”杨戬点头，“你听故事的时候有什么想法？”
沉香爱不释手的翻看着金锁，咧着嘴，一蹦一跳的进了家门。
迎面，老父亲和四姨母已经疾步走到近前。
刘彦昌又是担忧又是生气，沉声道：“臭小子跑到哪里去了，这么晚了才回家？”
四姨母把他拉到身边，上上下下好一番打量，才放下心来，笑道：“孩子没事就好，三妹夫就别和孩子置气了。”
沉香立即乖巧的说道：“爹，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刘彦昌无奈摇头，也放下心来。
四姨母已经牵着沉香进屋了，老父亲只能跟上。
落座后，四姨母拉着沉香的手，满含歉意的说道：“沉香，今天是不是吓到你了？本以为你还小，想等你长大一点再告诉你的……”
沉香现在已经不再纠结这些小事了，他只是问道：“那四姨母究竟是什么人呢？您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四姨母吗？”
“当然。我本是东海龙君之女，行四，与你娘是金兰之交。只要你愿意，我就还是你的四姨母。”
“龙公主啊……”沉香咋舌，啧啧感叹道，“我这生辰过得真是一波三折啊！不过我还是很开心的——我不仅多了个特别好的舅舅，姨母居然还是龙公主！”
闻言色变，龙四和刘彦昌异口同声的问道：“什么舅舅？”
沉香不禁被唬了一跳，只觉得两个人莫名其妙。他挠挠头，不满地说道：“我舅舅当然就是我娘的亲哥哥啊！”他拍拍胸前的金锁，显摆给两人看，“看到了吗？我舅舅送我的。”
看到两人的目光果然紧紧钉在金锁上，沉香心里得意的紧，嘴上又抱怨道：“爹你是不是骗我了？我前一阵和你说起舅舅，你还说不认识……”
两人面面相觑，龙四颤声问道：“真的是他来了？你为什么不早通知我？”
刘彦昌错开目光，呆呆的回道：“我没见到他，不确定是不是他。”
沉香疑惑的看着两人，纳闷道：“爹，四姨母，你们这是怎么了？是我舅舅有什么问题吗？”
刘彦昌猛的扭过头来，声色俱厉道：“别问那么多！从今天起，不许你再和他见面！”
沉香不明白也不服气，执拗道：“舅舅好不容易答应来看我，我为什么不能见他？”
龙四为难的解释道：“沉香，你爹和我只是担心你，怕他伤害你。有好多事情是你不知道的，若是几百年前，我绝不会拦着你，可是如今，他变了太多，我们都不敢冒险……你只要知道，这都是为了你好，是为了保护你……”
“为了我好？舅舅从来没有伤害我，他对我很好！”一把甩开龙四的手，他眼圈通红的质问，“为什么我都没有娘，我从来没见过我娘，现在我娘的亲哥哥来找我了，你们还拦着……这都是为什么？你们说啊！”
两个人都沉默了，往事太过沉重，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堂屋的灯光亮了一夜，沉香的心却沉到了谷底。
近日，沉香被看管的甚严。他却仿佛被抽走了心神一样，只是攥着金锁发呆，让他吃就吃让他睡就睡。这样的情况，让龙四和刘彦昌始料未及，束手无策。
沉香一天比一天削瘦，刘彦昌和龙四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忙不迭的请医延药，看管也就不再像一开始那么严密。
沉香终于逮到机会，偷偷溜出去了。
他当然是要去和杨戬相遇的小河边。
当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赶到，脚一软差点儿摔倒时，一双手扶住他的臂膀，支撑他重新站起来。
冷香拂面，真的是他。
沉香泪眼模糊，也不会错认。
杨戬皱眉，声含宠溺，道：“怎么又哭了？”
沉香禁不住更是泪流满面，抽噎问道：“舅舅，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一双通红的泪眼直直的盯着杨戬，一颗心紧张的嘭嘭乱跳。
杨戬了然，一时间神情莫测，只道：“看来，你都知道了。”
心好像裂开了一道缝，又冷又痛，沉香腿一软跪地哭道：“舅舅，求您放了我娘吧！”
杨戬不为所动，摇头道：“你既然都知道了，就应该明白这件事情我无能无力。”
沉香还处在激动中不能自拔，他嘶声道：“你是为了你的乌纱帽！你不敢反抗他们！”
“呵，”杨戬短促的一声轻笑，是讥讽也是自嘲，“你知道什么？反正，你们这些人也只会这么想我——如今你也一样。”
沉香抹了把泪，抬起头仰望着他，辩解道：“可是，四姨母和我爹都说是你……说你为了权利不择手段……我，我不知道……”
杨戬不以为意，反而问起了别的：“牛郎织女的故事你可曾听过？”
沉香虽然不解，却老老实实的回道：“当然听过，我还听过天仙配。”
“好，”杨戬点头，“你听故事的时候有什么想法？”
沉香马上说道：“那个故事里的王母娘娘真坏啊，硬生生拆散人家恩爱夫妻！他们都很可怜，不过幸好喜鹊重情意，牛郎织女还能年年相见。”
杨戬不予置评，只道：“仙凡殊途，注定终归陌路。”
“什么意思？”沉香执拗的盯着他，两只红通通的大眼睛一眨不眨。
杨戬移开目光，破天荒的解释道：“鹊桥相会于四重天的牛郎而言确实是一年方得一面，但对于九天上的织女却是日日可见。娘娘对自己的女儿还是容情了。”
沉香遂问道：“那我娘呢？您位高权重，就不能网开一面吗？”
杨戬收敛了方才不经意流露的温情，冷冰冰问道：“一个个都想让我徇私枉法，否则就是冷酷无情、六亲不认，对吗？”
沉香被吓到了，他结结巴巴的解释：“不是的，舅舅……我只想一家团聚，我们能一起啊……我娘是思凡了，可是她没有错啊，是天条，天条太无情……”
他再次哀求杨戬：“沉香求您啦，舅舅！”
杨戬失望的看着他，道：“我说过了，我无能为力。”但他似乎又心有不忍，“但是我可以给你指两条路。”
“您说！”
“并不能说全是天条的错，天条只是失于陈腐且刑罚过于严苛，执行还处处受阻。”杨戬很快转入正题，道，“现在来说，第一条是等你与你爹寿终正寝之后，我就可将她释放销案。你要不要选择这一条路？没有风险，只要等待就好，不过你娘和你们仙凡殊途将永不复见。”
“那第二条呢？”
“第二条路，造势，还必须是骑虎难下之势，逼迫陛下和娘娘不得不更改陈腐落后的旧天条。到那时，便可名正言顺的放你娘和你一家团聚。”
杨戬挑眉问道：“沉香，你想怎么选？”
杨戬不予置评，只道：“仙凡殊途，注定终归陌路。”
“什么意思？”沉香执拗的盯着他，两只红通通的大眼睛一眨不眨。
杨戬移开目光，破天荒的解释道：“鹊桥相会于四重天的牛郎而言确实是一年方得一面，但对于九天上的织女却是日日可见。娘娘对自己的女儿还是容情了。”
沉香遂问道：“那我娘呢？您位高权重，就不能网开一面吗？”
杨戬收敛了方才不经意流露的温情，冷冰冰问道：“一个个都想让我徇私枉法，否则就是冷酷无情、六亲不认，对吗？”
沉香被吓到了，他结结巴巴的解释：“不是的，舅舅……我只想一家团聚，我们能一起啊……我娘是思凡了，可是她没有错啊，是天条，天条太无情……”
他再次哀求杨戬：“沉香求您啦，舅舅！”
杨戬失望的看着他，道：“我说过了，我无能为力。”但他似乎又心有不忍，“但是我可以给你指两条路。”
“您说！”
“并不能说全是天条的错，天条只是失于陈腐且刑罚过于严苛，执行还处处受阻。”杨戬很快转入正题，道，“现在来说，第一条是等你与你爹寿终正寝之后，我就可将她释放销案。你要不要选择这一条路？没有风险，只要等待就好，不过你娘和你们仙凡殊途将永不复见。”
“那第二条呢？”
“第二条路，造势，还必须是骑虎难下之势，逼迫陛下和娘娘不得不更改陈腐落后的旧天条。到那时，便可名正言顺的放你娘和你一家团聚。”
杨戬挑眉问道：“沉香，你想怎么选？”
5、
沉香斩钉截铁地说道：“我选第二条路。”
杨戬笑了笑，手中的折扇搭上沉香的肩头，道：“你要想清楚了，沉香。”
他说话时，柔软的吐息就轻拂在沉香耳畔，令少年一下子红了脸，一颗心突突跳动。
只是，杨戬已经走到他身后，未曾发觉。
只听到他殷殷劝道：“此路遍布荆棘，说不得就丧命于半途了，你不如换一条。”
沉香反而更加坚定了心意。
“舅舅，我选第二条路，此生绝不更改！”
杨戬转身，白色纱衣旋在风中，似开出一朵曼妙的水莲花。他看着少年发亮的眼睛，终于真正笑起来。
沉香的眼睛更亮了。
杨戬笑叹道：“那你就要做好与危险和孤独为伍的准备了。”
沉香于此刻突然如醍醐灌顶，顿悟道：“舅舅，就像您一样，是么？”
闻言，杨戬不禁动容，一双星眸中闪动着莫测的光，他最终只是轻声说道：“倒叫小鬼头看出了端倪。”
沉香简直心花怒放了，他情绪高涨，兴奋的说道：“舅舅，那我们就一言为定了？”
“好。”
沉香终究病体虚弱，心愿达成后精神一松，再无以为继。他晕乎乎的扑倒在杨戬怀里，很快就昏睡过去。
龙四和刘彦昌找过来的时候，沉香正在杨戬脚边沉沉睡去。少年憔悴的脸上，唇角含笑，好梦正酣。杨戬闲适的坐在草地上，双目微合，手中墨色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
甫一现身，龙四一见杨戬，不由得摆出戒备的姿势，将刘彦昌紧紧护在身后，如临大敌。
她直言劝道：“杨戬，沉香毕竟是三妹妹的孩子，你别伤害他。”
刘彦昌也高声道：“你把沉香怎么样了？”
杨戬凉凉的看了龙四一眼，哼笑一声嘲讽道：“四公主的眼力什么时候这么差劲了？”
龙四果然凝神去看，当即发现沉香只是睡着了。
冤枉了杨戬，她虽然尴尬，却还是坦言道：“你已经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杨戬了，我信不过你。”
杨戬针锋相对，道：“当初是谁先背弃了我？”
在三圣母这件事上，龙四确实因隐瞒在先心中有愧，她一时哑口无言。
杨戬已不再看她，他起身准备离开。
临走之前，背对二人的那人，微微侧过半张脸，轻柔似梦的低语却仿佛淬了昆山绝顶的万年积雪，令人闻之冷彻心肺。
“刘彦昌，你若再用这种眼神看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龙四闻言不禁探究地回头去看身后的刘彦昌。
那浓烈的无法言说的痴狂和恨意，惊慌失措的还来不及掩藏。
“你——”
龙四已经无力的不想再说什么了，她神色复杂的看着日渐沧桑的中年男子，颓然的发现，当年书生意气的模样在记忆中不知不觉就已模糊不清了。
既确定沉香无事，龙四公主打算回龙宫去了。
“别忘了三妹妹还在华山下，你……好自为之吧。”
一个一个都走了，刘彦昌面色惨白的走到方才杨戬坐过的地方，跪坐下来。他久久注目于沉醉在好梦里的儿子，长长的叹了口气。
真君神殿。
白衣的神君早已换回飞凤高冠，盘龙黑氅长长的扫过云台，银色的铠甲映出冷月寒光，他大步流星的踏上台阶。
黑衣细瘦的男子飞快的迎上来。
“主人，您回来了。”
神殿守卫整齐划一的叩拜行礼，礼毕后，执戟肃立，目不斜视。整个过程齐整如一人，无丝毫杂声，足见军纪严明。
杨戬边走边吩咐道：“你先去华山叫老大回来见我，然后就去刘家村，看着沉香。”
哮天犬躬身应道：“属下即刻就去，主人放心，属下绝不叫沉香走出刘家村一步。”
杨戬抚开黑氅，安坐于神座上。闻言，他不满的横了哮天犬一眼，道：“我在刘家村设了结界，叫你此去看着沉香，是观察他能否凭一己之力离开刘家村。明白了吗？”
哮天犬虽不明白杨戬所图，却绝对忠于主人命令。他立刻领命，道：“是，属下马上去办。”
呵，沉香，就让我先看看你的诚意吧。
神殿中烛光如海，上应穹顶幻化的繁星，杨戬仰面靠在神座华美坚硬的椅背上，星眸倒映着点点碎光，犹胜星河璀璨。
华丽的神座冰冷、坚硬，却象征着高高在上的权力。神座能厌弃，权力却不能。
杀戮成圣的战神，偏偏有一双如木棉花般娇艳的唇。此时红唇勾起微妙的弧度，令这张俊美绝伦的面庞平添几许艳魅，望之神魂俱醉。
沉香斩钉截铁地说道：“我选第二条路。”
杨戬笑了笑，手中的折扇搭上沉香的肩头，道：“你要想清楚了，沉香。”
他说话时，柔软的吐息就轻拂在沉香耳畔，令少年一下子红了脸，一颗心突突跳动。
只是，杨戬已经走到他身后，未曾发觉。
只听到他殷殷劝道：“此路遍布荆棘，说不得就丧命于半途了，你不如换一条。”
沉香反而更加坚定了心意。
“舅舅，我选第二条路，此生绝不更改！”
杨戬转身，白色纱衣旋在风中，似开出一朵曼妙的水莲花。他看着少年发亮的眼睛，终于真正笑起来。
沉香的眼睛更亮了。
杨戬笑叹道：“那你就要做好与危险和孤独为伍的准备了。”
沉香于此刻突然如醍醐灌顶，顿悟道：“舅舅，就像您一样，是么？”
闻言，杨戬不禁动容，一双星眸中闪动着莫测的光，他最终只是轻声说道：“倒叫小鬼头看出了端倪。”
沉香简直心花怒放了，他情绪高涨，兴奋的说道：“舅舅，那我们就一言为定了？”
“好。”
沉香终究病体虚弱，心愿达成后精神一松，再无以为继。他晕乎乎的扑倒在杨戬怀里，很快就昏睡过去。
龙四和刘彦昌找过来的时候，沉香正在杨戬脚边沉沉睡去。少年憔悴的脸上，唇角含笑，好梦正酣。杨戬闲适的坐在草地上，双目微合，手中墨色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
甫一现身，龙四一见杨戬，不由得摆出戒备的姿势，将刘彦昌紧紧护在身后，如临大敌。
她直言劝道：“杨戬，沉香毕竟是三妹妹的孩子，你别伤害他。”
刘彦昌也高声道：“你把沉香怎么样了？”
杨戬凉凉的看了龙四一眼，哼笑一声嘲讽道：“四公主的眼力什么时候这么差劲了？”
龙四果然凝神去看，当即发现沉香只是睡着了。
冤枉了杨戬，她虽然尴尬，却还是坦言道：“你已经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杨戬了，我信不过你。”
杨戬针锋相对，道：“当初是谁先背弃了我？”
在三圣母这件事上，龙四确实因隐瞒在先心中有愧，她一时哑口无言。
杨戬已不再看她，他起身准备离开。
临走之前，背对二人的那人，微微侧过半张脸，轻柔似梦的低语却仿佛淬了昆山绝顶的万年积雪，令人闻之冷彻心肺。
“刘彦昌，你若再用这种眼神看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龙四闻言不禁探究地回头去看身后的刘彦昌。
那浓烈的无法言说的痴狂和恨意，惊慌失措的还来不及掩藏。
“你——”
龙四已经无力的不想再说什么了，她神色复杂的看着日渐沧桑的中年男子，颓然的发现，当年书生意气的模样在记忆中不知不觉就已模糊不清了。
既确定沉香无事，龙四公主打算回龙宫去了。
“别忘了三妹妹还在华山下，你……好自为之吧。”
一个一个都走了，刘彦昌面色惨白的走到方才杨戬坐过的地方，跪坐下来。他久久注目于沉醉在好梦里的儿子，长长的叹了口气。
真君神殿。
白衣的神君早已换回飞凤高冠，盘龙黑氅长长的扫过云台，银色的铠甲映出冷月寒光，他大步流星的踏上台阶。
黑衣细瘦的男子飞快的迎上来。
“主人，您回来了。”
神殿守卫整齐划一的叩拜行礼，礼毕后，执戟肃立，目不斜视。整个过程齐整如一人，无丝毫杂声，足见军纪严明。
杨戬边走边吩咐道：“你先去华山叫老大回来见我，然后就去刘家村，看着沉香。”
哮天犬躬身应道：“属下即刻就去，主人放心，属下绝不叫沉香走出刘家村一步。”
杨戬抚开黑氅，安坐于神座上。闻言，他不满的横了哮天犬一眼，道：“我在刘家村设了结界，叫你此去看着沉香，是观察他能否凭一己之力离开刘家村。明白了吗？”
哮天犬虽不明白杨戬所图，却绝对忠于主人命令。他立刻领命，道：“是，属下马上去办。”
呵，沉香，就让我先看看你的诚意吧。
神殿中烛光如海，上应穹顶幻化的繁星，杨戬仰面靠在神座华美坚硬的椅背上，星眸倒映着点点碎光，犹胜星河璀璨。
华丽的神座冰冷、坚硬，却象征着高高在上的权力。神座能厌弃，权力却不能。
杀戮成圣的战神，偏偏有一双如木棉花般娇艳的唇。此时红唇勾起微妙的弧度，令这张俊美绝伦的面庞平添几许艳魅，望之神魂俱醉。
6、
康安裕进见时，杨戬正在书房批阅文书。
玉帝近来不太爱管事，娘娘又偏宠杨戬，很多事务都交于司法殿处理，杨戬手中权力越来越大，早已招致众仙不满，朝堂之上屡有攻讦。
司法神殿看似手握重权，实则全赖二圣恩宠，根基浅薄，如履薄冰。
犹记得初相识之时，二爷义薄云天，胸怀大志，致力于惠泽天下苍生，兄弟们敬佩不已，愿将一腔热血誓死追随。可是，最近这些年，眼看着二爷与娘娘越走越近，爬的越来越高……不敢细思量，初心还在否。
得了许可，康安裕踌躇着进了门。
杨戬正垂眸查看公文，听到人来了，只是抬了抬手，示意他走近一点。
上挑的眼尾被金色的眼线勾勒的愈发斜飞，令原本清俊的眉目几可称得上浓艳了。
他望着这样的杨戬，看他面色沉宁端肃的笔走龙蛇，繁杂心绪滚滚如流。
直到杨戬抬眸瞥了他一眼。
他赶紧收敛了心思低眉垂目快步走到书案前，屏息静气的等杨戬问话。
好在杨戬很快就问道：“三妹在华山还好吗？”
康安裕知道他到底是挂念三圣母的，便事无巨细的好一番详述。
最后才小心翼翼的说道：“三小姐只是忘不了丈夫和孩子，偶尔埋怨二爷两句。”
一边说一边悄悄偷瞄杨戬的反应。
恐怕并非埋怨两句，而是深恨杨戬当年辣手无情。
杨戬批完了手上那份公文，随手将笔抛在案上。他抬起头直视康安裕，叹了口气道：“那你便与她说，那父子两个还活在世上，叫她安心。”
康安裕一惊，当即问道：“居然还活着吗？那二爷打算怎么做？”
杨戬挑眉，似笑非笑道：“怕我杀了他们？”
被他这么看着，康安裕不自在的移开目光，脸上热辣辣的，半晌才道：“三小姐秉性柔弱，属下只是怕她再受打击会支持不住……二爷当真不肯顾念兄妹之情吗？这件事到目前为止上头并不知情，为什么不能……”
杨戬神色越来越冷淡，他不耐烦的打断康老大，道：“够了，老大。你回去看顾三妹吧，把消息带给她，叫她安心修养。”他又拿起一叠文书，垂眸提笔，“你走吧，最近都别叫我看见你。”
康安裕嗫嚅一阵，终于还是暗叹着离开了。
心事重重地走出神殿大门，康安裕抬头望去，黯蓝如墨的夜空依然挂着一轮硕大的圆月，明亮的月光似水银泻地。神殿所在经年如夜，阴沉森寒，唯冷月时时相伴。
回想着方才种种，康安裕不由得又想起了回天途中遇到的那两个百花园的花精仙子。满口里胡诌什么“奸妃”“面首”、窃笑不已，看到自己后竟吓得面色如死维持不住仙身。本是看她们惊吓过度的模样可怜，才呵斥几句也就算了。现在细想，康安裕苦笑摇头，终究是自己也疑心二爷罢了。
二爷做事本就不喜多言解释，如今愈发的莫测高深，叫人看不懂猜不透了。罢罢罢，还是赶快把好消息告诉三小姐，叫她高兴高兴。
“爹，我要去救我娘。”
沉香这几日出奇的听话，老老实实的养病，刘彦昌还道他转了性子，终于能安分一回。
不料他甫一病愈，就语出惊人。
刘彦昌又惊又怕、又急又怒，沉声道：“你去？你有什么本事去救你娘？何况还有杨戬……你不知道他的可怕！你趁早老老实实给我上学去！”
沉香叫道：“你不了解舅舅，他不是你们说的那样……”
刘彦昌怒道：“你才见过他几面就敢说这样的话？你四姨母和我还能害你么？”
沉香深恨自己嘴拙，又不能把和舅舅的约定告诉他爹。他懊恼地捶了自己好几下，也不和他爹多说了，直接满屋子翻箱倒柜去了。
刘彦昌跟在他身后，苦口婆心的说着当年的骤然惊变和九死一生。
沉香终于找到了要找的东西，宝莲灯握在手上，他笑眯眯的一阵风似的冲出去了。
刘彦昌追之不及，叫喊无用。他恨恨的跺了跺脚，叫骂了两句气话，赌着气糊灯笼去了。
少年不过最远就到过镇上，料想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沉香一路兴冲冲的跑到村口，却“咚”的一声被撞倒在地，跌了个四脚朝天。
似乎有一面看不见的墙挡住了去路。
哮天犬暗搓搓的藏在暗处，全程围观了这一幕，看着少年呆懵的样子，一阵好笑。
刘家村是个不起眼的很普通的小村庄，村口这里也是常有行人，上山下地，牵牛放羊的人还是不少的。
一连数日，沉香早出晚归。
康安裕进见时，杨戬正在书房批阅文书。
玉帝近来不太爱管事，娘娘又偏宠杨戬，很多事务都交于司法殿处理，杨戬手中权力越来越大，早已招致众仙不满，朝堂之上屡有攻讦。
司法神殿看似手握重权，实则全赖二圣恩宠，根基浅薄，如履薄冰。
犹记得初相识之时，二爷义薄云天，胸怀大志，致力于惠泽天下苍生，兄弟们敬佩不已，愿将一腔热血誓死追随。可是，最近这些年，眼看着二爷与娘娘越走越近，爬的越来越高……不敢细思量，初心还在否。
得了许可，康安裕踌躇着进了门。
杨戬正垂眸查看公文，听到人来了，只是抬了抬手，示意他走近一点。
上挑的眼尾被金色的眼线勾勒的愈发斜飞，令原本清俊的眉目几可称得上浓艳了。
他望着这样的杨戬，看他面色沉宁端肃的笔走龙蛇，繁杂心绪滚滚如流。
直到杨戬抬眸瞥了他一眼。
他赶紧收敛了心思低眉垂目快步走到书案前，屏息静气的等杨戬问话。
好在杨戬很快就问道：“三妹在华山还好吗？”
康安裕知道他到底是挂念三圣母的，便事无巨细的好一番详述。
最后才小心翼翼的说道：“三小姐只是忘不了丈夫和孩子，偶尔埋怨二爷两句。”
一边说一边悄悄偷瞄杨戬的反应。
恐怕并非埋怨两句，而是深恨杨戬当年辣手无情。
杨戬批完了手上那份公文，随手将笔抛在案上。他抬起头直视康安裕，叹了口气道：“那你便与她说，那父子两个还活在世上，叫她安心。”
康安裕一惊，当即问道：“居然还活着吗？那二爷打算怎么做？”
杨戬挑眉，似笑非笑道：“怕我杀了他们？”
被他这么看着，康安裕不自在的移开目光，脸上热辣辣的，半晌才道：“三小姐秉性柔弱，属下只是怕她再受打击会支持不住……二爷当真不肯顾念兄妹之情吗？这件事到目前为止上头并不知情，为什么不能……”
杨戬神色越来越冷淡，他不耐烦的打断康老大，道：“够了，老大。你回去看顾三妹吧，把消息带给她，叫她安心修养。”他又拿起一叠文书，垂眸提笔，“你走吧，最近都别叫我看见你。”
康安裕嗫嚅一阵，终于还是暗叹着离开了。
心事重重地走出神殿大门，康安裕抬头望去，黯蓝如墨的夜空依然挂着一轮硕大的圆月，明亮的月光似水银泻地。神殿所在经年如夜，阴沉森寒，唯冷月时时相伴。
回想着方才种种，康安裕不由得又想起了回天途中遇到的那两个百花园的花精仙子。满口里胡诌什么“奸妃”“面首”、窃笑不已，看到自己后竟吓得面色如死维持不住仙身。本是看她们惊吓过度的模样可怜，才呵斥几句也就算了。现在细想，康安裕苦笑摇头，终究是自己也疑心二爷罢了。
二爷做事本就不喜多言解释，如今愈发的莫测高深，叫人看不懂猜不透了。罢罢罢，还是赶快把好消息告诉三小姐，叫她高兴高兴。
“爹，我要去救我娘。”
沉香这几日出奇的听话，老老实实的养病，刘彦昌还道他转了性子，终于能安分一回。
不料他甫一病愈，就语出惊人。
刘彦昌又惊又怕、又急又怒，沉声道：“你去？你有什么本事去救你娘？何况还有杨戬……你不知道他的可怕！你趁早老老实实给我上学去！”
沉香叫道：“你不了解舅舅，他不是你们说的那样……”
刘彦昌怒道：“你才见过他几面就敢说这样的话？你四姨母和我还能害你么？”
沉香深恨自己嘴拙，又不能把和舅舅的约定告诉他爹。他懊恼地捶了自己好几下，也不和他爹多说了，直接满屋子翻箱倒柜去了。
刘彦昌跟在他身后，苦口婆心的说着当年的骤然惊变和九死一生。
沉香终于找到了要找的东西，宝莲灯握在手上，他笑眯眯的一阵风似的冲出去了。
刘彦昌追之不及，叫喊无用。他恨恨的跺了跺脚，叫骂了两句气话，赌着气糊灯笼去了。
少年不过最远就到过镇上，料想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沉香一路兴冲冲的跑到村口，却“咚”的一声被撞倒在地，跌了个四脚朝天。
似乎有一面看不见的墙挡住了去路。
哮天犬暗搓搓的藏在暗处，全程围观了这一幕，看着少年呆懵的样子，一阵好笑。
刘家村是个不起眼的很普通的小村庄，村口这里也是常有行人，上山下地，牵牛放羊的人还是不少的。
一连数日，沉香早出晚归。
虽然不知道他一天到晚在忙什么，但是沉香没再提起救他娘的事情，叫刘彦昌舒了口气，就没怎么管束他。
少年又托着腮蹲坐在路边，看着村里这些熟悉的面孔进进出出的毫无妨碍。
也不是没请人帮忙，就是连牛都用上了，也没办法将他拽出村子。
很明显，这道看不见的墙只针对沉香一个人。除了走不出去，并没有任何危险，似乎单为阻拦他而设。
但是，沉香很快就想明白了，这不是阻拦，而是舅舅的第一重考验已经开始了。
他起身走到那面看不见的墙壁前，伸出手感受“墙面”的存在。
哮天犬疑惑的看着少年，少年正一手扶“墙”一手按在胸口上，仰面而笑。那目光辽远，哮天犬看不懂，但那笑容竟令它想起了自己得了主人赏赐的肉骨头时的心情。
等哮天犬回过神来，就发现沉香挥舞着铁锹正在挖坑。
他爬出去了！
哮天犬惊呆了。
汪汪，赶紧报告主人！
少年又托着腮蹲坐在路边，看着村里这些熟悉的面孔进进出出的毫无妨碍。
也不是没请人帮忙，就是连牛都用上了，也没办法将他拽出村子。
很明显，这道看不见的墙只针对沉香一个人。除了走不出去，并没有任何危险，似乎单为阻拦他而设。
但是，沉香很快就想明白了，这不是阻拦，而是舅舅的第一重考验已经开始了。
他起身走到那面看不见的墙壁前，伸出手感受“墙面”的存在。
哮天犬疑惑的看着少年，少年正一手扶“墙”一手按在胸口上，仰面而笑。那目光辽远，哮天犬看不懂，但那笑容竟令它想起了自己得了主人赏赐的肉骨头时的心情。
等哮天犬回过神来，就发现沉香挥舞着铁锹正在挖坑。
他爬出去了！
哮天犬惊呆了。
汪汪，赶紧报告主人！
7、
王母娘娘召见，杨戬不得不放下手头的一切赶赴瑶池。
丝竹之声遥遥传来，瑶池胜境的仙乐自然是极美的。
杨戬于王母娘娘驾前极是得意，无论何时进出瑶池，都不必奏报通传，一概准入。他飘然踏过金水桥，墨氅长长的尾部无声的扫过瑶池玉白的地砖，自曼妙起舞的仙娥中，如分花拂柳，走向帝后座前。
恰似满堂娇中突兀的插进一枝墨梅，冷肃沉凝，却叫繁花失色。
飞仙再美，也观之无味了。
王母娘娘含笑招手，道：“二郎神来迟了。”嗔怪的口吻，亲近随意之态。
王母娘娘气度雍容，容颜娇美，便如一株泣露牡丹。与外表不同的是，她个性极强，向来不是个和善人。
杨戬拱手道：“陛下、娘娘，不知何事传召？”
玉帝醉眼微熏，面带微笑，好似还沉浸在仙音妙舞中，闻言只是摆摆手。
自有娘娘说道：“本宫近日和陛下商榷，屡有神仙思凡越界，小七和小八更是令天家蒙羞……天规明令禁止，还屡禁不绝，定是刑罚不够的缘故！”
杨戬心中一沉，抿一抿唇，还是道：“娘娘，阴阳交感乃是自然之道，臣以为此事堵不如疏，一味严刑终有不妥……”
“哒”的一声脆响，娘娘将琉璃盏搁在案上，似笑非笑的反问道：“怎么？二郎已经忘了昔日的煎熬痛苦，还是又想尝试一下……”
杨戬脸色一白，垂首告罪道：“臣不敢。”
娘娘横他一眼，道：“不敢就好。你且看好你那三丫头吧！”
玉帝好笑道：“娘娘不是还有别的事要和二郎神说，怎的先生气起来？”
娘娘抬手一指杨戬，笑骂道：“还不是他！”继而说起另一件正事，“过几日本宫的蟠桃盛会就得办起来了，你妹妹细致妥帖些，本宫借来劳烦几日，你可别舍不得。”她也不叫杨戬说话，又道，“你舍不得也晚了，本宫已使了嫦娥去请她。”
杨戬心中急切，面上反而分毫不露，只道：“臣恐三妹浅薄，难当大任。”
玉帝适时插言，笑道：“娘娘又不是不知道他，他那妹妹就是他的心肝肉、眼珠子，谁都碰不得。”看娘娘忍不住笑叹点头，又向杨戬道，“娘娘待你的心如何你不是不知，这样吧，三丫头若是愿意就还叫她来，若是实在不愿就罢了。”
娘娘想了想，道：“好吧，听陛下的。”她又看着杨戬，没好气道：“还不回去做事？”
杨戬拱手告退。
离开时还能听到王母娘娘不甘的声音在对玉帝说道：“重刑之下，本宫就不信刹不住这股思凡之风！”
杨戬出了瑶池胜境就直下凡间去了。
华山，石作莲花云作台，美景如旧，没有任何变化。
嫦娥仙子还未到。
杨戬穿过映雪宫，来到后山一处竹屋小院。那是当年三圣母和刘彦昌结庐之处，恩爱旧居。
自三圣母被禁，此地早荒废了。梅山兄弟受命照管华山，却独独不会修缮此处。
杨戬不免触景生情，他压下心中暗火，手中折扇一挥，法力过处，破败的小院转瞬恢复旧观。
清幽简素，几净窗明。泛黄的竹桌上，瓷瓶里还插着一束新鲜带露的野花。
天边一朵白云遥遥飘来。
杨戬转身进屋。
很快，竹窗下响起袅袅琴音，似诉似怨，似诉离殇，似怨薄情。
乍嗅香风，乍闻人声。
“三妹妹的琴技更精湛了。”
紫衣仙子翩然落在窗外。
“过奖了。”琴声停了，有娇软的女声应道，“请嫦娥姐姐入内吧。”
客随主便，嫦娥仙子依言款步进屋。就见浅蓝裙衫的三圣母杨婵正跪坐在窗旁琴台前，线香杳杳如缕。她发髻高挽云鬟雾鬓，素脸如莲粉黛未施，弱不胜衣的楚楚之姿，当真是我见犹怜。
嫦娥仙子心中一动，只觉得好久未见，这位三妹妹愈发柔美了，一向娇滴滴的模样今日看来竟是分外动人。
她也在琴台旁跪坐下来，目光不觉落在对方那双随意拨弄琴弦的素手纤指上。未染蔻丹的双手，素白细润十指尖尖。她居然十分意动，想握上一握。
清冷自持的仙子不禁困惑了。
她勉强自己移开仿佛着魔的目光，环顾四周，才发现偌大的竹庐里只有杨婵一人。回想起方才听到的琴曲，她恍然问道：“那位刘公子人呢？”
“他已经走了。”杨婵的神情十分冷淡，那冷淡下掩藏着浓浓的哀怨和悲伤，她猝然合上美目，道，“仙凡有别，我不能误了他一辈子——他的一生终究太短暂。”
嫦娥点头，殷殷劝道：“确实如此，就算他能陪你一辈子又如何？凡人终究会死去，长痛不如短痛，你哥哥说的不错。你也别再怪你哥哥了，他也有他的难处。”
王母娘娘召见，杨戬不得不放下手头的一切赶赴瑶池。
丝竹之声遥遥传来，瑶池胜境的仙乐自然是极美的。
杨戬于王母娘娘驾前极是得意，无论何时进出瑶池，都不必奏报通传，一概准入。他飘然踏过金水桥，墨氅长长的尾部无声的扫过瑶池玉白的地砖，自曼妙起舞的仙娥中，如分花拂柳，走向帝后座前。
恰似满堂娇中突兀的插进一枝墨梅，冷肃沉凝，却叫繁花失色。
飞仙再美，也观之无味了。
王母娘娘含笑招手，道：“二郎神来迟了。”嗔怪的口吻，亲近随意之态。
王母娘娘气度雍容，容颜娇美，便如一株泣露牡丹。与外表不同的是，她个性极强，向来不是个和善人。
杨戬拱手道：“陛下、娘娘，不知何事传召？”
玉帝醉眼微熏，面带微笑，好似还沉浸在仙音妙舞中，闻言只是摆摆手。
自有娘娘说道：“本宫近日和陛下商榷，屡有神仙思凡越界，小七和小八更是令天家蒙羞……天规明令禁止，还屡禁不绝，定是刑罚不够的缘故！”
杨戬心中一沉，抿一抿唇，还是道：“娘娘，阴阳交感乃是自然之道，臣以为此事堵不如疏，一味严刑终有不妥……”
“哒”的一声脆响，娘娘将琉璃盏搁在案上，似笑非笑的反问道：“怎么？二郎已经忘了昔日的煎熬痛苦，还是又想尝试一下……”
杨戬脸色一白，垂首告罪道：“臣不敢。”
娘娘横他一眼，道：“不敢就好。你且看好你那三丫头吧！”
玉帝好笑道：“娘娘不是还有别的事要和二郎神说，怎的先生气起来？”
娘娘抬手一指杨戬，笑骂道：“还不是他！”继而说起另一件正事，“过几日本宫的蟠桃盛会就得办起来了，你妹妹细致妥帖些，本宫借来劳烦几日，你可别舍不得。”她也不叫杨戬说话，又道，“你舍不得也晚了，本宫已使了嫦娥去请她。”
杨戬心中急切，面上反而分毫不露，只道：“臣恐三妹浅薄，难当大任。”
玉帝适时插言，笑道：“娘娘又不是不知道他，他那妹妹就是他的心肝肉、眼珠子，谁都碰不得。”看娘娘忍不住笑叹点头，又向杨戬道，“娘娘待你的心如何你不是不知，这样吧，三丫头若是愿意就还叫她来，若是实在不愿就罢了。”
娘娘想了想，道：“好吧，听陛下的。”她又看着杨戬，没好气道：“还不回去做事？”
杨戬拱手告退。
离开时还能听到王母娘娘不甘的声音在对玉帝说道：“重刑之下，本宫就不信刹不住这股思凡之风！”
杨戬出了瑶池胜境就直下凡间去了。
华山，石作莲花云作台，美景如旧，没有任何变化。
嫦娥仙子还未到。
杨戬穿过映雪宫，来到后山一处竹屋小院。那是当年三圣母和刘彦昌结庐之处，恩爱旧居。
自三圣母被禁，此地早荒废了。梅山兄弟受命照管华山，却独独不会修缮此处。
杨戬不免触景生情，他压下心中暗火，手中折扇一挥，法力过处，破败的小院转瞬恢复旧观。
清幽简素，几净窗明。泛黄的竹桌上，瓷瓶里还插着一束新鲜带露的野花。
天边一朵白云遥遥飘来。
杨戬转身进屋。
很快，竹窗下响起袅袅琴音，似诉似怨，似诉离殇，似怨薄情。
乍嗅香风，乍闻人声。
“三妹妹的琴技更精湛了。”
紫衣仙子翩然落在窗外。
“过奖了。”琴声停了，有娇软的女声应道，“请嫦娥姐姐入内吧。”
客随主便，嫦娥仙子依言款步进屋。就见浅蓝裙衫的三圣母杨婵正跪坐在窗旁琴台前，线香杳杳如缕。她发髻高挽云鬟雾鬓，素脸如莲粉黛未施，弱不胜衣的楚楚之姿，当真是我见犹怜。
嫦娥仙子心中一动，只觉得好久未见，这位三妹妹愈发柔美了，一向娇滴滴的模样今日看来竟是分外动人。
她也在琴台旁跪坐下来，目光不觉落在对方那双随意拨弄琴弦的素手纤指上。未染蔻丹的双手，素白细润十指尖尖。她居然十分意动，想握上一握。
清冷自持的仙子不禁困惑了。
她勉强自己移开仿佛着魔的目光，环顾四周，才发现偌大的竹庐里只有杨婵一人。回想起方才听到的琴曲，她恍然问道：“那位刘公子人呢？”
“他已经走了。”杨婵的神情十分冷淡，那冷淡下掩藏着浓浓的哀怨和悲伤，她猝然合上美目，道，“仙凡有别，我不能误了他一辈子——他的一生终究太短暂。”
嫦娥点头，殷殷劝道：“确实如此，就算他能陪你一辈子又如何？凡人终究会死去，长痛不如短痛，你哥哥说的不错。你也别再怪你哥哥了，他也有他的难处。”
杨婵脸上勉强浮现一个短暂的笑容，娇声道：“姐姐说的我都知道，我们毕竟是亲兄妹。”
“你想通了就好。”安慰好了杨婵，嫦娥说起来意，道，“我这次来是奉了娘娘懿旨，来请你上天协助筹备蟠桃盛会的。”
杨婵道：“小仙谢过娘娘厚爱。”她看着身畔紫衣的仙子，一脸为难之色，“可是，嫦娥姐姐你也看到我这情状了，我去不得……”
看她这纤纤弱质的模样，嫦娥目中流露出理解和安慰，她道：“我先去你哥哥那里，叫你哥哥去娘娘处说一说情也就是了。”
她款款起身，道：“既如此，我也不耽搁了。三妹妹好好保重，我改天再来看你。”
杨婵柔顺的点头应是，目送她扶摇而去。
云上清冷的仙子若是此时回头，就能发现向来温柔似水的三圣母曾几何时竟有这样冰冷骇人的目光！
“你想通了就好。”安慰好了杨婵，嫦娥说起来意，道，“我这次来是奉了娘娘懿旨，来请你上天协助筹备蟠桃盛会的。”
杨婵道：“小仙谢过娘娘厚爱。”她看着身畔紫衣的仙子，一脸为难之色，“可是，嫦娥姐姐你也看到我这情状了，我去不得……”
看她这纤纤弱质的模样，嫦娥目中流露出理解和安慰，她道：“我先去你哥哥那里，叫你哥哥去娘娘处说一说情也就是了。”
她款款起身，道：“既如此，我也不耽搁了。三妹妹好好保重，我改天再来看你。”
杨婵柔顺的点头应是，目送她扶摇而去。
云上清冷的仙子若是此时回头，就能发现向来温柔似水的三圣母曾几何时竟有这样冰冷骇人的目光！
8、
杨婵走出厅堂，走入院中。法术维持的假象在她身后消退，断壁残垣映入眼帘。
庐外植了两株桃树，老树虬枝，挂着零星几个花苞，在满目疮痍中费力的吐露芬芳。
这两株老树还是从杨府移栽过来的，多年来时时受三圣母仙灵之气润泽，本该早具灵根，却不幸毁于十数年前的惊变中。如今靠着残存无几的灵气，仅能保住一线生机，不曾腐朽罢了。
她莲步姗姗走到树前，水蓝色的裙角漾开阵阵涟漪。素白的手，点上粗裂的树干。瞬间，一朵连着一朵，一朵并着一朵，竟绽出繁花满树，顿时香气袭人直沁心脾，彤云红霞般艳烈蓬勃。
她静静的看着，美目中映满红花，色泽如此鲜妍娇媚，柔软润红的唇弯起微不可查的弧度。
蓦地，两树桃花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漫天细碎的粉红光点飘飘零零，最终湮灭消散，归于天地间。
水蓝的裳裙，浅蓝的外衫，自下而上，一点一点化为玄衣墨袍，高挽的云髻变回海藻般的长发直垂腰际……柔美娇娘转瞬成了七尺男儿。
“你是神仙吗？”惊喜清脆的声音伴随一道淡绿的身影带着风声疾疾冲向杨戬。
杨戬回身，手中折扇点出，那淡绿色的纤巧身影就定定的立在了他面前。
原来，是个弃钗易笄的小姑娘，清秀的脸上一双大眼睛里充满惊喜和向往。
面对冷肃陌生的男子，她竟一点儿也不害怕，声音里满是快活和期待，激动地说道：“你是神仙对不对？请收我为徒。”
杨戬抬眸，只扫了一眼，确定确实只是一介凡人。他挥扇打出一道法力，直接将这个莫名其妙的小姑娘送去了老大处，同时送去的还有不满的问责。
一个凡人小姑娘都能闯到此处，哼，老大真是越来越不会办事了！
另一边，倒霉催的沉香一脚踩到了正窝在草窠里睡大觉的牛魔王。
然后，正离家出走的牛魔王见猎心喜，刚好抓个鲜嫩的血食去给铁扇公主赔罪。
“且慢！”
牛魔王胳膊下面夹着人，转身看去。
惊骇欲绝的沉香惊喜不已的抬头，心头有一瞬间的窃喜，暗道：是舅舅来救我了么？
却见来人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过来，气喘如牛，一身灰扑扑的儒衫被刮破了一条大口子，可不正是刘彦昌嘛。
“这位大王，要抓就抓我，求你放了犬子……”
“爹，你怎么跟来了？你快走，快走！”
“沉香别怕，爹来救你了！”
“……”
牛魔王忍无可忍，喝道：“闭嘴！吵死了。”
他嫌弃的看着刘彦昌，道：“你太老了，味道不好。”他脚步一动，做起法来，妖风渐起，黑雾生于足下。
刘彦昌目眦欲裂，还要上前纠缠，被牛魔王轻轻一掌就打晕了。
牛魔王撇撇嘴，嘟囔道：“若不是怕沾染了血腥气，公主不喜，怎会这么轻易放了你……”
妖云升至半空，蓦地迎面飞来一根硕大骨棒，恶风袭来。
“呔！敢抢我主人的东西，牛魔王你好大的胆子！”
牛魔王轻描淡写的挡住了骨棒，也轻易认出了来人。正因为认出了来人，他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怎么是他？！
牛魔王梗着脖子嚷道：“哮天犬，你不要胡说！我什么时候抢你主人的东西了？我抢什么了？”
哮天犬双手叉腰，尖瘦的下巴抬得高高的，趾高气昂的说道：“怕了？怕了就快点交出来。”
“谁、谁怕了？”
“那你是不交了？”哮天犬召回骨棒，嗷的一声扑将上去。
牛魔王一手夹着沉香，和哮天犬战在一处。
他终究是不敢下狠手。
翻翻滚滚斗了一阵，哮天犬突然抽身就走，一路汪汪叫着，很快就飞远了。
“牛魔王，你等着，你敢打我，我主人不会放过你的……汪……”
牛魔王：“……”真是哔了狗了。
沉香目瞪口呆。
哮天犬真是一条恶犬，偏偏打狗还要看主人。
而一想到这条恶犬的主人，牛魔王心里一突，不得不咽下了一肚子晦气。
他瞪着沉香，恶狠狠地说道：“小子，你最好不要跟杨……二郎真君有什么瓜葛，否则，哼！”
沉香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
哮天犬还是个包打听。
他正将打探到的一切报给杨戬。
“主人，就是这样了……牛魔王那厮带着沉香去翠云山了，他应该不会起疑了吧？”
右手中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击在左手掌心，杨戬微微仰面望着神龛中三圣母栩栩如生的雕像，沉吟道：“这老牛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也好。”他扬声吩咐哮天犬，道：“你去找哪吒，让他到芭蕉洞对付那老牛。”
杨婵走出厅堂，走入院中。法术维持的假象在她身后消退，断壁残垣映入眼帘。
庐外植了两株桃树，老树虬枝，挂着零星几个花苞，在满目疮痍中费力的吐露芬芳。
这两株老树还是从杨府移栽过来的，多年来时时受三圣母仙灵之气润泽，本该早具灵根，却不幸毁于十数年前的惊变中。如今靠着残存无几的灵气，仅能保住一线生机，不曾腐朽罢了。
她莲步姗姗走到树前，水蓝色的裙角漾开阵阵涟漪。素白的手，点上粗裂的树干。瞬间，一朵连着一朵，一朵并着一朵，竟绽出繁花满树，顿时香气袭人直沁心脾，彤云红霞般艳烈蓬勃。
她静静的看着，美目中映满红花，色泽如此鲜妍娇媚，柔软润红的唇弯起微不可查的弧度。
蓦地，两树桃花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漫天细碎的粉红光点飘飘零零，最终湮灭消散，归于天地间。
水蓝的裳裙，浅蓝的外衫，自下而上，一点一点化为玄衣墨袍，高挽的云髻变回海藻般的长发直垂腰际……柔美娇娘转瞬成了七尺男儿。
“你是神仙吗？”惊喜清脆的声音伴随一道淡绿的身影带着风声疾疾冲向杨戬。
杨戬回身，手中折扇点出，那淡绿色的纤巧身影就定定的立在了他面前。
原来，是个弃钗易笄的小姑娘，清秀的脸上一双大眼睛里充满惊喜和向往。
面对冷肃陌生的男子，她竟一点儿也不害怕，声音里满是快活和期待，激动地说道：“你是神仙对不对？请收我为徒。”
杨戬抬眸，只扫了一眼，确定确实只是一介凡人。他挥扇打出一道法力，直接将这个莫名其妙的小姑娘送去了老大处，同时送去的还有不满的问责。
一个凡人小姑娘都能闯到此处，哼，老大真是越来越不会办事了！
另一边，倒霉催的沉香一脚踩到了正窝在草窠里睡大觉的牛魔王。
然后，正离家出走的牛魔王见猎心喜，刚好抓个鲜嫩的血食去给铁扇公主赔罪。
“且慢！”
牛魔王胳膊下面夹着人，转身看去。
惊骇欲绝的沉香惊喜不已的抬头，心头有一瞬间的窃喜，暗道：是舅舅来救我了么？
却见来人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过来，气喘如牛，一身灰扑扑的儒衫被刮破了一条大口子，可不正是刘彦昌嘛。
“这位大王，要抓就抓我，求你放了犬子……”
“爹，你怎么跟来了？你快走，快走！”
“沉香别怕，爹来救你了！”
“……”
牛魔王忍无可忍，喝道：“闭嘴！吵死了。”
他嫌弃的看着刘彦昌，道：“你太老了，味道不好。”他脚步一动，做起法来，妖风渐起，黑雾生于足下。
刘彦昌目眦欲裂，还要上前纠缠，被牛魔王轻轻一掌就打晕了。
牛魔王撇撇嘴，嘟囔道：“若不是怕沾染了血腥气，公主不喜，怎会这么轻易放了你……”
妖云升至半空，蓦地迎面飞来一根硕大骨棒，恶风袭来。
“呔！敢抢我主人的东西，牛魔王你好大的胆子！”
牛魔王轻描淡写的挡住了骨棒，也轻易认出了来人。正因为认出了来人，他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怎么是他？！
牛魔王梗着脖子嚷道：“哮天犬，你不要胡说！我什么时候抢你主人的东西了？我抢什么了？”
哮天犬双手叉腰，尖瘦的下巴抬得高高的，趾高气昂的说道：“怕了？怕了就快点交出来。”
“谁、谁怕了？”
“那你是不交了？”哮天犬召回骨棒，嗷的一声扑将上去。
牛魔王一手夹着沉香，和哮天犬战在一处。
他终究是不敢下狠手。
翻翻滚滚斗了一阵，哮天犬突然抽身就走，一路汪汪叫着，很快就飞远了。
“牛魔王，你等着，你敢打我，我主人不会放过你的……汪……”
牛魔王：“……”真是哔了狗了。
沉香目瞪口呆。
哮天犬真是一条恶犬，偏偏打狗还要看主人。
而一想到这条恶犬的主人，牛魔王心里一突，不得不咽下了一肚子晦气。
他瞪着沉香，恶狠狠地说道：“小子，你最好不要跟杨……二郎真君有什么瓜葛，否则，哼！”
沉香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
哮天犬还是个包打听。
他正将打探到的一切报给杨戬。
“主人，就是这样了……牛魔王那厮带着沉香去翠云山了，他应该不会起疑了吧？”
右手中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击在左手掌心，杨戬微微仰面望着神龛中三圣母栩栩如生的雕像，沉吟道：“这老牛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也好。”他扬声吩咐哮天犬，道：“你去找哪吒，让他到芭蕉洞对付那老牛。”
“是，主人。”哮天犬当即领命，又道，“可是主人，等我去找来三太子，那沉香会不会已经……”
杨戬斜睇他一眼就收回目光，雪映宫长明的灯火照亮了杨戬清俊的眉眼，仿佛也温暖了他冷淡的声音：“沉香那个小鬼头机灵得很，一时半刻不必担心。”
杨戬斜睇他一眼就收回目光，雪映宫长明的灯火照亮了杨戬清俊的眉眼，仿佛也温暖了他冷淡的声音：“沉香那个小鬼头机灵得很，一时半刻不必担心。”
9、
天地无极·万里追踪之术，不只寻人快，脚程也快。
哮天犬找到哪吒的时候，才过去了半天，太阳还没下山。
当时，哪吒正在和一条小龙打架。
他为什么能认出那少年是一条龙呢？哮天犬仰天打了好几个喷嚏，实在是捏紧鼻子也挡不住那浓烈的海鲜的腥味。
他实在不愿意靠近，隔着老远就捏着鼻子大喊一声：“三太子！”
哪吒早厌烦了少年的纠缠，闻声后，火尖枪一摆直接挑飞了少年的剑。
比那龙族少年还要稚气一些的小脸上布满阴沉，他不耐烦的开口，偏偏一口童声又嫩又脆，连珠炮一般疾道：“陈塘关旧怨小爷削肉剔骨早已还尽，你东海若能复活敖丙，小爷绝不会有二话！小爷还有事，没空和你逗趣，还不走？”
龙族少年愤然离去。
哪吒收了火尖枪，脚踏风火轮瞬间行至哮天犬面前，开门见山地问道：“说吧，二哥找我何事？”
哮天犬道：“三太子，主人请您去芭蕉洞叫阵牛魔王，拖住即可。”
闻言，哪吒皱着眉头，脆声道：“那老牛胆敢冒犯二哥？杀了也就是了。”
话音一落，他身上红绫翻飞激荡，足下那熊熊风火更是添了几分煞气。莲花战甲再如何秀气，这雌雄莫辨的纯美少年也是长枪如火血染不绝而名动三界的煞神战将。
哮天犬赶忙摇头摆手，道：“三太子，主人说了，拖住即可。”
哪吒颔首，道：“好，我知道了。”他挥挥手打发哮天犬离开，可对方刚一转身，就听他又道，“等等，哮天，二哥……还有别的话么？”
哮天犬闻言驻足，仔细回想一番，摇摇头道：“主人曾说过对您极为信任，并无其他交代了。”
语毕就见哪吒忽然欢喜起来，双瞳中绽放的明亮光彩在那张故意板起来的脸上只会显得格外的醒目。
风火轮拖着长长的炽烈的焰尾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一个是莲花化身封神先锋，一个是妖中称圣敢号平天，双雄争锋，自然是风云色变，地动山摇。
杨戬静静立在一处小土坡上，深浓的夜色中，暗淡的月光下，一袭白衣清晰可辨。他偶尔抬手挥扇，银蓝色的法力如风如波，荡开崩落飞溅的碎石枯木，烟尘远引，不得近身。
战况如何，他并不关心。
这里是翠云山后山脚下，是下山离开的必经之路。
黎明将近，无月，星子稀疏，万籁俱寂。有轻细的脚步声自山上一路向下，迂回，遮掩，谨慎。
很快，一道比夜色还要浓重的黑影遮遮掩掩、探头探脑的出现了。
白衣如此显眼，黑影当即飞奔着冲过来。
喜色冲散了劫后余生的惶恐，沉香深深喘了两口气，才压下激荡的心情。
“舅舅，我说服了铁扇公主，是她放我出来的。”他拍着胸口，笑容里透露着小小的骄傲。
杨戬看着他，神情温和，含笑点头。
沉香庆幸道：“多亏那吓煞人的牛魔王不在家，否则……”他突然想到什么，“舅舅，是您对吗？”
不然怎会这么巧，那牛魔王刚抓了自己就被厉害的对头找上门来？
对这个问题，杨戬不置可否。他对沉香说道：“沉香，你的诚意我看到了，接下来就让我再看看你的能力吧。”
沉香当即点头，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嘻嘻笑道：“好啊，舅舅，我已经可以控制我的法力了……”
话音未落，疾风厉啸扑面而来。
杨戬脚下分毫不动，单用了一只左手。
沉香一次次被打倒在地，又一次次冲上来。
仙凡混血天生的法力在一次次打击中逐渐精纯凝练，聪慧的少年控制起来也愈来愈轻灵纯熟。
沉香又一次喷着血被打飞出去，破晓的微光映在少年青一块紫一块还混杂着血迹汗水的脸上，看上去格外触目惊心。
少年艰难的站起来，摇摇晃晃着，龇牙咧嘴的朝杨戬走去，边走边含糊的说道：“舅舅，你也太狠了……”
“杨戬，住手！”
一清朗、一甜美的两道女声同时清叱。
随即，花气袭人，浓香似海。
沉香疑惑的看向杨戬，见杨戬微微摇头，他当即做出防备的架势来。
右手中墨扇一动，杨戬面色微寒，定身诀登时定住了当先扑来的龙四公主。
天花如雨，映着朝霞，纷纷扬扬的乱红美丽的如梦如幻。彩衣仙子曼妙的身姿在花雨中翩翩而下，四名清丽少女紧紧随侍其后。
杨戬瞥一眼就收回了目光，道：“百花仙子，不要多管闲事。”
百花仙子微微一笑，当真是艳丽多姿，只听她甜美的声音缓缓说道：“只要真君放了四公主和这个孩子，小仙就当什么也没有看到，请真君放心。”
杨戬抬一抬眉，唇角勾起一抹轻蔑，道：“叫我放心？凭你？”
天地无极·万里追踪之术，不只寻人快，脚程也快。
哮天犬找到哪吒的时候，才过去了半天，太阳还没下山。
当时，哪吒正在和一条小龙打架。
他为什么能认出那少年是一条龙呢？哮天犬仰天打了好几个喷嚏，实在是捏紧鼻子也挡不住那浓烈的海鲜的腥味。
他实在不愿意靠近，隔着老远就捏着鼻子大喊一声：“三太子！”
哪吒早厌烦了少年的纠缠，闻声后，火尖枪一摆直接挑飞了少年的剑。
比那龙族少年还要稚气一些的小脸上布满阴沉，他不耐烦的开口，偏偏一口童声又嫩又脆，连珠炮一般疾道：“陈塘关旧怨小爷削肉剔骨早已还尽，你东海若能复活敖丙，小爷绝不会有二话！小爷还有事，没空和你逗趣，还不走？”
龙族少年愤然离去。
哪吒收了火尖枪，脚踏风火轮瞬间行至哮天犬面前，开门见山地问道：“说吧，二哥找我何事？”
哮天犬道：“三太子，主人请您去芭蕉洞叫阵牛魔王，拖住即可。”
闻言，哪吒皱着眉头，脆声道：“那老牛胆敢冒犯二哥？杀了也就是了。”
话音一落，他身上红绫翻飞激荡，足下那熊熊风火更是添了几分煞气。莲花战甲再如何秀气，这雌雄莫辨的纯美少年也是长枪如火血染不绝而名动三界的煞神战将。
哮天犬赶忙摇头摆手，道：“三太子，主人说了，拖住即可。”
哪吒颔首，道：“好，我知道了。”他挥挥手打发哮天犬离开，可对方刚一转身，就听他又道，“等等，哮天，二哥……还有别的话么？”
哮天犬闻言驻足，仔细回想一番，摇摇头道：“主人曾说过对您极为信任，并无其他交代了。”
语毕就见哪吒忽然欢喜起来，双瞳中绽放的明亮光彩在那张故意板起来的脸上只会显得格外的醒目。
风火轮拖着长长的炽烈的焰尾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一个是莲花化身封神先锋，一个是妖中称圣敢号平天，双雄争锋，自然是风云色变，地动山摇。
杨戬静静立在一处小土坡上，深浓的夜色中，暗淡的月光下，一袭白衣清晰可辨。他偶尔抬手挥扇，银蓝色的法力如风如波，荡开崩落飞溅的碎石枯木，烟尘远引，不得近身。
战况如何，他并不关心。
这里是翠云山后山脚下，是下山离开的必经之路。
黎明将近，无月，星子稀疏，万籁俱寂。有轻细的脚步声自山上一路向下，迂回，遮掩，谨慎。
很快，一道比夜色还要浓重的黑影遮遮掩掩、探头探脑的出现了。
白衣如此显眼，黑影当即飞奔着冲过来。
喜色冲散了劫后余生的惶恐，沉香深深喘了两口气，才压下激荡的心情。
“舅舅，我说服了铁扇公主，是她放我出来的。”他拍着胸口，笑容里透露着小小的骄傲。
杨戬看着他，神情温和，含笑点头。
沉香庆幸道：“多亏那吓煞人的牛魔王不在家，否则……”他突然想到什么，“舅舅，是您对吗？”
不然怎会这么巧，那牛魔王刚抓了自己就被厉害的对头找上门来？
对这个问题，杨戬不置可否。他对沉香说道：“沉香，你的诚意我看到了，接下来就让我再看看你的能力吧。”
沉香当即点头，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嘻嘻笑道：“好啊，舅舅，我已经可以控制我的法力了……”
话音未落，疾风厉啸扑面而来。
杨戬脚下分毫不动，单用了一只左手。
沉香一次次被打倒在地，又一次次冲上来。
仙凡混血天生的法力在一次次打击中逐渐精纯凝练，聪慧的少年控制起来也愈来愈轻灵纯熟。
沉香又一次喷着血被打飞出去，破晓的微光映在少年青一块紫一块还混杂着血迹汗水的脸上，看上去格外触目惊心。
少年艰难的站起来，摇摇晃晃着，龇牙咧嘴的朝杨戬走去，边走边含糊的说道：“舅舅，你也太狠了……”
“杨戬，住手！”
一清朗、一甜美的两道女声同时清叱。
随即，花气袭人，浓香似海。
沉香疑惑的看向杨戬，见杨戬微微摇头，他当即做出防备的架势来。
右手中墨扇一动，杨戬面色微寒，定身诀登时定住了当先扑来的龙四公主。
天花如雨，映着朝霞，纷纷扬扬的乱红美丽的如梦如幻。彩衣仙子曼妙的身姿在花雨中翩翩而下，四名清丽少女紧紧随侍其后。
杨戬瞥一眼就收回了目光，道：“百花仙子，不要多管闲事。”
百花仙子微微一笑，当真是艳丽多姿，只听她甜美的声音缓缓说道：“只要真君放了四公主和这个孩子，小仙就当什么也没有看到，请真君放心。”
杨戬抬一抬眉，唇角勾起一抹轻蔑，道：“叫我放心？凭你？”
百花仙子却好似成竹在胸，笃定的很。
她抬玉手掩在唇边，轻声道：“真君可还记得‘盘古的睫毛’麽？”
杨戬登时色变，叱道：“住口！”
百花仙子含笑施礼，道：“是，小仙可以绝口不提。只是……”
“你带他们走吧。”
杨戬又看了沉香一眼，骤然拂袖化光而去。
重获自由的四公主走到百花仙子身边，皱眉疑惑道：“百花姐姐，这‘盘古的睫毛’究竟是什么？杨戬居然真的就这么走了？”
脸上仿佛开了染料铺子的少年也用一双充满求知欲的眼睛望着她，百花仙子却拍拍胸口，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她摆一摆手，肃容告诫道：“此事与人清名有损，不可再问了。你们最好不要知道这件事，我也是为了你们好。”
看两人收起了好奇，她走向少年，柔声道：“你就是沉香吧，我是你娘亲的好朋友，你也叫我一声姨母吧。”
见龙四公主亦随声附和，少年乖乖点头叫人。
两位姨母围着少年不住嘘寒问暖，关心之余，对二郎神连孩子也不放过这样的丧心病狂十分不满。
杨戬阴沉着一张脸，去了华山下的水牢。
康安裕看着他的脸色，想问又不敢问，更不敢拦，只能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三五步之后，杨戬道：“出去。”
斥退闲杂人，他大步流星的往里走。
铁门响动的声音惊动了被困在光柱中灵台上的三圣母杨婵，更令她震惊的是，随着兄长的出现，这水牢中顿时寒气逼人，灵台下的灵泉水泊竟在这短短时间内结冰封冻了。
蓝衣的温婉女子惊而问道：“二哥，发生什么事了？”
杨戬抬眸逼视娇柔的妹妹，沉声喝问道：“玉树林那件事情，你究竟都告诉了谁？”
杨婵听出兄长话语中压抑的暗火不禁暗暗心惊，但是对于兄长如此质问更是委屈。她忍着泪，柔弱的说道：“那件事，那件事……我怎会告诉别人？”
杨戬无视她的委屈，又道：“没有？那今天百花仙子为何会拿‘盘古的睫毛’来威胁我？除了你，还会有谁？你说！”
杨婵被吓的一哆嗦，弱弱道：“二哥，你信我，真的不是我。”她忽然灵光一闪，快步膝行爬到灵台边缘，望着杨戬说道，“二哥，我想起来了，那时你走之后，嫦娥姐姐很快就来了……会不会是嫦娥姐姐？可是，她不像是知道那件事的样子啊？”
“嫦娥？”杨戬收了怒气，挥袖间法力过处，水牢里很快温暖如春。他背对着杨婵，放缓了语气，道：“三妹，别怪二哥。那件事，你要烂在肚子里，谁都不能说，知道么？”
杨婵连连点头，道：“二哥，你放心，我省得。那百花姐姐……”
杨戬转过身来，幽黑扇骨不时扣击掌心，他垂眸沉吟道：“看来是我想错了。百花所谓的‘盘古睫毛’之事恐怕并不是我们以为的那件事……想来是你的嫦娥姐姐当初误会了什么——好了，三妹，近期我会让沉香来此见你一面，你可安心了？”
杨婵美眸一亮，泪水涟涟，她激动又是哭又是笑，道：“沉香，我的孩子，娘亲都不知道你多高了？这么些年肯定吃了不少苦……可怜的孩子……二哥，你说的是真的？你没有骗我，是不是？”
杨戬已经抬脚往外走去，冰冷厚重的铁门阻断了杨婵探问的目光，只听到杨戬的声音模糊不清的传来，道：“三妹，你且在这里好好反思吧。”
她抬玉手掩在唇边，轻声道：“真君可还记得‘盘古的睫毛’麽？”
杨戬登时色变，叱道：“住口！”
百花仙子含笑施礼，道：“是，小仙可以绝口不提。只是……”
“你带他们走吧。”
杨戬又看了沉香一眼，骤然拂袖化光而去。
重获自由的四公主走到百花仙子身边，皱眉疑惑道：“百花姐姐，这‘盘古的睫毛’究竟是什么？杨戬居然真的就这么走了？”
脸上仿佛开了染料铺子的少年也用一双充满求知欲的眼睛望着她，百花仙子却拍拍胸口，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她摆一摆手，肃容告诫道：“此事与人清名有损，不可再问了。你们最好不要知道这件事，我也是为了你们好。”
看两人收起了好奇，她走向少年，柔声道：“你就是沉香吧，我是你娘亲的好朋友，你也叫我一声姨母吧。”
见龙四公主亦随声附和，少年乖乖点头叫人。
两位姨母围着少年不住嘘寒问暖，关心之余，对二郎神连孩子也不放过这样的丧心病狂十分不满。
杨戬阴沉着一张脸，去了华山下的水牢。
康安裕看着他的脸色，想问又不敢问，更不敢拦，只能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三五步之后，杨戬道：“出去。”
斥退闲杂人，他大步流星的往里走。
铁门响动的声音惊动了被困在光柱中灵台上的三圣母杨婵，更令她震惊的是，随着兄长的出现，这水牢中顿时寒气逼人，灵台下的灵泉水泊竟在这短短时间内结冰封冻了。
蓝衣的温婉女子惊而问道：“二哥，发生什么事了？”
杨戬抬眸逼视娇柔的妹妹，沉声喝问道：“玉树林那件事情，你究竟都告诉了谁？”
杨婵听出兄长话语中压抑的暗火不禁暗暗心惊，但是对于兄长如此质问更是委屈。她忍着泪，柔弱的说道：“那件事，那件事……我怎会告诉别人？”
杨戬无视她的委屈，又道：“没有？那今天百花仙子为何会拿‘盘古的睫毛’来威胁我？除了你，还会有谁？你说！”
杨婵被吓的一哆嗦，弱弱道：“二哥，你信我，真的不是我。”她忽然灵光一闪，快步膝行爬到灵台边缘，望着杨戬说道，“二哥，我想起来了，那时你走之后，嫦娥姐姐很快就来了……会不会是嫦娥姐姐？可是，她不像是知道那件事的样子啊？”
“嫦娥？”杨戬收了怒气，挥袖间法力过处，水牢里很快温暖如春。他背对着杨婵，放缓了语气，道：“三妹，别怪二哥。那件事，你要烂在肚子里，谁都不能说，知道么？”
杨婵连连点头，道：“二哥，你放心，我省得。那百花姐姐……”
杨戬转过身来，幽黑扇骨不时扣击掌心，他垂眸沉吟道：“看来是我想错了。百花所谓的‘盘古睫毛’之事恐怕并不是我们以为的那件事……想来是你的嫦娥姐姐当初误会了什么——好了，三妹，近期我会让沉香来此见你一面，你可安心了？”
杨婵美眸一亮，泪水涟涟，她激动又是哭又是笑，道：“沉香，我的孩子，娘亲都不知道你多高了？这么些年肯定吃了不少苦……可怜的孩子……二哥，你说的是真的？你没有骗我，是不是？”
杨戬已经抬脚往外走去，冰冷厚重的铁门阻断了杨婵探问的目光，只听到杨戬的声音模糊不清的传来，道：“三妹，你且在这里好好反思吧。”
10、
传说，天地之间相隔九万里，天人之别，比之天堑鸿沟，更难以逾越。
诗曰：九万里苍穹，乘风踏月，谁人与共？
冷月无声，银河如白练横贯长空，脚下是滚滚云海如雪浪，波澜起伏，翻涌如潮。
当风御空，杨戬昂然孑立，清绝的面容上如画眉目睥睨傲慢，唇角斜勾无声嗤笑。云散月明，唯风卷着长发与衣带飘飘翩飞。
十方六合，无论荆棘还是荣耀，一人独行又何妨？
月，太阴之地，传说中乃盘古睫毛所化的玉树林尤其阴寒。林中琼枝迤逦，瑶叶依依偎傍，晶莹清透胜却万紫千红，如梦似幻，美好的不可方物。
瑰丽难言的一片玉雪冰姿中，有一棵歪斜委顿，碎裂后的残端参差交错，就显得格外突兀丑陋。
漫步穿行的杨戬停在这棵玉树前。
注目良久，他缓缓的伸出手，抚触描摹着断裂残损的地方。自断口处溢出的阴寒之气将玉白指尖冻出浅浅殷色。寒气凝为实质，似缕缕白烟，沿着手指往上方的温热处侵袭，在白皙的肌肤上一路吮吻出连片淡红。
绵软的衣袂破空声随着阵阵香风传来，飞仙落足，清丽的广寒仙子一袭紫衣俏立于高大的神君身后，身姿曼妙体态娴雅，怀中还卧着一只毛色雪白的玉兔。
“真君怎么有闲到月宫来？”
声如其人，广寒仙子一向是清高自矜的。
杨戬背对着紫衣的仙子，乍然闻声，那孤傲高挑的背影有一瞬微不可查的僵硬，过了一会儿才听他轻声道：“我，我来看看玉树。”那声音也全不似平日清寒冷冽，好像极力压抑着强烈的情感。
广寒仙子沉默了半晌，才道：“三妹妹病了，真君最近有空去华山看她吗？娘娘的盛宴，她实在不便，真君能否代为说情？”
杨戬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样子，颔首道：“多谢仙子，本座知道了。”
他始终没有回头，何况话已说尽，他抬脚欲走。
广寒仙子道：“真君，请留步。”见杨戬依言驻足，她反倒不知该说什么了。
半晌无言，杨戬不禁回首，疑惑道：“仙子想说什么？杨戬洗耳恭听。”他的目光在她面上不过短暂停留，很快就低垂了眼帘避开接触的视线。
“有些过失是没有办法弥补的。”广寒仙子近乎感叹道，“‘碧海青天夜夜心’，真君可曾听过？”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即是在表明心志，亦是在警示杨戬。
杨戬抬眸望过来的那一瞬间，广寒仙子的内心是动容的。那是怎样一双黑眸啊——沉黑如子夜的孤寂，滢然闪烁的一点极力压抑的深情骤然破碎开来，几欲化成水光溢出眼眶——她顿时软了心肠，甚至失了心神一般，几乎就要伸手去拂，却被怀中玉兔的挣动所惊扰，定神细看却是他眼底一颗黑色的小痣，而他已再次垂眸别开目光。
“仙子的话，本座记下了。”
杨戬拱手告辞，乘风离去了。
望着他飘然高挑的背影，紫衣仙子只觉心底莫名泛起一丝似曾相识，又逐渐化作淡淡的怅然若失。她摇摇头，轻柔的抚摸着玉兔柔软光滑的皮毛，缓缓的走进了广寒宫终年寂寥的大门里。
月宫一行，未出所料，令杨戬彻底放了心。既然嫦娥有此误解，不妨用之。当下且看沉香能否走到华山。
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
洛阳，自唐以来，便是牡丹仙子的东道。
宫莺衔出上阳花，长廊万蕊斗鲜妍。
正值花期，适逢名闻天下的洛阳花会，游园、斗诗、宴饮，举目皆花。令从小长于乡村的少年大开眼界，应接不暇，很是赏玩了两日。
两日之后，沉香就提出要告辞离开。
其间，叙旧自是不必提，不论龙四公主、新认识的百花仙子，还是其他的认不全的花仙子们，除了问东问西嘘寒问暖，就是抱怨讨伐杨戬冷酷无情、助纣为虐、倒行逆施……
在沉香听来，其实舅舅杨戬的作为远够不上这些严重的骂名。初初，他还每次都开口极力辩驳，然而现实令他很快就学会了明智的闭嘴。
他这突然一提要离开，自然激起众花仙一阵莺声呖语。
沉香抱拳躬身，团团行礼，扬声道：“请众位姨母听沉香一言，”众女逐渐安静下来，“沉香身为人子，十六年来浑浑噩噩始知身世，初闻生母音讯……娘亲受苦，是人子不孝！沉香当早日前往华山探望娘亲，以慰娘亲日夜忧思之心。”
龙四公主与百花仙子对视一眼，两人不禁欣慰点头。四公主更是含泪笑道：“好孩子，你说的极是。三妹妹若是知道有子如此，该有多高兴！”
众花仙亦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含笑颔首，称是不迭。
牡丹仙子道：“洛阳离华山也不算远了，我等先去为小沉香准备行囊，两位姐姐且再嘱咐嘱咐他。”
众花仙依言行礼告退。
传说，天地之间相隔九万里，天人之别，比之天堑鸿沟，更难以逾越。
诗曰：九万里苍穹，乘风踏月，谁人与共？
冷月无声，银河如白练横贯长空，脚下是滚滚云海如雪浪，波澜起伏，翻涌如潮。
当风御空，杨戬昂然孑立，清绝的面容上如画眉目睥睨傲慢，唇角斜勾无声嗤笑。云散月明，唯风卷着长发与衣带飘飘翩飞。
十方六合，无论荆棘还是荣耀，一人独行又何妨？
月，太阴之地，传说中乃盘古睫毛所化的玉树林尤其阴寒。林中琼枝迤逦，瑶叶依依偎傍，晶莹清透胜却万紫千红，如梦似幻，美好的不可方物。
瑰丽难言的一片玉雪冰姿中，有一棵歪斜委顿，碎裂后的残端参差交错，就显得格外突兀丑陋。
漫步穿行的杨戬停在这棵玉树前。
注目良久，他缓缓的伸出手，抚触描摹着断裂残损的地方。自断口处溢出的阴寒之气将玉白指尖冻出浅浅殷色。寒气凝为实质，似缕缕白烟，沿着手指往上方的温热处侵袭，在白皙的肌肤上一路吮吻出连片淡红。
绵软的衣袂破空声随着阵阵香风传来，飞仙落足，清丽的广寒仙子一袭紫衣俏立于高大的神君身后，身姿曼妙体态娴雅，怀中还卧着一只毛色雪白的玉兔。
“真君怎么有闲到月宫来？”
声如其人，广寒仙子一向是清高自矜的。
杨戬背对着紫衣的仙子，乍然闻声，那孤傲高挑的背影有一瞬微不可查的僵硬，过了一会儿才听他轻声道：“我，我来看看玉树。”那声音也全不似平日清寒冷冽，好像极力压抑着强烈的情感。
广寒仙子沉默了半晌，才道：“三妹妹病了，真君最近有空去华山看她吗？娘娘的盛宴，她实在不便，真君能否代为说情？”
杨戬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样子，颔首道：“多谢仙子，本座知道了。”
他始终没有回头，何况话已说尽，他抬脚欲走。
广寒仙子道：“真君，请留步。”见杨戬依言驻足，她反倒不知该说什么了。
半晌无言，杨戬不禁回首，疑惑道：“仙子想说什么？杨戬洗耳恭听。”他的目光在她面上不过短暂停留，很快就低垂了眼帘避开接触的视线。
“有些过失是没有办法弥补的。”广寒仙子近乎感叹道，“‘碧海青天夜夜心’，真君可曾听过？”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即是在表明心志，亦是在警示杨戬。
杨戬抬眸望过来的那一瞬间，广寒仙子的内心是动容的。那是怎样一双黑眸啊——沉黑如子夜的孤寂，滢然闪烁的一点极力压抑的深情骤然破碎开来，几欲化成水光溢出眼眶——她顿时软了心肠，甚至失了心神一般，几乎就要伸手去拂，却被怀中玉兔的挣动所惊扰，定神细看却是他眼底一颗黑色的小痣，而他已再次垂眸别开目光。
“仙子的话，本座记下了。”
杨戬拱手告辞，乘风离去了。
望着他飘然高挑的背影，紫衣仙子只觉心底莫名泛起一丝似曾相识，又逐渐化作淡淡的怅然若失。她摇摇头，轻柔的抚摸着玉兔柔软光滑的皮毛，缓缓的走进了广寒宫终年寂寥的大门里。
月宫一行，未出所料，令杨戬彻底放了心。既然嫦娥有此误解，不妨用之。当下且看沉香能否走到华山。
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
洛阳，自唐以来，便是牡丹仙子的东道。
宫莺衔出上阳花，长廊万蕊斗鲜妍。
正值花期，适逢名闻天下的洛阳花会，游园、斗诗、宴饮，举目皆花。令从小长于乡村的少年大开眼界，应接不暇，很是赏玩了两日。
两日之后，沉香就提出要告辞离开。
其间，叙旧自是不必提，不论龙四公主、新认识的百花仙子，还是其他的认不全的花仙子们，除了问东问西嘘寒问暖，就是抱怨讨伐杨戬冷酷无情、助纣为虐、倒行逆施……
在沉香听来，其实舅舅杨戬的作为远够不上这些严重的骂名。初初，他还每次都开口极力辩驳，然而现实令他很快就学会了明智的闭嘴。
他这突然一提要离开，自然激起众花仙一阵莺声呖语。
沉香抱拳躬身，团团行礼，扬声道：“请众位姨母听沉香一言，”众女逐渐安静下来，“沉香身为人子，十六年来浑浑噩噩始知身世，初闻生母音讯……娘亲受苦，是人子不孝！沉香当早日前往华山探望娘亲，以慰娘亲日夜忧思之心。”
龙四公主与百花仙子对视一眼，两人不禁欣慰点头。四公主更是含泪笑道：“好孩子，你说的极是。三妹妹若是知道有子如此，该有多高兴！”
众花仙亦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含笑颔首，称是不迭。
牡丹仙子道：“洛阳离华山也不算远了，我等先去为小沉香准备行囊，两位姐姐且再嘱咐嘱咐他。”
众花仙依言行礼告退。
百花仙子忧心道：“沉香，别的暂且不说，我只恐二郎神是不会轻易叫你见到三妹妹的。”
龙四公主也是一样的意思。
“三妹妹这事儿目前不便张扬，我们也不好大张旗鼓的与你一同前往……”
沉香安慰道：“二位姨母且宽心，此事舅舅已经应了我。只要我能走到华山，他便许我见娘亲一面。”
百花仙子拉着他，道：“你这孩子还是这么天真！他那个人心思深沉，不可不防。”
沉香咧嘴一笑，挠了挠头，道：“舅舅对我很好的，他怎会骗我呢？”
百花仙子见他依旧如此，怎么说都不听，不禁咬着唇跺一跺脚，娇嗔一声，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龙四公主劝道：“百花妹妹何必跟小孩子计较呢？沉香机灵懂事，说不得杨戬也很喜爱他呢？”
闻言，沉香心里甜丝丝的冒起了泡泡，一双机灵溜圆的大眼睛也笑弯成两颗月牙儿。他扯着四公主连声问道：“四姨母，您说的是真的么？舅舅也是喜欢我的，对么？”
龙四公主哭笑不得，却不禁追忆道：“是啊，他那个人以前是很喜欢孩子的……”
但是一想到现在的杨戬，她不禁激灵灵的打个寒颤，当即收敛了心绪正容道：“沉香，你一定要小心杨戬！”
被这两双妙目直直盯着，沉香无奈颔首答应，心里已经不由自主地想着，不知道舅舅又会安排了什么有趣的考验在前方等着自己了。
舅舅，沉香不会让您失望的。
龙四公主也是一样的意思。
“三妹妹这事儿目前不便张扬，我们也不好大张旗鼓的与你一同前往……”
沉香安慰道：“二位姨母且宽心，此事舅舅已经应了我。只要我能走到华山，他便许我见娘亲一面。”
百花仙子拉着他，道：“你这孩子还是这么天真！他那个人心思深沉，不可不防。”
沉香咧嘴一笑，挠了挠头，道：“舅舅对我很好的，他怎会骗我呢？”
百花仙子见他依旧如此，怎么说都不听，不禁咬着唇跺一跺脚，娇嗔一声，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龙四公主劝道：“百花妹妹何必跟小孩子计较呢？沉香机灵懂事，说不得杨戬也很喜爱他呢？”
闻言，沉香心里甜丝丝的冒起了泡泡，一双机灵溜圆的大眼睛也笑弯成两颗月牙儿。他扯着四公主连声问道：“四姨母，您说的是真的么？舅舅也是喜欢我的，对么？”
龙四公主哭笑不得，却不禁追忆道：“是啊，他那个人以前是很喜欢孩子的……”
但是一想到现在的杨戬，她不禁激灵灵的打个寒颤，当即收敛了心绪正容道：“沉香，你一定要小心杨戬！”
被这两双妙目直直盯着，沉香无奈颔首答应，心里已经不由自主地想着，不知道舅舅又会安排了什么有趣的考验在前方等着自己了。
舅舅，沉香不会让您失望的。
若不曾有过那一日河边遇仙，纯真美丽的少女当然会打动少年同样单纯的内心。
可惜，珠玉在前，少女再如何美丽娇媚，也难以撼动沉香的心。
少女羞红的笑靥如春花一样娇美动人，却更叫少年看清了自己的心。
春花再美，秋月再明，怎及得上远山含笑、白衫照水。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既然情根深种，不能自拔，不愿自拔，那就，不用自拔了吧。
可惜，珠玉在前，少女再如何美丽娇媚，也难以撼动沉香的心。
少女羞红的笑靥如春花一样娇美动人，却更叫少年看清了自己的心。
春花再美，秋月再明，怎及得上远山含笑、白衫照水。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既然情根深种，不能自拔，不愿自拔，那就，不用自拔了吧。
少年怀春，满怀忐忑又满怀憧憬。纯净，热烈，真诚，日渐壮实的身躯里包裹着满腔滚烫的激情。
舅舅，杨……戬。
把这两个字偷偷的在舌尖上缠绵呢喃，每一次，都好似蜜糖化进了心窝，沉香就笑得更甜了，赶路都浑身是劲儿，大步流星，衣带当风。
旅途中，又有了一个这样俏丽可爱的玩伴，一路上叽叽喳喳，很是快活。
龙四公主终究是不放心沉香一个人，特意嘱托了自己的弟弟东海龙宫的八太子来寻他。临近华山，三人又结识了自称华山地界上地头蛇的丁公子，倒也热闹得很。
舅舅，杨……戬。
把这两个字偷偷的在舌尖上缠绵呢喃，每一次，都好似蜜糖化进了心窝，沉香就笑得更甜了，赶路都浑身是劲儿，大步流星，衣带当风。
旅途中，又有了一个这样俏丽可爱的玩伴，一路上叽叽喳喳，很是快活。
龙四公主终究是不放心沉香一个人，特意嘱托了自己的弟弟东海龙宫的八太子来寻他。临近华山，三人又结识了自称华山地界上地头蛇的丁公子，倒也热闹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