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Hossain&Louise 孤城佳人

【第十五章:孤男寡女】

当侯赛因醒来的第二天后,他想起忘记跟杜维提出换一个房间。但是晚了,杜维不知道去了哪里,他也没有办法下床去找——小腿的伤没有完全痊愈,经那天一走动,反而变本加厉地疼。于是在他经历一夜浅浅的睡眠之后,听到背后那张床上的路易丝,同初升的太阳一样悄悄爬起来了。

这一点令侯赛因有点意外,他对共处一室的头疼原因之一也包括对贵族生活的厌烦,这里没有仆人,让她照顾自己说不定还要反过来伺候她。但是现在这位殿下看起来心态很豁达,也相当勤劳,不好意思的人成了他。侯赛因即使背对着她,依然闭上了眼睛。不过他关不上自己的耳朵,听到了路易丝一边利落地披上长外衣一边轻轻念着不明其意的句子。她像大多数皇族一样不会对着天空的神祈祷,因此这句话也就格外捉摸不透。  路易丝说:“愿你安好。”

他不由得去想那个“你”是谁,她的心上人?她的摄政王哥哥?侯赛因的思绪随路易丝的脚步散开,他翻了一个身,盯着泛黄的天花板。他要和这个女人一起呆多久?杜维和胖子像扔烫手山芋把她扔来扔去,最后怎么掉到了他的头上?

侯赛因曾经试图说服杜维让自己离开,理由他已经醒了。杜维只是“嘿嘿”笑了几声,敲着桌面:“没门,三个月后吧!”看侯赛因面露疑虑又补上了一句:“一切都会帮你安排好的!”

只是他没想到杜维在满脸坏笑中说出的“一切”是什么意思……

三个月啊……

他叹了口气,刚想重新闭上眼睛,路易丝已经无声地端着早餐走进来了。她已经把原来的魔法师袍换下,穿了一件褐色的长裙,外面罩着一件灰色斗篷一样的长外衣。这样黯淡的衣服反而衬得她的头发更加夺目,在晨光之中像涌动的金色河流。路易丝看到侯赛因睁着眼睛也是一愣,随即说道:“你醒了?呃……早安,要用早餐吗?”她感到这句话像极了她的贴身侍女。
“嗯。”侯赛因坐起身,路易丝则小心翼翼地把两碗乳粥摆在床边的桌子上,这种乳粥是把麦片压碎煮滚,再加入牛奶和肉汤烹调。她自己捧起了一碗,轻轻地用勺子划开一层稍稍吹凉后,刚想喂给床上的病人,发现侯赛因已经相当随意地抓着另一碗灌下去了。
路易丝:……
彼此沉默地吃完之后,她主动收拾了餐具,又像魔法一样变出一大堆瓶瓶罐罐,全都散发着奇异的药味。侯赛因明白,这是要换药。路易丝的手搭上了他的手臂,灵巧的手指飞快解着纱布上的蝴蝶结(他此时才发现全身上下打的都是蝴蝶结),随后小心给伤口抹上浓稠的药膏。

她一直低着头,看似专注,其实紧张得不敢去多看别的什么。突然眼前的手臂突然一晃,路易丝立刻抬头对他道歉:“啊……我弄疼你了?抱歉……”

出乎意料的是,侯赛因没有报以极有风度的微笑,他目光闪烁了片刻,说道:“不……是你的头发。”她这才发现自己的金发不知什么时候从肩膀流泄下来,落在他伤口上——这也许使他很不舒服。路易丝顿时心中大为尴尬,她连忙把头发梳到耳后,露出小巧的耳朵和半边脸颊。

侯赛因发觉她原来的发夹没有戴上,耳朵上则有三个小洞。他问:“你戴耳钉?”

“对,原来是有三个水晶耳钉,但是现在扔了。”她开始换他胸口的纱布,气息几乎能吹到胸膛上。路易丝对他的开口似乎感到很欣慰,至少他还愿意同自己说话——即使他说话很少也无味。“很多人都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要把花花绿绿的珠宝往耳朵上挂,事实上我也不知道。只是大多数贵族这么做,并且成了一种共同的习惯,那就要跟着做。我讨厌这些东西,既然没人看我就取下来了……”

公主像被人打开了话匣子而开始自言自语,因为之后侯赛因一直都没有出声。她说话的声音轻柔而温软,低头微笑着跟他说各种各样帝都的皇宫的事情。侯赛因沉默地坐着,看不出他是感兴趣还是厌倦。实际上他有大半时间都忍不住在打量这个少女,她散发着一种吸引人的光彩,这是他从未注意过的。出身皇族使她比一般的少女多一分端庄,干净温柔的脸又显得比贵族少一份傲气。这是身居高位者的伪装,还是天生的性子?不过他宁愿相信后者。最后她扬起一瓶药水说道:“你愿意听我说话,实在是太好了……那么喝了这个吧,也许你困了,之后你可以好好睡一会。”

“好吧,谢谢你,殿下。”

“叫我路易丝。”她眨眨眼,把东西全都收走。

楼主 Viv_微瑕  发布于 2013-07-16 22:33:00 +0800 CST  
一整天里,路易丝有一半的时间在外面,有时是给甘多夫打下手,有时候是采药。其他时间要么熬药,要么看书。时间一长,侯赛因也不免嘀咕他们是否想培养一个魔法药剂师,而路易丝已经沉迷到魔药学的世界里了。她发现鼓捣这些东西很有乐趣,并且努力向她的哥哥看齐。

路易丝曾经说过,贵族少女都要学习园艺和插花,但是大多数人嫌泥土太脏也就是做做样子。还有一些豪门会让自己的子女学基础的魔法知识,哪怕是完全不可能成为魔法师。而她刚好都学过,最重要的是,她有一个身为魔法师的亲哥哥!侯赛因即使再粗线条,也难以忽略她眼中流露出浓浓的自豪,天下人谁不知道年轻睿智的摄政王?但是在路易丝眼里,辰像普通人那样宠溺她,曾经带她溜出皇宫,甚至曾经带她做魔法实验!耳濡目染之下也学了一点,所以甘多夫才给了她一个“很有天赋”的评价。

任何人跟她听她掏心掏肺说一番话后,都会敬佩伟大的摄政王。他对这个唯一的妹妹保护得滴水不漏,丝毫没让外界腐朽的雨水淋在这朵娇嫩的花上。

所以毫无不意外我们的骑士会有这样的想法:她既不安静又不热烈,抹去那些俗世的脂粉发现也不过是个随性而单纯的女孩。当路易丝念着诗集上的“我是如此不幸”时,他隐隐生出几分感慨。有一个爱自己的哥哥和富足的生活,出身显赫又不必尔虞我诈,纵然软禁在这里也依然精神十足,她比大陆上许多不幸之人幸福太多了。

路易丝看这位病床上的骑士同样感到奇怪,他总是一言不发,只是仅剩的眼睛偶尔透出思索的光芒。他对外面的世界没有兴趣,也没有给过自己一个温和的脸色,远离了战场也只能让他看起来更加沉郁。只有一次,她看到了脸上不经意闪过的伤感。

那个下午,看着躺在床上的侯赛因,她脑海里浮现刚才门口的那个男人的请求,还有那死一般绝望的眼神。侯赛因挡着眼睛的手臂拿开,问站在床边的少女:“什么事?”

“有人叫我给你带话……‘也许你是对的。’,就这么一句。”

他缓慢地点了点头,甚至没有问那个人是谁。路易丝想他已经明白,只是他的表情,没有胜利的喜悦……她仍然记得那时贴在侯赛因的怀里,感受到他说出“死在我手里的朋友,已经够多的了”那一刻浑身的颤栗,还有声音里的一丝悲伤!这个冷酷的男人,他的内心……到底是怎样的?

两人相安无事度过了一个星期,一起醒来一起入睡,和其他男男女女的区别是——他们没有睡在同一张床上。路易丝常常和侯赛因说话,后者则时不时应上一句“嗯”“没错”。她的心情一天天好起来,初来乍到的愁绪似乎都随瓶口呼出的热气散去。侯赛因的恢复却缓了下来,皮外伤已经痊愈大半,只是下床还很勉强。

他也不再急于走出院子,静静地睡觉,晒太阳。关于罗塞留下的那一句话,她没有多问,他也没有多说。只是侯赛因心中知道,恶魔又使一个人堕入了深渊。

这座城与世隔绝,连时间都停滞不前,只有笔才令路易丝没忘记度过的每一天。

第九天的上午,侯赛因开始翻看那本破旧诗集时,外头传来急切的呼声:“啊!我的殿下,你出现的太及时了!帮我个忙,把这些东西都采来吧!我会代替女神祝福你的!”他还来不及吐槽声音主人的毫无诚意,只见一头红毛的家伙冲进来,火速搜刮着书柜上的各种书籍,还不忘往储物袋里扔进各种瓶子。

“杜维,”他皱眉。“你搞什么?”

“我现在很忙!我要赶紧回到帝都去!”杜维着急地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不停用手挠着头发。“见鬼!我还差什么……让我好好想想……” 就算再不忍心打扰他,侯赛因还是开口道:“在此之前,你该给她换个房间!”

“她?哪个她?哪来的她?”

侯赛因强忍住跑下床抓住他的冲动,低声提醒:“路易丝!”

杜维终于不在他眼前晃悠了,整个人像被施了咒语定在那,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满了不可置信。在侯赛因再次开口之时,他用比之前更迅疾的速度迅速揪住骑士的领子:“你!你说什么!你叫她什么!快说你们都做了什么!”

他奋力晃着侯赛因,只因为那句无心之言实在是太劲爆了!

侯赛因虽然冷漠,不过遵守骑士精神是大家公认的,骑士精神当然包括尊敬女士。哪怕面对暴力女乔乔的挑战,他也能冷淡说出:“我不想欺负你,乔乔小姐。”除了面对妮可偶尔恼怒地喊一下“梅杜莎”外,杜维真没听过某个女人的名字被他随意地信手拈来!

而现在,他居然直接说出帝国公主的名字!可就连杜维都要尊称她一声“公主殿下”!看这突飞猛进的关系,再想想两人共处一室…… 眼看杜维的眼神已经从疑问变成了肯定,侯赛因连忙拍醒他:“没你想的那么龌龊!”

确认这两人真的一清二白后,杜维嘀咕了一声:“你不正常,连她也不正常么……”在侯赛因冰冷地眼刀下他立刻换上一脸严肃的神情:“好吧……我什么都没说,至于你的建议……难道是她服侍你不周到?我可以让人去调教……”

“我只是觉得这样不好,你应该知道这对她的影响多大。” “这我当然知道,但是现在上哪去给公主找舒适的房间?难道还要我分人手伺候她?相信我,没有什么地方能让她这样自由了,我敢说连皇宫也比不上!”他对侯赛因眨眨眼:“老兄!有一个尊贵的殿下来伺候你,帝都不知多少人做梦都梦不到!”

侯赛因说不过舌灿莲花的杜维,他沉默了片刻,才说:“那你可以带她走。”

“不行,这次我赶路非常急,没有空陪她参加路上的欢迎仪式!至于为什么……事实上,是皇宫里的那位快不行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口一阵惊呼,路易丝扔下植物大步跑进来,连忙抓住杜维:“你说谁?是不是我哥哥?他怎么了!”

“殿下,请先放开我。”脱离扑来的魔爪后,杜维站直了身子说道:“是您的父亲,奥古斯丁六世。摄政王给我来信说他的身体状态不是很好,您如果要回去看他的话我可以……” “不用了。”路易丝摆摆手,走回门边。

杜维接着说:“当然,您的哥哥也十分想念您……”

“郁金香大公,你再多说,我就当是下逐客令了。”路易丝拾起散落的花花草草,金发遮住她的面庞看不清表情。杜维回身对侯赛因耸了耸肩,意思是:“我赶不走她,你看着办!”

送走了风一样来风一样去的某人,路易丝在窗边呆呆站了许久。侯赛因看着她凝住的目光,轻身道:“你想家了。”

她恍恍惚惚地开口:“我没有家……我只有一位哥哥……不,我一点也不想他!”

后半句尖锐得刺破了房间里的寂静.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路易丝记忆里那无数个“曾经”,给了她怎样的现在。

楼主 Viv_微瑕  发布于 2013-07-16 23:04:00 +0800 CST  
(拖更跪下请罪TAT )
明后天我再贡献上辰与路易丝小番外TAT
多么温情全被我毁了TAT
卡文了有木有 他俩到底咋看上眼的脑补无力
一个不敢那啥一个不懂那啥我对着两白痴要疯掉了……

楼主 Viv_微瑕  发布于 2013-07-16 23:10:00 +0800 CST  
【插叙——星辰】

当我第一次看到繁华的澜沧运河时,惊喜得深深抽了一口气。

来来往往的船舶不知疲倦地驶进驶出,水手们则忙碌地搬运着货物。岸边还游走着各种各样的人,有的正把一群新到的南洋奴隶往车上赶,有的是奇装异服的佣兵,甚至还能看到几个握着竖琴弹唱的吟游诗人——这都是枯寂的皇宫里从没有过的。即使他们简单的衣服和黝黑的脸再平淡无奇,我依然感到十分好奇,甚至风送来的河流的气味都试图抓住。

当然没有什么能比得上我的哥哥更棒的,在数次的威逼利诱下,他终于向我屈服,用了几个小魔法悄悄带我出来见识外面的世界。那年我才六岁,他十四岁。六岁之前的记忆都和灰暗的城堡揉成一团,唯独那一天粼粼的水光难以忘却,好像和辰的微笑一起照亮了世界。 夕阳让一切景物都变成安静的油画时,他揉揉我的头发,说:该回去了。

我一直踢着可怜的小皮鞋,我的脚在里面一点也不舒服,酸胀无比。哥哥看到了,眼睛满含笑意地扫过我:“要不我们去雇辆马车?”

“不行……外面的马车又不舒服又不好看,况且他们也不敢去皇宫……”

他摸着下巴,装作认真思考的样子,说:“那么我找一匹马来?”

“不不不……骑马多不舒服……”我又拼命摇头。

辰完全投降了,他总是知道我的小心思(我琢磨他是不是会读心术)。“好吧,小公主,你是又要我背你了?”他微微一笑,扯扯我的脸蛋。听说这种举动会把脸扯皱,我赶紧推开他的手,一脸严肃:“这是你的荣幸,辰·奥古斯丁!”

他无奈地叹气,弯下身。我立刻像胜利者一般欢呼,手脚并用地爬上他不算健壮的身子。

趴在他的背上是很舒服的,比任何的马车都要舒服。辰不会像其他贵族子弟把什么刺鼻的香水都往身上抹,他只有一种淡淡的少年味道。 我把头靠在他温暖的肩膀上,慵懒地看着天空的晚霞。我们软软的金发在微风中一起舞动,那一刻真是无比的幸福。因为我和他是亲兄妹,骨子里流的是一样的血,世界上没有谁能比他同我更加契合。

身后传来有力的马蹄声,他背着我像迟钝的老人,还来不及转身,我就感到后背一阵剧痛,被狠狠撞倒在路边。好疼,我想我的哥哥比我更疼。我一起身就可以看到皇兄亚文坐在马上,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大群人,手中提着一天的战利品。亚文把这一切做得很好,足够撞倒我们又不至于踩死我们,他的脸上则写满了“与我无关”的倨傲。

我不喜欢他。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甚至不够我的哥哥温和大度,总是用那种打量猎物的眼光看人。

“辰!”他冷冷开口,他的黑马也很配合地发出“嘶”的一声。“你居然带着路易丝乱跑,一点也不知道收敛!”

哥哥则是站起来,先仔细看我有没有伤到,然后才开口说话:“皇兄,我只是带她出来散心,没人说我们不许乱走吧。”

我看着他们,一句话也插不上。作为帝国唯一的两个皇子,他们一见面就这样针锋相对。其余的九位皇姐也是默认站在亚文的一方,所以我跟辰的处境不算太好。我该叫他一声亚文哥哥,但是我真的讨厌他,于是只冷淡地称呼为“皇兄”。长久以来,我心中的兄弟姐妹只有一位 ,至于我跟其他哥哥姐姐的关系还不如跟侍女们那么融洽。

亚文丢给我们两个一匹马,自己则带人急速地驾马先回去了,我想他一定急着回去告状。

我真心佩服我的哥哥,就是所有人与他为敌,他也微笑如常。他的笑容恰到好处,既温暖人心又不至于令人不适,很多的贵族怎么也学不来他那样的风致。那晚我因浑身酸疼而睡不着,半睡半醒间又见到了我微笑的哥哥。他端来好闻的药剂,那种一喝下去就感到暖洋洋的东西我只尝过两回。我记得辰坐在床边,长袍似幽暗的夜空。

他愿意跟我说各种事情,除了为什么和亚文这样斗气。当我知道结婚就是要跟所谓的丈夫一起睡觉后,我立马用尽全力把他从床上踹了下去。他夸张的滚了两圈,然后故作悲痛地朝我伸出双臂:“啊!完了完了!连路易丝也不要我了!女神在上,把我带走吧!”

我扯住被子,朝他凶道:“谁要你啊,我长大还要嫁人呢!”

辰凑上来,眼睛滴溜溜地转:“嫁给我怎么样?”

“不要!”我像看到传说中的魔王一样钻回了被子里,听见这个他在外面哈哈大笑。当时我在心里立誓:就是不嫁他也要嫁个像他一样的。

那时候所谓的父皇只是高坐在王座上的影子,母亲则卧病在床,只有我这个哥哥,成了童年的整个世界。亚文既然不喜欢我们,那我们就离他远一点,反正皇宫这么大,只要有辰的地方我都一样的快乐。

再长大一些我开始见不到他,越来越多的贵族拉他出去玩乐,我自己却被关在房间里学习各种礼仪。人们都说辰皇子聪明优雅,风流潇洒,到哪都有称赞他的人。宫廷老师告诉我,他深受父皇的喜爱,很有可能会被立为皇储。老师只说了一点点,但我也能猜到,争夺这个位子就是他俩关系不和的原因吧。我从大陆通史中读了很多互相残杀的故事,可是我的哥哥那么聪明,他一定知道怎样避开。只要我们像小时候那样躲到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去,还可以安安稳稳地生活吧?

事实是,唯一不被人侵扰的地方只有坟墓。

我和他几乎是站在这争斗的大熔炉边沿,母亲的死,则成了那双推我们下去的大手。

辰死死地抱住我,不让我看到床上那个冰冷的身体,我只能不停把泪水洒在他的毛衣上。我在他的怀里尽情发泄着恐惧,听他沉声发出一条又一条的命令。

在母亲生病之后哥哥仍很关心她,偶尔还会来检查药剂。我见过辰把一种奇特的叶子浸到褐色的药水里,但是我从来没见过那种叶子因有毒而变色。

后来,他才发现,毒药是抹在碗边的,无色无味,根本看不出来。几年来一丝丝地渗进母亲孱弱的身体里,连试药的人都没有发觉——又或者试药的人本身就有解药。

母亲是个安静而美丽的女人,在生病之前她会给我们两个唱许多歌谣。可是她现在不能再开口了,要像残花一样埋进冰冷的泥土里!我第一次看到人的脆弱和无助,生与死的巨大的阴影将我罩在长久的噩梦里。

我从一群侍卫中逃出来,七绕八绕来到亚文的住处。刚好他在门前散步,我跑过去使劲扯他的衣服,对他吼:“是不是你害死了我母亲!是不是!”亚文眯着眼睛,轻而易举地把我扔开。他俯视的样子像一头饥饿的狮子。

“回去叫你那该死的哥哥好好管教你!”

“你不是我哥哥么?!”我怒气冲冲地反问。

他眼睛里爆出一团精芒,随手就抽出一条皮鞭:“那我来教训你!”

我不记得是怎样被人扛回去的了,亚文的每一鞭又准又狠,落在身上像有火在烧。我恨极了他,也恨极了皇族的命运。

辰一直陪在我身边,当我醒来后一件事就是抱着他哭。他那次则是唯一一次流泪。我们便像两只受伤的小鹿在深夜里悲鸣,那晚没有月光,只记得窗外漫天星辰。我听见他胸腔里涌动的愤怒,还闻到了浓浓的药味。趁他去休息的时候,侍女悄悄告诉我,我的哥哥一得知我被亚文痛打,马上拿起魔杖去跟他决斗。亚文被火球烧得不轻,辰也被他近身砍了一刀。这一切闹剧因为父皇的出面才结束。

之后他跟亚文斗得死去活来的各种事情,都是黛丽告诉我的。原来我的哥哥,早在此之前就开始和亚文为敌,在皇宫里甚至步步为营,处处设防。他才十几岁,却要和大他二十岁的长兄斗智斗勇。我不知道他的微笑之下有多少的憔悴和心机,黛丽甚至用了一个很形象的比喻形容他:一块茶会上的糕点,洁白的皮之下不知道是什么馅的。

我心疼他,可是我帮不上忙。辰说我只需要照顾好自己,让他放心就足够了。我们有空的时候还会在太阳底下散步,但是他从不跟我说起前天被人下毒,昨天被人暗杀的事情。他在风暴的中心拼命,把我推到外面只留给我恰到好处的微风。

辰随我的长大而更加忙碌,他依旧保持着记忆之初那种和煦的微笑,而我逐渐看不清他。只知道他还挂念着我,会送来一双我喜欢的鞋子,偶尔还会有一套皇家工坊最新生产的裙子。我们像被一刀斩断了千丝万缕的联系,各自在风雨里飘摇。


那把刀的名字叫做身份。

成人礼之后他就带我参加许多的宴会,我结识了一点朋友,但其实更多的贵族子弟认识了我。我得像辰一样迷人优雅,大方地和他们碰杯,接受着那些无聊的奉承——大都是从诗集里扒出来的庸俗句子。次数多了也令人厌烦,纨绔子弟们脸上的粉比我的还厚,鲜艳的嘴唇仿佛涂满了血。

辰说:“你不喜欢他们吗?”

我反问:“为什么要喜欢他们?”

他认真地举起酒杯喝了一口,看着我道:“你已经举行了成人礼了,应该找一位丈夫,而你的丈夫必须是他们的其中之一。”

我被吓得不轻,结婚这件事情一下离我这么近,顿时感到手足无措。“可是……我不喜欢他们。”

“但是你一定要结婚,你找不到的话我帮你选。”他的口气第一次对我这样生硬。

我逃走了,我讨厌被人束缚,被人安排。他站在我身后苦笑。

因为这件事情我们开始不断争吵,辰的心机也显露出冰山一角。他分明是为了扩张自己的势力,才急着把我弄出去——尤其是当我得知亚文的女儿维罗娜都被送到神殿时,就更加害怕了。嫁给不喜欢的人还不如去做第二个圣女殿下,从此我很少再喊他哥哥,他也不再揉我的头。 政变之后,我看着披着荆棘花旗的亚文远去。残酷的斗争结束了吗?我睿智无比的兄长胜利了吗?

输的是辰。亚文一死就解脱了,然而整个帝国都落到了他弟弟的头上,连带着我一起成为牺牲品。我无数次想如果他不当摄政王会怎样,是否有空带我出去骑马,而不是坐在房间里想着我到底嫁给哪个贵族更划算。

他第无数次跟我谈起某某家的儿子给他的印象很好时,我忍不住了。

“就不能让我自己去找喜欢的人吗?”我往红茶里丢了两块糖,咕咚的声音无声地宣泄着不满。

他放下茶杯,收起了微笑。“路易丝,喜不喜欢不是我们可以选择的,你看我的王妃很喜欢我吗?你想要温柔专一好看潇洒配得上你的男人,上哪里去找?”

“配得上的说法是你们给的,只要我喜欢就是佣兵我也嫁。”

“奥古斯丁家族的面子还要不要?路易丝,你长大了,什么事情该不该做应该清楚!”

辰说最后一句话似乎已经生气,这些年来他不停的把那些无聊的臃肿的家伙一个个塞过来又被我一个个踢走。他被国事压成一块方方正正的棋盘,我则成了一颗小小的棋子,他为得不到的胜利押上了一切。

“非这样不可吗?”

“我们既然选择荣华富贵,就一定也会失去什么。”他平静地说。

我知道,天下人得了一个摄政王,我丢了一个亲哥哥,还有一生的幸福。

人们赞美他胜过日月的光辉时,我想起曾问他为什么要叫辰,他说他想做一颗星辰,光芒不热不冷,又不引人注目。

但是现在星辰成为我够不着的回忆,挂在遥远的天空上。

楼主 Viv_微瑕  发布于 2013-07-18 10:06:00 +0800 CST  
第十六章:无名之章

他等到路易丝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后,才悄悄坐起身来,在月光下细细察看自己的伤势。

掌心是一片凝结而漆黑的伤口,神经在皮肉底下互相撕咬着。如今再多的药剂都不能使身体重新飞速地愈合,而是开始转为巩固与强化体质。因此恢复得越来越慢,他清楚地感受到新生的力量在肌肉之下涌动,却又笨拙地无法操控他们。

绷带好像银圈一样变得极为沉重,缠得手臂生疼。这像是住进这院子里套上的枷锁,路易丝也被送了一个。

她睡着了,像是最精致的珠宝被月亮镀上一层柔和的银光。一只手臂搭在被子上,绕着相同的绷带。

今天路易丝被叫去喂赛巴斯塔,一看来人不是可怕的魔法师,那野兽立刻给了一个见面礼——趁她伸手放下餐盘时在手臂上留了几道口子。他还记得路易丝一头撞开门,脸色惨白,鲜血从她紧捂着的手指间流出。她被吓得不轻,包扎后呆坐在壁炉前。

“那到底是什么……像人……又像狼……”路易丝的声音微微颤抖着。

“曾经是一个人类,只是失去了神智。”侯赛因想了一下,又补充道:“他的力量接近圣阶。”

路易丝的表情却不那么恐惧了,面对一个强大的九级怪物竟然只被抓了一下,已经是个奇迹。但是明天?后天?大后天?绿袍子的命令怎么能违抗?

她心情由晴转阴,扯过一条毯子不再说话。

即使现在在睡眠中,路易丝的脸仍挂着焦虑和恐惧,不知是否梦到朝她张牙舞爪的赛巴斯塔。侯赛因默默伫立了一会,突然听到窗外车轮滚动的声音,皱起眉头出去查看。

进来的士兵被突然冒出来的他吓得一怔,但马上行了一个礼:“大人!”

“安静。”侯赛因面无表情。“你有什么事情?”

士兵一指身后的推车:“这些都是那位魔法师要的美酒和食物,现在送去给他。”侯赛因看了看车上几个酒桶和一个木箱,摆手:“我帮你送。”

“多谢大人!”士兵想到不用走进魔窟一样的实验室而感激不已,忽然记起这位大人的命令又立刻禁声,静静地离开。

侯赛因活动了一下右手,然后推着小车走进去。

楼主 Viv_微瑕  发布于 2013-07-23 16:00:00 +0800 CST  
侯赛因活动了一下右手,然后推着小车走进去。平时火药都炸不开的实验室的大门正饥饿地张开口,在黑暗中透出幽幽的光芒。他拉开门,一股陈旧的味道扑鼻而来。据说每个魔法师的实验室都这么乱:他脚边的地板上堆放着许多卷轴,有一些露出一角凌乱的签名;再远一些有一张光滑的大石桌,上面满是污渍和灼痕,桌上摆满奇怪的容器和工具,一两颗宝石在其中发光。甚至天花板上也悬挂着发黄的药草,以及风干的动物尸体。但是他注意到了,无论是什么,似乎有着浓浓的烟熏与烧灼的痕迹,就好像这里曾经有一片火海。越往里看则越是如此,玻璃渣子和灰烬铺满了每一块空白的地面,令侯赛因不知道往哪把小车推进去。

“放在门边,然后出去!”甘多夫的声音从实验室深处传来。

侯赛因把小车留下,也不急着离开,反而朝里头走去。如果不是爆炸毁了一些东西,他的路可能更加难走。跨过四个箱子和两张炸毁的石台后,他的目光停在旁边插着的一把古朴的长剑上。说是剑,但是看那鞘口露出的一段破旧剑柄,估计不会比吃饭用的叉子更锋利。

王者之剑……就这么被丢在了杂物里。侯赛因拾起来,缓缓抚过绽开的铁锈和七颗彩色的宝石。他猛地拔出长剑,感受着沉甸甸的分量。千年之前,阿拉贡陛下就是凭着这锋利无双的神剑横扫大陆,是何等的威武!

如今,如今……

他伤痕累累甚至不如街边的孩子有活力和热情,王者之剑也光彩尽失破破烂烂。帝国内外忧患,神殿虎视眈眈;人们只知道一遍遍传唱千年的歌谣,无人记起散落的圣罗兰之血。背负的使命一日比一日沉着却无能为力,自保尚且不能……

侯赛因还在默默出神,突然抱着剑急速跳开,一个硕大的火球从他的面前擦过。他躲闪之时一脚踩到光滑的玻璃瓶,立刻向后重重倒在地上。背部撞击的剧痛还未消散,一张十分不爽的面孔已经挤入眯起的眼睛来。

“我说是谁不知好歹。”甘多夫踢了踢倒地的骑士,他老人家向来喜欢趁人之危。“小心我拿你去喂龙。”

他勉力起身。“龙?你们弄出来了?”

绿袍子招招手,一杯香醇的红酒立刻飘了过来。“当然,两只龙。都是神圣巨龙!小的那个能打翻十个你这样的圣阶……”侯赛因一边听着一边刚放下手中剑,发现手心已被铁锈磨伤,从结痂的伤口里重新渗出了鲜红的血液。

他突然盯着剑身一言不发。

楼主 Viv_微瑕  发布于 2013-07-23 16:01:00 +0800 CST  
老家伙对他这样失礼的行为相当不满,正用愠怒的眼神扫射过去时,也倏地目瞪口呆。

实验室里诡异地寂静,一大一老,就这么盯着桌上的王者之剑。甘多夫的眼睛甚至要跳出眼眶,试图落到桌子上。侯赛因虽然面无表情,但是深邃的眸子里也涌动着震惊。

这把生锈的王者之剑,在发光!

在被时光蚀得参差不齐的边缘上,溢出淡淡的金色光芒!而原本剑柄上可见的血液,正一点一点消失着。就好像……被它吸收了?

直到光芒隐去许久,甘多夫才开口道:“见鬼,我一定看花了!这个阿拉贡留下的狗屁东西居然还能发光!”他干笑两声,侯赛因听出了其中底气不足。如果绿袍子是实验做久了头昏眼花,那自己呢?也是床上躺久了连烛火和这光芒都分不清吗?

“这是……”

“别问我!”甘多夫立刻出声制止他。“我不知道!我对他留下的东西不感兴趣!你想要你可以拿走!”

侯赛因只得收下,重新打量它。王者之剑对自己的血液有反应,是怎么回事?因为他是圣阶?因为他学过星空斗气?因为他是圣罗兰后裔?

骑士突然说:“要不你放点血试试?”

甘多夫嘴里塞满了牛肉,似乎很不情愿地嘟囔着伸过手来飞快地一划,剑锋立刻涂上一道殷红的血。侯赛因认真注视着,但是没有,一点光芒也没有。整把剑像醒了片刻又睡过去似的,布满铁锈的身子黯淡无光,血迹由红变紫也丝毫没被吸收。

好吧,他心底叹息着,把剑插回剑鞘。至少证明了不是任何人的血都可以唤醒它。

“还有一件事,”无视甘多夫快忍耐不住要把自己撕成碎片,侯赛因继续道:“关于喂赛巴斯塔……”



他轻轻拉开门,确认路易丝没被吵醒。

刚才侯赛因和甘多夫争吵许久,老家伙死活不肯去喂那个怪物,他声称自己在搞一项重要的实验不能分心,不过他最后给了个建议。

“既然你惦记你的小情人,那你就陪她去!”

这样大概是最好的了,尽管自己也是刚刚才能走动。不过那前半句……

“为老不尊!”临走前没忘记瞪老家伙一眼。

侯赛因重新躺回床上,安静如常。

楼主 Viv_微瑕  发布于 2013-07-23 16:04:00 +0800 CST  
如常。

奇异的氛围逐渐将他包裹,他没有睡意,自然不是在做梦。但是他似乎听到夜空星辰的梵唱,月光从窗边流泻下来溢满房间。一切因为那个女人,挡住了漫长的黑夜。她安静地卧着,周身像是氤氲着一层夏日朦胧的水汽。长长的金发似琉璃那般晶亮却比琉璃轻盈,从凝脂般的脖子滑过。薄薄的被子勾出一条曼妙的曲线,枕头的一角从她的怀抱中探出——天知道为什么她要抱着自己的枕头睡觉。

没法形容和一个与你生命完全不同的生物共处一室的感觉,不敢随意的翻身只怕绕她的清梦,却又忍不住去一瞥她的睡颜。没有常人说的欲望与索求,只是在长久的凝视中满心都是宁静与美好。遗忘时间遗忘悲喜,直到第一缕晨光攀上窗沿,骑士才闭上眼睛。

只是片刻,路易丝便如每一天那样站在他面前,澄澈的眸子相对,她晴空一样的蓝映着自己眼中深邃的海。许久她轻轻一笑,和煦得如静谧的阳光。

“伤口疼吗?”他先开口,眼睛看着她手臂惨白的绷带。

“你的伤比我还重,怎么问我?”路易丝把碟子放在桌子上,又替他倒了一碗牛奶。“我想应该没有事,应该吧……你能不能教我怎么……我是说稍微防范一下那东西,至少让他安静一些?”

楼主 Viv_微瑕  发布于 2013-07-23 16:05:00 +0800 CST  
眼看侯赛因一声不吭地喝完牛奶,她担心要被拒绝了。真是太鲁莽了,人家的伤分明没有没有好,怎么能……

“我和你去。”

路易丝握着勺子的手滞住,荆棘花在上,他他他他他他说了什么?


一打开房门,赛巴斯塔连忙扑过来,呲牙咧嘴吓得路易丝后退几步。

侯赛因却不为所动,抱着双臂。当赛巴斯塔扑到门口时,房间骤然爆出一道光芒,将他弹了回去。“你看到了,他跑不出来。”路易丝点头,飞快地把食盘推进去。但赛巴斯塔却显得极为恐惧,连到嘴边的牛肉也放弃了,蠕动的嘴唇里挤出几个词:“你……圣阶……”

他的表情转而变为痛苦。眼前的人分明在他记忆里鲜明无比,但是名字一直在舌尖上打转。—不对,明明是不一样的,他的头发什么时候成了金灿灿的颜色?不对,就是他…

路易丝眼睛一亮:“咦,他会说话?不,等等,你别进去!”在她的惊呼声中侯赛因已经穿过魔法阵,向角落里的赛巴斯塔走去。

“你记得我,是吗?”

赛巴斯塔点头,眼神里充满警惕。

“我现在需要你的一点血,你知道该怎么做。”


路易丝摒住呼吸看着那个披头散发的家伙乖乖地挤着血液,她不敢走进去,但随时准备好拼命。如果那个家伙敢乱来,一定要和他同归于尽。

她抱着这样壮烈的想法又站了片刻,全然不觉对这位病人的强烈呵护,忘记自己才是比较需要照顾的那一个。

“把这两瓶拿去给绿帽子。”他昨天答应弄两瓶血来。

“好。”路易丝小心接过殷红的血瓶,惊喜而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高大的骑士。他是何等地英勇,自己什么也不用怕啊!她的恐惧全都抛到了南洋里,心情轻盈得像只小鸟,使她欢快地飞走了。

侯赛因没有半分察觉,他有更多的事情要去思考。王者之剑会对这血液有反应吗?那样的金色光华到底说明了什么?

(家里电脑已坏第一次拿手机发格式有乱请见谅>v<)

楼主 Viv_微瑕  发布于 2013-07-23 16:08:00 +0800 CST  
哗之前真的是抽了!抽风帖已删。现在手机无流量电脑生死未卜稿子可能手写可能手机打(真心不愿这个)可能写好了拜托人发可能电脑修好了再发但是都会补上(怀疑电脑修好那一天都直接成婚了),再用两三章增进一下感情就告白吧(腻歪个十几章我也受不了)哗就这样晚安!

楼主 Viv_微瑕  发布于 2013-07-23 22:56:00 +0800 CST  
第十七章:绯红时光

最后一滴血液落下,滴入斑驳的锈迹中。他目不转睛,直到暗红逐渐被吞噬殆尽,游动的金色光亮才随即淡去。

其实不必反复确认,王者之剑对赛巴斯塔的血液有反应无疑。但是侯赛因依然不清楚,那到底是因为接近圣阶的实力,还是因为奇特的体质,或者他真有圣罗兰的血脉?在内堂里阿拉贡只叫他去找其他传人,可没说怎么找!

——倘若陛下有知,还是最好爬出来给他解答吧。

侯赛因长长叹了一口气,把王者之剑小心的包好,然后躺在椅子上假寐。

——她正在楼下。

他想起他在房间里似乎呆了很久,那么这段时间路易丝去哪里了?又在实验室里帮忙?他下意识地想把王者之剑收起,不过说不定她早就看过了呢。整个院子都布满了她的足迹,她在实验室里和杂货间里行走就像走在皇宫里一样熟练,相比较,他才像是被软禁的那个。

——她已经踩上台阶了。

侯赛因坐了起来,不知该是去拉开门,还是等着她走进来。即使每天路易丝都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他依然内心难免紧张。她不和梅杜莎、含月同样是个女人吗?自己对其他人如此漠不关心,却默认她与自己的良好关系。每个早上都是始于她如晴空一样的眸子下,始于她漾着笑意的唇边,始于那仿佛把天边晨光都盖下去的金色长发。即使这样也不能习惯吗?到底在抗拒她什么?

——她已经站在外面,还轻轻敲了敲门。

“你不必敲门。”他重新靠在椅子上。

路易丝轻轻走进来。“我以为你在做实验……该吃饭了。”

“这是午饭还是晚饭?”

“两者都是。”

他抬头看向窗外,炽热的晚霞在天际燃烧,一个下午这么快就过来了。院子里的树不停掉着叶子,有几只鸟儿扑棱棱地跳上枝干。没想到秋天也这么快来到了。

路易丝相当隆重地把他请到院子里的小桌旁,桌子上甚至铺了崭新的桌布,摆着几道盖着的菜肴和两个干净的酒杯。

两人相对而坐,这侯赛因稍不自在——之前他们都是一人靠在床边一人坐在书桌盘吃饭的。路易丝一道菜一道菜地揭开,上好的牛排,诱人的熏火腿,甚至有难得的鱼汤!看着这住进院子里就没有过的豪华大餐,他满腹疑惑:“今天是……”

“十月十五日,庆丰节。”路易丝把两个酒杯斟满。“这是我在帝都以外的地方过的第一个庆丰节。”


楼主 Viv_微瑕  发布于 2013-08-06 23:29:00 +0800 CST  
她纤细的手指优雅地举起杯子,又顿在半空,不知说点什么。感谢吗?她已经说过无数次;按习俗赞美女神?这里是恶魔的地盘。路易丝思索了一下,最后只说:“干杯。”然后在侯赛因的目光中一饮而尽。

她开始猛烈地咳嗽,那杯酒灌下去像火焰一样要烧透五脏六腑,嗓子辣得如同刀割!

“咳咳咳……”

侯赛因见状,舀了半碗鱼汤递给路易丝。她竭力保持风度地喝下去,过了半晌,脸上的红潮才慢慢褪去。

“西北的酒果然很烈。”

之后是长久的沉默。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开始享用美餐。说是享用,但显然两人都没有这样的心情。路易丝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侯赛因则在猜她在想什么。

她大概是想家。帝都每年的庆丰节搞得热闹非凡,他自己都还能记起金色的酒杯和豪华的晚会。食物的香气飘满了整个殿堂,盛装的人们翩翩起舞。

——今夜想请她跳舞的贵族青年一定不少,也许她在想其中一位…?

——不,别想这样无聊的问题。

他还是看了一眼路易丝,没多少悲哀的神色,只是一直盯着桌上的烈酒。

她突然又伸手去拿酒瓶。

“你不该喝这种酒。”

“你害怕我喝醉吗?”

“不是。”

“那么为什么不喝?”路易丝倒了小半杯。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她这次缓缓地喝下。“西北的人们,这个时候在做什么?”

“唱歌,跳舞,没什么特别的。”

“入乡随俗……你介意我唱一首歌吗?”

侯赛因看着她粉扑扑的脸颊,拿起酒杯:“随便你。”

于是她整了整裙子,走到一旁,对着广阔的穹苍轻轻唱道:

风掠过泛黄的山冈 似无名之章
若你不惧悲伤 不妨听它歌唱
唱的是遥远天涯少女默默凝望
望尽相思断肠 独留满心惆怅

看 林间流泻着月光 抚过素白的裙裳 令他停住目光
美丽的少女 停在骑士身畔 仿佛落入梦幻 从此命运羁绊
听 门外马蹄轻踏 少女微笑启窗 长裙落满芬芳
心中的骑士 鲜红披风飞扬 不负日夜念想 终于能 执手对望

绯红的脸颊 怎有别的天堂
我看见 你眸中温柔流淌
如此美丽的时光 请你将它收下
这世间最动人的乐章

楼主 Viv_微瑕  发布于 2013-08-06 23:32:00 +0800 CST  
多想将你我 定格在画框中
然而不得不别离 帝国战乱又临
在相遇的山冈上 许诺绝不相忘
待我赢得辉煌 再与你共看繁花

念 在远征的路上 是否秋风荡漾 一如当年微凉
忧愁的少女 身披银白寒霜 远眺盈盈澜沧 枯守一地残花
远方的骑士 是否同我一样 此夜难入梦乡 等待着 天边微光

勿把我牵挂 战场生死茫茫
西北望 箭矢如火射向天狼
誓用手中锋芒 浴血守住天下
只为让你能自由地歌唱

(注:这首歌部分是“少女”所言,“绯红的脸颊”“勿把我牵挂”则是出自“骑士”,虽然不是直接唱他俩的不过也差不多了~)
她的声音带着微熏的酒气揉成醉人的秋风,徐徐地扑来。他举着的酒杯忘了放下,眼中除了这个少女再无别物。

楼主 Viv_微瑕  发布于 2013-08-06 23:38:00 +0800 CST  
天边的第一颗星辰已经升起。路易丝趁他出神又喝了一小口,阻止已来不及,侯赛因只得说:“你不唱了?”
“不,唱不下去了。那是一个悲伤的故事,想想结局就很难受。”
“那个‘骑士’……?”
“死了,都死了。注定不能在一起,再唱千百遍也没用。”
”‘注定’?”他皱眉,又是这种命中注定的歪论。“歌词是人编的,唱的什么全由人定,哪来命运之说。”
“你是说让我从新编歌词?这的确可以……但是在歌声之外,真的有无法改变的东西……我们无法抗拒的……”
“不一定。”
“你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呢……”她越说越疲倦,几乎趴到了桌子上,他猜是酒劲上来了。
不过很快路易丝又坐起来,握住酒瓶就往嘴里灌。侯赛因本想抢过来,却被她一把推开。
“为什么不让我喝?”
“你会醉。”
“我可没有,你会醉吗?”她反问,明亮的眼睛注视着侯赛因。
他摇头。醉是什么感觉?他不知道。本来就没喝过多少次酒,想让一个圣阶的身体醉倒也不那么容易。如果冰浆果的迷幻作用也算醉的话,不过是困乏涌上昏昏沉沉而已。所以他愈发不明白眼前的路易丝为什么不停地喝。
“在‘通往爱情的大道上’[1]也不会?”
——我的天,还说没有醉。
“我不会有那一天的。”
“会有的,你一定会有个喜欢的人……你会跳舞吗?神殿教骑士们跳舞吗?”她大半个身子探过来,想抓住他又缩了回去。
他忘了躲开,看着路易丝。她眼神朦胧得像弥漫着水汽,绯红的脸颊和微张的蜜唇在夜色下显出几分妩媚。她……原来就是这么好看吗?
“我只用剑跳,并且只和敌人跳。”他还是在这样的对望中败下阵来,但是路易丝不依不饶,伸出手来:“请我跳舞!”
侯赛因无奈,牵过她的手礼节性的一吻,随即站起来。
——但愿她明天酒醒后不要后悔。
不知道是如她所说真的没有喝醉,还是本能的反应。醉眼朦胧间她的舞步依然流畅。这不是宫廷里那严谨精致的舞蹈,更像西北的人们那样热烈简单。即使周围冷清得可怜,路易丝仍然跳得甚欢,欢快的旋转似乎能把她长久以来压抑的拘谨、孤独、无助踩个粉碎。这也是侯赛因第一次注意到女人面对悲伤绝不是一笑就能遗忘,如果不是今晚烈酒的作用难以看出她藏了多少忧愁,又怎样渴望疯狂地爆发。

楼主 Viv_微瑕  发布于 2013-08-08 09:46:00 +0800 CST  
注:“通往爱情的大道”就是原著里那个订婚时客人要轮流灌男方酒的习俗(貌似这样啦),所以老侯才会说“不会有(结婚的)那一天的”

楼主 Viv_微瑕  发布于 2013-08-08 09:54:00 +0800 CST  
秋风是迷人的乐曲,她的歌声填上唱词;月光是银白的无弦琴,她的身影拨动琴弦;夜空是静谧的殿堂,她的眸子点亮烛火。她一切的一切成了最安静又最动人的乐章,在这远离喧嚣的院子里久久回荡。

漫不经心时他无意绊到了她轻盈的脚步,于是无声的舞会戛然而止:路易丝一头撞入侯赛因胸膛,但是纤手一推便轻轻逃离。他只感到发丝抚过脸庞又飘然远去,看着她跌跌撞撞跑走——又到桌边去摸酒瓶,摸索了一阵却抓到他结实的手臂。

“别喝这么多酒!你已经醉了!”

“什么……”她睁大了眼睛,努力使自己清醒。“我醉了……怎么可能?我能喝很多红酒!怎么会醉……拿酒给我!”

“没有了,一点也没有了。”他晃了晃瓶子暗自惊讶,这里的烈酒不同她那些红酒,酒劲极大,现在不倒也算个奇迹了。

路易丝听后极为失望,不住:“你不给我……好吧……我知道的……我知道你……”话到后面又呢喃不清。

“知道什么?”

她只是一屁股坐到地板上,懵懵懂懂地笑着。

真是疯了。侯赛因想。不过今天做的疯事够多的了,不怕再多几件,所以不由自主地也跟着坐下来。

过了一会儿,他问:“你为什么喝这么多?”

“不喝还能干什么……你不对我笑,你不和我说话,你根本不喜欢我!”

他怔了片刻,她最在意的事情不是不能回家,而是自己不喜欢她?

她接着说:“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我……很不喜欢……可是……”

反复说了好几个“可是”之后,路易丝终于撑不住,倒头睡着。留侯赛因一个反复琢磨她到底“可是”什么。

门外的士兵前几天就撤走了,甘多夫的美酒还没喝完不会出门,没人看见他们重叠的影子。

路易丝已经合上了眼睛,没有意识地找着枕头。他伸手一碰,于是她就轻轻倒了下来。隔着一层衣料也能感受到她温热的身子,骑士再次出神,看着落在肩膀上的脸庞。

——我其实……并不讨厌她吧。

他转而看向夜空,庆丰节后西北的冬天将很快到来,她绝对受不了这里寒冷的天气。

自己的伤……好了一半,但是依然不能使用圣阶力量,跑跳也不甚灵敏。但这够了,难道真要她照顾三个月?据他所知,这位殿下可是初春时就来西北了,摄政王不可能允许他的妹妹在这种地方呆上一年!


楼主 Viv_微瑕  发布于 2013-08-12 22:41:00 +0800 CST  
侯赛因才想起她是一位公主。他本来就对这些身份权势的东西不上心,更何况跟她在一起很难记起她的尊贵——也不过是个少女罢了,今晚居然还很没印象地喝得酩酊大醉。

只要之后的某一天想起曾经共处的时光,即使分开了也会感到有趣吧。可是分开?他将看不到她的一颦一笑,即使忧愁也只是心底枯黄的记忆。天知道他怎样贪婪地听她每一句似歌似水的话语,白天念过的诗篇都被他在夜里反复轻吟,只因那是自她唇边为自己流出的天籁之声。别离之后长夜又将陷入孤寂的黑暗,再也没有一个如星辰般的身影让自己停住目光。

终有一天他将倒在敌人的剑下,她不得而知也不会伤悲——怎么指望她会为一个被世人唾弃的家伙流泪呢。长眠之地的花儿也许会代自己去参加她的婚礼,但也看不到她红盖头之下是否微笑。这样想来,即使是死都再难以见她一面了啊。

侯赛因努力撕开理不清的思绪,他最近总爱想这种无聊的问题。肩头的动作大概弄醒了路易丝,她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喊了他的名字。

“嗯?”

她没有回应,只是不停地嘟囔,语气十分焦急,像在梦里面临生死关头。

在他侧头去看她之前,两片如花瓣般柔嫩的嘴唇已经贴上他的脸庞。骑士惊得一动不动,只是一瞬,她的气息就包裹了他一切的感知。全身如雷电劈中一样微微战栗,又悄悄涌动奇异的欢喜。

当他反应过来发生什么后,路易丝已经转而倒向另一边重回宁静。

——她一定不知道她干了什么吧。

他哭笑不得,抚上被亲过的脸颊。否则明明认为自己不喜欢她,干嘛还要……

咳咳咳,自己一定是喝醉了,这种不明不清的感觉还真令人恼火啊。

酒使人醉,人使心醉。



楼主 Viv_微瑕  发布于 2013-08-12 22:47:00 +0800 CST  
第十八章:不速之客


他一身银甲,跪在她裙边。

她大喜:“你这是…求婚吗?”
“不,”他痛苦地抬起头,眉头皱紧。“我只是膝盖……膝盖中了一箭。”说罢就倒在血泊中。

路易丝慌了,连忙抱住他,唤着他的名字,甚至吻其沾血的脸庞。然而紧闭的眼睛使她悲伤欲绝的心撕开了一个深渊,自己连带怀中的他一起急速堕入……


万恶的女神,怎么让她做这样的梦呢!

这是路易丝醒来的第一个念头。不过她接下来的反应是:他还活着,即使浑身虚弱得连眼皮都抬不起,也知道梦中人此刻一定在不远处。

她开始回忆之前。记得喝酒了,嗯,喝了不少。然后……?天哪,路易丝抓狂地发现没有任何记忆,并且现在像被火熏着的稻草又软又烫躺在床上。一瓶酒怎么会这么厉害,仿佛把全身都烧了个干净。

躺了片刻,她轻轻喊:“侯赛因……”

“你醒了?”这声音比起以往似乎温柔得过分了,又或许是她的错觉。

“是……我想喝水……”

很快一杯水就递到唇边,同时一只手轻轻把她扶起来。借着水沁人心脾的凉意,浑身的灼热才减了一点。她试图睁开眼,只看到一个背着烛光的高大身影,面容不清。

“你还想喝一点吗?殿下?“

“不用了……“她缩回被子里。

等等,好像哪里不对。他刚才喊我……

路易丝猛地坐起,侯赛因可是不会喊她“殿下”的!她睁大眼睛终于看明白了,来人银白头发,笑容温和,这分明是三年前政变时见过的……

“罗德里格斯! 是你!”

当侯赛因闻声冲进来时,两个人正大眼瞪小眼,他不悦地敲了敲门板。“啊,你来得正好。”罗德里格斯微微一笑,一脸“我都懂的”表情立刻起身出去了,擦肩而过时还十分郑重地拍了拍他。

路易丝不知是尴尬还是惊恐,她呆呆地坐着连被子都忘了裹上。侯赛因犹豫了片刻,还是摸了摸她额头。

“你需要休息,路易丝。赶紧睡觉。”

“啊……”她回神过来,连忙躺下。但是小手却把被角攥得紧紧的,眼神不无担忧地闪烁。“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也是替杜维做事的,这次来接你回去。”
杜维……好手腕啊,大陆的两个圣骑士都进了他口袋……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她要回去,这是帝都的意思,还是郁金香大公嫌自己在他地盘上碍事要赶人了?

楼主 Viv_微瑕  发布于 2013-08-16 21:57:00 +0800 CST  
她把被角抓得更紧:“但是我现在……不太舒服,嗯……不能上路……”
“我知道,”侯赛因点头。“你着凉了,我已经和他们说了。”
“他……们?”路易丝完全愣住。当你好不容易和一个不好相处的家伙好好相处一段时间后突然来人搅了这和谐温馨的小日子,并且搅和的理由光明正大,这个时候再告诉你还有别人也来围观……
共处一室这种事情自己觉得没什么可是被人发现就变味了!退一万步说,她的内心已经把这个院子视为了私人领土。尽管这种小心思连她自己也未发觉,但是本能地不想别人踏进,也不想与此分离,甚至窥视一角也不行。
“只有两个人,路易丝。他们很快就走……”他的话语才到一半就被门外的声音打断:
“我们骑了三天,可不是为听你这句话就走的。”
这回说话的是个女人,明明话里冷漠至极声音却天生的轻柔动听,令路易丝忍不住探出头看去。
金色的秀发垂在胸前,从未见过的奇特紧身红裙衬得其无比妩媚。待这人站定能细细看清后,她都怀疑是不是发烧产生的幻觉。
这世间竟会有和李斯特一样美丽的女人!那轻挑的眉,长长的睫毛,微抿的红唇,每一处都精致得无可挑剔。惊世的美丽让人越看越沉迷,也越发自惭。
路易丝之后的第一反应是看了一眼侯赛因,他像是见惯不怪,连头都没有抬。见路易丝要起身又把她按住,沉声道:“躺着。”
“不。”美貌差几分就算了,可总不能还病歪歪地躺在床上让人来围观吧?沉睡已久的神经在这刺激下迅速活动起来,她再一次坐起,理了理头发。谢天谢地,穿的是昨晚的衣服,不算太丑。
如果当初见到那位美丽的落雪先生时是满心好奇,此刻又一次面对这样的美人儿,路易丝却充满了女人天生自有的——危机感!

楼主 Viv_微瑕  发布于 2013-08-16 22:25:00 +0800 CST  
准备10级求助攻,离第一次在吧里发番外也快有一年了……来个乱入


[杜维]发贴:{女儿出生起名求意见}
[杜维]1L:咳众所周知我的第一个女儿诞生啦那么我来发名字楼中楼回复意见,插楼者木节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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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维]2L:杜小白
[菲利普]:很奇怪啊公爵大人。
[蓝海]:小白-杜=小白兔?
[乔乔]:别取这么软弱的名字!
[薇薇安]:好像……很好嘛……
[白河愁]:你想和我生一个就直说。
(更多99+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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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维]3L:杜鹃花
[乔乔]:尼玛这是人名?!
[薇薇安]:这个……也很好啦……
[菲利普]:不够高雅
[李斯特]:我只围观,不说话。
(更多99+条评论)
{杜维寻思:按前世的习惯希望子女姓杜而不是鲁道夫,但是在罗兰大陆根本不行……高深的中文名又没人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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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雪]4L:专业挽楼一万年,挽救节操无数!——我是精灵王美丽的小尾巴~~
[杜维]:居然插我楼!节操何在!
[菲利普]:挽尊
[黛丽]:拾到精灵王节操一斤,有意请与我联系
[阿尔帕伊]:回复@黛丽:又不能吃快扔了!
(更多999+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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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维]4L:杜蕾斯
[乔乔]:那邪恶的笑是怎么回事…
[加布里]:啊这个不错!
[妮可]:这终于没之前的那么奇怪了。
[阿拉贡]:已笑死。
(更多99+条评论)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省略245L……

楼主 Viv_微瑕  发布于 2013-08-16 23:28:00 +0800 CST  

楼主:Viv_微瑕

字数:22940

发表时间:2013-03-30 05:55: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11-29 12:01:01 +0800 CST

评论数:146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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