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奇事】子不语怪力乱神——清.袁枚

卷11. 龙阵风
乾隆辛酉年(1741年)秋天,从海上刮来了大风,狂风所到之处,竟然都能把大树连根拔起。海滨附近的人,都能看到天空中有两条龙在厮杀。而广陵城外,狂风经过的地方,居民家里的窗棂、门帘之类还有晒在外头的衣服都给吹到空中去了。有一户人家正好在摆宴席请客,结果宴席上的八个盘子、十六个碟子随风而起,片刻之后,落在了几十里之外一户姓李的人家里,而盘子里的菜肴、果品丝毫未动,依然好好的盛放在盘子上。
最稀奇的是,南街上有个清白流芳牌楼,左边有一户人家,一个妇人洗浴之后正拍粉戴簪子呢,抱着孩子坐在门外的竹椅子上,被风一刮,冉冉升起,吓得附近的人们都瞪大眼睛朝天上看。一会儿,连人带椅子消失在云端。第二天,这个妇人从邵伯镇走了回来。而这个镇离城里有四十多里路呢!妇人却安然无恙。她说:“刚刚被吹到空中时,听到耳边全是呼呼的风声,很害怕。飞的越高就越凉快。俯视下面,只看到云雾遮住了下面的城市,也不知道究竟吹到了多高。下落的时候,也是缓缓的坠下去,稳稳当当就像是坐轿子,只不过是心里一片茫然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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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乾隆辛酉秋,海风拔木,海滨人见龙斗空中。广陵城内外风过处,民间窗棂帘箔及所晒衣物吹上半天。有宴客者,八盘十六碟随风而去,少顷,落于数十里外李姓家,肴果摆没,丝毫不动。尤奇者,南街上清白流芳牌楼之左,一妇人沐浴后簪花傅粉,抱一孩移竹榻坐于门外,被风吹起,冉冉而升,万目观望,如虎丘泥偶一座,少顷,没入云中。明日,妇人至自邵伯镇。镇去城四十余里,安然无恙。云:“初上时,耳听风响甚怕。愈上愈凉爽。俯视城市,但见云雾,不知高低。落地时,亦徐徐而坠,稳如乘舆。但心中茫然耳。”

楼主 nail小新  发布于 2015-02-02 17:40:00 +0800 CST  
卷11. 奇鬼眼生背上
有个叫做费密的人,字此度,是四川的平民,曾写过“大江流汉水,孤艇接残春”的诗句,被阮亭尚书(即王士禛,字阮亭,顺治年间曾任刑部尚书,诗文在当时很有名气)看中,就把他推荐给一位叫做杨展的将军。于是费某就跟着杨将军一起去四川征伐,路过成都时,就住在这里的察院(可能是某位御史在成都的办公室)的楼上。当地人都说,这个楼里闹鬼,杨将军、李副将都完全不当回事,就拉着费某一起住下了。可费某的神经没那么粗犷,还是端坐在帐子里,剑就放在自己腿上,点着油灯熬夜盼着天明。
三鼓之后,楼下传来橐橐的脚步声,一个怪物蹑手蹑脚的顺着楼梯走了上来。接着油灯的光,费某看清楚了:那个怪物有头、脸,却没有五官,就像是一段枯木头,直直的站在他的帐前。费某拔出剑来猛然砍过去,怪物后退几步,转身就跑。可它的背上有一个竖着长的眼睛,有一尺多长!眼睛里头还放着金光,逼得人不能凝视。怪物又跑到杨将军的房间,掀开帐子,转过身来用背上的金光去射杨将军。忽然间,杨将军的鼻孔里也喷出两道白气来,与怪物所照出来的金光啪的一下正好撞在一起,死死的抵抗住了。而白气越来越强盛,金光则渐渐的萎缩,最后怪物连滚带爬的摔到了楼下,就消失了。
片刻之后,又听到楼梯响,怪物又上楼了,来到李副将的房间。此时李副将刚熟睡,鼾声如雷。费某心想,李副将更加勇猛,应该也没事吧?忽然就听到那边传来一声大叫,赶紧跑过去一看,李副将已经七窍流血,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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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费密,字此度,四川布衣,有“大江流汉水,孤艇接残春”之句,为阮亭尚书所称,荐与杨将军名展者。从征四川,过成都,寓察院楼中。人相传此楼有怪,杨与李副将俱不听,拉费同宿。费不能无疑,张灯按剑,端坐帐中。
三鼓后,楼下橐橐有声,一怪蹑梯而上。灯下视之:有头面,无眉目,如枯柴一段,直立帐前。费拔剑斲之,怪退缩数步,转身而走,有一眼竖生背上,长尺许,金光射人。渐行至杨将军卧所,揭其帐,转背放光射之。忽见将军两鼻孔中,亦有白气二条,与怪所吐之光相为抵拒。白气愈大,则金光愈小,旋滚至楼下而灭。杨将军终不知也。未几,又闻梯响,怪仍上楼,趋李副将所。副将方熟睡,鼾声如雷。费以为彼更勇猛,尤可无虞,忽闻大叫一声,视之,七窍流血死矣。

楼主 nail小新  发布于 2015-02-02 17:41:00 +0800 CST  
卷11. 吕兆鬣
吕兆鬣,是绍兴人士,进士出身,时任陕西的韩城县令。有个叫做严冬友的侍读(官名与他私交很好,某次和他闲话拉家常时信口问道:“您的名字叫做兆鬣,这是什么意思啊?”吕公回答说:
我前生,是北通州一户姓陈的人家的一匹马啊,毛色花白,脖子上的马鬃毛有三尺多长。而陈公呢,对我的照顾也一直很好。某一天,我在马厩里头,听说主人陈公的妻子分娩,却遇到了难缠,三天还没把小孩生下来。他的一个亲戚就说:“这样的难产,只有去找稳婆某某才能顺利生下来;可惜她住在某村,离这里有三十里远,一时半会来不了,怎么办呢?”另一个亲戚就说:“让个仆人,骑长鬣马去,应该能很快请来。”说了没多久,果然一个奴仆来,骑着我去接人了。我心想,平日里吃主人喂给我的刍豆(草料和黑豆),受恩很多;而今天主母有急难,正是我报恩的时候,于是就奋力开跑。路上遇到一个山涧悬崖,两边距离一丈多远,平时都是从远处绕路慢慢过的;而当时救主心切,便奋力一跃而起,可惜没有跨过去,而是跌入了深沟里,骨折而死。而那个仆人呢,因为抱着我的背,没有碰在石头上,没有受伤。我死了之后,就看到一个头发、胡须都是白色的老头子,把我牵到一个衙门里,只见一个戴着乌纱帽的神明坐在上头,说道:“这匹马有良心,即便在人而言也是难得,更何况只是一个畜生呢?”于是就让差役写了一纸文书,内容像是古代的篆文,看不明白。然后就把那张文书绑在我的前蹄上,大声吩咐道:“押送他去一个好地方。”然后我就觉得自己慢慢的升了起来,不知不觉就进入了轮回,生下来就投胎到了绍兴吕家。我周岁之后,头上的头发还是朝两边分开的,就像是马鬃毛一般,所以就起名兆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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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吕公兆鬣,绍兴人,以进士为陕西韩城令。严冬友侍读与交好,闲话间问:“公名兆鬣,义实何取?”吕曰:“我前生乃北通州陈氏家马也,花白色,鬣长三尺余,陈氏畜我有恩。一日者,我在厩中闻陈氏妻生产,三日胎不得下,其戚某曰:『此难产之胎,必得某稳婆方能下之;可惜住某村,隔此三十里,一时难致,奈何?』又一戚曰:『遣奴骑长鬣马去,立请可来。』言毕,果一苍头奴来骑我。我自念平日食主人刍豆,今主母有急,是我报恩时,即奋鬣行。遇一涧绝险,两崖相隔丈许,纡其途,原可缓到,而一时救主心切,遂腾身跃起,跌入深崖中,骨折而死。苍头以抱我背故,不触峰崖,转得不死。我死后,登时见白须翁引我至一衙门,见乌纱神上坐,曰:『此马有良心,在人且难得,而况畜乎!』差役书一牒,若古篆文,缚置我蹄上,曰:『押送他一好处。』遂冉冉而升,不觉已入轮回,为绍兴吕氏家儿。周岁后,头上发犹分两处,如马鬣鬖鬖然,故名兆鬣也。”

楼主 nail小新  发布于 2015-02-02 17:41:00 +0800 CST  
卷11. 刘贵孙凤
阜阳人王尹,某天派他的家仆刘贵,和衙役孙凤去江宁公干。孙凤素来为人强悍,很喜欢打抱不平。那天是正月初二,刘贵邀请孙凤一大早去淮清桥附近的酒家喝酒,孙凤突然在人群中拿手指着空气大骂道:“刚过完年,不是讨债的时候;酒店是公共场合,也不是耍横的地方。他好欺负,我不好欺负!”然后就像是在拉扯、护住别人的样子。同伴莫名其妙,正想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孙凤就突然闭着眼睛说道:“他欠我的债,我花了几十年,追了七千多里路,今天好不容易才抓住他。关你什么事,要你来替他出头?你既然放走了他,好啊,你替他还债!”说完,自己揍自己的耳光,旁边的人赶紧一起把他的手拉住了。片刻之后,他双眼瞪着前方,嘴边也流了白沫,咣当一声倒在了地上,大家赶紧把他抬回了寓所。
一会儿后,孙凤醒过来,说道:“我刚进店里,看到一个人,头上有血迹,看起来像是个乞丐,手上揪住一个儒生在讨债,是又打又吐唾沫。那个儒生呢,打不过他,又被揍的很惨,就向周围的人求救,可谁也不理他。我看着很不服气,就发火大骂那个乞丐。乞丐一惊,手就松了,儒生便趁机跑到我的右边来了。乞丐又来抓他,我挥起拳头就揍。打闹间,儒生就偷偷溜走了,不知道去了那里。没想到那个讨债的乞丐就上我的身作祟了。那时没有防备,所以被他欺负了;如果他再来,我揍死他个小样的!”于是找来一根马鞭自卫。大家看他没事了,也就走开了,只剩下刘贵陪在他的身边。
到傍晚的时候,孙凤就对刘贵说:“那个人到门口了。”拿起鞭子准备过去,却突然发现他的手脚像是被绑起来一般,然后就自己打自己的耳光,乱骂起来。刘贵很窘迫,就对孙凤作揖,说道:“你是谁啊?他欠你多少钱,我帮他还可以了吧?”“孙凤”就回答:“我,名叫王保定,那个儒生叫做朱祥。他前世欠我一条命,可不是钱债!这个事情本来和孙凤无关的,可他发神经,要去强出头管闲事,所以我生气了,才来收拾他。你愿意替他还债,如果价钱足够的话,我满意了,就走开;否则,连你一块祸害!”刘贵也吓到了,赶紧找来各位同伴,大家凑钱买了数万锭的冥币、银纸元宝,呼啦啦全烧给那个鬼了。烧完之后,“孙凤”就向刘贵作揖答谢:“十年之后再抓到那个儒生,我还得揪这个孙凤作证哦。”
于是,孙凤就彻底苏醒了,但神色涣散,心力交瘁,不像以前那么矫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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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阜阳王尹,遣家人刘贵偕役孙凤至江宁公干。凤素强悍,好管世上不平事。正月二日,贵邀凤晨饮淮清桥,凤于稠人中戟手骂曰:“新岁非索债之时,酒店非肆殴之地,渠可欺,我不可欺!”为扯拽卫护之状。同伴不解其故,方欲问之,凤忽瞑目云:“彼负我债,我迟至数十年,踪迹七千余里,今才获之。干汝何事,乃为放去?汝既放彼,汝当代偿。”语毕,自批其颊,众共持之。俄而口涎目瞪,颓然倒地,众舁之旋寓。
少顷苏云:“我入店见市中一人,额有血痕,状类乞丐,手捽一儒生讨债,捶吐交下。儒生不胜痛,遍向市人求救,无一应者。我心不平,忿然大骂。其人惊释手,儒生趋避我右。其人来夺,我拳挥之。格斗间,儒生遂走,不知所往。不料索债人遂为我祟,然彼时不备,故为所欺。今若再来,当痛捶之。”因以马鞭自卫。众见其无恙,稍稍散去,惟贵与同处。
抵暮。凤语贵曰:“其人至门外矣。”方执鞭欲起,而手足皆若被缚,批颊詈骂如前。贵窘揖凤而言曰:“汝为何人?渠负汝何债,我当代偿。”凤曰:“我名王保定,儒生名朱祥,前世负我身价,非钱债也。本与凤无干,凤不合强预他人事,故我怒而凌之。承汝代偿,果丰,足我勾当,我即去;否则,并将及汝。”贵大恐,广集同伴,买冥镪数万。烧毕,乃向贵拱手作谢状曰:“十年后再获儒生,还须拉凤作证。”于是凤苏起,而神色散瘁,无复从前矫健矣。

楼主 nail小新  发布于 2015-02-02 17:41:00 +0800 CST  
卷10. 王莽时蛇冤
临平人沈昌谷,是和我在戊午年(1738年)一起中举的举人,年少、英俊。某日,他在路上碰到一个老和尚,送给他三颗药丸,说道:“你很快会有大难了,吃了这几颗药也许能够稍稍缓解,到时候我再来看你。”说完就走了。而沈某素来不相信因果之说,回到家后随手就把药丸扔在书橱上,也没吃。可没等几天,他就生病了,而且很快就病重了,某日突然大声用四川话说道:“我是峨眉山上的蟒蛇嘛。找了你两千多年,今天才揪到你个龟儿子!”说完就自己掐自己的脖子,差点就要断气了。家里人才想起来他说过的路上遇到僧人的事情,赶紧去书橱上找药丸,结果只找到一颗,拿来给他用水吞下,稍稍缓解,还一下记起了前生历代的事情。
原来啊,当年王莽篡汉(公元9年-23年)时,沈某在那个时代叫做张敬,为了躲避王莽的祸乱,隐居在峨眉山学仙术。当时有个同道中人,叫做严昌,和他一起修行、耕作,颇有交情。而刘歆曾起兵想要兴复汉室,结果失败了,他的裨将王均,也躲到峨眉山来,投靠他们两人作为弟子。当地有个山洞,山洞里有条大蟒,就像一个车轮那么粗大;每次蟒蛇出去游逛,必定伴随着风雷,弄坏不少装甲。张某(也就是今生的沈某)为了除掉这个祸害,就吩咐王某削了不少竹签插在地上,还在上头涂上了毒药。等蟒蛇出来时,果然被竹签伤到,很快就死去了。这条蛇其实修炼了好多年,很快就能化作龙了,所以每次出动都会带着风雷,并非是要存心害人;它被王某杀死之后,一直想要报仇。而这个王某呢,听说王莽死后,就出山辅佐光武帝中兴汉朝,被封骁骑将军,然后就派人请来张敬也来到洛阳,同样他也被封了征虏将军,蛇无可奈何,没法报酬。而张敬后面一世成了北魏时的高僧;再后一世是元朝的某将领,战功卓著,蛇也没法报仇;直到今生只做了孝廉,所以那条蟒蛇就赶来,准备报这个大仇了。把这些原委一一说明,都是他自己的话来讲清楚的。家里人就问:“那个老僧,又是谁呢?”回答说:“那就是严昌先生啊。他婉拒了光武帝的聘任,潜心修炼,早就登了仙道。他和我颇有法缘,所以来救我。”说完,自己沐浴更衣,随即就仙逝了。
等家人开始接受凭吊那天,之前那个老僧果然来了,哭着拜祭完毕,对他家人说道:“别难过啦。他了解这一桩公案,还是依然回到仙道的。”说完,忽然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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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临平沈昌谷,余戊午同年举人,年少英俊。忽路间遇僧授药三丸曰:“汝将有大难,服此或可少瘳,临期吾再来视汝。”言毕去。沈素不信因果事,以药掷书厨上,勿服也。亡何,病大重,忽作四川人语曰:“我峨嵋山蟒蛇,寻汝二千年,今方得汝。”自以手扼其吭,气将尽,家人忆路间僧语,即速觅书厨上药,只存一丸,以水吞下,恍然记历代前生事。
沈在王莽时,姓张名敬,避莽乱,隐峨嵋山学仙,有同志人严昌为耦耕之友。刘歆谋起兵应汉事败,裨将王均亦逃奔峨嵋,事二人为弟子。山洞有蟒,大如车轮,每出游,必有风雷,禾稼多伤。张欲除其害,命王削竹刺插地,以毒药敷之。蛇果出,为竹所刺,死。蛇修炼有年,将成龙者,其出穴自挟风雷而行,非有心害人,为王杀后,思报主谋者之冤。而王均闻莽死后,随出山佐光武中兴,拜骁骑将军,遣人迎张敬入洛,亦拜征虏将军,蛇不能报。再世为北魏高僧;三世为元将某,有战功,蛇又不能报;惟今世仅作孝廉,故蛇来,将甘心焉。其原委历历,口皆自言。家人问:“路僧为谁?”曰:“即严昌先生也。先生辞光武之聘,早登仙道,与吾有香火缘,故来相救。”言终,沐浴整衣冠卒。
开吊日,前僧果来,泣拜毕,语其家人曰:“毋苦,毋苦。了此一重公案,行当仍归仙道耳。”语毕,忽不见。

楼主 nail小新  发布于 2015-02-02 17:42:00 +0800 CST  
卷9. 真龙图变假龙图
嘉兴人宋某,曾任仙游(今福建仙游市)的县令。他平素非常廉洁,常常自称是“包龙图(包拯)再世”。某村有个王监生,和他的佃户某的妻子有私情,两个人都觉得相见恨晚,无奈佃户某还在家里,觉得很碍眼,于是就买通了一个算命的瞎子,告诉佃户某说:“你啊,如果在家里呆着,必定流年不利;只有走去远方,才能幸免于难。”而那个佃户某居然也就信以为真,跑来跟王监生问该怎么办?王监生就很大方的借给了他本钱,让他去四川做买卖。这一去就是三年没回来,村里渐渐有了流言,都说:某佃户被王监生给谋害啦。
话传到宋县令的耳朵里,顿时就想要昭雪这桩冤情。某天,宋县令来到这个村子,一股旋风停留在在他的轿子之前。仔细一看,风是从一口水井里吹出来的。于是派人把水井淘干,居然捞出一具男子的尸体,已经高度腐烂了。宋某就认为这是佃户某的遗体,派人把王监生、佃户某的妻子都抓来,严刑拷打。熬不过酷刑,两个人都屈打成招,承认自己谋杀了亲夫佃户某。于是宋县令就依照国法处死了两人。当地人听说此案,都称他为“宋龙图”,甚至编成了戏剧,经常在村子里唱戏。
又过了一年,佃户某从四川回来。刚进村,就看到戏台上演出的正是王监生这个案件。仔细一看,才知道自己的妻子已经冤死了,顿时悲痛万分,放声大哭,哭号着去省城控诉。某臬司审理了此案,宋县令被以“故意冤枉平民致死”而判罪。仙游当地人便传唱出一首歌来:
“瞎说奸夫害本夫,真龙图变假龙图。告诫世间为官者,别因清廉胆就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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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嘉兴宋某,为仙游令,平素峭洁,以“包老”自命。某村有王监生者,奸佃户之妻,两情相得,嫌其本夫在家,乃贿算命者告其夫以“在家流年不利,必远游他方,才免于难”,本夫信之。告王监生,王遂借本钱,令贸易四川。三年不归,村人相传:某佃户被王监生谋死矣。宋素闻此事,欲雪其冤。一日,过某村,有旋风起于轿前。迹之,风从井中出。差人撩井,得男子腐尸,信为某佃,遂拘王监生与佃妻,严刑拷讯。俱自认谋害本夫,置之于法。邑人称为“宋龙图”,演成戏本,沿村弹唱。
又一年,其夫从四川归。甫入城,见戏台上演王监生事,就观之,方知己妻业已冤死。登时大恸,号控于省城。臬司某为之审理,宋令以故勘平人致死抵罪。仙游人为之歌曰:“瞎说奸夫害本夫,真龙图变假龙图。寄言人世司民者,莫恃官清胆气粗。”

楼主 nail小新  发布于 2015-02-02 17:42:00 +0800 CST  
卷9. 地藏王接客
裘南湖,是我的同乡沧晓先生的侄子,性格狂傲。他一共考中了三次副榜,但就是没有考上举人,于是就很生气,某日,在伍相国祠(纪念伍子胥的祠堂)烧了一张黄裱,上头写的都是自己的忿忿不平。没过了几天,他就生病了;又过了几天,死了。然后他的魂魄就慢悠悠的走上了街,从杭州城的清波门走出来,走在水草之上,居然也沙沙有声。天空是昏黄的颜色,也看不到太阳。走啊走啊,就看到前面有一道红色的短墙,像是有人家。走过去一看,原来是几个老妇人坐在那儿,围着一口大锅在熬东西呢。打开锅盖一看,天啊,都是小孩的头、脚。裘某大惊。一个老妇人解释说:“这些呢,都是人间的修道不成而堕落的僧人,修行、功德都没满,却偷得了做人的机会,所以煮一下,让他们在阳世间不能长大,很小就夭折。”裘某更惊讶了,大声说到:“那、那…你们是鬼啊!”老妇人咧嘴一笑,“嘿嘿,你还当自己是活人哪!如果是活人,哪里能到这儿呢?”裘某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嚎啕大哭。老妇人又笑了,“你自己焚黄裱求死,又何必要哭呢?你要知道啊,伍相国,那是什么人!当年吴国的忠臣,数百年来一直在吴地享受百姓的祭祀和尊重,但却从来不管人间的福禄、命运的事情。之所以现在把你招来,是因为伍公把你烧的那张状纸转呈给地藏王啦,所以地藏王才把你叫来。”裘某又问:“那,我能见到地藏王吗?”回答说:“你可以把自己的名字写下来,去佛殿西角去投递,能不能见到就不好说了。”又指了一下前面的街道:“喏,那里就是卖纸帖的。”裘某于是就去买空白的帖纸,只见街上熙熙攘攘,吵吵闹闹,就像是人间的戏台边上刚散场时的场面。有带着冠冕的贵人,有没戴冠冕的平头百姓,有老有小,有男有女,其中还有一些是他生平所认识的人。不过上去打招呼呢,也没有人答应他。大概都是已经去世的人吧!裘某就更觉得悲凉了。走了没几步,果然有个纸张店,门口坐着一个老头,白长衫、葛阳巾,把空白帖子给了他。裘某又乞求借用笔墨砚台,老翁也给了他。裘某提起笔来,写了一个“儒士裘某拜见”。老翁笑了,对他说:“这个儒字嘛,恐怕很难担当得起啊!你不如写上曾中过某某科的副榜(即某科的候补名单),这样才不会惹得地藏王的训斥。”裘某才不理他呢,不以为然的笑笑。
裘某抬头一看,店里的墙壁上还挂着一些诗笺,落款是“郑鸿撰书”;旁边还挂着不少纸钱。而裘某平素就很轻视这个郑鸿,于是就对老翁说:“郑君的诗文嘛,素来没啥名气,你为什么要挂他的诗笺呢?而且这里已经是到了冥界,要纸钱有啥用啊?”老翁回答说:“郑某虽然还只是个举人,但将来的名望必定尊隆。阴间最势利,所以我挂他的字,也是给自己脸上贴金啊。而纸钱呢,就是这个地方最需要用到的东西,你还得多准备一些,打通地藏王的侍卫,才会替你通报的。”裘某又不以为然。
于是他就径直来到了西边的佛殿,果然有许多牛头马面的夜叉,大概有数百个人在那里,穿的都是有“勇”字的补服(清朝士兵的军服),一个个横眉竖眼的冲着他嚷嚷。裘某一下很窘迫,正在发愁呢,一个人拍着他的肩膀。回头一看,就是刚才那个老翁,笑着说:“现在就信我说的了吧?阳间有门包,阴间就不需要送门包吗?我都替你带来啦。”(古代,送给看门人,请求为自己通报时用的红包,称为门包)于是就替他给了看门的夜叉数千贯铜钱。那个“勇”字的夜叉就拿着裘某的帖纸进去了,片刻之后,东北角的大门就轰然开了,招呼他进去。裘某走进去,跪在台阶下,偷偷抬头一看,哇,好壮观的一座宫殿啊。还没看到殿上的王者,就听到有人在纱帘后大声呵斥道:“狂生裘某!你在伍公庙焚烧状纸,自称善于文章,不过是写些烂八股的应试作文,看些标准教材,全然不懂古往今来到底有多少学问、事业,就自吹自擂自己能文,真是太无耻啦!帖子上自称是『儒士』,可你的祖母现在八十多岁了,还在忍饥受冻,眼睛都瞎了,可见你是多么的不孝。你当得起这个儒字吗!”裘某赶紧回答说:“除了应试作文之外,其他的学问我确实不懂。可祖母受苦这件事情,全怪我的老婆不贤惠,不是我的罪过啊!”王者大声呵斥道:“丈夫,是妻子的主心骨。人间一切妇人犯下的罪过,阴间问责时都先要处罚丈夫,然后再处罚妇人。你自己自称是儒士,怎么还会把责任推给妻子呢?你三次中了副榜,不过是因为你祖父积累的阴德庇佑,不是因为你那点破学问的本事!”
话音未落,忽然听到大殿外头传来一阵锣鼓声,还有喝道的声音由远而近,殿内也敲鼓、鸣钟应答。另一个“勇”字补服、头戴虎皮帽的夜叉进来通报说:“朱大人到。”王者就走出纱帘后,走下来迎接。裘某踉跄的走下殿去,趴在东厢房偷偷看了一眼,原来是刑部郎中朱履忠,也是裘某的亲戚。裘某就更加不平了,大骂道:“果然阴间势利!我虽然只会应试教育,但毕竟中过副榜;朱某呢,不过是捐官当的生员(当时向朝廷捐赠一笔银子,就可以授予生员的头衔,实质是买官做),官也不过做到了郎中,为何地藏王却要亲自来迎接呢?”那个勇字军人听到大怒,挥起手杖打在他的嘴上。裘某一疼,就醒过来了,才发现妻子儿女都围在周围哭呢,这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两天,只是因为胸中剩下的一口气没断,所以才没有入殓安葬。
从此之后,裘某自知自己命薄,就不再去考试了。又过了三年,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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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裘南湖者,吾乡沧晓先生之从子也,性狂傲,三中副车不第,发怒,焚黄于伍相国祠,自诉不平。越三日,病;病三日,死。魂出杭州清波门,行水草上,沙沙有声。天淡黄色,不见日光。前有短红墙,宛然庐舍。就之,乃老妪数人,拥大锅烹物。启之,皆小儿头足,曰:“此皆人间堕落僧也,功行未满,偷得人身,故煮之,使在阳世不得长成即夭亡耳。”裘惊曰:“然则妪是鬼耶!”妪笑曰:“汝自视以为尚是人耶!若人也,何能到此?”裘大哭,妪笑曰:“汝焚黄求死,何哭之为?须知伍相国!吴之忠臣,血食吴越,不管人间禄命事。今来唤汝者,伍公将汝状转牒地藏王,故王来唤汝。”裘曰:“地藏王可得见乎?”曰:“汝可自书名纸往西角佛殿投递,见不见未可定。”指前街曰:“此卖纸帖所也。”裘往买帖,见街上喧嚷扰扰,如人间唱台戏初散光景。有冠履者,有科头者,有老者、幼者、男者、女者,亦有生时相识者。招之,绝不相顾,约略皆亡过之人,心愈悲。向前,果有纸店,坐一翁,白衫葛巾,以纸付裘。裘乞笔砚,翁与之。裘书“儒士裘某拜”。翁笑曰:“儒字难居,汝当书某科副榜,转不惹地藏王呵责。”裘不以为然。
睨壁上有诗笺,题“郑鸿撰书”,兼挂纸钱甚多。裘素轻郑,乃谓翁曰:“郑君素无诗名,胡为挂彼诗笺?且此地已在冥间矣,要纸钱何用?”翁曰:“郑虽举人,将来名位必显。阴司最势利,故吾挂之,以为光荣。纸钱正是阴间所需,汝当多备,贿地藏王侍卫之人,才肯通报。”裘又不以为然。
径至西角佛殿,果有牛头夜叉辈,约数百人,胸前绣“勇”字补服,向裘狰狞呵詈。裘正窘急间,有抚其肩者,葛巾翁也。曰:“此刻可信我言否?阳间有门包,阴间独无门包乎?我已为汝带来。”即代裘将数千贯纳之。“勇”字军人方持帖进。闻东角门闯然开矣,唤裘入。跪阶下,高堂峨峨,望不见王,纱窗内有人声曰:“狂生裘某!汝焚牒伍公庙,自称能文,不过作烂八股时文,看高头讲章,全不知古往今来多少事业学问,而自以为能文,何无耻之甚也!帖上自称『儒士』,汝现有祖母年八十余,受冻忍饥,致盲其目,不孝已甚,儒当若是耶!”裘曰:“时文之外,别有学问某实不知。若祖母受苦,实某妻不贤,非某之罪。”王曰:“夫为妻纲,人间一切妇人罪过,阴司判者总先坐夫男,然后再罪妇人。汝既为儒士,如何卸责于妻?汝三中副车,以汝祖父阴德荫庇,并非仗汝之文才也。”
言未毕,忽闻殿外有鸣锣呵殿声甚远,内亦撞钟伐鼓应之。一“勇”字军人虎皮冠者报“朱大人到。”王下阁出迎。裘踉跄下殿,伏东厢窃视,乃刑部郎中朱履忠,亦裘戚也。裘愈不平,骂曰:“果然阴间势利!我虽读烂时文,毕竟是副榜;朱乃入粟得官,亦不过郎中,何至地藏王亲出迎接哉!”“勇”字军人大怒,以杖击其口,一痛而苏。见妻女环哭于前,方知死已二日,因胸中余气未绝,故不入殓。
此后南湖自知命薄,不复下场,又三年卒。

楼主 nail小新  发布于 2015-02-02 17:43:00 +0800 CST  
卷9. 何翁倾家
通州有个姓何的老翁,生有三个儿子,都是庸俗无为之辈。大儿子长得特别丑,娶了一个媳妇王氏很漂亮,却对他很刻薄,最后大儿子郁郁而终。他死后,鬼魂常常附在二儿媳妇史氏的身上作祟,何翁被搞得没法,很烦恼,只好去城隍庙烧了状纸告状。
过了几天,忽然换了一个鬼,附在史氏的身上说话:“请亲家翁说话。”何翁很奇怪,就问:“你是谁啊?”鬼回答说:“我是史某,也就是你的二儿媳妇史氏的父亲。我死后当上了本郡的神祗的掌案书吏,也就不愿意多管家里的事情。昨天看到你投来的状纸,才知道我女儿被王氏的鬼魂闹得够惨的。我恳求上司,现在已经把王氏的鬼魂发配云南,以后就不会再祸害你们了。还有个事情,我家女儿嫁到你家时,我已经去世,家业萧条,没有送上嫁妆,很是惭愧,至今仍然耿耿于怀。现在在阴司积攒了五百两白银,就送给你家吧。你可以在本月初十六日备下香烛、祭品,和你的二公子在厨房的西南角祭祀,然后烧纸钱,挖开土就能得到了。”还叮嘱说:“那天晚上,准备一桌素筵席,我要邀请几个同事一起来替你庆贺。”
何翁按照他说的做了,到那天挖开土,却居然只得到一个空坛子,父子都很郁闷。当晚,鬼又附在二儿媳妇身上,说道:“哎,你的运气,简直是倒霉透顶啊。我多年的积蓄,一瞬间却给狗子抢去,没办法啊!”原来啊,很早之前,何翁有个姐姐嫁到徐家,生了一个儿子,就起名叫做“狗子”。姐姐和姐夫死的早,狗子一个人孤苦伶仃,带着遗产千两银子来投奔舅舅,没想到何翁对他却很刻薄。没多久,这个狗子也死了,这些钱就被何翁吞没了。狗子一直很怨恨他,所以就抢先一步夺走了这五百两银子,这就是所谓的“鬼干的事情,鬼知道”吧!
过了有半年,二儿媳妇回家探亲回来,刚进家门,忽然倒在地上大声哭号,嘴里谩骂何翁不止。一嫁人都很惊讶,仔细一听,原来是那个王氏的鬼魂居然从发配的地方逃了回来。正想把她抬回内室呢,三儿媳房里的婢女跑出来大声说道:“不好了不好了,三娘子刚才在房里梳妆呢,突然打碎了梳妆台,拍着桌子大骂,气势汹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何翁夫妇赶紧一看,晕死,又是被鬼附身了,一问,原来是押解王氏的那个鬼衙役。这个鬼衙役骂道:“何老奴才,太没良心啦!你自己家的儿媳妇,一点不怜惜,忍得下心来坑害!把她一个人押往那么偏远的地方,还仗着你亲家翁做书吏,让我走这么万里远的苦差事,一点辛苦费都没有,哪里能走到云南去?如今王氏感念我一路照顾的恩情,决定嫁给我。我和她回不了家乡,也不敢进衙门,只好借你家当做洞房啦。赶紧温点酒来喝,让我暖暖身子!”何家的二儿媳、三儿媳,住在门对门,从此之后王氏附身二儿媳,鬼衙役就附身三儿媳;王氏附身三儿媳,差役就附身二儿媳,整天鸡犬不宁。何翁再次跑到城隍庙告状,也不再灵验了。何翁只好花了不少钱,到处找高人驱魔,就这么折腾了两三年。直到某一天,江西有个道士叫做兰方九的,听说此事就来了。先画了十几丈符箓,在他家的屋子的前后门等地方到处贴好,然后走进屋里,手持宝剑开始作法。两个儿媳妇先是各自在房子里大声嘲笑,忽然变得很惊恐,后来就干脆跪下来气球了。忽然间,屋角爆发出两声巨响,就像是打雷一般,两个妇女倒在了地上。兰道长闪身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瓶子,大声喝道:“鬼进来!鬼进来!”然后就把瓶子口封上了,两个妇女也就醒来了。兰道长还吩咐打开王氏的坟墓,劈开棺材,哇,尸体的面貌还像是活着一般,尸体已经僵硬,周围有血迹。于是兰道长就把僵尸焚烧,骨灰与小瓶子一起埋在地里,上头用一块大石头镇住,就再也没有鬼怪作祟了。可何翁经过这么一折腾,家道也早就破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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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通州何翁,生三子,皆庸俗。长子尤陋。娶妇王氏美,内薄其夫,郁郁不得志死。死后鬼常凭次妇史氏为厉,何翁苦之,具牒城隍庙。
越数日,忽换一鬼凭次妇言曰:“请亲翁答语。”何错愕,问:“为谁?”曰:“我史某,尔次妇之父也。死后为郡神掌案吏,不复留心家事。昨见翁牒,方知我女为王氏鬼所苦。我恳本官,已将王氏发配云南,嗣后可无患。惟是我女适翁家时,我已去世,家业萧条,愧无妆奁,至今耿耿。兹在冥司积白金五百两,当送女室。翁可于本月十六日子时备香烛果帛,同次子祭厨房之西南隅,焚帛锄土即得矣。”并戒:“是夕备素筵一席,我将邀二三同辈来庆翁也。”
翁如其言,及期锄土,竟得空坛,父子怏怏。至夕,鬼又凭妇曰:“翁运可谓蹇矣!我多年蓄积,一旦为犬子夺去,奈何?”先是,何翁有姊适徐氏,生一儿,名犬子。姊夫及姊亡,犬子零丁,挈千金依舅氏,舅待之薄。未几,犬子亦亡,其资竟为何有。犬子怨之,故先期来夺取五百金,盖鬼事鬼知也。
越半载,次妇归宁,暮回家进门,忽倒地大哭,极口骂何翁不绝,举家惊。听其言,乃王氏自配所逃回。方谋舁入内室,而三媳房中婢奔出告曰:“三娘子在房晚妆,忽将妆台打碎,拍桌大呼,势甚凶猛,不解何故?”何翁夫妇入视,则又有鬼凭焉,乃王氏之解差鬼,骂曰:“何老奴才,太没良心!自家儿媳,全不顾恤,忍心控害,押赴远方。且倚仗尔亲翁史某作掌案吏势,叫我走此万里苦差,分文不给,如何得至云南?今王氏感我一路恩情,将身配我。我与伊回不得家乡,进不得衙门,只好借尔家做洞房花烛。快温酒来,与我解寒!”何氏次、三两媳本对房居,此后王凭次妇,则差凭三媳;王凭三媳,则差凭次妇,终日不安。翁奔告神庙,神不复灵。翁大费资财,遍求方士,如此者二年。江西道士兰方九,应招而来。先作符十数张,遍贴其宅之前后门。再入室仗剑步罡。两妇先于房作笑骂状,次作惊窜状,后作哀恳状。忽屋角响声如雷,两妇伏地。兰持小瓶曰:“鬼入!鬼入!”旋封其口,而两妇醒。兰命起王氏墓,斧其棺,面目如生,尸僵出血,乃焚灰与小瓶合埋,用石镇之,其祟永绝。而何翁从此倾家。

楼主 nail小新  发布于 2015-02-02 17:43:00 +0800 CST  
卷8. 朱十二
杭州有个望仙桥,这里一户许姓人家的小楼里,相传有一个吊死鬼。有个叫做朱十二的屠夫,仗着自己胆子大,拿着杀猪刀就上楼了,当晚就住在那里。深夜,三鼓过后,他的蜡烛光竟然变成了青色的。片刻之后,一个老太婆走了上来,披头散发,皱巴巴的手里还拿着一根绳子。朱某一刀劈过去,老太婆就用绳子套住刀刃。刀切断了绳子,可绳子自己又接了起来;绳子绕在刀上,竟然让刀子也变得亦真亦幻,就像是一阵青烟。搏斗许久,老太婆逐渐没力气了,大声骂道:“朱十二,不是我怕你!你福分内还有一万五千文注定的铜板没到手,所以我今天就绕过你。等到你拿到钱,哼,再试试看我金老娘的手段!”说完拖着绳子就走了。
朱某下楼告诉了其他人,再看自己的杀猪刀,刀上有紫红色的血迹,腥臭无比。过了一年多,朱某卖掉自己的一间房子,得到了房款一万五千文钱。当晚,他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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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杭州望仙桥许姓住楼,相传有缢死鬼。屠户朱十二者恃其勇,取杀猪刀登楼,秉烛卧。三鼓后,烛光青色,果一老妪披发持绳而至。朱斲以刀,妪套以绳。刀斲绳,绳断复续;绳绕刀,刀亦如烟。格斗良久,老妪力渐衰,骂曰:“朱十二,我非怕你,你福分内尚有十五千铜钱未得,故我且饶你。待你得后,试我金老娘手段!”言毕拖绳走。朱下楼告知众人,视其刀,有紫血且臭。年余,朱卖屋得价钱十五千,是夕果卒。

楼主 nail小新  发布于 2015-02-02 17:44:00 +0800 CST  
卷6. 阴间中秋官不办事
罗之芳是湖北荆州府监利县的举人。辛未年(疑为乾隆十六年,即公元1751年)他去参加会试,有个从福建浦城县来的书生,姓李,来拜访他,说道:“您这一科必定高中,但恐怕未必能参加馆选。”(清制,会试之后上榜者需在一个月后参加殿试,殿试之后,皇帝拿起考生名册用主笔勾选,选中则为庶吉士,分派官职)罗某很惊讶,就问他怎么知道的?李某不肯说,只是说:“等到应验之后再说啦。”发榜之后,罗某果然中了进士,但那年却没有立即馆选,这才觉得李某说的很准, 就去问他到底是怎么预测到的呢?李某说:“我之前做了一个梦,梦到说您将要做我们浦城县的父母官,所以特地来拜访。”罗某回答家里,觉得馆选的日期还早,就去某家做了私塾先生,自己心里想,等到馆选的时候,一定是分派做浦城县令啦。没想到啊,三年过去了,还是没馆选,然后他却一病不起,死了,家里人也不知道李某说的做梦的事情。
又一年过去了,八月十五这天,家里人做乩盘降神,乩盘上写了一行字:“我是罗之芳,今天回来了。”家里人大惊,都不相信。乩盘于是又写到:“你们不信啊?有一张地契,是螺丝湾的那块地的,我当年因为死在私塾里,没来得及交给你们。我还记得夹在《礼记》的某一篇中。你们现在不是正为了这块地在打官司吗?可以把地契呈上验明,则田地的四至都能搞清楚了,官司自然就不用打了。”家里人赶紧去找,还真找到了这个地契,于是大家抱头痛哭。乩盘上也一连写了几十个“哭”字。家里人又问:“你现在在哪里呢?”乩盘写到:“做浦城县的城隍爷。”还写说:“哎,阴间啊,公事比阳间的还忙,一刻不停!唯独中秋这一天,按照惯例是不办事的。不过也得那天月朗风清,魂魄才能远行。今晚恰好就是这样,所以得闲回家一趟。如果是平常日子,哪里有空啊。”还吩咐家人说:“院子里的草木,千万不能摇动啊!我这次回来,身边带来了十几个手下的鬼卒,都附在草木上休息呢。鬼天性怕风,如果没有东西靠着,被大风一吹,就不知道要吹到哪边去了,岂不是我这个做城隍的害了他们吗!”写完这些,又做了一片长赋,然后就不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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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罗之芳,湖北荆州府监利县举人。辛未会试,有福建浦城县李姓者来拜,曰:“足下今科必中,但恐未能馆选。”罗询其故,李不肯说,云:“俟验后再说。”榜发,果中进士,竟未馆选,乃往问之。据云:“前得一梦,梦足下将为浦城县老父台,故来相访。”罗还家,选期尚早,乃就馆某氏,自道将来选宫,必得浦城矣。不料处馆三年,一病而殁,家中亦不知李所说梦中事也。
又一年后八月十五日,家中请仙,乩盘大书:“我系罗之芳,今回来了。”合家不信,乩上书:“你等若不信,有螺蛳湾田契一纸,我当年因殁于馆中,未得清付家中,尚记得夹在《礼记》某篇内。尔等现在与田邻构讼,可查出呈验,则四至分明,讼事可息。”家人当即检查,果得此契,于是合家痛哭。乩上亦写数十“哭”字。问:“现在何处?”乩写:“做浦城县城隍。”且云:“阴间比阳间公事更忙,一刻不暇,惟中秋一日,例不办事。然必月朗风清,英魂方能行远。今适逢此夕,故得闲回家一走。若平常日子,便不得暇回来了。”又吩咐家人:“庭外草木不得摇动,我带回鬼吏鬼卒有十余人,皆依草附木而栖。鬼性畏风,若无所凭借,被风一吹,便不知飘泊何处,岂不是我做城隍的反害了他们么!”乩盘书毕,又做长赋一篇乃去。

楼主 nail小新  发布于 2015-02-02 17:44:00 +0800 CST  
卷6. 门夹鬼腿
尹月恒住在杭州城的艮山门外,从沙河滩回来,身上带了半斤菱角。路过钵盂潭时,那里地广人稀,只看到路边有几座荒坟。从旁边走过时,忽然觉得怀里的包裹变轻了,一摸,晕死,所有的菱角都不见了。转身去找,才发现菱角居然都被剥开了,菱肉在坟头聚成一团。尹某又把菱肉都捡了起来,仓皇的逃回了家。
还没吃完呢,他就发病了,大声喊道:“我们好久都没吃菱角啦!借你的菱角来解解馋了。你何必全都取回去,这么吝啬!我们今天跟着你回家啦,不吃饱不走。”他的家人也怕了,赶紧做饭上菜替他解围。杭州的风俗,但凡送鬼走,前面刚把鬼送走,后面的人就要把门赶紧关闭,把鬼隔在外头。他家也按照这个惯例行事,却没想关门太急了,尹某又大声喊道:“唉哟!你们请客,应该恭敬一点嘛。我还没走呢,你就猛的关门,把我的腿夹住了,疼死了。除非你们再大摆筵席请我吃饭,否则我永远不走啦!”尹家人又赶紧祭祀、祈求,尹某的病稍微好了一点。但从此身体时好时坏,没多久就病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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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尹月恒住杭州艮山门外,自沙河滩归,怀菱半斤。路经钵盂潭,人稀地旷,有义冢数堆,觉怀内轻松,探所买菱,已失去矣。因转身寻至义冢,见菱肉剖碎,并聚冢尖。尹复拾至怀内,踉跄归家。
食未竟而病大作,喊云:“吾等不尝菱肉久矣!欲借以解宿馋。汝必尽数取回,何吝啬若是?今吾等至汝家,非饱食不去。”其家惧,即供饭为主人赎罪。杭俗例:凡送鬼者,前人送出门,后人把门闭。其家循此例,闭门过急,尹复大声云:“汝请客当恭敬。今吾等犹未走,而汝门骤闭,夹坏我腿,痛苦难禁。非再大烹请我,则吾永不出汝门矣。”因复祈禳,尹病稍安。然旋好旋发不脱体,卒以此亡。

楼主 nail小新  发布于 2015-02-02 17:44:00 +0800 CST  
卷8. 偷雷锥
杭州城的孩儿巷,住着一家姓万的人家,很是富有,宅子也豪华气派。某一天,雷公要去劈一个妖怪,路过,却不料正好冲到一个产妇的房间,为秽气所玷污,无法飞上天去,只好蹲在万家的院子里一棵大树的树顶上。雷公的模样是尖嘴、鸡爪子,爪子上拿着一个尖锥,很久都没有离开,大家才发现它是雷公。万某就开玩笑的对家奴说:“谁有本事,把雷公手头的那个锥子偷下来,赏十两银子。”家奴们都笑笑,说这谁敢去惹雷公啊?但就有个不怕事的瓦匠去了。他先拿来一张梯子搭在墙边,等到日头落下,一片漆黑之后悄悄爬了上去。雷公已经睡着了,瓦匠居然偷盗成功,把它的锥子拿了下来给主人。万某一看,咦,这个尖锥不是铁铸的也不是石头雕刻的,却光亮得像是镜面,大概重五两,长七寸,四棱都异常锋利,往石头上一戳就像是戳豆腐般顺手。可想来怎么都不好用,于是就叫来了铁匠,让他把雷公锥改为一把匕首,方便携带。结果呢,刚一碰到火,噗嗤一声,化作一道青烟消失了。俗话说:“天火碰到凡间的火就会湮灭”,看来确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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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杭州孩儿巷有万姓甚富,高房大厦。一日,雷击怪,过产妇房,受污不能上天,蹲于园中高树之顶,鸡爪尖嘴,手持一锥。人初见,不知为何物;久而不去,知是雷公。万戏谕家人曰:“有能偷得雷公手中锥者,赏银十两。”众奴嘿然,俱称不敢;一瓦匠某应声去。先取高梯置墙侧,日西落,乘黑而上。雷公方睡,匠竟取其锥下。主人视之:非铁非石,光可照人,重五两,长七寸,锋棱甚利,刺石如泥。苦无所用,乃唤铁工至,命改一刀,以便佩带。方下火,化一阵青烟,杳然去矣。俗云:“天火得人火而化。”信然。

楼主 nail小新  发布于 2015-02-02 17:44:00 +0800 CST  
卷6. 缚山魈
湖州人孙叶飞先生,在云南担任学官之职。他平素就很能喝酒。中秋节这天的晚上,就召集官学生们在乐志堂饮酒庆祝。这天月色明亮,一片皎洁。大家正在谈笑呢,忽然听到桌上有一个很大的声音传来,仿佛是桌子被大石块压塌了。大家很惊讶,扭头一看,门外有一个怪物,带着红色的帽子,就像是一个大猴子,黑黑瘦瘦,脖子下是一圈绿茵茵的绒毛。刹那间,怪物用脚一蹬,已经跳到了面前,看了看各位宾客,大笑几声跑了,笑声就像是劈开竹子那样难听。学生们大呼小叫,说这是山魈,是山魈!但也没谁敢走上去的。大家只好偷偷的看着他它往哪里跑,结果发现是进了右手边的厨房。厨师此时已经喝醉了,躺在床上;山魈掀开帐子一看,又大笑不止。大家赶紧喊了起来,厨师被吵醒起来一看,哇!怪物啊!但这个厨师胆子也很大,随手抄起一根木棍,劈头盖脸的冲着山魈就揍,山魈也不含糊,伸出拳头就和厨师打了起来。这个厨师从来胆子就很大,干脆拦腰抱住了这个怪物,两人滚打在地上。众人一看,也有了几分勇气,纷纷找来菜刀、棍子助战,但这个怪物不知道有什么邪门的地方,刀子根本砍不破它的皮肤。棍棒齐下,打了很久之后,怪物忽然渐渐的缩小起来,面目也变得非常模糊,最后就变成了(被揍成了)一团肉块。众人赶忙拿来绳子,把它绑在柱子上,准备等天一放亮就扔到江里去。
等到鸡打鸣时,又听到桌上有很大的响动。赶紧跑去一看,怪物已经不见了。地上留下了一顶它丢下来的纬帽(凉帽),捡起来一辨认,原来是书院里的生徒朱某的东西。这才明白,书院里头的秀才们常常丢帽子,看来都是这个怪物偷去的。不过怪物为啥喜欢戴人的帽子呢,也是匪夷所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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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湖州孙叶飞先生,掌教云南,素豪于饮。中秋夕,招诸生饮于乐志堂,月色大明,忽几上有声,如大石崩压之状。正愕视间,门外有怪,头戴红纬帽,黑瘦如猴,颈下绿毛茸茸然,以一足跳跃而至。见诸客方饮,大笑去,声如裂竹。人皆指为山魈,不敢近前。伺其所往,则闯入右首厨房。厨者醉卧牀上,山魈揭帐视之,又笑不止。众大呼,厨人惊醒见怪,即持木棍殴击,山魈亦伸臂作攫搏状。厨夫素勇,手抱怪腰,同滚地上。众人各持刀棍来助,斲之不入。棍击良久,渐渐缩小,面目模糊,变一肉团;乃以绳捆于柱,拟天明将投之江。
至鸡鸣时,又复几上有极大声响,急往视之,怪已不见。地上遗纬帽一顶,乃书院生徒朱某之物。方知院中秀才往往失帽,皆此怪所窃。而此怪好戴纬帽,亦不可解。

楼主 nail小新  发布于 2015-02-02 17:44:00 +0800 CST  
卷6. 老妪变狼
广东崖州有个姓孙的农户,他有一个老母亲,时年已经七十多岁了。某天,老太太忽然两边胳膊上长了毛,渐渐的蔓延到肚子、背上,然后又到了手掌上,毛达到一寸多长!然后呢,她的身躯逐渐变得佝偻起来,最吓人的是居然长出了尾巴。某天,她倒在地上,忽然化作一头白色的狼,冲出家门而去。家里人也没办法,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她跑走了。每隔一个月或者半个月,这头狼还会回家来看看子孙,照常吃饭。
这家人的邻居知道这个事情后,都很别扭,打算一起埋伏,用刀箭杀掉狼。老太太的儿媳妇只好买了一个猪蹄,等她再来时,对她叮嘱道:“婆婆请用。吃过这个猪蹄,以后不要再来家里了。我们儿孙辈,深知婆婆想家,没有恶意;可那些邻居哪里知道呢?要是他们哪天动刀伤到您了,我们做儿孙的那里忍心?”说完,狼哀嚎几声,四处看看,然后慢慢的走了出去。从此,就再也没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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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广东崖州农民孙姓者,家有母,年七十余。忽两臂生毛,渐至腹背,再至手掌,皆长寸余;身渐伛偻,尻后尾生。一日,仆地化作白狼,冲门而去。家人无奈何,听其所之。每隔一月,或半月,必还家视其子孙,照常饮啖。邻里恶之,欲持刀箭杀之。其子妇乃买豚蹄,俟其再至,嘱曰:“婆婆享此,以后不必再来。我辈儿孙深知婆婆思家,无恶意,彼邻居人那能知道?倘以刀箭相伤,则做儿媳者心上如何忍得?”言毕,狼哀号良久,环视各处,然后走出。自后,竟不来矣。

楼主 nail小新  发布于 2015-02-02 17:45:00 +0800 CST  
卷5. 城隍替人训妻
杭州的望仙桥这个地方,有个姓周的儒生,很有才学,但老婆却很彪悍,常常忤逆婆婆。每当碰到过年过节,老婆就披麻戴孝的去堂上跪拜婆婆,意思就是诅咒她早死。周某呢,虽然又儒雅又孝顺,却不敢惹老婆,只好常常去城隍庙祷告、烧状纸,愿意雷劈了他老婆而让他的母亲安宁。烧了多次状纸,也没啥动静;周某就很郁闷的说,神灵看来也不灵啊!
可就在当晚,周某做了一个梦,梦到一个衙役走到面前,对他说:“城隍爷传唤你。”周某就跟着他走了,来到城隍庙里,跪下听审。城隍爷就说:“你老婆忤逆不孝,我怎么不知道呢?但查你的命薄,只该有一个老婆,没有再娶妻子,但应该有两个儿子。你是孝子,怎么可以无后呢?所以暂时宽待你的老婆。你嚷嚷个什么!”周某回答:“这个老婆如此之坏,我母亲怎么办呢?而且我和这个女人恩断义绝,又怎么会有子嗣呢?”城隍爷就问他:“当时你们的媒人是谁?”回答说:“是范某、陈某。”
城隍爷就派衙役把这两个媒人拘传到案,责骂到:“某女子如此之不良,你们还给她做媒,嫁给一个孝子,所以这些祸害都是自你们而起!来人,打!”两个媒人就不服气了,辩解说:“我们没罪啊!女子在自家的闺房中,是不是贤惠,我们哪里知道呢?”周某也帮她们求情,说:“这两个人不过是喜欢替人做媒,并非贪财就说谎的人,与他们有什么罪呢?小人愚见,但凡恶婆娘呢,虽然强悍,但也并没有不怕鬼神、不念经拜佛的。只求城隍爷把她叫来,当面训诫,或许能让她改变忤逆的行为,变得孝顺,也不一定呢?”城隍爷点点头,“嗯,有道理。不过你们都是善人,所以我用温和的面目接见你们。这个婆娘很凶悍,我不变个面目,估计她一点不怕。呆会我变脸了,你们别吓着。”
然后,城隍爷就让旁边两个青面獠牙的鬼魅,拿着大锁链去抓周某的妻子来,然后袖子一挥——哇!整个脸都变成了青紫色,双眼圆瞪,眼珠子通红通红的。两旁站列的兵丁衙役,也都是面目狰狞、神情凶狠,手拿各种刀、锯之类。更夸张的是,两个兵丁抬来了一口大油锅,里头的油还在翻滚;然后又抬来一个大磨子,上头似乎还有残留的血肉……片刻之后,周某的妻子被鬼使牵着脖子带过来了,她看到这些场面,浑身发抖的厉害,啪一下就跪在了堂下。城隍厉声的宣布了她的种种罪状,还拿着记录的案卷一条条指给她看。然后大声喝道:“把这个恶婆娘拉下去,剥皮,下油锅!”周某的妻子大声哀求,说着以后不敢啦不敢啦。周某和旁边两个媒人也替她求情,城隍爷就说:“好吧,念在你老公是个孝子的份上,这次姑且就从宽处理。再敢忤逆不孝,就是这种刑罚!”于是就把他们都放回去了。
第二天,夫妻俩一醒来,各自说了自己昨夜的梦,居然是完全一样的。周某的妻子从此善待婆婆,后来还真的生了两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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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杭州望仙桥周生,业儒,妇凶悍,数忤其姑。每岁逢佳节,着麻衣拜姑于堂,诅其死也。周孝而懦,不能制妻,惟日具疏祷城隍神,愿殛妇以安母。章凡九焚,不应;乃更为忿语,责神无灵。
是夕,梦一卒来,曰:“城隍召汝。”周随往,入跪庙中。城隍曰:“尔妇忤逆状吾岂不知,但查汝命,只一妻,无继妻,恰有子二人。尔孝子,胡可无后,故暂宽汝妇。汝何哓哓!”周曰:“妇恶如是,奈堂上何!且某与妇恩义既绝,又安得有嗣?”城隍曰:“尔昔何媒?”曰:“范、陈二姓。”乃命拘二人至,责曰:“某女不良,而汝为媒,嫁于孝子,害皆由汝。”呼杖之。二人不服,曰:“某无罪。女处闺中,其贤否某等无由知。”周亦代为祈免,曰:“二人不过要好作媒,非贪媒钱作诳语者,与伊何罪?据某愚见,妇人虽悍,未有不畏鬼神念经拜佛者。但求城隍神呼妇至,示之惩警,或得改逆为孝,事未可定。”城隍曰:“甚是。但尔辈皆善类,故以好面目相向,妇凶悍,非吾变相,不足以威。尔辈无恐。”命蓝面鬼持大锁往擒其妻,而以袍袖拂面。顷刻,变成青靛色,朱发睁眼。召两旁兵卒执刀锯者,皆狰狞凶猛。油铛肉磨,置列庭下。须臾,鬼牵妇至,觳觫跪阶前。城隍厉声数其罪状,取登注册示之。命夜叉:“拉下剥皮,放油锅中。”妇哀号伏罪,请后不敢。周及两媒代为之请,城隍曰:“念汝夫孝,姑宥汝,再犯者有如此刑。”乃各放归。
次日,夫妇证此梦皆同。妇自此善视其姑,后果生二子。

楼主 nail小新  发布于 2015-02-02 17:45:00 +0800 CST  
卷6. 周若虚
慈溪人周若虚,在科考的道路上走得一直不顺利,只好在城外的谢家店这个地方当教书先生,四十年来一直吃这碗饭,结果村里无论老幼,无不当过他的学生。某一天,吃过晚饭后,周先生在书馆里独自坐着,就有一个学生冯某走上前来对他作揖,邀请他去自己家,说有一件要紧事恳求帮忙。说完就告别了,说话间,语气很是凄惨哀婉。周先生这才想起来,冯某不是早死了吗!看到的这个,一定就是他的鬼魂啦。顿时大吃一惊,但还是去了冯某家。
冯某的父亲叫做冯梦兰,此刻正站在门外呢,看到周先生就热情的拉住他小饮几倍。周先生也就没有说破关节,两个人只是不咸不淡的扯些家常。不知不觉间,漏下三鼓,夜阑已深,看来周先生是没法回家啦。冯梦兰就留他借宿,住在自家的楼上。楼房正中的一间帮他安了一张床,隔壁就是冯梦兰的妻子王氏的房间,只听得那边隐约传来一阵哭声。周先生就点着蜡烛撑着没敢睡。紧接着,就看到楼梯上走来一个青衣女子,几次伸头过来窥探,一开始只露出半个脸,然后渐渐的全身都浮现出来。周先生一脸正气,大声呵斥道:“是谁!”那个女子也厉声回答:“哦,周先生是吧!没事早点睡。”周先生冷冷一笑,“我睡还是不睡,与你有什么关系!”女子也顶了一句:“我是什么人,又与你有什么关系!”说完,显出披头散发的样子,嘴角流下一丝鲜血来,手里拿着一根旧绳子朝他奔了过来。周先生吓得差点摔倒了,忽然觉得自己背后有人伸出手来扶住了他,大声说到:“先生别怕!学生在这里保护你!”回头一看,咦,居然是那个已经死掉了冯某。说完,两个鬼就都不见了。
周某大声喊叫起来,这家的主人冯梦兰听到声音赶紧点着蜡烛走了上来,周先生就把刚才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冯梦兰赶紧拍打隔壁的房门,“儿媳妇,快开门,是我!”可房间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冯梦兰急了,踹门而入,哇!自个的儿媳妇王氏已经悬梁自尽,正挂在房梁上呢。周某赶紧就和冯梦兰一起把她抱了下来,解开脖子上的绳子,施救了许久,她才苏醒过来。原来是今天中午,王氏与小姑子拌嘴,被老公公骂了几句,一时想不开就寻短见,而恶鬼呢就乘机来讨替代了。他妻子在黄泉下估计是知道了此事,所以就来向周先生求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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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慈溪周若虚,久困场屋,在城外谢家店教读四十余年,凡村内长幼,靡不受业。一日,晚膳后在馆独坐,有学生冯某向前作揖,邀若虚至家,有要事相恳。言毕告别,辞色之间,甚觉惨惋。若虚忆冯某已死,所见者系鬼,不觉大惊,即诣其家。
冯某之父梦兰在门外伫立,见即挽留小饮。若虚亦不道其所以,闲话家常。不觉漏下三鼓,不能回家,梦兰留宿楼上;在中间设榻,间壁即冯某之妻王氏住房,隐隐似有哭声。若虚秉烛不寐。见楼梯上有青衣妇人,屡屡伸头窥探,始露半面,继现全身。若虚呵问:“何人?”其妇厉声曰:“周先生,此时应该睡矣。”若虚曰:“我睡与不睡,与汝何干?”妇曰:“我是何人!与先生何干?”即披发沥血,持绳奔犯。若虚惊骇欲倒,忽背后有人用手持扶,曰:“先生休怕,学生在此保护。”谛视之,即已故之冯生也。随即不见。
若虚喊叫,其父梦兰持烛上楼,若虚具道所见。梦兰即叫媳妇王氏开门,杳无声息;抉门入,则身已悬梁上矣。若虚协同解救,逾时始苏。因午前王氏与小姑争闹,被翁责骂,短见轻生,恶鬼乘机而至。其夫在泉下知之,故求援于若虚。

楼主 nail小新  发布于 2015-02-02 17:45:00 +0800 CST  
批地藏王颊
两江总督于成龙没有当官时,看见自己到一座宫殿前,上面写着“地藏王府”四个大字,殿上有一个老僧闭着双目,双足交迭而坐。
于成龙心想:“地藏王主管人间生死之事,家中有个老仆人,老实勤快,却久病不起,可否……”于是他向老僧长长一揖,将老仆人平日怎样勤快、为人老实等等细细道来,请求为他延寿。
老僧还是闭着眼睛,连眉头胡须一动不动,就像一个雕像一样。于成龙想,是不是我不够诚心,又深深一揖,将说过的话又重复一次。老僧还是一动不动的。
于成龙心想,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就算你是真的泥菩萨,我也要说到你答应为止。不停地长揖并且重复着说过的话,大殿很空旷,只有老僧和他两个人,没有别的声音,老僧还是一动不动。
于成龙大怒,直接上前用手狠狠地括他耳光。老僧也不生气,带着笑意徐徐睁开眼,伸出手,屈着一只手指给他看。于成龙猛然醒过来,才知道是一个梦,可手心还在发痛。
告诉其它人,都说:“地藏王一指,应该是延寿一纪。”不久老仆人病好了,果然又在人间活了十二年。
原文
两江总督于成龙未遇时,梦至一宫殿,上书“地藏王府”四字,殿上老僧跏趺闭目。于心念:“地藏王主人间生死事,家有老仆某,愿而勤,久病不起。”因长揖告诉,求为延寿。再三言,僧默然不应。于怒,直前手批其颊。老僧开眼笑,屈一指示之。醒而告人,皆云:“地藏王一指,当是延寿一纪。”已而仆病愈,果又生人间十二年。

楼主 nail小新  发布于 2015-02-02 17:46:00 +0800 CST  
清朝的于成龙有两个,
一个是山西永宁人,做到两江总督.
另一个是汉军镶黄旗人,做到江宁知府.
这个应该是大于成龙。
《聊斋》里也有他的记载,不是我翻的。
巡抚官于成龙到江苏高邮检查公务,途中碰上豪绅家准备嫁女儿,但在女儿出嫁前夕,他家的好多嫁妆夜里却被盗贼挖穿墙壁给偷光了。刺史无法破案,于是这件案子转由巡抚办理。于公命令把所有城门都关上,只留一个城门放行人出入。与此同时,他派公差守门,严格搜查进出的人所携带的行李。又出告示通知全城人都回家去,等候第二天全城大搜查,他坚信一定能找到赃物。精明的于公暗中嘱咐公差说,看见再三出入城门的人,就抓起来。刚过中午,公差就发现了两个人。他们除了身上衣服,并未带行李。于公说:“他们就是真强盗。”这两个人诡辩不承认。于公下令解开他们的衣服搜查。只见长袍里面还穿着两套女衣,都是那女子嫁妆中的东西。原来,盗贼害怕第二天全城大搜查,急于转移赃物,但赃物太多难得带出,所以暗中穿着多次出城。于公对侦破案件很有高招。他在当县令时,有一次到邻县去办事,大清早经过城外,看见两个人用床抬着一位病人,病人身上盖着大被子。枕头上露出病人头发,头发上插着一只凤头钗,病人侧卧在床上。有三四个壮汉子夹在两边紧跟着走,不时轮番用手推塞被子,压在病人身子底下,好像怕风吹了。一会儿,他们放下病人在路边休息,又换两个人抬。于公走过去后,派随从转回去问他们,他们说是妹妹病危,要送她回丈夫家去。于公走了两三里路,又派随从回去,查看他们进了哪个村子。随从暗中跟着他们,到一个村子,有两个男人出来迎接。随从回来告诉了于公。于公到县里,问这县的县令:“贵县城中有没有出盗劫案?”县令说:“没有。”当时对地方官的政绩考查得很严,上下各级官员都忌讳出现盗劫案,即使有被盗贼抢劫甚至杀害的,也隐瞒不报。于公到客馆住下,吩咐家人仔细查访,果然打听到附近有个有钱人被强盗闯进家里,用烙铁烫死了。于公把死者的儿子叫来问情况,他却坚持不承认有这事。于公说:“我已经替你们县把大强盗抓来了,并无别的意思。”死者的儿子这才叩头痛哭,请求为他的父亲报仇雪恨。于公于是连夜去见县令,县令派了强健的差役四更天出城,一直到那村中,捉了八个强盗,经过审查都认了罪。盘问那病妇是何人,强盗供认:“作案那夜都在妓院里,所以与妓女合谋,把金银放在床上,叫她抱着,抬到窝主家才瓜分。”
大家都佩服于公神明,有人问他怎么识破这案子的。于公说:“这很容易识破,只是人们不留心罢了。哪里有年轻妇女躺在床上,而让别人把手伸进被子里去的道理?而且,他们不断换人抬着走,一定很沉重。床两边的人交手保护,就明白里面一定藏有贵重东西了。如果真的是病妇病重抬回家,一定会有妇女出门迎接,但出来接的却是男人,又没有问一句病情,因此我判断这伙人就是强盗。”

楼主 nail小新  发布于 2015-02-03 12:54:00 +0800 CST  
卷6. 沈姓妻
杭州有个姓沈的人,住在运司署附近,和一位姓葛的道人交情很好。他的大儿子沈旭初,媳妇怀孕了,于是沈某就问葛道人,到底自己的孙儿是男是女呢?道人说:“好办啊,拿一碗水来。”沈某就端了一碗水,放在桌上。道人默念了几句咒语,然后侧着耳朵听了片刻,皱着眉头说到:“哎,没办法!没办法啊!”沈某吓了一跳,赶紧问他怎么啦?道人回答说:“你儿媳妇不久就大难临头,恐怕性命难保,哪里还管的到是男是女啊。”沈某虽然知道葛道人素来很有神通,但看到自己的儿媳妇身体一直都很好,所以也就半信半疑的。
没多一会,沈某的儿媳妇点着灯上楼,忽然大声喊疼。她的丈夫和公公(也就是沈某)赶紧跑去一看,已经趴在了床上,忽然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说道:“哼,今天我算是泄了心头之恨了。”声音却像是绍兴一带的口音。沈某夫妻等人赶紧围着床磕头请求放过儿媳妇,儿媳妇又说:“我是来报自己的冤仇的,和你们不相关。”沈某急了,赶紧让小儿子去请葛道士来。
等葛道人来了之后,取来一碗米,口中念念有词,不时用手抓起一小撮白米洒在沈某的儿媳妇身上。他儿媳妇似乎有些害怕,说道:“我是奉了命令来报冤的,道人别打我啊!”葛道人就问道:“你有什么冤屈?”回答说:“我是山阴人。这个女人,前生是我家的邻居家的妇女。我当时才四岁,有一次我在她家玩,不小心打破了一个碗。她竟然骂我母亲和某男子有私情,所以才生下我这么个坏种。我回家告诉了母亲,可母亲却害怕我泄露了她的私情,狠狠的打我,居然把我打死了。所以害死我的,就是这个女人啊!我的仇恨素来已久,找了这么久总算逮到她啦!”
葛道人退下来,告诉沈某说:“但凡冤鬼报仇、索命之类的事情,都是东岳大帝管辖。所以现在只有去东岳大帝那里告状,他老人家同意,方才可能挽回,否则是毫无生机了。”沈某次日一大早就赶紧去法华山的东岳大帝庙,在神像前默默的跪祷,讲了此事,然后占卜,取得的是上上签,赶紧回来告诉葛道人。此时,沈某儿媳妇的胎儿已经分娩出来,道人嫌产房污秽,不肯进去。沈某全家都跪下来哭求,道人无法,只好走到产妇床前,画了一道『召彩云符』,问产妇说:“好看吗?”产妇点点头,“好看。”葛道人就说:“那你干嘛不出来看彩云呢?”产妇回答说,“嗯。”葛道人迅速掐了一个诀,往空中一抓,说道:“到手了。”赶紧跑下楼去,产妇则从昏迷中醒来,说道:“我怎么浑身上下都很疼呢?肚子饿死了。”家里人赶紧拿食物给她吃。
沈家还没安顿几分钟呢,产妇又大哭起来:“你抓走了我的孙儿,我老头子还在呢,一样能索你的性命!”说完,又像之前一样疯狂了。嘴里说话的声音很嘈杂,似乎有好几个人在说话,都是杭州一带的口音。其中一个鬼说道:“我们,都是张老头请过来的帮手。这样吧,如果你家肯做斋蘸、超拔(超度亡灵的法事),我们就走。”沈某赶紧请来和尚做了道场,那几个鬼都连连表示感谢。忽然产妇又用张老头的声音说道:“我才是今天的正客呢,为何反而轻慢我呢?他们的馒头都是菜馅(估计那个地方把包子说成馒头),我的却是豆沙馅多、菜馅少哩?”沈某哭笑不得,来到张老头的灵位前一看,还真的是这样呢,赶紧帮他换了几个菜包子。不过张老头还是闹着不肯走,随便你怎么求都没用。沈某没办法,只好再把葛道人请来。道人递给沈某一束桃树枝,说:“他再吵,你就拿这个揍他。”沈某拿着桃树枝进屋,向产妇作了一个要打的姿势。产妇哀鸣着说:“别打,别打,我这就走,就走!”道人正站在门外,准备了一个小瓦罐,对着空中骂道:“快滚进来!”然后迅速用一张符咒封住了瓦罐口,包起瓦罐就走了。沈某的儿媳妇从此就正常了。
半年后,有人在理安寺遇见了葛道人,看到他正被一堆和尚扛着走在空房间里,七天七夜不沾地,嘴里吐出来好几升黑水,一沾到衣服上就变成了血水一般的颜色。后来葛道人解释说,“我是童真之身,却被产妇的秽气所污染,幸好有这些长老好心帮我超度,否则,道行就全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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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杭州有沈姓者,住运司署前,与葛道人善。其长子旭初,妻有娠,询道人说男女。道人命:“取水一碗来。”沈与水,置几上。道人默念咒语数通,侧耳听片时,蹙额曰:“奈何!奈何!”沈惊问故,曰:“汝妻不久有难,恐伤性命,不暇问男女也。”沈虽素知道人灵异,然其妻甚健,疑信参半。
未几,沈妻持灯上楼,忽大声呼痛。其翁姑与其夫急走视之,已卧牀颠扑,面作笑容曰:“今日乃泄我恨。”其声若绍兴人。沈夫妻环叩之,答曰:“我自报冤,不干汝事。”沈急命次子某往求道人。道人至,取米一碗,口作咒语,手撮米击病者。病者作畏惧状曰:“我奉符命报冤,道人勿打!”道人曰:“汝有何冤?”病者答曰:“予,山阴人也。此女前生乃予邻家妇。予时四岁,偶戏其家,碎其碗。伊詈我母与私夫某往来,故生此恶儿。予诉之母,母恐我泄其事,挞予至死。是致予死者,此妇也。我仇之久矣,今始寻着。”道人告沈曰:“报冤索命事,都是东岳掌管,必须诉于岳帝,允救,方可以法治;否则难救。”沈清晨赴法华山岳帝庙,默诉其事,占得上上签,归告道人。其时妇胎已堕,道人嫌不洁,不肯入房。沈合家哭求,道人乃诣榻前,书召彩云符一纸,问:“好看否?”病妇答曰:“好。”道人曰:“何不出观?”应曰:“诺。”道人即捏诀向空一捉,曰:“得矣。”驰下楼去,病人昏迷若醒,曰:“我为何遍身痛极?腹甚饥。”左右与之食。
安未半刻,又作哭声曰:“汝携我孙去,我在此,亦能索汝命!”言毕,颠狂如故。口中作声甚杂,皆杭音。内有一鬼云:“我辈皆张老头儿邀来,你家若肯斋荐,我等即去。”沈邀僧作道场,众声称谢不已。忽又作张老者声云:“我是正客,如何反轻我?诸人馒头皆是菜心,我独豆沙多而菜心少?”沈视所设张老位前,果如所言,乃换与之。求其去,终不肯,复请道人来。道人授桃枝一束,曰:“吵则打之。”沈持入,向病人作欲打势。妇哀鸣曰:“勿打,我去,我去。”道人立门外,预设一瓮,向空骂曰:“速入此中!”用符一纸封其口携去,沈妇从此愈矣。
半年后,有人遇道人于理安寺,见众僧扛道人行空室中,七昼夜不着土木,口吐黑汁数升,污沾衣,色如血。告人曰:“我以童真之身污产妇秽气,幸众长老超度,不然,几堕落矣。”

楼主 nail小新  发布于 2015-02-03 12:54:00 +0800 CST  
卷6. 喀雄
有个叫做杨喀雄的人,他的父亲做过守备(武馆官职),很早就去世了。他的表叔周某,官至副将,在河州任职,怜悯他孤苦伶仃,于是就收养了他。周某有个女儿,年纪和杨某相仿,看到他年少有才、英俊聪慧,心里暗暗喜欢,常常送东西给他吃。当然,周家家法严格,所以也没闹出什么事情来。
周某另外还有个亲戚,叫做务子,在周家的书斋值夜班。那是个夏天的夜晚,杨某觉得天气炎热,就在月下的庭院里乘凉,忽然看到周家的女儿慢慢的朝他走了过来,于是竟然就和她发生了关系。第二天,进屋时正好看到周家的女儿早上起来梳妆,杨某对她浅浅一笑,女孩也对着他笑了笑。从此以后,杨某常常去和周家的女儿幽会。而这个务子呢,听到杨某的房间里有嬉笑声,起了疑心,悄悄窥探,才发现杨某在和周家的女儿亲热呢,于是一下起了嫉妒心,就偷偷的把这个事情告诉了周公。周公听说后也很惊讶,就责怪夫人教育不严。周夫人很诧异,说道:“女儿每晚都和我睡在一张床上,哪里有这种事情!别瞎说!”但周公始终心里有点疙瘩,于是找了个借口,把杨某赶出了家门。可怜的杨某无处可去,只好寄宿在兰州的一处古寺里头。
某一天,周家的女儿忽然来到了古寺找杨某,还带了很多财物。杨某又惊又喜,问到:“你怎么来啦?”女孩回答说:“和我叔父一起来的。”原来周公有个弟弟叫做周铻,也是个武官,刚才升任兰州守备,就一起过来了。杨某对此也深信不疑,于是就和女孩一起住下了,生活质量也大为改善,进出都像是个富人了。而这个周铻呢,到任后不久的一天,在路上遇到了杨某,很高兴的问:“哈哈,侄儿原来你也在这里啊!”杨某点点头。周铻就来到了杨某家里,杨某的妻子出来拜见,居然是周家的女儿。周铻很惊讶,问她怎么在这里的?杨某就把周家女儿如何如何溜出来的事情说了一遍。周铻摇摇头,“我出来的时候,没听说家里有女儿走丢的事情,是不是我哥哥为了面子瞒着没说呢?”住了几天之后,正好有公事要回河州一趟,就把此事当面说给了周公听。周公更惊讶了,“我女儿还没出嫁呢,每天都一起吃饭,哪里会有这个事情?难道是狐仙冒充她的名字嘛?”周夫人就说:“哎,与其让狐狸大仙冒充我女儿的名义,破坏我家的名声,还不如就真的把女儿嫁过去算了,你们说呢?”周家两兄弟都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就把杨某召回来成亲了。
新婚之夜,杨某一进屋,却发现兰州西宁一起同居那个“周家的女儿”已经坐在房间里了。杨某很茫然,女子笑着他说:“有啥好怕的?我,是狐仙,其实是为了报答恩德而来。你的先祖当年做将军时,曾在雁土门关外打猎,我中箭被擒。你的先祖帮我拔出了箭,放走了我。我屡屡想要报答恩情,但都没有机会。最近知道你和周家的女儿彼此爱慕却又没有机缘,所以就来做媒人,帮你完成心愿。其实也因为你和她素来有姻缘,否则,我也没办法促成婚事的。现在你们已经成婚,我走啦。”忽然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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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喀雄者,姓杨,父作守备,早亡。表叔周某,作副将,镇河州,怜其孤,抚养之。周有女,年相若,见雄少年聪秀,颇爱之,时与饮食。周家法甚严,卒无他事。
有务子者,亦周戚也,直宿书斋。夏月,雄苦热,徘徊月下,见周女冉冉而至,遂与成欢。次日入内,见女晓妆,雄目之而笑,女亦笑迎之。自后无日不至。务子闻其房中笑语,疑而窥之,见雄与周女相狎,而心大妒,密白周公。周入宅让其夫人,夫人曰:“女儿夜夜与我同牀,焉有此事?”周终以为疑,借他事杖雄而遣之。雄无所依,栖身兰州古寺中。
一日者,女忽至,带来辎重甚富。雄惊且喜,问:“从何来?”曰:“与我叔父同来。”盖周公之弟名铻者,亦武官也,方升兰州守备。雄深信不疑,与女居半月,扬扬如富人。叔到任后,遇诸途,喜曰:“侄在此乎?”曰:“然。”叔策马登其堂,侄妇出拜,乃周女也,大惊问故,雄具言之。铻曰:“予来时,不闻署中失女事,岂吾兄讳之耶?”居数日,借公事回河州,备述其事。周大骇,曰:“吾女宛然在室,顷且同饭,哪有此事?或者其狐仙所冒托耶!”夫人曰:“与其使狐狸冒托我女之名,玷我闺门,不如竟以真女妻之,看渠如何?”周兄弟二人大以为然,即招雄归成亲。
合卺之夕,西宁之女先已在房,雄茫然不知所措。女笑而谓之曰:“何事慞惶?儿狐也,实为报德而来。令祖作将军时,尝猎于土门关。儿贯矢被擒,令祖拔失纵之。屡欲报恩,无从下手。近知郎爱周女而不得,故来作冰人,以偿汝愿。亦因子与周女有夙缘,不然,儿亦不能为力也。今媒已成,儿去矣。”倏然不见。


楼主 nail小新  发布于 2015-02-06 10:20:00 +0800 CST  

楼主:nail小新

字数:177919

发表时间:2015-01-26 21:21: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2-20 04:25:28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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