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中医头发半百，被人颐指气使的连大气都不敢出，颤颤巍巍的偷瞧着府上做了二十来年**的三少爷此刻阖眼屈膝在床，身上搭了条白鹿皮的软毯，烛火摇曳，幽幽暗暗的火光里，这三少爷好似纡尊不情愿的皱着眉，手指半截藏在绵密的毛毯里，那双手瘦而无力，孱弱的像是老爷曾经说过的那样，像个姑娘家，不知道有什么用处。

老中医心里吊着一口气，暗暗揣测这三少爷怕不是被老爷打急了，俗话说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何况是这么大的一个人，成天当着一群下人的面教训，活活把只兔子变成了逮谁咬谁的狗。

“我这是怎么回事？”

雁凛一出声，老中医魂都吓飞了一半，生怕他暗中诽语被雁凛猜了个大概，擦了一头冷汗，才慢慢斟酌着说道

“您这是多年的顽疾了，尤其是现在天儿个一天比一天冷了，您得少出门，屋里也得烧得暖和点，下雪阴天的时候，您要是受不住，可以吃点止疼的东西，老夫给您开几副......”

雁凛眉尖骤然凝上一层冷意，没说话，便把老中医吓得两股战战，说完逃也似的夺门而出，头也不回。

颇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气概。

雁凛痛意被压下去了一些，便滑下来躺在床上，盖了条薄毯子闭上眼睛，那人便悄无声息的去吹蜡烛，那人刚凑近蜡烛，雁凛想到了什么一样又盘腿坐起来，目光凉凉的掠过那人，那人脊背陡然一冷，雁凛却又弯了弯嘴角，眼里藏了一层锋芒

“狗子，你把裤脚挽起来。”

那人站在蜡烛旁，眼睛里透着一点茫然，似乎不解其意，但是条件反射一般的，那人就已经照这雁凛的话来做的。

那人弯腰，慢慢的把裤脚挽起来，青紫斑驳的小腿爬满了狰狞的鞭痕，像是一条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盘踞在那条早已看不出是血肉之躯的腿上，而那人的双膝泛着紫黑色的血砂，陈年的伤疤和刚收口的血痂互相割据，天寒地冻，那样的双膝才勉强的没有流脓溃烂，却仍旧是一点点乳白色的脓水从膝盖上流下来。

那人听见雁凛轻轻的抽了口气。

然后那人看着扔到自己脚下的，刚刚大夫留下的纸包装的药。

“主子，”

那人声音又压低了几分，盯着地上的东西却不敢有任何动作，直到雁凛又把一个小玉瓶放在他面前。

“自己弄一弄。”

“是。”

那人这才快速敛起地上的东西，轻声的关上门。

雁凛闭着眼睛摁着自己的眉心，生无可恋的想着，他居然在这个年纪就得了风湿老寒腿，这也算是，少年有成吧。

雁凛在心里，又把这个窝囊废拎出来骂了几遍才堪堪入睡。

而等到第二天一早，他是被砸门声砸醒的，雁凛闭着眼睛摸起枕边的匕首，还没开始飞，门就开了，两个膀大腰圆的小厮风风火火的赶来，瞧见雁凛还在床上，当中一个虚假的拱了拱手，然后扯着嗓门说道

“三少爷，对不住了，老爷听说您昨日擅自出府，现在让我们几个带您过去，多有得罪，您多担待！”

说着那人就要上来扯雁凛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