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宠攻！！！飙红
最初——
作为一个拾荒者里的小倒霉蛋齐昆见到了一个大美人，倒也不是岁数大，是长的绝世仅有那种好看的大！
文盲齐昆如是想着，也许给他卖了能换一本剑谱吧。。。。
一段时间以后——
小倒霉蛋变成了小**心里想着，要不然还是别卖了，娶回家当媳妇吧…
几年以后——
小**变成了大变态，压着小美人眼睛通红，咬牙切齿，“我倒要看看明日师尊可还有力气惦念别人。”
由大美人变成小美人的参珠玉，“……”你别乱来啊**！
受的少年时期不一定很快过去，但是变成大变态一定会很快的！

“参珠玉上不敬师长，下不礼同门，放浪形骸不顾礼法。”
“罚刺魂鞭十，断手筋，散其一百三十一载修为。刑后去上仙位，逐出师门。”


明月上仙浑身浴血，落魄却丝毫不减芳华。琉璃球似的眼睛定在一众门人中最当间儿的那个，讥讽的挑起唇边。
“沈雁…”“…你果真是个没心肝的…”
参珠玉一边笑一边咳，咳得一席白衣尽是鲜血。
被盯着的人正是如今仙门之首挽柬宗宗主昼颜真君。不用靠近，就能感觉这个人整个人都冰冰凉凉的，像极了绝心绝情之人。倒也不是像是，昼颜真君的确是绝情剑大成者第一人，也是唯一一人。
也对，活了上万年的老东西了。
参珠玉恍恍惚惚的想着。仙门入道者，十之有七以剑入道，只不到一成修绝情道。而修此道者，一半皆受不住道心折在了半路，另一半便转修别道。只有他昼颜真君这般狠心，活了上万载道心坚似铁从不曾动摇分毫。
倒是我不自量力了......
参珠玉如是想着，后退了一步。
“莫再动了！”
对峙了约莫半个时辰未曾吭过一声的昼颜真君忽然开口。
细听，似并不全是冷漠，还有几分错觉般的…慌张。
参珠玉嗤笑摇摇头，也不知笑谁。
脚已在上宗崖边，参珠玉回过头，往下看了眼，烟雾缭绕之下就是下宗了。
百余年好像一场梦一般。
挽柬仙门下有千八百二十有一弟子，夺修仙界十之有七天纵奇才入门中。纵如此，参明月仍旧是一种星辰中最耀眼的那个。五岁那年拜入粹霁仙君门下，一年后养于掌门门下，十二筑基，十六金丹，自此容貌永远停驻少年时。
只可惜，踏错一步，步步皆错。纵天纵奇才又如何？
几近自出生起便长在昼颜真君膝下，百余年陪伴皆不过如此。
百余年啊……
昼颜真君万年岁月与天不老，百余年于他漫漫修真岁月来说不过沧海一粟。
于参珠玉来说，却近乎是一世。
参珠玉捂住口又咳出口血，却是弯了眉眼。
能见着昼颜真君脸上除冷漠外的表情也不错。
耳边风声呼啸，下落的失重感砸的参珠玉一下晕厥过去。
只记得最后一眼看见的，沈雁脸上的冷漠尽数碎去向自己扑来。
还是没抓住我啊……
参珠玉恍惚。


上下宗之间看似只隔了一道山崖，却是实则隔着九十九重天。上宗穷奢极欲，灵丹宝藏遍地可其中任何一件仍在下界都是天大的机遇。因此，云丛山下有一个专门的职业——便是拾荒者。
下宗灵气稀薄且杂乱，对于一些入不了宗门，又没能力去等大境界开抢天灵地宝的人来说却真真是极好的。
只可惜一些本身既无大本事又无大机遇的人，抢不过别人反而被排挤到边缘，只有等晚些时候才能去刨些别人剩下的。也基本这时候什么都不剩下了。其实上宗丢下来的东西说是好东西大机遇，又能是什么好东西才会被丢下来。今日这位仙者练废的丹药，明日那位尊者写错的符文。难得气运好些不定能捡着那位上仙被丢下来的遗骸，将之炼成丹药，这才真是最大的宝贝。但是此类多半是些穷凶极恶之人，不幸遇见个没死透的，那捡到的人可就要倒大霉了。
这日夜，被排挤到最外围的齐昆总算是等人都走没了才走近云丛山，不抱什么希望的环顾了一下四周，幽幽叹了口气。
齐昆生自俗家，家里是武林世家，父亲更是武林盟主，只可惜到了小倒霉蛋四岁那年，惨遭灭门，被自己奶婆婆偷偷抱着从后院跑了出来。偷偷的将家里武功秘籍揣在兜里，这些年一直好好学着。在俗世倒也可以有一席之地。只可惜面对这些仙家们就着，怎么也打不过了。
要说齐昆一个俗世弟子毕生梦想就是练好武功，然后替父报仇来拾荒做什么。
这还得说起一年前奶婆婆得了怪病，这些日子口就快要坚持不下去了，只能抱着些许期望兴许能找到些有用的药材，便是不能续命，拿出去卖临了的日子买些个好吃的也成。
只是可惜，愿望大概不能达成了。
齐昆再次叹了口气。
十五六的孩子正该是不知愁的时候，齐昆却要为生计愁白了头发。
正要败兴而归，忽然天边有光亮传来。
齐昆微微屈眼。
好像......
是个人！

妈的，真倒霉。
齐昆转身便跑，不知是倒霉还是神奇，越跑那道红色身影好像越近，缓缓的落了下来。
挺好看的女孩。
耳环应该挺贵的……
富贵险中求。
齐昆如是想着，终是停了下来，到底没舍得人跌落在地上，伸出了双臂。
那身影上的光逐渐暗淡，正正的直到落在齐昆怀里，这时齐昆才发现，那里是一身红衣服，这分明是白衣服，到处都是血，一块块染红的。
伤挺重的，但是还有气儿。
齐昆犹豫了一下，要不然还是杀人取耳环？
啧，麻烦。


给大美人抱回家的齐昆非常不要脸的摘了人家的耳环，拿去典当行卖掉之后，拿着银子又去买了些药材和吃食才回到家。
先是给奶婆婆煮好了药，喂过了饭之后才去给小姑娘换药。
手筋脚筋都挑断了啊......
啧，真狠。
如果说挑人手筋齐昆倒是会，但是接……就有点难了。
给人擦了把脸换了衣服的齐昆丝毫没有占人便宜的想法，哪怕对方长得是齐昆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人。
但是女人全是麻烦。
越好看越麻烦。
齐昆光棍的想着。
睫毛真长。齐昆伸出手碰了碰。
原来美人连蹙眉都这么好看。
恩？
蹙眉？
两个小蒲扇似的眉毛颤了颤，睁开了眉眼。
以前家道未中落时齐昆有幸见过摆在御案前的那对夜明珠，朦朦胧胧的柔和极了。
真漂亮。
参珠玉方才醒来，还有些迷茫，看了看眼前昏暗的屋子，和眼前的人。
微微张了张嘴，“……”
嗓子眼传来的刺痛使得参珠玉回过神来，“你是谁…”
喑哑刺耳，参珠玉皱了皱眉。
自小到大被众多师兄弟师叔师伯捧着长大的参珠玉何曾这般狼狈过，除了这次又有那次吃过苦。
参珠玉这才第一次知道，原来疼是可以疼到连喘息都觉得难受。
“齐昆。”
“…这是下宗？…”
眼前的少年点点头，拿起手边的有些残缺的碗舀了一勺轻轻吹了吹要给人喂药，“我救了你，但是我没钱，所以把你耳环当了给你买药。”
耳环？
含着汤匙的参珠玉呛咳出声，猛然伸起手便要去触碰自己耳朵。
“嘶——”
齐昆皱起眉，将碗重重的放下，有些不悦。
把人的手拉下放在一旁，没使太大力就摁住了，“手筋被挑断了便不要乱动。”
“……”
见参珠玉没有接话，整个人怔愣在那里，齐昆喜欢的那双琉璃招子转瞬便变得雾蒙蒙的泛起了湿意。
“…”齐昆迟疑了一下，“那副耳环，很重要吗？”
参珠玉将视线转到齐昆脸上，第一次对视上。
少年剑眉星目，晒得小麦色皮肤，尽管如此整个人还是显得极其阴郁。看着有些瘦弱。
参珠玉吸了吸鼻子，张了好几次嘴，还是又咽了回去，最后只是小幅度的摆了摆头。
看来是很重要……
齐昆眉毛皱的死死的，第一次有种难办的感觉。
“当了便当了吧。”
看着参珠玉脸上难看的笑，齐昆顿了顿，恩了一声，又拿起一旁的药碗来，“喝。”
看着人苍白着小脸乖巧喝药的样子，齐昆心里动了动。
“你今年多大？”
“一百三十一。”
“咳！”
参珠玉抬眸，一旁昏暗的烛光摇曳打在脸上，给惨败的脸上难得有了人气儿。
“你多大？”
“……十五。”
参珠玉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勾起嘴角轻声嘟囔了一句，“小东西。”
“你说什么？”
“没什么。”
“……”




日子过去了些许，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齐昆越发觉得看着参珠玉越看越顺眼，越看心里还有点痒痒的。觉得参珠玉这个人不仅长得好性格好，也没有那些上宗弟子们的看不起人的劲儿。简直哪哪都好。
而参珠玉最近逐渐可以下地了，但是走路总是歪歪扭扭走不了远道，齐昆便给人留在家里陪奶婆婆。
这日头正好，齐昆刚好闲来无事，便坐在一旁单手撑着额头看参珠玉陪奶婆婆说话。
该说不愧是上宗来的人嘛，三两句就哄的奶婆婆开心，给当成亲闺女似的。
可能也确实是有颜值加成……
参珠玉总不能穿着那身染满了鲜血的衣裳终日在外面逛荡，齐昆给参珠玉换了自己的衣裳。参珠玉瘦削，但是高挑，齐昆的衣服差不太多，可还是短了小截袖子，倒是宽宽松松有些逛荡。
不得不说，哪怕粗衣麻布披在身上，也难掩分毫风华。倒显得有几分魏晋风骨。
只是参珠玉到底是打小穿惯了绫罗绸缎的，那里穿过这种衣服，刺挠着大片大片的肌肤都红了。
便是不说齐昆也看在眼里。
第二天买了一身棉布料的衣裳扔在参珠玉身上。
参珠玉茫然看看了他。
“换上。”齐昆没好气的说道。
就说小丫头难养活。
“？”莫名其妙。
齐昆深深的看着参珠玉，对着那双眼睛到底是心里难得软了一下，“穿不惯不要委屈自己。”
“……”参珠玉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新旧两件衣裳，恍然过来忽然掩唇笑了出来。
“你今天没去拾荒就是看我穿的不舒服特地去买衣裳去了？”参珠玉抬起手腕，袖管顺着滑落漏出大段细白的手臂，美中不足的伤疤在人身上显得让人心疼。
参珠玉拉过齐昆的手，让人坐在边上。“你这小东西，”抬手敲了敲对方脑门，“你看我像是会委屈自己的人嘛？”
齐昆微怔，紧接着脸色一变，像是见到什么洪水猛兽似的往后退。
抽回自己手时倒是轻轻的，生怕伤到那人。
背在身后的手隐隐发烫还在颤抖，另一只手紧紧的攥着手腕。
齐昆深呼吸了几次。
参珠玉笑道，“到底是小孩，当真纯情。”
说着起身，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口袋来打开，先是拿出了一个苍红色的耳环，当间隐隐有凤凰羽翼的图案闪耀。
“哝，”又从里面拿了一小叠符箓递给齐昆，似笑非笑，“最近靠当我耳环得来的钱快花没了吧。”
“……”
“别不好意思，给你就拿着。”把手里的东西硬塞到齐昆手里，然后便开始自顾自的带起耳环来。
修仙之人最讲究因果报应，说到底参珠玉被齐昆所救，要想了结这一段因果参珠玉还真有些不知怎么办。
这一世太苦了。
参珠玉掉下来那一刹，是真的想要了结的。
到现在也不敢死，只不过怕这一世欠了别人因果，来生再遭一次这般的罪过。
参珠玉抬手不动声色的放在胸口，那个人果真还是想不得的疼……
“婆婆最近快不行了。”齐昆忽然说道。
参珠玉回头挑了挑眼皮，“？”
“昨日她与我说，临走前想看我成亲。”
“……”参珠玉迟疑了一下，“你要知道我是被逐出师门扔下来的……”
“没事。”
“…这不是没事不没事的问题…”参珠玉有些苦恼，“我不会再和她们联系的。”
“那刚好？”
“刚好？”
“？”
“？”
“…你在说什么…”好像明白了什么，参珠玉颤抖着声音说道。
齐昆默默不语。
“…你是断袖？”
“？”
“你以为我是女的！”
“你不是？？？？”
“……”

有人。。。在看嘛。。。。

风卷落叶，阳光下一少年执木叉，身似游龙。
竹林间风随影动。
本来把参珠玉留下来就是为了让奶婆婆走的安心，不至于临了还在挂心自己孤单一人在这世上。
齐昆招式乱了。
心随手动，心不乱，招自不会乱。
齐昆收势，深吸了口气。
大丈夫生于立世，家仇未报，尚无一瓦遮檐，怎配想其他。
齐昆压抑了一下，把木叉随手扔下，走到小河边拘了一捧水洒在脸上。


傍晚用过晚饭后，齐昆先是抱起参珠玉回房轻柔放在塌上，未说一句便出了去。
紧接着没多久就推出一个轮椅进了来。
参珠玉讶然，“你还会做这个？”
“恩。”
把参珠玉放在轮椅上，试着推了推，“以后你想出去，和我说。”
“……”参珠玉顿了顿摆弄手链的手顿了顿，回过头看着齐昆。
齐昆不解皱眉。
“我该是欠你一段大因果的……”参珠玉叹息，目含怅惘，“到我前面来。”
待到齐昆乖乖绕道面前蹲下，参珠玉猛然扣住齐昆后脑，额头相贴。
齐昆耳朵倏忽间全然变红，面上仍旧装着镇定。
“闭眼。”参珠玉低声说道。
齐昆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深邃，参珠玉合眼。
一手扣住人的后脑，另一手顺着脖颈往下摸到脊柱，尾巴骨。大经脉十三小经脉二十，顺股居多逆骨少。
是个修仙的好苗子，便是放在上宗也该是惊世奇才那一类。
参珠玉越靠越近，整个人几近偎进人怀里。
齐昆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和对方的呼吸声纠缠在一起，仿佛就回荡在耳边，震的人耳朵发疼。
没能控制住，齐昆伸出手揽住人的后腰。
雷火双系灵根
猛然睁眼，参珠玉闷哼一声，抽回手捂住头，不可置信的看着眉眼低垂的少年。
齐昆缓缓睁开眼睛。
“你…”
参珠玉咽回去了本来想问的话，面前的人仍是少年，粗衣傍身墨发招摇随风舞动。脸色仍旧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参珠玉手搭在太阳穴上想要按住疼痛。
齐昆的天赋好像好的有些过分了。
众所周知，二十岁以前的参珠玉是千百年难得一遇不世出的决定天才，可是齐昆毫无修为，识海竟如此深不可测。
按理说，修仙之人是与天道争气运，此间霸道万物就不喜。若如齐昆这般资质本该天生便有天道压着，气运不济，可是齐昆没有。
齐昆不仅没有，参珠玉微微颌眼，指尖搭在齐昆额头感受着。
甚至好似万物皆为其让路，天道唱诵。
“怪哉。”
在参珠玉寥寥数百年的岁月里从未见过这般的人物。
传说，哪怕是昔年昼颜真君修仙之时也是九死一生，与天地斗，与万物争才修得如今境界的。
“你可愿修仙？”参珠玉试探性的问道。
“修仙？”
参珠玉点点头，“我可引你入仙门，从今后不出百年，君必有大成。”
天大的机缘之下，齐昆没有直接应了下来，反倒是越发冷静，问道，“为什么？”
“啊？”
“为什么？”齐昆又重逢一句。
这有什么为什么的……
现在小男孩都在想什么呢。
参·百岁老人·珠玉苦恼。
“你我非亲非故，你又何故传我仙术？”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就当是还你救我的因果。”从小长辈溺爱长大，仙法仙术应有尽有的参珠玉如是说。
“……”才十五就要为生计打拼的齐昆。
这么多天的相处，到了现在齐昆算是看明白了。参珠玉说是活了一百来年，自诩年长于自己。但是可能除了比自己感情丰富一些其他简直啥也不是。
五谷不是，四体不勤的大少爷。
齐昆眯了眯眼。
毕竟那位上宗大佬不是高傲的鼻孔朝天，及其爱惜羽毛，身上带的那些东西连个小零碎都舍不得给人。哪像这个人，浑不在意。
是真的不通世故，还是天灵地宝见的多了无所谓……
无论哪种情况，看样子都是娇生惯养到现在的。那么怎么会到下宗，而且是从云从山上落下的呢？
样貌是十五六的光景，意味着不到十七岁就结丹了。休说放在下宗，就是在上宗也没几个吧。
…

修真岁月自是过得快的，星移斗转日月更替，不觉三年已逝。
挽柬宗内——
“师兄还在闭关？”华龛仙君踩着步子踱了进来，看见掌门位坐着的江岐微微皱眉。
自三年前明月上仙被废掉修为堕下云从山，昼颜真君便从祠堂拿走了明月上仙的长岁灯闭关修道，迄今已有三年。
挽柬首徒沉楠仙君执掌门印，代行掌门权。这三年挽柬宗上下一切大小事务皆由其掌管，华龛粹霁仙君辅佐。
“师叔。”江崎坐在主位上未动身子，只是对华龛仙君点点头。
再过些日子便是百年一次的收徒节礼，届时会有大批上宗门到下宗门去招徒，每年这个时候都该是由昼颜真君坐镇主掌一切事物的，但是今年却尽数落到了沉楠仙君的肩上。
大大小小的事物，还有明月上仙留下的烂摊子以及昼颜真君一话不留的闭关而致使的宗门动荡。
江岐头疼的要死。
但是每每想到明月小师弟，江岐便不抱怨了。要说整个挽柬宗谁最疼参珠玉首当其冲的便是他那个便宜师父粹霁仙君，其次便是江岐了。
……
昼颜真君居于掌门，常年理事繁忙，别人峰头的弟子是一个又一个的收，只有掌门一直到现在就他一个弟子。
早些年江岐常年都是眼巴巴的瞅着一个个水灵灵的小弟子们被两个师叔抱回去。按理说，挽柬首徒还是昼颜真君唯一真传弟子江岐该是高兴的，可是其中苦楚只有沉楠仙君自己知道。
昼颜真君喜静，因此云晓峰只有昼颜真君和沉楠仙君二人。年幼的沉楠仙君却宁愿一个待着也不愿意去找自己师父待着。
那可是绝情道第一人啊……
没心肝的天道走狗。
好容易等年岁大些，师兄弟们都收了弟子，已经四千来岁的江岐也有了不少小徒弟，渐渐的见着小弟子也就那么回事了。
直到一百多年前，昼颜真君召回了已经搬出主峰自立门户的沉楠仙君。江岐本以为是什么紧急事，连忙从自己的水木峰感到云晓峰的时候，就看见自家师尊大人，万人敬仰的昼颜真君无措的抱着一个奶娃娃。
奶娃娃好看极了，小脸可能还没昼颜真君一个巴掌大，脸蛋红扑扑的。饶是见惯了水灵灵小弟子们的江岐也不得不说，这小家伙是怕是这些年见过顶顶好看的了，再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娃娃。
昼颜真君修绝情道，周身灵气环绕，无论人与仙兽近十步内无不被逼的颤抖吓退，便是自己的剑灵也不愿轻易接近。
这小娃娃奇怪，明明害怕昼颜真君，哭的那么惨也一直搂着昼颜真君的脖子。
昼颜真君怕自己身上的灵气伤到他，收敛着修为，想将他放远点。但是被这小娃娃软软的手臂一圈在脖子上瞬间僵直的不动弹了。
两只手不知道怎么放，拖着人的小屁股求助的看向得了消息急忙赶来的江岐。
看着自家师尊难得有了点人性般，江岐内心惊讶极了又有些想笑却不敢表现出来。到底还是害怕昼颜真君，于是上前两步，想要从昼颜真君手里抱过小娃娃。
昼颜真君赶忙要给递过去，谁想忽然，这小孩哭的更凶了，嚎的嗓子都破了。
江岐心疼极了，赶紧后撤两步，“师尊您要不然拍拍他后背……”看了眼昼颜真君的脸色，试探性的说，“哄哄？”
昼颜真君闻言一皱眉，抬眼看向江岐。
吓得江岐一个颤抖，“我去给他找些牛乳！”
“恩。”
……
之后昼颜真君怕自己抱回来的小崽子寂寞，便留下江岐回主峰住着，顺便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帮忙照看。
说白了，就是带娃。
江岐长这么大，收的弟子没有百八十，也得有二十来个了，还从来没真的亲自养过。自己那些小弟子一个个懂事的很，哪有参珠玉这样仗着年幼时候身体不好还有昼颜真君宠爱到处闯祸胡闹，要不然就是挑这挑那不给就哭，哭的嗓子劈了自己还要被师尊冷眼看。
转瞬这么多年过去了啊，江岐目含怅惘。
一晃自己的小月亮就长大了，所有事情都会自己扛着不说了。
虽说江岐与参珠玉名为师兄弟，可这些年参珠玉都是江岐一点点看着长大的，每一个成长的阶段都不曾缺席过。
到底还是没能守得住自己的小月亮。
江岐有些黯然。

小姐姐们看这么多乱七八糟的道号还有名字会不会乱，如果会乱我以后统一一下全是名字。
还有小姐姐们有没有好名字啊......起名字太难了，起个名字就得起个道号，我快死了哭死了

待华龛仙君走后，江岐静默在掌门之位做了良久，终是起身，拢了拢衣袍向后山走去。
“师尊。”江岐立在山脚下，朗声传音唤道。
声音在山谷中回荡，自三年前参珠玉离开，云晓峰已沉寂三年。
沈雁自闭关再未出来过。
当年参珠玉坠崖后的情形江岐历历看在眼里。从未想过冷心冷情的师尊也有再也端不住的时候。
起先是失措，再后来尽数冷漠崩溃。
从不曾有人想过，痛苦迷惘等神情会出现在昼颜真君的脸色。
可它的的确确着实是出现了。
若不是江岐和二位长老联手制住沈雁，他怕是也要跟着跳下云从山。
要知道，上宗之人若要下山须得事先服用殁灵丹压制了修为才可下去，修为越高贸然下去越危险。
自那之后，不过两日，在见沈雁江岐便瞅出不对了。
道心不稳，境界跌得很快。
世人皆知修仙最高便是化神，在往上无不飞升了。世间化神之人屈指可数，可这些人人见过昼颜真君都觉得此人深不可测。甚至早有人猜测，兴许昼颜的修为早不止化神。
可是现在，便是连江岐都看得出来，沈雁的道心裂了。
江岐回过神，看着久久未回声的云晓峰，又唤了一声，“师尊。”
良久沉默过后，风中轻飘飘的传来一声沙哑的男声。
“进来。”
紧接着，笼在云晓峰的屏障去了。
江岐赶忙走了进去，果不其然，在进去之后，透明的屏障便又升起来了。
穿过层层罗幔，终于在一处宫殿中找到了沈雁。
江岐深鞠一躬，恭敬唤道，“师尊。”
又是许久的沉默，江岐偷偷将视线往上挪了挪。
沈雁正对着一盏油台发愣，眸中的颜色江岐看不明白，但是能看出来沈雁现在很不好。
面色苍素，眼下青黛。而他小心捧在手心里的正是参珠玉的长岁烛。
自入宗门起，每个弟子宗门都为之准备了一个长岁烛，全靠这个能观其生死。长岁烛经年不息，除非本人亲自吹灭不然便是殁了。
“坐吧。”沈雁静默了一阵对着江岐说道，声音喑哑。
江岐起身，便要做到沈雁下首位之上去，忽然沈雁又开声，“他在怪我。”
谁？
江岐一愣。
紧接着又明白过来。
沈雁自嘲的笑笑，没有再说，“此次寻我所为何事？”
“此次宗门大选……”
“以后宗门之事莫在寻我了。”沈雁闻言又将视线转回了长岁烛，依旧亮着却黯然了许多，当年夺目的光亮都暗淡了。
索性活着就是好的，总有机会找到。
沈雁闷哼一声，不住的腥甘涌上喉咙，赶忙捂住口鼻，生怕不慎溅到参珠玉的长岁烛上。
江岐吓得赶忙起身，要去扶住沈雁，却被沈雁一把推开。
沈雁小心的捧着长岁烛，猩红着眼色看着江岐，“不许你碰它。”
顿在原地，江岐看着沈雁的白袍染上红色，看着他若无其事的擦擦嘴角。
江岐明白过来，参珠玉带走了沈雁所有的生气儿。宗门，天下，苍生，还有他自己的道都变的不再重要了。
江岐不忍，“此次宗门大选百年一次，咱们宗门可遣十余弟子下山。”
沈雁闻言心里一动。
这些年挽柬宗从未停下寻找参珠玉的脚步，沈雁也屡次下山，寻着昔年入宗时自己给参珠玉的凤凰羽耳环加持的法印一路到了一家当铺。
人却还是没找到。
以前参珠玉很是宝贝它的，哪怕后来东西多的带不过来也不见他摘下。
如今竟是这般轻易的当了出去……
沈雁依稀记得那日见到耳环之时，一阵头晕目眩，心尖上传来的疼痛几乎将他砸晕。
他死死盯着那枚耳环，仿佛透过它看见参珠玉轻易把它舍下的样子。
就好像是它的前主人自己一样……
哪个耳环如今被沈雁深深的嵌在左胸，紧贴着心脏，和着肉一同长死。每每心跳都泛着疼痛和瘙痒。
像极了参珠玉给他的感受。
从第一次见他，心便被参珠玉眼泪烫的无处可逃。
那时参珠玉还小，第一次见就哭个没完，害怕还不愿意放开自己。
本来都想好给人震开的昼颜真君被眼泪一下烫到了心里。
就像是一直万里冰封的路上，忽然有了温暖。
从那时候昼颜真君便想着，对他好一点吧。
从此，绝情寡性万年的昼颜真君，有了羁绊。
“这次上宗弟子下山良多，兴许能找到师弟……”

星斗垂天，明月朗朗，漆黑普天盖地的笼罩下整个夜幕下的草庐。
少年周身绫罗绸缎，短簪银环怎看着皆与草庐不搭。
参珠玉执酒仰躺在胡床之上。望明月，甘洌的晶莹睡着纤细的脖颈滑落，顺着领口滑进锦袍深处。
难得独处的时候，不由得想起坠崖前一日。
……
参珠玉跪倒在地上，整个人向前倾着，太过纤细了，腰肢成一种脆弱的弧度。
乍一见到的沈雁几乎以为那纤细的腰怎么承的住冰凉沉重的铁链。
不及如此，两个细白的手腕被牢牢的靠在两条粗壮的铁链上，手筋之处还在淌血。
一阵衣服走动的窸窣声响起，纤长的睫毛颤了颤。
“还不知错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参珠玉抖了抖，终于抬起眼皮看向来人。
一双锦缎镶银线青黑蟠龙靴，一点点向上看去，一如既往的白衣拂地纤尘不染。
还是这么冷淡啊……
参珠玉心里想着。
“参珠玉。”那人见没回声，皱了下眉眼微微弯腰要去触碰参珠玉。
还没等碰到，参珠玉回过神来，先展颜露出个温和的笑，低声唤道，“师伯。”
就看着参珠玉不顾疼似的又往前挪了挪头，去贴那只伸过来的手，冰冰凉凉的，和这个人一样。
“我好疼啊…”
这句话仿佛与记忆里那个声音重合了般。
沈雁触碰到细软的头发微微一怔。
自十六那年修得金丹，那以后，参珠玉的心思便再不在修仙向道一途上，往后五十年，修为才堪堪破分神。并不说不快。只是到底与年少时候的惊才绝艳相比，差之甚远。
直到一日参珠玉醉酒，爬到昼颜真君上榻哭的梨花带雨。昼颜真君才恍然明白，自己将师弟家的小崽子养歪了。
之后十年，参珠玉便天天的往沈雁面前凑。
后来二人之所以在一起还是因为参珠玉醉酒。
整个人压抑不住了似的一只扯着沈雁的领口，一只手抚着心口压抑极了似的默默掉眼泪。
头一次看着自小养大的小崽子除了整天胡闹以外的样子，竟是这般让人心疼，沈雁难受极了。
终是叹了口气，将人揽进了怀里，安慰般的轻轻一下一下抚摸着人的后背。
“莫哭了”
参珠玉闻言非但没止住哭，反而再也控制不住的哭叫出来。
不在拽着沈雁的衣服，两只手都捧着自己的胸口，全身都在颤抖。
“沈雁…”
“恩。”我在。沈雁将人的头拢到自己肩膀，水墨似的墨发在沈雁之间一下下顺着。
“沈雁……”参珠玉急促的喘息了两口，抬起头瞅着自家师伯，漂亮的眸子云雾缭绕，满脸泣痕，“我好疼啊……”
沈雁轻轻抬手轻轻拂去参珠玉眼角的泪珠。
参珠玉红着眼框盯着沈雁。
沈雁微不可闻的叹气。
“再不会叫你疼了。”
轻轻吻在参珠玉哭的干涩的唇角，缓缓起身将人抱起。
……
“师伯闭关许久了，总算出来了。”
……
在之后……
沈雁仓促闭关，将一众门中之事都推给了挽柬首徒。
尔今，已有三十余年。
三十年，对闭关而言的沈雁一晃便过了，对参珠玉来说，却是度日如年，日日割心般般的难捱。
……
众所周知，明月上仙的容颜是修仙界一等一的好看。纵使如今落寞，脸色苍白非但不显倾颓，竟带着透着一股摄人的美。
让人忍不住摧毁的脆弱。
明月上仙不像月亮，反倒是像娇花。
该是被好好捧在手里护着的。
每个见过参珠玉的人都如是想着。只可惜，娇花确实是娇花，养花之人却不把参珠玉当宝贝似的护着。
说好再不会叫他疼的……
“珠玉还以为，下次再见师伯是待到珠玉死的那日呢。”
沈雁回过神来。
“执迷不悟。”沈雁发觉自己是真没法子怎么对参珠玉。
“师伯若当真无心又何苦躲我耶？”
沈雁不答，不觉可笑，只是因为没有必要。
低下头，深深的望进参珠玉的眼中，有些怅惘。
见此参珠玉低声笑了出来。
“沈雁，非是我执迷不悟。”参珠玉透过沈雁的眼珠子望进人内心，“也不是你们再给我一次机会。”
“而是我，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沈雁静静的看着参珠玉发疯。
“要不要我？”
参珠玉仰起头带着笑，脆弱的脖颈全部暴露在沈雁的掌下，甚至轻佻的那脖颈蹭了蹭沈雁这双平常诛杀万千邪魔妖物从未有半分颤抖的手。
“杀了我，或者只要我。”参珠玉侧过头，苍白的嘴角上挑着。
沈雁疼的心尖一颤，仓促抽回手。
高高在上半点烦心不染的昼颜真君背在身后的双手发颤的厉害。

蒙太奇转场，回忆里套回忆杀。啊哈哈哈哈哈哈

老太太死了，可以下个地图了。终于齐昆要nb了

风声疏狂，树叶婆娑。
惊雷——
梦醒——
参珠玉猛然睁眼。
丝丝缕缕雨滴顺着墨色的天空落下，参珠玉伸手接住，仰起头。
灵雨。
天劫。
参珠玉自胡床上坐起身，顷刻间雨下的大了起来，打在参珠玉的脸上肩上。
微微屈眸，万里无星，云雾遮盖。
参珠玉深深的望向云雾深处，一道，两道……
九道天雷！
瞳孔皱缩，参珠玉猛然起身。
当年自开始修仙至筑基纵使参珠玉也走了七年，齐昆起点低，却只走了三年就到了参珠玉走了七年的路。
但是，区区筑基怎会有天雷。
“纵我现在无半点修为傍身，然身上天灵地宝，还有符箓剑谱良多。只要你想我都可以教给你。”
“只要你愿，不出百年，上宗尽数天才必败之你脚下。”
“我会护着你。”
当日自己承诺的话近在耳边，参珠玉走近茅庐，欲和老太太知会一声再去找齐昆。
谁曾想，当参珠玉掀开帘子，就见老太太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
整个人都僵在那里。
第一道天雷——
白光闪过参珠玉的脸颊，显得一片惨白。
参珠玉扑倒塌前。
一只手颤颤巍巍的握住老太太的手，“齐奶奶......”
参珠玉是符修，炼丹全然不在行，但是身上的天灵地宝吊住老太太姓名不成问题，这也三年多了，虽然这些日子老太太精神不太好，但是怎么会…
老太太半晌没有回应，虚着眼睛盯着半空。
参珠玉的眼眶红了起来，爬起身就要找身上的丹药。
“珠玉……”老太太睁开眼，微微侧过头看着参珠玉。
停下动作，哽咽住，“我在。”
“你是个好孩子……”老太太似是想要抚摸参珠玉的发顶，但是颤巍巍的抬不起来。
参珠玉一把攥住老太太的手，降之轻轻放在自己脸上。
“我该走了……”
“怎么会，”参珠玉笑的牵强，用力的摇头，“您还没见着齐昆抱孙子呢。”
“昆儿…”老太太忽然来了精神，“昆儿…”
第二道天雷——
“我给您找他回来！”参珠玉把老太太的手掖进被子里，俯下身轻轻亲吻老太太的额头，“等我回来。”
没顾上一旁的轮椅，参珠玉踉跄的跑了出去。
雨下的越发大了起来，惊雷阵阵，埋藏在重重压的人心闷的乌云之后。
被挑断的脚筋跑不快，甚至走不远，参珠玉深一脚浅一脚的往着雷劫深处跑去。
……
第七道——
此时脑子里的所有都褪去，参珠玉只知道要找到齐昆让她见老太太最后一面。
参珠玉绊倒在浅浅的水洼里，泥点溅脏了如玉的脸颊。
手撑在泥土里，参珠玉想要站起来，跪坐在地上。
无数次的尝试，无数次的徒劳无功。
第八道天雷——
“啊啊啊——”
参珠玉崩溃的一拳砸在地上。细碎的石子在手上留下痕迹。
参珠玉从来没有接触过死亡，这是第一次这么直接的面对生死。
原来是这么无力。
不甘心。
参珠玉几近咬碎一口银牙。
第九道天雷终于打响，所有乌云顷刻散去，连濯的人生疼的雨也柔和了起来。
天色尽头之处，有人一身黑衣，猎猎风中飘舞，立于天之巅。
遥远之处，正阂目打坐的华龛仙君猛然睁眼，望向钦天盘。
紫薇星暗，天狼星异动。
天道。
整个上宗尽数乱了。
朦朦胧胧之中，参珠玉抬眼，少年向自己走来。
“齐昆…”
参珠玉声音喑哑。
便是九天雷劫齐昆也不觉难熬，可是看到参珠玉那般脆弱的倒在地上，心疼的难受。
俯下身将人抱起，“我在。”
好耳熟的话…
参珠玉使出最后一点力气伸出纤细的手指攥紧齐昆的衣领，“老太太…”
齐昆看着人殷红的眼角渗着的水雾，单手抄住人膝弯和后背，腾出一只手轻轻擦拭去。
纤长的睫毛擦过齐昆的手掌。
扫的齐昆心颤，“都交给我。”
使了个静心咒给人昏睡过去。齐昆给人拢进自己衣服里，缩地成寸往回走。

齐昆跪坐在齐老太太高高的土坡前，盯着墓碑发愣。
墓碑上琢：尊祖母齐氏，孝长孙昆。
齐老太太乃原齐老夫人婢子，后来齐昆出生成了齐昆的奶婆婆。灭门那日趁火光冲天，投了齐府少爷出来，视若己出不曾有过半点亏待。
对于奶婆婆的感情齐昆一直感激。可能是天性薄凉，竟也无太多其他情绪。
说起齐老太太的骤然离世，齐昆思绪不由转到自己方才筑基那日，列雨滂沱之下，白衣少年仰着额头的样子。
“我为符修，师父是剑修，此二道如若你有愿，修仙路上更易一些。”
齐昆仍记得少年说这话时的模样，整个人难得的有了些生气，耀眼的刺目。
“只是少有人武仙双修。你须得先废了这一身武功，破而后立。”
“若我以武入道呢？”齐昆思考良久问道。
参珠玉愣住。
齐昆莞尔，拍了拍身上的土站起身。
“我要走了。”
三年的时光将当日那个身材单薄的少年雕琢的俊朗高大。齐昆微微低垂下视线看着齐老太太的小土墓。
“世间万千浮华，我待要去看看。”
“仇，我定会报。”齐昆低沉的声音界于少年与男人之间，“您生前一直喜欢参珠玉。真好。”
温和的风吹起齐昆的发尾，“我也喜欢。”
“待我再归来之日，天下必踩之脚下。参珠玉，也必归于我。”
齐昆说罢，在不留恋转身便走，所有的话语都揉碎在风声中。


待参珠玉醒来之时，盯着眼前的罗帐茫然的好些许。
“醒了？”齐昆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参珠玉猛然坐起。
“唔。”
参珠玉痛呼出声，一只手捂住额头。
齐昆眼睁睁瞅着参珠玉撞了上来，磕到自己头上，一直稳稳的，连手里端着的药都一点没撒。
看了眼参珠玉嗔怪的小眼神，齐昆心仿佛被骚了一下。
将手里的碗盅放到一旁的小桌子上，“手放下来。”
参珠玉没动。
齐昆无奈叹了口气，“给我看看。”
轻轻将人的手拉下，不动声色的攥进手里，“疼不疼。”
不知怎么，参珠玉觉得今天的齐昆怪怪得。忍住内心的怪异感，参珠玉摇了摇头。
齐昆凑近了些，对着参珠玉额头吹了吹，又拿过一旁的药碗。
“齐奶奶？”
齐昆搅动药匙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参珠玉，“我们现在在汲稻城。”
“大夫说你身子不好还淋雨，发了好大一场烧。现在已经过去三天了。”
看到齐昆岔开话题，参珠玉明白过来。
吹了吹药匙里的汤药喂到参珠玉嘴边。
参珠玉闷闷的喝了。
之后一个上午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沉默。
齐昆是个不会说话的，每次也都是参珠玉话多。参珠玉见识广，天南地北的什么都能聊，没什么他不知道的，以至于现在参珠玉不说话了齐昆有些不知所措。
吃过午饭，齐昆提议带着参珠玉出去溜达溜达。
总呆在房里不是好事，况且二人都是第一次出远门，总要出去逛逛的。
参珠玉闻言当时眼睛就亮了起来。
齐昆瞅着哪对琉璃珠子又有了生气，赶忙又说，“听说近日快到了上宗下来招弟子的日子，城里热闹极了。”
参珠玉顿了顿，又有些怏怏的模样了，“不去。”
“？”
参珠玉拉过被子蒙住脑袋，缩了进去，“不去。”
最终参珠玉还是被齐昆强制性的从被子里挖了出来，放在一旁的轮椅上，还体贴的给人扑上一个小垫子。
看到轮椅参珠玉更加不高兴了，撇了撇嘴。
齐昆迟疑了一下，企图猜出参珠玉的心思，“不想坐？”
参珠玉点点头，“我也不是不能走。只是走不远，何至于像个废人一般，日日离了它便不能活了？”
齐昆无奈，只得一路牵着参珠玉的手护的紧紧的，生怕人流磕着碰着参珠玉。
出了门的参珠玉当即就高兴了许多，一路上吃吃喝喝的哪个都看着想要。参珠玉打小住在云晓峰，云晓峰高居挽柬宗上九十九层，除了几个师叔少有人上来。昼颜真君也不肯让参珠玉自己下峰去那些个普通弟子的聚会。因此除了几次宗门聚会参珠玉大多数都活得极其无趣，何曾见过这般热闹的景象。
齐昆跟在后面付账，还要兼职吃参珠玉每次买回来觉得不好吃就吃一口的那些个小玩意。
很久前参珠玉的灵物袋便给了齐昆，除了自己那些宝贝首饰放在储物戒指里什么也没留。
这算不算吃软饭啊……
齐昆目光一直跟着参珠玉走，看着少年微不可见的笑了笑。
“大昆，你快看这个！”
齐昆回过神，眼前手里攥着个面人看着自己。
红衣墨发。艳丽的让人抬不起眼睛。
参珠玉衣服不论颜色，什么他都喜欢。但却惯是穿不了玄色墨色这等色泽沉重的衣物的，撑不起来，到显得压抑。
齐昆再不知道还有谁会比参珠玉更适合红色。
参珠玉当年也有少年意气，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自在风流。
这一刹，齐昆眼里再进不去其他。
必有一日，吾将娶之。
昔年汉武娶阿娇琢金屋而藏之。
若是我为汉武大概亦如此。

参珠玉头回见着这么热闹的场景，偏爱往人多的地方钻。不多久，小脸就变得煞白起来。
齐昆随时观察着人的情况，见此拽着参珠玉到了一处人少街角。
参珠玉看着面前宽阔的脊背。
“上来。”
三年的时间，清亮的少年音变得低沉稳重。
岁月从来都是善待参珠玉的不曾对他有过任何影响，但是身边的人一个个却都在变。
不知觉的从以前那个瘦弱高挑的少年，齐昆都已经长成了一个男人的样子。
都已经十八岁了啊。
修仙之人到结丹才可容颜永驻，因此齐昆的成长参珠玉历历看在眼里。
齐昆等了一小会也没见人爬上来，便回头看了看。
视线先落在略显苍白的唇上慢慢上移，对上那双漂亮的眸子。
齐昆皱了皱眉，“参珠玉。”
“哦…”参珠玉回过神，赶忙应了一声，双腕搭在齐昆的脖子上。
忽然反应过来，参珠玉抬手敲在齐昆头上，“没大没小的小东西。”
现在谁看也觉得你更小吧……
齐昆抿了抿唇压抑着笑意，把人往上颠了颠，腾出一只手拉过参珠玉的手腕环在自己脖子上。
小麦色脖颈映的那双如玉的皓腕更显精致，像极了松白玉光滑剔透，阳光下映着漂亮极了。
低垂着眉眼偷看的齐昆心想，这么好看的腕子总是该配副好的跳脱。
玉最养人，
人却衬玉。
齐昆起身，稳稳的将人背起，真轻。
带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也不压重。齐昆不动声色的捏了捏垂在自己腰侧的大腿，又顺着握了把脚腕。
“啧。”
“？”
齐昆摇摇头，“去哪？”
参珠玉想了想，窝在齐昆脖颈闷闷的说，“我们去宗门大选凑凑热闹。”
齐昆皱起眉，心中有丝怪异闪过，到底也没抓住。
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背着参珠玉一路顺着人流顺着人最多的地方走，没多久就到了。
要说上宗还是上宗，仙门的气派就是不一样。
匾额高耸入云，剑阵守门。
金匾银额上书天下为公四字，笔走龙蛇，峰处凌厉隐有囊括四海之意。
写字之人必是孤高自傲之辈。
正当齐昆想着，纤指挂着一个铜符便递了过来。
齐昆回过神，侧过头看向参珠玉，“这是？”
“你去测测灵根，我到底是没了修为看不出天道。”参珠玉解释道。
当年参珠玉扣着齐昆后脑额头相贴本是不必的，但是参珠玉废人一个早不能一眼便看出齐昆根骨，只能灵魂相贴，摸骨才能猜出个大概。
说句实话起先参珠玉对于如何教这个徒弟是很揣揣的，直到后来发现根本不怎么用自己，齐昆自己修炼的飞快。
心境高，根骨正。从没见过他有过瓶颈。
三年才筑基也是想着急功近利日后难免修为不稳，自己缓了下来。如今攒的气运远高于一般筑基。
这般心境，太过难得。
真的得给他做好打算啊……
参珠玉如是想，也很苦恼。
那个宗门好呢……
浣辰宗主修丹药，篦禄驯兽，桓天符修。
到底是那个宗门也比不过挽柬宗各个都涉及各个都精通啊…
“哎！”参珠玉头痛的将头抵在齐昆肩膀重重地叹了口气。
齐昆见此，环顾了一周才找到个阴凉地。布了个法阵，使得旁的人跑不过来，这才把人放了下来。
殊不知下来招弟子的几个仙门中人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齐昆的灵力波动，几个人对视了一眼跃跃欲试。
“怎么了。”齐昆担忧。
参珠玉摇摇头并不是很想聊下去。
齐昆没再说话，从腰上乾坤袋中拿出了一个软垫放在树根上。
顺着齐昆的力道慢慢坐下，仰起头看着人。
抿了抿嘴，齐昆向来不善言辞，最终等了半天也只说，“等我。”
参珠玉莞尔，向着齐昆摆了摆手。
齐昆不放心的回头看了参珠玉好几眼才终于一步步朝着天下为公匾走去。
参珠玉给的铜符自然管用，不过一个时辰齐昆便走了出来，后面还小跑着跟了个白色道跑的小道士。
“这位道友且慢些行。”
参珠玉跳起眉。
“回家。”齐昆理都没理小道士，直接上前一把抄起参珠玉膝盖就走，没多久小道士就被甩开了。
隐隐的参珠玉感受到了齐昆身上的一丝怒意。
一路上的气氛很是压抑，参珠玉感受到齐昆身上隐隐有着躁动。
难得，齐昆头一次没有和参珠玉说一句话，一直到把人抱到塌上面色都带着阴沉。
“怎么啦。”参珠玉软软的伸出一只手想去扯齐昆的袖子，每次这么做师兄们都没有办法。
还没等参珠玉靠近，宽大的手掌便包裹住参珠玉的手。
参珠玉晃神般的抬起头，齐昆眼里带着红色，有些骇人。
“你，不，要，我，了。”一字一句咬牙从齐昆嘴里蹦出。
面对齐昆的质问，参珠玉自觉理亏反射性的便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人死死的握住。
有些疼。
望进齐昆的眼睛，参珠玉叹了口气，“我是符修况且没了修为，与天夺命之事我到底帮不了你许多。找个好的宗门日后你的路远比跟着我好走…”
看着齐昆越发凶狠的眼神参珠玉声音渐渐小了。
这小崽子长大了真吓人。
脸皮厚了，性子冷了，话也少了。
还凶我，蛮横不讲道理。
况且…我也有我自己的路要走啊……
“明明是你一直不肯喊我师父，要给你找好师父你也不要还凶我。”参珠玉低下头小声嘟哝，越说越觉得自己又伟大又委屈。
握着参珠玉的手松了松，接着那双手凑近而来捧起参珠玉的脸颊，精致的脖颈随着动作全部露了出来。
“师父。”
“？”参珠玉惊愕。
“师父。”齐昆放开参珠玉紧接着跪倒在地上。
参珠玉有些慌张，“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齐昆推开要来搀扶自己的手，跪在地上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额头都红了。
参珠玉跌坐在地上，看着齐昆望向自己眼睛，深的要把自己吸进去。
自跳下山之后第一次有了些慌张。
“我拜了师，你在不能抛下我。”齐昆挺直了腰杆，说话极其无赖。
参珠玉咬牙，“你说要拜师，我未必要认。”
“参珠玉你在怕什么？”齐昆倾身而上，手臂撑在参珠玉身后的榻椅上，“你不想活了。”
参珠玉被戳中了心事，身体一瞬间僵住，手指不自觉的攥紧自己的衣袍。
“你招惹了我现在又想踢开我，我告诉你参珠玉，”齐昆恨恨道，“休想。”
眼前有些朦胧，参珠玉低下头，盯着自己衣袍上一圈圈氤氲。
“为了我，活下去好吗。”齐昆跪在地上，将人纳入自己怀里。
“可是…”参珠玉哽咽，“我好累啊…”
“我知道。”齐昆一下下顺着参珠玉的后背，脊骨在掌下一寸寸软下来。
终于不再强撑着的参珠玉一寸寸矮了下去，全然陷进齐昆的怀里。
“大昆，我好累啊……”
“从今以后我是你的徒弟，不会欺你负你，不会辱你叛你。世间万物皆不如你。”
齐昆把人从怀里挖出来，捧着人的脸，粗糙的拇指揩去顺着参珠玉眼角滑落的晶莹，“若你为善，我自是善，若你为恶，我亦为恶。以后纵天下不韪…”
一根手指抵在齐昆唇上，“好。”
齐昆眨眨眼。
“好。”参珠玉抿了抿唇，眼角带着泪，到底还是勾出了齐昆最喜欢的笑意。
倏忽间，齐昆耳边仿佛听闻百花绽开的声音。
这些天参珠玉衰弱的很快，本来就没什么活下去的欲望。起先也是为了还齐昆机缘，待他筑基便离开，这次齐老太太的死对参珠玉的打击很大。参珠玉表面看着从没什么不同，齐昆还是发现了，他从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内里早就没了生气。
如今齐昆感受到头一次在参珠玉身上看了三年的那种倦怠没了。
昔年上宗第一绝色明月上仙的风骨第一次展现在了齐昆的眼前。

哭过之后的参珠玉很快就睡了过去。
齐昆就这么看着人的睡眼许久。
忽然耳朵一动，不做声的给人掖好被角，顺着一旁架子上拎过自己外袍穿戴好，才慢悠悠的打开房门。
果不其然，五六个不同宗的弟子侯在那里。
几个弟子见门开了，眼睛一亮，就被齐昆一个眼神煞了回去。
齐昆稳稳的将房门关好，压低声音，“随我来。”
齐昆将人带到一个拐角处，才开口道，“何事寻我？”
最中间的那个棕衣男人赶忙道，“不知这位小兄弟师出何门，可有专门教导的师父？”
“？”齐昆跳起眉，眼神落在这个男人身上。
三十出头，华服锦袍上绣黑色大蟒，宗门地位该是不低。
“不瞒小兄弟，宗门大选百年一次，距今已有不说几千也有几百届了。小兄弟的根骨和心性实在千百年难得一见。”
棕衣男人见齐昆不为所动的样子，解释道，“我观小兄弟如今修为也有筑基，这般年岁方才筑基着实耽误了。恐是宗门不重视，便不然就是同宗陷害。下宗到底比不得上宗，小兄弟不若来我挽柬宗，世人皆知挽柬宗……”
“挽柬宗？”齐昆打断。
男人以为齐昆心动，赶忙上前一步抱拳，“在下挽柬宗第三十二代内门弟子张帆。”
“小兄弟便是在下宗，想必对挽柬宗有所耳闻吧。”张帆笑的有些隐晦的自傲。
“当然。”齐昆微微挑起眼角，勾出了丝道不出意味的笑，“挽柬宗大名鼎鼎，谁人不知？”
“……”张帆听闻这怪异的话，太阳穴一跳笑意隐退许多。
别是个与本宗有嫌的吧……
“听小兄弟的意思是？”
齐昆笑意更冷，刚要说话。
“我倒要看看了，是谁要和我抢徒弟。”
齐昆猛然站直身体，侧过头越过其他几个人看过去。
参珠玉白色内袍，一条衣带松松垮垮的系在腰间，精致的锁骨在烛火摇曳下显得格外诱人。
他正双手环胸，单屈着一条腿靠在墙上，表情有些冷。
张帆几人顺着齐昆视线回过头，看到参珠玉全都愣住了。
齐昆越过几个人，从自己身上扯下外袍，“怎么醒了。”外袍裹在参珠玉身上，齐昆从后连着外袍一起揽住人。
参珠玉似笑非笑的看了齐昆一眼，没接话茬。
“…师叔祖？”张帆有些不确定的试探道。
微微拍了拍齐昆拦在腰上的手，参珠玉直起身。
“我道是谁呢。”参珠玉笑的有些漫不经心，眼尾扫了眼人身上的大蟒，“闹了半天是贺五那支的。”
听闻，张帆几人低下头，额角冷汗直冒。
这几人除了张堇，其余的都比参珠玉大出不知得有几百岁，可千百个他们加起来也比不得一个参珠玉，说到底内门弟子那么多，又有几个真的被上面几位看上的。
参珠玉拢了拢身上的衣袍，走到张帆面前，“我在贺五身边见过你。”
“回师叔祖的话…”
“当不起。”参珠玉打断，一只手摆弄着垂到腰际的长发，“三年前我便与挽柬宗没关系了。”
“……”
明月上仙果然不好伺候。张帆心想，“师叔祖不认宗门总该不会不认贺峰主吧。”
参珠玉来了点兴趣，“你还真是他那支的？”
“岿钦峰峰主辰星仙君乃是弟子师尊。”
“他都收徒弟了？”参珠玉大惊，“而且弟子都这么大岁数了。”
张帆脸色微红，三十化丹说到底在哪门中还是有些丢人了。
“罢了。”参珠玉摆摆手，“你是替阿堇来收徒弟的？”
“是。”
“此次宗门大选，阿堇可是下了来？”
“是。师尊此次下来说是收徒，其实便是寻着明月上仙来的。”
参珠玉闻言思索了一阵，从手上摘下银雕的镂空指环扔给张帆，“让他过两天来找我。”
“好的好的。”张帆长舒了一口气。
“…”
“…”
对视了一阵，参珠玉看着几个人，叹气，“还不滚？”
“那…明月上仙…弟子先告退了？”
“等下。”参珠玉揉揉额角，“见着我的事除了阿堇要是有别人知道，你们就，”参珠玉在自己脖颈比划了一下，“懂了吗？”
“懂得懂得。”张帆苦笑，几人转身赶紧离去，生怕身后小祖宗在不高兴折腾人。
明月上仙年幼时候做的荒唐事闯的祸至今还在宗门流传着呢可是。
谁叫人家有人宠着呢。
处理好几个人，参珠玉回过头看向齐昆。
一直默默看着参珠玉背影，一言不发的齐昆很自然的与参珠玉双眸对上。
“冷不冷。”
“……”参珠玉低下头，扯了扯自己的衣袍。回想起睡去前的事，还有些不好意思。
说到底是当师父的，哪有抱着徒弟哭的昏睡过去的。
不禁想起来都臊得慌，一丝丝潮红泛上脸颊，连耳朵都带着可爱的桃红。
十八岁的齐昆已经逐渐长成男人男人模样，身条抽的很快，已经隐隐比参珠玉高上些许了。
对面站着看不清低下头参珠玉的表情，齐昆屈下一条腿，单膝跪在参珠玉面前由下往上看去。
突然进入视线的俊脸下的参珠玉往后一退。
齐昆环抱住人的腰身，抬起头，“师尊。”
“……”参珠玉退无可退，只能将脸往边上一扭不看人。
“师尊这是认了我了？”齐昆步步紧逼。
“你还知道我是师尊…”
“恩？”
参珠玉轻咳一声，今日站的时间长了，腿有些发软，“长幼有序，快放开我。”
“呵。”齐昆非但没有放开人，手臂撑着人的大腿根单手给人抱了起来。
“！”参珠玉吓的搂住齐昆的脖颈，“你干什么。”
“回房。”参珠玉到底是少年身型未长开便结的丹，纵使比同年人都长的高挑，还是相对来说单薄瘦弱了许多。齐昆一路像抱小孩似的抱着人心里如是想。
“方才师尊唤辰星仙君贺五？”
参珠玉双手捂着脸，头埋在齐昆发顶有气无力的哼哼了一声，“恩。”
“那师尊行几？”
“老七。”
“参七？”
“……”
七七...
亲亲，卿卿……
真甜。
齐昆暗笑。

“师尊，张师兄请见。”年轻的小弟子一路带风，顺着小路跑进了道馆。
道馆正中，立着一个高大的男人。男人面朝屋内负手而立，闻言微微侧过头。
定睛看去，男人剑眉星目，极是英气。
“啊，师尊！”
男人后撤一步，躲开险些撞上来的小弟子，微微笑道，“多大个岁数了，还这般没轻没重的。”
小弟子赶忙起身，鞠躬，“师尊。”
“起吧，方才你说，可是张帆回来了？”
“是。”小弟子抬起眼睛偷偷瞟了一眼贺堇，小心翼翼的说，“张师兄是一个人回来的。”
贺堇闻言微微皱眉，“人没带回来？”
小弟子更显害怕。
“你倒是怕我。”贺堇骂道，“出去吧，让你师兄***进来。”
“是！”
看着小弟子忙不迭跑出去的样子，贺堇没忍住笑出来。
笑过之后又有些怅惘。
挽柬宗门下弟子众多，休说外门，便是内门弟子也不知繁几。但能提的上名号的参珠玉这一辈也就只有贺堇和他岁数相差不多。
加之贺堇也是个会玩的，因此二人格外投机。要说参珠玉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是谁，那莫过于贺堇。
众所周知，有参珠玉的地方总少不了贺堇。贺堇略年长于参珠玉，本是有号的，但自参珠玉结丹号明月，不久贺堇改号为辰星。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贺堇总是善待自己这个弟弟的。参珠玉善闯祸，贺堇没少给他担罚。
想到以前的事情，贺堇摇摇头。
没了参珠玉的挽柬宗，那就真成了高不可攀，一点人情味都没有的六届第一宗。
“师尊。”张帆打断贺堇的思路，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弓着身子。
贺堇回过神，看向自己的大弟子，“我倒是不知道我们岿钦峰大师兄这般没用。连个师弟都讨不回来。”
“…”张帆看着自家师父，欲言又止。
“你还不服？”贺堇冷笑，“我错怪了你不成？”
“不是…”张帆深深的看了贺堇一眼，跪下，“弟子此次去寻那少年，少年已有师父了。”
“有师父了又如何，把人虏了来便是。”
“…那齐昆的师父…”
看着张帆这欲言又止的模样，贺堇终于来了气，打断人的话，“入门开始，本座就教导你们万事只有成与不成。何时你也学会了寻那些个借口来顶责？”
“…不…师尊，那少年弟子是明月上仙。”
…
“你说什么？”贺堇猛然前进两步，握住张帆的小臂，“阿参？”
“是，”张帆终于把被打断无数次的话说出口，“明月师叔收了那少年为徒，还让弟子把这个给师尊。”
说着张帆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一个镂空的银指环，有些老旧了。
贺堇忙不迭把指环接过，伸出指尖在内环摸了一下，摸到小小的字纹整个人松了一口气。
“阿参现在如何？”
指环算不得什么上好的宝贝，甚至算的上劣质，不过百余年就陈旧反黑，但却是贺堇小时候偷偷跑到集市上买回来给参珠玉当第一个生辰礼物的。
内环刻着的小小的一个玉字也是当时小贺堇一刀一刀雕的，丑的异常。
参珠玉却当宝贝似的带了这些年。
如今，月暂晦，星常明。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
“弟子也不甚清楚，只是明月师叔的样子像是真的没了修为。”
贺堇略有些粗糙的手指摩挲着指环，“他现在何处？”
“师叔说，师尊顺着戒指一路便能寻到他。”
“是了。”贺堇拍了拍脑门，“倒是我关心则乱。”
贺堇从怀里摸出一块令牌扔给张帆，“此处事宜皆听你的，莫让人知道我去寻阿参，只说我闭关去了。”
“是。”
贺堇布了个寻踪咒，一眨眼就在原地消失了。


彼时参珠玉正和齐昆蹲在火篝前取暖。
火光描摹着指尖，参珠玉合眸探着身子烤火，睫毛的阴翳打在脸上。
齐昆觉得眼前这一幕恬淡极了。若是没有身边这多余的人便是更好。
细长的眼尾扫过坐在参珠玉一旁的贺堇。
在齐昆偷看贺堇的时候，贺堇也在打量着齐昆。
一边看一边点头，是个好苗子，的确配得上师弟惊才绝艳。
这时候参珠玉睁眼，扭过头看向贺堇，“阿堇你得帮我。”
“恩？”贺堇愣住。
“我不想回去了。”参珠玉将视线转回到一圈圈火焰上，随手摆弄着垂下来的发丝，“沈雁在找我的。”
“你怎知道？”贺堇知道自己兄弟聪明，但是总不太明白很多事情参珠玉从和而知。
参珠玉轻笑，带着些许嘲讽，既是嘲沈雁，又是自嘲。
“算了，”看着参珠玉不愿说的样子，贺堇摇摇头，只问到，“你要我做什么？”
“偷偷去沈雁那把我的长岁烛灭了。”
“什么？”贺堇猛然坐直身子。
长岁烛除非身死或自己吹灭，无论风吹雨打皆是灭不了的。
贺堇不理解，“阿参，倒不是我不想帮你，可是我当真完不成。”
参珠玉拢了拢胸前的衣袍，侧过身看着贺堇，“贺师兄当真是傻了。左右不过是我的一口气罢了。”
“可是有带寻常的瓶子？”
贺堇翻了翻身上，最后拿出随身装着续命丹的药罐递给参珠玉。
“诺。”
参珠玉接过，将丹药倒出来凑近了闻了闻，气笑了，“我要你这个作甚。”
贺堇挠挠头，无奈，“我这眼下也没甚别的瓶子。”
“这保命的玩意你可真大方啊。”
“嗨，咱兄弟俩算计什么，”贺堇拉过参珠玉的手，把小瓶子塞回给参珠玉手里，“我的你的倒是什么时候分的这么干净了。”
不知道为什么贺堇觉得自己说完这话，脖颈处有些阴测测的。
鸡皮疙瘩直往外冒，贺堇猛然回过头看了看四周。
“怎么了？”参珠玉看着贺堇的样子茫然。
“没…”
参珠玉不再追问，只是到底没收，把东西塞回人口袋里拍拍，“我现在是不成了，还指着辰星仙君发达了照顾小弟呢。”
“那必然。”贺堇假装正经，“苟富贵，勿相忘！”
“噗。”参珠玉摇摇头，总算今天晚上第一次把视线转到齐昆身上，“大昆，我那些丹药瓶给我一个。”
齐昆闷闷的从储物袋子里拿出来一个，把里面的丹药倒出。
还有两粒生灵丹。
有帮人巩固灵气，一丹抵百年功力之效。寻常人百年难得一见，可谁让参珠玉不是寻常人呢。
参珠玉接过，递了一个给贺堇，贺堇也没客气，拿了来便吃，甚至没问是什么。
参珠玉颠了颠手里的生灵丹，捏在手里坐起来，递到齐昆唇畔。
齐昆定定的看着人，漆黑的眼里深不见底，就这么沉沉的望着参珠玉没动。
“张嘴。”细白的手指抵在人嘴边，参珠玉催促道。
不知道为什么，贺堇感觉气氛有些奇怪，看了看参珠玉又看了看齐昆。
参珠玉眼睛清澈见底，贺堇甩甩头，总算把那些奇奇怪怪得感觉都甩了出去。
这都什么事啊。
齐昆听到人的声音，几不可见的笑了笑，轻启唇触碰到人的手指，将人的手顺着丹药一起包裹进嘴里又瞬间将人放开，仿佛一切都是不经意一般。
参珠玉没注意，倒是看到这一幕的贺堇那种怪异的感觉又升了起来。
参珠玉对着瓶子呵了口气，拿瓶塞堵住扔给贺堇，“诺。”
“聪明。”
“当然了。”参珠玉嗤笑，紧接着正色道，“此事你定要万般小心。”
“？”
“沈雁现在…不比以前…”参珠玉叹气，“总之谢谢你。”
“嘿，自家兄弟还客气。”贺堇佯怒，“信不信揍你了。”
参珠玉抿唇笑了笑，“那便不谢了。你可以滚了。”
“？？？”
参珠玉爬到齐昆怀里打了个哈欠，“走吧大昆，我们回去。”
齐昆给人拢好了衣袍往上一抱，站起身，“贺师伯。”
贺堇觉得背后有些阴冷。
齐昆勾起嘴角，“改日再会。”

先开始辈分算错了，参珠玉和贺堇是师兄弟，张帆应该管参珠玉叫师叔

云晓峰——
沈雁双目紧闭盘膝坐在崖顶，冷汗顺着额角滑落，青筋凸起。
白色的道袍很快便被汗水浸湿，沈雁呼吸急促，冷峻的脸上带着压抑的痛苦。
沈雁在和自己那颗破碎的道心做抗争。
可是只要是合上眼睛，满心满眼的全是与参珠玉相处的日常。
从当年的小崽子一点点出落成了修真界第一大美人。
“师伯。”
参珠玉微笑的样子。
“师伯看明月好看嘛。”
参珠玉看着自己的样子。
“师伯莫要在躲着我了。”
参珠玉抱着自己哭的样子。
“师伯看我！”
参珠玉第一次学会御剑飞行由上而下望着自己的样子。
“师伯你抱抱我嘛。”
笑起来的时候，眼里满是星辰大海。
……
“师伯。”
“我总不是你心里第一位的。”
“你把随便谁都比我放的重。”
……
参珠玉跪倒在地扯着沈雁的垂下来的下摆，仰着头，“你敢走？”
“你今日若走就别后悔。”
“沈雁！”
“你会后悔的。”
…
云从山顶，参珠玉望向沈雁。
要不要我。
沈雁一眼看懂参珠玉。
最后一次机会了。
参珠玉惨笑，暗色的血溅在雪白的脸上，格外的妖异。
沈雁知参珠玉好看，却从没见这般如曼珠沙华一般，冶艳的勾人的。
仿佛灿烂一时便要匆匆逝去。
沈雁紧握双手。
“沈雁你该后悔的。”
这是参珠玉留给沈雁的最后一句话。
……
“师伯。”
沈雁猛然睁眼。
青色道袍的高大男人站在不远处。
沈雁微微屈眸，恍惚了好久才回过神。声音带着沙哑，“贺五。”
“正是弟子，”贺堇微微躬身，“弟子观师伯似乎有些不大好。”
“……”沈雁扶着一旁的树干站起身，身型晃了晃，“无碍。”
听着沈雁惯常冷淡的声音，贺堇眼角扫过沈雁随身带着的长岁烛，此时正放在一旁明明灭灭。
“此次来我云晓峰何事。”
贺堇回过神，又将视线落在沈雁的身上。高高在上的昼颜真君此时的状态不好极了。
面色惨白，眼里满是血丝。
修为形成的天然屏障甚至也拢不起了，时有时无。
“此行弟子见到一个少年，像是有天道庇佑。弟子本想着给带回挽柬宗，但是那少年像是已有了师父，于是弟子便觉着该是上来禀报师伯。”
“一切皆有定数，强求不来。”沈雁摆摆手。
修道之人越想境界高，越要莫强求。
后来参珠玉就是因此修为停驻不前……
沈雁忽然扶住胸口，心口的疼痛隐隐带着尖厉，那枚凤凰翎嵌在心脏处，每每思及痛及参珠玉都会针扎一样刺进心里。
沈雁倒退两步险些跌倒在地上，手撑在树干上，狰狞的青筋浮现在手上，面色愈发惨淡。
“师伯。”贺堇皱起眉，“如今群魔动荡，天下苍生皆系于师伯一人身上，师伯还需保重。”
“系于本座身上…”沈雁低声重复了一下，神色有些不对，“是啊，天下苍生，黎明百姓全指着本座…”
动心则道碎，弃天下于不顾。
心不动，则不伤。
可是参珠玉怎么办…
那个自己从小宠大的小崽子，那个每次望向自己的时候眼里总是载满星辰的小东西怎么办?
贺堇微微动了动手指。
沈雁头痛欲裂，一只手撑着头，踉跄了着背过身。
另一只手抵在唇边狠狠的压抑住自己所有的疼痛。
本该如此。
昼颜真君生下来便该是天下的支柱。
他坐着便是一怀锦绣江山，坐着便是万里金汤城池。
“师伯！”
恍惚间，沈雁听到贺堇惊慌失措的声音，隐隐有些变调。
难得的恢复了些许清醒，沈雁转过身看向贺堇，然后慢慢顺着贺堇的视线移到了参珠玉的长岁烛。
明明灭灭，渐渐的…
“不！”沈雁没站稳，一下扑倒在长岁烛前。
不可置信的看着掌心的小灯，一点点在自己手里暗淡了下来。
“怎么会？”
“怎么会？”
“怎么会！”
又一次…
沈雁失去了参珠玉。
上一次，眼睁睁瞅着只差一步，参珠玉的衣摆从自己手中滑落，又一次，参珠玉的魂灯一点点在自己的掌中慢慢熄灭。
参珠玉这次是真的…
死了？
沈雁茫然的看向贺堇，却只看到一个满脸痛苦的男人。
于是沈雁低下头，看着参珠玉长岁烛里的一汪水，慢慢在积多。
沈雁抬起手指轻轻触碰了下自己的脸颊，温热的。
没想到，冷心冷情的昼颜真君掉下来的眼泪也是热的。
可是...
那可是参珠玉啊...
昼颜真君是天下人的真君，可是只有参珠玉是昼颜真君一个人的明月…
沈雁你再也抓不住他了。
当日是，今日还是。
参珠玉没了。
从此，上穷碧落下黄泉，两眼茫茫皆不见。
世间过往，沧海浮云，唯独在没有参珠玉。
心口镶着的凤凰翎彻底的拨开了沈雁最后一层皮肉，直接刺入沈雁内里最柔软的地方，融了进去。疼的沈雁眼前一切仿佛都开始动荡。
温和的阳光打在身上开始变得疼痛，和煦的南风也格外的凄厉。
怎么会？
…
“师伯。”
精致的少年言笑晏晏，窝在白衣男人怀里。男人冷淡，看不清表情。
“从此你守着苍生，我守着你。”
…
“师伯总是闭关不陪着我。”少年一边抱怨一边薅沈雁精心养了几千年的单草。
倏忽一阵清风飘过，男人落在少年背后唤道，“明月。”
少年猛然回头，“师伯？”
…
沈雁你该知道的，他在报复你。
…
沈雁本该把参珠玉放在心尖尖上的，后来参珠玉没了，留一个在漂亮的凤凰翎钉入心里又有何用。
早该如此，现在后悔何用？
沈雁捂住胸口前倾，呕出一口鲜血。
饶是如此，仍旧小心翼翼的护着怀里的长岁烛。
白皙的手掌溅上了红色，触碰到长岁烛弄污了明月上仙四个字。
越擦越脏。
沈雁暴躁，瞳孔血红，整个挽柬宗都开始动荡。
最先被波及的便是最近的贺堇。
上下六界之内孰人可与昼颜真君一叫高下，何况是没多大的贺堇，一下被震飞开了。摔在地上晕了过去。
临合眼之前，仿佛看到众多长老道长似乎都过了来。
还有昼颜真君，一刹便的雪白的长发，便不省人事了。

那日，昼颜真君被几大长老联手压制，以一己之力力错几大长老。
挽柬宗损失惨重，一朝入魔，鲜血漫天，云晓峰险些夷为平地。
在之后，华龛仙君强压重伤出来主持大局，当日见证的内门弟子纷纷缄口，那日之事仿佛不甚存在似的。
可到底，仙门中能传的也是早就传遍了。
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的昼颜真君入魔了。
最爱嚼人舌根子的桓天门门主秦深道君闻着声音早早的赶了来。
华龛仙君坐在主位上，看着坐下下手的人忍不住头痛。
“倒是稀客，”华龛仙君勉强打起笑脸，“是什么风把秦门主吹了来？”
说着，华龛仙君瞅了眼立在一旁的小弟子，“愣着做甚呢，还不赶快给门主上仙茶。”
“不打紧不打紧。”秦深挥挥手，坐直了身子，“我来也不是为了喝你挽柬宗茶来的。”
“那是？”华龛仙君故作不解。
“陈老弟你也莫要跟我卖关子，咱俩也好些年的交情了。今日这附近也没个旁人，你便与我个准话。”
“秦门主请讲。”
秦深四处望了望，又转回视角，压低了嗓音，“前些个日子整个上宗的灵气动荡。这般大的动静数遍六界也没几人能搞得出来。我们都猜测着，是不是你们那位。”
华龛仙君额角疼的厉害，忍不住抬手按在上面，“秦兄都这么问了想必心里早就有答案了。何必多此一举来问我。”
心里想法得到验证，秦深倒吸一口凉气，“那…”
“秦兄。”华龛仙君打断，另一只手指在桌子上轻敲，“慎言。”
秦深长长的呼了口气，“如今六界动荡，眼瞅着魔界要开。现如今该当如何？”
“…”
“陈柯。”秦深压案弓着身子微微起身，“天道式微，魔界界内皆是上古魔物。除昼颜真君一人之外无人可挡。天下苍生皆系于他一人身上。你总该告诉我，他现在何处？”
华龛沉默。
“好得很。”秦深冷笑，站起身，“今日到显得是我不自量力。”
华龛仙君眼瞅着人带着怒意拂袖而去，坐在原处静默了良久。
之后才将目光投向刑堂的方向，重重的叹气。


“嘀嗒——”
血衣男人跪在地上，双手被钉穿反着扣在墙上。
雪白的头发铺了满地。
沈雁保持着这个姿势很久了没有动过，脸上呈现死一样的青白色。
刑堂周围五十里有阵法屏障，无人敢靠近。
沈雁将自己死死的盯在墙上，正是参珠玉受刑的地方。
粗壮的铁钉上隐隐还带着参珠玉的鲜血，就这么狠狠的被沈雁反手钉进自己身体里。
在之后，一个月，沈雁跪在着保持着一个姿势仿若死了一般。
外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不会出去。
沈雁修行万年，孤独一人居于九重天上万年。
可沈雁头一次感受到这般冷。
参珠玉之于沈雁，温暖短暂，却刻骨铭心一般踩在昼颜真君心底里最柔软的那一块。
直到是踩穿了，疼入骨髓，沈雁也甘之如饴。
世间六界，再无参珠玉。
“沈雁你别后悔。”
血衣男人整个人都开始止不住的颤抖，惨白的手掌死死的握住将自己钉穿的铁钉。仿佛在通过身上的疼来缓解心底的疼痛一般。
沈雁悔，悔的心尖都在疼。
浓密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的张开，露出里面的猩红色瞳孔，骇人极了。
“上古魔兽凶险，师伯不去好不好？”
“吾辈修仙，当以天下为己任。”
为什么会这样呢？
沈雁茫然的看着前方，空荡荡的一片漆黑。
明明该是自己最舍不得的那个，为什么会那么绝望的看着自己。
参珠玉被责入刑堂前一日，跑到沈雁面前，面色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平静到沈雁都有些心慌。
沈雁顺着他的视线望进瞳孔，一片空茫。
“今日我要你和我走，你可愿意？”漂亮的眸子空洞。
“你又要胡闹了。”沈雁皱起眉，“明月。”
“我问你，走与不走。”
沈雁摇摇头，“本座不走。”
“好。”参珠玉很干脆的点点头，没有在听沈雁说什么，转身便走了。
谁能想到，第二日明月上仙跪倒在诛仙台上，传音整个宗门，说自己勾结魔界门内妖魔作乱整个上宗，愧于宗门教导自请受罚。
这等大事不可不罚，可到底宗门是善待参珠玉的。华龛仙君当即赶忙请了闭关的沈雁出山，对外对参珠玉的罪名改为不敬师长。销魂变为贬黜。
等沈雁出关时，一切都落了幕。
沈雁到现在怎么会不懂参珠玉所作所为。
早就知道参珠玉狠心，没想到能这么绝情。
参珠玉从不否认自己坠崖是成心的，也从不否认自己是在报复沈雁。他知沈雁情不自知，知道沈雁惜自己如命，可参珠玉宁为玉碎，不惜以命相挟。
切切用血责怪沈雁，让他疼的痛不欲生。
沈雁终于明白了。
若世间无参珠玉，天下于我何加焉。
“参珠玉，”沈雁大笑，深情癫狂，眼角泪水带血寸寸滴到不在纯白的衣服上，“你好狠啊。”
“呵。”
沈雁猛地用力，整只手从铁钉中穿过用力砸在地上。
低伏下身，一手捂着胸口。
凤羽坠子软软的扫在心上，耳钉的钉头锁着心头肉，浸满血色。
沈雁颤抖了良久，终于卸下了劲。
仰躺着看着上穹，抬起手腕遮住眼。
“明月…”微弱的声音回荡在一片黑暗之中，“师伯想你了…”
“…”
空荡荡的刑堂，遥远无边，再无人回他。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最近在忙，我以为才两三天没更新，没想到都这么久了。db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