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写】《禅与北雷村恋爱艺术》[校言\/合写\/慎入]°文\/魔封&三维
后来代扬见到了白芷。
我曾尝试着写了很多语句描述那雨幕下的相遇，也揣摩了很久代扬当时的心情，删删改改，最后只留下一句“他的眼眸被什么点亮了”。
少年的眼眸被什么点亮了，面前窗户上有溅开的水花，身后垂落着雪白的灯光。
那是我第一次观察到，人一见钟情的瞬间。
也许是被眼中盛放的美丽深深震撼，代扬呆呆地站在窗前，一步也没有动。我提醒了一句，他却回我以闪烁游移的目光。
我突然很怀念那个夕阳下踢着石子的身影。
于是我收起门外的伞，一路跑着出了楼，楔进了绵密的雨幕里，冥冥中觉得找到了能斩断我多年思绪的刀。
我来到女孩避雨的景观阳台下，收了伞，看她抚弄着猫。
可能是一旁的我许久也没有表示，她抬起头，与我四目相对。于是我见到了仿佛名匠刀下雕塑般的五官，和白净如细瓷的面庞。
她看着我，眉眼清澈，似乎等着我在说什么。
“我来看看肘子。”我蹲下身，伸手扣了扣地砖，小家伙立刻凑了过来，毛茸茸的爪子搭在了我的手心上。
“肘子？”她眨了眨眼睛。
“嗯，它的名字，听起来有点怪？”
她点点头。
“我第一次见它时，不管怎么逗弄它都不理我，一直自顾自地舔着胳膊肘，于是我想干脆就叫它‘肘子’好了。”我说着，摸了摸它的小脑袋。
“这样呀……”她轻叹了一声，笑笑。
我明白了她是很难搭话的那种类型，不会主动开启一个话题，也不会给你切换另一个话题的机会，只是说着“嗯”、“这样呀”、“还可以吧”这类词，如此下去脱口秀节目主持人也没辙。
大概她这样应付过很多向她搭讪的男生吧，于是也用在了我的身上。
我曾尝试着写了很多语句描述那雨幕下的相遇，也揣摩了很久代扬当时的心情，删删改改，最后只留下一句“他的眼眸被什么点亮了”。
少年的眼眸被什么点亮了，面前窗户上有溅开的水花，身后垂落着雪白的灯光。
那是我第一次观察到，人一见钟情的瞬间。
也许是被眼中盛放的美丽深深震撼，代扬呆呆地站在窗前，一步也没有动。我提醒了一句，他却回我以闪烁游移的目光。
我突然很怀念那个夕阳下踢着石子的身影。
于是我收起门外的伞，一路跑着出了楼，楔进了绵密的雨幕里，冥冥中觉得找到了能斩断我多年思绪的刀。
我来到女孩避雨的景观阳台下，收了伞，看她抚弄着猫。
可能是一旁的我许久也没有表示，她抬起头，与我四目相对。于是我见到了仿佛名匠刀下雕塑般的五官，和白净如细瓷的面庞。
她看着我，眉眼清澈，似乎等着我在说什么。
“我来看看肘子。”我蹲下身，伸手扣了扣地砖，小家伙立刻凑了过来，毛茸茸的爪子搭在了我的手心上。
“肘子？”她眨了眨眼睛。
“嗯，它的名字，听起来有点怪？”
她点点头。
“我第一次见它时，不管怎么逗弄它都不理我，一直自顾自地舔着胳膊肘，于是我想干脆就叫它‘肘子’好了。”我说着，摸了摸它的小脑袋。
“这样呀……”她轻叹了一声，笑笑。
我明白了她是很难搭话的那种类型，不会主动开启一个话题，也不会给你切换另一个话题的机会，只是说着“嗯”、“这样呀”、“还可以吧”这类词，如此下去脱口秀节目主持人也没辙。
大概她这样应付过很多向她搭讪的男生吧，于是也用在了我的身上。
“你是避雨？”我问。
她摇摇头：“是在等人。”
她说了一个谎，提前截断了我送她回去这个话头。
又过了一会，雨势不减，反而愈发绵密浩荡，空气中泛起了轻薄的水雾。我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说：“看起来还会下很久。”
“是吗？”
“嗯，云层很厚。”我转头看她，“你打算去哪？我送你吧。”
她有些惊讶地转头看我，眨了眨眼睛，闪烁的目光中有一丝犹豫，最终轻声问：“海棠，顺路吗？”
“顺路，走吧。”我起身撑开伞，冲她比了个手势。
我和她共撑一把伞，走在广场东侧的路上。两旁树木修长挺拔，雨滴穿过繁茂的枝叶一一落下，一路铺满了细碎的黄花。
依旧是一路无言。
又向前走了一段，雨势渐敛，直到最后完全停下了。我们走在树下，下垂的叶尖含着剔透的雨滴，微风拂过，依旧如细雨般纷扬。
“雨停了。”她说。
“嗯。”我点头，“不过总要走出这条路的，树下跟下雨没区别。”
“看来预测的不准呢。”她探出头去望天，唇边隐隐有笑意。
我耸耸肩：“毕竟是我瞎说的。”
听到这话她突然走慢了一步，瞪大眼睛看着我，眉毛漂亮得很飞扬。
“我们扯平了。”我侧着头笑了笑，不知看起来是否有些不怀好意。
没想到她居然轻声笑了：“真是不可思议呢……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在等人？”
“一般等人的话会四下张望的吧，时不时看手机有没有新的消息，而你只是一直在跟肘子玩。”我解释，“最开始也是随便猜的，后来又问了要不要送你，你没拒绝，就算我猜对了。”
“看来下次要演得像一些。”她轻轻说着，像是自言自语。
她摇摇头：“是在等人。”
她说了一个谎，提前截断了我送她回去这个话头。
又过了一会，雨势不减，反而愈发绵密浩荡，空气中泛起了轻薄的水雾。我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说：“看起来还会下很久。”
“是吗？”
“嗯，云层很厚。”我转头看她，“你打算去哪？我送你吧。”
她有些惊讶地转头看我，眨了眨眼睛，闪烁的目光中有一丝犹豫，最终轻声问：“海棠，顺路吗？”
“顺路，走吧。”我起身撑开伞，冲她比了个手势。
我和她共撑一把伞，走在广场东侧的路上。两旁树木修长挺拔，雨滴穿过繁茂的枝叶一一落下，一路铺满了细碎的黄花。
依旧是一路无言。
又向前走了一段，雨势渐敛，直到最后完全停下了。我们走在树下，下垂的叶尖含着剔透的雨滴，微风拂过，依旧如细雨般纷扬。
“雨停了。”她说。
“嗯。”我点头，“不过总要走出这条路的，树下跟下雨没区别。”
“看来预测的不准呢。”她探出头去望天，唇边隐隐有笑意。
我耸耸肩：“毕竟是我瞎说的。”
听到这话她突然走慢了一步，瞪大眼睛看着我，眉毛漂亮得很飞扬。
“我们扯平了。”我侧着头笑了笑，不知看起来是否有些不怀好意。
没想到她居然轻声笑了：“真是不可思议呢……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在等人？”
“一般等人的话会四下张望的吧，时不时看手机有没有新的消息，而你只是一直在跟肘子玩。”我解释，“最开始也是随便猜的，后来又问了要不要送你，你没拒绝，就算我猜对了。”
“看来下次要演得像一些。”她轻轻说着，像是自言自语。
“雨天没带伞还是别有下次了。”我停顿了一下，话锋一转，“不过，说不定下次真是在等着来接你的人。”
“嗯要怎么说呢……”她思忖片刻，“借你吉言？”
这算是委婉地回应了我的试探，她是没有男朋友的。
“通院通信工程专业，路辰。山遥路远的路，星辰大海的辰。”我自报家门。
她静默了片刻，斟酌词句，而后接下：“人文院汉语言文学专业，白芷。白玉映沙的白，澧兰沅芷的芷。”
“黎兰远指？”我有点懵。
“沅有芷兮澧有兰。”白芷说着，依稀是楚辞里的句子。
我不再追问，就这样送她出了林荫道。
“就到这里吧，不再麻烦了。”她微笑，“谢谢你了。”
“没什么……”我识趣地摇摇头，“那再见了。”
“再见了。”她说着，眼中笑意淡漠。
我站在树下，目送她雾一样的身影消失在街口，心想真是个毫无破绽的女人。
这朵凌霄花不是代扬能摘下的，我很清楚，却还是将她的院系名字告诉了他。见他瞳底又泛起了光，我心里有个小魔鬼坏笑了下。
我隐约觉得代扬对白芷的一见钟情能解了自己的多年困扰，然后，明白了一切一切的我，一定也能喜欢上某个人吧……
那天起，已经成为吐槽狂魔的工科男代扬话渐渐少了起来，笑容也不及先前灿烂，更多时候是一个人对着明晃晃的窗户发呆，幽幽地叹气，俨然当年代大侠自废武功时的样子。
代扬的心思很好懂，就像一个黑箱系统，你给他输入一定的刺激，他就会输出一定的反应，多从几个角度试探，就能摸清黑箱内的结构。
“嗯要怎么说呢……”她思忖片刻，“借你吉言？”
这算是委婉地回应了我的试探，她是没有男朋友的。
“通院通信工程专业，路辰。山遥路远的路，星辰大海的辰。”我自报家门。
她静默了片刻，斟酌词句，而后接下：“人文院汉语言文学专业，白芷。白玉映沙的白，澧兰沅芷的芷。”
“黎兰远指？”我有点懵。
“沅有芷兮澧有兰。”白芷说着，依稀是楚辞里的句子。
我不再追问，就这样送她出了林荫道。
“就到这里吧，不再麻烦了。”她微笑，“谢谢你了。”
“没什么……”我识趣地摇摇头，“那再见了。”
“再见了。”她说着，眼中笑意淡漠。
我站在树下，目送她雾一样的身影消失在街口，心想真是个毫无破绽的女人。
这朵凌霄花不是代扬能摘下的，我很清楚，却还是将她的院系名字告诉了他。见他瞳底又泛起了光，我心里有个小魔鬼坏笑了下。
我隐约觉得代扬对白芷的一见钟情能解了自己的多年困扰，然后，明白了一切一切的我，一定也能喜欢上某个人吧……
那天起，已经成为吐槽狂魔的工科男代扬话渐渐少了起来，笑容也不及先前灿烂，更多时候是一个人对着明晃晃的窗户发呆，幽幽地叹气，俨然当年代大侠自废武功时的样子。
代扬的心思很好懂，就像一个黑箱系统，你给他输入一定的刺激，他就会输出一定的反应，多从几个角度试探，就能摸清黑箱内的结构。
“在想白芷？”我隔着仪器架问。
代扬撇撇嘴：“才不是。”
“我刚才看见她在下面喂猫。”
“真的？”代扬两眼放光，起身准备往外跑。
“假的。”
“……”
“说点真的，我昨天在图书馆见她和一个男生一起。”
“男朋友？”
“不清楚……坐下说话，你激动什么。”
“没什么……”
如此场景每日一到两次，以确定他没有因难度过大而放弃对白芷的追求，顺带提醒他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而后尝试着套出些别的线索——
“你喜欢她哪一点？好看？”
“嗯好看是肯定的，还有……还有……哎你这孙子又套我话！”
我笑笑，明明都二十岁的人了，暗恋一个人还青涩得像初中小屁孩。之后我点开硬盘深处某个名为《全新版大学英语综合教程4课后习题答案》的文档，输入密码998472311，敲下回车另起一行，写下日期，补充代扬今日状态以及与白芷关系有无重大进展，然后熟练按下Ctrl+s接两次Alt+F4恢复现场，继续看书。
这是观察日记一类的东西，小学观察大蒜发芽曾经写过，只不过现在对象换成了人。
日记写到第六十二天的时候，观察对象追加了白芷，起因是代扬要到了她的电话。
代扬撇撇嘴：“才不是。”
“我刚才看见她在下面喂猫。”
“真的？”代扬两眼放光，起身准备往外跑。
“假的。”
“……”
“说点真的，我昨天在图书馆见她和一个男生一起。”
“男朋友？”
“不清楚……坐下说话，你激动什么。”
“没什么……”
如此场景每日一到两次，以确定他没有因难度过大而放弃对白芷的追求，顺带提醒他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而后尝试着套出些别的线索——
“你喜欢她哪一点？好看？”
“嗯好看是肯定的，还有……还有……哎你这孙子又套我话！”
我笑笑，明明都二十岁的人了，暗恋一个人还青涩得像初中小屁孩。之后我点开硬盘深处某个名为《全新版大学英语综合教程4课后习题答案》的文档，输入密码998472311，敲下回车另起一行，写下日期，补充代扬今日状态以及与白芷关系有无重大进展，然后熟练按下Ctrl+s接两次Alt+F4恢复现场，继续看书。
这是观察日记一类的东西，小学观察大蒜发芽曾经写过，只不过现在对象换成了人。
日记写到第六十二天的时候，观察对象追加了白芷，起因是代扬要到了她的电话。
那天我正在寝室码字，手机响了，屏幕上跳着一个陌生的号码。我当时正写到兴头上，本不打算理会，可看到归属地还是接了起来——
“你好。”
对面传来了代扬的声音：“是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你要的那本书架子上没有，但检索的时候显示是在架上的。”
我愣了一会，想他还不至于喜欢白芷到神志不清，又瞥了眼号码，突然想起他之前问我怎么要女生电话的事，于是明白了个大概。
我确认了一下：“她的电话是吗？在图书馆？”
“是，还是买了吧。”他算是肯定了。
我笑笑，代扬情急之下憋出的这招挺绝，但稍欠了那么一点火候，还得拉他一把。于是让他现在收拾东西离开，到图书馆门口等着，然后挂断了电话。
通话中三言两语信息量有限，绝大部分细节需要猜。代扬假装在找书，白芷是汉语言文学专业的，相遇的地点八成是在四楼的文学类书库，这也与代扬常在四楼自习的习惯符合。
我闭上双眼开始冥想。代扬挂了电话，没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回到座位纠结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听我的。于是他把东西收拾好，出门，将手里窝成一团的演算纸扔进走转角的垃圾桶，边走边琢磨，然后按下电梯，眼中倒映着数码管变换的数字。
就是现在了。
我睁开眼，将方才的来电回拨，静候白芷的声音。
漫长的提示音响了三声，依旧无人接听。最坏的结果是她静音了或者故意不接，这样代扬可就要在图书馆门口傻等了。
第四声……
不要吧，代扬真的会打死我。
第五声……
“你好……请问你是……”白芷接了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很低。
我松了口气：“抱歉打扰了，请问刚才借你电话的男生还在吗？突然想起来有个很急的事忘记告诉他了。”
“你好。”
对面传来了代扬的声音：“是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你要的那本书架子上没有，但检索的时候显示是在架上的。”
我愣了一会，想他还不至于喜欢白芷到神志不清，又瞥了眼号码，突然想起他之前问我怎么要女生电话的事，于是明白了个大概。
我确认了一下：“她的电话是吗？在图书馆？”
“是，还是买了吧。”他算是肯定了。
我笑笑，代扬情急之下憋出的这招挺绝，但稍欠了那么一点火候，还得拉他一把。于是让他现在收拾东西离开，到图书馆门口等着，然后挂断了电话。
通话中三言两语信息量有限，绝大部分细节需要猜。代扬假装在找书，白芷是汉语言文学专业的，相遇的地点八成是在四楼的文学类书库，这也与代扬常在四楼自习的习惯符合。
我闭上双眼开始冥想。代扬挂了电话，没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回到座位纠结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听我的。于是他把东西收拾好，出门，将手里窝成一团的演算纸扔进走转角的垃圾桶，边走边琢磨，然后按下电梯，眼中倒映着数码管变换的数字。
就是现在了。
我睁开眼，将方才的来电回拨，静候白芷的声音。
漫长的提示音响了三声，依旧无人接听。最坏的结果是她静音了或者故意不接，这样代扬可就要在图书馆门口傻等了。
第四声……
不要吧，代扬真的会打死我。
第五声……
“你好……请问你是……”白芷接了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很低。
我松了口气：“抱歉打扰了，请问刚才借你电话的男生还在吗？突然想起来有个很急的事忘记告诉他了。”
“那个……他刚刚离开……”
“哎呀……”我故意停顿了一下，佯作纠结，“实在不好意思……如果没走远的话能麻烦你追一下吗？事情真的真的很急。如果有些勉强那就……算了吧，我再想别的办法。”
“我试试吧，请稍等一下。”白芷话毕，听筒里传来一阵衣料摩挲的声音。
我以为她会说“他刚离开，不知道去哪儿了”这类话以示自己爱莫能助，提前封死我求助的想法，然而她没有。这样看白芷对代扬是有些许情分的，也不枉他天天跑上跑下地喂肘子。
又过了一会儿，我隐约听到了代扬的名字，然后他接过了电话：“是我。”
“你有实验室的钥匙吧？”我问。
“有。”
“下午有人要来装投影仪，我有点别的事情不能去，你能不能去一下？”我说着，提前为他编好了理由。
“现在？”
“对，现在去。”我肯定，而后笑了笑，“当然以上都是骗你的，不过你最好当真吧。她一路追上你挺不容易的，欠下的人情要好好想想怎么还才行。”
而后线路迎来了短暂的静默，代扬说他知道了，便挂了电话。
“挂的倒是快。”我嘟哝一句，复制下号码转手发给了代扬，把手机锁屏扔到一旁，继续对着键盘敲敲打打。然而思路被打断，再也找不到先前的感觉了。
我有些郁闷，低头扶额，不自觉又抓过了手机，输入密码8421解锁，依旧是通话记录那页。我想了想，点保存联系人，标上了她的名字。
我也不知道这么做有什么意义，这大概是一个不会用上的号码，总不能发条短信过去说“好巧原来你也认识代扬”吧，这不是卖队友吗？
但我又很想有她的电话。
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删除。我甩甩头，放下手机，想着如此优柔寡断，八成是被代扬传染了。
“哎呀……”我故意停顿了一下，佯作纠结，“实在不好意思……如果没走远的话能麻烦你追一下吗？事情真的真的很急。如果有些勉强那就……算了吧，我再想别的办法。”
“我试试吧，请稍等一下。”白芷话毕，听筒里传来一阵衣料摩挲的声音。
我以为她会说“他刚离开，不知道去哪儿了”这类话以示自己爱莫能助，提前封死我求助的想法，然而她没有。这样看白芷对代扬是有些许情分的，也不枉他天天跑上跑下地喂肘子。
又过了一会儿，我隐约听到了代扬的名字，然后他接过了电话：“是我。”
“你有实验室的钥匙吧？”我问。
“有。”
“下午有人要来装投影仪，我有点别的事情不能去，你能不能去一下？”我说着，提前为他编好了理由。
“现在？”
“对，现在去。”我肯定，而后笑了笑，“当然以上都是骗你的，不过你最好当真吧。她一路追上你挺不容易的，欠下的人情要好好想想怎么还才行。”
而后线路迎来了短暂的静默，代扬说他知道了，便挂了电话。
“挂的倒是快。”我嘟哝一句，复制下号码转手发给了代扬，把手机锁屏扔到一旁，继续对着键盘敲敲打打。然而思路被打断，再也找不到先前的感觉了。
我有些郁闷，低头扶额，不自觉又抓过了手机，输入密码8421解锁，依旧是通话记录那页。我想了想，点保存联系人，标上了她的名字。
我也不知道这么做有什么意义，这大概是一个不会用上的号码，总不能发条短信过去说“好巧原来你也认识代扬”吧，这不是卖队友吗？
但我又很想有她的电话。
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删除。我甩甩头，放下手机，想着如此优柔寡断，八成是被代扬传染了。
接下来一周的观察日记几乎是空白，我和代扬疲于应付各类考试，几乎没怎么见面，倒是我又遇到了白芷。
那天阳光很好，我从三区入口穿过E楼，视线习惯性扫向了楼间过道，看到肘子趴在竹荫下乘凉。有人轻轻捏着它的耳朵，竹木葱茏掩住了她的身形，只见腕骨清秀，手指纤长。
我想那就是她了，走过去一看，果不其然。
肘子眯起的双眼微睁，闪过一线灵光，似乎是发现了我，但并没有要跑过来的意思，小脑袋转过去继续享受揉耳按摩。
“看来你们已经很熟了。”我说着，和白芷打了个招呼。
白芷看我，笑了笑：“有吗？”
“嗯，之前代扬在的时候，它看见我就会主动跑过来。”我点头，在一旁蹲下，用余光瞄了眼她的反应。
白芷依旧带着琢磨不透的微笑，面容像雾气里的一朵花。
“代扬就是我朋友，也常来。他先前跟我提起过你，你们应该见过。”我解释，“个子挺高，不戴眼镜，笑起来像王大陆。”
说罢我比了个鬼脸。
她掩着嘴轻声笑了：“见过几次吧。”
“不过我有段时间没见到他了……”我说着，又问，“你呢？”
她摇摇头，继续抚弄着肘子，白玉似的手指灵巧又纤柔。
白芷没说前些日子图书馆的事，不知是刻意避开还是觉得不值一提。不过没关系，原本就猜到她不会这么容易入套，还有下个方案。
想到这里，我心里的小魔鬼冷笑了一声。
“人挺好的，帮了我不少忙。前几天还拜托他去图书馆帮我找书来着。”
“什么书？”
这一问的时机和语气都非常自然，再加上丝毫不变的笑容与抚摸肘子的动作，旁人看来似是无心之举，我却警觉起来——这是在试探我有没有说谎。情况已然千钧一发，幸而我早有准备——
“《遇上百分之百的女孩》，村上春树的。”我回答，神色不变，心里小魔鬼猖狂地大笑。
那天阳光很好，我从三区入口穿过E楼，视线习惯性扫向了楼间过道，看到肘子趴在竹荫下乘凉。有人轻轻捏着它的耳朵，竹木葱茏掩住了她的身形，只见腕骨清秀，手指纤长。
我想那就是她了，走过去一看，果不其然。
肘子眯起的双眼微睁，闪过一线灵光，似乎是发现了我，但并没有要跑过来的意思，小脑袋转过去继续享受揉耳按摩。
“看来你们已经很熟了。”我说着，和白芷打了个招呼。
白芷看我，笑了笑：“有吗？”
“嗯，之前代扬在的时候，它看见我就会主动跑过来。”我点头，在一旁蹲下，用余光瞄了眼她的反应。
白芷依旧带着琢磨不透的微笑，面容像雾气里的一朵花。
“代扬就是我朋友，也常来。他先前跟我提起过你，你们应该见过。”我解释，“个子挺高，不戴眼镜，笑起来像王大陆。”
说罢我比了个鬼脸。
她掩着嘴轻声笑了：“见过几次吧。”
“不过我有段时间没见到他了……”我说着，又问，“你呢？”
她摇摇头，继续抚弄着肘子，白玉似的手指灵巧又纤柔。
白芷没说前些日子图书馆的事，不知是刻意避开还是觉得不值一提。不过没关系，原本就猜到她不会这么容易入套，还有下个方案。
想到这里，我心里的小魔鬼冷笑了一声。
“人挺好的，帮了我不少忙。前几天还拜托他去图书馆帮我找书来着。”
“什么书？”
这一问的时机和语气都非常自然，再加上丝毫不变的笑容与抚摸肘子的动作，旁人看来似是无心之举，我却警觉起来——这是在试探我有没有说谎。情况已然千钧一发，幸而我早有准备——
“《遇上百分之百的女孩》，村上春树的。”我回答，神色不变，心里小魔鬼猖狂地大笑。
“你问这个做什么？”我追问，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
“难道是你？”
她停手，抬起湖泊一般澄澈的双眼看我，依旧带着花一样笑：“你早就知道了吧。”
一瞬间我有种错觉，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一面镜子，从她眼中能看见自己的身影。胸中仿佛裂开了一个口子，小魔鬼掉了下去，过了很久很久也没有听到“啪叽”的声音，只有长长的惨叫渐渐消弭。
心虚得，摸不到底……
然而表面上我神情毫无波澜，甚至还笑了笑，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直觉吧。”她还是微微笑。
我搓了搓手，低声说了句真可怕。
“直觉告诉我你不是会说很多话的类型，但你今天讲了好多，都与代扬有关，又故意把话题往那件事上引，我就猜你知道。于是试探性问了一句，你承认了，就算我猜对了。”白芷解释，俨然我上次捉弄她时的语气，还捎带着模仿我歪嘴笑。
原来她应付着对话的同时，也静静地在观察我的反应，就像我观察她一样。
“看来下次要演得像一些。”我也将她先前说的话原封不动还了回去。
我说了一个拙劣的谎，被识破了倒没什么可惜的，只是不能卖了代扬。于是接着抬出了应急预案：“其实电话里听着依稀是你的声音，但我当时不太确定，也没敢问，于是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
嗯有理有据令人信服。小魔鬼一手攀着裂缝的边缘爬了上来，冷哼一声，傲慢又嚣张。
“这也是骗人的呢。”白芷淡淡。
我大惊，许久许久都没说出话来。
心底有什么无声地坍塌了，小魔鬼直挺挺摔下去，“啪叽”一声成了肉饼。
尼采说，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我想现在从某个层面，我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
“难道是你？”
她停手，抬起湖泊一般澄澈的双眼看我，依旧带着花一样笑：“你早就知道了吧。”
一瞬间我有种错觉，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一面镜子，从她眼中能看见自己的身影。胸中仿佛裂开了一个口子，小魔鬼掉了下去，过了很久很久也没有听到“啪叽”的声音，只有长长的惨叫渐渐消弭。
心虚得，摸不到底……
然而表面上我神情毫无波澜，甚至还笑了笑，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直觉吧。”她还是微微笑。
我搓了搓手，低声说了句真可怕。
“直觉告诉我你不是会说很多话的类型，但你今天讲了好多，都与代扬有关，又故意把话题往那件事上引，我就猜你知道。于是试探性问了一句，你承认了，就算我猜对了。”白芷解释，俨然我上次捉弄她时的语气，还捎带着模仿我歪嘴笑。
原来她应付着对话的同时，也静静地在观察我的反应，就像我观察她一样。
“看来下次要演得像一些。”我也将她先前说的话原封不动还了回去。
我说了一个拙劣的谎，被识破了倒没什么可惜的，只是不能卖了代扬。于是接着抬出了应急预案：“其实电话里听着依稀是你的声音，但我当时不太确定，也没敢问，于是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
嗯有理有据令人信服。小魔鬼一手攀着裂缝的边缘爬了上来，冷哼一声，傲慢又嚣张。
“这也是骗人的呢。”白芷淡淡。
我大惊，许久许久都没说出话来。
心底有什么无声地坍塌了，小魔鬼直挺挺摔下去，“啪叽”一声成了肉饼。
尼采说，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我想现在从某个层面，我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
“你当时为什么没有拒绝帮忙呢？”小魔鬼想死个明白。
“如果当时发现了我真的会拒绝吧。”白芷轻轻叹了口气，“我最初也是听着声音熟悉，待到想起是你，代扬已经接过电话了。”
“啊……这么说是我弄巧成拙了。”我缓缓呼出一口气，身子缩了下去，心里默默说着抱歉。
“也不算是，没有你我也会知道呢”她摇摇头，“毕竟……”
“毕竟他的心思太好懂了。”我接过话，替她说完了。
“嗯。”
我抬头望天，逆着一方阳光，视线追随一架四旋翼无人机徘徊了许久许久，最后被实验楼截断在了远方。
我想代扬每天都会发短信说早安晚安，等着虚无缥缈的回复，每一秒都很漫长。白芷过了许久才点开，玉指轻触屏幕，回着无关紧要的话，神色漠然。
在初夏微雨中惊鸿照影的一瞬，故事就已经有了结局。此后代扬的种种挣扎，不过是困兽犹斗罢了。
当一切都结束后，会有一个少年倚在实验室的窗前，夕阳将他镀成了浓重的金色，逆光的身影仿佛一尊被人遗忘的雕像般孤独而又悲伤。
就像许多年前的夏天——小小的人坐在小小的书桌前，伸着小小的手，想触碰另一个不再出现的小小身影。
“真悲伤啊……”我轻叹，将视线从天空收了回来。
“是啊……”
游丝一般轻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忧伤，融进了柔和的夏风里。
我楞了一下，侧目看她。那一刻，转过了楼顶的阳光倾泻而下，辉芒洒在她的睫毛上，像一滴酝酿了许久的泪水，带着悲戚，美得让人哀伤。
我有些恍惚，回过神，她的表情又换回了无懈可击的微笑。
错觉……吗？
“如果当时发现了我真的会拒绝吧。”白芷轻轻叹了口气，“我最初也是听着声音熟悉，待到想起是你，代扬已经接过电话了。”
“啊……这么说是我弄巧成拙了。”我缓缓呼出一口气，身子缩了下去，心里默默说着抱歉。
“也不算是，没有你我也会知道呢”她摇摇头，“毕竟……”
“毕竟他的心思太好懂了。”我接过话，替她说完了。
“嗯。”
我抬头望天，逆着一方阳光，视线追随一架四旋翼无人机徘徊了许久许久，最后被实验楼截断在了远方。
我想代扬每天都会发短信说早安晚安，等着虚无缥缈的回复，每一秒都很漫长。白芷过了许久才点开，玉指轻触屏幕，回着无关紧要的话，神色漠然。
在初夏微雨中惊鸿照影的一瞬，故事就已经有了结局。此后代扬的种种挣扎，不过是困兽犹斗罢了。
当一切都结束后，会有一个少年倚在实验室的窗前，夕阳将他镀成了浓重的金色，逆光的身影仿佛一尊被人遗忘的雕像般孤独而又悲伤。
就像许多年前的夏天——小小的人坐在小小的书桌前，伸着小小的手，想触碰另一个不再出现的小小身影。
“真悲伤啊……”我轻叹，将视线从天空收了回来。
“是啊……”
游丝一般轻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忧伤，融进了柔和的夏风里。
我楞了一下，侧目看她。那一刻，转过了楼顶的阳光倾泻而下，辉芒洒在她的睫毛上，像一滴酝酿了许久的泪水，带着悲戚，美得让人哀伤。
我有些恍惚，回过神，她的表情又换回了无懈可击的微笑。
错觉……吗？
接下来是长时间的沉默。肘子可能也觉得我俩有些无聊，伸了个很夸张的懒腰。
“哈哈哈……”我忽然笑出了声。
白芷抬头看我，也掩嘴笑了。
“你笑什么？”我问。
“你又笑什么？”
我笑着摇摇头，缓缓起身，跺跺脚做了个扩胸运动，悠悠开口：“还真是输得彻底啊……”
白芷没说话，只是在一旁笑。
“那以后能给你发短信吗？”我问。
绕了一大圈，终归还是回到了这个话题。任何掩饰不过是在玻璃上再加更多层的玻璃，索性全都打碎，直接摊牌。
“嗯。”她点点头。
“那我先走了，下学期见。”我挥手。
“嗯。”
我转身离开，脑海中总是浮现出她那一瞬的神情。
她又在为什么悲伤呢？
我停下脚步，回头，见她与周围花草相融。有夏风拂过，慵懒的竹叶抖出了零碎的声响。
我在两天后发了第一条短信给她：“刚上飞机，要回家了。”
点完发送箭头我锁了屏，摸索了一圈安全带，调整好长度后老老实实扣上。再打开手机，看对话框的状态已经由发送中变为了送达。我无声笑笑，没期待什么回复，就随手关机了。
代扬早早就系上了安全带，手机却迟迟没有关。他每隔十几秒就要解锁一次，按按音量键，滑动滑动桌面，然后轻叹一口气，锁屏，再打开，如此反复。直到空乘开始安全检查，我敲了敲他的脑袋，他才恋恋不舍地关机，扭头向一侧的舷窗，视线似乎能越过遥远的地平线。
“进展怎么样了？”我问。
“就那样呗……”代扬懒懒地回答，没什么精神。
看来是不大顺利，意料之中。
“都聊了些什么？”我又问。
他摇摇头：“没什么……一天说不上几句话。经常发一条出去几十分钟后才能收到回复……”
“哈哈哈……”我忽然笑出了声。
白芷抬头看我，也掩嘴笑了。
“你笑什么？”我问。
“你又笑什么？”
我笑着摇摇头，缓缓起身，跺跺脚做了个扩胸运动，悠悠开口：“还真是输得彻底啊……”
白芷没说话，只是在一旁笑。
“那以后能给你发短信吗？”我问。
绕了一大圈，终归还是回到了这个话题。任何掩饰不过是在玻璃上再加更多层的玻璃，索性全都打碎，直接摊牌。
“嗯。”她点点头。
“那我先走了，下学期见。”我挥手。
“嗯。”
我转身离开，脑海中总是浮现出她那一瞬的神情。
她又在为什么悲伤呢？
我停下脚步，回头，见她与周围花草相融。有夏风拂过，慵懒的竹叶抖出了零碎的声响。
我在两天后发了第一条短信给她：“刚上飞机，要回家了。”
点完发送箭头我锁了屏，摸索了一圈安全带，调整好长度后老老实实扣上。再打开手机，看对话框的状态已经由发送中变为了送达。我无声笑笑，没期待什么回复，就随手关机了。
代扬早早就系上了安全带，手机却迟迟没有关。他每隔十几秒就要解锁一次，按按音量键，滑动滑动桌面，然后轻叹一口气，锁屏，再打开，如此反复。直到空乘开始安全检查，我敲了敲他的脑袋，他才恋恋不舍地关机，扭头向一侧的舷窗，视线似乎能越过遥远的地平线。
“进展怎么样了？”我问。
“就那样呗……”代扬懒懒地回答，没什么精神。
看来是不大顺利，意料之中。
“都聊了些什么？”我又问。
他摇摇头：“没什么……一天说不上几句话。经常发一条出去几十分钟后才能收到回复……”
“然后你也不敢立刻回复，配合着她的时间，故意很久之后才回，对吧？”我挑了挑眉毛。
“是啊……”他叹气，“而且说着说着就没话题了。”
飞机开始滑行进入跑道，等待起飞命令，讲解安全须知的机载电视也缓缓收了起来。我重新坐正，悠悠说：“可能是你聊天方式有问题吧。”
“具体？”他问。
“那你和给她发短信一样向我搭话试试。”
“好啊。”他一口答应下来，“早。”
“早。”我回应。
“忙什么呢？”
“没什么，看看书。”
“什么书？”
我思考了一会儿白芷有可能看什么书，无果，最后索性随便说了一个《士兵如何修理留声机》。
“好看吗？是讲什么的？”
“挺好看的。内容嘛……不太好概括。”我应付，“然后你不好意思追问，也没其他话题，对话到此结束，对吗？”
“厉害了我的哥！”代扬瞪大眼睛，模仿金大元帅鼓掌，“和你说的一模一样！”
“厉害个屁。”我怼回去，心想要真厉害早就把白芷的心思猜得透透的了。我曾讥讽代扬是个找不到对象的程序员，敲敲代码还行，不能去猜女生心思。现在看来只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我苦笑，声音被淹没在引擎的轰鸣中。
飞机开始加速起飞，舷窗外的风景如流云般快速变换。我侧目，视线随着机翼脱离了地面，直冲云霄。
我们没再说话，代扬没过一会儿便歪头睡了过去，阳光下的面庞边缘仿若透明。我放下小桌板，手撑着脖颈，看窗外云海浩瀚，天空湛蓝。
“是啊……”他叹气，“而且说着说着就没话题了。”
飞机开始滑行进入跑道，等待起飞命令，讲解安全须知的机载电视也缓缓收了起来。我重新坐正，悠悠说：“可能是你聊天方式有问题吧。”
“具体？”他问。
“那你和给她发短信一样向我搭话试试。”
“好啊。”他一口答应下来，“早。”
“早。”我回应。
“忙什么呢？”
“没什么，看看书。”
“什么书？”
我思考了一会儿白芷有可能看什么书，无果，最后索性随便说了一个《士兵如何修理留声机》。
“好看吗？是讲什么的？”
“挺好看的。内容嘛……不太好概括。”我应付，“然后你不好意思追问，也没其他话题，对话到此结束，对吗？”
“厉害了我的哥！”代扬瞪大眼睛，模仿金大元帅鼓掌，“和你说的一模一样！”
“厉害个屁。”我怼回去，心想要真厉害早就把白芷的心思猜得透透的了。我曾讥讽代扬是个找不到对象的程序员，敲敲代码还行，不能去猜女生心思。现在看来只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我苦笑，声音被淹没在引擎的轰鸣中。
飞机开始加速起飞，舷窗外的风景如流云般快速变换。我侧目，视线随着机翼脱离了地面，直冲云霄。
我们没再说话，代扬没过一会儿便歪头睡了过去，阳光下的面庞边缘仿若透明。我放下小桌板，手撑着脖颈，看窗外云海浩瀚，天空湛蓝。
在云层中穿梭了两个小时后，飞机稳稳落在了家乡的机场。代扬迫不及待地开机，然而并没有让他惊喜的提示音响起。他的目光中有一瞬的失落，然后又神采奕奕起来，对着触屏敲敲打打，发出去一条短信。
我想前者大概是因没收到她的短信而失落，后者是因找到了新话题而兴奋，一切还是那么容易懂。我无奈地笑笑，摇了摇头，开机想给父上大人报个平安，手机却“叮”一声弹出条短信。
“我明天才走，祝平安。”
白芷发来的，只有短短一句，却没有忽略标点。我看了眼时间，十三点十五分，是飞机正在爬升的时候。
我一时间不知道回什么，又隐约觉得代扬的视线正落在我身上。我想那是美杜莎一般的目光，来自冥界尽头一次孤独的遥望。我像是被石化了，不敢动，一动就会有什么碎掉。
代扬拍了下我的肩膀，我条件反射般地按下了锁屏键。
“愣着干什么？走了，提行李去，我爸在外面等着呢。”
“嗯。”我应一声，收起手机，默默松了口气。
我想前者大概是因没收到她的短信而失落，后者是因找到了新话题而兴奋，一切还是那么容易懂。我无奈地笑笑，摇了摇头，开机想给父上大人报个平安，手机却“叮”一声弹出条短信。
“我明天才走，祝平安。”
白芷发来的，只有短短一句，却没有忽略标点。我看了眼时间，十三点十五分，是飞机正在爬升的时候。
我一时间不知道回什么，又隐约觉得代扬的视线正落在我身上。我想那是美杜莎一般的目光，来自冥界尽头一次孤独的遥望。我像是被石化了，不敢动，一动就会有什么碎掉。
代扬拍了下我的肩膀，我条件反射般地按下了锁屏键。
“愣着干什么？走了，提行李去，我爸在外面等着呢。”
“嗯。”我应一声，收起手机，默默松了口气。
/代/扬/的/父/亲/开/车/来/接/的/我/们/，一路上问长问短，比如这学期成绩怎么样啊，我说都还行，代扬的均分现在比我高。又问学校生活怎么样，累不累？代扬吐槽说超级累，实验巨多——如此种种。后来问到找没找女朋友，我笑笑说学校里就没几个女的，代扬的表情却僵了一瞬，然后也嘻嘻哈哈地糊弄过去了。
代扬的手机一直沉默到我们分别。
代扬的手机一直沉默到我们分别。
按我家规矩，我在家就得配合爸妈那种中年人的作息，晚上九十点钟睡觉，早上五六点钟起床。话虽如此，但我一般很少执行。兴许是一路鞍马劳顿，我也有些困意，于是早早洗漱睡觉，却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叮。”
我一个激灵爬起来，抓过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代扬的短信。
“明晚跑步，去不？”
“行。”我回复，然后退出会话页面，又看见白芷的短信被挤到了顺次第二位，简单到有些寂寞的一句话，后面紧跟着中国移动、南航、飞猪、航旅纵横等密密麻麻的通知消息。
我想想，还是回了一条：“我到家了，稍微有些睡不习惯。”
前后也就几秒，手机“叮”一声响了。
“我刚收拾完行李正准备睡。晚安，祝好梦。”白芷回复。
“晚安。”我发出去，关机，拉开窗帘，隔着浓稠的夜色，看见代扬房间窗户隐隐透着昏暗的光。
白芷可能从未有这么快回复过代扬，代扬现在还握着手机，等待某个数据包跨越千山万水送达后的一声铃响。
对白芷而言，我和代扬的区别在哪？我想大概是我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再者我和她都很聪明，而且聪明得恰到好处，彼此话中的意味了然于胸，却又心照不宣。
哈哈，这就是所谓的“自我意识过剩”吧。
我嘲笑了下自己映在窗户上的轮廓。
窗外夜空高深，看不见东南方的夏季大三角。一轮圆月兀自高悬，向世界垂下了哀悯的光。
“叮。”
我一个激灵爬起来，抓过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代扬的短信。
“明晚跑步，去不？”
“行。”我回复，然后退出会话页面，又看见白芷的短信被挤到了顺次第二位，简单到有些寂寞的一句话，后面紧跟着中国移动、南航、飞猪、航旅纵横等密密麻麻的通知消息。
我想想，还是回了一条：“我到家了，稍微有些睡不习惯。”
前后也就几秒，手机“叮”一声响了。
“我刚收拾完行李正准备睡。晚安，祝好梦。”白芷回复。
“晚安。”我发出去，关机，拉开窗帘，隔着浓稠的夜色，看见代扬房间窗户隐隐透着昏暗的光。
白芷可能从未有这么快回复过代扬，代扬现在还握着手机，等待某个数据包跨越千山万水送达后的一声铃响。
对白芷而言，我和代扬的区别在哪？我想大概是我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再者我和她都很聪明，而且聪明得恰到好处，彼此话中的意味了然于胸，却又心照不宣。
哈哈，这就是所谓的“自我意识过剩”吧。
我嘲笑了下自己映在窗户上的轮廓。
窗外夜空高深，看不见东南方的夏季大三角。一轮圆月兀自高悬，向世界垂下了哀悯的光。
相较于学校的日常，我暑假生活可能更加规律些：周一三五下午和代扬游泳，周二四六晚上和代扬跑步。我一年的锻炼量大部分都在这一个多月，/西/安/令人堪忧的/空/气/质/量并不适宜户外运动，而寒假时这里海风凌冽异常，喘口气能喝一肚子风。除了锻炼身体拉高血条，我剩下的时间基本都在码字，偶尔和代扬打打游戏，与其他同学聚一聚。
代扬的暑假基本都在想白芷。
代扬的暑假基本都在想白芷。
在游泳馆，他用极其标准的自由泳劈波斩浪，破开水面的手臂线条明快，冲刺两百米后上岸发短信，蹲在一旁等消息，顺带嘲笑我一千米半小时的龟速蛙泳。
我和他并排沿滨海路跑步，木栈道下潮声起落，路灯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代扬挂在胸前的手机响了一声，于是有一个影子退到了我身后，过了会儿又像/打/了/鸡/血/般猛冲上前，将一路追着我们的海风甩开很远很远。
在代扬家打《/死/亡/国/度/》，我们被一大波/僵/尸/包围，关键时刻短信铃响了。于是他立刻丢掉手柄开始斟酌词句，留我一人手握球棒，在如潮水般涌来的/僵/尸/群/中/兀自凌乱。
我和他并排沿滨海路跑步，木栈道下潮声起落，路灯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代扬挂在胸前的手机响了一声，于是有一个影子退到了我身后，过了会儿又像/打/了/鸡/血/般猛冲上前，将一路追着我们的海风甩开很远很远。
在代扬家打《/死/亡/国/度/》，我们被一大波/僵/尸/包围，关键时刻短信铃响了。于是他立刻丢掉手柄开始斟酌词句，留我一人手握球棒，在如潮水般涌来的/僵/尸/群/中/兀自凌乱。
我与白芷也保持着联系，她还给我发过两张照片。一张是她家两个街区外的老城区，高大的梧桐树挡住了剑一般的阳光，嫩绿的爬山虎在一旁青砖墙上镌刻着信仰。另一张是巨大的夕阳坠落在远方的水平线，海面将金色的暮霭映成双份，又拼合在一起，美得让人沉醉。
于是我翻翻天气预报，在某天凌晨挎上父上大人的单反，骑单车沿盘山路上了学校的后山，镜头如愿捉到了清晨第一缕曙光。我打开/w/i/f/i/出图到手机，压缩，在漫天的繁星下发给她。山下城市刚刚苏醒，街道泛着星星点点的光。
于是我翻翻天气预报，在某天凌晨挎上父上大人的单反，骑单车沿盘山路上了学校的后山，镜头如愿捉到了清晨第一缕曙光。我打开/w/i/f/i/出图到手机，压缩，在漫天的繁星下发给她。山下城市刚刚苏醒，街道泛着星星点点的光。
白芷偶尔会写一些随笔。她发短信标点使用极为严谨，于是我猜她平时也有写文章，一问，果不其然。但我们从未交换阅读过，大概是直觉敏锐的人咀嚼着一字一句，能品出执笔者的心境，我们又不想让对方了解太多。
她的假期似乎一直是一个人——一个人散步、一个人读书、一个人写字、一个人逗猫……我想她是那种精神世界极大丰富的女生，没有什么空缺需要他人填补，所以一点都不孤单。当然她不介意和另一个人一起丰富，但兴趣相投的男生可能……很少吧……
至少代扬不是。
假期还有一个小插曲——代扬起初不知道我和她有联系，后来一段时间有所怀疑，但没明说。我见他那飘忽不定的眼神，已明白了个大概，却也不好开口。在这个微妙的节点白芷告诉了他这件事，也不知是无心插柳还是刻意为之。
可能因为高中某些不愉快的事，代扬对此很是忌讳，于是冲到我家兴师问罪。开门，见他面露愠色，我暗自松了一口气。如果他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笑容后有阴影，那恐怕就是有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在我们之间拉开了。
我走了一步险棋，手机扔给他聊天记录随意翻，欲擒故纵。代扬中计，硬充大度，说什么都不看，这道坎就算波澜不惊地迈过去了。
其实如果他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内容稀松平常不会触及他敏感的神经。只是，他万一注意到那些消息只有一两分钟的间隔，心生落差，情况可能就不妙了。
她的假期似乎一直是一个人——一个人散步、一个人读书、一个人写字、一个人逗猫……我想她是那种精神世界极大丰富的女生，没有什么空缺需要他人填补，所以一点都不孤单。当然她不介意和另一个人一起丰富，但兴趣相投的男生可能……很少吧……
至少代扬不是。
假期还有一个小插曲——代扬起初不知道我和她有联系，后来一段时间有所怀疑，但没明说。我见他那飘忽不定的眼神，已明白了个大概，却也不好开口。在这个微妙的节点白芷告诉了他这件事，也不知是无心插柳还是刻意为之。
可能因为高中某些不愉快的事，代扬对此很是忌讳，于是冲到我家兴师问罪。开门，见他面露愠色，我暗自松了一口气。如果他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笑容后有阴影，那恐怕就是有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在我们之间拉开了。
我走了一步险棋，手机扔给他聊天记录随意翻，欲擒故纵。代扬中计，硬充大度，说什么都不看，这道坎就算波澜不惊地迈过去了。
其实如果他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内容稀松平常不会触及他敏感的神经。只是，他万一注意到那些消息只有一两分钟的间隔，心生落差，情况可能就不妙了。
开学后我们换了新的实验室，视线透过窗户，能看见远方绵延苍翠的秦岭一线。我很中意代扬对面的位置，隔着仪器架我们互相看不到对方的表情，我却可以注意到他双手有没有在给某人发短信。
然而没过多久这个位置就失去了意义。
代扬某天突然问我：“白芷有没有男朋友？”
我心里咯噔一下，猛然间意识到他有了表白的念头。
这不是代扬的作风，他喜欢一个人会像老练的猎人般极具耐心，静默在一旁观察，规划着最佳接近路线，不惜舍近求远，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不会扣下扳机。可能旁人觉得这是怂，我不以为然，毫无规划地乱放枪追着猎物漫山遍野跑才是最愚蠢的。
现在表白绝对会失败。
这是意料之外的展开，当务之急要做两件事：一是阻止他表白，二是弄清楚有什么契机让他想表白。
我轻轻翻过一页书，让自己看起来依旧谈笑自若。
我回答没有，又应付了他两句，而后突然问：“想争取一下？”
“我不是一直都在争取吗？”代扬理直气壮，音量提了几分贝。
我合起书拍在桌子上，抬头逼视他，冷笑：“是吗？”
代扬下意识后退半步，身子仰了仰，似乎是想避开我的视线，瞳底闪烁不定的光却出卖了一切。
原来意志没那么坚定，看来可以动摇劝退。
掐灭他表白念头的同时又不伤他自信，这是件很棘手的事情。我正组织语言，代扬先开口了：“你说怎样表白才能打动白芷？”
我拿定主意，得先让他明白应该在什么时候表白。于是说：“表白应该是胜利的号角……”
“而不是发起进攻的冲锋号，这个我知道。”代扬不耐烦地打断了我的话，一拍桌子，“谁规定了胜利的号角不能是冲锋号？逢敌必亮剑，狭路相逢勇者胜！二营长，你他娘的意大利炮呢！给老子拉出来！”
然而没过多久这个位置就失去了意义。
代扬某天突然问我：“白芷有没有男朋友？”
我心里咯噔一下，猛然间意识到他有了表白的念头。
这不是代扬的作风，他喜欢一个人会像老练的猎人般极具耐心，静默在一旁观察，规划着最佳接近路线，不惜舍近求远，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不会扣下扳机。可能旁人觉得这是怂，我不以为然，毫无规划地乱放枪追着猎物漫山遍野跑才是最愚蠢的。
现在表白绝对会失败。
这是意料之外的展开，当务之急要做两件事：一是阻止他表白，二是弄清楚有什么契机让他想表白。
我轻轻翻过一页书，让自己看起来依旧谈笑自若。
我回答没有，又应付了他两句，而后突然问：“想争取一下？”
“我不是一直都在争取吗？”代扬理直气壮，音量提了几分贝。
我合起书拍在桌子上，抬头逼视他，冷笑：“是吗？”
代扬下意识后退半步，身子仰了仰，似乎是想避开我的视线，瞳底闪烁不定的光却出卖了一切。
原来意志没那么坚定，看来可以动摇劝退。
掐灭他表白念头的同时又不伤他自信，这是件很棘手的事情。我正组织语言，代扬先开口了：“你说怎样表白才能打动白芷？”
我拿定主意，得先让他明白应该在什么时候表白。于是说：“表白应该是胜利的号角……”
“而不是发起进攻的冲锋号，这个我知道。”代扬不耐烦地打断了我的话，一拍桌子，“谁规定了胜利的号角不能是冲锋号？逢敌必亮剑，狭路相逢勇者胜！二营长，你他娘的意大利炮呢！给老子拉出来！”
“这个梗不吉利。寒号鸟要凤凰涅槃了？”我泼了他一盆冷水，让他回忆起一度被寒号鸟支配的恐惧。
意料之中，代扬视线移开，有些迟钝的他可能没有意识到自己内心的动摇，却本能地避开这个问题，吐个槽想糊弄过去。
我抓住那一瞬暴露的弱点，一刀捅了进去：“没下决心？没下决心拉什么意大利炮。”
代扬显然意识到了什么，晃了晃，黯然坐下，像是燃烧殆尽的木雕，无声地坍塌下来，灰烬散了一地。
是不是下手有些重了？
但总比直接被白芷拒绝好吧——我这样安慰自己。
“有好的方法也就有决心了……”代扬几乎是挣扎着说出了这句话。那是力气被榨干后灵魂深处脆弱的呼喊，沙哑得会让人想到秋叶掩覆的枯井。
“顺序反了，应该方方面面先考虑到位，再下决心，最后再想具体实施。比如我问你个问题……”
我说到一半停住了。
都考虑到位了又有什么用呢，那个女人聪明得像一只猫。
他也许隐约明白了，这段感情对他来说不是荒野狩猎，而是温水煮蛙。呆头呆脑的青蛙一开始活得很滋润，水温越来越高，直到某一天青蛙突然意识到这样下去会死。它不想坐以待毙，准备舍命一搏跳出这口锅，却不知道该往哪跳。
代扬讨厌所有无疾而终的故事，这会让他想起十五岁的夏天。在他内心深处，一直很后悔没能向那个女孩传达自己的感情。
就算被拒绝了也好，那些百无一用的思绪便不会绵延这么多年。
于是这次他想写一个结局。
我心底微微痛了一下。
“还是算了，会影响到你独立思考。”我轻叹，决意不再插手。
喜欢一个人总是没有错的。
意料之中，代扬视线移开，有些迟钝的他可能没有意识到自己内心的动摇，却本能地避开这个问题，吐个槽想糊弄过去。
我抓住那一瞬暴露的弱点，一刀捅了进去：“没下决心？没下决心拉什么意大利炮。”
代扬显然意识到了什么，晃了晃，黯然坐下，像是燃烧殆尽的木雕，无声地坍塌下来，灰烬散了一地。
是不是下手有些重了？
但总比直接被白芷拒绝好吧——我这样安慰自己。
“有好的方法也就有决心了……”代扬几乎是挣扎着说出了这句话。那是力气被榨干后灵魂深处脆弱的呼喊，沙哑得会让人想到秋叶掩覆的枯井。
“顺序反了，应该方方面面先考虑到位，再下决心，最后再想具体实施。比如我问你个问题……”
我说到一半停住了。
都考虑到位了又有什么用呢，那个女人聪明得像一只猫。
他也许隐约明白了，这段感情对他来说不是荒野狩猎，而是温水煮蛙。呆头呆脑的青蛙一开始活得很滋润，水温越来越高，直到某一天青蛙突然意识到这样下去会死。它不想坐以待毙，准备舍命一搏跳出这口锅，却不知道该往哪跳。
代扬讨厌所有无疾而终的故事，这会让他想起十五岁的夏天。在他内心深处，一直很后悔没能向那个女孩传达自己的感情。
就算被拒绝了也好，那些百无一用的思绪便不会绵延这么多年。
于是这次他想写一个结局。
我心底微微痛了一下。
“还是算了，会影响到你独立思考。”我轻叹，决意不再插手。
喜欢一个人总是没有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