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我时常觉得老天很眷顾我。
比如，我刚希望有雇主下单，就真的有雇主找我们劫法场了。
雇主可能钱不够，只能雇一个人。这种劫法场，雇一个人风险太大了。
头儿竟然接了。
不知道会选中谁去。
头儿：谁接单？
无人应答。
这单子接了就一定要完成，完不成可是要陪着祁大将军一块死的。我要斟酌斟酌。
头儿：壹号。
壹号是个很厉害的人。我觉得他可能比陆号还厉害。
壹号扬了扬牌子：有单子了。
头儿：贰号。
贰号：是。
这是新贰号。之前的贰号死了，现在这个是原来的拾号。
等头儿走了，我问伍号：一个人去劫法场不是很危险吗？
伍号还没说话，新的拾号就抢先说了。
拾号：贰号吉。
我：为什么？
拾号木着脸看我，从他冷漠的脸上我竟然看出了嫌弃。
拾号：八门问吉凶，六为死最凶。
伍号的镖钉在了拾号周围。
拾号也握紧了兵器，气氛紧张得让人害怕。
伍号真是陆号的好朋友，这么维护陆号。

他们没有真的打起来。
但伍号扫了我一腿，让我好好挂在树上。

霍霍晚上竟然没回来。
但也还好，我刚接了单。
我三更要去刑部偷案卷。而且，我私心想去看看被羁押在刑部大牢的祁大将军。
刑部的老尚书今天竟然不在。我路过的时候还觉得有些不自在。
刑部的案卷排放非常有规律，我一眼就能找到我要的案卷。
刚拿完，打更人就在喊：平安无事。

刑部大牢我不常去，京城的地牢倒是时常去，还在那放过火。
刑部大牢羁押的犯人都是在审的，尚未定罪，每日要对簿公堂，人数清点非常及时，丢了个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地牢就不一样了，大多数人都是只进不出的，每年秋后问斩或者流放之时才清点个一次两次。真要丢个人，发现的时候可能那人早天涯海角逍遥去了。
我在刑部大牢入口处犹豫了一会。这要是被抓住，我就要死了。为了点好奇心送了命也太亏了。
正当我犹豫时，我看见那老尚书竟然从大牢内走了出来。
他半夜还要上门审讯的吗？

21.
我挂在树上，脑袋充血，几乎丧失了思考能力。
难道找死士劫法场的是老尚书？
伍号：十四不聪明，别想了。
我翻身坐到树上，忍不住问：你说是谁下单劫法场的？
伍号：十四不聪明，别想了。

我：你们之前进宫时，其实我也接了个单…也到宫门口溜了一圈…
伍号单腿挂在树上，另一条腿把我踢下了树，自己也潇洒地飞身下树了。
我紧张了一下，没忍住打了个嗝。
我：嗝…额，没进去！就在宫门口溜了一圈！
我：我就是说没有祁大将军守边，那群胡人愈发嚣张了！都敢在皇帝眼皮底下动手脚了…
我说得心虚，想转移话题。
伍号：十四要被陆号骂了。
我：你不说陆号就不会骂我了！
伍号：我说了。
伍号：陆号，十四进宫了。
陆号竟然真的在？！
我转头看到陆号的死人脸上杀人的目光，气得不行。伍号这背后告状的小人！当面告状也不行！

陆号给我灌输了一个时辰的死士原则等等。我听得头都大了。
死士以完不成任务为耻。
死士恪尽职守。
死士没有想法。
死士没有过去。
……

我怎么可能没有过去！自欺欺人！

好在我没有错过劫法场。伍号也跟来了。这些口是心非的死士，嘴上说着无欲无求的，还不是折服于好奇心了。
祁大将军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非常高大，一路都是哭嚎的百姓。不知道是谁先带了头，囚车两旁的百姓开始朝祁大将军叩拜。
傻不傻啊。
皇帝本来就要杀他了。百姓这么一拜就更显现出祁大将军多得民心。臣子一旦成了民心所向，就留他不得了。
我：祁大将军真是个好人，希望贰号能成功。

我怎么也没想到贰号劫法场会是这种形式。
他直接劫持了法场的官吏。
我觉得他很有智慧。
下次可以和他聊聊，也许他也是个有想法的杀手。

祁大将军被劫走了，但他也永远不能出现在人前了。
我觉得这没有我劫囚做得漂亮。
我劫出来的，大家都以为他死了。他就又能重新活了。贰号劫的，大家都知道他还活着，他就会活得很难看。
我只希望祁大将军不是那种迂腐的，觉得这种活法不体面就自我了结。
那劫他出来的钱不是浪费了？

22.
霍霍还没回来。奇怪。
我：如果漂亮哥哥突然几天不回家，你——
我还没问完，伍号就把我抡地上了，还朝我裆下扔了一只镖。天呐，他要是再往上一点点，我就断子绝孙了。
诶，不知道死士能不能有小孩啊？
如果不能有小孩的话，我就去捡个流浪儿；如果能有小孩的话，真希望是个像漂亮哥哥一般的人和我生小孩。
我这不叫肤浅，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伍号可能是看我想入非非，冷漠地又飞了只镖钉在我裆下。
不想了不想了，再想就只能去皇宫里当太监认义子了。

贰号回来交任务时，头儿给了他一块玉佩。
劫法场的费用就值一块玉佩？
我觉得头儿估价有点问题。
我：劫法场什么时候这么便宜了？
陆号：别管闲事。
我：……
我这不是替我们组织的长远发展考虑吗！

我又接了一单。
说真的，这单我都懒得去。
怎么会有人想到让死士去杀娼妓的，我猜要么是雇主身份特别，要么是娼妓身份特别，官妓？
我想了一下，这娼妓和我们活动时间有点重合，人清醒的时候动手就难免有些摩擦，但等她睡着吧，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完事。我也不是那种听墙根的人啊。
我：要不我扮成嫖客去？
伍号：十四没钱，嫖不起。
我：？？？
伍号说的对，本来一单就赚不了多少钱，要是还自己贴进去就太亏了。
那真去听墙根？
我：我，我听，听人办，办那事不大合适吧…
伍号：十四色狼。
我：？？？

我没想到这个妓女在内教坊。那么这要杀的果真是个官妓了。
找死士杀官妓。
哎呀，我这该死的好奇心！

23.
我最近真是和皇宫有缘。
内教坊设于禁中。
陆号竟然没有截了我这单。

这个雇主过分谨慎，到我行动前才给了具体地址。陆号可能根本不知道我要杀的是个官妓，只以为我是去城里有名的风流地杀个普普通通的娼妓。

教坊时常要为宴会排练，走近就能听到丝竹之音。
其实要杀的是官妓还是挺好的。官妓只有在宴会和特召时才要办那事。其余时候作息还是很正常的。
我只要找到这个官妓就可以了。

我蹲在教坊的门口，不知道为什么都这个点了他们还忙忙碌碌的，难不成今晚有宴会？
这时，我听见一个路过的女子说：快点儿吧！耽搁了宴会你有十个脑袋都赔不起！
……
真倒霉，碰上宴会了。
按雇主说的，这官妓名霞露，住在教坊东大门进去左数第三间。
我偷摸着进去，果不其然，空的。
这怎么找这个霞露？
要因为找不到人算任务失败得自杀，那也死得太憋屈了！

我决定跟着演奏队伍试试运气。
我进皇宫是二更，这会应该快三更了。没想到皇帝给百姓设宵禁，自己却夜夜笙歌。厉害！

皇宫的宴会相当奢靡。
皇帝三更还在大肆举办宴会，那他还上早朝嘛？

皇帝：太子如今已成人，是时候选一太子妃，为皇室开枝散叶了。
太子：儿臣尚未成熟，此事恐怕为时尚早。
皇帝：不早了，朕同你这般大时，你可都会喊父皇了。
我觉得这皇帝和太子有些古怪。亲父子间说话还尔虞我诈的，烦人。
也许皇帝不想让太子继位，而想让太子的儿子继位，所以不断催促太子成家。
这么说的话，太子一旦生了孩子，可能立刻就会被“不幸”薨。
太子应该也挺怕死的，所以离身边的官妓远远的。
官妓…太子…

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我的雇主是太子，霞露是与太子有一段露水情缘的官妓。

太子借托离席，我立马就跟了上去。
皇宫后庭的花园中有一等候多时的长者。
太子：太傅！父皇是不是知道了那事，才突然设宴，好先我一步找到那女子！
太傅：太子不必自乱阵脚。皇上风流倜傥，心血来潮设宴款待臣子也是常有之事，且静观其变。
呵呵。

皇帝跟我比赛，看谁先找到官妓霞露。
我是不是要规划一下逃亡路线。嗯，先回去带上霍霍，再南下。
烦人！

24.
太子认识那官妓的话，就太子这种不打自招的傻愣样儿，他神情一有变化，就基本是霞露出现了。
就这程度也能当太子？？？
让我引用一下伍号的话：清和下雹，君王倾倒。这都不仅君王倾倒了，整个王朝都得覆灭啊。

太子真是不负众望。霞露才登台，他就神情大变，自乱了阵脚。
皇帝要是看不出才有鬼了。
我注意了一下，登台的共有三个人。霞露应该是最左边那个。因为她衣服的质感特别好。
我不太清楚教坊的规矩，但应该是受过宠幸的地位更高些。
我飞了一根银针过去，直接扎入了那官妓的璇玑。
这有个延时的效果，官妓会觉得喘不动气，然后愈发严重，最终窒息而亡。我就可以在她发作的这段时间内走人。
但今天我决定留下来。我要确保她就是霞露。

太子笑了。
走了。

我：不是我说，就那二愣子，什么心思都写脸上了。他要是能当上皇帝，那皇帝家也太人才匮乏了。
拾叁：……
唉，拾叁真的不太喜欢我。可这事我根本没办法和伍号说，陆号就更不行了，只能抓着拾叁一吐为快了。

太子出手相当阔绰。
玉珍楼吃饭去了～

25.
我：霍霍？
我回来时发现有烛火。

哎呀，怎么在洗澡也不吱一声。
霍霍：我在沐浴，即刻便好。
我：你，你慢慢，慢慢洗，我，我不急！
我在说什么？

霍霍洗完澡出来非常好看，和伍号家的漂亮哥哥一般，可能略逊一筹。
他是长发，洗完湿漉漉地散在身后，及腰长。
我：你头发真好看。
霍霍：你的也好看，方便很多。
真让人害羞。
我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陆号前一阵才给我剪短，最近长得快，又能盖到眼睛了。
霍霍：你洗吗？
我：好啊。
死士都挺不爱干净的。
因为死士没有休沐日，所以碰上哪天下雨了就挂在树上淋一淋，权当洗了。讲究点的就直接跳河里，衣服都不一定好好脱掉，就那么泡一泡，也就当洗过了。
我不一样，我爱干净，喜欢热水澡。
没在京郊置办房产时，陆号会带我去泡汤泉，很暖和。我诚挚地邀请过伍号。但伍号这人相当保守，一点肌肤都不愿露出来，粗暴地拒绝了我。

我：我今天吃玉珍楼去了。昨天接了一个大单子，赚了好多钱！
霍霍：危险吗？
我：还行，挺没意思的，是一个男人要杀掉和自己有过肌肤之亲的女人。
霍霍：狼子野心。
我：我和你说，狼子的爹也不是什么好人，虎毒还不食子呢。他就狠多了！
霍霍可能猜到了我说的这两个人的身份，笑了笑说：伴君如伴虎。这人老虎比真老虎狠太多了。
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我渐渐地觉得，霍霍不是祸祸了人进的地牢，而是被人祸祸进去的。
我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皇帝。
我怕勾起他的伤心往事。

我：对了，前些日子你上哪去了？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霍霍：有些事。
霍霍：我总会回来的。
我挠挠头，回不回来事小，我主要怕他死在外面了，我还不知道。那多伤心啊，我以为他会回来，其实他早就回不来了。
唉，这恼人的愁绪。
我：那你要注意安全啊，不要死在外面了。不要被别的死士杀了。死士没那么厉害，你反抗一下，往人多的地方跑。死士不能暴露自己，也不能暴露任务。一旦暴露就会自杀的。
霍霍看了看我，可能是想到我也是死士，问：你也会？
我：我当然不会了。我这么惜命！
霍霍笑了。他笑起来真好看。

26.
我发现霍霍最近每天都出去。以前是隔三差五，最近出门的频率太高了。但是每天都会准时回来。
奇怪。
我决定跟踪他。

霍霍先去刑部附近的茶楼点了壶茶水和一些点心。
茶楼的说书先生开始说书了。
说书先生：话说当朝太子殿下，弱冠之年，二十又三，至今未婚配。王丞相之女王伽莲几番进东宫又几番步辇离去，好一个凄凉场面。
呵呵。
这是太子他不想娶吗？那是他不敢娶啊。
真可怜。
说书先生：太子殿下原为三殿下，大皇子不假，上头还有两个皇姐。两位皇姐皆是楚楚动人，又生得灵巧聪慧，无奈非是男儿身。三殿下有一皇弟，四殿下。四殿下，四殿下，死殿下，死殿下，叫错了名，何不喊他二皇子。这四殿下三年前遭暗杀，与其母妃一同丧命后宫，面目全非。
都面目全非了还能认出是四殿下？
糟了，听太认真了！
我猛地抬头去找霍霍。
霍霍正笑盈盈地看我。
丢脸！

霍霍：怎么在这？
我：吃早饭。
霍霍抬手推了推他桌上的点心：一道吃？
我：好！

我把桌上的东西都吃了，霍霍还不打算走。
日上三竿，茶楼人多了起来。
我竟然在人群中看到了刑部老尚书。
这老尚书竟然也出来开小灶？我还以为他肯定是在刑部饭堂吃饭呢。

霍霍拍拍我的肩膀，帮我整理了一下我的斗笠。
进屋这么久不摘斗笠确实有些奇怪。但江湖人士嘛，都喜欢特立独行。说不定他们都在猜测我是哪路侠士呢。
我：我有好多帽子斗笠，就挂在厢房，你看过没？
霍霍摇头。
我：那一会回去我带你看。
我正打算再炫耀炫耀我的帽子。
老尚书竟然上前来搭话：小兄弟，可否行个方便借一席位？
旁边都坐满了人。
我看了看霍霍。
霍霍好像在等我做决定，而且是做同意的决定。
我：老先生上座。
老尚书：今日天气晴好，人也舒爽，点一道清凉爽口的冰水银耳正合适。
已入暑月，一天比一天热。听他点了，我也有些想吃。
霍霍：那我们也来一碗尝尝吧。
我：好！
老尚书：二位小兄弟可是亲兄弟？
我：那你说我们谁是兄谁是弟？
老尚书思考片刻：彼为兄，此为弟。
老眼昏花！
我看着明明和霍霍一般大，怎么就是弟弟了！
我决定不和他计较，毕竟他年纪大了。再说他给我的印象还不错，勤勤恳恳，恪尽职守。

很快冰水银耳就上来了。
银耳这东西，京城没有，巴蜀那边才有。这小茶楼竟然有这东西卖，真是深藏不露啊。
老尚书又和我们闲聊了一会，吃完就走了。
这么看来，霍霍很喜欢刑部这附近的茶楼啊。

这一张很重要哦！

27.
刑部附近的茶楼叫望风楼。
刑部的大牢外有一座凉亭叫风卷亭。这个茶楼最顶层可以看见刑部大牢外的风卷亭。

我：你认识老尚书啊？
我不确定。但我觉得他可能认识。
霍霍：你也认识？
他认识，还知道对方的身份。
我：我是杀手嘛，当然认识了。
我犹豫地说：他都不觉得我戴斗笠奇怪了，根本眼里就只有你嘛…
平常人跟我搭话，怎么可能不盯着我的斗笠看。
霍霍轻笑：你都把脸藏起来了，他总也有点眼色。
我撇撇嘴。
这天底下没眼力见的人多了去了。
都让陆号杀了。

午后我便没有跟着霍霍，直接回了死士树。
伍号：十四进宫了。
伍号：陆号知道了。
我：！？
我：冤枉啊！是那个雇主没说清楚！
我转头就想跟陆号解释。
伍号炸我。陆号根本不在！
不知道为何，我竟然从伍号冷漠的脸色中看出了笑意。
烦人！
我：是不是拾叁和你说的！
拾叁路过：不是我。
我：死士都不说不的。
拾叁：……
伍号：拾叁不想和十四说话。
这话还真是让人觉得熟悉啊。

我突然想起来，上次拾叁和我说以后就不接祁氏的单子了。那这次——？
我：为什么这次会接祁大将军的单子？
拾叁：给的多。
我：玉佩？
头儿总不会因为一块玉佩就动摇了。
伍号：十四不聪明，别想了。

我猜头儿收到的报酬应该不是那块玉佩。那块玉佩是折合报酬之后给贰号的。
看来贰号也不是为钱卖命的人。
贰号是为了那块玉佩。
伍号是为了药。
不知道我们十六个人里还有没有和我一样为钱卖命的人呢。
要是没有，那我过去也过得太不堪了，以至于沦落到为钱卖命的地步。

28.
回去之前，我去了鹤知楼。
楼前的公榜上还贴着蒙面的贰号和祁大将军的画像。
唉，又是雷声大雨点小。
这个皇帝没啥本事。
所以我有时会想如果真要劫，为何不劫狱而要劫法场？
这不免有点向皇帝示威的意思啊。

算了，伍号说的对，我不聪明，还是不想了。

我今晚没有单子，直接回了京郊。
京郊的宅子因为没有人打扫，相当荒废，真没有家的味道。
我决定打扫一番。

霍霍回来时，我已经基本打扫完了。
霍霍：怎么打扫起屋子了？
我：没钱了，请不起管家打扫，只能自己来。
我就是随便一说。之前太子给的真的不少。但我有想买的东西，所以不打算在这些地方花钱了。
霍霍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
望风楼的水晶糕。
清凉解暑，实属上品。
霍霍真好。
我：你吃了吗？
霍霍：还没有。
我：那一起吃吧。
我想了一下还是决定让他先咬一口。这水晶糕软糯，没办法掰开分着吃。
霍霍咬了一口。
我：你多咬点，好吃吗？
霍霍点点头，但没有再咬。
就吃那么一口，真是没口福。
我咬了一大口，正想跟他说话，霍霍低下头，就着我咬的地方又咬了一口。
我：你…
霍霍：味道不错，明日还要吃吗？
我：要的…

我以前觉得霍霍很感谢我。毕竟是我把他从地牢捡出来的。
但是他养好伤离开后，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又回来了。
现在我觉得也许他还挺喜欢我的。
我也挺喜欢霍霍的。
他长得好看。

第二天霍霍又去见老尚书了。
霍霍以前可能是个做官的。
但我不打算多问，朋友之间就应该有眼力见儿，就算猜测到什么也不一定要说出来。
我和霍霍分开之后就直接去了死士树。
伍号正和拾号打得火热。

29.
以前也有过。死士之间就是普通的同僚关系，新同事上任，难免有些矛盾摩擦。但一般都不会刀剑相向，最多默契地避而不见。
伍号下了死手。
他平时只用镖，简单的暗杀单子也是只用镖。但今天他拔了刀。
拾号是新来的，我不清楚他惯用的武器，但他的招式也不像是点到为止。

我：拾叁，他们怎么打起来了？
拾叁：不知道。
我拍了拍拾叁的肩膀，换上兄长一般慈爱的口吻：去玩吧。
拾叁：……
他冷漠地甩开我的手，一言不发地挂到树上。
柒号：拾号不听话。
我：头儿发布什么命令了？
柒号看向我，摇摇头：不是只有头儿才能发布命令的。
这我知道。
头儿最大，一组的陆号次之，叁号，柒号…
这个排序我不太明白，但按这个算起来，我是二组的头儿～
是陆号说了什么，拾号不肯听吗？
我：陆号呢？
柒号：接了单子吧。
我：那是你说了什么拾号没听？
柒号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眼中竟然带了些笑意，说：我只是惊门，能说什么？
说完就离开了。
唉，死士怎么都这么古怪，好好交流难道就会减少你的神秘感吗！
不是陆号和柒号的话，可能就是叁号。

拾号逐渐处于下风。
不是我说，就我跟伍号陆号练功的经历来看，除非是一对几，单打独斗的话，伍号陆号都很难碰上旗鼓相当的对手。
伍号左手摸了两支镖。
拾号输了。
希望他不要轻易地死了。
还好两支镖都只是扎在拾号的髌处。
不过拾号可能要有一阵走不了路了。
伍号：拾号输了。
伍号：拾叁把拾号挂到树上。
拾叁翻身下树，瘦胳膊瘦腿地倒是一把就把拾号扔到了树上，也不知道双膝都扎着镖再挂在树上会不会使不上力。
看着真疼啊…
唉，我真是个容易共情的杀手。

我：伍号，拾号干了什么？
伍号：十四烦人。
我：……
我才说了一句话。
就伍号这破脾气也能找到漂亮哥哥，我觉得我肯定也可以…

我接了单准备回去的时候，路过拾号身边，看他第一次挂在树上，憋红了脸的样子真是相当熟悉。
我第一次上树也非常难受，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气血涌上头脑，只觉得脸又热又涨，气血像是要冲破皮肤一般。
唉，谁让你不听话呢。
回想当年，陆号也是天天训我，让我好好挂在树上。
还好不是伍号训我，要是伍号，可能就要往我膝盖上扎飞镖了。
贰号也不出来护一下他的拾号，好歹互为一二。
贰号得了那玉佩之后就很少来死士树了，只有例行会议会来。
真好奇。
伍号突然抬脚把我踹到地上，然后自己也翻身下树。
伍号：十四跟我去吃饭。
我：哦，好啊。
邀请我吃饭你好好说啊，把人踹下来干什么。
我以为伍号要请我去酒楼吃饭，没想到他带我回了他的茅草屋。

30.
漂亮哥哥听到我们的声音就出来了。
漂亮哥哥：快进来，饭菜都做好了。
京城人很少吃饭，面食和干粮吃得多。漂亮哥哥可能不是京城人。
我有点紧张，可能羞红了脸。伍号抬手就打了我一下。
漂亮哥哥：你别老欺负他，十四吃得惯饭吗？
我点点头。
其实不太吃得惯。米饭不压饿，我吃两碗才能有一点充饥感。
屋内有张四方桌。
伍号让我坐漂亮哥哥对面，他隔在我俩中间。
漂亮哥哥一直在给伍号夹菜，可能怕我不习惯，只让我多吃些，倒没有给我夹。
其实我也想让他给我夹菜。
可伍号的刀就放在手边。
漂亮哥哥：十四，之前多谢你了。他不大会说话，我就自作主张请你来家里吃餐便饭。
我点点头，想了想说：没…没关系的。
为钱卖命嘛，命若在，钱就在！
漂亮哥哥可能有些激动，咳了两声。伍号竟然紧张地一跃而起，给他顺气递水。
我是该继续吃饭还是该有眼力见地说我吃饱了就先告辞了…

霍霍：该告辞。
我：？？？
我：他们请我去吃饭还让我自己有眼力见地走？？？
霍霍笑了笑，替我擦了一下喷溅的糕点残渣。

我今晚的单子是去杀一个京城有名的浪荡子，柳惠之。
柳惠之应该是柳尚书的庶出子，但竟是长子。这事鹤知楼的说书先生都说了不下十遍了，可每次听，那群茶客还是津津乐道。
我：我要去杀一个风流男人。
霍霍：为民除害。
我：我又不是行善去的，我是拿钱办事的。
霍霍：收人钱财替人消灾，非义之财分毫不取。
我：你别把我说那么好，我就是个莫得感情的杀手。
霍霍真是把我想得太好了。
我又不是替天行道，专除恶人的那种大善人。
好人就是被我杀了我也不知道啊。
我根本就只是一个草菅人命，视人如蝼蚁的杀手！

31.
霍霍拍了拍我的头，问：那你把我捡出来做什么？
我：……
我：我见你长得好看，色欲熏心…
霍霍噗嗤一声笑了。
霍霍：那时常来这里的老伯呢？
我：……
怎么碰上了，都跟他说别来别来…
霍霍：老伯第一次见我便知我是你带回来的，我应该不是独一份吧？
霍霍：老伯似乎也是。
这个老伯的故事就说来话长了…

我那时想在京中购置房产，钱都准备妥当了，房子也看好了。可因为没有户籍，根本拥有不了我自己的房子。
内心苦闷，我就不想挂在树上，但又怕陆号说我，我就躲在易肆——就是一座在死士树不远处的小木屋。大家接单都会去那里，接过单的就把自己的牌子翻过来挂着，没有接单的就正面朝上。
那天我正巧碰上头一回来光顾的雇主直接找上门下单。
我就躲在窗檐下，屋内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头儿：何许人？
男人：我爹我娘。成天管着我，烦死了。
头儿：居所。
男人：东街，八十号。我多出点钱，你让人把尸体也带走，省得我还要出钱给他们置办丧葬。
头儿：二十两。
男人：嘶，这么贵？
头儿：不议价。
男人：二十两，我给他俩合买块地都够了！
头儿：那你能杀了他们？
男人语塞。

我主动挂回了树上。
杀父弑母…
等男人一走，我就去接了单，翻过“拾肆”木牌，头儿就给了我一张纸条。
东街八十号的夫妇。处理尸体。

我没等三更去。
心情苦闷，无心工作，我只想早早结束。
东街八十号就是普通的院子，但能在京城置办房产，应该也是个家境不错的人家。
我没想到我刚进门，那老夫妇就醒了，还喊着：霖儿？霖儿回来了？
不是霖儿哦，是拾肆儿～
这对胆大包天的夫妇竟然下床来看我。
这这这…
我紧张得刀掉到了地上，哐啷啷一声。
冷静，我是一个相当专业的杀手。
我：我要杀了你们，别吵就给你们个痛快。
老伯：你是…
我：我是个杀手。
老伯：啊呀！我…我们未曾做过坏事啊！
他们是不是对杀手有误解？杀手难道是什么惩奸除恶的大善人吗？
我：我是受人之托，来杀你们的。
死士只是不能把任务泄露给活人，他俩都快死了，说了应该没事吧？
我：你家儿子让我来杀了你们，给了我二十两。
其实到我手里只有十五两。
七两半一条人命。
杀手，什么都是计价的。
就像我们的名字也是计价的。我们都是用账本上的数字命名的。
所以我是拾肆，而不是十四。伍号是伍号，而不是五号。
老伯：啊！一派胡言！
我：你儿子左眼上面有一块指头大小淡青的胎记。
老伯有些动摇。
我：他嫌你们管他太多，还让我收拾尸体，因为不想给你们置办丧葬。
老伯连连摇头，他的妻子靠在他身上掩面抽泣。
没意思。
儿子是他们自己养大的，养成这样肯定也有他们自己的问题，子不教父之过。这逆子今日能杀父弑母，明日指不定要干出什么来呢。
真是给世间留了一个祸患。
老伯：若是这样，我二人今日非死不可了？
我：嗯。
老伯：我这逆子竟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这位小兄弟，是否出钱便可替人解忧？
我：…嗯。
老伯：那我死后所有家当你尽数拿去便是。我只恳请小兄弟替我杀了我那逆子。今日他敢找人杀我夫妇二人，明日他定然敢做出更不忠不孝之事。我夫妇二人带他来这世间，却未能教导有方，若因这逆子让世间大乱，便是我二人的罪过了。我二人再无力管教他，只恳请小兄弟替天行道，除了这孽障。
这一家子怎么回事…你杀我我杀你的…

伍号：十四回来了。
陆号：这么早便去做了任务？
我：要杀的是一对老夫妇。他们睡得早。
陆号没说什么就走了，三更了，他要完成他的任务去了。
可伍号还不走！
烦人！
伍号看了我一会。
我紧张得直吞口水。
伍号：十四骗人。

33.
一路上，我都没有说话。
我心里有些难受。他们明明是朋友，怎么看朋友死在眼前还能这般淡然。这让我觉得如果有一天我死在霍霍眼前，他也会无动于衷。
那我可能也会死不瞑目。

带着这种心情，我接单都没动力。
伍号：十四有事。
陆号也看我：不舒服？
我摇摇头，想了想，决定问问大家：如果我死了，你们会难过吗？
伍号：十四不聪明，别想了。
我以为陆号会木着脸说，死士没有难过云云，没想到他短暂地蹙了一下眉，说：你不会死。
我挠挠头，有些感动。
但我知道大家都会死的，也许是死在任务中，也许是死在自己刀下。
这么想想，真是伤感。
唉，如果伍号陆号死了，我可能会难过得天天吃不下饭，哭到两只眼睛肿得核桃一样。
但如果我死了，我不希望他们这么难过。但也不希望他们无动于衷，有一点点难过就好了。

霍霍可能发觉了我的异常。
今天回来得特别早，还带了荔枝回来。
这东西好吃，可是太贵了。
京城这里有价无市，运来的荔枝都先往宫里运，也不知道霍霍哪里弄来的。
霍霍剥了一颗递给我，我想伸手接，他却直接喂进了我嘴里。
我有些害羞。
霍霍：好吃吗？
我点点头，也给他剥了一颗，但没好意思喂进他嘴里，而是放在他的手心里。
霍霍吃的挺慢，主要就给我剥，还非喂到我嘴巴里，这是向我示好吗？
霍霍：你头发长长了，蓄起来吗？还是要剪掉？
我摸摸头，无奈地摇摇头：要剪掉。
霍霍：想留便留。
我：死士都不留长发的。
霍霍把发带解了下来，抓过我的手附在他的长发上：那你想要长发时，就摸摸我的。
我还有些不好意思，突然有人敲起了门。
老伯？
我去开了门。
？？？柳惠之？？？

柳惠之朝我挥挥手，打了个招呼，直接挤开我钻了进来。
柳惠之：老兄我来了，今日我都下葬了你也不来看看我！
我：？？？
霍霍边束发边和我解释：那日来杀他的是他的侍卫。当时他父亲的眼线就在屋顶盯着，他只有假死才能逃出来。
你们富贵人家都这么玩的吗？
柳惠之相当自在，我这家主还没邀请，他就自发地坐到椅子上，捻起霍霍剥的荔枝扔进嘴里。
霍霍不动声色地把荔枝拿走，递到我手里，转头对柳惠之说：你的丧事倒是一切从简。
柳惠之翻了个白眼，拿起我的水就喝了一口：大操大办又怎么，人都死了，还搞这一套差别待遇，这老东西，心长得太偏了。
我想了一下，柳尚书好像是有个次子，去年得病死的。那次子是个嫡子，葬礼确实大操大办，非常奢靡。
我是不懂，人都死了，搞这一套还有什么意思。
霍霍拍拍他：总算重获新生了，值得庆祝。
柳惠之笑了笑，朝我招招手：这位老弟，还未请教尊姓大名啊？
我：拾肆。
柳惠之拱手作揖：石老弟啊，在下柳惠之，哦不，柳惠之已经死了，我，祁惠之。
霍霍朝他挑挑眉。
霍霍叫齐福，柳惠之可能是打算跟霍霍姓。

柳惠之，不，祁惠之自觉地在我家住下了。
我这屋子是挺大的，但屋子里都没有床褥被絮，也不知道他怎么睡的。
我翻了个身对着霍霍的背问：我这没有床褥，他能睡吗？
霍霍也翻过身来，把薄被往上提了提：不是矜贵的人，不会在意这些。
我觉得热，把薄被往下蹬了蹬。
霍霍却不厌其烦地又往上提：起风了，可能要下雨。
那现在也没下，多热啊。

35.
我交单后就躺在树上，不愿意回去。以前没有买京郊房子的时候，我也常常睡在死士树上，很习惯。
伍号不在，可能回去搂着漂亮哥哥睡觉了。
陆号坐在我身边，沉闷的死人脸让我这心情更沉闷了。
我：我可能杀了…一个…对我来说不重要…但对…别人很重要的人…
我斟酌了一下，还是把朋友替换成了别人。朋友这种话可以跟任何人讲，除了陆号。
陆号：死士只管杀人，不管其他。
我：那才不是呢！死士还管吃喝拉撒睡呢，跟常人无异。
陆号看了我一眼，不说话了。
我有些心虚。面对陆号，我总有种面对老父亲的感觉，想顶嘴，顶嘴完又十分后悔害怕。
唉…人怂一时便是一世怂。
我转移话题：京城最近巡逻的人马真是太多了，是…有人要造反？
陆号：死士没有想法。
我：……
我思索了一下，决定闭嘴睡觉。
我睡得昏昏沉沉之时，好像听见陆号在说：好好睡。

京城的胡人分批离开了。
无能的皇帝追查不到丢失的玉佛像，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但胡人的态度已经明确，不甘愿臣服了。
不想当皇帝的藩属国国王不是好胡人。
我能理解他们的想法。
皇帝的势力已经削减了，伏虎将军被灭门是皇帝犯的第一个错。不一定是皇帝下的手，但皇帝没有保住大将军就意味着边疆沦丧。胡人的作为应验了这一点。
第二个错便是生下了小皇子。他以为小皇子的出生能制衡太子，可是多一个儿子，他的国土就要被多分一块出来，干涉内政的外戚也会随之多一族，对皇位虎视眈眈的人也会多一些。
皇子年纪尚小，他身边的人年纪可不小，野心也同样不小。扶持皇子上位，再仗着皇子年幼做个摄政王，岂不美哉。
这样，太子就更急了。
我觉得可能再过不久胡人就会进犯边疆，太子会按耐不住逼宫，外戚和群臣会自觉站队，也许是站太子也许是站其余皇子，反正不会有人站皇帝就是了。
当皇帝当成这样真是相当失败了，当爹当成这样也是相当失败了。

不过这跟我没啥关系，改朝换代的时候，天下动荡，民不聊生，死士这营生却是蒸蒸日上。
事实也确实如此。
每天都有不少单。
我发现接单的顺序，通常是陆号、叁号、柒号、肆号、伍号、捌号、壹号和贰号。二组同样。
本来我自己首先挑选也是挺好的，可如果有危重单，且不可拒绝之时，头儿首先选的也是这个顺序。
意思就是，享受优先权的我和陆号也最先送死。
我不太明白。
但最近不太愿意回京郊，成天挂在树上时，拾号和我搭话了。
拾号：八门问吉凶，你要算上一算么？
我瞥了一眼他的膝盖，好的差不多了，伍号也没下死手。
我：行，怎么算，我最近没钱。
拾号：不收你钱。
他竟然扯了扯嘴角，可能想笑，但他大概太久没笑了，笑起来真是相当骇人，比陆号的死人脸还可怕。
拾号：你和陆号互为一二，就是也对应陆，陆为死门，诸事不宜。
我：那我就该成天躺家里。
拾号：不，你得冲在前头。诸事不宜死了，就万事大吉了。
我挠挠头，没太当回事，主要拾号行事作风太古怪了，跟欠打似的，老上赶着说些找打的话，也不知道他为了啥。

连着三天没回京郊，我还是决定回去一趟。如果我杀的不是霍霍长姐，那…
如果我杀的是霍霍长姐…

37.
霍霍还在说：我知道事态严重，借托辞了御林军想追查这件事。可没想到，还未几日，皇帝便下令通缉我和父亲，罪名是谋逆。
我父亲刚回京就在城门口被羁押进了刑部大牢，而我则被称为祁氏余孽通缉。
我不愿意东躲西藏，想证明祁氏的清白。可进地牢那一刻我发现没有人在意祁氏是否清白，他们在意的只是祁氏再也不能开口。
那些人都在黄尚书的掌控之下。
刑部徐尚书虽了解我父亲为人但已年迈并不掌实权。皇帝也曾提过让他辞官归隐安享晚年。没有人帮得了祁氏，祁氏余孽早晚会死在地牢里。

我好像明白为什么当时霍霍看着我，一副根本不怕我杀掉他又好像有些期待我杀掉他的样子。
万念俱灰了吧。
霍霍帮我擦干身子，替我穿上内衣，便和我一道躺下，背靠着我，片刻又转过身来，面对着我。
我下意识想说点什么：我…
霍霍笑了笑：祁伏本来会死在地牢里，心死了。后来有人说看杀手的眼睛会被杀掉。我当时真希望你能杀了我，让我痛快地一死了之。可是你救了我，也不和我说话，就让我吃吃睡睡养伤，费心费力地让我养好了伤。
我：我…见色起意…
霍霍失笑：那你怎么不趁我虚弱做点什么？
我：我是正人君子！
其实也不是，我当时就是觉得一个阶下囚还不主动和我说话，老端着，真讨人厌。这话说了可能我和霍霍就没朋友做了，说话是门学问。可不能跟伍号似的，什么都说，把人心里想法都说出来，那就没朋友了！

得知我没有杀了霍霍长姐，感觉真不错。
晚上睡得特别好，三更都没醒。
单子都忘了做了…
我匆匆赶去死士树时，伍号已经替我交了单挂在树上了。
我：谢谢啊…睡过头了，没醒。
伍号：十四干啥啥不行。
我：就这么一次！回头我也替你！
其实不是一次。我脑袋摔破刚醒过来时武功又不行，还动不动就头晕脑胀的，根本接不了单，时不时得去看大夫，然后药汤当饭吃。那一阵的单子全是陆号和伍号替我的。
后来一些单子陆号怕我完不成也会喊伍号陪我去。
伍号很像我的兄长，嘴巴坏但心好，护着我的时候也总要冷嘲热讽，生怕我把他当好人似的。
我正感慨伍号的刀子嘴豆腐心，伍号抬脚就把刚挂上树的拾号踢远了点，不理我了。
头儿突然现身，喊我们集合。

头儿放了信号，不在的几个也很快就赶到了。
头儿：大单子，十个人。死了善后。
我：……
这谁会想接啊！
没想到主动接的不少，可能是因为死了善后。
死士卖命，大多有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
死了善后，就是说你人死了，你想要的东西仍然会给你，你可以给你想给的人。
伍号竟然也接了。
我知道伍号卖命不是为了钱。
陆号轻轻拉了伍号一把，但伍号并没有理会。
很快十个人就凑齐了。
头儿：还有一个单子，三个人，三门出人。
我不知道是三门是什么，望向了陆号。可陆号却站出来翻了牌子：出陆号。
拾壹也翻了牌子。
柒号和拾伍互望了一眼，没有动弹。
陆号说：出柒号。然后翻了柒号的牌子。
所以三门对应的是一组的叁号、陆号、柒号以及二组的拾壹、我、拾伍。
我接了个普通的单子就回去了，离开之前，我隐约觉得伍号和陆号神色都不太好。

我回去前从布坊拿了订的衣服。
霍霍在家，祁惠之倒是不在。
霍霍看见我手上提的衣服，心情不错地摸摸我的脑袋：怎么想起买衣服了？
我：天气炎热，总该买些换季衣服…你…你也试试。
霍霍：我？
他笑着看了看我。
我：你要是穿的合适，我给你几条也不是不行。
我想了想补充道：我们杀手都很有钱的。
霍霍认真地点点头，想了想说：富甲一方小十四，一掷千金购夏衣。
闭嘴啊啊啊啊啊！

我们杀手独到的眼力之下，这几条衣服在霍霍身上自然是不大不小刚刚好，明亮的颜色衬得霍霍愈发俊秀挺拔。
霍霍笑着打趣：你可要说说制衣工人。这尺寸都不合你身，倒是合我身了，也好，不至于糟蹋了。
他目光含笑地看着我。
他显然是知道这是买给他的，还故意这么说！
我觉得有些害羞，但强装镇定：那就给你穿了。我…过几天再去重做。你也知道，我们杀手很有钱的。
霍霍：嗯，知道，很有钱的。

入夜，霍霍还是早早就催我休息了。
可我今晚有单子。伍号陆号今晚也有单子，可没有人再替我接单了。
但我还是老实地陪霍霍一块躺下，小憩一会儿。

戌时一到，我就出门了。
从京郊到城里大概小半个时辰，我刻意放缓了步伐。
等我做好了准备，这才听见打更的喊：关门关窗，防偷防盗。
我看了看天，今夜月色透亮，月晕笼罩在京城上方。
所谓月晕知风，微风阵阵，真是舒适呢。
真是适合放火呢。
京城西街三十号，二更放火。
我把单子撕碎随手一扬，放火这种事情，都是愚夫，好端端的跟房子过不去干什么？都是费时费力造的。再说这一把火还能老老实实只烧你一家？周遭的邻里多冤啊，要受这无妄之灾。
唉，烧吧烧吧。

考试去了 17号更 额 我想换个视角写后面的咋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