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忤逆》架空，古风，生子
禾羽璋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周身上下一片暖融，不知正倚着什么，软软的甚是舒服，一时还以为仍在梦中。
“谨瑜……”
“九皋哥哥，快别念着他了！”华霈霖见禾羽璋醒转却还的念着宋严，一时又喜又气，恼道：“你看他把你害成什么样子，要我说把他千刀万剐了也不为过！”
“阿沅…？”
眼前逐渐清晰了些，禾羽璋看见华霈霖正坐在自己床边不由得愣了一愣，这才发觉自己身上盖的竟是华霈霖的雪氅。
“你怎么来了…”
“你别说话，好好歇着……”
华霈霖听见禾羽璋那虚软沙哑的声音连忙接道：“你饿不饿，我让他们煮了粥，你现下吃不吃得下？不行，你不想吃也得吃一些，太医刚刚说你脾气太虚了，不能只喝白粥，最少还得吃饴糖，都是我的人看着做的，你放心。九皋哥哥，我知道你不爱吃甜的，但这不能不吃……”华霈霖来来回回地说个不停，忽而又皱着眉道“要是实在不想吃那也喝些水，九皋哥哥…你嘴唇都干裂了……”
“好了…我吃……”
从前一日午后到现在除了喝了碗药禾羽璋便是水米未进，虽然那药原不应该空腹喝，但宋严既没发话，邱宝枫又对子藤惧上三分，索性也就装傻不提。此时也觉得腹中空得难受。只是看见华霈霖紧张的絮絮叨叨的模样禾羽璋有些想笑，一时间心情好了不少，也有了取笑人的力气，“这还没及冠呢便学会絮叨人了，那等日后还不知得啰嗦成什么样。”
“就会取笑我。”华霈霖撅了嘴，半扶起了禾羽璋，接过了自己的近侍递过来的粥碗，小心翼翼地给他喂着。
禾羽璋确实不爱吃甜食，只是对宋严的琼花糖情有独钟，已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便好久没再尝过那般味道，此刻再觉丝丝甜味入口，又再勾起往昔的诸般……
不行…不想他…不能再想他……
一碗粥毕，禾羽璋虽觉得腹中暖烘烘的舒畅，却也甜腻得有几分反胃，不由得又再想起曾经琼花糖的滋味，还有那个把糖递到自己手里的少年……
“九皋哥哥，你是不是又想他了。”华霈霖看见禾羽璋忽地又红了眼眶，立刻急道：“你还想他做什么！看这府里的人都对你怠慢成了什么样，你是这府里的正君，若不是他授意谁敢待你如此！”
“阿沅…”禾羽璋苦笑着摇摇头：“他撤了我的位，我已不是什么正君了……”
“你说什么？”
华霈霖愣了一愣，随即便道：“这婚是洛哥哥赐的，他宋严凭哪一条规矩哪一道律法就敢撤你的位子？”华霈霖紧攥了禾羽璋的手，又是心疼气恼地道：“九皋哥哥，你好好跟我说他如何欺辱了你，我回头告诉洛哥哥去，让他治宋严的罪，就算不杀了他也得把他赶到关外去！”
“罢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虚弱的时候人便格外容易动容。禾羽璋只觉得自己越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出嫁以来便莫名地日日要被人疑心忌讳，已不知道有多久没听过华霈霖这般坚定热烈的维护之言，他只怕再说下去便又要掉下泪来，只摇了摇头便不再言语。
“九皋哥哥不想说，那便不说罢……”
华霈霖边说边冲近侍使了个眼色，那近侍心领神会，出去带了邱太医回来。邱宝枫诊了一番后，简而言之道：
“公子可再经不起什么大动作了，现下唯有静心养胎，按时服药，才有安产的可能。”
“只是微臣斗胆问一句……”
邱宝枫迟疑了一下又道：“公子从前…可是滑过胎？”
禾羽璋闻言一愣，他曾以为已经忘却的锥心之痛又再从心底蔓延而上，牢牢将他一颗心脏扼住拧绞，痛得他喘不过气来。他闭了眼睛，微微点了点头。
“嗯…”
那个才初初成型便离去了的孩子…那个无缘来到这世上的孩子……
那时他们刚成婚两月余，宋严才去赶赴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战役。不过几日后他染了些风寒，本想着没什么事，便只随便找了个郎中，却没想到自己竟而怀了孕，想来便是洞房花烛那一夜有的。
他当时喜不自胜，此刻派人去告知宋严原是来得及的，但他一怕宋严有所牵挂而分了心，别在战场上出了什么意外，二又不愿宋严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便没声张什么，也没请宫里的太医，只明煦与那郎中三人知道这件事。
每每想起这件事，禾羽璋便恨极了自己的天真愚蠢。
他原没觉得自己娇弱到非要请来太医安胎，或是怀个孕便什么都不能做了，只想着平常人家也能生育得了，自己也没什么不行。
“谨瑜……”
“九皋哥哥，快别念着他了！”华霈霖见禾羽璋醒转却还的念着宋严，一时又喜又气，恼道：“你看他把你害成什么样子，要我说把他千刀万剐了也不为过！”
“阿沅…？”
眼前逐渐清晰了些，禾羽璋看见华霈霖正坐在自己床边不由得愣了一愣，这才发觉自己身上盖的竟是华霈霖的雪氅。
“你怎么来了…”
“你别说话，好好歇着……”
华霈霖听见禾羽璋那虚软沙哑的声音连忙接道：“你饿不饿，我让他们煮了粥，你现下吃不吃得下？不行，你不想吃也得吃一些，太医刚刚说你脾气太虚了，不能只喝白粥，最少还得吃饴糖，都是我的人看着做的，你放心。九皋哥哥，我知道你不爱吃甜的，但这不能不吃……”华霈霖来来回回地说个不停，忽而又皱着眉道“要是实在不想吃那也喝些水，九皋哥哥…你嘴唇都干裂了……”
“好了…我吃……”
从前一日午后到现在除了喝了碗药禾羽璋便是水米未进，虽然那药原不应该空腹喝，但宋严既没发话，邱宝枫又对子藤惧上三分，索性也就装傻不提。此时也觉得腹中空得难受。只是看见华霈霖紧张的絮絮叨叨的模样禾羽璋有些想笑，一时间心情好了不少，也有了取笑人的力气，“这还没及冠呢便学会絮叨人了，那等日后还不知得啰嗦成什么样。”
“就会取笑我。”华霈霖撅了嘴，半扶起了禾羽璋，接过了自己的近侍递过来的粥碗，小心翼翼地给他喂着。
禾羽璋确实不爱吃甜食，只是对宋严的琼花糖情有独钟，已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便好久没再尝过那般味道，此刻再觉丝丝甜味入口，又再勾起往昔的诸般……
不行…不想他…不能再想他……
一碗粥毕，禾羽璋虽觉得腹中暖烘烘的舒畅，却也甜腻得有几分反胃，不由得又再想起曾经琼花糖的滋味，还有那个把糖递到自己手里的少年……
“九皋哥哥，你是不是又想他了。”华霈霖看见禾羽璋忽地又红了眼眶，立刻急道：“你还想他做什么！看这府里的人都对你怠慢成了什么样，你是这府里的正君，若不是他授意谁敢待你如此！”
“阿沅…”禾羽璋苦笑着摇摇头：“他撤了我的位，我已不是什么正君了……”
“你说什么？”
华霈霖愣了一愣，随即便道：“这婚是洛哥哥赐的，他宋严凭哪一条规矩哪一道律法就敢撤你的位子？”华霈霖紧攥了禾羽璋的手，又是心疼气恼地道：“九皋哥哥，你好好跟我说他如何欺辱了你，我回头告诉洛哥哥去，让他治宋严的罪，就算不杀了他也得把他赶到关外去！”
“罢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虚弱的时候人便格外容易动容。禾羽璋只觉得自己越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出嫁以来便莫名地日日要被人疑心忌讳，已不知道有多久没听过华霈霖这般坚定热烈的维护之言，他只怕再说下去便又要掉下泪来，只摇了摇头便不再言语。
“九皋哥哥不想说，那便不说罢……”
华霈霖边说边冲近侍使了个眼色，那近侍心领神会，出去带了邱太医回来。邱宝枫诊了一番后，简而言之道：
“公子可再经不起什么大动作了，现下唯有静心养胎，按时服药，才有安产的可能。”
“只是微臣斗胆问一句……”
邱宝枫迟疑了一下又道：“公子从前…可是滑过胎？”
禾羽璋闻言一愣，他曾以为已经忘却的锥心之痛又再从心底蔓延而上，牢牢将他一颗心脏扼住拧绞，痛得他喘不过气来。他闭了眼睛，微微点了点头。
“嗯…”
那个才初初成型便离去了的孩子…那个无缘来到这世上的孩子……
那时他们刚成婚两月余，宋严才去赶赴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战役。不过几日后他染了些风寒，本想着没什么事，便只随便找了个郎中，却没想到自己竟而怀了孕，想来便是洞房花烛那一夜有的。
他当时喜不自胜，此刻派人去告知宋严原是来得及的，但他一怕宋严有所牵挂而分了心，别在战场上出了什么意外，二又不愿宋严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便没声张什么，也没请宫里的太医，只明煦与那郎中三人知道这件事。
每每想起这件事，禾羽璋便恨极了自己的天真愚蠢。
他原没觉得自己娇弱到非要请来太医安胎，或是怀个孕便什么都不能做了，只想着平常人家也能生育得了，自己也没什么不行。
而后的事情…他不想再想起，却怎么也忘不掉那五个月的胎儿…那个会在自己肚子里轻动着、像是一条可爱的小鱼儿游来游去的好孩子…最终只化作一团模糊的血肉，静静地躺在白绢上……
那般疯狂撕扯着、血肉被生生剥离的感觉…痛得他甚至连一声呻吟都发不出口，殷红的鲜血染红了目之所及的一切，他甚至能感觉到那孩子的生命在渐渐流逝…可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做着无用的祈祷，无可抑制地蜷缩成一团，以为绞紧了双腿便能挽留住他的孩子……
他终究是没能从阎王爷手中抢回那才刚刚萌发的生命，他只是牢牢记住了那团模糊的血肉中…隐约能看出的手脚的模样……
而竟只是因为…自己底子太虚，又未适当的进补…怀不住孩子……那随手请来的郎中只道他瞧得出一时的安危，却堪不破长久下去会有何错漏。
禾羽璋只自责万分，他满心悲痛之下再无甚力气去责那郎中什么。
反正…已经无可挽回了…不是么……
而十多天后宋严归来时，几次话到了嘴边却又被禾羽璋咽了回去。他知道宋严对亲情是极看重的，而这孩子既去了…那也不必再徒增一个人伤心了……
本来自宋老将军去世后宋严便总会花许多时间在祠堂里，自己原也应当去。可那之后他失了孩子，整个人气色差得很，平日里还遮盖得过，若是在祠堂里陪他跪几个时辰只怕当真受不住，他怕宋严瞧出了端倪，再平添他的伤心，更是怕就此坏了根本便再怀不上孩子。
如今再想起，曾经那般为宋严着想的自己仿佛一个傻子，枉顾了自己的一切痛苦委屈到也要极力地去维护一个早就变了心肠的“爱人”……
那时他未告知宋严，而如今他既恼了宋严，便更不会与他说。就此独自将这份悲痛一直压在了心底，此刻被猛地提及，禾羽璋只觉往昔的万般悲痛忽地重临，只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可否…详细说说……”
邱宝枫见禾羽璋久久闭着眼不答，又道：“微臣原不该提起公子的伤心事，公子不愿重提旧事也无妨，微臣只是着意提醒一句，若是曾滑过胎…那之后有极大的可能会在差不多相同的时候因为相同的原因……”
邱宝枫没说完便行了礼出去，但其后的意思谁都明白。
那般疯狂撕扯着、血肉被生生剥离的感觉…痛得他甚至连一声呻吟都发不出口，殷红的鲜血染红了目之所及的一切，他甚至能感觉到那孩子的生命在渐渐流逝…可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做着无用的祈祷，无可抑制地蜷缩成一团，以为绞紧了双腿便能挽留住他的孩子……
他终究是没能从阎王爷手中抢回那才刚刚萌发的生命，他只是牢牢记住了那团模糊的血肉中…隐约能看出的手脚的模样……
而竟只是因为…自己底子太虚，又未适当的进补…怀不住孩子……那随手请来的郎中只道他瞧得出一时的安危，却堪不破长久下去会有何错漏。
禾羽璋只自责万分，他满心悲痛之下再无甚力气去责那郎中什么。
反正…已经无可挽回了…不是么……
而十多天后宋严归来时，几次话到了嘴边却又被禾羽璋咽了回去。他知道宋严对亲情是极看重的，而这孩子既去了…那也不必再徒增一个人伤心了……
本来自宋老将军去世后宋严便总会花许多时间在祠堂里，自己原也应当去。可那之后他失了孩子，整个人气色差得很，平日里还遮盖得过，若是在祠堂里陪他跪几个时辰只怕当真受不住，他怕宋严瞧出了端倪，再平添他的伤心，更是怕就此坏了根本便再怀不上孩子。
如今再想起，曾经那般为宋严着想的自己仿佛一个傻子，枉顾了自己的一切痛苦委屈到也要极力地去维护一个早就变了心肠的“爱人”……
那时他未告知宋严，而如今他既恼了宋严，便更不会与他说。就此独自将这份悲痛一直压在了心底，此刻被猛地提及，禾羽璋只觉往昔的万般悲痛忽地重临，只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可否…详细说说……”
邱宝枫见禾羽璋久久闭着眼不答，又道：“微臣原不该提起公子的伤心事，公子不愿重提旧事也无妨，微臣只是着意提醒一句，若是曾滑过胎…那之后有极大的可能会在差不多相同的时候因为相同的原因……”
邱宝枫没说完便行了礼出去，但其后的意思谁都明白。
“九皋哥哥，你与他合离吧。”
禾羽璋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华霈霖却忽地道：“你听太医说这个孩子可再经不起折腾了！就算他不再变着法折磨你，那也少不了成日里给你气受，”华霈霖咬了嘴唇道：“倘若…倘若这个孩子再……九皋哥哥…那你又该如何呢……”
华霈霖说完又急急地道：“九皋哥哥你不用担心后面的事，就算再不济那也可以住到我家去，我定会安排得万般周全。”
“合…离……？”
禾羽璋此时心中虽气恼，但他心里总念着儿时的情谊，到底还是对他存了些许侥幸之心，从未想过合离。此刻华霈霖乍然提起，禾羽璋心底不由得闪过一丝黯然。
自己自幼期盼了许久的琴瑟和鸣…最终却是这般收场么……
“容我想想……”禾羽璋轻轻抚了抚肚腹，感受到腹中微弱的回应，禾羽璋心中越发地摇摆不定。
气话归气话，哀叹归哀叹，可他那般顾惜人命、那般重视亲情的人…
当真会…当真会……不要这个孩子么……
只要宋严没做到最后一步，禾羽璋便总抱着些许希望。
“时候不早了，你也回去罢。”
禾羽璋侧了头，却是一幅再不想开口的模样。华霈霖还待再劝，方才那小侍却忽然进了来，直接便跪倒开始冲着禾羽璋磕头，带着些许哭腔道：
“公子醒了…可太好了…太好了…奴对不住公子……对不住公子……”
“什么？”禾羽璋见他只是有些眼熟，一时也没明白他话中的对不住是什么意思，转过头来道：“你站起来，好好说话。”
那小侍闻言立刻从地上爬起来，低着头道：“奴也想为公子求情…可他们说公子身边的明煦让给打死了…奴怕死…便没敢开口……”
那小侍说完又哭道：“公子对奴有大恩，奴却没能报答得了公子…奴对不住…对不住……”
“你说什么…？”
那小侍后面的话禾羽璋没听清，他满脑子就只有一句话。
“你说明煦…被打死了……？”
那小侍应了一声，紧跟着又哭着说什么“对不住”。
禾羽璋却没再注意他，只觉自己脑子里嗡地一声，眼前都是明煦平日里的模样。
自出嫁时明煦便一直跟着自己，虽然有些胆小了些，但也是个极乖巧妥帖的好孩子，模样生得也好，禾羽璋原想着到了年龄便给明煦寻个好人家嫁出去，而如今不过因为自己的些许莫须有的罪名…便这般轻易地……
仿若最后一根稻草也被连根拔起，再如何想为那人开脱却也再无凭依。
禾羽璋心下又是痛惜又是迷惘。
如今这个暴躁多疑…视人命于无物的宋严…还是曾经自己识得的那个宋严么……
眼见禾羽璋脸色不对，那小侍又立刻跪下道：
“奴知错…奴不该在公子耳边说这些……”
“不…你应当告诉我。”
禾羽璋苦笑了一声，又对华霈霖道：
“阿沅，也许你说的对……”
“如今的宋严…早就不是我情之所钟的谨瑜了……”
“现下…我反倒情愿他在娶我之前…便死在战场上！”
禾羽璋咬着牙，眼中却无可抑制地流下泪来。
他宁可自己为他肝肠寸断…为他伤心一世……为他守一辈子的墓……
也好过……
“也好过在这世上留一个卑劣之人…污了这个名字！”
字字泣血，语语剜心…
华霈霖闻言也不禁有几分动容，便上前轻拍着他脊背安慰道：“你若何时想通了愿与他合离了，就赶紧派人来告诉我，一切事务我一定给你安排得好好的。”
华霈霖又上下打量了那小侍一番，“你叫什么？”
“桦林。”
那小侍立刻应道。华霈霖轻轻哦了一声，便对禾羽璋道：“可你现在身边没有服侍的人我也不放心，方才在外边这个小侍为你说了几句话，我觉得他倒也算的可信，不如就让他留你身边罢。”
禾羽璋想起明煦来怕又连累一条性命，本不愿答应，可那小侍却求得恳切，禾羽璋心下感动，便也应了。待华霈霖走后，禾羽璋看着桦林叹了口气。
“此后…怕是要亏待你了……”
禾羽璋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华霈霖却忽地道：“你听太医说这个孩子可再经不起折腾了！就算他不再变着法折磨你，那也少不了成日里给你气受，”华霈霖咬了嘴唇道：“倘若…倘若这个孩子再……九皋哥哥…那你又该如何呢……”
华霈霖说完又急急地道：“九皋哥哥你不用担心后面的事，就算再不济那也可以住到我家去，我定会安排得万般周全。”
“合…离……？”
禾羽璋此时心中虽气恼，但他心里总念着儿时的情谊，到底还是对他存了些许侥幸之心，从未想过合离。此刻华霈霖乍然提起，禾羽璋心底不由得闪过一丝黯然。
自己自幼期盼了许久的琴瑟和鸣…最终却是这般收场么……
“容我想想……”禾羽璋轻轻抚了抚肚腹，感受到腹中微弱的回应，禾羽璋心中越发地摇摆不定。
气话归气话，哀叹归哀叹，可他那般顾惜人命、那般重视亲情的人…
当真会…当真会……不要这个孩子么……
只要宋严没做到最后一步，禾羽璋便总抱着些许希望。
“时候不早了，你也回去罢。”
禾羽璋侧了头，却是一幅再不想开口的模样。华霈霖还待再劝，方才那小侍却忽然进了来，直接便跪倒开始冲着禾羽璋磕头，带着些许哭腔道：
“公子醒了…可太好了…太好了…奴对不住公子……对不住公子……”
“什么？”禾羽璋见他只是有些眼熟，一时也没明白他话中的对不住是什么意思，转过头来道：“你站起来，好好说话。”
那小侍闻言立刻从地上爬起来，低着头道：“奴也想为公子求情…可他们说公子身边的明煦让给打死了…奴怕死…便没敢开口……”
那小侍说完又哭道：“公子对奴有大恩，奴却没能报答得了公子…奴对不住…对不住……”
“你说什么…？”
那小侍后面的话禾羽璋没听清，他满脑子就只有一句话。
“你说明煦…被打死了……？”
那小侍应了一声，紧跟着又哭着说什么“对不住”。
禾羽璋却没再注意他，只觉自己脑子里嗡地一声，眼前都是明煦平日里的模样。
自出嫁时明煦便一直跟着自己，虽然有些胆小了些，但也是个极乖巧妥帖的好孩子，模样生得也好，禾羽璋原想着到了年龄便给明煦寻个好人家嫁出去，而如今不过因为自己的些许莫须有的罪名…便这般轻易地……
仿若最后一根稻草也被连根拔起，再如何想为那人开脱却也再无凭依。
禾羽璋心下又是痛惜又是迷惘。
如今这个暴躁多疑…视人命于无物的宋严…还是曾经自己识得的那个宋严么……
眼见禾羽璋脸色不对，那小侍又立刻跪下道：
“奴知错…奴不该在公子耳边说这些……”
“不…你应当告诉我。”
禾羽璋苦笑了一声，又对华霈霖道：
“阿沅，也许你说的对……”
“如今的宋严…早就不是我情之所钟的谨瑜了……”
“现下…我反倒情愿他在娶我之前…便死在战场上！”
禾羽璋咬着牙，眼中却无可抑制地流下泪来。
他宁可自己为他肝肠寸断…为他伤心一世……为他守一辈子的墓……
也好过……
“也好过在这世上留一个卑劣之人…污了这个名字！”
字字泣血，语语剜心…
华霈霖闻言也不禁有几分动容，便上前轻拍着他脊背安慰道：“你若何时想通了愿与他合离了，就赶紧派人来告诉我，一切事务我一定给你安排得好好的。”
华霈霖又上下打量了那小侍一番，“你叫什么？”
“桦林。”
那小侍立刻应道。华霈霖轻轻哦了一声，便对禾羽璋道：“可你现在身边没有服侍的人我也不放心，方才在外边这个小侍为你说了几句话，我觉得他倒也算的可信，不如就让他留你身边罢。”
禾羽璋想起明煦来怕又连累一条性命，本不愿答应，可那小侍却求得恳切，禾羽璋心下感动，便也应了。待华霈霖走后，禾羽璋看着桦林叹了口气。
“此后…怕是要亏待你了……”
十二 · 猜测
这是……
宋严将烛火撤离了瓶口，闭目深吸了一口气，又再凝神望去。
不错……裂痕…是裂痕……
宋严又去拿了另一个石榴瓶察看，这一只瓶底便是光洁白皙，宋严拿着石榴瓶的手微微发抖，脑子里忽地生出了一道猜测…
若这是火漆印掉落砸伤的…那么…如果平日里就是随手扔进去，那不会只有一道裂痕，如果平时都是小心而放…只有在自己察看前的最后一次才碰坏了，可也太巧……
毕竟这道裂痕…看起来还尤为新……
除非…是只放过一次……同时也是最后一次……
那么…如果不是禾羽璋每一次用过之后便换了地方藏，那就是……
宋严反复在脑中思量着那一日的情景，面前渐渐浮现出了独自去取石榴瓶的子藤。忽地心下一凛，耳边盘旋的，是那一日子藤的低语：
“正君不是还有一对儿花瓶…是从不让人碰的……”
子藤！
如是子藤在那时候将火漆印投入瓶中…砸伤了瓶底…又以此作为物证坐实了禾羽璋的罪名……
宋严看着手中的石榴瓶，只觉那抹浅红淡粉…像极了那时坐在琼花树下的禾羽璋，勾唇莞尔，抬手为他抚去一身飘散花瓣，再抬头时便已红了脸庞……
如果这一番推测都是对的…那……那是不是…禾羽璋有可能是无辜的？
如果禾羽璋是无辜的，那他现下蒙受的是如何的痛苦与冤屈…
一面打理着家中的诸般事务，忍耐着诸般辛苦怀着孩子，一面却被人作了挡箭牌，还要被自己的夫君猜忌惩罚…而且方才见他蹙眉昏睡的样子…又是因为承受了怎样的苦痛……
只是稍稍念及，宋严心中便是痛惜不已，几乎立刻就要起身而去，只心底不住地默念莫要打草惊蛇，这才又坐了下来。但这个可能性带来的狂喜依旧占据了宋严的心房。在那每一个被噩梦缠身的夜里、每一次与刀剑擦身而过的瞬间，每一次与禾羽璋相对的日子…他都多希望…这个人背叛了他的人…可以不是禾羽璋……
每个人的心底都有一处极柔软也极易碎的地方，那是他在最痛苦时的藏身之所，是最低落时的唯一光芒，是宋严曾以为自己失去并不再会拥有的温暖。而今眼前的一切却告诉他，那一处避风之港…也许还有重新建造的可能……
可假如一直撒谎的人是子藤…
宋严细细回忆着，一件事打开了突破口，诸事便如抽丝剥茧般层层显露。由温犀将子藤赠予他…到派子藤去给禾羽璋传信，由温犀一口应下帮他查清，再到而今他口中的禾羽璋的满施阴谋……
如果欺骗自己的人是子藤，那么温犀口中…也尽是谎言……
温犀…这个救过自己的命…身份尊贵却一直引自己为挚友的人，更是数次提携帮衬与己，甚至将自己封以王爵……
难道真的就只是这主仆一齐…搭配着演了场戏么……
现在…他要相信谁……
宋严苦笑一声。
所谓挚友亲眷…竟无一个可信之人……
宋严视线飘忽，最终又再停留在了那个石榴瓶上。
九皋…我要不要…再信你一次……
这是……
宋严将烛火撤离了瓶口，闭目深吸了一口气，又再凝神望去。
不错……裂痕…是裂痕……
宋严又去拿了另一个石榴瓶察看，这一只瓶底便是光洁白皙，宋严拿着石榴瓶的手微微发抖，脑子里忽地生出了一道猜测…
若这是火漆印掉落砸伤的…那么…如果平日里就是随手扔进去，那不会只有一道裂痕，如果平时都是小心而放…只有在自己察看前的最后一次才碰坏了，可也太巧……
毕竟这道裂痕…看起来还尤为新……
除非…是只放过一次……同时也是最后一次……
那么…如果不是禾羽璋每一次用过之后便换了地方藏，那就是……
宋严反复在脑中思量着那一日的情景，面前渐渐浮现出了独自去取石榴瓶的子藤。忽地心下一凛，耳边盘旋的，是那一日子藤的低语：
“正君不是还有一对儿花瓶…是从不让人碰的……”
子藤！
如是子藤在那时候将火漆印投入瓶中…砸伤了瓶底…又以此作为物证坐实了禾羽璋的罪名……
宋严看着手中的石榴瓶，只觉那抹浅红淡粉…像极了那时坐在琼花树下的禾羽璋，勾唇莞尔，抬手为他抚去一身飘散花瓣，再抬头时便已红了脸庞……
如果这一番推测都是对的…那……那是不是…禾羽璋有可能是无辜的？
如果禾羽璋是无辜的，那他现下蒙受的是如何的痛苦与冤屈…
一面打理着家中的诸般事务，忍耐着诸般辛苦怀着孩子，一面却被人作了挡箭牌，还要被自己的夫君猜忌惩罚…而且方才见他蹙眉昏睡的样子…又是因为承受了怎样的苦痛……
只是稍稍念及，宋严心中便是痛惜不已，几乎立刻就要起身而去，只心底不住地默念莫要打草惊蛇，这才又坐了下来。但这个可能性带来的狂喜依旧占据了宋严的心房。在那每一个被噩梦缠身的夜里、每一次与刀剑擦身而过的瞬间，每一次与禾羽璋相对的日子…他都多希望…这个人背叛了他的人…可以不是禾羽璋……
每个人的心底都有一处极柔软也极易碎的地方，那是他在最痛苦时的藏身之所，是最低落时的唯一光芒，是宋严曾以为自己失去并不再会拥有的温暖。而今眼前的一切却告诉他，那一处避风之港…也许还有重新建造的可能……
可假如一直撒谎的人是子藤…
宋严细细回忆着，一件事打开了突破口，诸事便如抽丝剥茧般层层显露。由温犀将子藤赠予他…到派子藤去给禾羽璋传信，由温犀一口应下帮他查清，再到而今他口中的禾羽璋的满施阴谋……
如果欺骗自己的人是子藤，那么温犀口中…也尽是谎言……
温犀…这个救过自己的命…身份尊贵却一直引自己为挚友的人，更是数次提携帮衬与己，甚至将自己封以王爵……
难道真的就只是这主仆一齐…搭配着演了场戏么……
现在…他要相信谁……
宋严苦笑一声。
所谓挚友亲眷…竟无一个可信之人……
宋严视线飘忽，最终又再停留在了那个石榴瓶上。
九皋…我要不要…再信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