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重发】《从今以后》\/甩渣攻\/前虐后甜\/HE
【我是安以北,从今以后 ,不再爱徐亦南
我是安以北,从今以后,只属于沈倾城】
谨以此敬南康白起
敬那些还没等到真正幸福的受伤的人。
敬即使受伤依然努力向上的人。
敬我自己。
——
*有换攻
前:徐亦南×安以北 后:沈倾×安以北
前者其实没什么甜的,但故事开始时他们的确在一起。不知算不算换攻。
—
手滑删了帖子
我错了重发。
我是安以北,从今以后,只属于沈倾城】
谨以此敬南康白起
敬那些还没等到真正幸福的受伤的人。
敬即使受伤依然努力向上的人。
敬我自己。
——
*有换攻
前:徐亦南×安以北 后:沈倾×安以北
前者其实没什么甜的,但故事开始时他们的确在一起。不知算不算换攻。
—
手滑删了帖子
我错了重发。
二楼自占
这是个短篇,不会太长。
忽然想写一些自己的东西了。
这篇文有很多涉及我真实的生活。
所以,第一人称,不多说。
我不愿将就,喜欢的冒个泡留个名。
不喜欢的请走吧。
我写这篇文,不是写给大多数人爽的。
当然,也不是愤世嫉俗的批判。
我慢慢说,你慢慢听吧。
这是个一直很苦的人终于等到幸福的故事。
愿君欢喜。
这是个短篇,不会太长。
忽然想写一些自己的东西了。
这篇文有很多涉及我真实的生活。
所以,第一人称,不多说。
我不愿将就,喜欢的冒个泡留个名。
不喜欢的请走吧。
我写这篇文,不是写给大多数人爽的。
当然,也不是愤世嫉俗的批判。
我慢慢说,你慢慢听吧。
这是个一直很苦的人终于等到幸福的故事。
愿君欢喜。
把文案发一下吧
其实我也不太会写
反正如果这篇文到后来有人想搬(emm……)
怎么说也得有个门面啊。
—
《从今以后》文案
【我们行走于这人世间,皮囊终会老去,所爱皆是灵魂。】
我是安以北,从今以后,不再爱徐亦南。
我绝望至深的不是他拳脚打骂,不是他另寻的新欢,而是这感情并非自开始就混沌低贱,它曾灿若初阳,而今却何其凄凉。
凄凉至此,也笑笑说罢了。
从今以后,这一切的一切,从我清醒之刻开始改变。你不愿给我的欢喜,此生我自己借给自己。你觉得可以随意蹂躏糟蹋的贱物,终成了别人的可望不可即。
其实这人世间并没有谁离不开谁,人生如逆旅,行人而已。
若是苟欢,不如远离。
从今以后,后会无期。
其实我也不太会写
反正如果这篇文到后来有人想搬(emm……)
怎么说也得有个门面啊。
—
《从今以后》文案
【我们行走于这人世间,皮囊终会老去,所爱皆是灵魂。】
我是安以北,从今以后,不再爱徐亦南。
我绝望至深的不是他拳脚打骂,不是他另寻的新欢,而是这感情并非自开始就混沌低贱,它曾灿若初阳,而今却何其凄凉。
凄凉至此,也笑笑说罢了。
从今以后,这一切的一切,从我清醒之刻开始改变。你不愿给我的欢喜,此生我自己借给自己。你觉得可以随意蹂躏糟蹋的贱物,终成了别人的可望不可即。
其实这人世间并没有谁离不开谁,人生如逆旅,行人而已。
若是苟欢,不如远离。
从今以后,后会无期。
章一。
南方的冬天真冷啊。
我哈出一口气,一团白雾升腾,扑到脸上,更冷了。
这里是闹市区,人群熙攘,热闹非凡。
我穿着单衣从屋里逃出来跑到大街上,冻得瑟瑟发抖却又不敢回去。
鹅毛大雪纷纷地就下来了,远处冻裂的水管滴水成冰。我窝在银行的门口,背部紧贴着他们的大门,隔着玻璃蹭着那一丁点的温暖。
我只敢低着头看着那提起又放下的各式鞋子,数着行人的脚步声,我不敢抬头,我知道我一抬头,刺向我的必定是无数鄙夷的白眼。
鼻子好酸。我本来,我本来可以不这样的。
来往的行人对我侧目的挺多,估计多半觉得我是个乞丐,或是可怜的流浪汉。
我不知道我显露出来的淤青会不会被他们看成脏污,我也不清楚我打战的样子如此不熟练会不会引起怀疑,我只知道我现在不能回去,我也不想回去——
我是被家暴,忍无可忍逃出来的。
打我的人叫徐亦南,是我的现任。
以北亦南,是不是很配。
当然啊。
他是云中楼阁,天上群星,是我过往岁月里仅存的温暖与希冀。
我说漏了一个词,曾经。
寒风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刺过我的皮肤,我蹲下来抱紧自己,如同狼虎面前,断了四蹄和犄角的牛羊,做着无谓的抵抗。
我觉得我大概是要冻死了,我觉得死在街头挺好的,或许他还能心疼地叹息两句。
他会吗?他真的会吗。
那是一次又一次不断循环的噩梦,痛苦的施加者曾给我最大的欢愉。
我想起他那时冷漠的面容,恐惧席卷脑海,我抱紧自己,发出一阵又一阵的痉挛。
“哒哒哒……”
我耳边忽然响起急促的脚步,我从臂弯里把头拔出来,看到有个小女孩走了过来,她蹲下来看我,她长的真的很清秀,紫葡萄般的大眼睛,闪亮亮的,犹如天使下凡。
她忽然笑了。绣眉弯弯,眼如月牙。
我心里一暖,忍住发颤的牙齿,也勉强地回应了一个笑容。
她看到我笑了愣了一下,伸手碰了碰我的脸,又笑了一声,站起来,指着我,朝身后的小孩子们大喊道:
“你们过来看这个叫花子,好傻啊——”
她的声音很甜美,此刻却犹如毒蛇的牙刺破我的耳膜。
我跌跌撞撞地逃了。
不顾满身伤痕与沙尘。
忽然就特别想哭,眼睛却干的发涩。
我不会告诉那个女孩,我不是叫花子,我算是个少爷,我家里有三辆名车,我住的是全市最贵的地盘里的房子。
我的现任是公司的副总裁,这个银行我或者他都可以买下来。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我以前有多么幸福,我不会说我和徐亦南在荷兰办过婚礼,我更不会说我现在有多想逃离那个地狱。
我不是受虐狂,我想被爱。
什么啊,这都是些什么啊。
我跑到街口偏僻处想放声大哭,奈何病的声哑如蚊蝇,一口气没上来,咳个不停。
开始是干咳,慢慢的嘴里发甜,兀地吐出一口血。
这地方零零散散的人,纷纷绕开我走过去,拿着糖葫芦和糖人,扛着鞭炮糖果箱,穿着新的大红衣裳,喜气洋洋地扬长而去。
我捂着嘴扭头,看见火红的灯笼连成一片,听着欢声笑语荡漾开来。
我不自觉地跟上去,大街小巷红灯笼高挂,摊贩手前全是红橙蓝绿的糖果和晶莹剔透的糖葫芦,来往人喜气洋洋地谈笑着,那笑容绚烂如初阳,在至柔之处坚不可摧。
我忽然听见谁喊了声:“明儿大年初一,衣服买好没——”
我才发现我忘了日子,今儿是除夕。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除夕好啊。我无力地拽了拽单衣,苦笑。
难怪了,街上那些我听不进去的欢笑声那么多。也难怪了,从里到外都会这么冷。
我抬起头,发现天忽然亮了,从云后射出的阳光,好刺眼。
雪徐徐地飘了下来,盖住了我的眼睛。
·
我在原地立了许久,肩膀上的压力突然而至,我扭头看过去,以为是徐亦南,满腔悲愤里夹着欢喜,他总归还是放不下的——
我错了,拍我的是个完全陌生的男人,中等身材,不算太高,但挺瘦,尤其是那脸长得极其美丽,如果不是那突出的喉结和眉宇间的一点英气,我真会把他当成女人。
他眨了眨眼,有点窘迫,后来又颇为无奈地道:“你是精神病院里出来的?”
我摇摇头。
“那你也是真傻啊,这个日子,你既然承得起这样的可怜相,干脆乞讨不就得了,反正脸都是一样丢,这样走着迟早冻死,跪下来还能活一会儿。”
南方的冬天真冷啊。
我哈出一口气,一团白雾升腾,扑到脸上,更冷了。
这里是闹市区,人群熙攘,热闹非凡。
我穿着单衣从屋里逃出来跑到大街上,冻得瑟瑟发抖却又不敢回去。
鹅毛大雪纷纷地就下来了,远处冻裂的水管滴水成冰。我窝在银行的门口,背部紧贴着他们的大门,隔着玻璃蹭着那一丁点的温暖。
我只敢低着头看着那提起又放下的各式鞋子,数着行人的脚步声,我不敢抬头,我知道我一抬头,刺向我的必定是无数鄙夷的白眼。
鼻子好酸。我本来,我本来可以不这样的。
来往的行人对我侧目的挺多,估计多半觉得我是个乞丐,或是可怜的流浪汉。
我不知道我显露出来的淤青会不会被他们看成脏污,我也不清楚我打战的样子如此不熟练会不会引起怀疑,我只知道我现在不能回去,我也不想回去——
我是被家暴,忍无可忍逃出来的。
打我的人叫徐亦南,是我的现任。
以北亦南,是不是很配。
当然啊。
他是云中楼阁,天上群星,是我过往岁月里仅存的温暖与希冀。
我说漏了一个词,曾经。
寒风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刺过我的皮肤,我蹲下来抱紧自己,如同狼虎面前,断了四蹄和犄角的牛羊,做着无谓的抵抗。
我觉得我大概是要冻死了,我觉得死在街头挺好的,或许他还能心疼地叹息两句。
他会吗?他真的会吗。
那是一次又一次不断循环的噩梦,痛苦的施加者曾给我最大的欢愉。
我想起他那时冷漠的面容,恐惧席卷脑海,我抱紧自己,发出一阵又一阵的痉挛。
“哒哒哒……”
我耳边忽然响起急促的脚步,我从臂弯里把头拔出来,看到有个小女孩走了过来,她蹲下来看我,她长的真的很清秀,紫葡萄般的大眼睛,闪亮亮的,犹如天使下凡。
她忽然笑了。绣眉弯弯,眼如月牙。
我心里一暖,忍住发颤的牙齿,也勉强地回应了一个笑容。
她看到我笑了愣了一下,伸手碰了碰我的脸,又笑了一声,站起来,指着我,朝身后的小孩子们大喊道:
“你们过来看这个叫花子,好傻啊——”
她的声音很甜美,此刻却犹如毒蛇的牙刺破我的耳膜。
我跌跌撞撞地逃了。
不顾满身伤痕与沙尘。
忽然就特别想哭,眼睛却干的发涩。
我不会告诉那个女孩,我不是叫花子,我算是个少爷,我家里有三辆名车,我住的是全市最贵的地盘里的房子。
我的现任是公司的副总裁,这个银行我或者他都可以买下来。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我以前有多么幸福,我不会说我和徐亦南在荷兰办过婚礼,我更不会说我现在有多想逃离那个地狱。
我不是受虐狂,我想被爱。
什么啊,这都是些什么啊。
我跑到街口偏僻处想放声大哭,奈何病的声哑如蚊蝇,一口气没上来,咳个不停。
开始是干咳,慢慢的嘴里发甜,兀地吐出一口血。
这地方零零散散的人,纷纷绕开我走过去,拿着糖葫芦和糖人,扛着鞭炮糖果箱,穿着新的大红衣裳,喜气洋洋地扬长而去。
我捂着嘴扭头,看见火红的灯笼连成一片,听着欢声笑语荡漾开来。
我不自觉地跟上去,大街小巷红灯笼高挂,摊贩手前全是红橙蓝绿的糖果和晶莹剔透的糖葫芦,来往人喜气洋洋地谈笑着,那笑容绚烂如初阳,在至柔之处坚不可摧。
我忽然听见谁喊了声:“明儿大年初一,衣服买好没——”
我才发现我忘了日子,今儿是除夕。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除夕好啊。我无力地拽了拽单衣,苦笑。
难怪了,街上那些我听不进去的欢笑声那么多。也难怪了,从里到外都会这么冷。
我抬起头,发现天忽然亮了,从云后射出的阳光,好刺眼。
雪徐徐地飘了下来,盖住了我的眼睛。
·
我在原地立了许久,肩膀上的压力突然而至,我扭头看过去,以为是徐亦南,满腔悲愤里夹着欢喜,他总归还是放不下的——
我错了,拍我的是个完全陌生的男人,中等身材,不算太高,但挺瘦,尤其是那脸长得极其美丽,如果不是那突出的喉结和眉宇间的一点英气,我真会把他当成女人。
他眨了眨眼,有点窘迫,后来又颇为无奈地道:“你是精神病院里出来的?”
我摇摇头。
“那你也是真傻啊,这个日子,你既然承得起这样的可怜相,干脆乞讨不就得了,反正脸都是一样丢,这样走着迟早冻死,跪下来还能活一会儿。”
2*
我算在这里暂时住下了。
徐亦南依旧没消息。
沈倾人是真的好,他本来只让我干四分之一的活,我硬是抢去二分之一,干完三分之一后整个人累瘫了都,沈倾提来一个小凳子给我坐,什么也没说,把剩下的活全干了。
我和他都忙了一上午,我只是擦了墙,他浇花施肥,洗碗拖地,喂鸟喂马,江欲晚衣柜里几十件戏服,他一件一件地拍灰整理……我坐在他给的凳子上,一边欣赏门外如火的腊梅花,一边看着那个不算太壮的身影如风自来去。
江欲晚的名字我其实听说过,极其著名的京剧和昆曲传统文化传承人,和其母一同为旦角双绝,登过电视台和新闻晚报,接到的邀请函数不胜数,可性子极傲,提的条件少一条都不肯演,一周一台戏,绝不多接。
一个戏子,活出了将军的风度。
却是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这个主子不像主子,他的屋里屋外除了养的小动物就四个人,我,沈倾,他,还有一个叫秦风的人,我没见过,江说他现在还没来。他说既然来了就是自己人,他这次去北京演戏带了些特产回来,我们三个凑一块,全分了。
说完了江欲晚,说说沈倾。
沈倾忙完这儿的事就没了人影,我还想跟他说说话的,找沈倾的时候正撞到江欲晚唱完戏风尘仆仆地回来,一问才知,沈倾还有别的活,他又忙去了。
“他呀,比你苦的多,也有尊严的多。”江欲晚笑吟吟地品茶,慢慢的跟我讲沈倾的事。
沈倾一天三四份工,来去如飞,天天都在拼命跑,他一年四季都不穿厚衣服,他没有冷的时候,因为他极少停歇。
“我工资给他开的比外面的高一倍,就是为了让他能少打一份工,”江欲晚忽然扭头看我,“对了,问问你,一百块钱生活费,你能撑多久?”
我愣了一下,我一天的生活费都比一百多。
实话现在肯定不能说。
“一个周左右吧?”
江欲晚拍桌而笑:“不怕你吓到,沈倾能撑一个月。”
“……那他一个月能赚多少钱?”
“九千保底,一万多,”江欲晚叹了口气,“老子都没他挣得多啊。”
我着实是吓到了,这么拼的人,赚那么多钱,为什么还会那么穷酸?我家公司总经理的工资也才七千多,他这个人就靠手脚,却赚出了如此庞大的数字。
关键是,他还没垮,他也不抱怨,他只是奔跑,拼了命地跑,就像逃命一样。
“他是穷乡僻壤里出来的,他妈乳腺癌,他妹白血病,现在都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由他爸给他报告消息。他爸是个瘸子,还嗜赌如命,你说说,这一个家,没他怎么活。”
江欲晚望向腊梅林,眼里带着些晶莹,
“他每个月寄去一万块钱,留下些零头给自己温饱,但他从不乞怜,宁可拾荒,也不弄得一身惨相讨钱博人同情。”
他的眼光轻轻地落在我身上,却如同施加了万钧之力:
“小北,你跟他还差得远啊。多学学,脊梁骨挺直了做人。”
【“安以北,你就是个窝囊废。”】
徐亦南的话忽然在耳边响起。
果然啊,窝囊在哪儿都是窝囊。
可我的脊梁不是挺不直,只是因为狠狠一脚踩弯它的,是我最爱的人。
我太爱他,怕他难过,可怜到连哭喊都不敢。
寒风突兀地刮了起来,傲如腊梅,也被吹落了一地花瓣。
我起身向江欲晚深深地鞠了一躬。
脱下他给的衣服,穿着当时逃出来时的单衣,抱紧身体,就那么一步步地,踏入了漫天飞雪里。
我望着面前茫茫白雪,大脑一刹那变为虚空,身后的江欲晚没追来,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想去明白一下的话,死之前要回来啊。”
回来?
回不来了。
我忽然想起四年前徐亦南追我的时候,那天也是这么大的雪,我穿错了衣服,站在马路旁边瑟瑟发抖,正准备打电话让公司的人开车来接我时,不知他从何处赶过来,脱了外套披在我身上,说要送我回家。
我就为了让他送我回家,放了司机的鸽子,旷了一下午的工,回去以后一边傻笑一边被我爸骂的狗血淋头。
我是真的喜欢他啊。
我工作时,徐亦南正读大学,他是复读生,比我还大一岁。因为这事,他开玩笑说要我喊他南哥,我那肯啊,我都挣钱了凭什么放低身份。弟弟,这必须弟弟。
我算在这里暂时住下了。
徐亦南依旧没消息。
沈倾人是真的好,他本来只让我干四分之一的活,我硬是抢去二分之一,干完三分之一后整个人累瘫了都,沈倾提来一个小凳子给我坐,什么也没说,把剩下的活全干了。
我和他都忙了一上午,我只是擦了墙,他浇花施肥,洗碗拖地,喂鸟喂马,江欲晚衣柜里几十件戏服,他一件一件地拍灰整理……我坐在他给的凳子上,一边欣赏门外如火的腊梅花,一边看着那个不算太壮的身影如风自来去。
江欲晚的名字我其实听说过,极其著名的京剧和昆曲传统文化传承人,和其母一同为旦角双绝,登过电视台和新闻晚报,接到的邀请函数不胜数,可性子极傲,提的条件少一条都不肯演,一周一台戏,绝不多接。
一个戏子,活出了将军的风度。
却是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这个主子不像主子,他的屋里屋外除了养的小动物就四个人,我,沈倾,他,还有一个叫秦风的人,我没见过,江说他现在还没来。他说既然来了就是自己人,他这次去北京演戏带了些特产回来,我们三个凑一块,全分了。
说完了江欲晚,说说沈倾。
沈倾忙完这儿的事就没了人影,我还想跟他说说话的,找沈倾的时候正撞到江欲晚唱完戏风尘仆仆地回来,一问才知,沈倾还有别的活,他又忙去了。
“他呀,比你苦的多,也有尊严的多。”江欲晚笑吟吟地品茶,慢慢的跟我讲沈倾的事。
沈倾一天三四份工,来去如飞,天天都在拼命跑,他一年四季都不穿厚衣服,他没有冷的时候,因为他极少停歇。
“我工资给他开的比外面的高一倍,就是为了让他能少打一份工,”江欲晚忽然扭头看我,“对了,问问你,一百块钱生活费,你能撑多久?”
我愣了一下,我一天的生活费都比一百多。
实话现在肯定不能说。
“一个周左右吧?”
江欲晚拍桌而笑:“不怕你吓到,沈倾能撑一个月。”
“……那他一个月能赚多少钱?”
“九千保底,一万多,”江欲晚叹了口气,“老子都没他挣得多啊。”
我着实是吓到了,这么拼的人,赚那么多钱,为什么还会那么穷酸?我家公司总经理的工资也才七千多,他这个人就靠手脚,却赚出了如此庞大的数字。
关键是,他还没垮,他也不抱怨,他只是奔跑,拼了命地跑,就像逃命一样。
“他是穷乡僻壤里出来的,他妈乳腺癌,他妹白血病,现在都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由他爸给他报告消息。他爸是个瘸子,还嗜赌如命,你说说,这一个家,没他怎么活。”
江欲晚望向腊梅林,眼里带着些晶莹,
“他每个月寄去一万块钱,留下些零头给自己温饱,但他从不乞怜,宁可拾荒,也不弄得一身惨相讨钱博人同情。”
他的眼光轻轻地落在我身上,却如同施加了万钧之力:
“小北,你跟他还差得远啊。多学学,脊梁骨挺直了做人。”
【“安以北,你就是个窝囊废。”】
徐亦南的话忽然在耳边响起。
果然啊,窝囊在哪儿都是窝囊。
可我的脊梁不是挺不直,只是因为狠狠一脚踩弯它的,是我最爱的人。
我太爱他,怕他难过,可怜到连哭喊都不敢。
寒风突兀地刮了起来,傲如腊梅,也被吹落了一地花瓣。
我起身向江欲晚深深地鞠了一躬。
脱下他给的衣服,穿着当时逃出来时的单衣,抱紧身体,就那么一步步地,踏入了漫天飞雪里。
我望着面前茫茫白雪,大脑一刹那变为虚空,身后的江欲晚没追来,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想去明白一下的话,死之前要回来啊。”
回来?
回不来了。
我忽然想起四年前徐亦南追我的时候,那天也是这么大的雪,我穿错了衣服,站在马路旁边瑟瑟发抖,正准备打电话让公司的人开车来接我时,不知他从何处赶过来,脱了外套披在我身上,说要送我回家。
我就为了让他送我回家,放了司机的鸽子,旷了一下午的工,回去以后一边傻笑一边被我爸骂的狗血淋头。
我是真的喜欢他啊。
我工作时,徐亦南正读大学,他是复读生,比我还大一岁。因为这事,他开玩笑说要我喊他南哥,我那肯啊,我都挣钱了凭什么放低身份。弟弟,这必须弟弟。
3*
没人来安慰我,四周发声的只有呼啸的风,以及零星几棵老树上,在寒冷中呻吟低泣着落下的枯叶。
我站起来,咬着牙向前走,一直走,冲破乳白的迷雾,踏着结满了霜的青石板,三步一滑,滑到我不得不扶着围墙慢慢走。
我记得当时江欲晚带我过来的时候,似乎并没有这么艰难。
我抬头看看阴沉沉的天,巴望着能出几束阳光来,可以不暖,金色的耀眼的光芒,在这灰蒙蒙的世界里总归是点希望。
我想我现在这么惨了,否极泰来。神仙在上,我安以北平生没做过什么亏心事,您多少动动一个手指头,给人间一条将死之命,一点点活着的方向吧。
——许久以后,天依旧灰的可怕。
天甚至又聚拢了几片乌云,雪下的更大了。
天懒得理我。
我低下头去,没有哭,却再也懒得抬起来。
我往前行尸走肉一般地又走了好久,终于在街道上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那个人穿的甚至是件短袖,浑身冒着热气,抱着自己的外套健步走过——
随后看到我,愣了一下,冲了过来。
“怎么回事?”沈倾急忙把外套盖在我身上,这衣服虽然不厚,但他穿了好久,还是很暖的。
“江再生气也不会赶人的。”他皱着眉看着我,自言自语道,“我回去跟他说一下,你穿成这样出来,撑不过半天就会冻死。”
“不是,”我摇摇头,“我自己跑出来的。”
“你疯了?”他不假思索。
“有点,”我笑,“还有点傻。”
远远的,我含着泪注视着马路上来往的车辆,我想起结婚以后徐亦南每次路过,都能从人堆里一眼看到我,然后一边停车,一边喊“以北——”
我踏着幸福奔向他,如同江流欢快地汇入大海……
我怎么总在回忆以前,我是老了吗。
.
沈倾还想再说什么,我忽然脱了他的外套扔回去,径直就往马路那里冲,期间撞倒人无数,甚至还拖翻了小贩的红薯车,我踉踉跄跄地狂奔过去,背后一片骂声。
——徐亦南的车停了!
我一边哭一边笑,满脸是泪地敲了敲车窗,车窗里的男人皱着眉并无喜色,冷眼看着前方。
副驾驶上,还有个陌生的女人。
我有点难过,同时也意识到过火了,开了后座的车门,乖乖坐了进去。
那个女人扭头看了我一眼,长的挺漂亮,明眸皓齿,她又笑了笑,仿佛前方开了一丛鸢尾花。
徐亦南启动车子,根本没有把头扭过来的意思。
.
我回家了,回家之前,徐亦南给我扔了套衣服,说是别太寒酸。
三层别墅小洋楼还是以前的样子,四周的花圃也维护的很好,我和雇员隔着车窗打招呼。
徐亦南把车停到地下车库,我们三个人一起下车了。
我笑的很开心,即使我被徐亦南打了好多次,腿伤淤积又没有及时治疗,导致现在快步走路都是踉跄,像个残废一样——我还是很开心。
爱情使人盲目,我以为上一次那只是我家亦南的一次普通的不理智。
我一直以为,他还爱我。
我们一起下来,徐亦南和那个女人腿脚很好,本来同步开始,他们却越走越快,我跟在后面,明明很努力很努力地加快了,很拼命很拼命地忍住腿上的一阵阵剧痛——
我却还是像一个七十多岁,头发花白的老头子一样,再也走不了了。
好疼啊,腿里像是卡了刀片和铁屑,每走一步都割着里面的肉……
我抬头想喊,喉咙里淤着血,喊出来也是沙哑地难以令人听见,我看着他,就那么直直地不眨眼地望着:
亦南我走不动路了——你过来扶扶我啊。
亦南你怎么和她走的那么快啊。
亦南你回头看看我啊,你回头看看啊。
徐亦南,求求你,回头看看啊。
那伟岸的身影伴着那束鸢尾花一路前行,仿佛他们本就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我觉得我似乎是被抛弃了,我突然想起那枚戒指,眼眶热地想哭。
他忽然扭头,很不耐烦地喊了一声,像是败家子对爱他多年的老父吼叫:
“你快点啊!”
我愣了愣,心里忽然如同捅进一把刀子,我眨了眨眼,笑了。
我承着他嫌弃的目光一步一瘸,双腿战栗地走出了车库。
徐亦南啊,
我这双腿,当初跑过一万米前三,如今被你打的,连五十米都快跑不动了。
你真的不心疼。
没人来安慰我,四周发声的只有呼啸的风,以及零星几棵老树上,在寒冷中呻吟低泣着落下的枯叶。
我站起来,咬着牙向前走,一直走,冲破乳白的迷雾,踏着结满了霜的青石板,三步一滑,滑到我不得不扶着围墙慢慢走。
我记得当时江欲晚带我过来的时候,似乎并没有这么艰难。
我抬头看看阴沉沉的天,巴望着能出几束阳光来,可以不暖,金色的耀眼的光芒,在这灰蒙蒙的世界里总归是点希望。
我想我现在这么惨了,否极泰来。神仙在上,我安以北平生没做过什么亏心事,您多少动动一个手指头,给人间一条将死之命,一点点活着的方向吧。
——许久以后,天依旧灰的可怕。
天甚至又聚拢了几片乌云,雪下的更大了。
天懒得理我。
我低下头去,没有哭,却再也懒得抬起来。
我往前行尸走肉一般地又走了好久,终于在街道上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那个人穿的甚至是件短袖,浑身冒着热气,抱着自己的外套健步走过——
随后看到我,愣了一下,冲了过来。
“怎么回事?”沈倾急忙把外套盖在我身上,这衣服虽然不厚,但他穿了好久,还是很暖的。
“江再生气也不会赶人的。”他皱着眉看着我,自言自语道,“我回去跟他说一下,你穿成这样出来,撑不过半天就会冻死。”
“不是,”我摇摇头,“我自己跑出来的。”
“你疯了?”他不假思索。
“有点,”我笑,“还有点傻。”
远远的,我含着泪注视着马路上来往的车辆,我想起结婚以后徐亦南每次路过,都能从人堆里一眼看到我,然后一边停车,一边喊“以北——”
我踏着幸福奔向他,如同江流欢快地汇入大海……
我怎么总在回忆以前,我是老了吗。
.
沈倾还想再说什么,我忽然脱了他的外套扔回去,径直就往马路那里冲,期间撞倒人无数,甚至还拖翻了小贩的红薯车,我踉踉跄跄地狂奔过去,背后一片骂声。
——徐亦南的车停了!
我一边哭一边笑,满脸是泪地敲了敲车窗,车窗里的男人皱着眉并无喜色,冷眼看着前方。
副驾驶上,还有个陌生的女人。
我有点难过,同时也意识到过火了,开了后座的车门,乖乖坐了进去。
那个女人扭头看了我一眼,长的挺漂亮,明眸皓齿,她又笑了笑,仿佛前方开了一丛鸢尾花。
徐亦南启动车子,根本没有把头扭过来的意思。
.
我回家了,回家之前,徐亦南给我扔了套衣服,说是别太寒酸。
三层别墅小洋楼还是以前的样子,四周的花圃也维护的很好,我和雇员隔着车窗打招呼。
徐亦南把车停到地下车库,我们三个人一起下车了。
我笑的很开心,即使我被徐亦南打了好多次,腿伤淤积又没有及时治疗,导致现在快步走路都是踉跄,像个残废一样——我还是很开心。
爱情使人盲目,我以为上一次那只是我家亦南的一次普通的不理智。
我一直以为,他还爱我。
我们一起下来,徐亦南和那个女人腿脚很好,本来同步开始,他们却越走越快,我跟在后面,明明很努力很努力地加快了,很拼命很拼命地忍住腿上的一阵阵剧痛——
我却还是像一个七十多岁,头发花白的老头子一样,再也走不了了。
好疼啊,腿里像是卡了刀片和铁屑,每走一步都割着里面的肉……
我抬头想喊,喉咙里淤着血,喊出来也是沙哑地难以令人听见,我看着他,就那么直直地不眨眼地望着:
亦南我走不动路了——你过来扶扶我啊。
亦南你怎么和她走的那么快啊。
亦南你回头看看我啊,你回头看看啊。
徐亦南,求求你,回头看看啊。
那伟岸的身影伴着那束鸢尾花一路前行,仿佛他们本就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我觉得我似乎是被抛弃了,我突然想起那枚戒指,眼眶热地想哭。
他忽然扭头,很不耐烦地喊了一声,像是败家子对爱他多年的老父吼叫:
“你快点啊!”
我愣了愣,心里忽然如同捅进一把刀子,我眨了眨眼,笑了。
我承着他嫌弃的目光一步一瘸,双腿战栗地走出了车库。
徐亦南啊,
我这双腿,当初跑过一万米前三,如今被你打的,连五十米都快跑不动了。
你真的不心疼。
4*
回去了,说是和父母一起吃饭,母亲看见我回来愣了一下,冲上去抱紧我,哭了几声,又打量了我全身上下,道:
“儿啊,你没死?”
“我……我怎么就死了?”
“你不是自己跑出去跳的河吗?”徐亦南抬头,疑惑地看着我,“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急死人。”
“我什么时候……我……”
徐亦南看着我,我无论头往何处扭,都避不开他的目光。
“是,我自己跳的河。”我终是苦笑。
“你腿上有伤吗,我看你走路的姿势不对啊。”父亲站起来,皱着眉问道。
我闭了闭眼,轻声道:
“不小心,摔的。”
“手怎么这么冷?”母亲把我的手攥起来,又撸起我的袖子,嘶了一声,心疼道,“还有这么多的淤青……”
“冬泳没注意,冻的,”我笑笑,把手抽回来,“爸妈,亦南,那位小姐,吃饭吧,菜都凉了。”
“热的热的。”鸢尾花抬头笑,我勉强地回了一个微笑。
菜再热又如何呢。
心已经凉了。
我什么也感觉不到了,红辣椒迎着父母惊异的眼光入了我那滴辣不沾的口,嚼起来却和大白菜没什么区别。
只是疼,从嘴里疼到嗓子,疼的我咳个不停,我拿了几张纸垫着,咳了好久,出来的全是血。
徐亦南再没抬头看我一眼。
大抵是崩溃了,从内心深处。
我是个平凡人,平凡人的崩溃不会大喊狂吼,不会奋笔疾书,不会引吭高歌,那只是一种一瞬间什么东西都塌陷了的感觉,爱与恨,恐惧与勇气,悲伤与欢喜……
然后那个崩溃的人会笑的一如往常,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平静的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一刹那,我终于回归为自己最本真的样子——一株死木,腐朽在泥土里,烂的和沙土看不出分别,却还可笑的自以为明年春天还能吐抹绿出来。
梦醒啦,盛装的戏子要么挽起衣裙退了场,要么擦掉浓重的脂粉,露出被疲惫和苦痛所斑驳的丑陋的面庞。
饭吃完后,徐亦南搁筷,给我递了杯酒:
“庆祝你大难不死。”
我这次是真的笑了,没有勉强,就那样特别绝望地欢快地笑了起来。
我把他的酒杯放下,轻轻地拉起徐亦南的手。
他温柔地像四年前一样,反过来攥紧我。
我轻轻的开口,当着我父母的面开口说道:
“亦南,我们还是分手吧。”
“这位小姐不错,你余生要快乐。”
亲爱的,我们交往七年,在一起也有了整整四年。
第一年,我们一起走过了歧视和嘲讽,我们给父母磕了无数个头,我们抱紧彼此,在暴风雪中踏着荆棘走向圆满。
纵遍体鳞伤,仍甘之如饴。
第二年,我们结婚了,你给我戴上了新的戒指,那上面还是五个刻在我心尖的字:
【亦南爱以北】
我恨不得那戒指长进我的肉里,这辈子都不取下来。就算某一天我死了,我烂在了土里,它也会长在我的指骨上,和我一起变成化石,万古不朽。
没有人能想象你那时于我有多重要,重要到我甘心将自己几年夜以继日拼搏的成果毫无保留地转让给你,在旁人的悲叹中笑的像个得了糖果的孩子。
第三年,你看我的眼神渐渐变了,你不再期待我的亲吻,做的时候你越来越粗暴。
我都疼哭了,你却在笑。
第四年,你开始打我,开始彻夜不归,开始酗酒,我无来由地挨打,弱弱地提一声做,被强暴到大出血……
我不敢了。我连哭都成了错误。
我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睁着眼看月亮升起于夜空,又沉没于朝霞。
那朝霞红的像血,美得慑人。
第七次家暴后,我再也忍无可忍,离家出走。
被你拽回家,继续打。
我不是懦弱,我不是不敢还手,我只是害怕,害怕万一我把矛盾闹大了,我家亦南会不会不爱我了啊。
无数次的离家被拽回后,你不再管我,你很少回家了,我给你打电话,只听到对面女人的笑音,还有你不耐烦的挂断声。
我知道你外面有人了。我也不想知道是谁。
我不知道那时的我,为什么还心存侥幸——你会回来的。
谁给我的自信,谁赐我的天真,谁说我可爱,又是谁打断我引以为傲的双腿,又是谁折断我渴望自由的翅膀,又是谁狠狠地踹在我身上,冷冷地骂一句:
“垃圾。”
连尊严都化为乌有,何谈爱情。
如果这份爱生而苟且,我想它早已成灰。
回去了,说是和父母一起吃饭,母亲看见我回来愣了一下,冲上去抱紧我,哭了几声,又打量了我全身上下,道:
“儿啊,你没死?”
“我……我怎么就死了?”
“你不是自己跑出去跳的河吗?”徐亦南抬头,疑惑地看着我,“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急死人。”
“我什么时候……我……”
徐亦南看着我,我无论头往何处扭,都避不开他的目光。
“是,我自己跳的河。”我终是苦笑。
“你腿上有伤吗,我看你走路的姿势不对啊。”父亲站起来,皱着眉问道。
我闭了闭眼,轻声道:
“不小心,摔的。”
“手怎么这么冷?”母亲把我的手攥起来,又撸起我的袖子,嘶了一声,心疼道,“还有这么多的淤青……”
“冬泳没注意,冻的,”我笑笑,把手抽回来,“爸妈,亦南,那位小姐,吃饭吧,菜都凉了。”
“热的热的。”鸢尾花抬头笑,我勉强地回了一个微笑。
菜再热又如何呢。
心已经凉了。
我什么也感觉不到了,红辣椒迎着父母惊异的眼光入了我那滴辣不沾的口,嚼起来却和大白菜没什么区别。
只是疼,从嘴里疼到嗓子,疼的我咳个不停,我拿了几张纸垫着,咳了好久,出来的全是血。
徐亦南再没抬头看我一眼。
大抵是崩溃了,从内心深处。
我是个平凡人,平凡人的崩溃不会大喊狂吼,不会奋笔疾书,不会引吭高歌,那只是一种一瞬间什么东西都塌陷了的感觉,爱与恨,恐惧与勇气,悲伤与欢喜……
然后那个崩溃的人会笑的一如往常,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平静的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一刹那,我终于回归为自己最本真的样子——一株死木,腐朽在泥土里,烂的和沙土看不出分别,却还可笑的自以为明年春天还能吐抹绿出来。
梦醒啦,盛装的戏子要么挽起衣裙退了场,要么擦掉浓重的脂粉,露出被疲惫和苦痛所斑驳的丑陋的面庞。
饭吃完后,徐亦南搁筷,给我递了杯酒:
“庆祝你大难不死。”
我这次是真的笑了,没有勉强,就那样特别绝望地欢快地笑了起来。
我把他的酒杯放下,轻轻地拉起徐亦南的手。
他温柔地像四年前一样,反过来攥紧我。
我轻轻的开口,当着我父母的面开口说道:
“亦南,我们还是分手吧。”
“这位小姐不错,你余生要快乐。”
亲爱的,我们交往七年,在一起也有了整整四年。
第一年,我们一起走过了歧视和嘲讽,我们给父母磕了无数个头,我们抱紧彼此,在暴风雪中踏着荆棘走向圆满。
纵遍体鳞伤,仍甘之如饴。
第二年,我们结婚了,你给我戴上了新的戒指,那上面还是五个刻在我心尖的字:
【亦南爱以北】
我恨不得那戒指长进我的肉里,这辈子都不取下来。就算某一天我死了,我烂在了土里,它也会长在我的指骨上,和我一起变成化石,万古不朽。
没有人能想象你那时于我有多重要,重要到我甘心将自己几年夜以继日拼搏的成果毫无保留地转让给你,在旁人的悲叹中笑的像个得了糖果的孩子。
第三年,你看我的眼神渐渐变了,你不再期待我的亲吻,做的时候你越来越粗暴。
我都疼哭了,你却在笑。
第四年,你开始打我,开始彻夜不归,开始酗酒,我无来由地挨打,弱弱地提一声做,被强暴到大出血……
我不敢了。我连哭都成了错误。
我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睁着眼看月亮升起于夜空,又沉没于朝霞。
那朝霞红的像血,美得慑人。
第七次家暴后,我再也忍无可忍,离家出走。
被你拽回家,继续打。
我不是懦弱,我不是不敢还手,我只是害怕,害怕万一我把矛盾闹大了,我家亦南会不会不爱我了啊。
无数次的离家被拽回后,你不再管我,你很少回家了,我给你打电话,只听到对面女人的笑音,还有你不耐烦的挂断声。
我知道你外面有人了。我也不想知道是谁。
我不知道那时的我,为什么还心存侥幸——你会回来的。
谁给我的自信,谁赐我的天真,谁说我可爱,又是谁打断我引以为傲的双腿,又是谁折断我渴望自由的翅膀,又是谁狠狠地踹在我身上,冷冷地骂一句:
“垃圾。”
连尊严都化为乌有,何谈爱情。
如果这份爱生而苟且,我想它早已成灰。
但它的确尊贵过,它生于盛夏最美的早晨,浸透了阳光发出金子一般的光芒——
却死在冬日最冷的一个夜晚,比枯叶凄惨。
我真的,有点难过。
忽然想起好多以前从来不忍去想的事情,原来你早已如此的厌倦。
那好吧,那走吧。
“徐亦南啊,你我,好聚好散吧。”
各自欢喜,互不相欠。
之前离开的时候,总是大吼大叫地说我不回来了,脚步越来越远离,心却越来越靠近,最后那个带着伤痕哭着闹着跑出门去的人,总是会盼望着马路上或是街道上,掠过令他心动的影子。
真正要离开的时候,平静地仿佛早已习以为常,一声分手,说的像是早安一般的平淡。
我看着徐亦南,没有掉眼泪。
他的眉眼依然是从前的模样,依旧是那个抱着我越过禁区的恐怖,无论遇到什么都会笑着说爱我的青涩大男孩。
只是,大男孩终是脱了校服换上西装,梳起刘海一扫天真无邪,用成熟的冷冽掩埋稚嫩的温暖。
徐亦南不再是亦南。
却死在冬日最冷的一个夜晚,比枯叶凄惨。
我真的,有点难过。
忽然想起好多以前从来不忍去想的事情,原来你早已如此的厌倦。
那好吧,那走吧。
“徐亦南啊,你我,好聚好散吧。”
各自欢喜,互不相欠。
之前离开的时候,总是大吼大叫地说我不回来了,脚步越来越远离,心却越来越靠近,最后那个带着伤痕哭着闹着跑出门去的人,总是会盼望着马路上或是街道上,掠过令他心动的影子。
真正要离开的时候,平静地仿佛早已习以为常,一声分手,说的像是早安一般的平淡。
我看着徐亦南,没有掉眼泪。
他的眉眼依然是从前的模样,依旧是那个抱着我越过禁区的恐怖,无论遇到什么都会笑着说爱我的青涩大男孩。
只是,大男孩终是脱了校服换上西装,梳起刘海一扫天真无邪,用成熟的冷冽掩埋稚嫩的温暖。
徐亦南不再是亦南。
5*
“以北是不是烧坏了,我带他去医院看看,爸妈先歇着,他就喜欢开玩笑。”
徐亦南回头赔笑,拽住我的手腕,疾步走出了家门。
我像个木偶一般被拖了出来,我以为出来了以后会是一顿打骂,然而他只是把我抱进了车里,我看着副驾驶位没人,原本已经如冰一般冷的心脏,此刻却卑贱地开始回温。
车窗外又下起了大雪,街道上种的都是常青树,绿色掩在雪白下面,暗孕着生机和春光。
许久以后,我叩了叩他的座位,试探性地问:“你不结婚了?”
他摇摇头。
“也不和那个女人处了?”
他点点头。
我还没来得及笑,车忽然一刹,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粗暴的拖下了车,扔在了冰冷肮脏的泥地上。
然后连着两脚狠狠踹在我的腹部,我感觉喉咙一甜,他又一脚踩在我的腿上,剧痛还未来袭,我先听见了骨碎的咔嚓声。
我含泪地震惊地望着他,忽然间像是明白了什么。
我冷笑了。
郊区人烟稀少,徐亦南你可真会挑地方。
-
更凶暴的拳脚袭来的时候,连哭闹挣扎都显得多余。施暴者不需要受害者挣扎带给他的快感,他需要的只是一具任由他践踏的尸体。
殷红的血从我嘴角和鼻子里淌出来,混杂在雪里,我艰难地扭头看那行经过的生命的绿,发现是我的幻觉,那一排排“常青树”枯黄干老的树干上,除了细如盐粒的白雪盖在濒死的皲裂的树干上,并没有别的颜色,死一般的寂静慢慢侵蚀这片荒芜的原野,一如我内心的火焰慢慢冻结在冰川里。
我看着他一脚一脚地踹,我听着他各种厌恶的责骂,我只是笑,笑我好傻好傻,笑的浑身颤抖,颤抖到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挨打吗?挨骂吗?亦南你骂我又要换名词了吗。
我习惯了,您随意吧,反正也打的不是一次两次。
难得的是,这次他没有骂我,他甚至不屑于开口。
他的面容扭曲,猛进两步,拽起我然后又狠狠砸在地上——
“哈哈哈······”
我痛到麻木,笑到没时间回话,仿佛在看经典滑稽电影。
等他的拳脚终于停歇,我连动都动不了了。
雪像沙土一般仿佛要把我掩盖,我咳了一声,细弱地自嘲:
“你看这雪下这么大,这么大地盖在我身上,像不像棺材放入土坑,上边的人一楸一楸地泼土?”
徐亦南点了根烟,就站在一旁,懒得看我。
我不知道我现在应该做一个什么样的表情才合适,哭还是笑,委屈还是愤怒……我盯着徐亦南看了许久,觉得还是笑吧,哭太累了,我笑一会儿算了,笑到死也可以,毕竟七窍流血,命不久矣。
寒风划过我的面庞,似乎眼泪都被凝固。雪花依旧大片大片无声地落下,落下后消融成冰水,如同针刺一般渗进我的颈窝里。
我扭头,眼前起了雾,呆呆地看着徐亦南。
安以北,你擦亮眼睛记住他,这是你以死去爱的人。
安以北,你看看自己,多自欺欺人。
“徐亦南啊,”我沙哑道。
他有了反应。
我用尽全身力气撑起已经快散架的躯体,坐起来,咬着牙看着他,一字一顿道,
“我死前你让我听句真话,你爱我吗?或者,真的爱过吗?”
他先是愣了一下,接着莞尔一笑,蹲下来,直直的看着我:
“安以北,我爱你啊,我当然爱你——哈哈哈,真的,超级无敌喜欢你。”
我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也感觉不到,我就那么僵硬地看着他,就像是个石雕一样。
他说着自己都笑了起来,
“都多少年了,你怎么长不大呢。”
对啊,我怎么长不大呢。
我痴痴地笑了半晌,徐亦南转身走远,我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然后静静地躺了下去。
我要死啦,过往随他吧。
血和雪混在一起,如梅上盖霜。
真漂亮。
我忽然感觉好累……是那种浸透灵魂的累。
好困啊,我想睡啦,就那么闭着眼睡过去,什么也不管的那种——反正这时候也没人顾及我吧?
那么,世界晚安。
晚安。
.
“以北是不是烧坏了,我带他去医院看看,爸妈先歇着,他就喜欢开玩笑。”
徐亦南回头赔笑,拽住我的手腕,疾步走出了家门。
我像个木偶一般被拖了出来,我以为出来了以后会是一顿打骂,然而他只是把我抱进了车里,我看着副驾驶位没人,原本已经如冰一般冷的心脏,此刻却卑贱地开始回温。
车窗外又下起了大雪,街道上种的都是常青树,绿色掩在雪白下面,暗孕着生机和春光。
许久以后,我叩了叩他的座位,试探性地问:“你不结婚了?”
他摇摇头。
“也不和那个女人处了?”
他点点头。
我还没来得及笑,车忽然一刹,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粗暴的拖下了车,扔在了冰冷肮脏的泥地上。
然后连着两脚狠狠踹在我的腹部,我感觉喉咙一甜,他又一脚踩在我的腿上,剧痛还未来袭,我先听见了骨碎的咔嚓声。
我含泪地震惊地望着他,忽然间像是明白了什么。
我冷笑了。
郊区人烟稀少,徐亦南你可真会挑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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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凶暴的拳脚袭来的时候,连哭闹挣扎都显得多余。施暴者不需要受害者挣扎带给他的快感,他需要的只是一具任由他践踏的尸体。
殷红的血从我嘴角和鼻子里淌出来,混杂在雪里,我艰难地扭头看那行经过的生命的绿,发现是我的幻觉,那一排排“常青树”枯黄干老的树干上,除了细如盐粒的白雪盖在濒死的皲裂的树干上,并没有别的颜色,死一般的寂静慢慢侵蚀这片荒芜的原野,一如我内心的火焰慢慢冻结在冰川里。
我看着他一脚一脚地踹,我听着他各种厌恶的责骂,我只是笑,笑我好傻好傻,笑的浑身颤抖,颤抖到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挨打吗?挨骂吗?亦南你骂我又要换名词了吗。
我习惯了,您随意吧,反正也打的不是一次两次。
难得的是,这次他没有骂我,他甚至不屑于开口。
他的面容扭曲,猛进两步,拽起我然后又狠狠砸在地上——
“哈哈哈······”
我痛到麻木,笑到没时间回话,仿佛在看经典滑稽电影。
等他的拳脚终于停歇,我连动都动不了了。
雪像沙土一般仿佛要把我掩盖,我咳了一声,细弱地自嘲:
“你看这雪下这么大,这么大地盖在我身上,像不像棺材放入土坑,上边的人一楸一楸地泼土?”
徐亦南点了根烟,就站在一旁,懒得看我。
我不知道我现在应该做一个什么样的表情才合适,哭还是笑,委屈还是愤怒……我盯着徐亦南看了许久,觉得还是笑吧,哭太累了,我笑一会儿算了,笑到死也可以,毕竟七窍流血,命不久矣。
寒风划过我的面庞,似乎眼泪都被凝固。雪花依旧大片大片无声地落下,落下后消融成冰水,如同针刺一般渗进我的颈窝里。
我扭头,眼前起了雾,呆呆地看着徐亦南。
安以北,你擦亮眼睛记住他,这是你以死去爱的人。
安以北,你看看自己,多自欺欺人。
“徐亦南啊,”我沙哑道。
他有了反应。
我用尽全身力气撑起已经快散架的躯体,坐起来,咬着牙看着他,一字一顿道,
“我死前你让我听句真话,你爱我吗?或者,真的爱过吗?”
他先是愣了一下,接着莞尔一笑,蹲下来,直直的看着我:
“安以北,我爱你啊,我当然爱你——哈哈哈,真的,超级无敌喜欢你。”
我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也感觉不到,我就那么僵硬地看着他,就像是个石雕一样。
他说着自己都笑了起来,
“都多少年了,你怎么长不大呢。”
对啊,我怎么长不大呢。
我痴痴地笑了半晌,徐亦南转身走远,我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然后静静地躺了下去。
我要死啦,过往随他吧。
血和雪混在一起,如梅上盖霜。
真漂亮。
我忽然感觉好累……是那种浸透灵魂的累。
好困啊,我想睡啦,就那么闭着眼睡过去,什么也不管的那种——反正这时候也没人顾及我吧?
那么,世界晚安。
晚安。
.
6*
我是在医院醒来的。
醒来的时候,抬眼看见沈倾正在拆外卖盒子,还有一个十几岁的青年坐在我旁边,看着我嘿嘿嘿地傻笑。
恍惚间以为还在做梦。
“沈哥你看,他醒啦。”那青年傻乎乎地凑过来看我,哟了一声,“他是桃花眼呢,好漂亮啊。”
“干什么呢,过来。”
沈倾特嫌弃的拎着他的后领子,两下把他拽走,出去喊了医生。
不一会儿,穿着白大褂的一队人涌了进来,给我套了一堆的检查,倒是没什么别的感觉,就是难受,从头难受到尾。
总归还是结束了。
一系列的检查结束以后,我搬出了ICU,普通病房里的气氛还是轻松的多,我身旁的一个床上没人,沈倾把自己事情做完了,就过来陪我,人少的时候他坐椅子上,人多了就坐在床上。
我想知道我是不是他救回来的,但沈倾的话很难套,他不是健谈的人。不过我终究还是知道了个大概——那个青年叫席无忧,当时去采草药,正巧路过我在的地方,就想把我带回去,奈何他还小力气不够,打电话喊沈倾过来帮的忙。
据说是千钧一发,沈倾把我送晚点,我这条老命就没了。
江欲晚在我醒来当天就来了,带着他的老相好秦风,秦风的性格让人有点混乱,他是警局的大队长,总之就是痴汉,眼里除了江欲晚什么也装不下的极品痴汉。
还有就是,医药费是江垫付的,我向江保证我一定会还他,江摆摆手说不急,养伤重要。
我因此谢了他很多次,谢到最后他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于是他常来,很多人都常来。认识的不认识的,都不算熟,但人都很好。
席无忧说他们大多是看着江欲晚的面子过来的,毕竟江的名气不小。
我倒是装糊涂,就当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这个病房里人来了又去,去了又来,沈倾却是每晚都会来呆一会儿,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反正我睡着以前,他都没走过。也不多说话,就坐着陪着,我渴了去倒杯水,想上厕所扶一下,需要什么帮忙做一下——其实护士也可以。
我试着跟他说话,他倒也回答,不过只限于我问的和他想回答的,如果我问到他不想说的,他多半都会保持沉默。
据江欲晚说,可能是因为我和他都很苦,他出于同病相怜的怜悯就过来陪陪我。
因此感动了好久。
后来他很抱歉地亲口告诉我说,事实没那么温暖。他之所以天天呆在那儿,是因为病房里有空调,他当时得了感冒受不得凉,而他住的房子里没有。
他每天在病房里靠墙坐着陪我,其实多半是在休息。我睡了他也睡了,之所以早上没见到他,可能只是他起的比我早而已。
那有什么大不了,世界本来就没那么温情,我们都只是平凡地活着而已。
7*
关于沈倾,我仅仅有个一个相当模糊的印象。
见过几面,勉强知道些背景,感觉不错,数来数去,大概也就这些零碎的点了。
哦,还有一个,胎记有点眼熟。
光靠这些碎片不足以拼凑成一个完整的框架,我对沈倾依旧知之甚少,或者说,我对围着我的这些陌生人都不熟悉。
你看看,把我打的快死的是我以前最爱的人,拉我一把的却是从没见过的陌生人。
多讽刺。
曾经所有,一文不值。
我按下呼叫键,示意护士取下我的呼吸面罩,我开口打断滔滔不绝的席无忧,道:“江先生还在外面吗,我想跟他说一些事情。”
席无忧点点头,蹦蹦跳跳地出去,把满脸红的意味不明的江欲晚请了进来。
江欲晚坐到我床边上,像是一路看我长大的长辈一般平静地说道:“别担心钱,我现在还不缺这个。”
“不是,”我抬头很诚恳地望着他,“我出来以后,能再跟着您做事吗?”
江欲晚笑笑,只是不经意的一下,就美得像是画出来的。
那眉眼如同墨笔勾勒,面若桃花却一身青衫淡雅,当真是适合站在戏台上,颦笑间流过春秋冬夏,一口唱词吟遍小桥流水人家——一代名旦,当真名不虚传。
“当然可以,”他撑着脸靠下来,“不过我看你这筋骨,还是别干粗活了——沈倾也不会让你,你还会别的么?”
我沉思良久,道:“您现在缺些什么?”
“缺个算账的,”他很烦躁地皱起了眉,“我本来对钱就不敏感,我家那位也是个糊涂蛋,弄得每次收支都乱成麻……”
“我来吧,”我扭头朝他笑,“我是商人,跟钱打交道,很擅长。如果有错,我自觉补齐并且卷铺盖滚蛋。”
“那样啊……活很重哦,除了住宿,你没什么要求么?”
要求吗。
安以北,你想要什么?
我是在医院醒来的。
醒来的时候,抬眼看见沈倾正在拆外卖盒子,还有一个十几岁的青年坐在我旁边,看着我嘿嘿嘿地傻笑。
恍惚间以为还在做梦。
“沈哥你看,他醒啦。”那青年傻乎乎地凑过来看我,哟了一声,“他是桃花眼呢,好漂亮啊。”
“干什么呢,过来。”
沈倾特嫌弃的拎着他的后领子,两下把他拽走,出去喊了医生。
不一会儿,穿着白大褂的一队人涌了进来,给我套了一堆的检查,倒是没什么别的感觉,就是难受,从头难受到尾。
总归还是结束了。
一系列的检查结束以后,我搬出了ICU,普通病房里的气氛还是轻松的多,我身旁的一个床上没人,沈倾把自己事情做完了,就过来陪我,人少的时候他坐椅子上,人多了就坐在床上。
我想知道我是不是他救回来的,但沈倾的话很难套,他不是健谈的人。不过我终究还是知道了个大概——那个青年叫席无忧,当时去采草药,正巧路过我在的地方,就想把我带回去,奈何他还小力气不够,打电话喊沈倾过来帮的忙。
据说是千钧一发,沈倾把我送晚点,我这条老命就没了。
江欲晚在我醒来当天就来了,带着他的老相好秦风,秦风的性格让人有点混乱,他是警局的大队长,总之就是痴汉,眼里除了江欲晚什么也装不下的极品痴汉。
还有就是,医药费是江垫付的,我向江保证我一定会还他,江摆摆手说不急,养伤重要。
我因此谢了他很多次,谢到最后他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于是他常来,很多人都常来。认识的不认识的,都不算熟,但人都很好。
席无忧说他们大多是看着江欲晚的面子过来的,毕竟江的名气不小。
我倒是装糊涂,就当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这个病房里人来了又去,去了又来,沈倾却是每晚都会来呆一会儿,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反正我睡着以前,他都没走过。也不多说话,就坐着陪着,我渴了去倒杯水,想上厕所扶一下,需要什么帮忙做一下——其实护士也可以。
我试着跟他说话,他倒也回答,不过只限于我问的和他想回答的,如果我问到他不想说的,他多半都会保持沉默。
据江欲晚说,可能是因为我和他都很苦,他出于同病相怜的怜悯就过来陪陪我。
因此感动了好久。
后来他很抱歉地亲口告诉我说,事实没那么温暖。他之所以天天呆在那儿,是因为病房里有空调,他当时得了感冒受不得凉,而他住的房子里没有。
他每天在病房里靠墙坐着陪我,其实多半是在休息。我睡了他也睡了,之所以早上没见到他,可能只是他起的比我早而已。
那有什么大不了,世界本来就没那么温情,我们都只是平凡地活着而已。
7*
关于沈倾,我仅仅有个一个相当模糊的印象。
见过几面,勉强知道些背景,感觉不错,数来数去,大概也就这些零碎的点了。
哦,还有一个,胎记有点眼熟。
光靠这些碎片不足以拼凑成一个完整的框架,我对沈倾依旧知之甚少,或者说,我对围着我的这些陌生人都不熟悉。
你看看,把我打的快死的是我以前最爱的人,拉我一把的却是从没见过的陌生人。
多讽刺。
曾经所有,一文不值。
我按下呼叫键,示意护士取下我的呼吸面罩,我开口打断滔滔不绝的席无忧,道:“江先生还在外面吗,我想跟他说一些事情。”
席无忧点点头,蹦蹦跳跳地出去,把满脸红的意味不明的江欲晚请了进来。
江欲晚坐到我床边上,像是一路看我长大的长辈一般平静地说道:“别担心钱,我现在还不缺这个。”
“不是,”我抬头很诚恳地望着他,“我出来以后,能再跟着您做事吗?”
江欲晚笑笑,只是不经意的一下,就美得像是画出来的。
那眉眼如同墨笔勾勒,面若桃花却一身青衫淡雅,当真是适合站在戏台上,颦笑间流过春秋冬夏,一口唱词吟遍小桥流水人家——一代名旦,当真名不虚传。
“当然可以,”他撑着脸靠下来,“不过我看你这筋骨,还是别干粗活了——沈倾也不会让你,你还会别的么?”
我沉思良久,道:“您现在缺些什么?”
“缺个算账的,”他很烦躁地皱起了眉,“我本来对钱就不敏感,我家那位也是个糊涂蛋,弄得每次收支都乱成麻……”
“我来吧,”我扭头朝他笑,“我是商人,跟钱打交道,很擅长。如果有错,我自觉补齐并且卷铺盖滚蛋。”
“那样啊……活很重哦,除了住宿,你没什么要求么?”
要求吗。
安以北,你想要什么?
胸口某处冻得硬邦邦地,问过去,一点回声也听不到。
我呆愣了很久,无奈地笑笑:
“对不起,暂时想不起来。”
.
江欲晚说让我先干个两个月试试看,还好就跟我签合同。
沈倾来了,还是穿的超级薄。秦风我见到本人了,是个……长的还可以,就是行为相当令人无语的痴汉。
电话打来催他去干活,他却粘着江欲晚死活不愿意走。
最后是沈倾和席无忧两人一起把他给弄走,过程相当艰难。席无忧两下弄不动了,沈倾把他撑到肩膀上,硬是扛了出去。
江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各种嫌弃,要抱不给,要蹭也不行,要江唱一曲,江欲晚说喉咙痛,不干。
看得出欲拒还迎,可是就不给一张好脸色。
秦风走了以后,却独自笑的花枝乱颤。
问起秦风,江欲晚尽挑糗事说,说两句自己被自己逗得不行了,就把头蒙到我的被子里笑,笑完了继续说,嘴上不饶人,却看的出彼此感情相当深。
说好了不想起徐亦南。
奈何对比太赤裸。
我眨了眨眼。
觉得羡慕的有点不应该.。
心不疼,一点感觉也没有。像是终于咽下最后一口气,提前死去了。
终于做够了荒唐,才明白什么叫虚妄。
你会在意我会不会很难过,对不对?
谢谢你啦,不会的。
我不会也不想再因为那个人难过了。值不值得,我不清楚。是对是错,我也不想管了。该不该举报徐亦南,该不该奋起一次报复那个渣男——
我不想再纠缠了,不要催我报复,报复的代价比淡然处之要大得多。如果那样做的话,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复仇的快感,因为那个终将因遭受折磨而扭曲的面庞,曾是我最深爱的模样。
心都放下了,回忆却依旧舍不得。
父母打来了电话,要我回家和徐亦南再说说,父亲说徐亦南手下已经有了一定的势力,我和他分手,对事业很不利。
我没告诉他,徐亦南的股份全是我转给他的;我更没告诉他,他眼中的儿子的好归宿,把我打进了医院的重症监护室。
真实的徐亦南是什么样子,喜新厌旧的局外人罢了。
我对电话那边说我累了,我想在外面找个地方歇一段时间,可能几个月,可能几年,谁知道呢。
“徐亦南爱怎么整怎么整吧,你们把他当干儿子都可以,只是帮我带个话,从今以后,我和他再无关系。”
并不悲伤,我话说的很平静。
电话挂了,我躺了下来,席无忧抬头很没心没肺地嘲笑我是不是被人甩了。
我也没心没肺地笑着回答道:“是呢。”
那种毫无营养破绽百出的爱情,
早该散场。
我呆愣了很久,无奈地笑笑:
“对不起,暂时想不起来。”
.
江欲晚说让我先干个两个月试试看,还好就跟我签合同。
沈倾来了,还是穿的超级薄。秦风我见到本人了,是个……长的还可以,就是行为相当令人无语的痴汉。
电话打来催他去干活,他却粘着江欲晚死活不愿意走。
最后是沈倾和席无忧两人一起把他给弄走,过程相当艰难。席无忧两下弄不动了,沈倾把他撑到肩膀上,硬是扛了出去。
江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各种嫌弃,要抱不给,要蹭也不行,要江唱一曲,江欲晚说喉咙痛,不干。
看得出欲拒还迎,可是就不给一张好脸色。
秦风走了以后,却独自笑的花枝乱颤。
问起秦风,江欲晚尽挑糗事说,说两句自己被自己逗得不行了,就把头蒙到我的被子里笑,笑完了继续说,嘴上不饶人,却看的出彼此感情相当深。
说好了不想起徐亦南。
奈何对比太赤裸。
我眨了眨眼。
觉得羡慕的有点不应该.。
心不疼,一点感觉也没有。像是终于咽下最后一口气,提前死去了。
终于做够了荒唐,才明白什么叫虚妄。
你会在意我会不会很难过,对不对?
谢谢你啦,不会的。
我不会也不想再因为那个人难过了。值不值得,我不清楚。是对是错,我也不想管了。该不该举报徐亦南,该不该奋起一次报复那个渣男——
我不想再纠缠了,不要催我报复,报复的代价比淡然处之要大得多。如果那样做的话,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复仇的快感,因为那个终将因遭受折磨而扭曲的面庞,曾是我最深爱的模样。
心都放下了,回忆却依旧舍不得。
父母打来了电话,要我回家和徐亦南再说说,父亲说徐亦南手下已经有了一定的势力,我和他分手,对事业很不利。
我没告诉他,徐亦南的股份全是我转给他的;我更没告诉他,他眼中的儿子的好归宿,把我打进了医院的重症监护室。
真实的徐亦南是什么样子,喜新厌旧的局外人罢了。
我对电话那边说我累了,我想在外面找个地方歇一段时间,可能几个月,可能几年,谁知道呢。
“徐亦南爱怎么整怎么整吧,你们把他当干儿子都可以,只是帮我带个话,从今以后,我和他再无关系。”
并不悲伤,我话说的很平静。
电话挂了,我躺了下来,席无忧抬头很没心没肺地嘲笑我是不是被人甩了。
我也没心没肺地笑着回答道:“是呢。”
那种毫无营养破绽百出的爱情,
早该散场。
8*
“哦对,”席无忧从床头柜上拿了个东西递给我,大红色的,尤其扎眼,“你朋友结婚吗?把你带过来的时候发现了个请柬,叫什么——徐亦南和……”
“好啦,”我抢过请柬打断他,扭过头去似笑非笑,“你知道我被人甩了还刺激我?”
席无忧讪讪地笑笑,住了口,算他还有点良知。
说好了不再痛的。
看着那亮红鎏金的请柬,心却还是一直在抽搐。
这都多久了,怎么徐亦南也要结婚了。
一直以为,我是他的大宝贝,即使过时,回忆也多少是有点温度的。
我们在一起的是四年,要说暧昧,就有七年之久了。或许是七年之痒,或许他早就不把我当什么了,糊涂的是自己,怪不得别人。
席无忧后来也走了,空荡荡的病房里我一人从傍晚待到天亮。我偏着身子透过窗户往外看,从月生看到月落,看旭日东升,看朝霞红透天边,看霞光渐淡,看蓝天之上云卷云舒。
后来江欲晚和沈倾也常来,说说笑笑,倒也如酩酊大醉,也生快活。
我不记得过了多久,我只知道我躺在病床上想了很多很多,那个叫安以北的傻子在晕乎了七年以后头一次想明白,过程不再赘述,结论只有一个:
该走了。
那走吧。
走了就不回来了。
就算是死也死在野草遍生荒无人烟的野地里,筋肉尽让虎狼吃去,烂的连白骨都看不分明,最后化为一捧黄土,撒在不知是谁的坟头。
结局至此,我已知足。
我不傻,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些猫腻,我知道徐亦南早就野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以为他的心还在这里,只是以为这头野马我还栓得住。
呵,这身伤我挨得真是活该,这几年的打骂全是我自食其果,不打死骂死对不起苍天,我安以北***是这**——
你说,对不对啊。
徐亦南,你要是听得见的话,你肯定会笑着点头吧。
.
我把请柬一把火烧了。
删除了和徐亦南的所有联系方式。
一次席无忧趴在床头轻轻地问我:
“安哥,你以后想干什么?”
“想先变成一块石头,再做出点成绩让别人看看。”
“石头?变成石头干什么?那么硬,谁喜欢?”
“就是不想让别人喜欢。”
“那如果你喜欢别人呢?”
“不会了,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都不会再爱人了。”
席无忧看着我愣了半天:
“你咋知道……不会了?”
我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
“喜欢要用心啊,我的心死的太干净了,连点灰都找不到啦。”
“哦对,”席无忧从床头柜上拿了个东西递给我,大红色的,尤其扎眼,“你朋友结婚吗?把你带过来的时候发现了个请柬,叫什么——徐亦南和……”
“好啦,”我抢过请柬打断他,扭过头去似笑非笑,“你知道我被人甩了还刺激我?”
席无忧讪讪地笑笑,住了口,算他还有点良知。
说好了不再痛的。
看着那亮红鎏金的请柬,心却还是一直在抽搐。
这都多久了,怎么徐亦南也要结婚了。
一直以为,我是他的大宝贝,即使过时,回忆也多少是有点温度的。
我们在一起的是四年,要说暧昧,就有七年之久了。或许是七年之痒,或许他早就不把我当什么了,糊涂的是自己,怪不得别人。
席无忧后来也走了,空荡荡的病房里我一人从傍晚待到天亮。我偏着身子透过窗户往外看,从月生看到月落,看旭日东升,看朝霞红透天边,看霞光渐淡,看蓝天之上云卷云舒。
后来江欲晚和沈倾也常来,说说笑笑,倒也如酩酊大醉,也生快活。
我不记得过了多久,我只知道我躺在病床上想了很多很多,那个叫安以北的傻子在晕乎了七年以后头一次想明白,过程不再赘述,结论只有一个:
该走了。
那走吧。
走了就不回来了。
就算是死也死在野草遍生荒无人烟的野地里,筋肉尽让虎狼吃去,烂的连白骨都看不分明,最后化为一捧黄土,撒在不知是谁的坟头。
结局至此,我已知足。
我不傻,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些猫腻,我知道徐亦南早就野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以为他的心还在这里,只是以为这头野马我还栓得住。
呵,这身伤我挨得真是活该,这几年的打骂全是我自食其果,不打死骂死对不起苍天,我安以北***是这**——
你说,对不对啊。
徐亦南,你要是听得见的话,你肯定会笑着点头吧。
.
我把请柬一把火烧了。
删除了和徐亦南的所有联系方式。
一次席无忧趴在床头轻轻地问我:
“安哥,你以后想干什么?”
“想先变成一块石头,再做出点成绩让别人看看。”
“石头?变成石头干什么?那么硬,谁喜欢?”
“就是不想让别人喜欢。”
“那如果你喜欢别人呢?”
“不会了,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都不会再爱人了。”
席无忧看着我愣了半天:
“你咋知道……不会了?”
我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
“喜欢要用心啊,我的心死的太干净了,连点灰都找不到啦。”
9*
我没看日历,我不知道我在这个白色的监狱里呆了多久。
只是记得才进来不久,江欲晚送了我一盆巴掌大的盆栽,初看只有一盆的土,他说里面种的是一种小花,漂亮还好养活,每天浇浇水晒晒太阳,过不了多久就会破土长大啦。
我于是每天记得浇水,记得给它阳光最足的位置。
就算这被徐亦南打到骨裂骨折的的双腿和遍体鳞伤的肉体,总是会在深夜疼到我连哭喊都沙哑的发不出声音,我还是坚持想活下去,不知为何,就是想再活一会儿。
我终于知道自己有多顽强,身体被打废,真心被捏碎,有家难归,众叛亲离……里里外外都不再像是人的样子——
安以北,你竟然还没死。
早想死啦,就是想死前做点什么,就算是受不了了,我也要在死以前看看那花开了是什么样子。
还好,在这个幽寂到死气沉沉的地方,我能抽取被伤痛折磨剩下的所有力量,养着一盆巴掌大的小希望。
现在,那株花已经长大了,深绿的叶嫩绿的芽,茁壮蓬勃到可以遮住窗户的一个角了。
花也开了,是粉红色的小团子,一团一团的小绣球,簇在一起,随风抖动。
伤养的差不多,我也要出院了,我出院前又接到了个电话,是个欠了我钱的朋友,欠了二十万。他说最近生意红火,就趁早把钱还了。
他把钱打给我了,我又转手给了江欲晚,我说让他为我花钱,还忙活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
江欲晚没多说什么,接受了。
.
我出院的时候,沈倾来接的我,说江欲晚觉得我腿脚不好,问要不要给我买个轮椅。
我摇摇头,自嘲地笑道:“你去给我找根粗点的木头,我撑着当个拐杖就够了。到时候,怕是小孩子见了我,都一口一个安爷爷。”
沈倾摇摇头,蹲下身,很自然地把我背起来,健步往外走。
我抬头看外面的世界,发现都已经到春天了。
雪早就消没了,腊梅也早就败完了,那个在大街上佝偻的像个乞丐的可怜人,也终于放弃了天真和爱,决心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一块冷冰冰的石头。
迎春花开的最惹眼,望过去到处都是金色的锦带,桃花已经结了小小的骨朵,满树的小珍珠,估摸数着日子也要开了。
真好。
忽然间,马路上开过一大溜花车,装饰的何其奢华,最豪华的那一辆夹在中间,犹如皇帝出游,侍从前后开路。
婚礼进行曲直接就开始奏响了,我看见沿街的一群大大小小的闲人都如潮水一般向车流涌去。
沈倾抬头看看我,我呆愣愣地望着那个方向,他以为我也想去看,就跟着人群一同跑了起来。
颠簸中,我隐约看见,从车窗里探出头,喜气洋洋跟众人招手的新郎——
是徐亦南。
我不会认错的,我绝对不会错的。
他结婚了,在我刚刚带着他给的折磨出院,在正式和我分手前,和别人。
花车开始朝街上撒起了玫瑰花瓣,我在这玫瑰花雨和喜庆的歌声里,却再也抑制不住地泪雨滂沱。
我拍打着沈倾的背部,一边大哭一边哀求着:
“沈倾沈倾不要跑了,求求你不要跟上去……求求你……”
沈倾止住了脚步,很疑惑地望着我,我不想跟他解释,我也懒得跟他解释,我只是感觉胸口似乎被谁狠狠剜着,一刀一刀,白刃血丝飞,这种绝望到歇斯底里的痛苦,胜过之前的一切苦难。
我痴愣愣地看着前方,所有的理智刹那间土崩瓦解,我撑着沈倾的背把上身立起来,用尽毕生力气,朝前面汹涌的人流,朝那红艳的玫瑰花雨,朝那燕尔新婚的曾经的爱人,带着哭腔啼血般地喊道:
“徐亦南啊——”
声音嘶哑而短促,很快就被撕碎在歌声和欢笑里。
沈倾沉默着转身,开始往回走。
我扭过身去,看那婚车载着美丽的愿望于我渐行渐远。玫瑰花瓣散落在地面上,被人们踩得稀烂。
我转过去紧紧抱住沈倾,不停地抽泣,在这拥挤的人潮中,迎着柔和的春风,我却感到刺骨的寒冷。
“沈倾,我们走快一点好不好,带我离开这里,我再也不要回去了,永远都,都不要再回去了。”
也回不去了。
彻彻底底地,回不去了。
潸然泪下也好,悲痛欲绝也好,都过去了,你我终于都不再是纯真的少年,只是你早熟,而我长大地迟了一点。
徐亦南啊,徐亦南啊。
我哭的好累啊,哭不动了。事已至此,那就这样吧,徐亦南,我安以北祝你新婚快乐,百年好合,余生无我。
阳光终于收敛了颜色。
远处的云汇聚, 整个天空晦暗不清。
我没看日历,我不知道我在这个白色的监狱里呆了多久。
只是记得才进来不久,江欲晚送了我一盆巴掌大的盆栽,初看只有一盆的土,他说里面种的是一种小花,漂亮还好养活,每天浇浇水晒晒太阳,过不了多久就会破土长大啦。
我于是每天记得浇水,记得给它阳光最足的位置。
就算这被徐亦南打到骨裂骨折的的双腿和遍体鳞伤的肉体,总是会在深夜疼到我连哭喊都沙哑的发不出声音,我还是坚持想活下去,不知为何,就是想再活一会儿。
我终于知道自己有多顽强,身体被打废,真心被捏碎,有家难归,众叛亲离……里里外外都不再像是人的样子——
安以北,你竟然还没死。
早想死啦,就是想死前做点什么,就算是受不了了,我也要在死以前看看那花开了是什么样子。
还好,在这个幽寂到死气沉沉的地方,我能抽取被伤痛折磨剩下的所有力量,养着一盆巴掌大的小希望。
现在,那株花已经长大了,深绿的叶嫩绿的芽,茁壮蓬勃到可以遮住窗户的一个角了。
花也开了,是粉红色的小团子,一团一团的小绣球,簇在一起,随风抖动。
伤养的差不多,我也要出院了,我出院前又接到了个电话,是个欠了我钱的朋友,欠了二十万。他说最近生意红火,就趁早把钱还了。
他把钱打给我了,我又转手给了江欲晚,我说让他为我花钱,还忙活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
江欲晚没多说什么,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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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院的时候,沈倾来接的我,说江欲晚觉得我腿脚不好,问要不要给我买个轮椅。
我摇摇头,自嘲地笑道:“你去给我找根粗点的木头,我撑着当个拐杖就够了。到时候,怕是小孩子见了我,都一口一个安爷爷。”
沈倾摇摇头,蹲下身,很自然地把我背起来,健步往外走。
我抬头看外面的世界,发现都已经到春天了。
雪早就消没了,腊梅也早就败完了,那个在大街上佝偻的像个乞丐的可怜人,也终于放弃了天真和爱,决心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一块冷冰冰的石头。
迎春花开的最惹眼,望过去到处都是金色的锦带,桃花已经结了小小的骨朵,满树的小珍珠,估摸数着日子也要开了。
真好。
忽然间,马路上开过一大溜花车,装饰的何其奢华,最豪华的那一辆夹在中间,犹如皇帝出游,侍从前后开路。
婚礼进行曲直接就开始奏响了,我看见沿街的一群大大小小的闲人都如潮水一般向车流涌去。
沈倾抬头看看我,我呆愣愣地望着那个方向,他以为我也想去看,就跟着人群一同跑了起来。
颠簸中,我隐约看见,从车窗里探出头,喜气洋洋跟众人招手的新郎——
是徐亦南。
我不会认错的,我绝对不会错的。
他结婚了,在我刚刚带着他给的折磨出院,在正式和我分手前,和别人。
花车开始朝街上撒起了玫瑰花瓣,我在这玫瑰花雨和喜庆的歌声里,却再也抑制不住地泪雨滂沱。
我拍打着沈倾的背部,一边大哭一边哀求着:
“沈倾沈倾不要跑了,求求你不要跟上去……求求你……”
沈倾止住了脚步,很疑惑地望着我,我不想跟他解释,我也懒得跟他解释,我只是感觉胸口似乎被谁狠狠剜着,一刀一刀,白刃血丝飞,这种绝望到歇斯底里的痛苦,胜过之前的一切苦难。
我痴愣愣地看着前方,所有的理智刹那间土崩瓦解,我撑着沈倾的背把上身立起来,用尽毕生力气,朝前面汹涌的人流,朝那红艳的玫瑰花雨,朝那燕尔新婚的曾经的爱人,带着哭腔啼血般地喊道:
“徐亦南啊——”
声音嘶哑而短促,很快就被撕碎在歌声和欢笑里。
沈倾沉默着转身,开始往回走。
我扭过身去,看那婚车载着美丽的愿望于我渐行渐远。玫瑰花瓣散落在地面上,被人们踩得稀烂。
我转过去紧紧抱住沈倾,不停地抽泣,在这拥挤的人潮中,迎着柔和的春风,我却感到刺骨的寒冷。
“沈倾,我们走快一点好不好,带我离开这里,我再也不要回去了,永远都,都不要再回去了。”
也回不去了。
彻彻底底地,回不去了。
潸然泪下也好,悲痛欲绝也好,都过去了,你我终于都不再是纯真的少年,只是你早熟,而我长大地迟了一点。
徐亦南啊,徐亦南啊。
我哭的好累啊,哭不动了。事已至此,那就这样吧,徐亦南,我安以北祝你新婚快乐,百年好合,余生无我。
阳光终于收敛了颜色。
远处的云汇聚, 整个天空晦暗不清。
10*
沈倾把我一路背了回去,中途我拍拍他的肩膀,问累不累,要不要我下来走一走。他并不吭声,只是摇头。
我伸手揉了揉脸,笑了。
无论怎么说,离开了姓徐的,我也要坚强。
假装,也得假装。
青石板上的脚步哒哒地响着。我闭上眼,趴在他背上,鼻子挨着他的肩膀,却嗅不到一丝的汗臭,只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混着泥土清新味的体香。还有一点点极淡极淡的河水清冽的味道。
奇了怪了,他身上怎么会有河里的味道。
后来我才知道,沈倾有一份工作和他住的地方隔着一条大河,河上的桥离这儿很远,走就要走几个小时,不走也行,河上有船夫,渡河的船费一个人要三块钱。
沈倾就为了省那三块钱,每天要在河里游一个来回,冬天河水结冰了,他照样脱了衣服,在满是冰碴子的河里游来游去。开始的时候因为身体不适,经常患上伤寒,冻得浑身发紫,他憋着,跟谁也不说,自己拖着病痛的躯体上山采草药,没有熬药的条件,就直接干吃。
干吃草药是什么滋味,说温柔点,舌头和喉咙一起难受,说难过点,自己回去嚼嚼,只准洗洗就开吃,那感觉,仿佛在啃又苦又硬还酸涩的老树皮。
沈倾就那样熬过了三个冬天。
江欲晚看着心疼,偷偷给船夫塞了几百块,要他免费载沈倾过河。
船开到身边,船夫喊着喊着渡船免费不要钱,沈倾还是脱了上衣,头都不偏一下,咕咚一声扎进了冰冷的河水里。
船夫想去拉他上来,当然没成。那个年轻人倔强地横渡大河,在浪花里绽放成一朵奇葩。
听说某天他游到对岸时刚好赶上日出,船夫站在远方,看那麦色的脊背慢慢的和朝霞的红橙、初阳溏心蛋般的金黄以及聚拢如大幕的蓝天白云融合,自然而然地变成天边最美的一处风景。
沈倾不信神,他从不信运气,也从不祈求上天垂怜,他会做最微小的工作,但绝不会是最卑微的人。
这些,都是他带我回去以后,江欲晚慢慢跟我讲的。
他说,沈倾来这儿有点日子了,他基本上把沈倾当自己人看。
沈倾太苦了,江欲晚觉得自己一个秦风和满档子的事儿都顾不过来,他希望我能当个朋友陪陪沈倾,多多少少给那个独自奔跑的人一点点心里的慰藉。
我当然不会拒绝,我有个特点,就是和谁都能说上话,跟谁都不会憋得脸红脖子粗。但这是商业场上练的,混着一股钱币的锈味儿,没什么好骄傲的。但我又不想跟沈倾耍那些戏码,我也知道江欲晚让我管那么简单的账,还开那么高的工资,其实更多的是想我帮帮沈倾。因为沈倾讨厌别人的怜悯,对施舍不屑一顾。他明着不好办,只好暗暗地嘱咐我。
原来江欲晚早就知道的,我安以北,是安氏集团的老板的儿子,说通俗点,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家里的钱,他这宅子我能买三座。
他很疑惑我后来为什么会是如此悲惨的境况,当时条件不合适,他不得不装作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我以为他当时救我是因为钱,安家是真的有钱。后来发现他并不在乎钱,所以他救我的原因我还是没搞清楚。
我那时想了想,没有告诉他我和徐亦南的事,只是笑着回答:
”不愿说的话,江先生能否体谅一下呢?“
江欲晚毕竟是艺术大腕,这点情商他肯定是够的。
我跟江欲晚承诺,无论沈倾以后境遇如何,只要我还有能力,我一定在他最无望的时候拉他一把。
至于徐亦南,
忘了太难,我把他放下吧。
·
在江欲晚的宅子里闷了一个月以后,我的腿勉强可以走两步了。沈倾每天都记得来看我,席无忧那小兔子也天天来叫唤蹦跶,还经常把院子里的那个花猫生的奶猫抱过来放在我膝上逗我玩。秦风也常来,虽然经常进屋看我,但我知道肯定不是因为我,他就想跟我打听江欲晚的近况而已。
他贼我也邪,说十句,九句客套一句假。
这些日子,虽然粗茶淡饭,也有滋有味。
10*
春天真的来了。
某天早上醒来时,阳光格外的亮,鸟鸣比以往清脆很多,我好奇,扶着墙蹒跚的慢慢移动到门口,靠着墙望过去,才发现满院子的花都开了。
那只天天被席无忧逮过来放我膝上的奶猫也跑过来,奶声奶气地叫着,摇着小拇指粗的尾巴蹭着我的裤脚。
我俯身下去把它抱起来,我们一人一猫都看向外边,看门外万物复苏,生机勃勃;群芳斗艳,姹紫嫣红。
不得不说,江欲晚的气质是在自然气息里泡出来的。
沈倾把我一路背了回去,中途我拍拍他的肩膀,问累不累,要不要我下来走一走。他并不吭声,只是摇头。
我伸手揉了揉脸,笑了。
无论怎么说,离开了姓徐的,我也要坚强。
假装,也得假装。
青石板上的脚步哒哒地响着。我闭上眼,趴在他背上,鼻子挨着他的肩膀,却嗅不到一丝的汗臭,只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混着泥土清新味的体香。还有一点点极淡极淡的河水清冽的味道。
奇了怪了,他身上怎么会有河里的味道。
后来我才知道,沈倾有一份工作和他住的地方隔着一条大河,河上的桥离这儿很远,走就要走几个小时,不走也行,河上有船夫,渡河的船费一个人要三块钱。
沈倾就为了省那三块钱,每天要在河里游一个来回,冬天河水结冰了,他照样脱了衣服,在满是冰碴子的河里游来游去。开始的时候因为身体不适,经常患上伤寒,冻得浑身发紫,他憋着,跟谁也不说,自己拖着病痛的躯体上山采草药,没有熬药的条件,就直接干吃。
干吃草药是什么滋味,说温柔点,舌头和喉咙一起难受,说难过点,自己回去嚼嚼,只准洗洗就开吃,那感觉,仿佛在啃又苦又硬还酸涩的老树皮。
沈倾就那样熬过了三个冬天。
江欲晚看着心疼,偷偷给船夫塞了几百块,要他免费载沈倾过河。
船开到身边,船夫喊着喊着渡船免费不要钱,沈倾还是脱了上衣,头都不偏一下,咕咚一声扎进了冰冷的河水里。
船夫想去拉他上来,当然没成。那个年轻人倔强地横渡大河,在浪花里绽放成一朵奇葩。
听说某天他游到对岸时刚好赶上日出,船夫站在远方,看那麦色的脊背慢慢的和朝霞的红橙、初阳溏心蛋般的金黄以及聚拢如大幕的蓝天白云融合,自然而然地变成天边最美的一处风景。
沈倾不信神,他从不信运气,也从不祈求上天垂怜,他会做最微小的工作,但绝不会是最卑微的人。
这些,都是他带我回去以后,江欲晚慢慢跟我讲的。
他说,沈倾来这儿有点日子了,他基本上把沈倾当自己人看。
沈倾太苦了,江欲晚觉得自己一个秦风和满档子的事儿都顾不过来,他希望我能当个朋友陪陪沈倾,多多少少给那个独自奔跑的人一点点心里的慰藉。
我当然不会拒绝,我有个特点,就是和谁都能说上话,跟谁都不会憋得脸红脖子粗。但这是商业场上练的,混着一股钱币的锈味儿,没什么好骄傲的。但我又不想跟沈倾耍那些戏码,我也知道江欲晚让我管那么简单的账,还开那么高的工资,其实更多的是想我帮帮沈倾。因为沈倾讨厌别人的怜悯,对施舍不屑一顾。他明着不好办,只好暗暗地嘱咐我。
原来江欲晚早就知道的,我安以北,是安氏集团的老板的儿子,说通俗点,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家里的钱,他这宅子我能买三座。
他很疑惑我后来为什么会是如此悲惨的境况,当时条件不合适,他不得不装作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我以为他当时救我是因为钱,安家是真的有钱。后来发现他并不在乎钱,所以他救我的原因我还是没搞清楚。
我那时想了想,没有告诉他我和徐亦南的事,只是笑着回答:
”不愿说的话,江先生能否体谅一下呢?“
江欲晚毕竟是艺术大腕,这点情商他肯定是够的。
我跟江欲晚承诺,无论沈倾以后境遇如何,只要我还有能力,我一定在他最无望的时候拉他一把。
至于徐亦南,
忘了太难,我把他放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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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欲晚的宅子里闷了一个月以后,我的腿勉强可以走两步了。沈倾每天都记得来看我,席无忧那小兔子也天天来叫唤蹦跶,还经常把院子里的那个花猫生的奶猫抱过来放在我膝上逗我玩。秦风也常来,虽然经常进屋看我,但我知道肯定不是因为我,他就想跟我打听江欲晚的近况而已。
他贼我也邪,说十句,九句客套一句假。
这些日子,虽然粗茶淡饭,也有滋有味。
10*
春天真的来了。
某天早上醒来时,阳光格外的亮,鸟鸣比以往清脆很多,我好奇,扶着墙蹒跚的慢慢移动到门口,靠着墙望过去,才发现满院子的花都开了。
那只天天被席无忧逮过来放我膝上的奶猫也跑过来,奶声奶气地叫着,摇着小拇指粗的尾巴蹭着我的裤脚。
我俯身下去把它抱起来,我们一人一猫都看向外边,看门外万物复苏,生机勃勃;群芳斗艳,姹紫嫣红。
不得不说,江欲晚的气质是在自然气息里泡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