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师兄在上》(又名《云绪》)

当赵绪看见手中那封号称十万火急的信和眼前安安静静站着的突厥孩子时,忍不住想把附离从八千里外拉出来狠狠揍一顿。


这算什么?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让我给你带孩子?你们那边是啥都弄好了,本王这儿可还打着仗呢!


于是,来串门的徐小将军,一进门便看见微皱眉头,正经思索的赵绪,和他身边站着的一个,长得挺漂亮的小孩?


“女,女孩?”


徐敬言看着那张这么小就漂亮得不像话的脸,迟疑着问道。


赵绪把信放下,心累地叹了口气:“别这样,人家是男孩子。”


“哦哦……”徐敬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转而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了一块糖,递给那孩子,笑笑,说“呐,哥哥给你道歉。吃糖吗?你叫什么名字啊?来找谁的?”


“贱名,阿史那达曼。”达曼接过糖,轻轻地说了句谢谢。


“啊。”徐敬言一怔,看向赵绪。


阿史那是西突厥国姓。与雍国内平民百姓也有人姓氏国姓不同,阿史那这个姓氏,却是只有突厥王族才可以用。


“附离世子,不,是附离可汗送来的。这是他弟弟的孩子。”


赵绪是挺喜欢这孩子的,又有礼貌且知分寸,初来时久慕中原盛名之类的客套话说的一点都不显虚假,倒是天生的玲珑心思。只是他本就有许多顾忌,把这孩子带回王府,怕要招惹事端。


阿史那附离倒是把人往这一送就不管了,他是早就知道了自己不会答应才先斩后奏的吧!


“很好啊,想来这儿学些东西么?”徐敬言挺高兴的,他在军营里几乎没见过小孩,这一个才到自己腰间,白白嫩嫩的,让人想抱起来好好揉捏揉捏。


“是。”


“哈!真乖。来看这个!猜猜我手里面有什么?”


才几句话功夫,徐小将军已经在给达曼变起戏法儿了。


赵绪看着这一大一小,暂时先不愁如何安置他了。唤了人去城里买些玩具零嘴儿,又进里间把自己带的书卷挑了些给他。


这孩子虽自幼在突厥长大,却是常随他的汉人母亲读书。说起话来文绉绉的,沉稳得很,想来将来也是个嗜书安稳之人。


徐敬言和达曼嘻嘻哈哈,一片欢声笑语,看着玩儿的是很融洽。赵绪看达曼很识大体,虽不感兴趣却也认认真真,绝不敷衍。在看见自己拿来的书卷之后,眼睛亮了些,点头道了谢。


“达曼以后是要跟着我们了嘛?那太好了!我一会儿带他骑脖马去吧哈哈……”徐敬言玩的兴起,但达曼却要看书,只得依依不舍地跟着赵绪进了里间。


“嗯,不再回去了。”


“啊?他不是突厥的王族么?”


待赵绪仔细说明了一番其中原委,徐小将军才终于明白。


“那这样说,达曼就可以一直在我们身边了呀,好期待啊!……”


徐敬言很小时便从军,见惯了五大三粗的男人,如今来了个粉糯可爱的小人儿,简直是把心都要萌化了。


“咦?绪哥你不高兴吗?达曼很可爱啊!怪不得人说与胡姬生下的孩子都漂亮得紧,那么白的皮肤,鼻梁还那么挺,把两方人种的优点都融合在一起了,当然长得好看了…你说我爹当初为什么没和胡姬生了我呢?”


“徐敬言,接下来你最多每次只能说三句话。”赵绪面无表情地说。


“啊,不,前面的不算一句话……”


“……”


“绪哥你是不方便把达曼接进王府吗?”徐敬言被压缩了说话的量数,只能捡重要的说:“那达曼就跟我吧,我家里有地方。”


“跟你?做你弟弟?”


“做我儿子啊!”


赵绪正喝了一口茶水,差点被呛到:“你,你有十七了吗?怎么想的?”


“过了今年冬天就是了。因为——我爹不缺儿子,我缺啊!”徐敬言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弟弟很多,而自己不缺弟弟,只缺儿子的意思。


“胡闹嘛你是。”赵绪都弄不懂这小二愣子什么心思了“不娶妻了啊?你现在带个儿子以后怎么成家?”


“突厥未灭,何以家为。”小将军很是豪气地回了句。


“……”


“敬言此生已经决意投身沙场,保家卫国。七尺之躯,已许国,难以许卿!”


“…很好。”


赵绪只能微笑,想着自己回去后该怎么跟徐林解释他儿子这一壮举,才能让徐敬言不被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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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如需江山明霁雪  发布于 2018-05-21 20:31:00 +0800 CST  
徐小将军觉得自己既然是男子汉,就要言出必行,说了以家国为重,便不再谈儿女私情。绪哥既不方便带着达曼,那自己便收了他做儿子,既能解了绪哥的顾虑,还能让自己父亲早点抱上孙子,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儿么?


可是徐敬言觉得绪哥好像不太同意,这几日有时间时总要跟他长谈一番。


他认为赵绪是觉得自己是一时兴起才如此说的,但他早就定下来今生不娶的心思,正好趁这个契机,领养了达曼,也算给自家老爹一个交代。


徐小将军觉得自己要用行动来证明,就十分活跃地带着达曼满军营转悠,逢人问道便回这是他的养子。


于是乎,不出半日,整个军营都知道了,年不满十七的徐将军收了个七八岁的义子。


当达曼知道徐敬言要领养他时,稳重得不似这般年纪的孩童,恭恭敬敬地对着徐小将军行了个大礼,便叫了‘父亲’。


徐敬言不习惯这般隆重,直接把小孩儿抱起来,傻笑着转了几圈,自此每日糖葫芦冷圆子八角糕不断。达曼来者不拒,只要是徐敬言给的便都吃了,弄得徐敬言也不清楚他到底喜欢吃什么,只能再变着花样的买。


赵绪有时来他们帐中瞧,便常瞧见这一大一小对坐着吃零嘴儿,或者念书的模样。他们看着融洽的很,自己不好再多说,于是也不再过问了。


徐敬言觉得自从有了儿子,心态都不一样了。


自己今后要愈发稳重,不可再冒进轻狂。达曼虽不是自己血脉,但定是要当做骨肉来疼的,他入了自己徐家的门,再叫自己以前的名字不太好。


徐敬言试探的问了小孩儿一句,是否愿意跟着自己姓,达曼倒直接答应了。


“啊,真好。”徐敬言揉了揉少年的头顶,笑得一脸痴气,转而又思索着想“叫什么呢?”


“昭。”一直不怎么说话的达曼忽然道,“先母为吾取名为‘昭’”


阿史那达曼的母亲虽是汉人,但因长久在西域居住,便信奉了摩尼教。达曼自幼耳濡目染,跟着母亲一同食素,斋戒。其母以为自己儿子是生来的先知信徒,却不知达曼却是不信这些教义,只是要让她开心。


达曼一直记得,当初城破之时,母亲自尽前一晚对自己说的教义——圣火昭昭,圣光耀耀,凡我弟子,同心同劳。


她说,我儿生性聪颖,今后便更名为昭,还吾昭然光明世界。


“徐昭?那便如此定罢,这名字也好听。”


徐敬言不知这背后什么意思,只是觉得他有些伤感,便把灯一吹,恶作剧般地忽然把小孩拦腰抱起,小心地放进了被窝里。


“阿爹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嗯。”


“那我说喽,讲完就要闭眼睡觉,明天咱们去城里逛集市,要早起呢。”徐敬言多年习武,摸黑也丝毫不受影响,自己一边换里衣,一边也钻进被窝里,说:“话说啊,当日地陷东南,这东南有个姑苏城,城中阊门最是红尘中一二等富贵风流之地。这阊门外有个十里街,街内有个仁清巷,巷内有个古庙。庙里有个老和尚,老和尚在给小和尚讲故事,讲的是什么呢?说是这当日啊,地陷东南,这东南有个姑苏城,城中阊门最是红尘中一二等富贵风流之地。这阊门外有个十里街,街内有个仁清巷,巷内有个古庙。庙里有个老和尚,老和尚在给小和尚讲故事,讲的是什么呢?你让我想想……我好像有点记串了。”


“当日地陷东南。”徐昭回了一句。


“哦,是了,这当日啊地陷东南,这东南有个姑苏城,城中阊门最是红尘中一二等富贵风流之地。这阊门外有个十里街,街内有个仁清巷,巷内有个古庙……”


也不知讲了几遍,少年清清亮亮的声音慢慢小了。徐昭静静地等了许久没听到下文,歪头一看却是徐敬言自己把自己给讲睡了。


徐昭小心地起身,把被角给他掖了掖,慢慢地闭上了眼。


而徐小将军睡觉不老实,倏尔横过来一条胳臂就压在了徐昭身上,徐昭动了动要拨开,却被少年一把揽过在怀里,迷糊着说了句晚安。


徐昭不动了,静静地看着少年轮廓柔和的侧脸,片刻后又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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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如需江山明霁雪  发布于 2018-05-21 20:32:00 +0800 CST  
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当下属们问附离是否要入主王廷时,新王却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惊诧的决定——烧国都,改元年,定都千泉城。


自此西突厥百余年的王廷一朝付之一炬,有名望的世家大族全都随新王迁至千泉,一时间千泉城熙来攘往,摩肩接踵。


千泉城南面雪山,三陲平陆,水土沃润,林树扶疏。因其暮春之时,杂花若绮,泉池千所,故而名焉。昔日突厥历代可汗每每来此避暑,以其冬热夏凉,景色优美之故。而附离却是开了先河,直接把此处定为王廷。


众人向来知道这位新王喜游历,善骑射,也决计改不了他的主意,只得收拾行囊浩浩荡荡随大部队迁往千泉。这一来二去,迁都再建,竟又是用了一个多月。


这些日子,穆千山一直跟在附离身边,突厥诸臣也都知道了可汗身边有一个武功高强的汉人侍卫。中原雍国与西域各国从来关系不睦,这时间长了难免有些闲言碎语。也不乏有人要从世族嫡子中挑选子弟作为可汗的贴身侍卫,但都被附离回绝了。穆千山自幼便在刀口上舔血,自然能觉察到别人的目光去去不了中是否有敌意,他占着这个位置,就让那些世族大家的子弟无从与可汗接触,理所应当的就成了眼中钉。


可汗的贴身侍卫,本是人人逢迎的对象,今却是无人问津了。


别人道穆千山是失意寡欢,却不知他性子就那般不喜与人言语,加之,他既不会突厥语,从来也不知道那些人在说什么。


有一个例外是,除了一直与他说汉文的附离,还有位哥叔叶护也是与他说汉文。


那个哥叔叶护同那些突厥大臣不一样,总是笑意盈然地,先和穆千山打了招呼,才去找附离。时间长了,就算穆千山不怎么答话,也知道了他是同附离一同长大的伴读,俩人的母亲是亲姐妹,而哥叔一族又是突厥十姓中仅次阿史那族的一姓。哥叔信的叶护一职更是有‘小可汗’之说。


这次,又和往常一样,那位叶护大人笑着递过来一个细长的碧玉瓶。他也不在意穆千山要不要,说了句请你喝酒便直接放桌上了。待穆千山点了点头,那人笑得爽朗,悠哉悠哉地进了里间去找附离。


他进了门,也不说话,自己找了椅子便坐,随手又拈起了一块点心。


他们两人长得有几分相似,但附离是五官都精致的很,组合在一起丝毫不显女气,反而有些张扬霸道的味道。而这人虽是棱角分明,却长得俊美妖异,虽不说雌雄莫辨,但让人恍惚间模糊了性别。两人俱为白肤棕发,附离的眼睛为湖水般的蓝色,而哥舒信是野狼般闪着幽光的碧绿色。


“哥舒信,你进门不带打招呼的?”附离正批着文书,眼也不抬,说道。


“信草莽人也,不懂规矩,还望可汗体谅。”


哥叔信懒懒的靠在椅背上,敷衍道。


附离把笔放下,自顾斟了杯茶,把那碟为穆千山留的牛乳糕拿到了自己桌上,说“琼达怎么没除了你这祸害?”


哥叔信幽幽地看着身边那碟糕点被拿走,不知这发小儿怎变得如此小气了。


他抬眼,那双潋滟的桃花眼里满是不经意间的魅惑,如春风楼里最会勾人的头牌。


“因为…我可是很乖的。”


“呵。”附离不理他抛过来的媚眼,冷冷笑了一声,便自顾自继续批阅文书了。


答案两人都知,哥叔世家势力颇广,要不然也不会让琼达忌惮得要把哥叔氏各子弟分别派到各地,却不敢随意囚禁任何一个。若要说与附离的亲近关系,哥叔信可是当属第一,而他安然无恙,这两年过得舒心自在。


附离要正经阅事,某人却是不安分。总是扯着有的没的,虽只得一两句敷衍,但乐此不疲。


“我尊敬的可汗大人,您是什么时候都有闲情逸致,去中原一趟也带来个冷美人儿?真是厉害!”哥叔信说。


“嗯。”附离随意应了一声。


“我说,他怎么样?”哥叔信想起外间那人,忍不住笑问。


最冷淡的,却是最诱惑的。那副略显瘦削的身材下,蕴含着惊人的力量,既有着习武之人极为柔韧的身体,又是窄腰长腿,与他以前见得那些俗物全都不一样。


而附离却是不说话,哥叔信有些狐疑,片刻后,问“该不会是,这么久了,你还没弄到手吧?”


附离还是不理他,而哥叔信却是证实了猜想,笑得前仰后合,直不起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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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如需江山明霁雪  发布于 2018-05-21 20:32:00 +0800 CST  
附离对哥舒信的反应不置可否,反正他已经万事俱备,只欠今晚的东风。从长安到凉州,再从三弥山到千泉,已经近一年的时间了,他有耐性慢慢磨。


入夜时,穆千山来换了盏灯,附离拉住他,跟大熊一样趴在人身上不起来了。


穆千山拖着人踉踉跄跄往前走,差点儿都摔了一跤。他站着不动了,面无波澜地等着附离不再耍闹。好一会儿后,附离才无奈地下来,乖乖地跟着他去用膳。


“饱了么?”附离一晚上心猿意马,把那人唇边残留的一丝酒渍轻轻抹去,问。


穆千山早就习惯他时不时这样的动作,只淡淡应了一声。


“不急回去,先看些歌舞罢。”


夜光杯中又斟满了馥郁浓烈的葡萄美酒,美艳胡姬在激昂的乐声中飞旋起舞,映得金饰叮当。穆千山有些要醉了,他平日要当值,不甚饮酒,所以酒量寒酸,喝了两杯眼神便有些飘忽了。


附离向旁边说了些什么,乐声慢慢散了,方才热闹的大殿一下子静了下来。


“怎地酒量这般差,我也没敢让你多喝。”那人在耳边无奈地低声。


穆千山抬眼静静看他,少了平日的清冷,而是没有防备的,让人心软的澄澈。


“再这般看我,我可不保证会如何了。”附离被那眼神弄得一窒。


“如何?”


穆千山有些倦,自顾往前走,却被人拉住,脚下不稳扑上了一个怀抱,唇上有什么东西温热地贴了上来。进贡的葡萄酒,喝着不烈,却容易醉人。两人在空无一人的大殿上拥吻,不知什么时候纠缠到地上去了。身下是冰凉的玉石地面,唇间却火热得要烧起来,带着馥郁的酒香。


附离手指穿过对方冰凉顺滑的发丝,把那根缠着长发的绸带解了开来。身下的人黑发如瀑,那双初见时惊艳的凤眼此时蒙了一层迷离的水气。


还不是在这儿,附离在心里反复说着,不舍着松开了唇,但还是没有起身。


“起来。”穆千山被他压得有些闷,说。


附离闻言便翻了个身,把穆千山弄得压在自己身上了,说“这样吧。”


穆千山没说话。


从附离这儿看去,他侧着脸,几乎被黑发全部挡住,看不清神情。附离没敢动,半晌才想起,他不会是睡着了吧。


附离小心翼翼的起身,看到穆千山闭着眼,却还是皱着眉头的样子,已经睡了。


“可是,今天不能让你睡了。”附离看着他安静的睡颜,笑得柔柔的,小声说着。


但没再动,还是躺了下去让穆千山趴在自己身上。


灯花噼啪地响,慢慢的烧灼殆尽,微弱的烛光晃了晃之后,整个大殿一片漆黑。


附离把身上人的头抬起来,自己凑过去衔住那双薄唇,缱绻的舔吻。他专注的很,也不知穆千山何时醒了,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嗯,醒了?”


穆千山看了看周围一片漆黑,知是自己酒量闹了笑话,便要起身。


已经是后半夜了,附离却丝毫不倦,说:“跟我回去吧。”


穆千山点点头,两人穿过长长的回廊,夜风吹得人清醒许多。穆千山没了睡意,但还是有些酒劲儿,后知后觉的跟着他进了王帐。


那是附离的主帐,却又变得丝毫不像。整个屋子里,满是红绸花缎,像极了雍国人娶亲的喜房。


“准备了好久呢。”附离走到那红纱的床帐旁,看着那绣的精致的床被道“你看这野鸭子绣的可好?”


“这是鸳鸯。”穆千山扫了一眼,说。


“芙蓉花也挺好看的。”


“并蒂莲。”


“哦,这盘扣也不错。”


“那是同心结。”穆千山终于忍无可忍,抓着他的衣领就压在了床上,问“你带没带脑子?”


“就是带了脑子才问的嘛。”附离笑得狡黠,一边说一边伸手解起了两人的衣服。


………省略

楼主 如需江山明霁雪  发布于 2018-05-23 13:14:00 +0800 CST  
穆千山不再时时跟在附离身边了。一个并不能听懂突厥语言的汉人近侍,总是最招惹人眼光的。


曾经一步步挣扎向光明而生的人,再一次走进了黑暗。


西突厥的大臣们只知道他们身边有一个幽灵般的影子,一旦谁生出些反叛的心思,就会消失于世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所以,新的可汗虽比往日的君主都要客气,但却没人敢在他面前失了一点儿礼数。


附离为穆千山挑了一处幽静的院子,临山照水,远离喧嚣。意外的是,穆千山指了指波纳湖前的一个小楼,说要在那里。不是附离没考虑过那处清雅竹楼,只是那竹楼恰巧临湖,处于正中心的位置,周围的住处,可是不少。


当年自己招惹的桃花,竟然都还在,附离也是不知该如何说好。他向来都是秉承好聚好散的原则,情浓时蜜里调油,黏在一处,情淡时便合该各走一边,不再过问。而世间总有痴男怨女,不是你不想过问便可不问的。那些个以***,附离也只得留他们一处地方。


中原两年之行,阿史那琼达还留着他们,不消说,附离也知道有了什么事儿。


附离对此并不在意。他不在乎什么坚贞清白,人,总是要先留着命才说气节的。但是他们知道自己回来了之后,一个个又是跳湖,又是悬梁的,短见寻得比谁都快,倒让附离好是头疼了一阵儿。


穆千山自是见了这一场闹剧,却仍是和平常一样,什么都不说。附离虽猜不准他心思,平时也注意着,不让他们轻易遇着了。


如今,穆千山若要住在那处竹楼,便免不了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平白添了烦心。


但穆千山说要那儿,附离自然顺了他。附离着人打扫干净了那处小楼,还给他找了个伶俐的汉人小童,以后自己不在的时候,也有个人可以陪他说说话儿。


那个小童约莫十一二岁年纪,黑发乌眸,完全是汉人模样,开口也是地道的长安话。穆千山问他叫什么,小孩儿笑嘻嘻地答,说叫花生,往日有一段时间可汗喜食花生,就给他取了个这名儿。


花生即是从那么多人中被挑出来,也是有绝技的。且不说他生的白净圆润,像极了剥了皮的花生,就他那一双“三寸不烂之舌”就足以傲视群雄了。不论是话本儿还是小段子,抑或是各地的鬼怪传说,奇人异事,这刚到穆千山腰间的小童都可以如数家珍一般,样样都可以说个不停。


穆千山不惯人伺候,大多数事儿还是自己做。他在西突厥内没有相识,能听到熟悉的乡音也算聊以慰藉。


花生觉得这个新主子简直是不能更好了。虽然话很少,但却一直耐心地听他讲故事,还不打他不骂他,有时候还给他买零嘴儿吃!自己以前跟的那些主子,在王面前能温柔地滴出水儿来,但到了他们这些下人面前,脸变得比那川蜀艺人还快。新主子虽然看着冷淡,但绝对倍儿有安全感,整天背着剑,看着就很厉害的样子。


“公子,你会用剑吗?”花生偷偷瞄了好几眼那雕镂着繁复花纹的长剑,小心问。


“嗯。”


“哇!我知道我知道,公子是那种‘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侠士,对不对?”穆千山在小孩儿心目中的形象瞬间光辉炫目,不可直视。


花生最喜欢看武侠话本,传奇里面那些潇洒不羁,武功高强的大侠一直都是他的最向往的。


穆千山想要摇头,但看着小童满是惊喜的星眸,鬼使神差地点了头,当做默认。


侠客,他从未与之沾边。他是杀手,是黑夜里的潜行者,是夺人性命,冰冷入骨的刀刃。


他的剑,从来没有侠义,只有杀戮。


花生因了他的点头,高兴地不能自已。他就知道这个中原来的穆公子,肯定和那些绣花枕头不一样,往后自己就是大侠的小弟了,谁也欺负不得,要是……哪天给公子收拾床褥,还能捡到一本武功秘籍,那就再好不过了。


穆千山不知小孩儿在想什么,但看他兴奋的样子,不去扫他兴致,任他叽里咕噜说各种武侠话本儿了。


夜间,穆千山去烧了热水来洗漱,一回屋就看见花生正在小心翼翼地在拔剑。


“不要碰剑。”穆千山微微皱眉。


“公,公子,我就看一看,再不敢了…您饶了我罢。”花生一听见他的声音,吓得连忙把剑放了回去。


穆千山看小孩那般畏缩的样子,知是他误会了自己意思。可他不善言辞,只得尽量放轻语气,说“会割到手。”


“…啊”


小孩儿愣了,反应过来后忙把热水端过去,让他洗漱。


花生心里暖得要化了。虽然公子似乎很无趣,经常看着窗外的湖水都能看一晚上,但他一定会努力让公子的生活变得有趣起来的!


至于之后,某个做着武侠梦的小孩儿,在某天早晨忽然发现自己枕头旁,放了个几乎和穆千山那柄一模一样的木剑时,会有多激动,暂不再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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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如需江山明霁雪  发布于 2018-05-23 13:16:00 +0800 CST  
穆千山不再时时跟在附离身边了。一个并不能听懂突厥语言的汉人近侍,总是最招惹人眼光的。


曾经一步步挣扎向光明而生的人,再一次走进了黑暗。


西突厥的大臣们只知道他们身边有一个幽灵般的影子,一旦谁生出些反叛的心思,就会消失于世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所以,新的可汗虽比往日的君主都要客气,但却没人敢在他面前失了一点儿礼数。


附离为穆千山挑了一处幽静的院子,临山照水,远离喧嚣。意外的是,穆千山指了指波纳湖前的一个小楼,说要在那里。不是附离没考虑过那处清雅竹楼,只是那竹楼恰巧临湖,处于正中心的位置,周围的住处,可是不少。


当年自己招惹的桃花,竟然都还在,附离也是不知该如何说好。他向来都是秉承好聚好散的原则,情浓时蜜里调油,黏在一处,情淡时便合该各走一边,不再过问。而世间总有痴男怨女,不是你不想过问便可不问的。那些个以***,附离也只得留他们一处地方。


中原两年之行,阿史那琼达还留着他们,不消说,附离也知道有了什么事儿。


附离对此并不在意。他不在乎什么坚贞清白,人,总是要先留着命才说气节的。但是他们知道自己回来了之后,一个个又是跳湖,又是悬梁的,短见寻得比谁都快,倒让附离好是头疼了一阵儿。


穆千山自是见了这一场闹剧,却仍是和平常一样,什么都不说。附离虽猜不准他心思,平时也注意着,不让他们轻易遇着了。


如今,穆千山若要住在那处竹楼,便免不了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平白添了烦心。


但穆千山说要那儿,附离自然顺了他。附离着人打扫干净了那处小楼,还给他找了个伶俐的汉人小童,以后自己不在的时候,也有个人可以陪他说说话儿。


那个小童约莫十一二岁年纪,黑发乌眸,完全是汉人模样,开口也是地道的长安话。穆千山问他叫什么,小孩儿笑嘻嘻地答,说叫花生,往日有一段时间可汗喜食花生,就给他取了个这名儿。


花生即是从那么多人中被挑出来,也是有绝技的。且不说他生的白净圆润,像极了剥了皮的花生,就他那一双“三寸不烂之舌”就足以傲视群雄了。不论是话本儿还是小段子,抑或是各地的鬼怪传说,奇人异事,这刚到穆千山腰间的小童都可以如数家珍一般,样样都可以说个不停。


穆千山不惯人伺候,大多数事儿还是自己做。他在西突厥内没有相识,能听到熟悉的乡音也算聊以慰藉。


花生觉得这个新主子简直是不能更好了。虽然话很少,但却一直耐心地听他讲故事,还不打他不骂他,有时候还给他买零嘴儿吃!自己以前跟的那些主子,在王面前能温柔地滴出水儿来,但到了他们这些下人面前,脸变得比那川蜀艺人还快。新主子虽然看着冷淡,但绝对倍儿有安全感,整天背着剑,看着就很厉害的样子。


“公子,你会用剑吗?”花生偷偷瞄了好几眼那雕镂着繁复花纹的长剑,小心问。


“嗯。”


“哇!我知道我知道,公子是那种‘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侠士,对不对?”穆千山在小孩儿心目中的形象瞬间光辉炫目,不可直视。


花生最喜欢看武侠话本,传奇里面那些潇洒不羁,武功高强的大侠一直都是他的最向往的。


穆千山想要摇头,但看着小童满是惊喜的星眸,鬼使神差地点了头,当做默认。


侠客,他从未与之沾边。他是杀手,是黑夜里的潜行者,是夺人性命,冰冷入骨的刀刃。


他的剑,从来没有侠义,只有杀戮。


花生因了他的点头,高兴地不能自已。他就知道这个中原来的穆公子,肯定和那些绣花枕头不一样,往后自己就是大侠的小弟了,谁也欺负不得,要是……哪天给公子收拾床褥,还能捡到一本武功秘籍,那就再好不过了。


穆千山不知小孩儿在想什么,但看他兴奋的样子,不去扫他兴致,任他叽里咕噜说各种武侠话本儿了。


夜间,穆千山去烧了热水来洗漱,一回屋就看见花生正在小心翼翼地在拔剑。


“不要碰剑。”穆千山微微皱眉。


“公,公子,我就看一看,再不敢了…您饶了我罢。”花生一听见他的声音,吓得连忙把剑放了回去。


穆千山看小孩那般畏缩的样子,知是他误会了自己意思。可他不善言辞,只得尽量放轻语气,说“会割到手。”


“…啊”


小孩儿愣了,反应过来后忙把热水端过去,让他洗漱。


花生心里暖得要化了。虽然公子似乎很无趣,经常看着窗外的湖水都能看一晚上,但他一定会努力让公子的生活变得有趣起来的!


至于之后,某个做着武侠梦的小孩儿,在某天早晨忽然发现自己枕头旁,放了个几乎和穆千山那柄一模一样的木剑时,会有多激动,暂不再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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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如需江山明霁雪  发布于 2018-05-24 15:39:00 +0800 CST  
接近半年的时间,经历了内乱迁都等一系列大事后,西突厥国内刚刚平静下来。而新王在此时又做出一个重大的决议——出兵攻打东突厥帝国。


东西突厥联军解散之后,唯留东突厥一军与雍国作战。东突厥的可汗好大喜功,似乎不知道韬光养晦的道理,在双方势均力敌的情况下,硬是与雍军死拼,到最后落得伤亡惨重。


如今,东突厥放弃进攻雍国的计划,撤军驻守鄂尔浑河流域,准备休养生息,恢复元气。


知道了这个消息,哥舒信半开玩笑半是抱怨地说附离这上任的一把火烧的时间也忒长了些,要名垂千古也不是这一两年的事儿。


附离知道这家伙是懒得去带兵打仗,在冰鉴里拿了一囊新酿的御酒便扔给了他。


哥舒信利落地接过那一囊酒,闭着眼闻了闻,心知他是已经定了这事,便谢了他的好酒。


“此番倒是可以去消消暑了。”


东突厥虽与西突厥国土接壤,却是终年严寒,不同西突厥一般处于茫茫大漠之中。


哥舒信边无奈地想着这一战又不知几年,边说:“东突厥与雍朝此战之后,总归是苟延残喘,你何必急这一时?”


附离展开一副东西突厥全境的羊皮地图,手指慢慢滑过两国的边界线,说:“两百年前都是一家,我来灭他们,总比旁人来灭的好。”


哥舒信虽生性懒散,却也不免跃跃欲试。若真能一举统一东西突厥两部,来日也是史册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不消说此议一出,又是如何一番轩然大波。在周周旋旋,把那些主和派的顽固说服之后,附离终于可以开始筹备他的计划。


他发现自己确实是激进了些。如今国内初定,便大肆征兵去攻打东突厥,可以说是失之准备了。


但真要重新选择,附离同样也会如此决定。因忌惮而放弃机会,不是他的性子,附离更喜欢发掘危险里的乐趣。


穆千山还和以前一般。若有要解决的人,便失踪几日不归,若没了事儿做,便在林子里教花生练剑,听他絮絮叨叨地讲各种话本传奇。


附离每天都来穆千山这里,与他说最近的战事情况,还有和朝堂上那帮老狐狸周旋的趣事。穆千山有时会回他几句,他跟着赵绪许多年,这些事儿都了熟于心。


更多的时候,他们不怎么说这些政事,只是在一起拥抱,亲吻,还有**,附离会在他耳边呢喃般说着温柔的情话。


他们总是弄得很激烈。都是习武之人,彼此的身体都很柔韧,就算用到许多常人做不到的姿势,也不用担心会伤到对方。附离总是有很多手段的,穆千山也由他,两人对对方的身体都了如指掌,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知道想要什么。


有时候附离批公文到了半夜,他们便什么都不做,静静地躺在一张榻上揽着睡觉。


花生也慢慢习惯了王每日都来的样子,他那些以前的伙伴都很是羡慕他能跟在公子身边,这样既可以每天都能见到可汗,又能吃到很多御厨的糕点。


穆千山有时候会失踪几天,带着一身的伤回来。刚开始的时候小孩儿没见过这阵仗,吓得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到后来慢慢习惯了,会熟练地给他上药绑绷带。


公子是除恶惩善的大侠,身上肯定要有伤疤的,花生在心里告诉自己,以后他也要成为一个有伤疤的男子汉。


日子过得总是很快,于花生而言不过是吃冰雪冷圆子到桂花糕栗粉糕的差别。听别人说,现在和东突厥正打得厉害,两军在一个什么斯里山附近缠着呢。王也比以前更忙了,每天刚来坐了一会儿,便要接着去书房批阅军务了。


花生很疑惑为什么公子总是一个样子,王来了也不激动,王不来的时候也不难过。可汗以前偷偷地跟他说是公子以前受了伤,不太会控制表情,所以不怎么笑。但花生觉得可汗是在哄自己,要不然为啥小声说不让公子听见呢?


再说,那次可汗不小心绊倒的时候,公子就笑了呀。




楼主 如需江山明霁雪  发布于 2018-06-06 14:00:00 +0800 CST  
与中原不同,突厥人世代逐水草而居,以畜牧,射猎为业,故而民风重武,推崇强者。在此间,汉人通常被认为是弱不禁风,只会耍嘴皮子功夫的存在,只会被人所看不起。

而自穆千山到了这儿之后,却极少有人去找他麻烦。练过武的人都知道,这个汉人看着虽不是十分魁梧,却身姿挺拔,下盘极稳,总归不是轻易欺负的了的。故而穆千山虽住处临湖,处于中心,却也很少有人打扰,得了清净。

有一个例外是,离得不远的那处院子,是一个汉人女子居住的地方。那女子是淮扬人,操一口吴侬软语,常做了些香糖果子或者芝麻糖酥之类的,便送一笼来。花生最喜欢吃那些糖酥,每次见了都喜笑颜开,故穆千山也就都收下了。

异国他乡,能听到熟悉的乡音不易。大多数时候,常常在湖前碰见了,便坐一处说说话。

其实基本上是那女子在说,穆千山时常应一句礼貌回应。

附离最近常常说穆千山比以往要容易亲近了,至少,不是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那女子谈吐不凡,举手投足间满是大家闺秀的风度。她说,她姓苏,本来叫苏婉清,现在叫了卓雅。

江南的苏家,是制茶世家,薄有名气。苏家的大小姐,彼时青春正好,言笑晏晏,于采莲的乌篷船上遇见了前来游历的异国世子。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本是一段话本般令人惊叹的初遇。

苏婉清人如其名,是最地道的江南女子,不同于突厥女子的美艳热烈,她美得很是恬静。

她总是很娴静地说话,只有在提及故地时,才有一丝淡淡的悲伤。

“我那时已有了婚约,就偷偷从家里逃了出来,跟着他来了西突厥。这一别多年,未能在父母身边尽孝,真是莫大的遗憾。”

“不想回去?”穆千山看着远处一边嚼着糖酥一边放风筝的小孩儿,蓦然问了句。

“不回去了,苏家的姑娘,早已身体染恙,不幸辞世了。”如同诉说一个过往的故事,女子的声音平静如水:“你心里可能想我这样不值得,但当初我便是知道的。阿史那族,向来与阿史德族联姻……他不会娶我的。”

“……”

穆千山半晌没说话,几乎让人以为他没在听了。

“现在呢?”

答案几乎是显而易见的。自他来到西突厥,附离便没到过其他人的地方。

“淡了,这么些年什么都淡了,没了谁还能活不下去了?”苏婉清笑了,说:“我现在真的很羡慕你,但又怕你和我一样……”

那个人要是喜欢谁,便是真心的喜欢。他喜欢你时,你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那个。等到情淡了,各自都说着好聚好散,但到底忘的了还是忘不了,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

两人坐在湖旁的亭前,静默地看着湖面。远处的花生忽然急慌慌地跑了过来,哭丧着脸。

“公子!我的风筝断了!!”

湛蓝的天上,制成雄鹰形状的风筝飘向远方,慢慢地凝成一个点。远处喧闹的声音越来越近,一行人簇拥着一个身着突厥服饰的红衣少年而来。

那少年面容极是俊秀,天生便是雪肤蓝眸,额间的一缕长发被编成了辫子,串着金珠,在阳光下映得耀目不可直视。

穆千山眼力极好,方才就看见那条风筝的线是被一箭射断的,而那嘻笑着而来的美少年,手中正握着一柄雕刻华美的金弓。穆千山皱了皱眉,他素性不喜与人纷争,便要带着俩人离开。

花生在一旁小声的说这是哥舒特勤,哥舒琰,是可汗的表弟。

苏婉清也点点头,道这哥舒琰是叶护大人的亲弟弟,在宫中随意惯了,还是不要惹他的好。

众人都存心避开,但有时候麻烦不是想避开就能避开的。

哥舒琰早就看到他们一行人在湖前,见了自己却要走,便远远的用突厥语喊了一声。

苏婉清和花生听见之后,脚步停了,犹豫道:“他在让我们留下。”

穆千山自顾自继续走,两人便只好跟着他。

那边的哥舒琰见他们不理自己,又往前走了几步,用生硬的汉语说道“你们,别走,听不到吗?”

穆千山置若罔闻,脚步不停。

哥舒琰这边人声喧闹,随行的突厥侍从纷纷说道这汉人怎么这般不懂规矩。哥舒琰自幼便没人敢把他的话作耳旁风,这一下又气又恼,拉开金弓,便对准了远处那人。

叮铛一声,纯金箭头应声而落。穆千山面无表情地抽出长剑,把将要落到花生后背上的箭挡了下去。

少年冷笑一声,旋即又抽出三根箭矢,根根都对准了穆千山,却又一一都被挡了下来。

哥舒琰看自己射出去的箭竟无一命中,不由得面色一赧,气愤道:“你,不就是仗着可汗哥哥最近喜欢你吗?别走!”

波那湖前,两行人离得不远,已剑拔弩张。

苏婉清顿了顿,还是转了身,走到少年面前,款款行了礼后轻声用突厥语与哥叔琰致了歉。

“要他来说。”哥叔琰并不打算罢休,湛蓝的眸子里甚至氤氲着水汽,像是委屈极了。

远处匆匆忙忙又跑来一个人,像是哥叔琰的侍从,见了这阵仗忙凑到少年耳边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像是在劝他。

而哥叔琰似乎看着更委屈了,皱着眉头,置气道:“一个男宠罢了,凭什么见了我不行礼?”



楼主 如需江山明霁雪  发布于 2018-06-08 19:52:00 +0800 CST  
他话说的很是尖利,众人都尴尬得不知说什么好,刚刚急匆匆跑来的那人更是冷汗都吓出来了。

这小祖宗惹谁不好,偏生惹这个煞神,他可是知道这个汉人杀起人来是有多可怕的。再加上,可汗之前就吩咐了不许旁人打扰他,明面上,这人是雍国遣来的高手,行礼之事自然是无稽之谈。而哥叔琰也是可汗的亲表弟,叶护大人的亲弟弟,家世无限尊荣。这两尊大佛,无论谁,都是招惹不起的。

但没等那人想好措辞解围,就见面前寒光一闪,身边挺立着的少年蓦然惊叫了一声。

没有人看清刚刚是什么朝少年那处飞来,只听得叮当一声,金珠落地,才发觉少年额前的头发被齐齐削断了一缕。

哥叔琰踉跄地后退几步,面色苍白。

快,太快了,他自幼习武,却躲不过那人随手摘下的一片叶子……

“滚。”男人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似乎天地间皆为草芥。

哥舒琰愣着站了片刻,忽然一言不发地扭头就走,嫣红的唇被咬得几乎要渗出血来。

他这才发现,自刚开始,这人就没正眼瞧过自己一眼。

【tbc】

楼主 如需江山明霁雪  发布于 2018-06-08 19:53:00 +0800 CST  
那场闹剧之后,附离晚间时又来替他这个不懂事的表弟道歉,道他年纪还小,不要在意。

也许是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穆千山对旁人总是很敏感的。他感觉得到,哥叔琰对自己的敌意,是来自于附离。

哥叔琰喜欢附离,几乎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而附离一直都知道少年对他的心思,却当真没想过要与他怎样。

他与哥舒信是自幼一起长大的玩伴,哥舒府差不多是附离的第二个家。哥舒琰对自己的爱慕,在附离看来不过是孩童般的戏闹。对于自己从小抱到大的孩子,他动不起那种情欲上的心思,即使哥舒氏两兄弟都长得祸国殃民,是长生天的宠儿。

附离和哥舒信自幼便在一处,也不是没动过彼此的心思。要不是两人都是不为人下的主儿,他俩倒真想过凑在一起过了,免得再祸害其他人。

当千泉城内的蝉鸣声再次响起的时候,距离附离发兵攻打东突厥已经有一年了。

盛夏之时,两军在漠北的鄂尔浑河两岸对峙,一旦西突厥的大军渡过鄂尔浑河,便等于是宣告了东西突厥的强势合并。西突厥举国对战事极度狂热,在这几乎要瞭望到胜利的前夕,人人都喜不自禁。

有人欢喜有人愁,花生就不觉得高兴。

花生望着湛蓝澄澈的波纳湖,幽幽地叹了口气,蹲下身拾了一堆小石子来打水漂。

自从与东突厥打的更加激烈了之后,可汗就忙得前腿不沾地的,今日王又说了不来。那些嘴碎的侍女们,说王前几天去了其他人那里,他才不会信呢。王对公子那么好,怎么会去找别的人呢?

花生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碰见那些长舌的人,自己一定要把他们赶得远远的,不要让公子听见了。今天,不知道公子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才走开的呢,唉……

花生跟在穆千山身边已经快两年了,已经不再是懵懂无知的孩童。虽然心里不接受,但他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是自欺欺人。王起初那一年是每天都来的,到了半年前开始几天来一次,最近却是好久不曾来过了。

年长的姐姐们说这已经很幸运了,她们都说从来没见过王喜欢谁超过了三个月,和你家公子这都快两年了,还不知足么……

话虽这么说,但花生还是觉得伤心。每次看到公子站在那窗边看着湖水的时候,他就默默地把抱怨的话又给咽下去了。

花生总觉得公子很孤独,即使自己和他一起生活了两年,也走不进他心里的那片禁地。

和可汗相反,叶护大人最近是常来的。这处竹楼和王的书房挨得近,哥叔叶护在商议了军务过后,常来这儿和公子切磋。两个人出招都快得很,在花生看来就是一片虚影,常常他还没看出胜负呢,两人就已经收了兵刃,结束了。叶护大人来这儿的名义除了练武切磋,还有,来讨酒喝。王给了公子的酒差不多被叶护大人喝了大半,花生虽不喝酒,却也有些肉疼。

即使许多事情不称心意,但生活还是要继续过下去。最让花生高兴的是,这几个月公子终于不再无缘无故的失踪了,身上总算是没再添了新伤。大把的时间空了下来之后,公子就会在就林子里教他武功。

当花生喜滋滋地问自己是不是公子的唯一传人时,对方想了想,说,不是,你还有个师兄的。

说起师兄的时候,公子就很容易笑了,所以花生常常缠着他说些师兄的事儿。他想,自己长大了之后,一定要去长安,去找那个叫君殊的,据说很聪明很厉害的大师兄。

小孩儿总是最容易原谅别人。花生之前赌气似地想可汗怎么可以那么久不来,再来的时候自己一定不会对他笑的。但当附离真的过来了之后,还是那么温柔地对公子说话,花生又不由自主地开始原谅可汗了。

两人相处时,总是那么自然。附离带了几盏小巧精致的冰雪冷圆子,正好消暑,便与他围在床前的桌子上同吃。穆千山脾胃不好,附离一直记得,故而把他剩下那半盏也连带着一起吃进了肚子里。

“花生长高了不少呢。”附离抬手把桌上的碗盏收到食盒里,又把桌子架到一旁,伸手一揽。

穆千山倚在他身上,被男人从背后整个抱住,温暖的手隔着衣物传来热度,正贴在腹部,轻轻地揉着。

“嗯,正在长个子。”

小孩到这年纪,几天不见就有了变化。更不消说,附离已经月余未曾来过了。

“怕你再闹肚子,便先暖一会。”

附离把头埋在他脖子间,沉沉地说着。他的动作轻轻柔柔地,似乎只是单纯的为他暖腹,却总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的气息。

穆千山侧过头,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像是被顺毛的猫,贪恋舒适般的将最柔软的地方毫无保留地袒露给别人。

当附离低头吻上去的时候,两人都睁着眼,那双漆黑幽深的眸对上男人碧水般澄澈的蓝眸时,情如火般,瞬间燃烧。

花生早就被附离打发去睡觉了,他觉得公子和可汗果然还是最般配的,两人的相处都那么自然,和自己之前见的全不一样。

而他不懂的是,有时候太默契,恰好就没了当初的那份激情。

身体得到了狂欢,而心里的慰藉却瘠薄得可怜。

附离不会说东突厥又送来了多少新人,正如穆千山也不会问,为什么附离从小带在身的金珠会在哥叔琰身上。



楼主 如需江山明霁雪  发布于 2018-08-02 21:56:00 +0800 CST  
当西突厥大军渡过鄂尔浑河的消息传来时,千泉城里放了一夜的焰火。

彼时,哥舒信正懒散地坐在几案上,看着窗外漫天的流光溢彩,笑得两眼弯弯:“可汗大人,您要好好想,想好了我要给人公主答复的。”

“你这是幸灾乐祸。”附离哗啦啦地翻着书卷,瞥他一眼,道。

“托娅公主也是东突厥第一美人,还是阿史德族,哪里不好了?”

哥舒信着看他杂乱地翻书的样子,知道他烦闷时便时常如此,也不再玩笑,正经地说道:“你应该清楚的,虽然已经攻下了漠北,但东突厥那些世族的势力还是很难缠。若是立托娅长公主为可敦,就无需担忧东突厥的势力作乱。再说……西突厥的王终究是要立可贺敦的。”

以哥舒信懒洋洋的性子,能说这么长一番话也不易。

附离把手中的书卷往他怀里一扔,叹了口气,烦躁道:“都被灭了国了,她还来和我谈条件?”

哥舒信知他是发发牢骚,只是笑笑,说:“娶了算了,省事儿。怎么,你觉得她还能管的住你不成?”

“呵。”附离冷冷笑了一声,良久,问:“何时?”

“随时。”

“操。”附离冷着脸,说:“你笑的这么欠揍。”

“唉,是我的错。我们的可汗大人为了东西突厥的统一大业献身,而我却如此没心没肺,实在不该,只是……”哥舒信平日里看多了戏本儿,说话也是书面上的腔调。

此时,某人正眯着那双幽绿的桃花眼,笑意深深,说道:“只是,看在我这两年在东边吃沙子的苦劳上,可汗难道不准备给我些东西么?”

“说。”附离回答简单明了,又道:“别拿你那双眼睛乱勾人,就这么想上我的床?”

哥舒信低头,笑得风情,还是忍着没顶上去。

虽说哥舒信与附离平日里都是没大没小惯了,但尊卑他还是分得清的。长得好的有很多,但真正有魅力的很少,他这个发小兼表哥就属于这种。哥舒信平日是滥情惯了,也不是没打过附离的心思。只不过,以前他是世子,现在又是可汗,自己想在上面是决计不可能的了。所以他早就没了和附离做一次的心思。但常常乱放电这件事,真的是,习惯使然。

“不要多,给我一个人。”

“谁?”

“喏。”哥舒信抬头,往窗外那片烟火下映得波光淋漓的湖水那儿看去:“借我几天玩玩,嗯?”

“不行。”附离往他视线那儿看去,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倏然变得冷凝,他很直接地拒绝。

哥舒信叹了叹气,说:“你既然腻了,何苦还如此吝啬?”

“你又怎知我腻了?”

“哈。”原本懒散倚坐在几案上的碧眼美人轻轻笑了一声,起身伸了个懒腰,神情似笑非笑。“可汗大人,您可是从小就和在下搁一个摇篮里睡着的……就这么在意他?”

“他是晋王的人。”附离回了他一句,自己却也有些恍惚了。

是了,他竟然都忘了,那个人一直以来都没有必要留在这里的。

“你不曾和赵绪讨过他?”哥舒信问。

“本该是自由自在的人,我又何苦拘着不放?”

“您的觉悟是高了。”哥舒信挑挑眉,说:“真要怀疑你是不是真的认真了。”

“……你觉得?”

哥舒信第一次在附离脸上看到有些迷惘的神色,不禁也愣住了,良久,才道:“别是魔怔了?今晚去眠风楼,看看他家的当家花魁,嗯?”

“……去罢。”

两年的时间如白驹过隙,阿史那附离并不确定他到底对穆千山是何感情。他向来风流惯了,也从没想过要踏实下来和一个人一起过日子。

但这两年,他没找过别人。即有东突厥之事比较繁忙的缘故,更重要的是,他也很意外的没有别的想法。

这种感觉,出人意料的,还不错。

认真的吗?他不确定。

他本就是一人独行的孤狼,不习惯和任何人绑在一起。彼时的附离觉得,自己没了谁,都可以一样过。

………………………………………

“哇,公子,你看,这湖前的烟花真好看!”花生在竹楼前又蹦又跳,目不转睛看着湖光里绽开的火花。

“今天军队终于过了那个什么浑河了,可汗终于轻松了,公子,你说,可汗会不会……”

花生正兴高采烈谈着,忽然闭口不言了。他竟然又忘了,可汗今晚说过不来了。

明明,就有时间的。

花生偷偷瞄了一眼身边正在擦剑的人,小声问:“公子,你平时最喜欢看波纳湖的,今天怎么不看了呢?”

明明今天的波纳湖最好看啊。

穆千山听了他的话,似是一怔,说:“有吗?”

花生抿着嘴,点了点头,忍着没再给他好好说说他平日里对着湖水出神的样子。

一潭死水,没有焰火的绚丽,也没有泉水的灵动,有什么好看的呢?花生搞不明白。



楼主 如需江山明霁雪  发布于 2018-08-04 09:03:00 +0800 CST  
一夜的烟花,绚丽如梦,又很快飞散如烟。浓重的秋意没能消退人们一丝一毫的热情,千泉城里四处都是欢歌笑语。

王要大婚了。街头巷尾不知何时都在传论着这个消息。

人们说,头狼总是要有明月相伴的,而东突厥的托娅长公主无疑就是天生的如明月般皎洁的人儿。阿史德族世世嫁入阿史那族的传统让国人们津津乐道,纷纷猜测着可汗是要尽快完婚还是效仿西纳可汗为妻子先造一座华美的宫殿。

王城里似乎和平日一样,宫娥们莲步轻移,为可汗的饮食起居忙碌着。而不知在哪个偏僻的小角落,几人恰巧凑到一处,便不由得开始谈起盛传的托娅长公主之事。她们烦恼的只是这位未来的可贺敦不知好不好伺候,要是是个醋缸子的话,看到这满王城的公子姑娘们,不知要闹出多少事端。

城破之后,有人欢喜有人愁。

王城里,人人皆忧,王城外,人人却喜笑颜开。

花生最近烦恼的是怎么让公子避开那些烦人的宫娥,她们谈笑的声音太大,总是说那些让人气恼的事。

他也并非以前那般懵懂无知的孩童,少年已经初初长成了俊秀清爽的模样,心中明晰了许多事儿。

应该是知道的吧,花生在心里想。自己一人之力,怎会拦得住那些几乎已是公认的消息。

在王城里长大的孩子,总是早熟的,他避着不再说有关可汗的话题,认认真真地练着穆千山教他的剑式。这些天,穆千山总是让他一遍遍的温习这几年学过的剑式,出了一点纰漏都要重练许多遍。两人看似主仆,却更像师徒。只不过,穆千山从未说过,花生也没越矩叫过师傅。

天气渐渐转寒,而有关可汗大婚的事情却渐渐升温。东庭的台阁已经在动工了,这些日子,王城里的人都忙碌了许多。

玉石为阶,金银为柱,丝绸作帐,相传那将是王的新房。

哥舒琰的脾气更差了,他可以随意出入王庭,就是苦了那些宫娥侍卫,时时提心吊胆着,不知他何时就触景伤情,发了脾气。

花生每天都要勘察一番,以确保在那骄纵少爷到了波纳湖之前,把穆千山给支走。

他对着穆千山的时候,总是没有底气,似乎那个人什么都不知道,又好像什么事情都了然于心。

可汗很少来过了,却不忘时时遣人送来时令的甜糕。花生看着面前送完糕点便急匆匆要走的宫娥,忍不住拉住她问,可汗今日可说了到哪里去。那宫娥摇摇头,只道王兴许是要准备大婚的事情,这几日正忙着下聘。

花生让那宫娥小声些,又道了谢,拎着食盒到楼上去找穆千山。

窗前立着的那人穿的薄了些,眼神透过窗子,静静地落在某处。花生忍不住也望了一眼,触目仍是一湖泛着波纹的水面。

“公子,你早饭吃的少,现在用些糕点么?”

“青枝过来了?”青枝是那宫娥的名字。

花生心头一凛,不知方才那对话是否被他听了去,说:“嗯。送了些糕点…王说有些忙,过几日便过来。”

“哦。”穆千山轻轻应了一声,说:“你吃了罢,过一会,再练一遍剑给我看。”

花生在心中叫苦不迭,以往可都是一段一段练的。要练完一遍剑式,需要一个时辰,手肯定要酸死了。

花生坐下开始吃食盒里热气腾腾的牛乳糕,他看着男人望着湖水的背影,一边苦恼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一边往嘴里塞着点心。

穆千山转身到另一个屋子里去拿茶叶,男人骨节分明的手修长而瘦削,不经意地青筋显现。三载异域的生活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千泉城被誉为大漠里的明珠,这里没有严酷风沙的磨砺,只有如西域美酒般浓烈的美景。

穆千山不曾后悔来到这里,一个人再怎么冷酷也是不会厌恶温暖的。他冷淡惯了,也惯了不依赖任何人,不信任任何人,附离像是忽然闯进来的未知,强势地打乱他原有的生活。

以前听人说过,人心里有万分苦,却只消一丝甜就可抵消。穆千山当初道是无稽之谈。

试试吧,他想,却第一次动了认真的心思。于附离来说,自己或是其生命中的过客,他是留不住的云,飘然而过的风,再多的柔情蜜意也经不住时光的打磨。穆千山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但还是这么做了。

有一段回忆总比来日后悔要好,穆千山是那样决绝的人,他本想着自己是游刃有余的。

许多烦恼,只为当时,一晌留情。

男人的面容仍是冷淡却昳丽的,他泡了一壶浓浓的暖茶,等着花生吃完便递给他。

庭前挥剑的少年已经有些大人模样了,穆千山认真地看完他一招一式地练着自己这几年所教的剑式,缄默不言。

等花生把一整套剑式舞完,已经大汗淋漓,手腕酸的要拿不起剑了。他看向穆千山,见男人的表情是少见的柔和。

“练得很好。”

花生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笑,公子挺少说话的,更别提夸他了。

“去沐浴罢。”穆千山走过去,拿走少年手中的剑,剑柄上已经渗满了汗渍。

“嗯,这就去。”花生点点头,忙跑去拿了换洗的衣物。像他们这些随从侍童们沐浴的地方离得有些远,但花生跑惯了,也不觉得累,当即便要走。

“公子,我去了。”少年边跑着边回头喊道。

穆千山站在

楼主 如需江山明霁雪  发布于 2018-08-09 11:58:00 +0800 CST  


楼主 如需江山明霁雪  发布于 2018-08-09 12:06:00 +0800 CST  


楼主 如需江山明霁雪  发布于 2018-08-09 12:06:00 +0800 CST  


楼主 如需江山明霁雪  发布于 2018-08-09 12:06:00 +0800 CST  


楼主 如需江山明霁雪  发布于 2018-08-09 12:07:00 +0800 CST  


楼主 如需江山明霁雪  发布于 2018-08-09 12:07:00 +0800 CST  
正文完结了,番外也要开始写了。

楼主 如需江山明霁雪  发布于 2018-08-09 12:09:00 +0800 CST  

楼主:如需江山明霁雪

字数:78436

发表时间:2018-02-27 16:30: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3-30 17:38:43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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