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坟茔》（囚禁\/帝王×降臣）
感觉到慕灯虞逐渐剧烈的颤抖，余钦稍有些难受地皱了眉，不动声色地一抬手，一柄短刃顺着手滑进慕灯虞的衣袖内，旋而低声安慰：“别怕……我定护你周全。”
慕灯虞原本苍白着的神色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忽然慢慢平静了，眼底有什么情绪一闪即逝，最终低声地笑了，声音稍稍有些喑哑：“阿姐没忘记我的吧？……”
感觉到脖颈边架着的刀刃一僵，慕灯虞看着男子慢慢地笑，话却是对着余钦说的，声音低哑得不像话：“替我与阿父阿母传句话吧……我过得很好，请他们万勿忧心。十年前多谢你们了，若允我后悔，我定不会再离开了……”
苍白的手悄无声息地移至余钦颈边，慕灯虞看着余钦呆愣的眼神，低声地笑了：“阿姐，我很想你。”
指上干脆利落地用了力，一下子敲至颈上穴位，男子玩味地笑，挑起眉看着余钦逐渐失焦的眼睛，慕灯虞将手伸到她身前扶住她，稍侧了头出声：“何副将。”
何副将这才从呆愣里回过神来，急匆匆上前几步扶住余钦。
慕灯虞看着何副将扶好了余钦，这才慢慢撤回了手，眉眼低低垂着，终而苍白无力地笑了一笑：“我回去，您放了他们吧……我跟您回去。”
男子稍稍前进了几步，修长苍白的手轻轻覆上慕灯虞脸侧，望住他低垂了的眼笑：“现在才肯真心实意跟我走……阿虞，我很伤心呢。我待你不好吗，怎么你就是不愿意待在我身边呢？”
“没有……您待我很好，”慕灯虞低声喃语着，笑容慢慢变得有些苦，“很好，一直都很好。”
“是我狼心狗肺，辜负您一片好心了。”
男子愣了一息，随后低低笑出了声，手紧紧按在慕灯虞肩上，哈哈大笑着弯下了腰：“阿虞啊……你可真是……”
手腕霍然翻转，一下子揪住了慕灯虞的衣襟狠狠往下拽，猛然扯倒在地，慕灯虞半点挣扎也无，眼神平静如死潭，他看着那人癫狂，狠狠地笑：“让我越来越喜欢了。”
“那便放了他们罢……我在您身边不够么？”慕灯虞静静看着他，脸色煞白得厉害。
“嗯，是够了……阿虞，你晓得我只有你便够了……”男子慢慢蹲下身去，伸出的手紧紧拽住慕灯虞支撑着身体的手臂向上提起，舌圜尖舔舐过擦出了血的手肘，感觉到慕灯虞轻微的躲避，另一只手便霍然揪住慕灯虞的发扯过来，恶狠狠地低笑，“阿虞，我们回去，回去。”
慕灯虞下一息几乎接不上去，良久才低头急促地缓下呼吸，略侧了头看向何副将，缓缓扯出了苍白的笑：“沿东墙，从侧门出去。何副将，莫要忘了。”
男子看着他低低微笑的样子，微微眯起了眼。
他的阿虞当真好看……可真叫人喜欢啊。
制骨为丸，挫骨为彘。
那便如此吧……这些事情如果是他的阿虞来做的话，定然也是好看的。
慕灯虞原本苍白着的神色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忽然慢慢平静了，眼底有什么情绪一闪即逝，最终低声地笑了，声音稍稍有些喑哑：“阿姐没忘记我的吧？……”
感觉到脖颈边架着的刀刃一僵，慕灯虞看着男子慢慢地笑，话却是对着余钦说的，声音低哑得不像话：“替我与阿父阿母传句话吧……我过得很好，请他们万勿忧心。十年前多谢你们了，若允我后悔，我定不会再离开了……”
苍白的手悄无声息地移至余钦颈边，慕灯虞看着余钦呆愣的眼神，低声地笑了：“阿姐，我很想你。”
指上干脆利落地用了力，一下子敲至颈上穴位，男子玩味地笑，挑起眉看着余钦逐渐失焦的眼睛，慕灯虞将手伸到她身前扶住她，稍侧了头出声：“何副将。”
何副将这才从呆愣里回过神来，急匆匆上前几步扶住余钦。
慕灯虞看着何副将扶好了余钦，这才慢慢撤回了手，眉眼低低垂着，终而苍白无力地笑了一笑：“我回去，您放了他们吧……我跟您回去。”
男子稍稍前进了几步，修长苍白的手轻轻覆上慕灯虞脸侧，望住他低垂了的眼笑：“现在才肯真心实意跟我走……阿虞，我很伤心呢。我待你不好吗，怎么你就是不愿意待在我身边呢？”
“没有……您待我很好，”慕灯虞低声喃语着，笑容慢慢变得有些苦，“很好，一直都很好。”
“是我狼心狗肺，辜负您一片好心了。”
男子愣了一息，随后低低笑出了声，手紧紧按在慕灯虞肩上，哈哈大笑着弯下了腰：“阿虞啊……你可真是……”
手腕霍然翻转，一下子揪住了慕灯虞的衣襟狠狠往下拽，猛然扯倒在地，慕灯虞半点挣扎也无，眼神平静如死潭，他看着那人癫狂，狠狠地笑：“让我越来越喜欢了。”
“那便放了他们罢……我在您身边不够么？”慕灯虞静静看着他，脸色煞白得厉害。
“嗯，是够了……阿虞，你晓得我只有你便够了……”男子慢慢蹲下身去，伸出的手紧紧拽住慕灯虞支撑着身体的手臂向上提起，舌圜尖舔舐过擦出了血的手肘，感觉到慕灯虞轻微的躲避，另一只手便霍然揪住慕灯虞的发扯过来，恶狠狠地低笑，“阿虞，我们回去，回去。”
慕灯虞下一息几乎接不上去，良久才低头急促地缓下呼吸，略侧了头看向何副将，缓缓扯出了苍白的笑：“沿东墙，从侧门出去。何副将，莫要忘了。”
男子看着他低低微笑的样子，微微眯起了眼。
他的阿虞当真好看……可真叫人喜欢啊。
制骨为丸，挫骨为彘。
那便如此吧……这些事情如果是他的阿虞来做的话，定然也是好看的。
我们今天的最后一节课是我们赵头的物理课
然后我们赵头最后下课的时候跟我们说了临别赠言的，给我们全班感动得稀里花了的啊。他就是中间有一句是说“同学们真好，年轻真好”然后我就贼想哭了，结果我们赵头又说，有时候我们调皮的时候他会打人，出了错会批评，但他也是为我们好，然后这个时候，我们赵头就从讲台上下来了，然后说，如果这伤害到了你们的自尊，我跟你们说声对不起，然后他就对着我们鞠躬，说对不起。最后他离开的时候我们班就是在集体鼓掌，然后哭得稀里哗啦。我就觉得赵头是真心爱着我们这帮调皮捣蛋的学生的，他真的对工作负责，而且我们赵头是非常保守的，保守的教师会对学生鞠躬道歉，本身就是让人非常感动的事情。我就觉着，我们赵头真的是位非常非常好的老师。
然后我们赵头最后下课的时候跟我们说了临别赠言的，给我们全班感动得稀里花了的啊。他就是中间有一句是说“同学们真好，年轻真好”然后我就贼想哭了，结果我们赵头又说，有时候我们调皮的时候他会打人，出了错会批评，但他也是为我们好，然后这个时候，我们赵头就从讲台上下来了，然后说，如果这伤害到了你们的自尊，我跟你们说声对不起，然后他就对着我们鞠躬，说对不起。最后他离开的时候我们班就是在集体鼓掌，然后哭得稀里哗啦。我就觉得赵头是真心爱着我们这帮调皮捣蛋的学生的，他真的对工作负责，而且我们赵头是非常保守的，保守的教师会对学生鞠躬道歉，本身就是让人非常感动的事情。我就觉着，我们赵头真的是位非常非常好的老师。
在看见沿着宫墙整整齐齐一列的马车时，慕灯虞的眼神便稍颤了下，紧接着很快被男子紧紧拽住衣襟扯进第一辆马车，然后被他按住肩膀慢慢坐下。
慕灯虞的唇角抿得极紧，撑在身侧的手在细碎地发着颤，男子掀开马车里的又一层车帘，从里面端出了一个细长的木盒，还有漆了色的木奁。
“阿虞，你离开了这样久，就算走的时候带了药也撑不过来吧？”男子从木奁内拈起深色的药粒，抵在慕灯虞唇边喂他下去。
慕灯虞低着头稍稍向后避开：“这么多年没碰过这些，其实也还好……并不很难受……”
男子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空气的流动似乎停止了，慕灯虞下意识地想要向后退开，却被男子一把攥住了衣襟扯近：“你再说一遍？！”
“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慕灯虞的声线稍稍有些发颤，脸色煞白。
男子忽然笑了，慢慢抚平慕灯虞衣襟上被他攥出的褶皱，笑容异常妖娆且妩媚：“阿虞，你的意思是，你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戒了这药，对吗？”
慕灯虞的唇角抿得极紧，撑在身侧的手在细碎地发着颤，男子掀开马车里的又一层车帘，从里面端出了一个细长的木盒，还有漆了色的木奁。
“阿虞，你离开了这样久，就算走的时候带了药也撑不过来吧？”男子从木奁内拈起深色的药粒，抵在慕灯虞唇边喂他下去。
慕灯虞低着头稍稍向后避开：“这么多年没碰过这些，其实也还好……并不很难受……”
男子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空气的流动似乎停止了，慕灯虞下意识地想要向后退开，却被男子一把攥住了衣襟扯近：“你再说一遍？！”
“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慕灯虞的声线稍稍有些发颤，脸色煞白。
男子忽然笑了，慢慢抚平慕灯虞衣襟上被他攥出的褶皱，笑容异常妖娆且妩媚：“阿虞，你的意思是，你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戒了这药，对吗？”
慕灯虞低下眉眼促声喘息几息，继而抬了眼，却已平静下来，低声笑笑：“那药久食成瘾，噬食肌理，原便是伤身之物。”
慕灯虞忽而抬了眼，慢慢地笑了：“我与他很像罢，若久食噬透肌理，要再找一人与他相似应当很难罢？那时……”
“你凭什么与他相比！”男子忽然暴怒，狠狠攥住了慕灯虞的衣襟拉过来，眼底通红，目眦欲裂。
慕灯虞又在发颤，却又很快冷静下来了，唇角边流露出与那人一般无二的恣意笑容：“你花了五年将我打造成如今这般，难道你愿意再花五年去打造另一个令你满意的慕灯虞吗？五年之间变数何其多，买卖亏了本，你自不愿去做这笔买卖。”
“久食伤身？”余下的字几乎是被一字一句咬出来的，“我看是你不想再受制于我才戒去的吧！”
慕灯虞的脸色发白，低低侧了头沉默。
他想说，他原就不应留在死渊，当初明明是他们逼他留下。但话在唇边一忍再忍，终而没说出来。
“阿虞、阿虞……我那样想你，你怎么不知道啊。”男子忽然松了手，额角死死抵在慕灯虞肩上，声线颤抖。
感觉到男子似乎平静下来了，慕灯虞才稍稍放松下来，而后才感觉到身体乏累至极，刚想稍作歇息时，忽然感觉到男子霍然站了起来，慕灯虞尚未反应过来便被他一脚掀翻在地，紧接着便被人用膝盖死死卡住了喉咙，利刃夹杂着寒风呼啸过来，狠狠擦过脸侧，钉在地板上，厉声质问：“你想杀我？！！嗯？阿虞，你想杀我？！”
什么？……
慕灯虞想侧头去看那柄匕首，却被男子狠狠钳制住下颚扳过来，毫不犹豫地一把拔出匕首，用力插进慕灯虞肩上，匕首穿透了白骨之间的间隙，深深没进肌理。
听见慕灯虞隐忍的闷哼，男子眼里嗜血的光芒愈盛，猛然又抽刀出来，带出的血溅在慕灯虞苍白的脸上，红得骇人。
“我没……”
“闭嘴！”又是一刀贯穿了手臂，钉入地里。
那是余钦方才放入他衣袖内的匕首。
慕灯虞感觉到身上隐隐约约地发冷，冷进了骨子里。
近些年他的身体垮得厉害，禁不住折腾也扛不住折磨，更受不住这般连番刺激，方才能那样同男子周旋几句便已是极限了，他现在累得厉害，想休息一会。
慕灯虞忽而抬了眼，慢慢地笑了：“我与他很像罢，若久食噬透肌理，要再找一人与他相似应当很难罢？那时……”
“你凭什么与他相比！”男子忽然暴怒，狠狠攥住了慕灯虞的衣襟拉过来，眼底通红，目眦欲裂。
慕灯虞又在发颤，却又很快冷静下来了，唇角边流露出与那人一般无二的恣意笑容：“你花了五年将我打造成如今这般，难道你愿意再花五年去打造另一个令你满意的慕灯虞吗？五年之间变数何其多，买卖亏了本，你自不愿去做这笔买卖。”
“久食伤身？”余下的字几乎是被一字一句咬出来的，“我看是你不想再受制于我才戒去的吧！”
慕灯虞的脸色发白，低低侧了头沉默。
他想说，他原就不应留在死渊，当初明明是他们逼他留下。但话在唇边一忍再忍，终而没说出来。
“阿虞、阿虞……我那样想你，你怎么不知道啊。”男子忽然松了手，额角死死抵在慕灯虞肩上，声线颤抖。
感觉到男子似乎平静下来了，慕灯虞才稍稍放松下来，而后才感觉到身体乏累至极，刚想稍作歇息时，忽然感觉到男子霍然站了起来，慕灯虞尚未反应过来便被他一脚掀翻在地，紧接着便被人用膝盖死死卡住了喉咙，利刃夹杂着寒风呼啸过来，狠狠擦过脸侧，钉在地板上，厉声质问：“你想杀我？！！嗯？阿虞，你想杀我？！”
什么？……
慕灯虞想侧头去看那柄匕首，却被男子狠狠钳制住下颚扳过来，毫不犹豫地一把拔出匕首，用力插进慕灯虞肩上，匕首穿透了白骨之间的间隙，深深没进肌理。
听见慕灯虞隐忍的闷哼，男子眼里嗜血的光芒愈盛，猛然又抽刀出来，带出的血溅在慕灯虞苍白的脸上，红得骇人。
“我没……”
“闭嘴！”又是一刀贯穿了手臂，钉入地里。
那是余钦方才放入他衣袖内的匕首。
慕灯虞感觉到身上隐隐约约地发冷，冷进了骨子里。
近些年他的身体垮得厉害，禁不住折腾也扛不住折磨，更受不住这般连番刺激，方才能那样同男子周旋几句便已是极限了，他现在累得厉害，想休息一会。
马车外隐隐有刀剑呼啸往来的厮杀声，慕灯虞身上再次被刺进的几刀没得极深，神志有些模糊不清了，甚而以为帐外的厮杀往来不过错觉罢了，然而男子很快扯住慕灯虞的衣襟扔出去，继而掀了车帘冷笑：“你们还真是够死缠烂打的啊。”
谁？……
慕灯虞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看着，眼前茫茫的白色，什么都看不见，头疼得厉害。
余钦抬手，甩去剑上的血迹，见身边的人停下了攻势，便回腕收刀入鞘：“放他走。”
男子摊开双臂略微退后一步，笑得妩媚：“好啊，他若能走，你带走便是。”
余钦眉心皱得极紧，侧头对何副将吩咐几句后上前，弯身将慕灯虞扶起坐住，收手时手心一片黏腻鲜红。
耳边似有事物炸裂开来，嗡的一声轰鸣。
余钦的手有些颤，深深缓了几息后开口，声调平冷：“你还真肯下手。”
“余将军征战多年，这般伤口也见过不少罢，倘再不加救治，大约也会一命归西的罢？”男子坐回马车内，撑着下颚笑，“血流多了，人也就去了，你说对不对，余将军？”
余钦的脸色难看至极，继而弯身用力搀住慕灯虞架起，何副将立时上前几步接过慕灯虞背起。
压在背上几乎轻如鸿毛的重量直叫何副将吃了一惊，慕灯虞原就看上去要较常人更清瘦些，但背上去却又觉得那重量竟比那般身形应有的要更加轻上许多，直直叫人错愕。
慕灯虞在一搀一扶的晃荡中终于稍稍清醒了些，却仍不大肯定地低声唤道：“何副将？”
“怎么？”
他听见慕灯虞低低地无奈苦笑：“你们怎的又回来了……”
何副将顿住一息，却听得慕灯虞压低了声继续道：“朝东南面走，宫内有处湖心亭，守住石桥即可，易守难攻。”
何副将怔愣一息，而后极快地朝余钦递了个眼色，余钦会意，不动声色地向后退开，而后几步跟上何副将，翻墙而出。
“去哪？”
“慕先生说，东南面有湖心亭，叫我们先去那里守住。”
余钦闻言蹙紧了眉，脚下却不慢分毫：“那处可无退路。”
何副将呆傻傻地愣住，余钦极快地瞥了慕灯虞一眼，见他又昏昏沉沉地半晕着，便没再出声询问。
慕灯虞伤得太重，必须先找个地方止住了血才能寻思接下来的事，即便是亭那无退路也只能在哪里稍作歇息了。
男子倚靠在车辕边，眯着眼看着余钦疾速移动着的方向。
“湖心亭啊……”男子慢慢地扯出了骇人的笑容，“阿虞，我便说除我外，没人更了解你了。”
“湖心亭那边水下埋伏的死士准备好了罢？”男子轻轻歪一歪头，身边的人立时弯身下去：“是，已埋伏好了，亭内火药一旦引燃他们便出手。”
“好，这次不用留下活口了。”
男子慢慢眯起眼，笑容诡异得瘆人：“连带慕灯虞，也一起解决了。”
谁？……
慕灯虞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看着，眼前茫茫的白色，什么都看不见，头疼得厉害。
余钦抬手，甩去剑上的血迹，见身边的人停下了攻势，便回腕收刀入鞘：“放他走。”
男子摊开双臂略微退后一步，笑得妩媚：“好啊，他若能走，你带走便是。”
余钦眉心皱得极紧，侧头对何副将吩咐几句后上前，弯身将慕灯虞扶起坐住，收手时手心一片黏腻鲜红。
耳边似有事物炸裂开来，嗡的一声轰鸣。
余钦的手有些颤，深深缓了几息后开口，声调平冷：“你还真肯下手。”
“余将军征战多年，这般伤口也见过不少罢，倘再不加救治，大约也会一命归西的罢？”男子坐回马车内，撑着下颚笑，“血流多了，人也就去了，你说对不对，余将军？”
余钦的脸色难看至极，继而弯身用力搀住慕灯虞架起，何副将立时上前几步接过慕灯虞背起。
压在背上几乎轻如鸿毛的重量直叫何副将吃了一惊，慕灯虞原就看上去要较常人更清瘦些，但背上去却又觉得那重量竟比那般身形应有的要更加轻上许多，直直叫人错愕。
慕灯虞在一搀一扶的晃荡中终于稍稍清醒了些，却仍不大肯定地低声唤道：“何副将？”
“怎么？”
他听见慕灯虞低低地无奈苦笑：“你们怎的又回来了……”
何副将顿住一息，却听得慕灯虞压低了声继续道：“朝东南面走，宫内有处湖心亭，守住石桥即可，易守难攻。”
何副将怔愣一息，而后极快地朝余钦递了个眼色，余钦会意，不动声色地向后退开，而后几步跟上何副将，翻墙而出。
“去哪？”
“慕先生说，东南面有湖心亭，叫我们先去那里守住。”
余钦闻言蹙紧了眉，脚下却不慢分毫：“那处可无退路。”
何副将呆傻傻地愣住，余钦极快地瞥了慕灯虞一眼，见他又昏昏沉沉地半晕着，便没再出声询问。
慕灯虞伤得太重，必须先找个地方止住了血才能寻思接下来的事，即便是亭那无退路也只能在哪里稍作歇息了。
男子倚靠在车辕边，眯着眼看着余钦疾速移动着的方向。
“湖心亭啊……”男子慢慢地扯出了骇人的笑容，“阿虞，我便说除我外，没人更了解你了。”
“湖心亭那边水下埋伏的死士准备好了罢？”男子轻轻歪一歪头，身边的人立时弯身下去：“是，已埋伏好了，亭内火药一旦引燃他们便出手。”
“好，这次不用留下活口了。”
男子慢慢眯起眼，笑容诡异得瘆人：“连带慕灯虞，也一起解决了。”
湖心亭是前朝遗留下来的，顾序觉未吩咐修缮的缘故，亭子有些老旧了，中心的薄薄一张棉毯积了一层灰，余钦扶住慕灯虞靠到亭柱上，见他仍昏昏沉沉地晕迷着，便叫何副将守在桥上，她留在亭内替慕灯虞止血。
许是按压住伤口时太疼，慕灯虞闷闷哼了一声竟又稍清醒了些，略有些迷惘地望着余钦，而后又望向何副将，终而想起了此时是个甚么境况，用手稍稍在地上支撑着坐起来，勉强笑道：“我暂无大碍……你别担心，去帮何副将罢，我想想接下来应如何。”
余钦蹙紧了眉，但没多说什么，稍点了头便抽剑出鞘，几步上了石桥。
余钦离开的一瞬，慕灯虞近乎想要出声挽留。
他现下很冷……大约是血失得过多了罢，他从前领兵打下西迦时也见过身受几刀的士卒，脸色慢慢变得煞白，终而西去了。
他八年前初至南驿朝堂那会儿近乎无亲无故，唯一认得的仅余府那一家人罢了，却因过往种种，即便朝堂相逢也只能匆忙作不认得，却是很想念的，当年义父义母与阿姐待他极好……
慕灯虞团下身低促地咳喘，匆忙捂住唇的指缝间又渗出了殷红的颜色，身上冷得厉害，像漏了风一样，慕灯虞不由迷迷糊糊想着，十二月里的风可是真的冷。
当初他送阿姐出征时也是这般冷……他都劝她那样久了，还偏要去塞外……只留了他一人在京里。他那时多大？大约十岁了罢……只留他一黄口小儿在京里，他们都不担心的。
慕灯虞垂着眼，看见指尖隐隐显出的青白，大约是血缺得过多了，他撑不住多久了的。
眼前模糊的一片，慕灯虞靠在亭柱上低低喘息了几息，而后才想起他似是应当多思量些当下境况，他没多少时候在这里伤春悲秋的。
慕灯虞低下眼去，用手在地面上浅力支撑了一下，略微直起身来，却仍踉跄了一下，手臂被人堪堪搀住，慕灯虞侧头看了一眼，低声道了句谢。
“大约能抵住多久？”慕灯虞抬手拭去额角冷汗，扫了一眼石桥上的厮杀往来。
“至多一刻，”何副将虚脱一样地瘫在亭栏上，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余钦在石桥上抵御制敌，继而转过头看着慕灯虞，“慕先生，你想出法子了吗？”
慕灯虞稍皱了眉，低低摇头。
何副将“噌”地一下站了起来，近乎目瞪口呆地看着慕灯虞，甚而连话都有些说不清了：“那那那怎么办？他们很快就会攻破进来的！”
“坐下！”慕灯虞蹙紧了眉，低声呵斥道，而后才慢慢缓下了气，“别自乱阵脚，叫他们看出了端倪。”
征战胜于士气，如此便更不能叫人知了己身势弱，涨去他人志气，否则情势必然愈加险恶。
慕灯虞与何副将都是带兵打过仗的，心里都清楚这般道理，只是何副将一时心急没有顾上，慕灯虞稍加斥责便回过神来了，于是赶紧坐了下去。
慕灯虞稍顿了下，继而低声道了句歉。他方才心里乱得很，一时有些失控了才会断然呵斥，但方才失礼在先，无论缘由为何，错都在他自身。
但何副将却不是这样想的，他是认为自己不识大局才惹恼慕灯虞了，再者当初在南驿时，慕灯虞的官位比他高出了不止一星半点，要他坦然接受慕灯虞的致歉，那是万万做不到的。
但他也不必开口解释了，因为一支火把从岸边抛来，直直从慕灯虞与何副将之间擦过去，“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慕灯虞的目光随着那火把落入水里，有一息的惊诧，紧接着霍然站了起身，转头直视着对面岸边，那边有无数火把铺天盖地抛来，密密地近乎引燃了半壁夜空。
“怎么回事？他们扔这些——”何副将话至一半，忽然看见慕灯虞疾速转过身来与他擦肩过去，何副将还未反应过来便见慕灯虞在地上方方正正铺的地毯边蹲下身去，于是便赶忙靠近过去，“怎么了，慕先生？”
慕灯虞紧抿了唇没说话，袖内伸出的手极快地沾了些地毯上厚重的灰尘，而后虚虚抵在了鼻下，仅堪堪一瞬，慕灯虞便刹然站起了身。
“是火药，”慕灯虞眼底的神色有一瞬显出了若有似无的惊惶，继而却很快平静下来了，目光直直看向何副将，“震天雷。”
“震天雷？！”何副将惊骇得连音调都高了些，“东祁难道没有禁止民间采买火药的吗！”
“当然有，”慕灯虞紧紧皱了眉，低促喘息几息，“大约是黑火。”
“何副将，劳烦你去换一下余将军，尽力多挡下些火把，我有话与她说。”
何副将很快替了余钦回来，慕灯虞抬头扫她一眼，继而极快避过了她的目光，从袖袋内摸出软巾递给余钦，示意她擦去脸上沾上的血迹。
“阿姐轻功应当不错罢，从这水面上过去可有问题？”
“嗯，从湖面过去并无问题，怎么，你已想出后计了？”
慕灯虞低低垂了眼：“还没有，何副将不谙轻功，阿姐先避去岸边，我与何副将凫水过去——”
“眼下还是十二月！凫水过去！你的命要是不要了？”
“阿姐，这下面埋了震天雷。”慕灯虞的目光略微瞥向那条地毯。震天雷多用于战事，他仅领过一次兵，余钦却是武家出身的，后来又官至将军，自然比他更知晓震天雷威力之大。
余钦听后果真不再言语了，终了低声一句：“你小心些。”
“好。”
慕灯虞见余钦如他所言般渡水过去，暗暗松了口气，回身唤了何副将一声，便略微扶住亭栏浸下水去，几乎是浸下的一瞬间，慕灯虞便觉察到脚腕被人悄无声息地虚虚攥住，刹然间意识到什么，慕灯虞疾速扣住亭栏拽住，何副将听见响动低头看了一眼，立时倒抽了口凉气，赶紧弯下身去拉住慕灯虞的手臂，想要把他拉上来，但浸下水的身子竟像被钉住般分毫不动，半点都拉扯不起。
慕灯虞低头扫视的瞬间看见了水底隐隐约约的几道人影，其中抓住自己的那人的另一只手上扬起了什么冷亮的物事，直直向上翻来——
是刀刃。
何副将来不及拔刀相助。
许是按压住伤口时太疼，慕灯虞闷闷哼了一声竟又稍清醒了些，略有些迷惘地望着余钦，而后又望向何副将，终而想起了此时是个甚么境况，用手稍稍在地上支撑着坐起来，勉强笑道：“我暂无大碍……你别担心，去帮何副将罢，我想想接下来应如何。”
余钦蹙紧了眉，但没多说什么，稍点了头便抽剑出鞘，几步上了石桥。
余钦离开的一瞬，慕灯虞近乎想要出声挽留。
他现下很冷……大约是血失得过多了罢，他从前领兵打下西迦时也见过身受几刀的士卒，脸色慢慢变得煞白，终而西去了。
他八年前初至南驿朝堂那会儿近乎无亲无故，唯一认得的仅余府那一家人罢了，却因过往种种，即便朝堂相逢也只能匆忙作不认得，却是很想念的，当年义父义母与阿姐待他极好……
慕灯虞团下身低促地咳喘，匆忙捂住唇的指缝间又渗出了殷红的颜色，身上冷得厉害，像漏了风一样，慕灯虞不由迷迷糊糊想着，十二月里的风可是真的冷。
当初他送阿姐出征时也是这般冷……他都劝她那样久了，还偏要去塞外……只留了他一人在京里。他那时多大？大约十岁了罢……只留他一黄口小儿在京里，他们都不担心的。
慕灯虞垂着眼，看见指尖隐隐显出的青白，大约是血缺得过多了，他撑不住多久了的。
眼前模糊的一片，慕灯虞靠在亭柱上低低喘息了几息，而后才想起他似是应当多思量些当下境况，他没多少时候在这里伤春悲秋的。
慕灯虞低下眼去，用手在地面上浅力支撑了一下，略微直起身来，却仍踉跄了一下，手臂被人堪堪搀住，慕灯虞侧头看了一眼，低声道了句谢。
“大约能抵住多久？”慕灯虞抬手拭去额角冷汗，扫了一眼石桥上的厮杀往来。
“至多一刻，”何副将虚脱一样地瘫在亭栏上，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余钦在石桥上抵御制敌，继而转过头看着慕灯虞，“慕先生，你想出法子了吗？”
慕灯虞稍皱了眉，低低摇头。
何副将“噌”地一下站了起来，近乎目瞪口呆地看着慕灯虞，甚而连话都有些说不清了：“那那那怎么办？他们很快就会攻破进来的！”
“坐下！”慕灯虞蹙紧了眉，低声呵斥道，而后才慢慢缓下了气，“别自乱阵脚，叫他们看出了端倪。”
征战胜于士气，如此便更不能叫人知了己身势弱，涨去他人志气，否则情势必然愈加险恶。
慕灯虞与何副将都是带兵打过仗的，心里都清楚这般道理，只是何副将一时心急没有顾上，慕灯虞稍加斥责便回过神来了，于是赶紧坐了下去。
慕灯虞稍顿了下，继而低声道了句歉。他方才心里乱得很，一时有些失控了才会断然呵斥，但方才失礼在先，无论缘由为何，错都在他自身。
但何副将却不是这样想的，他是认为自己不识大局才惹恼慕灯虞了，再者当初在南驿时，慕灯虞的官位比他高出了不止一星半点，要他坦然接受慕灯虞的致歉，那是万万做不到的。
但他也不必开口解释了，因为一支火把从岸边抛来，直直从慕灯虞与何副将之间擦过去，“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慕灯虞的目光随着那火把落入水里，有一息的惊诧，紧接着霍然站了起身，转头直视着对面岸边，那边有无数火把铺天盖地抛来，密密地近乎引燃了半壁夜空。
“怎么回事？他们扔这些——”何副将话至一半，忽然看见慕灯虞疾速转过身来与他擦肩过去，何副将还未反应过来便见慕灯虞在地上方方正正铺的地毯边蹲下身去，于是便赶忙靠近过去，“怎么了，慕先生？”
慕灯虞紧抿了唇没说话，袖内伸出的手极快地沾了些地毯上厚重的灰尘，而后虚虚抵在了鼻下，仅堪堪一瞬，慕灯虞便刹然站起了身。
“是火药，”慕灯虞眼底的神色有一瞬显出了若有似无的惊惶，继而却很快平静下来了，目光直直看向何副将，“震天雷。”
“震天雷？！”何副将惊骇得连音调都高了些，“东祁难道没有禁止民间采买火药的吗！”
“当然有，”慕灯虞紧紧皱了眉，低促喘息几息，“大约是黑火。”
“何副将，劳烦你去换一下余将军，尽力多挡下些火把，我有话与她说。”
何副将很快替了余钦回来，慕灯虞抬头扫她一眼，继而极快避过了她的目光，从袖袋内摸出软巾递给余钦，示意她擦去脸上沾上的血迹。
“阿姐轻功应当不错罢，从这水面上过去可有问题？”
“嗯，从湖面过去并无问题，怎么，你已想出后计了？”
慕灯虞低低垂了眼：“还没有，何副将不谙轻功，阿姐先避去岸边，我与何副将凫水过去——”
“眼下还是十二月！凫水过去！你的命要是不要了？”
“阿姐，这下面埋了震天雷。”慕灯虞的目光略微瞥向那条地毯。震天雷多用于战事，他仅领过一次兵，余钦却是武家出身的，后来又官至将军，自然比他更知晓震天雷威力之大。
余钦听后果真不再言语了，终了低声一句：“你小心些。”
“好。”
慕灯虞见余钦如他所言般渡水过去，暗暗松了口气，回身唤了何副将一声，便略微扶住亭栏浸下水去，几乎是浸下的一瞬间，慕灯虞便觉察到脚腕被人悄无声息地虚虚攥住，刹然间意识到什么，慕灯虞疾速扣住亭栏拽住，何副将听见响动低头看了一眼，立时倒抽了口凉气，赶紧弯下身去拉住慕灯虞的手臂，想要把他拉上来，但浸下水的身子竟像被钉住般分毫不动，半点都拉扯不起。
慕灯虞低头扫视的瞬间看见了水底隐隐约约的几道人影，其中抓住自己的那人的另一只手上扬起了什么冷亮的物事，直直向上翻来——
是刀刃。
何副将来不及拔刀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