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容止误终身】容止与山阴公主的故事

刘楚玉几乎是直接从马车里跌了下来,一把抢过那将士手中的马鞭,随即跃上马背,策动缰绳,几个动作一气呵成,众人还在呆愣中,却只听得马鞭挥出啪的声音,马儿已像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这样迅速敏捷的身手,让丝毫不会武功的刘楚玉很久之后回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然而此时,她心里在乎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容止。猛烈的颠簸之中,她只觉得自己的生命都在跟着消亡,马儿甩动着蹄子,风一般飞驰着,两边的景物飞快的向后退去,可她却还是觉得太慢,她害怕,害怕赶不及救自己心爱的人。
如果以前的追逐只是因为自己痴恋容止的英姿才学,现在她才终于看清了内心深处真正的想法,她已经将容止当做了生命的一部分,不过短短的时日里,她对这少年的爱已经深入骨髓无法自拔了。
城外山谷,那惊心动魄的战场里,遍地横躺的尸体,身体里流出的鲜红血液慢慢在碧绿的草地上汇聚成河。容止的白衣已经完全变成了耀眼夺目的红色,手中锋利的剑早已不知去向,几缕发丝凌乱的贴在脸上,更显得鼻翼上那几处鲜红的小点有多么触目惊心。他就那样静静的站着,笑看着周围拿着长枪盾牌,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的兵士们。
天如月终于不再继续下令攻击,抬手拿起边上人递来的长剑,一步步走向战圈中心。眼睛望着那阳光笼罩下,周身仿佛沐浴在烈火之中的少年,有一瞬的时间里,天如月觉得自己冷漠的眼睛仿佛被那冶炼般的火焰灼烧着,痛得钻心。可脚下步子依然未停,在兵士们让出的入口里,他已经走进了战圈中心,在容止对面站定了脚步。
“累吗?”看着对面的人,天如月面无表情的问出了这两个字。
“你若是一个人对战这么多铁甲兵士,你会不会累?”容止稳稳的站着,随意的谈笑风生。
“既然如此,那你就歇歇吧。”天如月还是面无表情。
“所以我不打算反抗了。”容止点点头,好像很认可天如月的建议。
“可我要你永远歇下去。”天如月缓缓将剑抽出剑箾,杀气随即汇聚在周身。
容止却笑得更加柔和,认真的说道:“你倒是想成全我,可惜你做不到。”
天如月听到这句话,嘴角动了动,竟也笑了起来,好奇的问道:“为什么?”
“不信你回头好好看看。”容止笑意更深了。
天如月总觉得这句话十分熟悉,下意识的回头去看,远处一人一马渐渐在他眼里清晰起来,他唇上那不屑讥讽的笑意,忽然就飞得无影无踪,猛的转过脸来瞪向容止,却见刚刚还稳稳站着的他,忽然如玉山溃塌,轰的一声倒于地上。
“不要杀他,师父,不要杀他。”远处的呼喊越来越近,一个窈窕的身影突然从天如月背后冲了出来,向地上的容止扑去。
“容止,容止,容止……”
声声担忧焦急和深情的呼唤像针一般刺痛着天如月的耳膜,怔怔看着跪于地上的女子,她一手紧紧抱着容止,一手艰难的伸过来拽住自己的衣角,泪眼朦胧的望着自己,凄楚的哀求道:“师父,求求你,不要杀他,不要杀他,师父,我求求你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往昔的回忆一点点浮上心头,还记得他第一次遇见刘楚玉,她还只是个圆嘟嘟的小娃娃,然而这个才及自己膝盖的小娃娃睁着大大的黑眼睛昂着头望了他很久,最后居然奶声奶气的说道:“你真好看,以后我长大了,一定要娶你做我的驸马!”
不久后,他进入南朝朝堂,这个小娃娃几乎天天黏着他,只要见与自己交谈了几句的女子,她就会冲上来,煞有其事的警告道:“他是我的人,你可不要想打他的主意,不然我就对你不客气。”
那年崇宪太后病重,刘骏因知他略懂医术,便把他也拉去为太后治病,并要他们在三日之内让太后的病痊愈,一太医斥责刘骏强人所难,差点连累他们一并被处斩,当时年仅八岁的刘楚玉跑来拦在天如月面前,毫不惧怕刘骏愤怒的脸,大声道:“父皇杀谁都可以,就是不能杀他,因为他是我的人。”
刘骏看着女儿天真的模样竟消了气,只把那出言不逊的太医拉出去打了板子,然后收回了三日之限,只命他们专心医治太后的病。
从此天如月便收她为徒,教她琴棋书画,教她如何在皇家不失宠爱,教她如何在皇亲国戚间敷衍交流,游刃有余。
当然,这么多年,也只有这个小丫头会关心自己吃没吃饱,穿没穿暖,也只有这个小丫头会记得自己的生辰,并准备一些别出心裁的礼物,也只有这个丫头敢嫌弃自己整日冷着脸,没有表情,也只有这个丫头会整日绞尽脑汁,只为博自己一笑。
可是为什么如今这个丫头却在为另一个男人来苦苦哀求自己呢?
曾经只是以为自己曲解了心中那奇怪的依赖感,和多年来已经习惯了的事情,现在心口那一阵阵让人几欲死去的苦涩疼痛才让他明白,自己竟然爱上了这个小小的女子。
这的确够荒诞,够让人不可思议,然而自己又能怎么样呢,又该怎么做呢?
一向冷漠冷血的自己,竟然也开始彷徨,也开始迷茫了,这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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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梁锦秀1  发布于 2014-10-24 13:16:00 +0800 CST  
容止从无尽的黑暗里醒过来时,稚蓝正在为他上药,身上各处伤口如虫蚁啃噬一般,巨大的疼痛让人难以忍受,可他脸上丝毫不见痛苦的神色,反而唇角上扬,慢慢绽放出的笑容仿佛召唤光明的金星,留下的是永恒的璀璨。
刘楚玉走进内殿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迷惑人心的笑容,而她的侍女稚蓝已被这笑容迷住了,正痴痴的望着卧在榻上的少年。悄然走近,伸手从稚蓝手里拿过药膏,冷声问道:“还没看够吗?”
手中一空,又听到这样森冷的的问话,稚蓝方才如梦初醒,侧头瞧见刘楚玉的裙裾,便能感觉到头顶射来的寒意,慌忙从凳子上滑跪下来,却又不知该如何请罪,只结结巴巴的道:“公主…奴婢…”
“出去。”刘楚玉懒得听她啰嗦。
等稚蓝忐忑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这才将视线转向榻上的容止,如此重伤的他,却好像若无其事般,脸上浅浅的笑容一如初见。无论面对何种境地,无论面对任何人,他总是能笑得这样温和随意,泰然自若。以致于那次绿荫之下,自己竟以为他的笑容,他的话语都是因为对自己有了不一般的好感,才散发出来的。
一边想着,一边已轻轻坐于榻上,缓缓靠近容止:“你好些了吗?”
“多谢公主关心,容止,很好。”
看着他从容微笑,刘楚玉忍不住问道:“弄成如今的境地,你可有后悔?”
“后悔?为何要后悔?”容止扬了扬眉,眼中闪过一抹若有若无的讥嘲和不屑。
“若不是你当初拒绝我,杀了师父的爱徒莫问,又怎会落到如今的境地?”
“容止生来就不喜拘束强迫,就算时间倒退,容止依然会这么做。”
“可是我问过你,征询过你的意见,你却拒绝了我,所以我才…”
“事已至此,公主又何必多说?”容止淡淡打断了刘楚玉的解释。
静默了片刻,刘楚玉小心翼翼的从衣袖里拿出两截断了的玉镯,放在手里磨挲了好一会儿,才看向容止,悠悠的开口念道:“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说着向容止越靠越近,几乎能看清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倒映着的自己,随即又柔柔的问道:“后面的诗句怎么念来着?”
容止还是微微笑着,安适的神情中没有一点点细微的变化,他很自然的就接下去念道:“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等容止念完,刘楚玉竟已湿了眼眶,她抬手挑去眼中的湿意,摊开手掌看着手里的两截玉镯,惋惜的道:“如今我知道你的心意了,只可惜我却不小心把它摔断了。”
扫了眼那断裂的玉镯,容止笑道:“这样的玉镯,公主府中恐怕不少吧,又何必在意。”
“可它是你送我的。”刘楚玉收回手,将玉镯紧紧贴在心口,像珍爱着什么宝贝似的。
“既然如此,那容止再送公主一只便是了。”
听到这话,本该高兴的刘楚玉却突然神色黯淡下来,犹豫了良久,才低低的说道:“我答应了师父,不能让你再出我这公主府半步。”
过了片刻,不见容止有任何反应,赶紧抬起头来,却看到榻上的少年依然浅浅笑着,平静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波澜,刘楚玉甚至认为他根本没听到自己刚才说的话。
“这也无妨,等容止的伤好些了,便想办法将玉镯修复好,公主便不必担忧了。”
原来他不是没听到,他只是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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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梁锦秀1  发布于 2014-10-26 11:35:00 +0800 CST  
“你,难道真的不在乎现在的处境了吗?”刘楚玉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容止,总想从他那深不见底的黑眸里找出那么一点点怨愤的情绪,可是除了从容平静,她什么也没有找到。
“碧瓦红墙,美人在侧,如今的处境又有什么不好?”容止慢悠悠笑着,仿佛放下了什么重大的负担,神情中说不出的轻松自在。
“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
玉指轻轻抚摸着容止肩上的伤处,满满的心疼流露在刘楚玉的眼里,片刻后又慢慢浮现出欣慰与憧憬,她轻柔又很絮叨的说道:“我已经向父皇求了旨,提前从宫里搬出来,住进我这公主府里,等你伤好了,我就天天陪着你,和你下棋,听你吹笛,为你抚琴,为你做菜,你要是闷了,我就带着你一个园子一个园子逛,反正我的公主府大得很,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绝对不会让你寂寞无聊的。”
说着,她便忍不住自己笑起来:“想想这样的日子,那才真是只羡鸳鸯不羡仙呢,容止,你说是不是?”
将兴奋和幸福的视线从肩头移至上方,却发现榻上的少年已经闭上了眼睛,呼吸渐渐平缓,显然是睡着了,刘楚玉不由有些丧气,可看着少年苍白虚弱中却依然透着惊艳之感的面容,又忍不住伸出手指,小心翼翼的靠近他,认真专心的描绘起来,描绘他凌厉高矿的远山黛眉,描绘他长而浓密的如扇睫毛,描绘他柔润挺直的漂亮鼻梁,描绘他温润细腻的完美双唇。
若是此生有他相伴,那便真是毫无遗憾了。
那之后,每日给容止的药几乎超过了正常人一天所用膳食的三倍,偌大的寝殿里已浸满了浓浓的药味,因为战斗时力竭所致的内伤需要静养调息,而体外刀枪所致的伤口却夜夜麻痒难耐,也亏得是容止这样坚韧的心性才能承受,若是常人别说是亲自体会了,就是只看到这样可怕的伤势也会觉得十分痛苦。
这其中的惊心也只有刘楚玉最能明白了,因为将容止带回来那日,除去那一身鲜血湿透的衣服之外,光是清洗他身上的伤口就端出了七八盆被血染红的污水。当时她只觉得那人就要离自己而去,仿佛身体都跟着变得空空荡荡了。
稚蓝半跪在榻前,拿着拧干的巾帕轻轻擦拭着容止手臂上的伤口,一面欣喜的说道:“公子的伤口都开始结痂了,看来很快就要好了呢。”
“这都是因为稚蓝姑娘无微不至的照顾,容止实在感激不尽。”
温和诚挚的话语徘徊在耳边,稚蓝悄悄抬头想要偷看一眼少年绝美的面容,却正好和那双浅含淡笑的眼眸撞个正着,仿佛有什么被揭穿了似的,小小的女子竟忽然红了脸颊,急忙低下头去,好半天才羞涩难当的小声道:“不过是公主寻来的奇药见了效,奴婢可不敢居功,奴婢所做都是应当的。”
容止将稚蓝的一系列反应都看在眼里,面上还是温和的笑着,又道:“无论如何,我还是该感激你的。”
稚蓝的脸更加红了,虽然站了起来,头却垂得更低,放下手中的巾帕,蚊子一般小声嘀咕道:“这屋子里药味太重了,奴婢去把窗子打开,让屋子里透透气。”
说完,飞快的跑到窗前拉下木栓推开了窗子,清风伴着阳光顿时窜进屋子里,驱散了一室的压抑沉闷和不安的羞涩。清凉扑在脸上,稚蓝猛烈悸动的心绪才终于慢慢正常下来,若是以前都只是跟在公主身后远远的瞧见了容止,现在这近距离的接触直让她从不曾动过的心几乎快要疯狂。
这个人,哪里来这么大的魅力?
她的心思容止早掌握在手心里,看着她侧让开的窗外,不远处一层层的侍卫整齐的排列着,仿佛伫立的雕塑般一动不动,这样严密的守卫除非长对翅膀,不然如何能出得去?
收回视线,若有若无的不屑悄然划过容止的眼眸,等稚蓝回过头来,看到的只是他深不见底的黑眸里暗藏的绝望和不甘,就像关在金丝笼里的战鹰,让她忍不住想要打开牢笼,放它自由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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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梁锦秀1  发布于 2014-10-28 11:54:00 +0800 CST  
时间一天天过去,容止身上的外伤虽多,但渐渐都痊愈了,可内伤不知为何始终不见什么好转,容止几乎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来调养,才终于能起身走动了,然而他活动的范围却只仅限于居住的寝殿内外,连门都出不去。
除了他睡着和换药的时候,刘楚玉现在也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陪着容止一块儿过着囚居的生活,对她来说,守着这样一个美人儿,她是怡然自得。
这不,宽敞的外殿里,她又在叽叽喳喳的陪着容止聊天解闷,正讲到兴头上,门口稚蓝的声音传进来:“公主,容公子的药送来了。”
刘楚玉闷闷的看了眼门口的稚蓝,她现在只想一个人霸着容止,她讨厌任何人以任何理由插进来,即便这是为了容止好,即便这是必须要做的事情。可是她也不想伤害了容止,所以她还是按捺下自己的抵触烦闷,抬手示意稚蓝进来。
随着浓浓的药味飘进鼻翼里,她竟不由自主皱起了眉头,心疼的望着容止,忍不住纵容的说道:“你要是喝得腻了,这次就不喝了吧,想必一次不服药对你的伤势应该没什么影响吧。”说完不等容止回答,又恨恨的道:“如今那几个太医是越来越不上心了,这每日几大碗又苦又涩的药都喝了快一个月了,怎么这伤势也没见好多少啊。”
容止淡淡扫了眼托盘里的药碗,乌黑的药汁上飘着星星点点与药汁颜色相近的异物,细小得让人难以察觉。若不是在这么长时间里的接触,容止怕也不会看出这其中的区别,而它们就是让自己伤势久不见好的原因。之前还认为是刘楚玉令人放进去的,但现在看刘楚玉的反应,这并非是她所做,那么,就是天如月了?
既然不是刘楚玉,那这件事就好办了。
不管心里怎么盘算,他面上始终温和从容,仿佛戴着一张厚厚的面具,无论面具后的自己有怎样巨大的波动变化,旁人也只看到眼前的人永远从容不迫,温和淡定,就算天地崩塌,洪水泛滥,他也不在乎,不关注。
微微笑着,随手端过药碗,看着刘楚玉,音调一如既往的淡然:“公主不必气恼,这药并没什么不妥,是容止的伤势过重,倒是连累了这些太医,还得看着公主的脸色,为我尽心尽力。”
“他们敢不尽心?”刘楚玉冷哼一声,却见容止已抬手将药碗举到嘴边,轻抿着药汁,神情闲适享受,动作优雅自在,不知不觉间,乌黑的药汁竟已见了底。
真是的,这人怎么连喝药都能喝得这么优美迷人?
拖着腮看着对面的人,犹豫了半天,还是开口好奇的问道:“你难道不觉得苦吗?”
容止的笑意如天边白云舒展,看得人舒心不已,他意味深长的望着刘楚玉,眼里似有淡淡的委屈和责怪。
“公主不记得了吗,我的味觉异于常人,这常人看似苦涩的药汁,对我来说却如同蜜水,公主还以为我当真是不怕苦吗?”
“这,天下还会有这种奇人?”
刘楚玉惊讶不已,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些记忆,好像容止确实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只是当时的自己正在为被他拒绝的事而气恼不已,根本没把这话放在心上。如今想起来便有些愧疚,好像是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一般,一时不敢去看容止的眼睛。
“我当时气得糊涂了,没把你说的话听进去,你就,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看着一向高高在上的山阴公主低着头怯懦的向自己道歉,容止唇畔的笑意便渐渐似有似无。这个少女,娇艳明媚,聪慧伶俐,高贵大方,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却能在尔虞我诈,明争暗斗的皇权深潭中像尾金黄的鱼儿般活得自由自在,她悄然扮演着很多很多不同的角色,让每一个失落烦闷不安的人都能在她这里得到安慰和安心,从而不知不觉间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这个少女,的确有让所有男人都为之动心的资本!
只可惜,自己从始自终都只把人生当成一场游戏,而这世上所有的人,包括感情,地位,权利,甚至磨难,困苦,都不过是为了让这场游戏更加的精彩。
游戏而已,又何必当真?
“公主言重了,容止怎会为这种小事怨责公主。”
“你不会怪我?”刘楚玉抬起头来,笑嘻嘻的看着容止,又道:“那就太好了,可是你既然味觉不对,那这些日子送来的饭菜你又是怎么吃下去的?这些美味的菜肴在你的口中又会是什么味道?”
听了这话,容止轻笑出声,随即坦然的说道:“公主自然是为容止好,可这些美味佳肴却成了比药汁更让人难以下咽的食物,容止又不愿辜负了公主的好意,只得勉强吃些。”
“你怎么不早说呢?”刘楚玉腾的从凳子上站起来,看着对面浅浅笑着,毫不在意的容止,心疼得快要落下泪来,埋怨似的嘀咕道:“看你每日吃饭时优雅的模样,我还以为你很喜欢我为你准备的那些饭菜呢,没想到却是这样。”
“这是容止自身的问题,与公主又有什么关系,公主不必自责。”容止温和的安抚着,抬手倒了杯茶推到刘楚玉面前。
“你的味觉这么特殊,以后的饭菜我又该如何准备呢?”刘楚玉慢慢坐下来,两手握着容止推过来的茶杯,满面的忧心忡忡。
容止漆黑的眼眸望着刘楚玉,双手扶着桌沿缓缓站起身,收敛了笑容,诚恳道:“容止不愿公主烦忧,只望公主能成全容止。”
这一坐一站,刘楚玉便要仰视容止,奇怪不安的神色浮现在脸上,不明白容止要请求的到底是什么事。

楼主 梁锦秀1  发布于 2014-10-30 12:18:00 +0800 CST  
看着刘楚玉浮躁的神情,容止又淡淡一笑,不急不缓的道:“以后直接把食材拿过来,让容止自行烹煮。”
“自行烹煮?你居然还会做菜?”
不知是不是刘楚玉太过激动的原因,手中握着的茶杯都跟着一起晃动,杯子里的茶水在晃动中便洒了少许出来,恰好落在她丰润白皙的手背上。她却丝毫没有察觉,一双充满了惊诧与好奇的大眼睛仰视着长身而立的容止。
“我的味觉如此特殊,所以所食之物都是自己亲自动手,久而久之便学得些烹煮之道,倒让公主见笑了。”
听着容止故意拖长的尾音,刘楚玉方才回过神来,连忙摆手道:“我不会笑话你的,等你伤再好些,就让他们把食材器皿都搬过来,到时候我要看你到底是怎么应对这些油盐酱醋锅碗瓢盆的,想想真是有趣。”
容止依然微微笑着,随即道:“多谢公主。”
屋宇高楼,人来人往,叫卖声此起彼伏,不管是哪一个朝代的都城都总是不可避免的透露着繁华与奢侈。刘楚玉这次出行再没有女扮男装,只浅施粉黛,略略作了些装扮,整个人看起来清新淡雅。走在健康的街道上,虽引来不少人侧目艳羡的目光,但看到她身后跟着的一批家丁侍卫倒也没人敢上前搭讪造次。
“稚蓝,清点了吗,东西可买齐了?”
“回小姐,都清点了,还差灵香草和胡椒没买了。”
“这两样可是容止特意交代的,怎么能落下呢?”刘楚玉微微蹙起眉,有些不悦。
“是,只是这灵香草只有药铺里才买得到,而这条街上没有药铺,得再往前面走几步才有。”
刘楚玉点了点头,沉思了片刻突然又问道:“得到药铺里买?这灵香草不是用来做菜的吗,怎么又成了药材?”
“小姐思虑得是,奴婢查了,这灵香草的确是药材,可它也是各大酒楼里厨子们必备的做菜配料。”稚蓝走在刘楚玉的身边,对主子的问话都回答得有条不紊。
“既然如此,那你亲自去药铺里买,好早些回府。”刘楚玉焦躁的催促道,若不是担心下人们购置不妥当,她也不会把容止一个人留在府里,自己跑出来。
“是,奴婢这就去。”稚蓝微微低头领命,随即快走几步,便进了前方不远处的一家药铺。
不多久,所有的东西都已经买齐全,便要准备打道回府,可刘楚玉为购置东西方便并没有乘坐马车,这会儿她又嫌徒步走回去太慢,遂打发了人去雇马车。
艳阳高照,炎热的天气预示着人们时节已进入了酷夏。正当刘楚玉被热得烦躁不安时,一阵清凉的风轻柔的拂过她的脸颊,瞬间扫空了所有的燥热。
抬眼望去,远处玉柳飘扬,柔软的柳枝画出宽大的湖面,湖水碧绿清澈,荡着微微的波光,让人烦躁的心突然就安静了下来。稚蓝顺着刘楚玉的目光望去,便了然了主子的心思,连忙建议道:“小姐,马车可能还得等会儿才来,不如我们去湖边乘凉歇歇吧。”
刘楚玉没有回答,只是侧过头看了稚蓝一眼,随即举步向湖边走去。
微风吹过湖面夹杂着些许的湿气,摇曳着垂落的柳枝,包裹了绿叶的味道一遍遍穿梭在周围,不小心吸进去却只觉得沁人心脾。
“何公子,你可不能耍赖哦。”
宁静的湖岸边突然传来女子娇嗔的声音,刘楚玉皱了皱眉,目光向柳树之后望去。稚蓝连忙警觉的闪到主子身前,正要出口呵斥,却听柳树之后又响起男子慵懒的轻笑声。
“我几时与你耍赖过?”
女子满意的娇哼了一声,又要继续说什么,却被稚蓝的喝声阻断。
“什么人躲在树后,扰我家主子清净?”
若是寻常的纨绔子弟,肯定早恼羞成怒的出来与她们辩论了,然而树后的人并没有生气,反是懒懒的笑开,一边佯装责备的道:“你看,让你小声点你不听,吵着人家乘凉了吧。”
随着爽朗的笑声溢出,翠绿的柳条之后一个男子的身形若隐若现,宽大匀白的手拨开帘子一般的枝条,整个人便映在刘楚玉的眼里。
他黑发高束,仪容俊美,两手宽的白玉腰带系着宝蓝色的锦缎轻袍,更加显得身姿挺拔,懒散的笑意一动不动的挂在脸上,映着微微浮动的柳枝,便只能让人想起那四个字。
玉,树,临,风!
而这个玉树临风的男子却也在为眼前的佳人倾心神迷。
女子挽着简单的发髻,余下的长发倾泄在肩头,随着湖面吹来的微风轻轻飞舞,她的眼睛大而明亮,纯真中透着慧黠的灵光,娇软如花瓣的唇勾勒着浅淡的弧度,不知不觉中洋溢出对生活的热爱和真情。她穿着素色的长裙,只袖摆处有隐约可见的暗色浮纹,然而站在稚蓝的身后,而稚蓝也算是个眉清目秀,娇俏可人的美女,可让人最先注意到的却始终是她,因为她周身散发出那种与生俱来的高贵之气,根本让人不敢忽视。
这样组合成的她,那才真是灵秀天成,恍惚间若广寒月仙,孤独缥缈,欲求而不得也。
“何公子,你这傻呆呆的模样,莫非是看见美人儿就丢了魂了?”
对视之间,女子的娇笑再次打破了湖面的宁静。刘楚玉移开目光瞥了眼站在男子身旁的人,她身着低胸粉裙,正捏着衣袖掩唇嗤笑,一举一动十分的妩媚。
“你是何人?”稚蓝警戒的看着那男子,再次出声询问。
男子似乎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略微低头致歉,“在下何戢,打扰了你家小姐,实在抱歉。”
“何戢?司空何尚之之孙,金紫光禄大夫何偃之子?”刘楚玉又移回目光看向何戢,探寻的眸子好似在他身上确认着什么。
听得有人直呼自己祖父和父亲的名讳,何戢忍不住皱了皱眉,看着女子衣袖之上的暗色浮纹终究没有动怒,只礼貌的回道:“正是,敢问小姐名姓?”
“原来是你。”刘楚玉轻轻哼笑一声,没有回答何戢的问话,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即转身举步离开,一边道:“稚蓝,我们回去吧。”
望着女子渐渐远去,何戢忽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蹦了出来,追随着她的脚步而去。他却不知道,就是这个女子把他从天堂带进了地狱。
微微有些摇晃的马车里,刘楚玉头上的玉钗坠子也跟着晃动起来,稚蓝静静坐在她的下首,主子不说话,她也不敢出声,她总觉得今日的公主有些寒气逼人,眉宇间的戾气正在慢慢扩散,紧张的气氛里,果然听到主子冷冷的开口了。
“派人去杀了何戢。”
稚蓝顺势从垫子上跪下来,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刘楚玉,小心翼翼的问道:“公主,他可是何司空的孙子,何家是我们宋朝的名门望族,树大根深,杀了他,恐怕…”
刘楚玉冷笑一声,缓缓伸出白皙纤细的手指,轻轻挑起稚蓝的下颌,阴寒的眸子俯视着跪地的人,一字字问道:“稚蓝,莫非你认为孤会在乎一个小小的何家?”
稚蓝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压制住想要颤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就回道:“是,奴婢领命。”
刘楚玉这才满意的放开手指,纤腰微微向后靠去,霸道的声音中竟透着悲凉:“没有了何戢,看师父还能让谁做我的驸马?”

楼主 梁锦秀1  发布于 2014-11-03 11:23: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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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梁锦秀1  发布于 2014-11-03 11:24:00 +0800 CST  
夜风微凉,皎月当空,别了风月阁的舞姬,风流倜傥的何戢何公子便独自一人优哉游哉漫步在宽阔的街道上,一边等着家里的侍从驱车来接他。此时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周围出奇的宁静,家家灯火渐渐熄灭,两边的屋檐楼宇便一点点开始坠入黑暗。
走着走着,何戢忽然停下脚步,抬头望向高高的夜空,只见一圈圈光晕盘旋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搅动着满天的繁星追捧着圆圆的明月,皎洁中仿佛现出了乱世里最辉煌的一幕。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不由自主就涌了上来,那轮圆圆的明月落在双眸里竟化成了一个女子清冷灵秀的容颜。
她,到底是哪家的小姐呢?
巨大的问号徘徊在脑海里,一向神采飞扬的何戢竟有些迷茫,沉思之中忽觉一股浓烈的杀气从前方席卷而来,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咽喉都在发疼,本能之下,他飞快的侧身闪躲,便见一把锋利的尖刀几乎擦着自己的脸颊掠过。虽然那一刻有万千疑问在心里转换,可他根本来不及细细分析,因为那把尖刀又已经回旋过来,若他再不及时反应,恐怕就得丧命在这把尖刀之下了。
但毕竟是世家子弟,从小便文武兼修,这次他再没有狼狈躲避,而是身躯一滑抬手重重击在持刀之人的肋下,那人吃痛只得收回手向后退了几步。何戢这才看清这人的身形,他身穿黑色夜行衣,整个头脸都被黑色布罩蒙住,只留出一双布满杀气的眼睛,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紧紧盯着自己。
僵持之下,那人扶着肋下痛处的手突然上抬飞快的做了一个进攻的手势。随着手势结束,周围各处黑暗的角落里竟都悄无声息的冒出一个个同样衣着的杀手,他们从四面八方迅速向何戢逼近,电光火石之间,何戢已在刀光剑影里游走了数十招。恐惧在一点点爬上后背,瞳孔渐渐收缩,额角也已渗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他心里暗暗着急,眼看快要抵挡不住,难道自己风流一世,今晚却要了结于此吗?
“快,快救我家公子…”熟悉的声音突然传进何戢的耳里,匆忙之间回头看了一眼,前方一队兵马正快步向这边赶来,他们手中举着的火把几乎照亮了整个街道。长刀带着风横扫过来,何戢却毫不惧怕,任凭那刀刃逼近自己的咽喉,他却突然身躯向后倒去,临近地面时又忽地转了个圈,一掌击向一黑衣人的腿弯,趁那人收腿躲避时,他脚下一点飞快的冲出了包围圈,落在那群匆匆赶来的官兵面前。
而这几个黑衣人也都训练有素的集结在一起,虎狼般的眼睛扫视着何戢和他身后纷纷拔刀准备战斗的官兵,其中一人突然开口道:“撤。”他们便如幽灵腾空而起,眨眼间就消失在夜空里。
“公子,您没事吧?”何家的老管家急急忙忙扒开一众官兵,来到何戢面前,将他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一番之后,没见到什么伤口,这才松了口气。
“我没事,管家,你怎么会带着官兵来,你知道我遇刺了?”
“这,是有人给老爷报信,说公子被刺客缠住了,老爷才赶紧吩咐我去找官兵来救您的。”
“可知报信之人是谁?”
“不知道,那人只说自己是路见不平,并不肯留下名姓。”
听着老管家的回答,何戢再次抬头望向天空,刚才还皎洁无暇的明月此时已经藏进了云层里,星星也不似之前那么多了,除了身后劈啪燃烧的火把,四周一切都归于了平静,然而无数的疑问却在何戢心里轰轰作响。
那些人到底为什么要杀他?他们又是谁派来的?而那报信的人又是谁?他又有何目的?
刘楚玉的公主府里,佩刀的侍卫分成无数的小队,将内苑的正殿以及配殿围得水泄不通,然而他们却也不敢轻易进出院门,更不敢探查里面的情况。尽管威严高贵的正殿里不时传来阵阵扑鼻的诱人香味,他们也只有暗暗吞着唾液想象着即将烹煮好的美食的模样。
侍卫之中突有一人走了过来,他身穿儒雅的月牙色长袍,走路的姿态沉肃稳重,仿佛高高在上的帝王踩在权利的顶峰,每一个步子都能改变别人的命运,又好像这条路明明是早已规划好的,他不过是在依着轨迹而行。每个人都知道他不是驻守的侍卫统领或者什么高官,但偏偏他们都恭敬的避让到一旁,由着他缓步走进正殿所在的院门,却无一人敢出手阻拦。
那人抬脚踏进门来,只微微走了几步便停下来,望着院子里的一幕出神。
正殿外宽大的院子里,摆满了厨房里才有的蔬菜瓜果,锅碗瓢盆,甚至炉灶柴火。姿容绝美的少年挽着长长的衣袖,正在灶台之上忙碌,他拿着锅铲翻炒的动作轻快麻利,在油烟升起的雾气中竟还带着一种让人舒心的优雅。灶台之下,身着简洁素衣的女子正不停的向炉里添着柴禾,见灶中火已燃得很旺,她便停下来,两手拖腮望着忙碌的少年,明亮的眼眸里泛出的幸福光彩直把这暗黑的夜空都照成了白昼。
有什么东西突然碎裂,天如月的手不自觉捂上心口,唇边的冷笑让人不寒而栗。多么可笑,这做菜的少年明明是野心勃勃,绝顶聪明,势力遍及大江南北的北魏实际掌权人,这添柴的少女明明是玲珑剔透,慧心巧思,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南宋明珠山阴公主,此时却躲在这暗夜之下,做着农家夫妻才做的琐事。
而这一切,都是自己一手促成。
如今,这个自己看着长大,亲手培养出来的小丫头,竟然为了这个少年,屡屡与自己作对,全然不顾惹怒了自己,会动摇她优于众皇子皇女之上的地位。她甚至还想杀了何戢,毁掉当初的承诺。
这傻丫头,天书上的命运,她怎么逃得过?

楼主 梁锦秀1  发布于 2014-11-05 11:42:00 +0800 CST  
日子一晃便到了盛夏,虽然伤势惨重,行动被限制,但两个月的时间里,足够容止养好伤并且布署好精密的棋局。
“我走这里,这次你输定了。”欢悦的声音响起,刘楚玉啪的将一枚棋子重重放入棋盘,她的黑子已经形成包围之势,将容止的白子困在其中,眼看胜券在握,她便哼着小调,得意洋洋的瞧着对面的容止。
扫了眼手下的棋盘,面对自鸣得意的刘楚玉,容止只是淡淡一笑,随手拿起一枚白子,轻轻放在左上方黑子不小心落下的空隙处。只见白棋连贯成一匹飞奔的骏马,已然冲出了包围圈,棋盘中的局势瞬间便被颠倒过来。
“怎么会?这里怎么会有个空缺的?”刘楚玉不敢置信的低头看着小桌上的棋盘,呆愣了片刻,大大的眼睛在容止看不到的角度里骨碌碌转了两圈,随即抬起右手将容止刚才落下的白子拿开,左手拿起自己刚落下的黑子准备放过去,却觉手腕忽地一紧,在不能移动分毫。
不安的抬起头来,便见容止笑吟吟的看着自己,漆黑深沉的眸子里竟透着无尽的委屈,修长柔软的手指正钳制着自己的左手腕,语气好似在指责一般。
“堂堂皇家公主,莫非要耍赖不成?”
看着容止明明捏着自己手腕,掌握着手中局势,却偏偏装出一副很是无辜的模样。刘楚玉不由赌气似的将手腕狠狠从容止手里抽出来,霸道的放在棋盘左上方那个空隙处,堵住了围困的白子。狡黠的笑意这才荡漾在红润的脸上。
“哼,公主又怎么样,公主也是女子,女子不像男子,不需要遵规守诺。”
真是天下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容止笑着摇了摇头,只得随她去。可刘楚玉却突然又伸出双手握住容止准备收回去的手,狡黠灵慧的光芒散去,只剩下痴痴的缠绵笑意。
她的身体向前探,手肘撑在棋盘上,咯着棋子她竟也不觉得疼,只紧紧抓着容止的手,感慨似的说道:“直到现在,我都觉得这是一场梦,实在难以相信你竟真的放下一身才华傲骨,坦然面对失败,安心的在这公主府与我这小小女子过着平淡的生活。”
衣袖缓缓从纤细光滑的手腕处滑落,右手腕子上一只镶嵌着黄金雕花的玉镯便映进她的眸子里,那是容止挑灯夜下,整晚未眠,费尽心思为自己修复的手镯。温热的液体忽然就涌上眼角,她赶紧闭上眼,轻轻的又道:“容止,你知道吗,这场梦真的很美,但我现在很害怕,害怕它会随时结束,让我不得不从梦中醒来,面对残酷的现实。”
她缓缓睁开眼,泪水已不见了踪影,眼前的容止便格外的清晰,她一动不动的看着对面的人,仿佛要把这个神仙似的少年一寸寸刻画在自己的心里。
容止动了动唇,正要说什么,却听刘楚玉恳求似的声音又响起:“容止,拜托你,不要让这场梦醒来,好吗?”
听着这几乎有些卑微的语气,容止第一次把自己先前准备好要说的话咽了回去,眉间涌动的波澜也一晃即逝,他动了动手,巧妙的从刘楚玉双手里抽了出来。平平静静中说出的话仿佛一道闪电直击入对面少女脆弱的心灵。
“公主本就不该深陷梦中,因为这世上,除了死亡,没有不会醒来的梦。”
夕阳带着一天中最后一缕光芒照进沉闷的正殿里,璀璨绝美的金光映上满室的琉璃玉柱,恍惚间透着侵吞屋宇的磅礴大气。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夕阳美景,刘楚玉竟忘了刚才与容止的谈话,又兴致勃勃的拉起容止,一边道:“夕阳真美,走,陪我出去一观这日落之时美妙绝伦的余晖。”
容止是何等通透之人,见刘楚玉不再沉迷于刚才的话题,自己便也抛下不谈,随着刘楚玉走出正殿。
西方天际晚霞满天,最后的光亮总是亢长辉煌,金灿灿的光芒洒满了长廊,容止和刘楚玉便站在这长廊上,沐浴在这万丈霞光里。
说是观赏夕阳,刘楚玉实际上却一直在偷偷看着自己身旁的少年,他长长的睫毛被夕阳镀上金黄的边翘,如玉般柔滑的肌肤也在余晖里透着迷人的光彩,仅仅一个侧脸,便让刘楚玉的心仿佛停止了跳动。双手不自觉的又缠上容止的手臂,疲惫沉重的头轻轻靠向他有些羸弱却让人安心的肩膀。
在这最后的余光里,就让这场梦继续做下去吧。

楼主 梁锦秀1  发布于 2014-11-07 13:06:00 +0800 CST  
夕阳落下,黑暗吞噬了整个天际。微风已停,鸟儿也开始寻找栖息之地,夜,渐渐深了。唯有公主府里的侍卫依然不曾停歇,笔直的站立着坚守住自己的岗位。
“谁在那里?”
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上,微弱的光点慢慢向这边靠近,侍卫们目光如炬,警觉的盯着那光点,按在刀柄上的手几乎就要拔出来,却听熟悉的声音响起。
“是我,我是公主的贴身侍女稚蓝。”
随着光点变成一盏小小的灯笼,侍卫们才看清眼前的情景,身着蓝色侍女装的人一手举着灯笼,一手端着托盘,盘里几只青瓷浮雕酒樽在微弱的光亮下映着少女袅袅婷婷的身影,这摸样果真是跟随公主左右的侍女稚蓝。
侍卫们这才松了口气,按着刀柄的手连忙上抬浅浅行了一礼,便有人问道:“稚蓝姑娘,这么晚了,怎么还来这里?”
稚蓝微微低头算是还礼,随即抬眼将侍卫们一一看过去,正色道:“是公主有懿旨。”
这句话一出,众侍卫先是一愣,随后全哗哗跪了下去,齐声道:“卑职谨听公主殿下旨意。”
扫视着众人的头顶,深深的不屑浮现在稚蓝的唇边,只听她郑重的宣道:“孤念众卿日夜值守甚是辛苦劳累,特赐宫中御酒一杯,以示嘉赏。”
侍卫们低着头相互交换了眼色,虽有些猜疑,但想到稚蓝的身份,犹豫了一瞬之后,到底还是接了旨意。
盛夏里残余的酷热在深夜里逐渐消散,宁静的夜空下忽然响起轰轰的雷声,伴着尖锐的呼啸肆虐,远处天际风起云涌。不知从哪里钻进屋里来的风刮起柔软的蚊帐扫拂着榻上熟睡之人的脸庞。
刘楚玉从梦中惊醒过来的时候,闪电的余光正划过她的窗口,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迷迷糊糊中有些分不出是现实还是梦境。蠕动着干涉的咽喉,便习惯般的唤道:“稚蓝,给我倒杯水来。”
可直到第二次闪电在窗外划过,也没能等到那声熟悉的应答,刘楚玉便忍不住向离自己不远的小榻上看去,一边又唤着稚蓝的名字,可小榻上空空荡荡哪里还有人在?
一丝恼怒升上脑门。她只好自己从榻上起来,借着闪电的光走到桌前,抬手拿起水壶倒了杯水喝下,怒气才消减下去。又好奇这么早稚蓝去了何处,便转身走向外殿门口推开了房门。东方天际已经冒出了些微的光亮,新的一天即将到来。但光亮的上方,几朵乌黑的云正在慢慢扩大,诡异得像深不见底的黑洞,几乎要将这刚刚冒起来的一点点亮光再吸回去。
外面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刘楚玉不由得有些害怕。然而刚刚打开门却没见一个侍女仆人,偌大的殿外静悄悄的,她又想知道府里到底出了什么事,这就不得不出门一探究竟了。
披了件薄薄的纱衣便出了门,从正殿到园子里的路上依然没见到一个人影,刘楚玉渐渐皱起了眉,一个念头随着天际的闪电划过自己的脑海。沉了沉心绪,随后踏上青石板铺就的小道向园子外面走去,想着出口那里应该有值守的侍卫。
很快,刘楚玉就停下了脚步,她的确看到了值守的侍卫,可他们全都像喝醉了一般,东倒西歪的躺在两边的草地上。沉下的心又猛的悬起来,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忐忑不安的走到其中一个侍卫身旁,蹲下查看那人的情况。
那人面朝下趴着,必须得先将他翻过来才能查看,刘楚玉伸手搭上那人的身体,却触上一手冰凉,急忙本能的收回手。按了按怦怦直跳的心口,过了好一会儿才敢继续伸手将那人的身体扳过来。那人的盔甲歪着遮住了大半的面容,感觉像是偷懒睡着了一般。
刘楚玉颤抖着将手指伸到那人的鼻翼下,幽冷之中并没有一丝气息流动,这人的生命竟已经终结。恐惧,震惊,还有不愿相信,几种情绪相互交杂,纷纷呈现在那张丰润娇艳的脸颊之上。仿佛被轰鸣的雷电击中了一般,她整个人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容止…”
半响之后,才见刘楚玉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猛的站起来准备向前跑去,可双脚却被她刚刚翻过来的侍卫尸体绊住,才站起来的身子整个向前扑倒,重重摔到地上,两只手臂被草地上的碎石子割破,血迹很快渗透了薄薄的衣袖。
可她并不觉得痛,飞快的爬起来,来不及穿上掉落的鞋履就赤着脚跨过侍卫尸体,双手提着裙裾,全然不顾自己狼狈的模样,似乎要抓住什么重要的东西,她几乎拼了命的向公主府外苑大门所在的方向跑去。
外苑全是铺的碎石子路,刘楚玉娇嫩的双脚不知被割破了多少口子,人也不知摔了多少次。可她根本来不及想,因为两边无数倒地的仆人侍卫以及地上流淌着还冒着热气的鲜血都在提醒着她,若再不快一点,或许那个心心念念的少年就要消失在自己的生命里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她终究在府门口见到了少年的背影。
他依然一席白衣如雪,站在大门内侧汉白玉砌成的阶梯上,在闪电映照的光亮里,仿佛一支上弦待发的箭,带着吞并天下的气势,即将冲向九霄之上那万重宫厥。
而刘楚玉先前寻找的侍女稚蓝,此时正在容止的身旁,刚用剑劈倒了两个拦路的仆人。

楼主 梁锦秀1  发布于 2014-11-13 11:43:00 +0800 CST  
虽然早就知道会有现在这一幕,可是当事实真正发生在眼前,刘楚玉却如何也接受不了,此时心里的千般难过,万般苦涩终只是化成了一句无奈的呼唤。
“容止…”
容止早已知晓她的到来,缓缓的转过身,笑容一如往昔般温暖照人。霞姿月韵,风度翩翩如仙人,平静柔和,纯稚无邪似孩童,这幅模样,谁人能将他与毒害杀死公主府中几百侍卫仆人的凶手联系在一起?
“是容止惊醒了公主?”容止笑看着十分狼狈的刘楚玉,眼底里竟还流露出些许歉意,好像真是为自己吵醒公主而感到愧疚。
刘楚玉也看着容止,她的双眸里波光盈盈,不知道盛满了多少无法诉说的情绪。她眼睛不离容止,脚步却已经绕过他走上了汉白玉阶梯,将大门挡在自己纤细的身子后面。也不知到底有没有听到刚才容止问的话,反正她是迟迟没有回答,半响之后,她才有些委屈的问道:“你要走?”
容止静静点了点头,却见刘楚玉霸道的伸开手拦着他,又道:“我不让你走。”
容止笑了笑,望着刘楚玉,漆黑的眼眸如浩浩瀚宇深不可测,淡淡的语气却透出决绝的坚定和自信。
“你,拦不住我。”
眼看着黑云压顶,大雨即将到来,稚蓝忍不住上前一步,有些怯懦的对刘楚玉哀求道“公主,容公子本是翱翔天际的凤凰,不是笼中观赏的金丝雀,求您就…”
“住口。”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刘楚玉冷冷的打断,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深藏的狠戾一点点化开来,让人根本不敢与她对视。
可到了此时此刻,稚蓝也顾不得主仆之义,法理不容,提了提手中长剑,便三两步冲上阶梯,剑尖一转不待刘楚玉反应就已架在了她的脖子上,话语依然客气着,却再不似平时卑微惧怕的模样。
“公主,今日我是一定要助容公子离开此地的,还请公主让开。”
沾染了血迹的长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刘楚玉却并不见多麽畏惧恐慌,她看也没看稚蓝,眼睛直视着阶梯下对眼前情景毫不在意的白衣少年,质问道:“你要杀我?”
容止的唇角还是挂着漂亮的弧度,他抬脚踏上第一步阶梯,光滑如夜间湖面的汉白玉石梯仿佛被白色的绣履长靴映出了朵朵荡漾飘逸的莲花。他上前一步,稚蓝的剑便逼得刘楚玉后退了一步,淡然得几乎不带丝毫温度的声音随之响起。
“只要公主准容止辞行,容止自不会伤公主分毫。”
“我要是不准呢?”刘楚玉紧紧盯着容止,眸光中还带着些许的期盼,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很想将她拥进怀里,好好的疼惜。短暂的缄默过后,阶下少年终是开了口。
他的声音依然那样好听,音调平稳沉静,没有一点点起伏,可云淡风轻的语气里却透出强大冰冷的威势,听到的人都止不住的心胆俱颤。
他竟是说道:“那也无妨,不过是多杀一个人而已。”
这简单的一句话仿佛霹雳的雷电击在刘楚玉面前,强大的力量推得她咚咚咚倒退了三步,若不是脖子上紧跟而来的长剑挟持着,恐怕她早已跌倒在地上。天边的乌云终于吞没了东方冒起的最后一丝光亮,周围又陷入了黑暗,面前的白衣少年也渐渐模糊起来。安静之余,一道闪电划过,黑暗里的少年又再次清晰的映在眼睛里。
他已经走上了汉白玉阶梯,离自己越来越近,离自己身后的大门也越来越近,他似那高贵的凤凰,即将冲破围困的迷雾,重新翱翔于浩瀚的天际。
刘楚玉凄然一笑,带着自嘲的悲愤,将自己手腕上的镶金玉镯慢慢滑下来,举到容止的面前,冷冷道:“他乡遇知音,翱凤求其凰,莫非都是骗人的?”
“公主以为呢?”容止不答反问,看着刘楚玉的眸子里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悄然划过。
刘楚玉也对视着容止,眼睛里不再有痴迷缠绵,有的只是再透彻不过的清明,她一句句道:“自从你见识过师父的手环之后,就开始了谋划,你想要探索手环的秘密,就不得不利用我,你也早知道师父不会这么容易被我毒倒,他必定会暗地里跟随我去寻找你,所以你当初给我这玉镯和字条不过是担心自己驾驭不了手环而因此敌不过师父,让我好去为你解困。而后你又假装倾慕于我,安心留在我公主府中,暗下却利用我的侍女稚蓝去药铺为你买来调配毒药的材料,为的就是筹谋今日这一举动,你说,是也不是?”
听了这一席话,容止的眼里亮起赞赏的光芒,忍不住为刘楚玉拍起了手掌,一边饶有兴趣的问道:“既然公主早已知道这一切,为何却要任我利用呢?”
刘楚玉却忽然冷笑出声,狠狠将手中的玉镯向容止掷过去,但容止只是微微的一侧身,便避过了这小小的玉镯,它从容止身边飞了出去,落在坚硬的汉白玉石梯上,瞬间就碎成了好几截。
“我以为只要我真心对你,定能让你感受到我的情意,可你根本就是千年寒狱里的冰石,不是我这人间凡心能暖得了的。”刘楚玉满目凄楚,泪随着白皙娇嫩的脸颊滑了下来,看着对面依然一副事不关己毫不在意的少年,又道:“你知不知道,我已经为你铺好路了,我会避开师父所有的耳目,带你离开健康,我已经打算抛弃这公主尊位,随你奔走于大江南北,你为什么不等一等,你当真就恨不得立刻离开我吗?”

楼主 梁锦秀1  发布于 2014-11-16 19:22:00 +0800 CST  
这些日子里,容止行动虽被限制,可日日与刘楚玉在一起,他如何察觉不到她的计划。只可惜他一贯喜欢将生死情感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从不假手他人,即使结果超出预料甚至会付出沉重的代价,他也绝不后悔。
自己的路自己选择,成或败,生或死,皆与他人无关。
所以面对刘楚玉的质问,容止只是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阶梯上碎成几截的玉镯,颇为惋惜的叹了口气,笑悠悠道:“公主把它摔成这样,容止可再也修复不了了。”
“哼,粉身碎骨,这就是欺瞒孤的下场。”刘楚玉冷笑着,竟突然伸手握住脖子上的长剑,用力往旁边一推,锋刃瞬间割破了她纤细的手指,鲜血顺着手腕淌进了长长的水纱衣袖里。
稚蓝并不想真正伤害这位自己跟随多年的主子,见此情景竟不由自主松开了剑柄,长剑便从刘楚玉手里掉到了地上。她被割伤的手因为疼痛轻微的颤抖着,可她的人却站得笔直,甚至有些高高在上的姿态,冷眼看着容止,眼神中带着皇家公主的高傲维持着自己仅剩的一点尊严。
“除非你亲手杀了我,否则我绝不会让你出这公主府半步。”
这满含威胁的话语,让容止微微眯起了眼睛,周身危险压抑的气息越来越浓。他知道,刘楚玉在赌,拿她的性命赌自己对她到底有没有一丁点的情意。
只是这个赌,她注定得输了。
因为容止已经开始动了,他的手仿佛化成了锋利无比的宝剑,宽大的衣袖席卷着强大得令人恐惧的重重波浪,拥簇着锋利的宝剑直冲向刘楚玉而去。四周散发的杀气连厚重的公主府大门都开始摇晃,这样一掌下去,不论是谁都会瞬间丧命。
闪电般出手,生死只在弹指之间,刘楚玉瞪着大大的眼睛,大脑早已停止了思考。此时的她更是全身冰凉,就好似寒冬腊月里一丝不挂的站在冰雪交加的深夜里,那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几乎冻结了她所有的热情和温度,一点点从头顶凉到了脚跟,就是这感觉,让她很久之后用尽无数残酷的方法也无法抹去。
她深爱的男人,她不顾一切付出的男人,竟毫不犹豫的要夺去她的性命。
其实容止也并不想取刘楚玉性命,可如今的情形,和她的身份地位以及对自己的痴念,日后定会带来不少的麻烦,所以他必须出手。
这个狡黠伶俐的少女,留不得。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刘楚玉身后的大门忽然嘭的一声猛然向两边分开,她娇弱的身躯便落入一个坚硬宽厚的怀抱里,随之四周升起淡蓝色的光罩,将他们牢牢罩在中间。

楼主 梁锦秀1  发布于 2014-11-16 20:40: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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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梁锦秀1  发布于 2014-11-16 20:45:00 +0800 CST  
不似之前仅仅是为防御而起的白光,这淡蓝色的光圈更带着巨大的攻击力,就仿佛整整一车火药爆发出那毁灭周遭一切的力量。容止要人性命的一掌不但未能伤着刘楚玉分毫,还被这恐怖的攻击力击飞出去,重重落在才踏上来的汉白玉阶梯之下。腥甜迅速不受控制的涌上了咽喉,他温润细腻的双唇之间很快被染上魅惑人心的嫣红。
稚蓝也无可幸免的被这攻击力波及到,弹落在不远处的花坛里,晕死了过去。
“玉儿,你怎么样?”天如月低头看着怀里瑟瑟发抖的人,心疼至极。这丫头,连自己也从不曾舍得伤她分毫,如今差点就丧命在这人的手上,自己当初就不该让他活着。
“他竟真的要杀我?”刘楚玉咬牙切齿的挤出这样一句话,浑身都在颤抖着,猛的从天如月怀里挣扎出来,红着双眼歪歪倒倒的向阶梯处走去,那模样好似癫狂了一般。
“玉儿?”
天如月赶紧伸出手扶住刘楚玉,多年的相处,他很了解这个少女。别看她在自己和刘骏父子面前一副天真烂漫,活泼明媚惹人喜爱的模样,但对其他人从来都是冷漠不在乎甚至残酷以对,她的心性冷淡深沉,从不会轻易喜欢上什么,可是一旦动了心,她定然是倾尽所有,付出一切。也因此,她无法一而再的忍受容止的算计利用和冷漠无情。
走了几步,刘楚玉又停了下来,冷冷看着那被手环所伤的白衣少年缓慢的从地上站起来,突然转过头对天如月说道:“师父,无论用什么手段,我要你把他留下来。”
停顿了一下,又回头看向容止,见他依然带着如沐春风的微笑,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竟还透出若有若无的嘲讽。伴着一阵狂风刮过,酝酿了一夜的雨终于开始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刘楚玉紧紧的握起拳头,刚才被剑割伤的手指又渗出血来,一滴滴落在光滑的汉白玉阶梯上,绽放出朵朵美艳凄绝的花朵,却很快又被雨滴冲得无影无踪。
风雨之中,却听那暗含了深深恨意的狠绝之声响起:“胆敢弃孤如敝履的人,孤就是用尽一生,也要让他视孤为珍宝,日日患得患失,忧虑不安。”
天如月皱了皱眉,幽冷森寒的目光犹如利箭一般射向容止。雨越下越大,水滴顺着少年额角漆黑如墨的发丝流淌至唇边,洗掉了那妖魅至极的红色,他的唇际便开始越来越白。可是尽管衣服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原本重伤初愈的身体也又一次受了重创,应该很是狼狈的他,此时却仍然让天如月不敢有哪怕是一丁点轻视。
因为狂风暴雨肆虐之下,连周遭的的树木花草都被迫弯下了腰,万物众生都不得不低头接受着天灾人祸的屠戮,可这白衣少年却只是悠悠闲闲的站在阶下,漆黑得见不到任何光芒的眼睛里带着蔑视苍天的狂妄的笑意,仿若大海尽头那块历经数千年岁月冲洗的磐石,任凭风吹雨打,他也不动摇一丝一毫。
若不是长久的千锤万凿之中磋磨历练而出的,又怎么会有这强大的威慑人心的力量,又怎么会有这周身的浩然磅礴的气势?
果然,这重兵把守的公主府困不住他呢。
动了动手腕,一个阴狠的念头便在天如月脑海里成形,若是封住这强大的力量,若是毁掉这磅礴的气势,这个少年,可还会这样沉稳随意,狂妄不羁?他真想看到他彻底败下阵来,眼里那慌乱颓丧的神色。这样,他也再无法回到北魏,继续掌控发展他那吞并天下的勃勃野心。
其实容止不过是极会伪装而已,巨浪漩涡早已翻腾席卷着他的内心了。看着天如月抬起的手腕上那只闪耀着银狐色光芒的手环,他微微叹了口气,因为这神物一般的存在,他的计划又一次失败了。刚才那淡蓝色光芒的攻击之下,他浑厚纯正的真气竟丝毫用不上,就好像两个空间里的两束光线,无论如何也交织不到一起,无法对决,也无法抵抗,所以他只能硬生生被那光圈的攻击力给震飞出去。
不过思虑的瞬间,那手环又在天如月的操纵下再一次亮起了光圈,这次不是罩在天如月周围,而是罩在了阶下少年的周遭。光圈里的容止便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再也无法动弹,不似被会武之人点住了穴道那般,至少他的眼睛还可以动,呼吸还正常。可现在,他几乎连身体里的血液都停止了流淌,就好像时间停止了轮转,世间的一切都被定格在此时此刻。
若不是他无法转动的眼珠还能视物,大脑还能思考,他甚至会认为自己已经死了。
眼见容止完全被光圈笼罩,天如月便一步步走下台阶,走进狂风暴雨里,走进制住容止的光圈里,与容止站得很近。他森寒的眼眸凝视着面前的少年,狂风吹起他尚未湿完的头发,发丝漆黑缭绕的纷扬而起,在他的脑后开出及其恐怖的花朵,加上那幽冷的面上透出的残酷血腥,就好似千年魔窟里出来夺人性命的妖魔,让人恐惧得汗毛倒立。
面对此时的天如月,面对超越这个时代和人们认知的手环,面对自己的现状,强大坚韧如容止也忍不住震惊得生出恐惧的心,不可否认的,他害怕,但不是怕死,不是怕痛,他怕的是自己无法掌控甚至毫不了解的未知,或者说是天如月带来的压迫的威胁,更或者说是---手环。
只不过他那绝美的面容上除了被定格的微微笑意,震惊,恐惧,慌乱统统都无法表露出来,更何况他根本没有任何慌乱,人无非是一条性命,一身皮囊,莫非还能把他大卸八块之后,在拼接起来玩儿吗?

楼主 梁锦秀1  发布于 2014-11-20 22:28:00 +0800 CST  
狂风未停,暴雨依然倾盆而下。不管此时身处什么样的险境,容止的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像把剖析人心的刀子,他的眸子漆黑如夜,就好像刚刚大雨欲来的晦暗天际,看久了,竟会产生一种即将被吞噬毁灭的错觉。
所以,天如月很快就移开了目光,随即抬起戴着手环的手腕,另一只手覆着手环上那鲜红的宝石,手指微微一转,便见手环的银狐色边缘处弹出一个小小的暗格,里面放着一粒黑色的药丸。他轻轻将药丸取了出来,不见他有其它动作,手环好像有感应一般又自己收回了弹出来的暗格,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再次看了面前的少年一眼,天如月忽然出手如风,一把捏住容止的下颚,指尖用力,咔嚓一声竟生生将他的下颚骨错了位。手中那细小的黑色药丸随之塞进了容止的嘴里,又是咔嚓一声,下颚骨又被原样接了回去,长长的手指抵在咽喉处,下巴被抬高,那药丸便顺着食道滑进了容止的腹中。
而天如月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竟生出一种诡秘奇异的光彩,好似称霸高空的苍鹰看见从自己头顶翱翔而过的神鸟凤凰忽然断了羽翼,跌落而下。那种复杂的心情无法言喻。
罩在周围的光圈渐渐开始黯淡下来,制住容止的奇怪力量也在减弱,但他却依然未动,面上的笑容也还是如浴春风,暖人心房,甚至魅惑至极,一不小心便很容易被他迷惑了心智,然而不合时宜的是,他的身体竟在狂风暴雨之中微微的颤抖。
他只觉得身体里有数千把尖利的刀子在不停的翻腾搅动,蕴藏在体内几乎让自己引以为傲的强大的力量正在一点点被剔出体外,那种痛苦仿佛集结了他前半生承受过的所有疼痛,种种早已忘却的过往再次放大在他的脑海里,如巨浪一般冲击着他所有的感官。
宛如山巅悬崖上的那颗大树,历经万千磨砺,冒着干涸枯竭跌落深渊的危险,好容易在坚硬的岩石之间站稳了脚步,得以俯瞰群山,俾睨天下,却被无情的雷电狠狠的击中,窜起的火苗便一点一点抽丝剥茧的,毁了它所有的根基。
天如月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少年,幽冷的眼睛里竟有一丝怪异的迷茫,而让他愣神的原因正是容止面上那瑰丽优美的笑容。等他猛然清醒过来,心中的震撼便越来越大。为什么如此剧痛之下,他竟还能摆出这样彷如金星般永恒璀璨的笑容?这个人,莫非真的狠到连自己的心绪表情也能随意掌控的吗?
雨水顺着两人的脸颊流淌着,很快模糊了对方的身影。
夏日的雨十分的讲究排场,乌云压顶,电闪雷鸣,吓得人们慌乱的躲进了自己的家里,不敢露面。等它耍够了威风,便很快撤离了这浮戾虚渺的人世。
光圈随着雨势的停歇也完全消失,等到终于能看清那白衣身影之时,他却宛如一根洁白柔软的缎带失了支撑一般,被风轻轻一吹,便软软的漂浮在地。漆黑如墨的长发遮住了他倾城绝世的容颜,仿佛大地被洗尽了铅华,只剩下那黑与白两种对立的颜色。
“容止…”看着那人虚弱得好似随时会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刘楚玉忍不住惊呼出声,飞快的从阶梯上跑下来,绕过天如月的身边扑向倒在地上的容止。
“放心,他不过是被毒药侵体而虚弱昏厥罢了,死不了的。”天如月看着刘楚玉颤抖的纤细背影,冷冷的开了口。
听了这话,刘楚玉不由自主的放下心来,抬手一点点拨开容止的长发,看着那惨白的面容上依然不可锐减的神韵风采,心里的苦涩自嘲便全部涌上了她的唇角,他那么毫不留情的要杀掉自己,自己竟然还这般无法控制的担忧着他的生死,真是可笑!
“好凌厉的一场狂风暴雨,竟毁掉了我所有的幻境痴梦。”
指尖滑过少年滑腻无暇的肌肤,女子苍白的笑容越来越冷酷残忍,伴随着黑暗狂乱的袭击,她再也承受不住,晕倒在少年的胸膛之上。
天如月看着地上失去知觉的两人,心间五味杂陈,翻来覆去终只是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既然天命如此,既然缠绵纠葛,那就让他陪着他们一起纠缠下去吧,看谁,最后能不沾湿一片衣袖,从容的走出这埋葬情爱的苦海?

楼主 梁锦秀1  发布于 2014-11-25 11:42: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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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梁锦秀1  发布于 2014-11-25 11:49:00 +0800 CST  
又一次抬起手腕,腕间闪耀着冷冽光芒的手环突然又亮起来,光圈再次笼罩在地上两人的周遭,荡漾起诡异密集的波光,好似挥舞的笔墨正在书写着一个无法违逆的契约。
蓝天白云,烈阳高照,公主府里那夜被容止摧毁的萧条景象早已被奢华靡丽所取代,高贵中透出肆无忌惮的霸道比之前更甚。府里来来往往的仆从奴役,侍卫太监都在井井有条的做着自己的事,各司其职。只是他们之中再没有之前任何一张熟悉的脸孔,就连时时跟随在山阴公主身边的大丫鬟兼贴身侍卫的稚蓝姑娘也不知去了何处。
尽管天上烈阳当空,然而似乎有一块巨大的屏障笼罩在公主府上空,把炙热的阳光悉数隔离在外面,只将幽暗压抑的气息留在府里,让人大白天的直打寒颤。
奢华靡丽的公主府终还是面目全非了。
一缕清风绕过高高的屋檐,沿着光滑整洁的青石板小道来到一处幽静的院子外。庭院深深,匾额高悬,映着三个隽秀大字,沐雪园。微风停顿了片刻,便越过匾额飘进了园子里。园里翠竹成林,梧桐交错,一块天然而成好似床榻藤椅的青石台上铺满了细小的竹叶和宽大的梧桐叶。阳光透过林间空隙,斑斑点点的洒在青石台上,有种让人想要躺上去歇息的惬意之感。
可微风并没有因此停顿下来,而是直接穿过竹林,钻进林子深处那间幽暗的屋子里,消散在榻上少年微蹙的眉间。像敲响的更声,唤醒了那个沉睡的人。
屋子很宽大,屋里的陈设虽少,可每一件都价值不菲。但四周围满了遮挡阳光的鲛朱纱,让屋子里没有丝毫的光亮,所以再宝贵的东西也只能埋葬在黑暗里。
尽管还是盛夏,幽暗的屋子里却充满了从地底下冒出来的阴寒。少年只身着浅薄的衣衫,静静的躺在床榻上,榻上并没有任何能御寒的褥子。没过多久,便见少年动了动手臂,似乎想要去拿放在床榻边的水壶。不知是不是因为少年实在太孱弱,还是因为水壶太重,他终究还是没能拿得动,不得已只好收回了手。
阴冷的空气里传出一声低低的,自嘲似的叹息。
可这声叹息很快又转化成不屑的轻嗤,便见少年忽然翻过了身,仰面向上,将脖颈靠近床榻边缘,脸部正好贴在铜质的水壶旁。
青铜水壶映出细微的光芒,照在少年的面上。他的肌肤苍白如雪,额间眉峰浅敛,彷如受封的神剑,纵有征服天下的威力,却怎么也挣脱不了困住自己的禁制。长长的睫羽在苍白的面容上轻描淡写的画下扇形阴影,恍惚间似太阳下展翅高飞的大鹏羽翼。挺直的精致鼻梁,是画纸上最隆重的一笔,因为它便如那顶天立地的天柱,让人看着,仿佛就觉得若是有朝一日它坍塌了,那这天地和这芸芸众生恐怕就得一起毁灭了。
这样描绘下的容貌本应该是惊世艳绝,天下无双,可偏偏那最完美的双唇却因为脱水而皲裂开来,一层一层浮起浅浅的沟壑,就像干涸的大海,带给人强烈的哀楚和深深的不安恐惧。
少年缓缓抬起手臂放在弯翘的铜壶嘴上,慢慢用力一压,壶身便倾斜过来,壶里的水也从壶嘴里冒出来。少年微微一笑,启唇接住潺流的液体,清凉的感觉透遍全身,虽然让他的体温降得更低,可缓解了焦灼的口渴,舒适感还是让他微微的放松了身体。
微闭的眼睛渐渐的睁开,青铜壶上映出来的那双眸子漆黑如无月无星的暗夜之空,安宁平和无波无澜,幽深寂静宛若佛祖手中沉睡的黑莲,包含遮掩了人世间所有的污秽罪孽,神秘之中透出摄人心魄的瑰丽光芒。然而那光芒只停暂了片刻便被眉梢的一抹轻笑所取代。
原来直接压住壶身将水壶倾斜比提起整只水壶倒出水来要省力多了呢。
喝够了水,少年停歇了一会儿便又将身体从床榻边缘慢慢挪回去,找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懒懒的躺在榻上,准备在继续睡上一觉好恢复自己那所剩无几的体力。自那日晕倒之后,醒来便一直被关在这幽暗的屋子里,除了今日才给他床榻边放了一壶水,他根本什么食物也没有进过。所以仅仅是刚才那一番细小的饮水动作,已经让他精疲力竭到快要晕厥过去。
可偏偏有人不让他如意。
屋外响起开锁的声音,随即门便被推开来,强烈炙热的阳光想要追寻什么似的,迫不及待的涌进了屋里,瞬间驱散了满室的寒凉,让榻上少年冰冷的身体回升了一丝暖意。少年再次睁开的眸子被强烈的阳光刺得微微发疼,但很快这些阳光便仿佛冒犯了尊贵的天神一般,几乎是退避三舍的全都在那漆黑的眸子里黯淡了下去。
两个侍卫打扮的人匆匆走了进来,正好看到阳光接触到榻上少年的刹那就黯淡了下去,不由都有些好奇的向那少年看去,突见那双眸子里盛满着常年在风霜雨露中磨砺出来的优雅从容,一时间都微微一怔,随后赶紧垂下眼不敢在与那人对视,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不自觉的带上一丝恭敬。
“公子,公主殿下有请。”

楼主 梁锦秀1  发布于 2014-11-27 11:44: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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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梁锦秀1  发布于 2014-11-27 11:49: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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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梁锦秀1  发布于 2014-11-27 11:51:00 +0800 CST  
@唯她独爱

楼主 梁锦秀1  发布于 2014-11-27 11:59:00 +0800 CST  
竹林之中,梧桐树下,刘楚玉静静站在青石台旁边,眼睛定定看着远处屋宇下慢慢过来的白色身影,眉间隐约闪现出局促不安和没来由的紧张。在两个侍卫的搀扶下,那人终于来到了自己面前。
夏日的阳光明亮的照在他的身上,越发显得那细腻的肌肤更加的苍白。凹陷的颧骨,削瘦的鬓颊,薄弱的身形,在配上那高雅纯稚的眼神,怎么看都只是一个不足十六七岁并且长期缠绵病榻从不曾涉足凡尘俗世的清雅小公子。若不是曾亲眼所见,谁会相信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少年会是那身前血流成河,身后伏尸遍地也依然能从容谈笑的操棋布局人。
一抹心疼飞快的从刘楚玉眼里掠过,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还是冷下了脸,一边抬手吩咐侍卫将容止放在她身旁的青石台上,一边讥讽的问道:“这几日你倒是安静得很呢,怎么,没有能充饥的食物,便将那些算计人的手段都吞进肚子里消化掉了?”
容止软软的靠在青石台上,听到这话,苍白的面上不由浮起浅浅的笑意,映衬得整个人更加的优雅从容。
“不管是谁,腹里空空如也的时候,都没有什么心情去思量费神的。”
语气很是坦白,也很直白,让刘楚玉准备继续讽刺他的话竟无法再说出口。看着容止因为说了这样短短的一句话就微微喘气,额头也冒出一层细细的汗来,刘楚玉心口一紧,急忙转过头去,冰冷的背影却有些僵硬。
“这幅样子,怎么观看孤为你准备的好戏?”背过身的刘楚玉还是忍不住冷嗤,随后又吩咐站在一旁那身材有些肥胖的中年宫装妇人。
“王嬷嬷,还不把那碗面糊子给他灌下去。”
“是。”
王嬷嬷立马端着碗白色的糨糊走到容止面前,她大胸脯一挺,颇有些雄赳赳气昂昂的盯着青石台上那仿佛脆弱得宛如轻轻一碰便会破碎的玉瓷娃娃,明显的不屑随即出现在已经布满了褶皱的老脸上。她在皇宫里待了大半辈子,见惯了这些傲娇做作又装得楚楚可怜以美色诱惑主上的舞女伶人,自然也把眼前这美貌少年看成了那一类人,对他便没了什么好脸色。
所以她狠狠的伸出手,准备捏住他的下巴,一股脑儿将面糊子全灌下去,好让他憋闷呛咳吃些教训,却在对上那双幽深莫测的眸子时,突然缩回了手。凌厉庞大的气势瞬间从漆黑的眸子里倾泻出来,像从天而降的神剑,只要他愿意,哪怕是这万里河山也会在那剑气之下毁于一旦。他只是静静坐在这里,却好似掌控着苍生万民的天下之主,哪里还是那个一碰就碎的玉瓷娃娃?
敬畏惊惧充斥在王嬷嬷的七经八脉,她几乎忍不住想要转身就逃,却又不敢违抗命令,在主子面前失了分寸。
容止将她所有的表情心思都看进了眼里,随即淡淡一笑,温和的道:“有劳嬷嬷了。”
王嬷嬷微微一愣,再次壮起胆子细细看去,那双眸子里除了虚弱淡然,根本没有任何让人惧怕的气势。想着自己刚刚的失态,她不由得有些羞愧,也再没有先前那般整治人的心思,只抬手扶住了容止的肩头,将面糊子递到他的唇边,小心翼翼的,不急不缓的喂了他喝下。当然,她也为容止的配合感到非常的满意。
刘楚玉淡漠的看了眼容止,见他稍稍有了些力气,便向着竹林之外打了个手势:“带进来。”
只见竹林外人影晃动,两个侍卫押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女子走了进来,照身形来看,这女子不过十三四岁,头发凌乱的垂散着,隐约可见那眉清目秀的面庞,她,正是侍女稚蓝。在刘楚玉的授意之下,两个侍卫很快将她吊在了一颗粗壮的梧桐树上。
容止静静的看着,眼眸里依然平静的不见一丝波澜,就好像眼前的一幕和他毫无关系,一点都没有作为肇事者的羞愧和自责。没有在他的脸上看到自己想要的表情,刘楚玉不由冷哼一声,忽然抬手捏住了容止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自己则居高临下的睨着他,语气像征询,但更像挑衅。
“你说,我该怎么处置这种胆大妄为,弑主叛上的贱婢呢?”
颚骨上传来微微的痛意,容止眼底里那最深的地方隐现出淡淡的自嘲,但瞬间又被笑意不着痕迹的遮去。
“要怎么处置自己的奴婢,公主心中恐怕早已有了主意,容止说什么,难道还能改变结果吗?”
因为说话,容止下巴细腻的肌肤在刘楚玉手心里一上一下,触碰着她的手心,带来刺痒酥麻的感觉,不知想到了什么,刘楚玉白皙的面容忽然染成了绯红,好像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她猛的松开了手。
一阵清风掠过竹梢,发出细微的呼啸,刘楚玉赶紧从迷茫里清醒过来,她不由得恼羞成怒,狠狠瞪了眼容止,冷声道:“你还算有些自知之明。”
随后她转过身,看着被吊在树上的人,红唇微启,简单的吐出两个字:“杖毙。”
旁边的侍卫早已准备好腕臂粗的刑杖,听到令声一下,便毫不留情的执着刑杖向稚蓝身上挥去。“啊…”突然袭来的剧痛,让稚蓝忍不住尖叫出声,随即又赶紧死死咬住自己的唇,不让自己在发出任何声音。
刘楚玉淡漠的看着两根刑杖毫不停歇的重重朝那娇小的身体上挥舞,唇角弯起狠戾冷酷的弧度,却听到轻笑声从身后传来,她转过身去,看向容止,挑眉问道:“你笑什么?”
有什么好笑的,这人真是恬不知耻,眼瞧着一心为自己谋划而背叛主子的稚蓝成了这样凄惨的下场,他不自责惭愧就算了,竟然还能笑得这样愉悦?
望着刘楚玉横眉怒目瞪着自己的模样,容止恰是时机的止住了笑,轻轻摇了摇头,才道:“公主这般处置,不就是想要震慑容止吗?想必公主似乎还不太了解我,因为这样的场景根本不足以让我畏惧呢。”
“你…”听着容止的话,刘楚玉觉得的确是这个道理,眼前的人杀得南朝最精锐的铁甲兵血流成河,毒得师父的禁军侍卫伏尸遍地,这样狠毒的人,岂会畏惧这小小杖刑?想到这里,她不由微微眯起了眼,凑近容止的脸庞,吐气如兰。
“那你说,什么样的处置才能让你心生畏惧呢?”
容止轻轻一笑,若晨露之中绽放的白莲,优雅高洁,出淤泥而不染,可偏偏说出来的话让人毛骨悚然。
“寻一最好的刽子手,用最锋利的刀子,割上三千六百刀,历时三日三夜,在剁成肉酱,做成肉饼,送来给三日三夜滴水未进的我充饥,或许,就能让我畏惧臣服呢。”
“啪…”
怒火冲天而起,刘楚玉重重一巴掌扇在容止的脸上,直将他打得身子一晃,倒下了青石台,狠狠摔在地上,一缕殷红的血立刻顺着唇角淌下来。他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两声,身体也开始颤抖不已。

楼主 梁锦秀1  发布于 2014-11-29 13:00:00 +0800 CST  

楼主:梁锦秀1

字数:212868

发表时间:2014-08-11 02:51: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8-18 18:10:16 +0800 CST

评论数:5018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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