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
凌玥等姚贝贝睡着后去冰箱里拿了几罐啤酒去了书房，她们今天已经喝了不少了，但她还再喝。

她坐在灯下，又打开信仔细读了许多遍。白天的时候她为了不让姚贝贝担心，努力把情绪压抑了下去，但现在她可以好好哭一场了。

凌玥一边喝着酒，一遍无声的落泪，她这一年其实过的并不好。强烈的愧疚感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在她面前消失的是一条鲜活无辜的生命。

她曾反复想过，如果她毕业留在波士顿，是不是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他那么优秀，那么年轻，最终却被她连累在那个阴暗污秽的地下室里停止了心跳。

这个债太沉重了，压得她只要有一点空下来的时间就忍不住反复自责。所以她拼命工作，不让自己有时间胡思乱想。而且，每帮刑警队解决一个案子，她就感觉赎了一分罪孽。

“铃……铃……”

就在凌玥趴在桌子上快要睡着的时候，手机响了。

“喂，你好。”她带着浓浓的倦意接起了电话。

“睡了？”莫劭扬刚站完岗，部队的传统，除夕夜领导班子要帮士兵站岗，换他们去好好吃顿年夜饭。他本来不想打扰凌玥的，但又不放心她一个人过节。

“是你啊，这么晚有事吗？”凌玥揉了揉昏涨的额角，抬起头来。

“没事，就问问你今天过的怎么样。”莫劭扬没有去食堂跟大家一吃饺子，而是在训练场上散着步。

“姚贝贝陪我过的，就是上次来医院看我那个。”

“哦，心情不好？”

凌玥怔了一下，随即无奈的笑了。她的情绪好像总躲不过他的观察，所以说当兵的就是可怕，特种兵尤其可怕。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如果不方便可以不回答。”凌玥摸着信纸上的字迹，还是决定问问莫劭扬，也许他会比较了解。

“你问，只要不涉及国家机密，我知无不言。”莫劭扬的声音柔和了下来。

“你……见过别人死在你面前吗？”

莫劭扬一愣，这个问题她问郑重又小心，他都能听出她话音里的颤抖。

他吐了个烟圈，斟酌了一下才开口，“见过，很多。”

凌玥的瞳孔突然紧缩，她拢了拢身上的外套，压低声音说，“那你是什么感觉？”

“凌玥。”莫劭扬沉吟了一下才开口唤了她一声，带着些许心疼和无奈，“我也会害怕，有时候我不敢往后看，只能一个劲儿的往前冲。只能让自己变得更强大，才能保护更多的人。”

莫劭扬的声音听起来粗砺而压抑，这是他第一次在凌玥面前袒露脆弱的一面。他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纵使他从不轻易流露，但他也有过午夜梦回惊醒过来后，怎么都无法入睡的经历。

凌玥听着他的剖白突然就笑了，“莫中校，这可不像你啊。”

“那你觉得我是怎么样的？”莫劭扬听着她心情似乎放松了些，语气也轻松不少。

“嗯哼，你！训练场负重100圈！”凌玥学着莫劭扬的口气叉腰沉着嗓子说道。

莫劭扬听她鹦鹉学舌，就低低的笑出了声来。这丫头还有这么幽默的一面，真是让他惊喜。

“怎么？我学的不像？”凌玥又喝了一口酒，脑海中出现了莫劭扬那张又黑又严肃的脸。

“嗯，挺像的。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凶？”莫劭扬摸了摸自己的脸，想着是不是应该改变一下，温柔一点比较好。

“是挺凶的，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特别怕你。”凌玥趴在桌子上含糊的说道。

“凌玥，你是不是喝酒了？”莫劭扬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儿了，她从来不是多话的人，这个电话已经打破通话时长记录了。

“啧，莫中校。你这么会观察，总让我有种在你面前裸奔的感觉。”凌玥蹭着手臂，声音轻软的不成样子，她已经有点上头了。

莫劭扬无奈的扶额，看来是醉了，平时她哪儿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呐，莫劭扬。”

“嗯。”

“我是个总钻牛角尖的人，也总爱多想，和你们当兵的习惯直截了当不一样。和我说话你会不会觉得很烦？”凌玥半睁着眼睛，嘟囔了一句。

“不会，永远不会。”莫劭扬说的低沉又柔和，他怎么会嫌她烦呢，巴不得她每天都能和他这么说话。

“永远是多远，我不信。”凌玥抓着胳膊，又有点想哭了。

“永远就是直到我心脏停止跳动为止。”莫劭扬从来不懂什么甜言蜜语，他只能用生硬的方式解释。

凌玥全身一凛，有什么东西像电流般瞬间窜变全身，又汇聚到心脏某处。她从来没听过这么特别的解释，却偏偏就是这朴实笨拙的话语，触动了她心上最柔软的地方。

“我想哭了，可以吗？”良久，凌玥才颤抖着开口。

“可以，在我面前你不用忍着。”莫劭扬莫名有些开心，他来不及想她为什么突然就不那么矜持了，但他很喜欢这样的凌玥。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这才是一个正常人应有的表现。

凌玥先是低声的抽泣，继而变成了嚎啕大哭。很久没这样大哭过了，久的她自己都快忘记了。

这一晚，凌玥得到了久违的释放。而莫劭扬也更加坚定了想要走进她内心的决定。

第二天天还不亮的时候，凌玥就接到了韩震的电话。她望着窗外还漆黑的天色，有些猝郁的叹了口气，翻身下床。警察从来都是这样的，一年365天随时待命。罪犯不会因为今天是大年初一就不犯案了。

凌玥快速去浴室冲了个澡，穿好衣服准备出门。

“你去哪儿啊？”姚贝贝被她走动时发出的细碎声音吵醒了。

“有案子，我走了，你继续睡。”凌玥把她按回枕头上，拿起包快步离开了。

“喂～！”姚贝贝朝着房间外喊了一嗓子，可哪还有人回应她。

凌玥站在小区门口等了几分钟，几辆警车就呼啸着停在了她面前。

凌玥上车，又转头往后面的一辆车里看了一眼，问韩震，“耿思维也去？”今年待命的就她一个人，其他人都休假了，她没想到耿思维也被抓过来了。

“清江县马甸村死了三个孩子，你一个人搞不定。”韩震一边让警员开车，一边从副驾驶回过头来说。

凌玥心里一惊，脸色随即沉了下去。

韩震简单把接警记录叙述了一遍，还是忍不住问，“昨天没休息好？”

凌玥摸了一下眼底的浮肿，摇头的说，“挺好的。”其实哪里是没休息好，她根本就没睡几个小时好吗？都怪莫劭扬那个黑面神，没事半夜打什么电话。

韩震看着她眼底似乎有些娇嗔的恼意，心跳突然就有些不稳。他和凌玥共事一年了，还从来没见她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韩震本想再说点儿什么，喉咙却紧的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最后只得转过身去，不再开口了。

马甸村是N市下属清江县的一个中型村庄，和全国其他许多村庄一样。村里多是老人妇女和孩子，青壮年都外出打工了。

凌玥刚下车就闻到了刺鼻的硫磺和硝酸钾味道，这是过度燃放烟花爆竹的残留物。

她迅速打开后背箱，穿上白大褂带好胸牌，背着器材箱往受害人所在的院落走去。梁晓希已经回老家了，助手不在自然要她事事亲为。

她和耿思维跟着韩震刚走了没几步，一个50来岁的老警员就朝他们跑了过来。

“哎呀，韩组你们可来了。”老警察见了韩震就像见到救星一样，抓起他的手紧紧的握住了。

“王所长，情况怎么样？”韩震也没打算跟他寒暄，直接切入了话题。

王所长往院子的方向望了一眼，压低声音说，“孩子的亲戚都来了，正在院儿里哭呢。”

“我知道了，我们先进去吧。”韩震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死者都是孩子，家属这会儿必定痛不欲生。

凌玥进了院子，就听见哭天喊地的哀嚎声。她淡淡的瞥了一眼旁边几个家属模样的人，穿过警戒线走进了屋子。

案发现场是正屋左边的卧室，三个孩子交错着躺在一起，床上，墙上，地上血迹斑斑。

“太残忍了。”耿思维愤怒的声音从口罩后闷闷的传来。

凌玥倒没什么感觉，逝者已逝，他们能做的就是抓紧时间勘验现场，为刑警们争取更多破案时间。

“我负责这两个，床尾那个交给你。”凌玥放下器材箱，对耿思维吩咐了一句，就专注的检查了起来。

初步勘验的结果并不算太乐观，凶手显然是预谋作案。凌玥只在尸体上发现了两枚不完整的带血线手套印。她叫痕迹的同事来采样，站直身子把耿思维那边的情况汇总了一下，扔掉手套走了出去。

“怎么样？”韩震和王所长一见她出来就急忙迎了上去。

凌玥淡然的看了他们一眼，不疾不徐的开口，“初步推断死亡时间在昨晚9—12点之间。三个孩子身上都有捆绑过和用胶带封口的痕迹。他们都被利器反复捅刺过身体。除此以外没有明显反抗痕迹，也没有被殴打的痕迹。”

“现在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其他的要解剖后才知道。”

王所长听着凌玥的叙述，眉头越皱越紧，他搓着手一直自言自语，“这可咋办，这可咋办。”

“他舅婆！你咋了？！”围观人群中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呼，凌玥寻声看去，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晕厥了过去。

“哎呦，真是越忙越乱！”王所长郁闷的喊了一声，转身朝人群跑了过去。

凌玥等到痕迹和照相的同事处理完，就吩咐人将尸体装袋准备带回警局。

“不准走！你要把我孙子带哪儿去？！”一位大爷突然冲上前来，挡住了凌玥等人的去路。

“这位大爷，请冷静点儿，不要影响我们办案。”耿思维知道凌玥从来不喜欢面对家属，所以就抢着开口了。

“不行！我们不同意！孩子都死了你们还要干啥？”

“对，你们不去抓那个杀人犯折腾我们孩子干嘛？”

“……”

凌玥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愚昧，太愚昧了。不过既然耿思维已经躺枪了，也就没她什么事儿了。

她快步从人群里钻了出去，回到警车上等了好一会儿，韩震才指挥着警员把尸体从院子里抬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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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1（补）:

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回了警局，凌玥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就一头扎进了解剖室。

等到她再从解剖室出来时，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虽然她现在腿疼的走路都有些困难，但她还是咬牙坚持着把需要化验的样本送去了化验室。

她刚回办公室略坐了坐，桌子上的座机就响了。

“你好，法医室。”

“凌玥，尸检完了吗？”韩震领着一众被取消了假期的刑警们正在开会分析案情，现在就等着法医的解剖结果了。

“嗯，完了，我马上上去。”凌玥迅速回了一句，起身去耿思维的办公室拿了他负责的那份报告。

“凌老师，要不你休息，我去吧。”耿思维见她脸色实在不好，有些担心。

“不用，你去化验室盯一下，我怕那两个值班的实习生出问题。”凌玥摆了摆手，拿起报告走楼梯上了四楼。

她低着头看着手里的报告，突然就被人大力的撞了一下，下盘不稳险些摔倒。

“你们把我孩子带哪儿去了？带哪儿去了？！”一个40来岁的中年男子见到凌玥就大力的抓住她的肩膀摇晃了起来。

“这位家属，你先冷静一下。”凌玥被摇的头都昏了，只得去扳他的手。

“冷静？我孩子都死了你叫我怎么冷静？你是刑警队的？你们一声不吭就把我孩子弄哪儿去了？！”男人红着眼睛，显然已经崩溃。他和妻子都在N市某建筑工地打工，过年都没能回去，哪知道家里却传来了噩耗。他妻子当场就晕过去，被送进了医院。

“我不是刑警队的，我只是法医。”凌玥用力挣开了男人的手，她有些恼了，这就是她不愿意面对家属的原因。不是哭天喊地，就像现在这位一样见人就发飙。

“什么？法医？你把我儿子切了？！”男人一把拽住想离开的凌玥，情绪更激动了。

“解剖是警方正常程序，等过几天化验结果出来就会把尸体还给你们。现在请让开，我还要去开会。”凌玥清冷的解释了一遍，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了。

“你这个疯子，你把我儿子还给我！”男人突然就狂躁了起来，大手重重的朝凌玥挥了过去。

“啪——！”凌玥只觉得右脸火辣辣的发烫，然后拳头又落在了她的头，胳膊，肩上。

“你干什么？！”韩震等人是听到动静从会议室里跑出来的，他一把拉过凌玥护在怀里，暴怒的大吼。

“把他给我控制住！”韩震见男人还想上前来打人，立刻叫手下的警员把他扣下了。

凌玥刚才有点蒙了，但韩震身上浓烈的男性气息立刻让她回过神来。

“韩组长，我没事。”凌玥挣开他的怀抱，转身往会议室走。她是很反感这样过于亲密的肢体接触的。

当晚，会议室里的刑警们又一次刷新了对冷美人的认识。

她进会议室的时候白大褂和头发都被扯乱了，右边脸还红肿的厉害。但她只是淡定的整理了衣服和头发，就神色如常的开始做汇报。

在场的人对凌玥佩服的五体投地，不愧是警队的淡定一姐。这样换了别人，恐怕早就哭的背过气去了。

Chapter:12
凌玥做完汇报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她看着镜子里肿起的脸颊，用手碰了一下，就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别说还真挺疼的。

她去解剖室装了个冰袋，刚敷了没几分钟，韩震就敲门进来了。

“哦，已经有了啊。”韩震看着自己手里的冰袋，尴尬的扯出了个笑容。

“嗯。”凌玥看了他一眼，不禁又想起了刚才被他抱在怀里时产生的那种不适感。

“刚才吓到了你了吧，家属有时候容易情绪激动，你要懂得保护自己才是。”韩震走到她桌前，放下冰袋。看着她红肿的脸颊心疼的厉害。

“我没事……”凌玥话还没说完，桌子上的手机就响了。她拿起一看，就站起来背过了身。

韩震促郁叹了口气，脚步沉重的离开了。

凌玥听见关门声才接起了电话，“喂～”

“今天过的怎么样？还是在家？”莫劭扬低沉浑厚的声音夹杂着呼啸的风声传了过来。

凌玥被他这么一问才想起今天是大年初一，她淡淡说，“有案子，我在局里。”

莫劭扬微不可见的蹙了下眉，不满的说，“你们法医室就没其他人了吗？怎么又抓你去加班？”

凌玥听着他的抱怨直想发笑，无奈脸还疼着，只得压抑着说，“能回来的人都回来了，我只是其中一个。”

莫劭扬无法了，他知道凌玥是不会听他劝的。

“那行，我还有事不跟你多说了。记住按时吃饭，晚上早点睡觉。”

“嗯。”凌玥低头应了一声，不知怎么的，她觉得莫劭扬的语气似乎有点急切。

“凌玥……”

“嗯？”

“没事，好好照顾自己，挂了。”莫劭扬本来还想和她说说话，可再多的话到了嘴边，还是变成了最平常的叮嘱。

凌玥听着电话里的忙音，突然就想起了那晚莫劭扬背着她从悬崖下往上爬时他身上的味道。

那种淡淡的肥皂混合着烟草的味道，让人觉得那么好闻，那么安心。和刚才被韩震抱住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凌玥脑中一道白光闪过，心跳突然就漏了一拍，她终于发现有什么不一样了。

她排斥别人的怀抱，却享受趴在莫劭扬背上的感觉。她不喜欢和别人寒暄，却很自然的接受莫劭扬的关心。她能平静的面对死状惨烈的受害者，却因为莫劭扬受伤就哭的乱了心神。

太多的不同，太多的特殊，一切都昭然若揭，只是她没有发觉而已。

凌玥摸着心口，立刻将电话回拨了过去。可是，对方却已经关机了。

莫劭扬此时已经上了飞机，他刚刚抓紧最后一点时间给凌玥打了电话，现在他又一次带队出发去执行任务。

莫劭扬眼神凌厉的环视了一圈机舱里的队员，拿出一沓信签纸，表情肃然的说，“老规矩，写吧。”

“哎，每次都一样，翻来覆去还不是那几句。”袁弘毅拔着寸头，老大的不愿意。

“写你的吧，就你废话多！”赵程推了他一把，他刚来了点儿灵感都被他打断了。

孟冬强看莫劭扬抄着手没动笔，就咧嘴坏笑道，“写不出来就学头儿啊，交白卷呗。”

莫劭扬抬脚就朝他踹了过去，“兔崽子，谁说我不写？！”

机舱里的人看着莫劭扬提笔奋笔疾书，全部都面面相觑，愣住了。

谁不知道莫劭扬最鄙视“遗书”这种东西了，跟他出过那么多次任务，他从来都不动笔的，今儿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我知道了！”平时鬼点子最多的任翔拍案而起，狐狸似的笑了，“同志们，头儿肯定是在给凌法医写情书！”

“哦～！！！”其他人立刻就一副我懂了的样子，连连点头。

莫劭扬写字的手一顿，抬手就把笔重重的砸在了任翔头上，“就你鬼话多！给老子赶紧写！”

“嘿嘿，头儿，别不好意思嘛。”任翔摸着头顶肿起的包，嘴上还是忍不住调侃。

莫劭扬狠瞪了他一眼，又摸了支笔继续写。

他确实是第一次写这玩意儿，以前不写是因为他出身军人世家，家里人在他进特种大队的第一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所以不需要写。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有了非写不可的理由。他希望凌玥永远都不会收到这样的一封信，但万事无绝对，他还有好多话想对她说，不如就写下来吧。

凛冽的风吹动了灌木丛，莫劭扬和其他人身披伪装趴在草丛里纹丝不动。只有那双如豹子般的深眸闪着凌厉肃杀的精光。

他们已经在外围侦查了几天了，终于摸清了地形和盘踞在不远处山头上的恐怖分子的活动情况。

莫劭扬看了一眼时间，用力眨了一下眼睛。就是现在了，最佳时间。

“野狼。”

“到。”袁弘毅应了一声。

“一组跟我走，二组三组听野狼指挥。”莫劭扬通过耳麦开始下令。

“是。”

“天狼，就位。”

“是。”赵程立刻带队从后面的树林里开始包抄。

“飞狼，听我信号启动干扰装置。”

“是。”任翔立刻就将启动器握紧。

莫劭扬调整了一下呼吸才用很小但坚毅的声音说，“同志们，记住我们是战狼！是国家的尖刀！祖国和人民就是我们浴血奋战的动力！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听明白没有？！”

“为了祖国！为了人民！”耳麦里传来全体队员整齐划一震人心魄的回答。

“行动！”莫劭扬果断的打出了手势。

凌玥这几天的表现很反常，不仅是技术科的人，连刑警队的人都注意到了她的焦躁情绪。

最苦的还是化验室的两个值班实习生，凌玥几乎每次进实验室都没给他们什么好脸色瞧。不是嫌他们动作太慢，就是说他们操作不规范。

其实他们的操作并没有什么不妥，但凌玥是法医室的王牌，又是前辈，他们当然不敢反驳。两人只能哑巴吃黄连，把苦都咽进肚子。却不明白为什么平时从来不发火的凌玥会如此吹毛求疵。

凌玥风风火火的把最新的几分报告送去了刑警队，一句话没说，又一阵风似的离开了。

“我说，冷美人这是咋了？不淡定啊。”

“是啊，平时也就是高冷了点儿。现在那眼神里都是烦躁啊。”

“搞不懂，搞不懂，美女的世界哪是你我凡人能懂的。”

韩震一进门就听见几个刑警凑在一起交头接耳，他将手里的文件夹重重的一扔，吼道，“案子都破了是不是？！吃饱了撑着都在这儿给我废话！”

所有人吓的大气都不敢出，立刻坐回到位置上开始开会。

凌玥回了办公室就一屁股跌坐在转椅上，她烦闷的用手捶着额头，心里堵着口气怎么都顺不下去。

要说她为什么这么郁闷，始作俑者还是莫劭扬。自从那天她突然开窍后，就和莫中校彻底失去了联系。她打过好几个电话，结果都是关机。发出的短信也全部石沉大海。

她终于尝到等待的滋味了，可她对莫劭扬的了解少之又少，除了一个手机号，她真的不知道要上哪儿去找人。风水轮流转，现在也轮到她凌玥有话无处诉了。

凌玥闭着眼睛从兜里摸出手机又拨了一遍莫劭扬的电话，结果仍然是冰冷机械的提示音。

“呵呵……”凌玥自嘲的笑了，打开抽屉拿了两片止疼药和阿普唑仑吞了下去。

拜莫劭扬所赐，她的神经衰弱和焦虑症又复发了。这几天她几乎没真正睡过一觉，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像走马灯一样不停重复着和莫劭扬在一起的画面以及他说过的话。

凌玥从来没这么心慌过，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那天晚上莫劭扬给她打电话是有话要说。可他究竟想说什么，她却想破头也想不出答案。

这天，凌玥又耗在办公室里没有回家。她对着电脑写了改，改了又删，磨蹭到11点多才写了几行字。

就在她决定放弃挣扎回家时，桌上的手机却响了。

凌玥抓起来一看，刚刚加速的心跳又沉了下去。不是莫劭扬打来的，来电显示上是一串陌生数字。

“喂，你好。”凌玥尽量保持语气平稳的接了起来。

“是凌法医吗？”对方的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而且语气急切。

“我是，你哪位？”凌玥立刻全身紧绷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向她袭来。

“我是特种大队营长赵程，头儿受伤了，你快来看看吧！”

“什么？！在哪儿？！”凌玥握手机的手條的一紧，抓起大衣夺门而出。

“凌玥！”韩震还没走到凌玥办公室，就见她脸色惨白的往外跑。他赶紧叫了她一声，可对方就像没听见一样，和他擦身而过。

“军区总医院，麻烦尽快！”凌玥跳上出租车，人还没做稳就朝司机喊道。

“小妹妹，别着急，我尽量快。”司机被她焦急的样子吓了一跳，赶紧猛踩油门朝目的地飞奔而去。

凌玥紧握着手机，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街景，心跳越来越快。

她到现在都没回过神来，莫劭扬怎么会受伤，那个强大到让她觉得超乎人类存在的男人，居然受伤了？！

出租车还没挺稳，凌玥就扔下一张百元大钞，开门跳了下去。

“小妹妹，还没找钱呢～！”司机朝窗外大喊道，但凌玥早就没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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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2（补）:

凌玥以最快速度从楼梯间跑上了外科大楼第10层，她刚推开安全门，就看见走廊那头站着一群黑乎乎的人影。

“凌法医！”赵程抬手朝她喊了一嗓子。

“人呢？！”凌玥冲过去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焦急的问道。

“在里面。”赵程眉头紧蹙着，抬手指了指手术室的大门。

凌玥只觉脚下发软，若不是赵程扶着她，她差点跌坐到地上。

她努力稳定了情绪，这才打量了一圈身边的人。他们的脸上涂着油彩，头发上，身上都很脏，有杂草有污渍，还有大片大片的血渍。

“究竟怎么回事？他怎么受伤的？”凌玥绷着脸压低声音问道。

“都是我不好，队长是为了掩护我才受伤的……”佟飞抱头蹲在墙角，近乎呜咽的说道。

“哭个屁！头儿还没死！你哭丧哭给谁听呢？！”坐在凳子上的任翔突然跳起来暴躁的大吼了一句。

佟飞显然被他吓到了，刚出眶的眼泪又生生憋了回去。

“凌法医，对不起。头儿昏过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不让我们告诉你，但是我还是自作主张给你打了电话。”赵程低着头，声音低哑着说道。

凌玥深深吸了口气，攥紧拳头用尽量冷静的口气说，“他是跟你们去出任务了吧。”

“是。”

“我知道了。”凌玥从接到电话开始心里就已经有了猜想，这么多天联系不上，她早该想到他是去出任务的。可是他为什么不告诉她？走之前不说，就连受了伤也不让她知道，难道这就是他所谓的不给她压力吗？

这时，手术室的门打开了，一个医生带着几个护士走了出来。

“医生，怎么样？！”除了凌玥以外的所有人都冲了过去。

医生看着他们个个都赤红着眼睛，斟酌了一下才开口，“一共三枪，手臂上的那一枪不要紧，腹部是贯穿伤，最麻烦的是胸口那一枪，子弹卡在离心脏很近的地方。”

“别那么多废话，你就说有没有救！”袁弘毅恼了，揪住医生的领子吼道。

“很麻烦，现在还不好说。”医生一看就知道他们是执行了特殊任务回来的，但他也不能昧着职业道德说谎。

“那你赶紧救啊！要是救不活我们队长，我把这破医院夷为平地！”任翔额头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刘医生来了没有？”医生转身问护士。

“刘医生从Q市老家往这边赶了，但起码要3个小时，恐怕……”

“那邱医生呢？”

“邱医生正在手术。”

医生犯难了，这么个大手术光他一个很肯定不行。可现在还在过年中，除了值班医生一时竟连个助手都找不到。

“让我来吧。”凌玥拨开人群走到了医生面前。

“你？”医生疑惑的看着眼前这个陌生女孩儿。

“我是市公安局技术科法医室法医凌玥，我有医师执照。”凌玥神色冷静的看着医生说道。

“可是，这是给活人做手术，你能行吗？”医生还是放心不下。

“我在美国波士顿中心医院急救科实习过，也做过开胸手术。让我做您的助手吧，不然就来不及了。”凌玥神色坚定，没有丝毫犹豫。

“好，跟我进来。”医生心一横同意了，与其让里面的人躺着等死，不如放手一搏。

“凌法医……”在场的人都用一种近乎祈求的眼神看着凌玥。

“放心，我会尽力的。”凌玥颔首朝他们致意了一下，转身走进了手术室。

她快速仔细的消毒干净，穿戴好后跟着主刀医生进了手术室。

莫劭扬静静地躺在手术床上，他嘴里插着管子，血肉模糊的身上接满了各种仪器线路。

凌玥看到他的一刻，好不容易镇定下来的情绪险些破功。她用了最大的努力，把眼泪忍了回去。现在她不能乱，莫劭扬生死一线还等着她去救呢。

凌玥和主刀医生一起看了X光片，很快确定了手术方案。

护士用无菌布将莫劭扬的身体和头都遮了起来，站到了凌玥身边。

“开始吧，手术刀。”医生和凌玥交换了一个眼神，朝护士下达了指令。

Chapter:13
许建中和吕杰赶到医院找到人就吼开了，“都杵在这儿干什么？！莫劭扬人呢？！”

“报告大队长，在里面手术。”赵程朝他敬了个礼，沉着脸答道。

吕杰拍了拍许建中的肩，示意他冷静下来。然后转头问，“情况到底怎么样？”

“不乐观，有一枪离心脏很近。”赵程紧握着拳头，咬牙答道。

“主刀医生是谁？！救不活老子把他拉出去毙了！”许建中一听就更加暴躁了，莫劭扬可是他的心头肉，出了事别说他损失一员猛将，对老首长也没法交代。

“老许！这里是医院，不是特种大队！”吕杰低吼一声，转头问任翔，“通知凌玥没有？”

“凌法医在里面。”袁弘扬指着手术室的门说道。

“啥？她在里面？给莫劭扬做手术？！”吕杰震惊了，这是什么情况啊？

“是。”赵程点了点头。

许建中烦躁的在走廊上走了几圈，回到手术室门喝道，“赵程、任翔留下，其他人给我滚回部队隔离！”

在场的所有人没一个愿意离开的，但他们刚从任务上下来，循例是要隔离两天的。军令如山，他们也只好迅速离开了。

手术进行了6个多小时，直到清晨快7点才结束。凌玥已经全身脱力，护士在她腋下垫了两张毛巾，帮她缓解麻痹的手臂，扶着她出了手术室。

许建中等人一看她和主刀医生出来就围了上来。

凌玥实在太累了，膝盖已经痛得她说不出话来，她只朝许建中点了点头，就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

“手术很成功，子弹离心脏只差两公分。现在只要术后没有感染，人能清醒就没问题了。”医生摘下帽子，把好消息告诉了他们。

所有人都长长的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辛苦你了。”医生走到凌玥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这个女孩儿做法医真是太可惜了，如果能到他们医院来，绝对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凌玥抬眼淡淡的一笑，并没有说话。

吕杰看着凌玥惨白的脸色和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就皱起了眉头，他走过去坐到她身边轻声说，“累惨了吧？”

“还行。”凌玥勉强的笑了笑，她确实严重体力透支了。这几天她本来就没休息好，手术又是最耗损心力的。但身体上的疼痛不适都抵消不了此时她心里的喜悦，能救到莫劭扬，就是对她最好的回报了。

“这小子遇到你真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现在他可是欠你一条命了，以后你要他干啥都成。”吕杰和善的笑了起来。

凌玥被他说的有点不好意思了，只得抿着嘴唇，低头不语。

莫劭扬虽然手术成功了，但并没有脱离危险期，他出了手术室就被送进了ICU。

凌玥在手术室外的凳子上闭眼休息了一个小时，终于缓过了点劲儿来。

她扶着墙慢慢走到了8楼的监护中心，许建中和吕杰在确定莫劭扬情况稳定后，就赶回了部队，只留了赵程和任翔守着。两人一见凌玥过来，就赶忙去扶她。

凌玥摆了摆手，还是坚持自己挪到了玻璃窗前。她看着莫劭扬躺在病床上，情绪一时又翻涌了起来。

刚才她不过是凭着强大的意志力集中精神到手术中，但现在她却怎么也控制不住后怕的感觉。如果那颗子弹再偏离一点，也许她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如果不是他身体素质过硬，说不定在来医院的路上就不行了。

“莫劭扬，你一定要好起来。生死离别这种滋味我不想再体会一遍了，你听见没有！”凌玥双手握拳抵在玻璃窗上，心里不停默念着。

“凌法医。”就在凌玥快要哭出来的时候，听见身边的赵程任翔唤了她一声。她一转头，就看见两人站得笔直正在朝她敬礼。

“凌法医，我们代表特种大队全体战士感谢你！”

凌玥全身一震，眼泪夺眶而出。她面前的人虽然脏的看不清相貌，但他们的眼睛却是那样明亮。

这句分量十足的感谢让凌玥心里又甜又酸，她第一次听懂了所有他们能说的，和不能说的情绪。也第一次从心底燃起了对莫劭扬以及他所选择的职业的崇拜之情。

很多年后回想起来，凌玥还是认为她是从那个莫劭扬生死一线的夜晚开始爱上了他。也是那天开始，她爱上了军绿色，爱上了那群“最可爱的人”。

凌玥并没有在医院多做停留，莫劭扬有医生和护士的照顾，而她还要继续去工作。

她回警局先去化验室转了一圈，回到办公室就一头扎进了堆积如山的报告里。

已经6天了，马甸村的案子还没破。这起案子的性质非常恶劣，上头很是重视，加上媒体的大肆报道，整个刑警队现在都处于高压状态下。

凌玥心里其实也很着急，三个孩子分别身中8刀，11刀，12刀。凶手穷凶极恶，在孩子断气后仍不断反复捅刺。

凌玥曾经选修过犯罪心理分析课程，这起案件的残忍程度已经不是简单的泄愤或是报复了，凶手很可能有变态倾向，如果不尽快将他抓获的话，很可能会再出现新的受害者。

她把手头上所有的尸检和化验结果进行二次梳理，希望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突然，凌玥的目光落到了其中一个受害者所穿的深棕色灯芯绒裤子的照片上。

她仔细凑近看了看，立刻起身去了解剖室，将证物箱里的裤子找出来放在高倍放大镜下仔细查看。

果然，她在膝盖靠大腿内侧的地方发现了一处极小，但是明显不符合血液喷溅规矩的血迹。

这条裤子是深棕色的，血渍滴在上面本就不容易辨认，以至于她在第一遍检查的时候忽略了这个米粒般大小的疑点。

她立刻进行了采样，送到化验室进行血型分析。

结果很快出来了，这滴血是B型，而三名受害者有两个是O型血，还有一个是A型血。

发现第四人的血迹让凌玥兴奋不已，这很可能是凶手的血！

她立刻吩咐化验室的人做DNA分析，自己拿着血型报告快步朝四楼走去。

“我有发现！”凌玥推开会议室的门，就大喊了一声。

正在讨论案情的刑警们都抬起了头，凌玥微喘着将刚刚的发现说了一遍。

“太好了！凌法医你可立了大功了！”

“终于有眉目了！”

大家都兴奋了，高声议论起来。

韩震欣喜的看着凌玥笑着说，“谢谢，这个发现对我们来说很重要。”

“我们已经开始进行DNA采样了，希望能有……”‘匹配的样本’这几个字还没说出来，凌玥就觉得眼前一黑，身体发软就失去了知觉。

莫劭扬的身体底子本就扎实，又得益于常年高强度训练，让他比普通人恢复得更快。

他下了手术就不用插管了，下午的时候幽幽转醒过来。医生确认他已经度过危险期后，将他转到了普通病房。

赵程、任翔还有从部队赶来照顾他的罗小磊一看到他醒了，立刻扑到了床边。

“看什么？老子还没怎么样，一个个就像死了爹一样。”莫劭扬声音虽然沙哑，也不如平日洪亮，但眼神已经恢复清亮。

“头儿，你有没哪里不舒服？”罗小磊真是有些哽咽了，当他从许建中那里得知莫劭扬受伤时，真的吓坏了。

“你们别在这儿烦我，我就更舒服了。”莫劭扬瞥了罗小磊一眼，嫌弃的说。

任翔和赵程见他精神不错，也都咧嘴笑开了。

“快，给凌法医打电话。”赵程朝任翔努了下嘴。

“不许打！”莫劭扬低吼了一声，眼睛瞪得老大。虽然他现在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他受伤的事千万不能让凌玥知道。上次他不过被树枝扎了一下，她都哭得稀里哗啦，要是现在她来了，还不得用眼泪把他淹死啊。

“嘿嘿，头儿，你早就被兄弟们出卖了，知道你的手术是谁做的不？”任翔瞄了一眼赵程，他从来都是不嫌事儿大的主，这场好戏又怎么能错过呢？

莫劭扬看了看两人神色各异的脸，不耐的蹙起了眉，“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任翔完全没理会赵程警告的眼神，他直起身中气十足的说，“你的手术就是凌法医给做的，啧，这爱情的力量就是不一样，不然你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啥？！”莫劭扬蒙了，凌玥给他做的手术？这究竟怎么回事啊？

赵程郁闷了，他耷拉着脑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头儿，对不起，是我自作主张通知凌法医的。当时医院的医生不够，凌法医和医生一起给你做了手术。”

莫劭扬怒了，如果不是他现在下不了床，他真想跳起来踹死赵程。

“打电话。”好半天，莫劭扬才黑着脸吐出三个字。既然那丫头已经知道了，他还真想马上见到她。

“是！”任翔立刻抬手敬了个礼，转身拿起了电话。

此时，韩震正在医务室里守着昏睡的凌玥，她刚才在会议室里昏倒可把他吓的不轻。

他看着凌玥瘦削苍白的脸，心就疼的阵阵发紧。他有点后悔让她节假日来加班了，可当时事态紧急，除了她亲自过问，其他人他都不放心。

“铃……铃……”阵阵铃声传来。

韩震寻声找了半天，才从凌玥的西装上衣里找到了电话，他看是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就毫不犹豫按了挂断键。

可是对方好像卯足了劲儿一样，一遍遍的打来。

“谁呀？！”韩震最后被扰的实在没办法了，接起来就毫不客气的劈头吼了一声。

任翔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手机，这才吼了回去，“你谁呀？我找凌法医！”

“她现在不方便！”

“什么叫不方便？赶紧让她听电话！”

韩震彻底恼了，哪儿来的这么没礼貌的人？！他又一次拔高了声调，“她晕倒了，现在还没醒，怎么接你电话？！”

“什么？！”任翔傻眼了，他回头看了一眼莫劭扬，抿紧嘴唇没敢说话。

凌玥是被韩震的吼声吵醒的，她眨了眨眼睛，无力的问，“谁的电话？”

韩震一见她醒了，电话也忘了挂，蹲下身轻声问，“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凌玥摇了摇头，撑起身子坐了起来。

“凌法医？”电话那头传来了任翔的声音。

凌玥本来还有些昏沉沉的，一听他的声音立刻就清醒了，她从韩震手中夺过电话就着急的问，“任营长吗？出了什么事？”

“没事，没事，我们头儿醒了。你身体不方便，先好好休息，不用急着过来。”任翔笑着回了一句，转身就看见莫劭扬正眼神凌厉的盯着他。

“我马上过来。”凌玥心里大喜，她挂了电话，就扯掉了手背上的点滴针头。

“你干什么？”韩震吓了一跳，急忙想伸手去按她流血的手。

“韩组长，我有急事要早退，抱歉。”凌玥挡开他的手，翻身下床就开始穿衣服。

“你要去哪儿？我送你。”韩震挡在门口，他从来没见过她这么着急的样子，这哪里像平时的她，太不正常了。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凌玥完全没理会他震惊的表情，披上衣服就快步离开了。

此时躺在病床上的莫劭扬脸色黑的吓人，刚才任翔和对方都吼的很大声，通话内容他全听见了。

他狠狠的瞪了赵程一眼，真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叫他多嘴，他的丫头为了给他做手术累的都晕倒了。

“头儿，你别瞪了，我错了还不行嘛。”赵程也意识到自己犯错误了，可当时情况那么危机，他真怕有个什么闪失，莫劭扬连心上人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你小子给我等着，看老子伤好了不回去扒了你的皮！都给我滚了一边儿去，看到就心烦！”莫劭扬不耐的吼了一通，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三个人交换了个眼神，缩着脖子乖乖退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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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3（补）:

凌玥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医院，她一口气跑上7楼，连汗都没来得及擦推门就进了房间。她站在门边喘着粗气，一瞬不瞬的盯着病床上的人。

“来啦？瞧把你急的。”莫劭扬转头就朝她笑了笑。

凌玥也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心情，只觉得被他的笑晃了一下眼睛，她从来没见他这么笑过。他一直是个严肃的人，现在却笑意盈盈，眼底还带着些歉意和心疼。

她快步走到床边仔细审视了一遍莫劭扬，才几个小时不见，他的精神就好了很多。如果不是身上还带着各种监测设备，手上还打着点滴，真看不出来是个身受重伤的人。

凌玥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本来想关心关心他，一开口却全变了味道，“莫中校，您面子真大呀，门口的人都是你轰出去的？”

莫劭扬完全没想到她开口就是教训他，没笑也没哭，真是个特别的丫头。

“他们犯了错误，该罚。”莫劭扬瞥了一眼门口，口气不善的说。

凌玥郁闷了，军人的大脑回路都这么奇葩吗？

“嗯，他们是犯了错误，就是不该让我知道是吧。”她双手抱臂，冷淡的说了一句，别过了头去。

“我这不是怕你担心嘛。”莫劭扬发现她的态度又冷淡了，立刻放低姿态认错。

“行了，你醒了就好，我还要上班，先走了。”凌玥现在心里慌乱的很，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跟他说，就又想逃走了。

“别走。”莫劭扬慌了，立马伸出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凌玥感觉到他手心里传来的热度，一时心跳的厉害。她用力挣了一下，也没回过头去。

“嗯哼……”莫劭扬突然就捂着胸口蹙眉闷哼了一声。

“怎么了？是不是扯到伤口了，快躺着别动！”凌玥吓坏了，忙转身将他按了回去。他可是刚做了开胸开腹手术的，就是身体再好也不能瞎折腾啊。

莫劭扬看着她担忧焦急的样子，立刻就笑了起来。

凌玥一怔，眼泪突然夺眶而出。他居然装疼博同情？！有没搞错啊！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怎么哭了？我一点儿都不疼，真的。”莫劭扬失算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把她急哭。他赶紧拉住她的手按在胸膛上，示意自己没事。

凌玥挣开他的手，跌坐到椅子上。她紧紧攥住衣角，只低头默默垂泪。

“别哭了，别哭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再也不跟你开玩笑了。”莫劭扬急的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了，只是放低声音求饶。

“你……以后不许再吓我了……你的命是我拼了6个小时才抢回来的……吕政委说以后你的命都是我的了……让你什么事都听我的……”凌玥捂着眼睛，有些语无伦次了。

她要怎么才能让他懂她的心情，那么害怕，那么焦急，那么心痛，她真的找不到语言形容。

莫劭扬听着她断了线的声音，眸色越来越深。他抬手轻柔的帮她拭着眼泪，含笑着问，“6个小时？站了那么久累不累？”

凌玥狠狠摇了摇头，吸了吸鼻子才咬牙说，“我当时什么都没想，只想把你救回来。莫劭扬，我真的太害怕了，怕连你也去那个我够不着的地方。”

莫劭扬感觉心上像被人捶了一下，心痛是什么滋味，他算是知道了。他拉起凌玥柔弱无骨的小手，放在掌心里反复摩梭着，心里权衡了一下才说，“军人是最讲信用的，你信我一句话，我会一直在你身后，你随时想好了就回头看看，我会一直等你。”

凌玥條的抬起头，朦胧的视线中莫劭扬深邃漆黑的眼睛里溢满了爱怜和疼惜。她感觉到他手心里炙热的温度源源不断传递到她心里，那颗心从来没有跳的那么有力过。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喜欢，这种感觉凌玥从未体验过。又热又暖，感觉好的让她舍不得把手从他掌心抽回来。

凌玥狠狠闭了一下眼睛，才低头小声说，“不用等以后了。”

“嗯？什么？”她的声音简直比蚊蝇还小，饶是莫劭扬听力过人都没听清。

凌玥此刻羞的脸都红了，她憋着气好半天才又开口，“我说不用等以后了，我已经站在你面前了，难道你看不见？”

莫劭扬彻底傻了，他刚听到了什么？这意思是她同意了？她接受他了？

“你，再说一遍？”好半天，他加重手上的力度将她的手紧紧握住，声音不稳的试探道。

凌玥简直想炸毛了，这人不会是耳朵中枪了吧。

她收住最后一丝泪意，抬头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该说的我已经说了，没听清就算了。”

莫劭扬一个用力就把她拉到胸膛上紧紧的搂着，他现在觉得有点痛了，是因为心跳太快太剧烈，所以震的伤口有点疼。

“你现在不能用力，小心挣开伤口！”凌玥急了，这人怎么就会胡来。

“别动，让我抱会儿，我现在有点晕，怎么觉得像在做梦。”莫劭扬狂喜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笨拙的开口。

“呵呵……”凌玥听着他的话，感觉着他胸膛里传来的震动，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莫劭扬一把拉开她的身子，眸色深沉的注视着眼前的人。

“怎么了？是不是我把你压疼了？”凌玥的笑意一下子就僵在了唇畔。

“凌玥，就是这样。以后就这样笑，我喜欢看。”莫劭扬低沉浑厚的嗓音柔和的不成样子，他第一次看她开怀大笑，这个样子好美，让他喜欢的都舍不得眨眼睛。

凌玥这才意识到她已经好久没有真心笑过了，她摸了摸微烫的脸颊，重重的点了点头。

原来她还可以笑的，换做几天前她绝对不会相信。但她现在就是忍不住想笑，没有勉强，是真的开心的想笑。

莫劭扬重新将她拥入怀中，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发顶，柔声道，“你有没有小名？我叫你小名好不好？”

凌玥完全融化在他柔情里，她思考了一会儿才幽幽的开口，“有是有，就是很土，你不会喜欢的。”

“瞎说，你的名字我怎么会不喜欢？”莫劭扬挑眉嗔怪了一句。

“那你答应我听了不许笑。”

“我保证不笑。”

“妞妞，我的小名叫妞妞。”凌玥轻轻蹭着他的胸膛，轻声道。

“妞妞？好，以后我就叫你妞妞了。”莫劭扬含笑应着，这个名字一点也不土，很好听，很可爱。

凌玥突然又想哭了，她以为再不会有人这么叫她了。没想到他却叫的那么顺口，这是不是代表她在这世上又多了一位家人呢？嗯，这种感觉真好。

Chapter:14
凌玥享受了一会儿莫劭扬的拥抱就直起了身子，她起身查看了心电监护仪，又帮他调整了点滴的速度。

“你好好休息，我回去给你做点吃的来。”医院的食物她不放心，反正今天已经早退了，索性就给他做点吃的吧。

莫劭扬看她脸色不好，本来想说不用的，但能享受一下男朋友的特权也不错。

他转头朝门口叫了一声，“小四儿！”

“到！”罗小磊应声推开了门，赵程和任翔也走了进来。

“凌法医，真是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赵程一进门就忙不迭的认错。

“什么凌法医，以后都叫嫂子！”莫劭扬不耐的瘪了瘪嘴。

三个人先是不可置信的交换了个眼神，然后就齐声叫了声嫂子，好家伙，头儿这可是因祸得福了。

凌玥被这声洪亮的‘嫂子’叫的有些窘了，她没说话，只是低头站在一边。

“你把她送回去，路上开慢点儿。”

“是！”罗小磊高兴的接下了任务。

凌玥坐着改装越野车回了家，顺道去超市买了些食材，吩咐罗小磊1个半小时后来接，就上楼进了厨房。

等她回到医院的时候，病房里多了个人，副中队长苏慎行正坐在椅子上和莫劭扬说话。

“小凌来啦？”苏慎行一见凌玥进来就笑开了。

“苏副队。”凌玥淡淡的应了一声，走到一边开始忙活。

“狗屁副队，美的呢，就叫他名字！”莫劭扬瞪了一眼坏笑的苏慎行，不满的哼了一声。

凌玥却不接话，她将瘦肉米汤从保温桶里腾出来，调高床位，将碗递了过去。

“术后第一天只能吃流食，喝吧。”

莫劭扬没有接吸管，他看着米汤里的瘦肉末就皱起了眉，“这是你做的？”

“对，快喝。”凌玥又催促道。

莫劭扬想着她的饮食习惯，本来想问为什么做猪肉的，却碍于苏慎行还在房间里，所以没开口。

凌玥像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把吸管塞到他嘴里说，“红肉的蛋白营养高，快喝。”

莫劭扬这才点了点头，开始大口吸溜碗里的米汤。还别说，这味道就是和外面做的不一样。

苏慎行不愿意当电灯泡，起身出了病房。

凌玥照顾着莫劭扬吃了饭后，打算去找医生问问他的情况，刚出门却被苏慎行叫住了。

“你别忙活了，那家伙硬朗着呢，不用你这么操心。”苏慎行来之前就知道凌玥抢救莫劭扬的事，现在二人修成正果，他也算放下了桩心事。

“他以前也受过这么严重的伤吗？”凌玥昨天在手术台上就发现了莫劭扬身上有很多大小不一的伤口。

“差不多吧，担心了？”苏慎行看着凌玥抿紧了嘴唇，就知道她是后怕了。

凌玥摇了摇头，淡淡说，“就像你说的，他命硬。”

“呵呵。”苏慎行被她的回答逗笑了，果然是个特别的女人，难怪莫劭扬这个对感情一窍不通的人会突然间追的那么紧。

“凌玥啊，我们部队和其他的兵种不一样。跟军人谈朋友苦，跟特种军人谈朋友更苦。你做好思想准备了吗？”苏慎行本不愿说这些的，但他还是忍不住想提醒一句。

凌玥听了，心里揣摩了一会儿，才抬头看着他说，“我既然选择了跟他在一起，就会全力支持他，你放心。”

苏慎行欣慰的笑了，果然如吕杰所说，凌玥的性格很适合当军嫂。她虽然说话时表情淡淡的，声音也不大。但眼神却清亮坚定，真是个不错的女孩儿。

“干什么去了这么久？”莫劭扬见凌玥进来，就不满的嘟囔了一句，他现在可是随时随地都想跟她在一起的。

“苏副队找我说了会儿话。”凌玥淡笑着坐到床边，帮他拢了拢被子。

“他跟你有啥好说的？”莫劭扬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

“还能说什么，说你坏话呗。”凌玥挑眉故做认真的说。

“借他十个胆他都不敢。”莫劭扬心里其实门儿清，那小子肯定又是‘知心大姐’的毛病犯了，找人谈心来着。

凌玥瞥了他一眼，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了，随即开口说，“闭上眼睛休息，都伤成这样了还知道将息。”

“那你干什么？”莫劭扬拉住她的手，轻声问。他虽然是有些乏力，但能这样和她说说话也是好的。

凌玥本来不放心他，想晚上在这儿陪护。可罗小磊说什么也不干，说是她这样就抢了他的饭碗。

“你睡了我就回去，案子还没破，我得去盯着。”

莫劭扬不乐意了，怎么这丫头心里只有工作啊，男朋友都躺病床上了，她也不知道趁机休息休息。

“下午接电话的是谁？你们领导吗？我要找他投诉。”

“不是我领导，是刑侦一组的组长，你找谁投诉去？”凌玥见他愤愤的样子就想笑。

“什么组长，以后你离他远点儿。”莫劭扬何其精明的人，他一听就觉得情况有些不妙，脸一黑就训开了。

凌玥微不可见的蹙了下眉，这都哪儿跟哪儿啊，韩震的飞醋他也吃？

“我今天下午不舒服的时候是在会议室跟刑警开会，他只不过顺便送我去了医务室，没别的意思。”凌玥平淡的解释了一通。

莫劭扬虽然心里有些猜想，不过他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他的脸色柔和下来，摩梭着她的手说，“你以前身体就这么差，还是生过什么病，脸色怎么一直白的像纸一样？”

凌玥被他一问倒是愣住了，他们才不过刚刚开始接触，她还没做好告诉他的准备。

莫劭扬见她面露难色，也不愿追问了。他握紧她的手低声说，“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关心你，不要多想。”

“我知道，快睡觉。”凌玥淡淡的应了一声，拍了拍被子示意他闭上眼睛。

“你回去吧，我这里不用陪。”莫劭扬嘴角含笑着说道。

“行，我明天再来看你。”凌玥不是个喜欢粘人的人，而且她还记挂着DNA的结果，确实不能多待。

凌玥发现的血迹确实给案件带了重大突破，DNA比对锁定了嫌疑人。

此人就是马甸村本地人，曾因为抢劫罪坐过牢，去年刚刚刑满释放。

刑警队出动了所有警力又和交警协作，开始了全城搜捕。

凌玥本来以为她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却不想第二天早上被销假回来上班的沈钊叫进了办公室。

“马甸村受害人家属投诉你，是怎么回事？”沈钊见凌玥进来就严肃的问。

凌玥听了也没太大反应，“尸检是正常程序，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沈钊郁闷了，他把投诉材料重重的往桌上一放，沉声说，“尸检是正常程序，但人家投诉的是你的态度！”

“家属当时情绪激动，而且刑警队都等着我的报告，我没时间解释。”

“小玥啊。”沈钊看着她清冷的样子无奈的叹息了一声，他的这个世侄女跟她死去的父母还真是像，专业上拔尖儿，人际关系方面却少根筋。

“家属不仅仅是家属，他们也是受害者，亲人离世心理压力大是必然的。我们虽然是靠技术吃饭，但遇到这种事还是有更好的处理方式，不是吗？”

凌玥听着他语重心长的开导，心里闷涨的难受。她低下头，抿紧嘴唇没有说话。她以前也和沈钊说的一样，尽量安慰家属，可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呵，还是现在这样比较好。

“行了，事情经过我大概也了解了。你这几天也辛苦了，放你一天假调整调整。”沈钊知道她性子倔强，这个投诉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只是想提醒一下罢了。

凌玥安然接受了休假，正好抽空陪莫劭扬倒是不错。她回办公室收拾了一下，带上笔记本电脑和资料准备去医院。

“凌玥。”她刚出门，就见韩震往这边来了。

“身体怎么样了？投诉的事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不会让他找你麻烦的。”韩震面带焦急之色，他怕这件事影响她的心情。

“科长放了我一天假，如果有事就联系耿思维他们吧，我先走了。”凌玥颔首向他致意了一下，就准备离开。

“凌玥。”

“还有事？”

“没事，我见你这两天很忙的样子，是有什么麻烦吗？”韩震还是忍不住叫住她问。

凌玥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麻烦确实有一个，不过她并不觉得困扰。

“有点私事，我走了，回见。”凌玥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回见。”韩震失落的望着她的背影呢喃了一声，她真的不一样了，有什么他没注意到的地方正在悄悄改变。

凌玥到医院的时候，莫劭扬正在睡觉。由于药物的作用，他比平时睡的沉，也没听见她进来的声音。

她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先观察了一下他的脸色，见没什么异常之后，就坐在椅子上打开电脑写论文。

正在她专心的时候，邮箱提示出现在了右下角。

她点开一看，是上次和她一起发表论文的旧同事发来的。对方通知她近期要来中国参加一个国际研讨会，问她有没有时间去京城叙叙旧。

凌玥突然就想起了他们在Jefferson共事的日子，她退出邮箱，移动鼠标打开了一个加密文件夹。

里面存的都是她在美国的照片，大多数是风景照，还有几张是研究室组织活动时的集体照。

她看着照片，眼神不自觉的就落在了一张阳光帅气的脸上。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过这些旧照了，感觉熟悉又陌生。那时候他们都是那么意气风发，都笑的那么肆意。她的眼眶突然就红了，好多愉快的往事浮上心头。

莫劭扬一醒来就看见凌玥对着电脑出神，脸上是他不曾见过的表情。她嘴角擎着恬淡的笑意，像是在看什么美好的东西。但她眼底却有点点泪光，看起来很伤心。

“妞妞。”莫劭扬本不打算打扰她的，但她一直出神了很长时间，他还是开口叫了一声。

“嗯？”凌玥猛的抬头，莫劭扬什么时候醒的，她竟然不知道。

“你醒了？”凌玥擦了下眼角，淡笑看着他。

“看什么这么专心？”莫劭扬轻描淡写的问道，其实对她他有太多的好奇，他很想了解她，但对方怎么想的，他还拿不准。

“没什么，要不要喝水？”凌玥放下电脑起身去桌子上倒水。她吸气调整了一下呼吸，努力把心里的酸楚压抑了下去。

莫劭扬看着她瘦弱的背影，心头莫名的烦闷。

“今天又早退了？”他换了轻松的口气问道。

“科长放了我一天假。”凌玥坐回床边，将吸管递了过去。

“哦？这么人性化？”莫劭扬高兴了，她能休息一天真的比什么都强。

凌玥悻悻的扯出一丝笑意，人性化吗？呵，如果不是她被人投诉，又怎么会白捡了一天假。

“既然休息就不要看电脑了，你刚才写些什么，我都被你的打字声吵醒了。”莫劭扬蹙眉看着椅子上的电脑，他最不喜欢有人整天抱着电脑不离手。

“抱歉，我见你在睡觉就想写写论文。”

“什么论文？给我看看。”

“莫中校，我写的是专业论文，你不会感兴趣的。”凌玥失笑了，还从来没有非专业人事对她的论文感兴趣过。

莫劭扬颇为不满的拉下了脸，怎么说他也是正规军校毕业的，怎么说的他像文盲似的。

“好好，给你看吧。”凌玥看他黑了脸，托着电脑凑了过去。

莫劭扬大概看了几段，还别说，他真的没怎么看懂。法医的专业术语对于他来说太过生涩了。

但他却无意中发现了一件他更感兴趣的事，凌玥为了迁就他的角度凑的很近。她白皙细腻的脸庞和卷翘浓密的睫毛都在他的眼中不断放大。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精致的侧脸，鼻间萦绕着似有似无的淡淡香气。不是人工合成的香水味，是她身上自然甜美的体香。

莫劭扬突然就冲动的探过头，薄唇在她的脸颊上响亮的啵儿了一口。

凌玥吓得差点没拿稳电脑，她一屁股坐回椅子上，被他亲过的地方烧的滚烫。

莫劭扬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激动，他的丫头居然这么害羞，见惯了她清冷的样子，这个发现还真让他惊喜。

“你干嘛突然亲我？”好半天，凌玥才低头咬牙问道。她从来没被父亲以外的男人亲过，即使只是脸颊也够让她抱赧的了。

“我亲我自己的女朋友难道还要打报告？”莫劭扬不以为意。

凌玥郁闷了，军人说话就是别扭，什么都能联想到打报告上去。她抬眼瞪了一脸坏笑的男人，起身逃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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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5
凌玥休息了一天，第二天早起去上班。她还没走到警局门口，耿思维的电话就打来了。

“凌老师，你到哪儿了？”

“我刚下车，是不是有案子？”这个时候接到电话让凌玥以为有什么紧急的事。

“你走后门进来，千万别走前面，大门让马甸村的人给堵了。”耿思维今天来的早，刚走到门口就发现那里聚集了一众示威的村民，幸好他脚底抹油跑的快，不然肯定不能那么容易的进去。

凌玥脚下一顿，微蹙起了眉。她嗯了一声算是回答，挂了电话拐进小巷里从后门进了警局。

她先去了趟科长办公室，沈钊倒是向着她说了些安慰的话，让她不必理会那些人。

既然科长都没意见，凌玥当然也不会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她从科长办公室出来，刚走到走廊上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了阵阵口号声。

大门口聚集了二三十个村民，他们手持标语牌，群情激动。

“黑心法医还我亲人！”

“市公安局法医勾结黑市，倒卖人体器官！”

凌玥看着牌子上的两行黑色大字，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中国的国情特殊，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观念存在了几千年，早已经根深蒂固。

她可以理解他们排斥解剖，希望亲人能‘完整的’入土为安。但她并不同情他们，也不认同他们的观点。

如果没有法医鉴定，刑侦就像瞎子摸象。她从进入法医专业的那天起，就一直坚信所要坚守的是崇高的理想，她要替死者说未说完的话，还每个受害者最后的尊严。

凌玥定定的站在窗前看了一会儿，快步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莫劭扬此时在病床上跟赵程、任翔一起研究训练计划。他从来都是闲不下来的人，凌玥不在就没人监督他，正好找点事做。

罗小磊倒是挺享受在外面的日子，他坐在沙发上啃着苹果，拿着遥控板调着电视频道。

刚转到市电视台，一则最新消息就吸引了他的注意。

“本台最新消息，今晨有大批示威者聚集在市公安局门口。据本台记者了解到，示威者为清江县马甸村村民。示威原因是因为市刑警队法医在没有得到家属同意的情况下擅自解剖亲人遗体，且事后未能给出令他们满意的解释。这样的行为对受害人家属造成了严重伤害……”

“头儿，这不是嫂子他们单位吗？”罗小磊赶紧调大了电视音量。

莫劭扬本来专心在训练计划上，听到罗小磊说话才抬头看向电视。

画面刚好播放到现场情况，他一看到警局大门和聚众示威的人就赶紧抓起手机拨了凌玥的电话。

结果，他连打了两遍都没人接。

“任翔，你马上去看看。”莫劭扬黑着脸，厉声吩咐道。

“是！”任翔赶紧出了医院往警局赶。

他开着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警局，大门口已经被示威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他将车停到路边，拨开人群跑进了大楼。

“这位同志，你找谁？”一楼接警室的警察看到一个军人跑进来就往里面冲，赶紧上去拦住了他。

“法医室在哪儿，我找凌玥。”任翔没工夫和他们纠缠，开口直切正题。

“哦，技术科在2号楼，你出门往……”警察话还没说完，任翔就一阵风似的跑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今天是怎么了，所有人都冲着法医室来了。

“嫂子！”凌玥刚从实验室出来，就听见有人大声喊了她一声。她神经條的紧绷起来，任翔怎么来了？

“嫂子，你没事吧？”任翔跑的脑门上都出汗了，顿住脚步就着急的问。

“我能有什么事？这里是我单位，不要那么叫我。”凌玥又是奇怪又是尴尬，见他这么急她还以为是莫劭扬出了什么事呢。

“哦，嘿嘿。你没事就好，门口那些示威的人是冲着谁来的？”任翔咧嘴笑着，有些不好意的拔着寸头。

“你怎么知道有示威？”凌玥边说边把他往自己的办公室带，和一个穿着军装的人站在走廊上太引人注目了。

“新闻上看到的，头儿打你电话打不通，就让我来看看。”任翔跟着凌玥进了她的办公室。

凌玥瞬间黑线了，她又不是小孩子这么点儿大的事也值得他们紧张吗？

她拿起桌上的手机，果然有两个未接来电。她刚才去化验室走的急，手机就忘在桌上了。

她放下手机，给任翔倒了杯水。

任翔是第一次进一个法医的办公室，他端着水杯饶有兴趣的转了一圈。还别说，市公安局的硬件设施真不错，这间办公室的大小都快赶上大队长的办公室了。

“嫂子，你们平时在哪儿解剖啊？”

“走廊那头的解剖室，怎么了？”凌玥淡然的答了一句。

“嘿嘿，能让我参观参观吗？”任翔眼放精光，期待的看着凌玥。

凌玥语塞了，她还是第一次听人主动要进解剖室的。

“咚咚。”正在她想怎么接话的时候，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请进。”凌玥看了一眼任翔，开口应了一声。

“凌玥，我中午看你没吃什么东西，就……”韩震手里拿着个食盒，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凌玥身边站着个军人。

“你中午没怎么吃，我洗了点儿苹果。”韩震戒备的瞥了任翔一眼，直接忽略了他的存在。

凌玥尴尬的看着韩震手里的盒子，怎么都觉得此刻的气氛有点怪。

她没接食盒，而是转身对任翔说，“你先回去吧。”

任翔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韩震，身为特种兵的他对声音是很敏感的。韩震一进来他就听出他的声音了，不就是那天跟他杠上的人嘛。

“行，我先走了。有什么事尽管叫我。”任翔朝凌玥眨了眨眼睛，又轻蔑的看了一眼韩震，潇洒的走了。

“你们认识？”韩震将食盒放在桌上，关切的试探着。

“一个朋友。”凌玥坐下，翻开文件也没看韩震。

“你下班怎么回去？外面的人还没撤。”比起凌玥对他一贯的冷淡态度，韩震更在意刚刚那个军人。他从来没见过有什么人来找过她，更别提军人了。

凌玥又些不耐烦了，她怎么都觉得韩震今天有点不对劲儿。

“跟早上一样从后门走，我去一下档案室，你自便。”她不打算再跟他说下去，直接绕过他走了出去。

马甸村村民在警局门口闹了三天，终于在第四天的时候偃旗息鼓。原因很简单，凶手被抓住了。

第二天他们就敲锣打鼓的来刑警队送了三面锦旗，拉着董大勇和韩震的手久久都不松开。

凌玥本来和耿思维一起在讨论一个案例，就见梁晓希气呼呼的冲了进来。

“凌老师，马甸村的人给刑警队送了三面锦旗，你知道吗？”梁晓希抄着手一屁股坐到凳子上。

“知道。”凌玥淡淡的答了一声，连头都没抬。

“你就不生气？证据明明是你发现的。破了案，刑警队就该得锦旗，我们就该被人说倒卖受害人器官？！”梁晓希真的是气大了，她刚在楼上看到董大勇脸都要笑开花了。区别待遇也不能这么大吧。

凌玥听见她怨气这么大，这才放下了手里的资料。她观察了一下梁晓希的表情才说，“证据是我发现的，但嫌疑人也是刑警队风里来雨里去好不容易抓回来的，锦旗是他们该得的。至于别人说我们什么，清者自清。只要我们问心无愧，对得起这身警服就够了。”

“可是！”梁晓希刚想反驳，就看见耿思维朝她使了个眼色。

她立刻像泄气的皮球一样耷拉下了脑袋，好吧，两位老师都不在意，她跟着什么急。反正法医被人误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示威的事过了没几天，关于凌玥的绯闻成了警局的新热门话题。

这段时间每天都是一辆黑色的军牌车接送凌玥上下班，虽然没人看清司机是谁，但丝毫不影响大家对此的种种猜测。大家都议论着冷美人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凌玥对此反应依然冷淡，她向来公私分明，她交不交男朋友是她的事，别人无权过问。

她也几次跟莫劭扬提过不要让罗小磊送她，但得到的都是否定的答复。美其名曰是怕再有人来示威。

其实，莫劭扬做这件事绝对是出于私心。那次任翔从警局回来后就跟他汇报了有关韩震的事，未雨绸缪，莫中校决定来一招敲山震虎。

事实上他的这招确实奏效了，韩震一向关注凌玥的事，那辆扎眼的军车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他几次想找凌玥求证，但又害怕听到他不想要的答案，只好把话憋在心里。

这天刚到下午五点下班时间，站在走廊上抽烟的韩震就看见那辆黑色军车准时停在了大门外。

没过一会儿，凌玥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楼下。

“怎么，冷美人最近都不加班了？”刑侦二组组长何智伟走到韩震身边点了颗烟。

韩震没有接话，眼神仍然随着凌玥的身影移动。

何智伟无奈的深吸了口烟，撞了下韩震的肩膀说，“喜欢就去追，美女从来都是抢手货，你再这么磨叽，人就跟别人走了。”

何智伟和韩震是警校同班同学，也是为数不多知道他喜欢凌玥的人。他看着自己兄弟为了女人烦心，就来给他提个醒。

韩震一直到凌玥上了车才转过身靠着窗子说，“咋说？人家不喜欢我。”

“你什么都不表示，怎么知道她不喜欢你？”何智伟不明白了。

韩震吐了个烟圈，自嘲的笑了，“一个女孩子如果对你有好感的话，会连话都懒得跟你多说两句吗？”

“啧，别人我不知道。可她是冷美人啊，对谁不都那样？你这判断太武断了。”何智伟以为他会发表什么高论呢，就这情商还如他呢。

韩震又一次沉默了，也许何智伟说的有道理。凌玥一看就是个在感情上没放多少心思的人，也许是他表现的还不够，所以她没察觉？

就在韩震举棋不定的时候，莫劭扬却开始了新一轮的计划。

他在手术一周后就可以下床了，当时他就提出要出院，结果被凌玥联合罗小磊给劝住了。

住院到第十天他真的忍不住了，凌玥每天都只在下班后来陪他一会儿，漫长的白天和夜晚对他来说就是折磨。所以，他决定找点事来做。



【作者的话】第十五章更新~~~由于字数限制还是分段发，记得看后面！！！如果喜欢可以上晋江搜索小说名字，或者微梦雨就可以啦~~~求大家多多留言评论~~~

Chapter15（补）:

当凌玥下班在警局门口看见一身便服的莫劭扬时，她心中的震惊真的不能用语言来形容了。

“你怎么来了？”她愣了好半天，才不可置信的开口。

“我来接你下班。”莫劭扬嘴角勾着笑，瞧她小脸震惊的表情，惊喜的效果还不错。

凌玥朝路边望了一圈，罗小磊并没有来。

“你怎么回事啊？走，跟我回医院。”凌玥蹙着眉，拉起他的袖子就往前拽。这人真是太胆大妄为了，偷跑这种事也干的出来？

“我已经出院了，回不去了。”莫劭扬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凌玥这点小力气怎么可能拉的动他。

“什么？谁准你出院的？！”凌玥恼了，胡来，太胡来了。

“喏，主治医师签字的出院条。”莫劭扬把单子摸出来在凌玥眼前晃了晃。

凌玥这下没理由发火了，她抿唇看了他半天才问，“你真的都好了吗？身体可开不得玩笑。”

莫劭扬挑眉不屑的说，“就这点儿小伤住10天够意思的了。”

这几天他确实已经行动自如，这些凌玥都看在眼里。现在见他确实已经和受伤之前没有任何区别，甚至气色更好，也就彻底放心了。

“那你现在要回部队了吗？”凌玥突然就感觉有些低落，他的伤好了，自然是要回去的。只是这十来天她已经习惯见到他了，甚至为了去医院看他连多年加班的习惯都改了。现在他要走了，她还真的不习惯了。

莫劭扬见她清透的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心情就更好了。他伸手拉住她的小手，含笑说，“现在不回去，我们去约会。”

“嗯？”凌玥正在紧张他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反应慢了半拍。

“我说我们去约会，想吃什么？”莫劭扬笑了，他的丫头果然可爱的很。

凌玥这下高兴了，约会真是个不错的建议。

“凌玥。”她正准备拉着莫劭扬走，一辆警车就停在了面前，好巧不巧，开车的人正是韩震。

凌玥几乎是下意识的松开了手，却又被莫劭扬迅速的反握住了。

韩震远远就看见凌玥站在警局门口在和一个男人说话，这会儿又看见两人牵着手，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用力握了一下方向盘才开门下了车，眼前的男人身高至少有188，比他还高出几公分。他虽然穿着T恤套着夹克，但还是遮不住他健硕挺拔的身形和浑身散发的沉稳霸气。

饶是自信如韩震，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凌玥，不介绍一下？”韩震看着凌玥，温和的笑了。

“哦，这位是刑警队刑侦一组组长，韩震。”凌玥刚刚正尴尬着，被韩震一问才回过神来。

就在她准备向韩震介绍莫劭扬时，他却松开她的手，抢先一步伸出了手，“韩组长，久仰。我是凌玥的男朋友莫劭扬，上次小玥不舒服，劳你费心了。”

“莫先生太客气了。”韩震抬眼和莫劭扬凌厉的眼神对视，伸手回握住了他的手。

莫劭扬此时心里特提多带劲儿了，他今天到警局就是来宣示主权的，没想到一切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个韩震确实不错，但想和他比还差的远。

两个男人电光火石般的交锋很快结束，莫劭扬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再次牵起凌玥的手离开了。

Chapter:16
两人刚拐了个弯，凌玥就松开了莫劭扬的手往旁边挪了一步。

莫劭扬侧头看了看她的脸，不对啊，这是不高兴了？

凌玥是有些不开心，她怎么都觉得莫劭扬是故意跑来想让大家看见的。

“我们去哪儿？”莫劭扬似笑非笑，不着痕迹的往凌玥身边凑了过去。

“不是吃饭嘛。”凌玥冷淡的说了一句，也没看他，手揣在口袋里加快了脚步。

莫劭扬这下确定她确实是不高兴了，他摸了摸下巴，小心翼翼的开口，“怎么生气了？”

凌玥顿住脚步抿着嘴唇想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开口了，“刚才为什么在我同事面前拉我的手？你是军人，难道不用注意形象？”

“这里不是部队，我也没穿军装。凌玥，有什么就直说，我不喜欢拐弯抹角。”莫劭扬沉下了脸，搞了半天她是在介意这个，难道他这么拿不出手吗？

凌玥别扭的再次往前面走去，谈恋爱这种事她还是第一次，她还不太清楚该怎么跟他相处。

喜欢是一回事，但她还没有做好让别人知道的准备。他就这么自作主张打乱了她的步调。

莫劭扬见她不说话，也摸不透她心里在想什么，只得不做声，跟着她到了公车站。

这个点正是下班高峰期，凌玥上了车就感觉浑身不自在。当法医的多少有点洁癖，她不喜欢被一堆陌生人挤来挤去的感觉。

就在她绷紧了身体，尽量不和别人挨到一起的时候，突然就感觉被一股温暖的气息包围了。

她转头一看，莫劭扬正站在她身后。他高大伟岸的身躯将她和后面的人隔开来，两只手撑着扶手，将她圈在了保护圈内。

这个看似无意的动作让凌玥感动了，虽然他什么都没说，却也什么都做了。罢了，看他这么体贴的份上，就不跟他计较刚才的事了。

“你想吃什么？我请客。”凌玥抬头看着他黝黑的脸，放低声音说道。

“你做主，我不挑食。”莫劭扬低头看着她线条柔和的脸，眸色也柔和了下来。

凌玥其实很少在外面吃饭，但姚贝贝是个地道的吃货，偶尔带她出去吃，也就知道了一些店。两人下了车，凌玥领着莫劭扬七弯八拐的进了一家家常菜馆。

“你是怎么找到这种店的？”莫劭扬用纸巾擦了擦桌椅，这才拉着凌玥坐下。

这是一家很不起眼的小店，也就十来张桌子，生意倒是挺好。

“姚贝贝带我来过两次，点菜吧。”凌玥淡淡的说着，把餐牌递给了他。

莫劭扬犯难了，菜单很丰富，几乎囊括了所有他能想象的的品种。他是只要有肉就无所谓，可和凌玥吃饭，他多少有点顾及。

“还是我来吧。”凌玥看他一脸难色，从他手里抽走餐牌叫了服务员。

“粉蒸牛肉，土豆烧排骨，豉油蒸桂鱼，炝炒油麦菜，再来个青菜丸子汤。就这些，谢谢。”凌玥按照两个人的分量又多加了一个菜，将餐牌还给了服务员。

“怎么尽点的这些？咱们换其他的吧。”莫劭扬蹙起了眉头，她刚才就点了一道鱼，其他都是红肉，怎么吃？

“这几个菜都是老板拿手的，很好吃，你尝尝就知道了。”凌玥不以为意，她以前也很喜欢吃的，只是后来不吃了而已。

菜很快上来了，莫劭扬看着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还是忍不住说，“你不用将就我，咱们还是换点别的吧。”

凌玥失笑了，原来他是在在意这个啊。

她夹了一块肉放进他碗里，淡笑着说，“我呢，虽然不吃这些，但也不至于不能看。快吃吧，不然凉了。”

莫劭扬这才放心了，拿起筷子开始攻城略地。

这是凌玥第一次和莫劭扬在外面吃饭，也正式见识了军人吃饭的样子。他吃的很快，也吃的很多。虽然狼吞虎咽，但是吃的极其安静。

凌玥剥鱼本来就比吃肉慢，她已经加快速度了，但莫劭扬放下筷子的时候她才吃了半碗饭。

“不着急，慢慢吃。”莫劭扬放下自己的碗筷，又叫服务员重新拿了个干净的碗，开始默默帮凌玥剥鱼。

不一会儿，满满一碗晶莹洁白的鱼肉就放在了凌玥面前。

她有些惊喜的看着碗里大小适中的鱼肉，抬头问，“你怎么这么厉害？”

莫劭扬嘴角勾起倨傲的笑意，“不要以为当兵的都是大老粗，我做炸弹和拆弹的功夫可是一流。”

凌玥赶紧往旁边看了看，还好没人听见他说什么，不然又是炸弹又是拆弹没得还以为是什么恐怖分子来了呢。

“你们平时都干什么？是不是就跟电视里演的那种一样，整天在泥地里滚来滚去？”凌玥吃着鲜嫩的鱼肉，饶有兴趣的问。

莫劭扬摸了下额角，努力想了想才说，“差不多吧。”

“什么差不多，敷衍。”凌玥不爽了，这人说话都是这么简洁的吗？搞的跟下命令似的，她又不是他的兵。

“我说的是实话，当兵的生活是很枯燥的，尤其是特种大队。每天睁开眼就是训练，训练完回去一闭眼，一天就过去了。”莫劭扬知道她好奇，可是他却实没什么有趣的事可以告诉她。那些枯燥乏味的训练她不会喜欢听，其他的又是机密不能说。

“哦。”凌玥沉默了，低头只顾扒饭。

莫劭扬突然有点儿心慌，他看着她低声的说，“你会不会觉得和我在一起很乏味？”

“嗯？”凌玥被他问的有些疑惑了，抬头才看到他似有些担忧，随即淡淡的笑了，“不会啊，简单一点挺好。”

莫劭扬放心了，寻了个话题开口，“那你平时都干嘛？”

“我？我也挺乏味的，每天就技术科那几个房间里待着。”凌玥想了想，现在他们可是在吃饭，还是不要说让人倒胃口的话题了。

“你一个女孩子，怎么会做法医？”莫劭扬其实对凌玥选择做法医的原因，还是颇为好奇的。

凌玥咬着筷子思索了一下，才开口，“从小耳濡目染吧，别人小时候都玩儿洋娃娃，我玩儿的是手术刀。”

说这些话时她是笑着的，好像这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却让莫劭扬莫名的心疼，不禁又想起了她靠在父母坟前落泪的样子。

“你父母……”

“去世啦，你上次不都看见了吗？”凌玥瞄了他一眼，一副你是不是失忆了的表情。

“我是想问他们怎么去世的。”莫劭扬当然知道她父母已经不在了，不过其中缘由他并不了解。

凌玥眼中划过一丝痛楚，随即又轻松的说，“因公殉职呗，不然怎么会在烈士陵园？”

“那你是谁带大的？家里还有其他人吗？”莫劭扬心疼的紧，她的表情虽然淡淡的，但他能看的出她还是伤心的。

“我是我奶奶带大的。”凌玥放下筷子，转头望向了窗外。

莫劭扬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也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好不容易和她出来逛逛，他不想气氛这么沉重。

两人吃了饭从小店出来，就在大街上随意的散步。

“不是说好了我请你的吗？干嘛抢着付钱？”凌玥不满的瞥了莫劭扬一眼，刚才结账的时候，她钱包还没掏出来，就被某人抢先了。

“哪有让女人付钱的道理。”莫劭扬抚了抚她的脸颊，眉头瞬间蹙了起来。

他又伸手拉过她的手，果然很凉。这段时间他已经注意到了，她似乎很怕冷，都开春了身上还穿着羽绒服，手也随时都是冰冷的。

“冷不冷？手怎么这么凉。”莫劭扬心疼的捧起她的手放在嘴边哈气，他就从来没把她的手捂热过。

凌玥紧抿着嘴唇注视着他，路灯下他的身形显得更加高大，线条硬朗的俊颜上写满了心疼。他的手又大又暖，掌心里的薄茧摩擦的她有点痒。

“不冷。”凌玥摇了摇头，她怎么会觉得冷呢？被人这样呵护的感觉很温暖，暖得都有些想流泪了。

莫劭扬长臂一伸就把凌玥稳稳的搂在怀里用外套裹住了，他是真的心疼了。看着她小心翼翼生怕此刻的关怀飞走了的样子，他的心就疼的抽搐。

“快放开，这是在街上。”凌玥尴尬死了，伸手就去推他。

“别动，就抱一会儿。”莫劭扬收紧手臂不让她乱动，她太瘦小了，让他觉得只要一用力就能折断她的腰。

凌玥傻楞着像一块木头，这还是两人确立关系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拥抱。她终于对莫劭扬有了切身感受。

他太高了，饶是她的身高在女生中不算矮也只能勉强到他的心口。他的胸膛宽阔而坚硬，沉稳的心跳和源源不断的热度从他的身体里传来。还有那陌生而熟悉的混合了肥皂清香和淡淡烟草味的气息，铺天盖地的席卷了凌玥的每一个感官。

莫劭扬抵着她的头顶，感觉到怀里的人正在慢慢放松。他的神色也柔和了下来，低沉着嗓子说，“这样是不是不那么冷了？”

“嗯。”凌玥埋在他胸膛里闷闷的应了一声。

莫劭扬抱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的松开怀里的人，又跑到街边店里给她买了杯热茶让她捧着，这才揽着她继续朝前走。

两人走着走着就到了一处广场。广场上熙熙攘攘，有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有兜售小商品的流动摊贩，还有很多像他们一样出来散步的情侣。

凌玥发现只要是和莫劭扬在一起，即便是她平时不喜欢这么吵嚷的地方，都变的顺眼起来。

忽的一阵悦耳的吉他声传来，凌玥抬头寻声望去，拉着莫劭扬的袖子把他往前面带，“有人唱歌，快陪我去看看。”

广场中心有个抱着吉他卖唱的歌手，凌玥拉着莫劭扬挤进人群，就站着不愿意动了。

歌手抱着吉他，闭着眼睛唱的沉醉极了。

“我做了那么多改变，只是为了我心中不变。”

“默默地深爱着你，无论相见不相见。”

“我做了那么多改变，只是为了我心中不变。”

“我多想你看见。”

“……”

凌玥掏出钱包往歌手放在地上的琴盒里放了五十块钱，刚回到莫劭扬身边，就听见他问，“你喜欢听人这么唱歌？”

“喜欢啊，以前在美国，我住的那条街上就有一个街头艺人，每天晚上都在那儿唱歌。”

莫劭扬微怔了一下，这是凌玥第一次跟他提起美国的事。

“你在美国……”

“啊～！！！”莫劭扬话还没问完，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刺耳的惊呼声。

“在这儿别动！”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厉声说了一句就朝声音的方向跑了过去。

凌玥也听见了喊叫声，她跟在莫劭扬身后跑了过去。

广场的一角已经骚动起来，大家围在一起，有议论的，有捂嘴尖叫的。

凌玥挤到前面去一看，整个人就愣住了。

一个狂躁的男人挟持着一个女人挥舞着手里的匕首，“别过来！谁过来我捅死谁！”

“求求你放了我，求求你……”被挟持的女人已经吓的脸色惨白，只一个劲儿的哭叫。

“闭嘴！再叫我杀了你！”男人赤红着眼，匕首抵住女人的脖颈。

“啊～！！！”女人撕心裂肺的尖叫一声，脖子被锋利的刀刃划开了口子，鲜血流了下来。

“我要见市长！打电话给市长！”男人朝人群大吼着，刀锋一转，又往女人的脖子里深了几分。

凌玥只觉得周身的温度都降至了冰点，耳朵嗡嗡作响，脑中不断盘旋着破碎的画面。

现在和那次的情况几乎一模一样，她和Wayne也在中央公园的派对上遇到过持刀劫持人质事件。

那是她噩梦的开始，让她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莫劭扬豹子一般眼睛闪着肃杀的精光，刚想冲上去，手腕却被紧紧抓住了。

“别去……别去……”凌玥颤抖着用尽全力攥住他的手腕。

她不能让他去，他会死的！

“别担心，我很快解决。”莫劭扬安慰了她一句，身为军人他不能坐视不理。

“不要去！报警，报警就可以了！”凌玥拖住他的胳膊，祈求的喊道。

莫劭扬一心悬在血流如注的人质身上，根本没注意到凌玥的异常。

“报警来不及了，我很快解决。”莫劭扬挣开凌玥的手，闪电般的冲上前去。

“Wayne～！！！”凌玥痛呼一声捂住脸，她不敢看了。

她跌跌撞撞从人群中挤出去，脚下的路软的像棉花，脑中是Wayne决然的身影越跑越远，一直跑进了她触及不到的漆黑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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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6（补）:
男人还在叫嚣的时候，突然感觉背后袭来一阵寒意。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莫劭扬攥住手腕，一个扭转就泄了力，匕首应声落地。

莫劭扬推开人质，往男人的膝盖内测一顶，扣住他的双臂就把人按在了地上。

“哦～！！！”围观的人立刻发出了阵阵惊呼声，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他们甚至没看清他是从哪里冲过来的，男人就已经被制服了。

莫劭扬按住不断挣扎的男人，抬头对人群吼道，“报警！”

正巧广场外围有一队巡逻警察经过，他们接到报警就迅速赶了过来。

“交给你们了。”莫劭扬将男人从地上提溜起来，让警察拷上手铐。

“同志，请你跟我们回去做份笔录。”警察虽没看到制服劫持者的全过程，但对莫劭扬的感谢溢于言表。如果不是他，人质恐怕会受伤更重。

“好，你们等我一下。”莫劭扬清楚警察的程序，但他要先找到凌玥再说。

他环视了一周，并没有在人群里找到她的影子。最后，他在一排路灯下找到了凌玥。她正弯腰撑着灯柱，样子看起来有些怪。

“妞妞，怎么了？”莫劭扬赶紧跑过去，手刚抚上她的背就觉得不对了。她正在大口喘气，而且明显的发抖。

凌玥周身一凛，抬手就打开了他的手。“我叫你不要去！为什么不听？！”

莫劭扬愣住了，她现在的样子实在太奇怪了。脸色惨白表情僵硬，她虽然愤怒的大吼，却在下意识的流泪。

“我没事，那个人对我来说根本不是威胁。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莫劭扬放低声音哄着，又去拉她。

“不要碰我！你以为你是神吗？！你以为你能应付所有的情况吗？！”

“我已经叫你报警了，要救让警察去救！”

凌玥脑中现实和回忆交织在一起，她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在害怕美国发生的事，还是在害怕莫劭扬会受伤。她只觉得愤怒，为什么他们都不听她的话？

“凌玥！你到底怎么了？！”莫劭扬恼了，不过就是个普通人被冲昏了头脑而已。她用得着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吼他吗？

没错，莫中校什么都好，就是自尊心极强，极好面子。被小女友劈头盖脸吼一顿，他的面子也挂不住了。

凌玥见莫劭扬黑着脸，很生气的样子，突然觉得没了意思。她摆了摆手，把脸别到了一边，“你走吧，该干嘛干嘛去。”

“你究竟在跟我闹什么？”莫劭扬郁闷的皱紧了眉头，女人怎么这么麻烦，上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翻脸就不认人了。

“让开，不要跟着我！”凌玥一把推开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莫劭扬也气了，他长这么大还被女人这么吼过。他拔了拔寸头，转身朝警察的方向走去。

等莫劭扬从派出所出来，才发现事情好像有点严重了。他连着凌玥打了好几个电话，对方先是不接，后来直接挂断了。他心慌了，赶紧往凌玥家赶去。

“咚咚咚！”

凌玥身上裹着毯子蜷缩在沙发上，听见敲门声也没起身。

“咚咚咚！”

莫劭扬又急促的敲了一通，他趴在门上仔细听了听，里面安静的没有任何声音。

“凌玥，开门！我知道你在家！”莫劭扬着急的边拍门边喊。

凌玥捂着耳朵把头埋进毯子里，眼泪一直无声往下趟。

“凌玥，你开开门，我们好好谈谈。”莫劭扬服软了，就算被她吼也好，现在这样算怎么回事。

凌玥依然不为所动，她又一次害怕的逃走了。她后悔了，不该放任莫劭扬进入她的世界。她本来已经做到可以对任何人，任何事都冷眼旁观。却一再被他搅得心神不宁。

“不该这样，不能这样下去了。我做不到，越是在乎，一旦哪天失去了，又会痛不欲生。”

凌玥一直默默暗示着自己，她是被今天自己的反应吓到了。她以为过了这么久她终于走出来了，可身体的反应永远是最真实的，她还是没有痊愈。心理上的病，也许永远也好不了了。

莫劭扬撑着门板猝郁的皱紧了眉头，他拼命想了想刚才发生的事情。凌玥的反应太不正常了，就算她再怎么紧张自己，也不会在确定他没事后，还发那么大火。

“凌玥，你别把自己关在里面。你至少应一声让我知道你在听。”莫劭扬又敲了敲，结果依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莫劭扬一直在门外站到11点多，他看了一眼手表，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他沉重的叹了口气，再次敲响了房门，“妞妞，我必须要赶回部队了。你好好照顾自己，我有空就回来看你。”

凌玥條的抬起头来，掀开毯子就往门口跑了两步，又顿住了。她伸手往空气里抓了抓，却只抓住一片虚无。

“莫劭扬……”她捂着眼睛跌坐到地板上，嘴里一直呢喃着莫劭扬的名字。这一刻的心痛，只有她明白。所以她才要在没有深陷之前回到以前，回到没有莫劭扬的日子。

还好他走了，在她放下之前不用面对他，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莫劭扬下了楼，罗小磊已经开车在路边等着了。他上车又朝五楼某个微亮的窗口望了一眼，才吩咐他开车。

Chapter:17
日子悄无声息的过了一个多月，凌玥终于脱下羽绒服换上了轻薄的风衣。

莫劭扬期间打过少次电话来，她都已经数不清了。只是未接来电里他名字后面括号里的数字成倍的增长。

凌玥利用周末时间飞了一趟京城，去见了来参加研讨会的Jefferson研究室的旧同事。

两个女孩已经很久没见过了，她们找了个咖啡馆，从下午一直聊到接近黄昏。

凌玥还要赶晚班机回N市，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起身告辞。

“Elsa，take care。Come back and see us，If you have time。We all miss you so much！”（Elsa，好好照顾自己。如果你有时间就回来看看，大家都很想你。）

Jennifer起身给了凌玥一个用力的拥抱。

凌玥拍了拍她的背，淡淡的笑了，“I will。”

她穿好外套就下了楼，在街边等了一会儿，刚想朝一辆空出租招手时，眼神却落到了正往这边走的一个中年女人身上。

她手里提着好几个购物袋，身体微躬着走的有些吃力。突然，她捂着胸口朝前面踉跄了两步。

“女士，哪里不舒服吗？”凌玥没有再犹豫，赶紧跑过去扶住了她。

“啊，谢谢你……我就是心口突然很疼。”女人扶着凌玥的手，努力想找回平衡。可心口处越来越疼，让她整个人都站不稳了。

凌玥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又伸手探了探她的脉搏，脸色就沉了下去。

“您别担心，我是医生，先躺下。”凌玥扶着她慢慢躺在了地上，帮她把手脚都放平。

“哪里疼，这里吗？怎么个疼法？”凌玥用手指按了按她心前区的位置。

“嗯……就是这里……像是什么压的喘不过气来……”女人脸色苍白，喘着气答道。

凌玥心里咯噔一下，这种症状是急性心肌梗塞！

她立刻用拇指按压她的人中，又问道，“您以前心脏有没有出过问题？”

女人被她压的疼了，皱眉说，“有时候会有点儿缺氧的感觉……”

凌玥松开手，手空握成拳，找到华盖穴位置反复滚压着。

女人的眉头渐渐舒展来了，她微微喘了气，“好像好多了，不那么疼了。”

凌玥见急救起了作用这才稍微放了点心，她抬头刚想叫路人帮忙打急救电话，就看见一个穿着军装的小伙子朝她们飞奔过来。

“夫人！你怎么了？！”骆国良本来是见首长夫人去买东西很久都没回来下车来找人的，结果却见她难受的躺在地上，吓的魂儿都快没了。

“是你家人吗？”凌玥手上的动作不停，转头问。

“是。”

“这位夫人可能突发心梗了，你赶紧叫救护车。这附近有没有药店，去买瓶硝酸甘油来！”凌玥语速很快的吩咐道。

“哦，哦。”骆国良赶紧朝街对面跑去。

凌玥接过他买回来的药，倒出一颗放在女人的舌下，这才放心了。

救护车很快呼啸而来，凌玥帮着急救人员一起将女人放在担架上抬上了车。

“姑娘。”女人见凌玥要下车，立刻伸手抓住了她，“刚才真是谢谢你了，你叫什么名字？”

“不用谢，我只是路过而已。现在不要说话，好好休息。”凌玥淡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又示意急救人员帮她戴上氧气罩后，转身下了车。

莫劭扬结束了晚训回到宿舍。之前他受伤住院，大队的整体状态都有所下降，他一回部队就开始强化训练。

早上他刚刚带队结束了为期7天的野外生存训练，没有一刻停歇，又进行了一天的负重越野训练。

他洗了澡出来，拿起手机按亮了屏幕。不出所料，一周没开机凌玥也没给他打过一个电话。

他点了颗烟，倒在藤椅上一口接一口抽了起来。他已经一个多月联系不上她了，每次打电话过去都是无人接听。

莫劭扬前思后想都想不清楚为什么和凌玥的关系会急转直下，他掐灭烟头，刚想拨凌玥的号码，手机就先响了起来。

“喂。”

“哥，妈身体不舒服进医院了。”莫劭琪的声音从听筒中传了过来。

莫劭扬嚯的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沉声问，“怎么回事？”

“医生说是急性心肌梗塞，哎，真的好危险哪。”莫劭琪摇着头，故作深沉的说道。

“现在情况怎么样？有没有生命危险？”莫劭扬急得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琪琪！”躺在病床上的沈蓉忍不住了，“电话给我，别吓你哥。”

“切。”莫劭琪不满的哼了一声，坐会床边把电话递给了母亲，嘴里还嘟囔着，“他那么大个人吓吓怎么了？”

沈蓉瞪了她一眼，含笑接起了电话，“劭扬。”

莫劭扬听到母亲的声音这才松了口气，“妈，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别听你妹妹瞎说。”沈蓉现在已经没有明显的不适症状了。

“还说呢，要不是你遇到了个医生，现在还不知道啥情况呢。”莫劭琪凑到电话旁边不满的说。

“医生？”

“嗯，是个年轻女孩子。今天多亏了她，要不妈可能真的危险了。”沈蓉说着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小姑娘的脸。

“你没事就好，爸呢？就小琪在照顾你？”莫劭扬远在千里之外，也只能通过电话聊表孝心。

“你爸带部队演习去了，我这儿不缺人。倒是你，最近怎么样？什么时候找女朋友？”沈蓉每次给莫劭扬打电话总免不了要关心他的终身大事，她这个儿子从小没让她操过一点儿心，就是老大年纪了还没有成家的打算。

莫劭扬不由的就噎了一下，他摸了摸额角，沉声道，“最近太忙了，空了再说吧。”

“有空，有空，你啥时候有过空？”沈蓉不满了，这个理由她听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妈，我还有事，你多休息休息，挂了。”莫劭扬不等沈蓉接话就收了线。他促郁的叹了口气，换了身衣服朝楼下去了。

凌玥坐在办公室舒适的皮质转椅上低头看着一份文件，她虽然眼睛盯着字，思绪却飞的老远。

最近她总是这样，不由自主的走神。脑海里反复出现的是莫劭扬那张俊朗英挺的脸。

一个多月了，她切断了和他的所有联系。这样非但没有得到平静，反而愈加焦躁起来。

她还记得昨天晚上下飞机后，看到他打来电话时心跳加速的感觉。之前一周他都没来过电话，她忍不住胡思乱想，是他放弃了？还是出任务去了？

看到他名字闪烁起来的时候，她竟然长松了口气。虽然她依然没接，但至少知道他是平安的就够了。

“咚咚咚！”

“进来。”凌玥听见敲门声才回过神来。

“凌老师，楼上通知开会了。”梁晓希从外面探了个头进来。

“知道了。”凌玥起身穿上西装外套，拿着文件夹上楼去了大会议室。

凌玥进了大会议室，里面已经乌泱泱坐满了人。警局一个月召开一次的例行工作会议，每个部门的负责人和骨干都到齐了。

凌玥一向不喜欢冗长的会议，可又不得不参加。她趁着其他人发言的时候，又温习了一遍发言稿。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凌玥却感觉小腹越来越疼。她捂着肚子心里暗叫不好。

今天正好是她生理期的第一天，她早上吃了一片止痛药，刚才来的急，竟然忘了追加一片了。

可现在科长已经开始发言了，马上就要轮到她，再回去吃药已经来不及了。

“凌老师，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坐在旁边的耿思维见她脸色不好，就凑近小声问了一句。

“没事。”凌玥努力维持着淡定，咬牙调整了一下呼吸。

“下面由法医室凌玥讲一下这个月的工作情况。”沈钊讲完朝凌玥示意了一下，就坐回到座位上。

凌玥深吸了口气，起身翻来文件夹开始汇报，“本月法医室共配合刑警队出警3次……”

好不容易熬到会议结束，凌玥为了不让人发现她不舒服，故意走在了最后。她这个时候已经难受的绞痛起来，后背一个劲儿的冒冷汗。

“凌玥，你怎么了？”韩震其实早发现她不对劲儿了，他到楼上绕了一圈又下来，正好看她撑着墙走的很缓慢。

凌玥紧抿着嘴唇，抬头看了他一眼，挡住他伸过来的手，“没事，我自己可以走。”

“我扶你，别逞能了。”韩震的声音软了下来，不管她是不是有男朋友，起码让他以同事和伙伴的身份关心一下吧。

凌玥实在没力气再和他说话了，只得由着他扶着回了办公室。

“你到底哪儿不舒服？还是去医务室吧。”韩震看着趴在桌子上不动的凌玥，就焦躁的踱步。

凌玥没有做声，这种事怎么说的出口。她想了半天才终于忍不住了，抬头声音细若蚊蝇的说，“麻烦你帮我给姚贝贝打个电话，通讯录里有她号码。”

韩震拿起电话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未接来电，手就顿住了，试探的问，“你男朋友给你打过电话，要不让他来？”

凌玥一怔，随即摇头，“他很忙。”

“你都难受成这样了，他再忙也该抽出时间陪你上医院吧。”韩震不满，声音也拔高了。

凌玥这个男朋友好像很神秘，除了那次在警局门口偶遇一次之后就再没见他出现过。如果他对她好，那韩震无话可说。可凌玥还是每天独自上下班，形单影只的样子他看了就心疼。

“手机给我，我自己打。”凌玥有些烦了，韩震的不依不饶让她疲于应付。

她接过手机拨了姚贝贝的电话，对方一听她不舒服就急了。嘱咐她待着别动，她马上过来。

韩震本来想送凌玥去医院的，却被董大勇一个电话叫走了。

姚贝贝飞车到了警局，一进凌玥办公室赶紧去扶她，“怎么了？又疼了？”

姚贝贝一直很关注凌玥的生理期，一看她捂着肚子就明白了。

“嗯。”凌玥无力的点了点头。

“走，赶紧上医院。哎，你这每个月都要这么折腾一回。”姚贝贝心疼的要命，赶紧帮她披好外套扶上车，朝医院去了。

妇科的主治医生对凌玥时不时来医院报道已经习以为常了，她立刻开了药，又腾了一间观察室的床位。

凌玥输上液，疼痛终于缓解了些。

姚贝贝拿了药回来就见她定定的望着窗外出神，最近两人见面的时候她就发现她特别容易走神。

“还疼吗？”姚贝贝坐到床边伸手帮她揉肚子。

“好多了。”凌玥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扯着嘴角笑了笑。

“不想笑就别笑，难看。”姚贝贝蹙眉责备道。

凌玥一怔，转过头去不说话了。连姚贝贝都看出来了，她表现的真的这么明显吗？

姚贝贝给她冲了杯红糖水，催促她吃药。可凌玥就像丢了魂儿似的握着杯子发愣。

“你到底怎么了？”姚贝贝就着她的手将杯子喂到她嘴边。

凌玥喝了口糖水将药吞了下去，手已经被杯子捂热了。这种感觉让她想起了莫劭扬手心的温度，只要一有机会，他总是不厌其烦的帮她捂手，大有捂不热就罢休的倔劲儿。可他不知道，她从小体寒，那次出事之后又更严重了。就算是夏天最热的时候，她的手也是冰冷的。

“贝贝。”

“嗯？”

“我喜欢上一个人了。”凌玥望着窗外渐渐暗下去的天色，幽幽的说道。

她妥协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已经足够证明，她确实喜欢上莫劭扬了。他虽然不在，但却无处不在。她的思绪中，她的梦中，全是他的影子。

“你说什么？是谁？不会那个什么中校吧？”姚贝贝迅速在大脑中检索了一下凌玥最近接触过的人，答案显而易见。

凌玥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淡淡看着姚贝贝惊讶的脸。

她这个态度无疑让姚贝贝大为关火，她伸手就戳了一下她的脑门，“我不是说了不要和他接触吗？你怎么回事啊？！”

“对不起。”凌玥低下了头。她不想的，可喜欢就是喜欢了，她也没办法。

“该说对不起的是他！就一个臭当兵的，他凭什么喜欢你？！”姚贝贝心中的火气冲的八丈高。

凌玥刚想接话，手机就响了。她拿起看了一眼，赶紧接了起来。

“主编你好，对，好的，我马上发给你。”

凌玥快速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转头对姚贝贝说，“我有个稿子急用，你快回警局帮我把电脑拿过来。”

“姑奶奶，你能消停会儿吗？世界离了你照样转的。”姚贝贝还在生气，口气不善的说。

“拜托，是下周要登的论文，今天最后一天截稿了。”凌玥知道她不爽，只得放低姿态哄她。

“哎，我真服了你了。”姚贝贝嘴上十万个不愿意，但还是穿起外套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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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8
莫劭扬今天是跟着许建中来军区开会的，其实他从来不喜欢跟师部的人开会。但最近他太忙，想出来只能找理由了。

他散了会就跟许建中要了晚上的假，先打了凌玥的电话，没人接。又去她家，结果屋里的灯是熄灭的。最后他实在没办法，只得跑到警局来找人。

他问了接待室的警员，刚跑到法医室的走廊上，就看见姚贝贝从凌玥办公室里出来。

“你来干什么？”虽然莫劭扬今天穿着军装，但以姚贝贝对帅哥过目不忘的本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姚贝贝是吧？你好，凌玥呢？”莫劭扬拦住她的去路，焦急的问。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还要连夜赶回部队去。

“她不在。”姚贝贝抱着电脑，绕过莫劭扬就往楼下走。

“她在哪儿呢？我去了她家，她没回去。”莫劭扬紧跟着姚贝贝，完全忽略了她刀子一般的眼神。

姚贝贝脚步一顿，转头上下打量了莫劭扬一圈，挑衅的说，“行，我还没找你，你就自动送上门儿了。莫中校，跟我去喝杯咖啡吧。”

莫劭扬也不知道姚贝贝怎么就对他这么大敌意，不过女朋友的闺蜜不能得罪，他只得跟着她进了离警局不远的咖啡店。

姚贝贝喝了口咖啡，瞥了对坐的莫劭扬一眼，“你和凌玥的事我不同意。”

莫劭扬对于她要说什么一点也不意外，她一路上瞪他的眼神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和凌玥，这是我们的私事，你说了不算。”

“我怎么说了不算？小玥玥和我是穿同一条开裆裤的交情，就凭这，我说了就算！”姚贝贝火爆脾气又上来了，她后悔死当初想给凌玥介绍个军人的想法了。

莫劭扬凌厉的盯了她一眼，依然客气的说，“你不同意总该理由吧？”

“理由多了去了，远的不说，就说现在。小玥玥是留洋回来的，她喜欢喝咖啡，可你却喜欢喝茶。东西文化不共融，这就是理由。”姚贝贝指着莫劭扬杯子里的绿茶，还真没见过进咖啡店要茶喝的人。

莫劭扬失笑，他招手叫服务员换了杯咖啡给他。喝了一口后才接着说，“在全球时代，东西共融是很容易的事。如果你也喜欢咖啡，我可以和你讨论一下每种咖啡豆的特点，和它们不同冲泡方式。”

莫劭扬是偏爱喝茶，但沈蓉却很爱咖啡，从小耳濡目染，他恰好是个品咖啡的高手。

姚贝贝失算了，她以为莫劭扬就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粗人。但若不是他身上穿着笔挺的军装，看着他优雅的喝着咖啡，她会以为他是个出身贵胄的翩翩公子。

她紧抿嘴唇，半天才说，“你是铁了心了？不打算放过凌玥？”

莫劭扬挑眉，“两情相悦，何来放过不放过？”

“你不了解她，她要的不是你这样的。”姚贝贝仰身往后一靠，不再发怒了。

“我确实对她还不够了解，但她想要什么你也未必了解。”莫劭扬修长的手指轻扣着桌子，说的不疾不徐。

“小玥玥，活的很辛苦。她应该找一个能随时陪着她，照顾她的人。她需要的是平静，不是惊心动魄。莫劭扬，这些你给不了她。”姚贝贝抬手不停摸着额角，终于说出了她反对的真正理由。

莫劭扬敲桌子的手條的一顿，什么理由他都能反驳，但唯独这个不能，姚贝贝无疑是掐住了他的七寸。

姚贝贝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才接着说，“小玥玥有很多事是你不知道的，也不是你可以改变的。莫劭扬，如果你真心喜欢她，就放过她。她真是再经不起一点刺激了。”

莫劭扬沉默了，他又想起了他们分别那晚凌玥异常的表现，又想起了她睡梦中叫的那个名字。

“她以前是不是喜欢过一个叫Wayne的人？”莫劭扬知道姚贝贝是知情的，在凌玥面前他问不出口，但问姚贝贝总还是可以的。

“呵呵……”姚贝贝轻笑了两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闺蜜守则第一条，永远不会泄露好朋友的秘密。抱歉，我无可奉告。”

说完，她起身就要走。

“等等，至少告诉我她在哪儿？这段时间过的好吗？”莫劭扬拦住了她。

姚贝贝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她不舒服进医院了，莫劭扬，一个女朋友不舒服了只能让好朋友陪着进医院的男朋友，是不是很失职？”

说完，她没再看莫劭扬一眼，转身离开了。

莫劭扬没有追出去，他回到位置上坐下，姚贝贝刚才的话反复在他脑海里回响。

他望着窗外的夜色，长叹了一口气。是啊，他可以保国家稳定安康，唯独不能保护凌玥。他连生命都献给了军旗，还剩下什么可以给凌玥，他想不出答案。

凌玥躺在病床上，盯着手机屏幕亮了又黑，黑了又亮，始终下不定决心拨出那个号码。

“哎……”她叹了口气，发泄似的把手机扔到了床尾。有时候连她都讨厌自己，明明想靠近，却总想逃走。她讨厌这样胆怯的自己，却想不出打通电话后到底要跟莫劭扬说什么。

“算了，等他明天来电话的时候接就好了。”凌玥心里想着，一股脑钻进了被窝。

可是她失算了，莫劭扬第二天并没有打电话来，第三天，第四天，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他又一次音信全无。

凌玥也不敢打电话过去，如果他是有任务，那打过去也找不到人。如果他是放弃了，那打过去只会更伤心。

这天，午休时间刚过。凌玥伸了个懒腰，打开电脑屏幕开始写鉴定报告。

她没写多久，就觉得屏幕上的字看着有点儿模糊。她揉了揉眼睛，还是看不清楚，而且更加模糊了。

她这才发现不对了，因为桌上的其他东西都开始晃动起来。

地震了？！

凌玥看着头顶不断摇晃的灯光，和掉落下来的水泥腻子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地震这种事对她来说只存在教科书上。

“凌老师，地震了快跑！”梁晓希冲进来，不由分说拉起呆住的凌玥就往外跑。

警局里的所有人都从楼里冲了出来，就当所有人感觉摇晃感平息了的时候，突然，整个地面又剧烈的震动了起来。这次不仅仅是左右摇晃，还伴随着上下抖动。凌玥再站不稳，一下子扑倒在地上。她惊慌的抬眼看去，大楼像风中树叶一样左右大幅摇摆，外墙有好几个地方出现了裂纹，就连他们脚下的广场砖都在强大的挤压作用力下，凸起碎裂。

强震持续了一分多中才平息下去，凌玥抬头看了看大楼，确定没有晃动后才尝试着站了起来。

她像个醉汉一样脚下发软，半天才找到重心站稳。她立刻拨了疗养院的电话，手机却像失灵了一样，直接显示通话失败。她又拨了姚贝贝的电话，结果还是一样。

凌玥抬眼望去，在场的所有人都在做着跟她一样的动作，然后也都焦急的摇了摇头。

“怎么办？我家人会不会有事？！”不知道是谁突然带着哭腔喊了一声。

人群立刻骚动了起来，好些女警员都抱在一起哭了起来。

其实也不能怪他们这些人民警察不淡定，实在是因为N市建市2000年来，从未发生过地震，所有人都被吓蒙了。

凌玥不断拨着电话，却是徒劳。她心里七上八下，担心的要命。

这时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一声，“听广播！广播有信号！”

在场的人立刻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打开了手机里的收音机功能。

“现在播报一则突发消息，据国家地震台网初步测定。北京时间下午2点28分，S省临川县发生里氏8.2级强震。震中距省会N市直线距离仅90公里，全国多地皆有强烈震感……”

8.2级，90公里。这两个冰冷的数字在凌玥心中无限放大下沉。她记得小时候看过唐山地震的纪录片，那次震级是7.8级，造成了24万死亡人数。而现在她身边发生的居然是比唐山地震还要严重的地震？！

凌玥在又一次尝试拨打疗养院的电话无果后，再也淡定不了了。她跑过去抓住沈钊的手请求道，“科长，我要去看看我奶奶，我怕她出事。”

“别急，先别急。”沈钊当然知道她焦急万分，但他们是警察，即便是突发事件也不能无故离岗。

沈钊在人群中找到局长，在得到同意后，才让凌玥赶紧回去。

可要怎么去，凌玥却犯难了。现在交通肯定已经全部瘫痪了，疗养院那么远，她又没车怎么去？就算她现在去找姚贝贝，对方是电视台主播，出了这么大的事肯定已经忙得脚不沾地了。

“凌玥，你要回家吗？我送你。”韩震看到她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忙跑过来说。

“我要去看看我奶奶。可是，你不用回家吗？”凌玥很感激他，但这个时候应该担心自己的家人才对。

“我家还有我弟，不会有事，走。”韩震拉起凌玥的胳膊就朝停车场跑。

外面的交通确实如凌玥所想的一样，已经瘫痪了，饶是韩震拉响警笛也没起到多大作用。他们一路走走停停，平时开车不会超过一个小时的路程，竟然走了快三个小时都没到。

车里的广播一直不断播报着关于地震的新闻，凌玥越听心就越往下沉。通往震中的路全部断了，里面什么情况现在仍然是未知数。

“本台最新消息，N军区400名官兵已经集结完毕，他们是首批赶往震区的救援力量。据悉，由于公路阻断，军区会采用空降的方式先向震中派出一只小分队……”

广播里正说着，凌玥就听见车顶传来飞机的轰鸣声，几架直升飞机从头顶上空呼啸而过。

凌玥條的一震，这才想起了莫劭扬。她没有丝毫犹豫，抓起手机就拨了他的电话。

当她看到手机上显示通话失败几个字的时候，心瞬间跌到了冰点。

他会不会就在刚才的飞机上，他是特种兵，任何时候都是冲在最前面的人。可是，现在震区情况不明，他如果现在进去，发生余震怎么办？发生塌方怎么办？

“不用担心，会没事的。”韩震见她脸色白的吓人，本来想拉住她的手，最后还轻声说着些安慰的话。

车子在艰难前行了将近4个小时候，终于到达了疗养院。

凌玥拉开车门冲下去，疗养院里的几栋房子都出现了严重的错位，五指宽的裂缝随处可见。

她跑进院子，就见所有老人和医护人员都待在那里。她焦急的搜寻了两圈，终于在人群中发现了她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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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8（补）:
“奶奶！你没事吧？！”凌玥冲过去一把抱住了文奶奶。

“闺女，你是问我吗？我很好。”文奶奶迷糊的拍了拍凌玥的手，柔声说道。

凌玥一下子就瘫软到地上，趴在她的膝盖上失声哭了起来，“太好了……你没事太好了……”

她怕她仅剩的亲人也离她而去，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她就真的成了无依无靠的人。

韩震是接到警局无线电里下达了让所有人回去待命的消息后来找凌玥的，她失声痛哭的一幕正好被他撞了个正着。

他走过去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说，“好了好了，不哭了，奶奶不是没事吗？”

凌玥见他来了，这才强忍住眼泪。她握住文奶奶的手，问护工，“现在怎么办？”

“你们要愿意接老人回家也可以，不回去的话等会儿会集体转移到市里的康复中心去。”护工看凌玥身边的韩震穿着警服，心里也有了些猜想。

“是不是领导叫我们回去？”凌玥抬头问韩震。

“是。”韩震心有不忍的点了点头。

凌玥立刻擦了一把眼泪，她拉紧文奶奶的手，笑着说，“奶奶，我必须要回去工作。你跟护工去康复中心好吗？”

“好……”文奶奶慢慢的点了点头，凌玥刚起身，却一把被她抓住了，“你看到我孙女儿了吗？她好不好？”

凌玥差点又又要掉下泪来，她拍了拍文奶奶的手，尽量隐藏住心里的酸楚，“她很好，你放心。”

文奶奶这才松开了她的手，不再看她了。

“走吧。”凌玥淡淡朝韩震说了一句，转身往外面走去。

韩震不可置信的看着轮椅上的老人，又抬头看着凌玥略显沉重的背影，心就疼得阵阵发紧。

回去的路上，韩震几次想开口问凌玥关于她奶奶的事。但看着她疏淡清冷的眼神，就什么都问不出口了。他终于发现她也会着急，也会哭。不禁让他想起了上次见到她着急时的情景，那个时候让她担心的人是不是就是莫劭扬？原来她真不是个冷情的人，只是自己不是她在乎的人罢了。

他们赶回警局后，除文职人员以外，其他警员就全部出动去执行任务了。市里的各大超市接连发生了哄抢事件，上级要求他们去维持秩序。

市里在地震后发生了短暂的停电，后来又很快恢复了。留守的警员从大楼里抢了几台电视出来，所有人都围坐在一起锁定了中央新闻台。

凌玥这才知道这次地震造成了多大的影响，临川县周边有几座山发生了严重位移，甚至还有两座山整体倾覆，山里的村庄被整个掩埋了。

离市中心仅45公里的江塘受灾严重，一所小学的教学楼整体垮塌，300多名学生生死未卜。

这次的受灾面积远远超过预期，除了N市中心城区外的所有地方，几乎都成了重灾区。

这一夜，凌玥躺在简易帐篷里辗转反侧。地底一直传来隆隆的响声，仿若野兽的咆哮，还不断有余震发生。

凌晨3点的时候，凌玥快没电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噌得坐起来，抓起电话接了起来。

“玥玥，你没事吧？！”姚贝贝一直坚守在主播岗位上，只要有一点空隙时间就给凌玥打电话，也不知道究竟打了多少个，终于通了。

“我没事，奶奶也没事。你呢？”凌玥怕这微弱的信号会随时断线，所以尽量简洁的说道。

“我没事，我们都很好。你没事就好了，我这里走不开，你好好照顾自己。”姚贝贝说的很急，还有两分钟她就又要和同事去播新闻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也是。”凌玥话音刚落，信号就断了。

她赶紧翻出莫劭扬的号码拨了过去，可是她没有姚贝贝那么幸运，依然是通话失败。

凌玥将电话贴在心口处，不停地默默祈祷。她知道莫劭扬一定会去，但至少让他平安吧。

Chapter:19
快天亮的时候，天上下起了雨。凌玥的膝盖又开始隐隐作痛，她只得用毯子将双腿裹住。

就在她揉腿的时候，沈钊掀开帐篷把她和梁晓希叫了出去。

法医室的人是被局长叫出来的，大家看着他凝重的脸色，心里已经有了些猜想。

“现在震区死亡人数正在呈井喷式增长，遇难者遗体急需清理辨认。上级已经下了命令，抽调全市法医骨干力量，即刻出发参加救援！”局长肃然的将意思简洁的说了一遍。

法医室的几个人面面相觑，凌玥和耿思维交换了一下眼神后开口，“局长，让我和耿思维去吧。梁晓希还不够熟练，陈老师还有妻子孩子要照顾，我们两个去最合适。”

沈钊听了低头握紧了拳头，他是不愿让凌玥去的。可她说的都在理，大难当头，他的那点私心又算得了什么？

“好，你们都是好同志。去了首先要保护好自己，其次才是出色的完成任务。听明白没有？！”局长眼神坚定的看着眼前的两个年轻人。

“是！”凌玥和耿思维抬手朝局长敬了个礼。

凌玥和耿思维迅速进大楼将所需的器材全部拖到院子里，又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跳上军区派来接他们的大卡车朝灾区开进。

她看着车里坐着的几个士兵，思考了很久才开口问，“你们是哪个部队的？”

“我们是军区后勤部的。”一个年轻战士笑着回答。

“那……特种大队的人进灾区了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小战士摇了摇。

凌玥抿着嘴唇低下了头，是啊，都不是一个编制的她问了也是白问。

大卡车在市里几个地方转了一圈，一共接了20几位法医后，才离开市区朝灾区开进。

离震中越近，凌玥的心就揪的越紧。他们从大卡车换成越野车，又从越野车换成摩托车。当她终于在战士的帮助下背着器材徒步走进震中临川县时，眼前的情景糟的让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哪里是一座县城，分明就是人间地狱！

所有的房屋全部垮塌，地上到处都是用来装尸体的黄色塑料袋。哭声，嘶喊声不绝于耳。穿红衣服的紧急救援队，穿蓝衣服的民间救援队，穿迷彩服的军人在废墟瓦砾间不停穿梭。

自然的力量，顷刻之间吞没了一切。妻子失去丈夫，孩子失去母亲。什么叫人间惨剧，这就是了！

凌玥很快被带到了临川县中学，原来的操场已经被清理出来做医院和后勤保障部了。

她和耿思维没有耽搁片刻，他们换上防护服，带上口罩和手套就跟着几个战士到了停尸处。

“这么多？！”耿思维看着面前密密麻麻摆着的黄色塑料袋，吓得惊呼了一声。

“开始吧，只怕会越来越多。”凌玥冷静的说了一句，蹲下身拉开了一个塑料袋。

可能是因为地震的关系，临川的天气变的异常多变。凌玥到了的三天时间里，白天气温节节攀升，晚上又彻夜下雨。整整三天，她一共睡了五个小时不到。

白天太阳一烤，闷在防护服里就汗流如注，经常要采集一会儿DNA就脱下手套靴子，把里面的汗水倒出来。

晚上大雨如注，她就双膝酸痛，只得把带来的衣服都往身上套。运来的尸体腐烂程度一天比一天严重，还有好些都是残躯。

最严重的还是生活用水和吃饭的问题。碰了一天尸体，却连洗手洗脸的水都没有。凌玥和耿思维只得用珍贵的瓶装水，倒一小捧出来，又洗手又洗脸。

灾区所有用空投方式得来的食物全部让给了灾民，他们只能跟军人一起吃用开水冲一下就泡开的粉丝，有时一天能吃上一点儿白米，青菜更是想都不能想的奢侈品。

第三天夜里，法医队的队长终于给了大家4个小时休息时间。现在他们都男女混住在简易帐篷里，耿思维累的倒在地上铺开草席就睡着了。

凌玥轻手轻脚的帮他摘下眼睛，又帮他盖好被子。坐到自己的席子上发起了呆。

外面又下起了雨，雨水倒灌进来，整个帐篷里潮湿异常。凌玥蜷缩着身子，不断摩梭着酸痛的膝盖。她把早就没电的手机紧紧握在手里，身体上的痛根本算不了什么，可她心里的痛却怎么都得不到疏解。

这几天她的心境发生了很大变化，人类真的太脆弱，太渺小了。她已经不记得给多少具遗体做过采样了，现在她只要一闭眼，脑海中就是死状惨烈的遇难者。

她越来越想莫劭扬，想他的样子，想他的怀抱。如果可以，她真的想现在就紧紧抱住他。

人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所有凌玥明白了一句最简单却又是至理名言的话：活在当下，珍惜当下。她再也不会选择逃避了，她要遵从内心的感受。

“莫劭扬，你到底在哪儿呢？”凌玥轻声呢喃了一句，倒在席子上昏睡了过去。

第二天，凌玥是被耿思维叫醒的。昨晚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凌玥从随身的背包里摸出两瓶药，她的腿这几天越来越疼，少的可怜的休息时间让她的神经衰弱和焦虑症发作的更严重。本来一次吃两片的药，现在也加倍了。

她用一小口水勉强将药片吞下去，穿上防护服再次投入到繁重的采样工作中。

刚刚送来的一批遗体保存情况又比昨天的更严重了，凌玥刚拉开装尸袋的拉链，阵阵恶臭就熏的她呼吸一滞。

“呕～！”一旁的耿思维条件反射似的干呕了一声。

“来，再戴一个。”凌玥从兜里摸出一个新的口罩递了过去。

“谢谢……”耿思维颤抖着接过，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究竟死了多少人啊。”

凌玥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如果可以，她多希望这只是一场梦。

天色渐渐开始亮了起来，九点多时候，又有一批遇难者遗体被送了过来。

“凌老师，棉棒试管用完了。”耿思维从纸箱子掏出最后一打试管，抬头朝不远处的凌玥喊了一嗓子。

“我去拿，你继续。”凌玥将刚收集好的样本放入盒子里，转身朝营地的方向走。

“哎呀！你们放我下来，我没事！”凌玥刚进营地，耳边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顿住脚步，抬头只看了一眼，立刻就飞奔了过去。

“罗小磊！”她一把抓住担架大叫了一声，被护士按着的人不正是莫劭扬的警卫员罗小磊吗？

“……你是？”罗小磊看着面前被白色防护服裹的严严实实的人，疑惑了。

凌玥立刻摘下防护镜和口罩，“是我呀，凌玥！”

“嫂子？！”罗小磊大惊，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他不是在做梦吧，居然在这儿见到她？

凌玥的心跳不稳的厉害，她下意识的做了个吞咽动作，颤抖着问，“莫劭扬呢？他在哪儿？”能在这里见到罗小磊就说明莫劭扬一定就在附近。

罗小磊狠狠眨了下眼，才咧嘴笑开了，“头儿进山了，上山的小路被轧断了，里头有两个自然村，我们小队赶去救援了。”

听到莫劭扬名字的一瞬间，凌玥竟有种呼吸停滞的感觉。他果然来了，他果然在这里！

狂喜的感觉没持续几秒钟，罗小磊头上带血的绷带就把她所有的喜悦都浇灭了。

“你头怎么了？其他人都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罗小磊不好意思的摸了摸绷带，悻悻的说，“嫂子放心，都好，都好。我只是运气比较背，山上地质情况不稳，我被飞下来的石头砸破了头。本来不用来这里的，但头儿说我受伤了碍事，就叫人把我弄下来了。”

“呼……”凌玥这才长松了口气，她观察了一下罗小磊的伤，劝诫道，“还是让医生给你看看，也好让你们队长放心。”

“是！”罗小磊立刻抬手敬了个礼，乖乖儿让护士把他抬进帐篷里去了。

凌玥拖了几箱器材放在推车上，刚出门就见两个人朝这边跑了过来。

“医生！医生！”他们一冲进营地就大喊着挨个儿挑开帐篷找医生。

“出什么事了？”凌玥跑过去拉住一个人问。

“有人还活着，有人还活着！快找医生去救人！”村民抓住凌玥的手，又哭又笑。

凌玥周身一凛，立刻朝医生的帐篷跑去，可是她找了一圈儿连一个医生的影子都没看到。

现在在临川的医生本来就不够，这个时间所有人都出去搜救了。这个节骨眼上找不到人怎么办？

凌玥的眼神落在角落里的急救箱上，她心一横，抓起一个就跑了出去。

“走，快带我去！”凌玥拉着村民就跑出了营地，现在早就过了救援黄金72小时，每一个可能活着的人都是一个奇迹，又怎么能因为没有医生而不去救呢？

“就在这下面！”村民将凌玥带到一处废墟，指着一个很小的洞说道。

凌玥赶紧爬了上去，这是一个很小的洞，瓦砾和许多变形的钢筋纵横交错在一起。

她趴在地上往里面看了看，太暗了，什么都看不见。她又尽量把耳朵凑近了仔细听着。

“呵……呵……”她听了好几分钟，终于从风声里分辨出了一点极其微弱的呼吸声。

果然有人！凌玥心中大喜，她赶紧趴在洞口说，“听得见我说话吗？我是医生，我来救你了！坚持住！”

“快叫破拆的人来！”凌玥抬起头朝等在下面的人大喊了一声。

“诶！”村民听了立刻拔腿就跑。

凌玥从急救箱里翻出手电筒，往洞里照去。情况比她想象的好，那人虽然埋的深，但他的一只手伸在身前，这样就可以先打通他的生命通道了。

破拆队的人很快来了，几个人考察了废墟的情况，决定先将小洞破开一些，让里面的人能先输上液。

破拆队的人拿着各种工具，忙活了将近两个小时。期间凌玥一直趴在旁边不停朝里面喊话，她相信那个人一定听的见，她要他坚持住活下去的信念。

“好了，你看够不够？”破拆队的人停止了作业。

凌玥匍匐着往里面探了探身子，虽然她离幸存者还有一段距离，而且他们中间还隔着许多瓦砾和钢筋，但她已经可以看到他的手了。

凌玥迅速钻出小洞，一边从急救箱里拿设备，一边队破拆队的人说，“够了，先不要作业了，我先急救！”

她戴上头灯，牵起心电监护的线，从洞口小心翼翼的爬了进去。可她才进到一半就被卡住了，她身上还穿着厚重的防护服，这样根本进不去！

凌玥钻出来，利落的将防护脱下，只穿着一件T恤再比爬了进去。这次她终于够到了幸存者的手。

“你感觉到了吗？别怕，我来救你了！”凌玥摸出酒精棉签给幸存者的食指消毒，将心电监护套在了他的手指上。

她爬出小洞，心电监护响了起来，他的心跳虽然微弱，但确确实实还有生命体征。

凌玥和几个破拆队员交换了一下眼神，迅速配好了液体，再比爬进了洞里。

她以前在美国虽然给很多危重紧急的病人打过点滴，但像现在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这里太狭小了，幸存者又已经丧失了意识，这样打点滴无疑是很困难的。

凌玥用止血带绑住他的手腕，反复拍打手背，但血管依然看不清。她只得用手摸索着感觉，终于有了大概的轮廓，可是第一针还是失败了。

“呼……”凌玥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心里不停地给自己打气。

她稳住心神，再次下针。针进去之后，还是不见回血。凌玥蹙着眉头，仔细摸了摸。没问题啊，针确实已经进血管了。

她用力挤压输液管，又过了一会儿，针尾出终于缓缓出现了一点儿血色。

太好了！凌玥心中大喜，赶紧把针头固定好。她拉着幸存者的手激动的说，“液已经输上了，你有救了。听见了吗？千万不要放弃，我们会把你救出去的，一定！”

凌玥爬出小洞，仰天长长吐了口气，才朝破拆队队员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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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9（补）:

破拆队开始继续作业，凌玥这才发现这里没有可以挂吊瓶的地方。她只好用手举着瓶子，为了方便和幸存者说话，她又压低身子趴在了地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凌玥一直保持着这个别扭的姿势。右手举酸了就换左手，左手举酸了又换右手。嗓子说干了就咽一口唾液。

太阳强光下，凌玥不停出汗。汗水落到瓦砾上，积成了一滩水渍。可她一点不觉得累，她忘记了头痛，忘记了乏力。只一遍遍鼓励埋在瓦砾中的人。

破拆进行到下午的时候，正好有一组记者路过。他们敏锐的发现这是一个新闻点，立刻跑过来采访。

他们先问了破拆进度，在确定有幸存者后，又把话筒对准了凌玥。

“请问里面的人情况怎么样？”

凌玥直起身子，看了看心电监护才说，“目前看还算稳定。”

“你一直在这儿陪着他吗？”记者看凌玥脸色惨白，身上到处是土灰，连声音都嘶哑了。

凌玥淡淡的颔首，“是的。”

凌玥不知道的是，采访她的是央视新闻台的记者。更不知道的是，她的这段采访很快就通过电视，被全国看见了。

韩震就是其中之一，他看着电视里的凌玥，突然就红了眼眶。

屏幕里的她看起来是那样瘦，惨白的脸上全是黑乎乎的污渍。她平时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已经凌乱不堪，碎发被额头上的汗浸湿。她看起来是那么疲惫，可布满红血丝的眼里却溢满了淡淡的笑意。

她用已经嘶哑的不成样子的声音说，“来了这里我才知道生命的渺小和脆弱，也才知道应该更加珍惜活着的机会。我相信我们可以把他救出来……”

韩震从来没见过这样狼狈的凌玥，却又被她此刻的美丽笑容灼伤了眼睛。他深吸了口气，感觉到自己的心正狂跳不已。

Chapter:20

莫劭扬在下午5点多的时候带队回到了县城，这次特种大队临危受命，他们是第一批通过空降到达震中腹地的救援部队。他这次一共带了8名精锐队员来，执行的都是最危险最紧急的任务。

他们花了两天时间终于把维持生命的第一批物资送进了被围困的自然村，现在，S军区的特种大队接替他们开始运送第二批，他们终于可以暂时休整一下了。

他正往营地的方向走，一处废墟上发出的瓦砾响动声吸引住了他的注意。

几个穿红衣的破拆队员正在徒手奋力的刨着废墟上的瓦砾，他们旁边趴着个穿着白衣服的女人。

“坚持住……很快了……很快了……”

莫劭扬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立刻闪过灼热的精光。这声音，好像是凌玥？

就在他以为自己是因为太累了出现了幻觉时，身边的任翔惊叫起来，“头儿，那是不是嫂子？！是嫂子！”

没有一刻迟疑，莫劭扬拔腿就跑了过去。

凌玥已经快坚持不住了，她全身麻痹的已经失去了知觉，所有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她不知道过了多久，几个小时？或者是十几个小时？可她不愿意放弃，身边的点滴瓶换了一个又一个，幸存者已经露出了半个身子了，马上就要成功了。

“凌玥……？”就在凌玥感觉快要晕过去时，一片黑影压了下来，耳边传来了她熟悉的声音。

她一抬头，整个人就愣住了。她怔仲的看着面前的男人，脸上渐渐浮现出笑意。

是他，他来了。虽然他满脸满身全是泥土，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的眼睛。那么深邃，漆黑如墨。让她一见了就忍不住心跳加速，血液沸腾。

莫劭扬定睛的看着坐在地上的女人，她的头发全乱了，脸上身上全是尘土。她的手臂上有好几处伤口，鲜红的在她白皙细腻的皮肤上显得十分扎眼。她的脸色很差，惨白而无力，但眼神却依然清澈无比。

她正在笑着，是他熟悉的，又不太熟悉的。那么美，那么恬静。这笑容像有种巨大的力量，穿透了他的身体，直抵灵魂深处。

莫劭扬怔怔的和凌玥对视了几秒钟，立刻转过脸对其他人低吼道，“挖！”

“是！”所有人整齐划一的应了一声，立刻上前来开始刨了起来。

凌玥看着莫劭扬速度极快的向下挖去，心突然就安稳了下来。

她再次趴在地上用嘶哑的不成样子的声音喊，“你看，又来了好多很帮助你。坚持住，他们是最棒的解放军。你也最棒的对不对，马上就可以出来了。”

当幸存者被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抬出来时，凌玥條的流泪了。她一直注视着他被放上担架抬走，强烈的成就感让她有种全身过电的感觉。

她一直看着幸存者离开的方向，直到莫劭扬再次回到了废墟旁才回过神来。

凌玥撑着手臂想爬起来，这才发现她的腿早已经没了知觉。

莫劭扬沉着脸看她在地上挣扎了几次都没能站起来，还是不忍心了。他长臂一伸，穿过她的膝盖窝就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凌玥紧攥着莫劭扬的衣襟，她感觉到他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的厉害。不知怎么的，她觉得他正在生气，就不敢抬头看他了。

莫劭扬走的很快，一转眼就进了营地。他将凌玥带进医生的帐篷，轻轻放下。转头就朝医生吼，“快来看看！”

医生被他震天的吼声吓了一跳，又见他豹子似的眼神。立刻跑过来蹲在凌玥身边问，“哪儿不舒服？”

“呃……就是跪久了……腿麻了……”凌玥低着头，说的结结巴巴。

医生捏了捏她的腿，挽起裤腿刚看了一眼就惊呼出声，“你跪了多久？！你双膝都做过半月板修复术你不知道？！这腿你不打算要了吗？！”

凌玥被医生吼的缩起了脖子，当时情况紧急，她真的想那么多啊。

“很严重吗？现在怎么办？”莫劭扬脸黑的吓人，如果可以他真想把凌玥的脑子撬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结构。

医生使劲儿揉压着凌玥的腿，一边观察她的反应，一边说，“真是越忙越乱，你好歹是来救人的，别先把自己搭进去了。”

“是，是。”凌玥现在除了听训，好像也没别的办法了。

医生揉了好一会儿，见她能感觉到疼了，就站起来说，“手法你都知道了吧，自己按，直到完全恢复知觉为止。”

说完，他又塞了瓶酒精和棉签给她，转身离开了。

莫劭扬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强压下想发火的冲动，蹲下身拉着她的胳膊看了看。他刚想拿棉签给她消毒，手就顿住了。

“我另外给你找个人来。”莫劭扬沉声说着，转身就走。

“等等！回来！”凌玥立刻喊住了他。

莫劭扬转过身，又走了回来，“有什么问题？”

“手伸出来。”凌玥咬牙挤出一句话。

莫劭扬背过手去，没有接话。

“伸出来！”凌玥恼了，扯着嘶哑的嗓子吼了一声。

莫劭扬无法了，都说医生的眼睛最尖，凌玥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他只得乖乖伸出了手。

凌玥拉过他的手，心就阵阵收缩。他的手上戴着已经看不出颜色的线手套，指尖部分是湿的，正在渗血。

她强忍住想哭的冲动，轻轻帮他把手套脱了下来。果然不出她所料，他的手上全是伤口，十个指尖全部破了，血肉模糊的样子，让她都分不清这到底是不是人类的手。

凌玥赶紧打开酒精瓶，先帮他冲洗了一下，又拿出棉签和镊子清理伤口里的渣子。

“你蹲下来点儿，费劲！”凌玥紧着喉咙责备了一句，又拿了瓶酒精。

莫劭扬默不作声的蹲了下来，凌玥把头埋的很低，他看不见她的表情。

凌玥仔细处理着他手上深浅不一的伤口，血气冲到她的心口，闷涨的她难受至极。她太清楚这些伤是怎么来的了。他一定和这几天她见过的那些救援人员一样，徒手刨过废墟。可是他明明已经受伤了，为什么刚才还亲自动手帮她救人？十指连心，难道他不痛吗？

处理到他的第七根手指的时候，凌玥再也忍不住了。她大力的把棉签往地上狠狠一砸，抬头劈头盖脸大喊起来。

“莫劭扬！我说过的话你全当耳边风是吧？！你是人，不是神！这手不要了是不是？！”

莫劭扬看着她眼里的点点泪光，眸色深沉的说，“那你的腿也不打算要了？”

“我……”凌玥气结，这人还反过来将她的军，有没搞错啊。

就在两人僵持着不愿相让时，周围的东西突然就晃动了起来。

余震了！

凌玥刚想伸手去推他，叫他赶紧出去。话还没出口，就感觉被他紧紧抱在了怀里。

莫劭扬一把拉住凌玥护在怀里，手护住她的头。震动只持续了几秒钟就平息了，而他却没有松手。

凌玥躲在他宽厚坚实的胸膛里，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她伸手环住他劲瘦的腰，用尽了全力。这次不是做梦了，她真的抱着他，这么真实，让她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莫劭扬也察觉到了她的主动，心突然就软的一塌糊涂。罢了，对她，他终究还是生不起气来的。

他轻轻抚摸着她乱糟糟的发顶，轻声说，“什么时候来的？住哪儿？”

凌玥在他脏兮兮的迷彩服上蹭了蹭，低哑着嗓子说，“第二天就来了，我和同事住在后面。”

莫劭扬叹了口气，扶正她的身子，用手背帮她拭去眼泪，无奈又宠溺的说，“你事事都冲在最前面，你们领导真应该给你发个奖章。”

凌玥瘪了瘪嘴，拉着他的衣角说，“你电话打不通，我只好进来找你了。”

“你找过我？”莫劭扬有些吃惊，他还以为她不愿意理他了呢。

“地震之前你去哪儿了？为什么突然不给我打电话了？”凌玥不依不饶，让她担心了这么久，该好好问清楚才是。

莫劭扬脸色一沉，眉头就蹙了起来。上次姚贝贝找他谈过之后，他的心情就被搅乱了。在他没把问题想清楚之前，决定先彼此冷静冷静。

“凌玥。”

“嗯？”

“我想问个问题，你诚实回答我。”莫劭扬肃然的看着她，虽然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但他还是想问。

“你说。”凌玥点了点头，她已经做好准备了，不会再逃避了。

“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生活？”莫劭扬盯着她清澈的眼睛，郑重的问。

凌玥失笑了，瞬间明白了什么。她伸手环住莫劭扬的脖颈，含笑的说，“姚贝贝找过你是不是？她叫你不要接近我是不是？”

莫劭扬一惊，随即又点头应了一声。

凌玥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她呢，是我最好的朋友。但她的想法不能代表我的意思，你怎么就这么判了我死刑了？”

莫劭扬怔住了，难道不是她先不接他电话的吗？怎么又说是他先判了她死刑？

凌玥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歉疚的说，“我那天是被你吓到了，后来又拉不下面子主动找你。结果一拖就拖到这个时候了。”

莫劭扬又惊又喜，他拉住她的胳膊，沉声问，“我是个军人，没办法随时陪着你。我随时都会去执行任务，让你担心。你确定你要这样的生活吗？”

凌玥笑了起来，连眼角都擎着笑意，轻声说，“莫中校，只要是你，其他不重要。”

莫劭扬长臂一勾，再次把凌玥紧紧搂住。两个多月了，他终于感觉到他的心又放回了原处。

凌玥被他大力的一拉，直接撞到了他坚硬的胸膛上。她摸了摸发痛的额头，嗔怪到，“你不会是穿了什么护甲吧，怎么这么硬？”

“呵呵……”莫劭扬笑了，他揉了揉她的额头坏笑道，“那下次我轻点儿？”

凌玥救人立了一功，法医队队长特批了一晚的假给她，不用去采样了。莫劭扬也暂时不用出任务，他不放心凌玥一个人，决定带她去自己的营地住一晚。

凌玥的腿已经好些了，她拒绝了莫劭扬想背她的意思，一跛一跛的跟着他去了县城的另一头。

她刚进营地，正在煮饭的任翔等人就迎了上来。

“嫂子，欢迎来视察！”

凌玥还是不习惯他们一口一口嫂子的叫，抱赧的低下了头。

“都杵在这儿干什么？弄点吃的进来。”莫劭扬护住凌玥把她带进了帐篷。

特种军人常年进行野外训练，比其他人更会就地取材。他们把砖瓦堆起来，铺上草席，也算是有个床的样子。

凌玥坐下，拍了拍草席，笑道，“这个办法不错，明天回去可以叫耿思维弄一下。”

莫劭扬蹲下身，继续帮她揉腿，轻声问，“你这几天怎么睡的？”

“还能怎么睡，睡地上呗。”凌玥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

莫劭扬一听就蹙起了眉，“你这腿到底怎么回事，我之前以为你是风湿。”

凌玥抿了下嘴唇，决定老实回答，“我是有风湿，半月板也损伤过。”



【作者的话】第二十章更新~~~由于字数限制还是分段发，记得看后面哦！！！再次谢谢大家对楼主的支持，我会继续加油的。星光的番外还要再等等哦，如果写的话这边就要断更了，楼主找一天时间充裕的时候，一定写出来，么么哒~~~

Chapter20（补）:

莫劭扬心疼的紧，刚想继续问，就见她难受的蹙起了眉。

“怎么了？我手重了？”

“不是，把包给我。”凌玥紧皱着眉，她的身上直冒冷汗，手也有些发抖，是药效过了。

莫劭扬疑惑的把小包递过去，就见她焦躁的掏出两瓶药，倒出几片吞了下去。

“你吃的什么药？”莫劭扬紧张的拿起药瓶看了看，但上面都是生涩的英文，他看不懂。

凌玥闭着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半睁着眼睛轻声说，“不是什么大病，吃了药就没事了。”

莫劭扬见她好不容易缓和了点的脸色又开始发白，额角也渗出了细汗，就焦躁的起身来回踱步。

“你到底怎么回事？明天就给我回N市去！”

“我真的没事，这几天没睡好，焦虑症犯了而已。”凌玥知道他是紧张自己的身体，就不打算隐瞒了。

莫劭扬蹲下身拉住她的胳膊，担忧的说，“你还有什么病，一次给我说清楚咯。”

凌玥浅笑着摇了摇头，“不是什么大问题，等我们回N市我再慢慢跟你说好不好？”

她的故事有点长，这里显然不是谈心的好地方。

莫劭扬坐到她身边将她揽入怀中，他真是心疼，这么瘦弱的一个人，却还这么倔强。

晚餐仍然是简单到不行的白水煮粉丝，为此莫劭扬还朝任翔他们几个发了一通脾气。可是就算他现在想给凌玥找点好吃的，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凌玥吃过了饭，莫劭扬就催她赶紧休息。

她躺在草席上，担心的问，“我占了你的床，你怎么办？”

“我去他们那儿睡，别说话了，闭上眼睛。”莫劭扬轻抚着她的脸颊，柔声哄道。

凌玥点了点头，又拉住他的胳膊轻声说，“你也几天没休息了吧，别守着我了。”

莫劭扬笑着低头吻上她的额头，耳语道，“不守着你，我怕你又跑了。”

他凑的很近，凌玥都能看清他眼中自己的倒影了。她红着脸推了他一把，蒙住被子闭上了眼睛。

她已经累极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莫劭扬帮她拢好被子，拿了张草席在她旁边和衣而卧。他还是不放心她一个人睡觉，晚上万一有什么紧急情况，有他在也好些。

凌玥本来睡的很沉，半夜却又不安的做起梦来。

她又回到了那个阴暗的地窖，她被绑住手脚，面前是个铁笼子。Wayne就倒在污糟地上，满身是血，皮肉模糊。

突然，那种让人害怕的咯咯笑声又出现了。一个人拿着手术刀走到了铁笼里。

凌玥拼命挣扎却是徒劳，她想大喊，可嘴巴被胶带封住，怎么也喊不出声。

她崩溃的睁大眼睛，看着Wayne最后淡淡的朝她笑了，然后用口型无声的说，“I love you……”

“No～！Stop it！！！Let him go！Wayne～！！！”凌玥惊叫一声，嚯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莫劭扬立刻就惊醒了，他翻身起来，抱住凌玥轻声安慰说，“妞妞，别怕，别怕。”

凌玥全身颤抖的厉害，不停的呢喃，“Let himgo……Don’t hurt him……I’m sorry……I’m so sorry……”

莫劭扬感觉到她周身冰冷，收紧手臂将她抱的更紧，大手不停抚摸着她的背，耳语道，“没事，没事了，只是个梦……”

源源不断的温度让凌玥狂乱的心跳逐渐平复，她抬头看着满脸担忧的莫劭扬，厮磨着喉咙问，“你会不会离开我？会不会？”

“不会，我陪着你，永远不离开你。”莫劭扬捧着她的小脸，肃然又柔情的说。其实现在他真的很想吻她，但是他已经几天没洗过澡了，他不希望他们的初吻发生在这么不美好的地方。

凌玥看着他溢满情意的黑眸，好半天才点了点头。还好有他陪着，让她不再那么害怕了。

莫劭扬托着她的身体，将她平放到草席上，温柔的说，“再睡一会儿，我陪着你。”

凌玥有些不舍的拉住他的大手，乖觉的闭上了眼睛。

莫劭扬一直看着她睡熟，才轻柔的抚上她的脸颊，无声说，“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你会这么害怕？”

Chapter:21
凌玥在震中坚持奋战了10天，接替他们的新一批的法医到了后，她和耿思维的任务顺利结束。

走的那天凌玥没能见到莫劭扬，震中的几个县市出现了好几处堰塞湖，他三天前就带队赶去抢险了。

凌玥坐在军用卡车上，经过的地方不断看到穿着迷彩服的军人身影。这一次她算是近距离接触到了真正的军人，包括莫劭扬在内的所有人都让她从心里肃然起敬。

他们吃着难以下咽的白水粉丝，把方便面全部让给灾民。他们住在塑料布和破床单拼凑起来的帐篷里，把配发的防风帐篷让给灾民。哪里有险情，他们总是冲在最前面。

无数个点滴瞬间连在一起，让凌玥感动又骄傲。这次的经历也许以后不会再有，但却让她成长了很多，知道了生命的宝贵，也明白了勇敢的定义。

凌玥和耿思维的车还没到警局门口，就听见前面锣鼓喧天。局长领着一众警员正列队欢迎他们。

凌玥一下车，梁晓希就凑了上来，将一束鲜花递到了她手里。

“凌老师，耿老师，欢迎回来，辛苦了！”梁晓希见到二人一身风尘的样子，就红了眼眶。

凌玥朝她颔首致意了一下，就走到局长和沈钊面前，朝他们敬了个礼，“局长，科长，我们回来了。”

局长笑着点头，“辛苦了，辛苦了，你们都是好样儿的，没给我们警局丢脸！”

凌玥和耿思维在一路掌声中进了警局，局里的几栋楼都在进行震后加固修复，但不影响使用。

凌玥进了办公室，看着里面熟悉的陈设，一时间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她放下包袱略收拾了一下，就和耿思维一起进了沈钊的办公室。两人将这十天的工作向他做了简单的汇报。

“好，你们都表现的很好。局里研究决定给你们放三天假，好好休息休息。”沈钊听了汇报后不住的点头。

耿思维高兴了，他现在累的什么都不想干，就想回家舒舒服服的洗个热水澡，然后睡他个三天三夜。

两人刚出科长办公室，就被梁晓希一路拽到了刑侦一组的办公室。

“欢迎我们英雄凯旋归来～！”刑侦一组的人都在办公室里，一见二人进来就齐齐鼓掌。

“谢谢大家。”凌玥有些受宠若惊，只得连声说谢谢。

“呐，呐，凌法医，你太给我们警队争面儿了，你救人的光辉形象我们可都看见了。”一个秘书室的女警员也不顾凌玥满身尘土，上来就挽住了她的手。

“就是，就是。中央电视台都报道了，说不定能上感动中国呢。”一个刑警也凑了上来。

“哪有那么夸张，你们严重了。”凌玥淡淡的摇了摇头。

韩震走到凌玥面前仔细看了看她，笑着说，“今天晚上大家决定出去聚聚，邀请你们参加。”

凌玥和耿思维交换了一个眼神，说起来她来这里上班一年多了，还没参加过集体聚会，现在盛情难却，她也不矫情了，点头应了下来。

她回了家，先给疗养院打了个电话问了奶奶的情况，又给姚贝贝打电话报了平安。她进浴室仔仔细细洗了个澡，调好闹钟上床睡觉。

晚上六点，凌玥到了聚会的火锅店，大家都在包间里等了。

“抱歉，我来晚了。”她进门朝大家打了个招呼。

“不晚，不晚，菜刚下锅。”何智伟很上道的让出了韩震旁边的位置。

凌玥刚坐定，韩震就给递过一副干净碗筷，笑着说，“休息的怎么样？”

“很好，谢谢。”凌玥淡淡的答了一句，这才发现她面前的放的都是鸡肉，鱼肉和各种海鲜。

“凌法医多吃点儿，这可是组长给你一个人点的。”一个刑警坏笑着给凌玥倒了杯酒。

“她不喝酒，换豆奶来。”还没等凌玥开口拒绝，韩震就抢先发话了。

“诶，今天这么高兴，怎么能不喝酒呢？满上，满上！”包间里的其他人都跟着起哄。

凌玥也不想坏了大家的兴致，接过酒杯说，“我酒量浅，就这一杯吧。”

“哦～！！！”大家都兴奋的起哄，冷美人今天太给面子了，不仅来参加聚会，还接了酒杯，这可是给足了面子。

酒过三巡，耿思维晕乎乎的开始讲在震区的生活。

“哎，你们没进去是不知道，那个惨啊。死人一片一片的，我们每天累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吃的也没有，水也没有。我把一辈子没吃够的粉丝全吃够了，现在谁让我吃粉丝，我就跟谁急！”

“……”

韩震听着他说生活如何艰苦，就蹙起了眉。他又给凌玥夹了一块鱼肉，小声的说，“再吃点儿。”

凌玥像本来饭量就不大，刚刚韩震不断给她夹菜，她也没好意思拒绝，现在真的是吃不下了。

“我真的吃饱了，不用麻烦了。”她不着痕迹的把碗往旁边移了一点儿。

韩震刚想再劝，耿思维就自顾自的碰了一下凌玥面前的酒杯，拔高嗓子说，“下面让我们凌法医给大家讲讲她救人的那件事儿，那可是把我们全体法医医生都感动的稀里哗啦的。”

凌玥一听就连连摆手，“大家别听他乱说，不是什么大事。”

在场的人都等着听故事呢，见凌玥决绝就都不干了，纷纷要求讲详细的。

耿思维见凌玥不为所动，仰头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大声说，“我们凌老师不好意思，我来讲，我来讲……”

凌玥瞬间黑线，但也拉不住他，只得由他讲了。

耿思维挽起袖子站起来，说的绘声绘色。什么爬进洞里给被埋的人输液啊，什么举着吊瓶跪在旁边跟被埋的人说了8个小时话啊，直听的在场的人惊呼连连。

“哇……”就在大家听的专心的时候，坐在耿思维旁边的梁晓希突然大哭起来。

“喂喂，你怎么了？”耿思维吓了一跳，赶紧给她递纸。

梁晓希擤了一下鼻涕，抽抽搭搭的说，“我，我太感动了！凌老师，如果你参加感动中国，我一定帮你投票！”

“嗨，我还没说到重点呢，眼泪待会儿再流啊。”耿思维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狡黠的精光。

“还有啥？别卖关子啊！”

“对对，快说，快说！”

“别急啊。”耿思维清了一下嗓子，坏笑这说，“重点就是我们凌老师的男朋友啊，那才叫一个帅啊！我告诉你们别不信，要不是我已经选择了崇高的法医事业，我一定马上投笔从戎去！”

“耿思维！”凌玥大惊，哪想到他突然提起莫劭扬来，连忙拉住了他。

一旁的韩震也是一惊，难道凌玥的男朋友也去救灾了？

梁晓希立刻收住了眼泪，跑到凌玥身后按住她的肩膀，对耿思维说，“赶紧说说，凌老师的男朋友也去灾区了？”

“那可不，你知道人家是干啥的不？人家是第一批空降到震中的先头部队，凌老师救人那天刚抢险回来，还是他带着手下的人把被埋的人从废墟里挖出来的呢！”耿思维完全没理会凌玥犀利的眼神，越说越带劲儿。

“哦～！！！”在场的人都兴奋了，又是敲碗又是敲杯子，一个劲儿的起哄。

凌玥狠狠的瞪着耿思维，恨不得现在拿针线把他的嘴缝上。

“凌老师的男朋友是军人？长什么样啊？帅不帅？”梁晓希对军人本来就没什么抵抗力，一听花痴病就犯了。

“帅，怎么不帅。再说你们都见过的。”耿思维喝了一口酒，咧嘴坏笑着。

“我们见过？”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就是……”耿思维刚想讲下去，凌玥的手机响了，她一看来电显示就想起身，却被梁晓希按在了位置上，大家纷纷起哄要她在这儿接。

凌玥拗不过，又怕错过电话，只得接了起来。

“喂～”

“在哪儿呢？”莫劭扬刚才堰塞湖下来，知道她今天已经回去了，就打个电话来关心。不料那头却很吵的样子。

“在和同事聚餐，你任务完了？”凌玥用手捂着电话，尽量压低声音说。

“没有，刚换了岗。你怎么不在家好好待着，都累成那样了还聚什么餐？”莫劭扬一听她跟同事在一起，立马不乐意了，不会是那个韩震整出的幺蛾子吧。

“吃了饭我就回去，你注意安全，先挂了。”凌玥现在不方便跟他说话，想着他换岗休息了，可以回去再给他打电话。

莫劭扬刚想接话，电话就已经被挂断了。他沉着脸盯了屏幕一眼，促郁的皱起了眉。

“这，这就完了？”在场的人见凌玥说了不到两句话就收了线，全部都郁闷了。

“凌老师，你男朋友到底是谁啊？这么神秘？”梁晓希离她最近，可都没听清她到底说的什么。

凌玥环视了大家一周，站起身来说，“各位，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她就拿起包出了包间。

“喂喂！不带这么玩儿的，怎么走了？”在场的人都不满的拍桌子。

梁晓希没好气的打了耿思维一下，“就你！把凌老师气走了！”

耿思维的酒这才醒了些，立马坐下不说话了。完了完了，他这是说错话了？怎么办？

“凌玥，怎么这么着急走？”凌玥刚出包间，韩震就追了出来。

“有点事。”凌玥淡淡的应了一声。

“他来接你？”韩震有些酸涩的说着，抬头朝走廊那头望。

凌玥轻轻摇了摇头，“他还在震区，我走了，回见。”

说完，她没有再停留，转身走了。

韩震一直看着她的背影，双手紧紧握成拳。上次他没有参加冬训，自然不知道莫劭扬的身份。但刚才听耿思维说凌玥的男朋友是军人，让他吃惊不小。他怎么也没想到斯文如凌玥会找个军人，难怪她还是一个人独来独往。

凌玥回到家，还没坐定就急着拨了莫劭扬的电话。

“想起我了？”莫劭扬接起电话就不满的哼了一声。

“刚刚人多，我这不一回家就给你打过来了吗？”凌玥知道他不爽，所以才急着回来。

“这还差不多。”莫劭扬的语气这才柔和了下去。

凌玥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担心的说，“堰塞湖有没有危险？我看天气预报说这两天又要下雨。”

“没有危险，不用担心。”莫劭扬笑了，自从那天两人重遇后，感情就直线升温，凌玥也时常毫不避讳对她的关心，这让他心情大好。

“谁担心你了，我是担心灾民。”凌玥脸红了。

“好好，我的凌法医心系天下。”莫劭扬知道她是害羞了，调笑着说。

凌玥语塞，以前一直以为莫劭扬是个一板一眼的人，接触之后才知道也是个不正经的。

“呐，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有三天假。”凌玥拽着衣角，还是忍不住问了。

莫劭扬沉默了一会儿才歉疚的说，“三天我肯定回不去，这边险情还很多。”

“知道了，你专心执行任务，回来我们再见。”凌玥早知道他会这么说，也没太失落。

“妞妞。”

“嗯？”

“我可能会经常不在你身边，但是我会想你的。”莫劭扬沉声说道，对凌玥他始终觉得愧疚，没办法，自古家国不能两全。

凌玥條的红了脸，这还是莫劭扬第一次说想她。他的声音本就很好听，现在这么柔情的声线，真的让她有点招架不住。

“好了，你早点休息。这三天哪儿也不许去，在家给我好好养着。”莫劭扬知道她又不好意思了，也不打算再逗她。

“知道了，拜拜。”凌玥挂了电话还忍不住剜了屏幕一眼，还说他声音好听呢，才温柔了几分钟啊，又命令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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