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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第一次相对而立时，凌玥看到了莫劭扬墨黑的眸子里尽是凌厉的精光，隐隐还带着些肃杀的意味。

莫劭扬看到了凌玥一双清透到几乎透明的眼中有一丝讶异、一丝慌乱。

一个是特种军人，一个是警局法医，他们在命案现场相遇，是错的地点遇到错的人，还是命中注定的邂逅。

莫劭扬说，“有些人来了，就是一辈子的事。她在与不在，活着或是死了，对我来说都没有任何分别。”

凌玥说，“你一直告诉我做人可以贪心一点，那我就贪心一回。我要你永远陪着我，哪儿也不许去。”

爱和坚守能否指引他们从迷途中找到回家的路，能否带领他们冲破黑暗迎来黎明的晨曦。

Chapter1:

咖啡店厚重的玻璃门上的风铃清脆作响，服务员笑意盈盈的迎了上来，“你好，请问一位吗？”

凌玥扫了一眼大厅，抬手指了指后面的位置，“我找人。”

“哦，您随意。”服务员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笑容僵硬的做了个请的手势就赶紧离开了。

凌玥快步走到一张桌子前坐下，她抬眼看了眼前的男人一眼，“莫劭扬？”

任翔从餐牌后露出脸来，咧嘴笑了笑，“你是姚贝贝？”

“不是，姚贝贝有事来不了。”凌玥脱下风衣，拢了拢头发。她现在心情很不好，原因无非就是快下班的时候接到了闺蜜姚贝贝的电话，那丫头竟然要她帮忙来相亲，真的有够可笑的。

“哦，她不来了啊？请你喝杯咖啡也成啊。”任翔不觉肩头一松，将手上的餐牌递给了对坐的凌玥。

凌玥接过并没有打开，她直接招手叫了服务员，“一杯美式。”

任翔打量了一下对坐的女人，她看上去很年轻，瓜子脸，身材瘦弱。她的五官很精致，头发一丝不苟的挽在脑后。就外表来说，是个标准的美人儿。

可她身上穿着黑色的职业装，皮肤白的有些病态，一双大眼睛里带着冷意。

好吧，美人是美人，就是个冷美人。他朝窗外望了一眼，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改装越野车。

凌玥喝了一大口咖啡，身上才暖和了一点。她已经在实验室里待了三天了，今天突然降温她也没有可以加的衣服。她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小本子，不带任何情绪的开口，“年龄，职业，基本身体状况。”

任翔撇了撇嘴，“这里这么多人，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凌玥不耐的用笔轻敲了一下本子，“很简单。首先，根据姚贝贝提供的资料，你是现役军人。今天你虽然没有穿军装，但你的坐姿是标准的军人姿势，并且没有左顾右盼的习惯。”

“其次，你的右肩甲在最近一个月受过贯穿性枪伤，造成你背部肌肉紧张，坐姿微微右倾。老百姓是不会有什么机会中枪的。”

“再者，你今天来的很匆忙。你虽然洗了澡，但显然洗的并不仔细，你的头发上还有洗发水残留。”

任翔狠狠噎了口气，阵阵冷意从后背直窜上来。这女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啊，这观察力赶得上职业侦察兵了，而且很不巧的她刚才说的都对了。

凌玥将本子放进公文包里，起身拿起了风衣，“就你的职业危险性和个人生活习惯差这两点来说，我认为你并不适合姚贝贝，再见。”

说完，她放下50块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喂！”任翔瞪大了眼睛，起身喊了一嗓子。可凌玥早已经不见踪影。

他气鼓鼓的快步出了咖啡厅，走到那辆黑色改装越野车面前，敲了敲后车窗。

窗子缓缓降下了一半，里面坐着的人凌厉的扫了任翔一眼，“10分钟，真给我长脸。”

“我靠，这不能怪我啊，那丫头太厉害了……”任翔语速很快的将刚才里面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莫劭扬修长的手指在膝盖上轻扣着，眼神穿过挡风玻璃朝前面看去。

凌玥双手抱臂裹着风衣站在路边，她已经冷的跺脚，却无奈现在是下班高峰期，根本打不到车。

“上车。”莫劭扬打断了任翔，关闭了车窗。

“我说头儿，以后能别再让我帮你去相亲了吗？再来几个今天这样的，我怕我会对人生绝望。”任翔上车重重关上了车门，他真的搞不懂为什么每次莫劭扬相亲，最后遭殃的都是他。

“我的时间不是用来做这种无聊的事情的，开车。”莫劭扬的视线从凌玥苍白的脸上收了回来，越野车豹子一般冲了出去。

凌玥花了整整一小时才回到家，刚进门姚贝贝的电话就来了，“小玥玥，相亲怎么样啊？”

姚贝贝不愧是N市电视台的知名主播，光是声音就能甜死人。凌玥蹙眉瞥了一眼手机，淡淡的说，“那人不行，我帮你否了。”

“啊？不行？介绍的人跟我说的可好了，说他身高高，长相帅，还是个军官呢，怎么不行？”姚贝贝郁闷了，她可是专门把今天的机会留给凌玥的，想着对方条件这么好，应该会让她这个清心寡欲的闺蜜看上眼，没想却竹篮打水一场空。

凌玥眼珠一动，有些无奈的说，“贝贝，以后有这种事你还是先考虑自己吧，我很忙，挂了。”

说完她没等姚贝贝回话就收了线，她的这个闺蜜什么都好，就是热心过了头。说什么临时加班，不过是借口，让她去相亲才是真实目的。

凌玥进浴室洗了个热水澡，又换了件厚睡衣，终于感觉热乎了些。她从冰箱里拿了个苹果，边啃边走进书房打开了电脑。

她点开加密文档，看着里面的两份未完成文件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手指在键盘上飞快跳跃了起来。

一周后的星期四，凌玥正在解剖室里忙着。她站在解剖台边躬着身，仔细的将尸体上的解剖刀口缝上。

“凌老师，这是刚才的记录，你看一下。”助手梁晓希将文件递到她面前，还不忘用一种可惜了的眼神看着解剖台上的女孩儿。

她是这周她们解剖的第二具尸体，16岁的花季年龄，却死于非命。解剖结果更是令人唏嘘，这个女孩儿是被三个人轮奸后，用钝器击打头部致死的。

凌玥扔掉医用手套接过文件夹仔细看了一遍才在上面签下了名字，她瞄了一眼梁晓希，然后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她是今年刚毕业的实习生，显然还没有习惯这种每天与尸体相伴的日子。要做一名出色的法医，她需要学习的第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不要在尸体上倾注专业精神以外的任何感情。

“把死者存进冷柜，通知家属吧。”凌玥将合上文件夹，脱下带血的防护服，抬脚出了解剖室。

她拐了个弯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已经快5点了，不知不觉一下午时间就过去了。

凌玥动了动酸痛的腰和脖子，刚准备冲咖啡，办公桌上的座机就响了。

“你好，法医室。”她蹙眉接起了电话，这个时候来电话，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凌法医，西市发现一具尸体，现场情况不明，请你马上跟刑警队出现场。”刑警队办公室秘书急促的说了一句，就挂断了电话。

凌玥赌气似的重重放下听筒，走到穿衣镜前整理一下身上的黑色套装，开门快步朝器材室而去。

“呦，凌法医，怎么脸这么臭？”江小龙看到凌玥黑着脸上了警车，忍不住打趣了一句。

凌玥像没听见他说话一样直接忽略了，转头问坐在一旁的刑警队一组组长韩震，“是恶性事件吗？”

刑侦一组是N市刑警队的中坚力量，韩震又是全组的主心骨，他在车上，就说明事情不会轻松。

韩震看着凌玥苍白的脸，嘴角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根据报案人口述，死者可能是敏感身份。”

凌玥蹙了下眉，抚了抚放在膝盖上的白大褂，转头看向窗外不再说话了。

警车拉响警笛，一路飞驰到了西市。这里是N市的老城区，也是城中村。N市是S省的省会，这几年发展很快。但这里还是没有多大改变，曲折的小路，不断加高的自建房，随处堆放的垃圾和密如蛛网的电线。

凌玥从车上下来，穿上白大褂朝前面走去。要去现场必须经过一个条很窄的巷子，车是开不进去的。

此时天色已经渐暗，凌玥低着头，勉强能看清脚下的路。

她走的很快，梁晓希背着两个器材箱脚上踩着高跟鞋，跟得有点吃力。

凌玥蹙着眉瞥了一眼她脚上的5寸高跟鞋，不等她开口，梁晓希就抱赧的说，“对不起，下次我一定注意。”

凌玥不仅为人清冷，出现场更是有她自己的一套规矩，不许穿高跟鞋就是其中一条。可梁晓希刚才已经准备下班去约会了，接到通知急忙跟着来了，还没来得及换衣服。

凌玥抬头看了一眼，前面已经拉起了警戒线，还有不少群众在围观。

“等等！”一只手挡住了凌玥的去路，她转头一看，面前的是一个穿着军装的小个子。

“警察办案，请让让。”凌玥从兜里掏出胸牌别在了白大褂上。

小个子并没有退开，而是仔细看了看她的胸牌，抬头不耐的对旁边的韩震说，“她不能进去。”

韩震显然没想到他会唱这一出，笑着说，“解放军同志，她是法医，她不进去我们就没法取证。”

“法医？你们刑警队还有别的法医没有？让其他人来。”小个子鄙夷的挤出一句话。

凌玥并不介意他出言不逊，她天生一张娃娃脸，被人误会为新手菜鸟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你先进去。”凌玥转头对韩震说道。

韩震微蹙起了眉，也没看小个子，拉开警戒线矮身钻了进去。

凌玥转头扫了一眼小个子，抄起手来不咸不淡的说，“让你们管事的来跟我说话。”

小个子一愣，双手叉腰愤愤的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管事的？”

凌玥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自己的肩膀。小个子立刻就明白了，她是看到了他的肩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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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补）:

“小四儿！”一记低沉浑厚的男声传了过来，然后有两个人就从墙边阴暗处走了过来。

凌玥突然有一秒钟的失神，走过来的人都身着军装。为首的人个子很高，精壮的身躯被橄榄绿色的军装包裹着，腿修长而笔直。

罗小磊见莫劭扬过来，赶紧敬礼，脆声应道，“到！”

莫劭扬走近了才发现罗小磊挡住的人竟然是那天来跟自己相亲的人，真是好巧。

莫劭扬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情绪，他瞄了一眼凌玥的胸牌，伸出了右手，“凌……法医？”

“你好。”凌玥从善如流的伸手回握了他的手，他的掌心有一层薄茧，虎口处有一条略微粗糙的凹痕，这是一只经常持枪的手。

“这位同志不允许我进去。”凌玥松开手，不带任何情绪的说了一句。

莫劭扬转头往警戒线里望了一眼，沉声说，“如果你进去看了，能否确认死者身份？”

凌玥敏感的察觉到他的声音里似乎带着些压抑的情绪，她又想起韩震来之前说的话，心里也有了大概得猜想。

“具体情况要视尸体情况而定，你能否告诉我一些你们要找的人的体貌特征。”凌玥将视线上移，第一次注视着莫劭扬的脸说道。

莫劭扬回过头来，微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人。她离自己不过一米的距离，精致的容貌和苍白的脸色比上次看的更加真切。

她穿着雪白的白大褂，黑檀一般的长发一丝不苟的挽在脑后。她的眼神清亮，那干净的近乎透明的眼底，似乎有一丝讶异，一丝慌乱。

莫劭扬看的没错，此时的凌玥确实少见的在工作时出现了情绪的波动。

眼前的男人让她莫名有些紧张。他长得很好看，剑眉深眸，鼻梁挺直，皮肤呈现健康的小麦色。而他浑身散发的气息却是真正让她紧张的原因，那是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他墨黑的眸子里尽是凌厉的精光，隐隐还带着些肃杀的意味。

这种感觉让凌玥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一定杀过人，而且还不只一个，她都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儿了。

“里面的人有可能是我战友，他是一名狙击手。”莫劭扬审视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

凌玥这才稍稍稳住了心神，她朝莫劭扬颔首致意，接过梁晓希递过来的器材箱，挑开警戒线走了进去。

“头儿，你真让那个女人进去看？”罗小磊很吃惊，那个女人一看就是个没经验的，怎么能让她来辨认自己的战友呢。

“呵，小四儿，你可别小瞧了她。”隐没在阴影里的任翔轻笑了一声，心想，“原来是个法医啊，难怪眼神那么犀利。”

凌玥穿上鞋套，戴上医用帽子和口罩，蹲下身掀开了盖在尸体上的塑料布。

“呕……”一旁的梁晓希突然捂嘴干呕了一声。

死者倒在一条臭水沟旁，尸体已经高度腐烂，容貌已经辨认不清，全身都爬满了蝇蛆。

凌玥简单的看了看死者的穿着，立刻明白了为什么刚才那些人会紧张了。他身上穿着迷彩服，脚上的鞋子也是作战靴。

“开始吧。”凌玥转头对梁晓希说了一句，就开始了初步验尸。

莫劭扬一直站在警戒线外看着凌玥，她眼神专注，动作熟练而干净。这个瘦弱苍白的女孩儿竟能如此淡定，好像她面前所呈现的都是她最习以为常的事情。

他的薄唇渐渐有了些弧度，不可否认，他对这个女孩儿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在他32年的人生中，对一个女人产生好奇心，这还是第一次。

凌玥仔细勘验过后，起身扔掉了橡胶手套。她用手背擦了一下额头的汗，又对身边的梁晓希和韩震交代了几句才转身走出了警戒线。

“他不是你们要找的人。”她微吐了口气才对莫劭扬说道。

“你确定？！”任翔猛的拔高了声调，朝前跨了一步。

凌玥这才看清他的脸，这不是上个星期她代姚贝贝去相亲时见的那个军人吗？

她盯了他一眼，才收起目光不疾不徐的开口，“我确定，他虽然穿着迷彩服，但应该已经退役了。根据肌肉情况看，他已经很久没有高强度锻炼过了。并且他的小臂肌肉并不发达，手上也没有狙击手该有的特征。他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莫劭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看着凌玥额角散下来的碎发，突然有种想伸手去抚的冲动。

他又一次和她握手，语气也不像刚才一般严肃，“我叫莫劭扬，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莫劭扬？！凌玥惊了一下，转眼朝任翔看去，就见他讪讪一笑，做了个耸肩的动作。

凌玥突然觉得有点郁闷了，这是把她耍了啊。

“分内之事，严重了。”她抽回手，转身快步离开了。

“啧啧，这女人一点儿都不可爱。”任翔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悻悻然的说道。

“是吗？”莫劭扬挑眉瞥了他一眼，转身朝另一条巷子走去。

任翔和罗小磊被他搞的一头雾水，面面相觑的站着，一时竟搞不清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Chapter:2

凌玥回了警局加班对从西市带回来的尸体做了详细尸检，等她把化验样本送去化验室之后，才发现已经是夜里1点过了。

她回到办公室洗了手，脱掉白大褂倒在了沙发上。她没让梁晓希跟她一起回来，所有的工作都是一个人完成的，现在她已经累极了。

她敲了敲胀痛的头，仰头闭上了眼睛。她本来只想休息一会儿，却不知怎么的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身在一个阴暗狭小的地窖里，头顶是不断摇晃的灯光。她被手铐脚链捆绑在一块床板上，耳边不停传来咯咯的笑声，眼中是那张怎么也忘不掉的扭曲的脸。

“啊～！”她的右手传来钻心的痛感，冷汗不停地往外冒。

突然嘭的一声枪响，温热的鲜血溅了她一身。

“呵——”凌玥條的挺身而起，她捂着心口大口喘着粗气，好半天才从梦魇中挣脱出来。她抬起右手，那里有一个疤痕，从手心贯穿至手背，虽然已经愈合，却也增生出了两个很丑的疤痕。

凌玥深吸了一口气，起身走到洗手台边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她抬头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眼睛里露出少见的惶恐神色。

“不要紧的，只是梦而已，只是梦而已。”她一遍遍暗示自己，心跳却还是凌乱不堪。也许她永远也无法挣脱那个梦境了，就像这个疤，将随她一生。

莫劭扬此时正在军区招待所的房间，他是来参加秋季干部培训的。下午课程已经结束，但他因为明天要去给一个老战友扫墓，所以没有回去，没想到却接到了部队打来电话，让他去辨认西市的尸体。更让他意外的是和凌玥的相遇。

他关闭手提电脑，走到窗前站着出神。他不停摩梭着右手，指腹上似乎还残留着凌玥的温度。那是一只和男人完全不一样的手，很小很纤细，还很冰凉，而在那柔弱无骨的掌心里有个清晰的疤痕。

莫劭扬條的一震，脑海中闪过凌玥的脸，孱弱而苍白的，却又是镇定从容的。还有那双比明镜还明亮的清透大眼睛，竟让他心尖上没来由的一麻。

第二天一早，莫劭扬独自一人去了N市的烈士陵园。他拿着一束鲜花，沿着青石台阶拾级而上。

清晨的山林间安静极了，连鸟儿都还在薄雾中沉睡着。他走到一处墓碑前放下鲜花，又从怀里掏出一小瓶酒，慢慢的倒在石碑前。

这里躺着的是他的战友，他们曾经一起在训练场上笑谈人生，也曾经一起在枪林弹雨中并肩作战。如果他还在的话，现在说不定已经成长为一名出色的指挥官，说不定已经组建了幸福的家庭。

莫劭扬静默了良久，才抬手朝墓碑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天色渐渐开始发亮，清雾逐渐散去。就在下山的途中，莫劭扬豹子一般的眼睛敏锐的看见一排墓碑中间似乎坐着个人。

他鬼使神差的抬脚朝那边走了过去，凌玥的脸开始渐渐清晰起来。

莫劭扬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他微动了一下眸子抬眼看去。

此时的凌玥和前两次见到时有些不同，她身上穿着灰色的卫衣和一件白色的防寒背心，她的头发放下来了，长长的一直垂到腰际。

她蜷缩着身子靠在一块墓碑旁，眼睛闭着，好像已经睡着了。苍白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鼻尖也红红的。平日清冷疏淡的样子不见了，此时的她显得有些楚楚可怜。

莫劭扬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墓碑上的字，“烈士——凌忠、梅芳菲之墓，女凌玥敬立。1996年11月12日。”

“原来她是来看她父母的，她看上去这么年轻，1996年她才几岁？”莫劭扬心里想着，突然有点莫名的难受。抬脚朝她走了过去。

凌玥其实并没有睡着，昨天在办公室里做了那个梦之后，她整夜没能入睡，天还没亮她就上山来了。

她听见有脚步声渐进，随即睁开了眼睛抬头看去，莫劭扬就站在她面前。

他太高了，就这么仰视着他，更显得他宽肩窄腰伟岸挺拔。他的脸像刀刻一样俊朗英挺，身上还跟昨天一样穿着笔挺的军装。不同的是，昨天他的肩头是空的，而现在象征着军阶的肩章服帖的戴在那里，两杠两星在薄雾中闪着金灿灿的微光。

凌玥怔怔的盯着他看了两秒，才起身拍了拍屁股。有些生疏的开口，“莫……中校。”

“来扫墓？”莫劭扬颔首，低沉而轻缓的问了一句。

“嗯，你也是？”凌玥朝山上望了一眼。

莫劭扬没有接话，转身朝山下而去。凌玥看了一眼手表，已经7点了，她还要赶回警局上班，随即也跟了上去。

两人一路沉默着下了山，莫劭扬拿出车钥匙顿住了脚步，“我送你。”

“不用了，我打车就可以了。”凌玥摆了摆手。

“走吧，为人民服务是军人的本职。”莫劭扬并不介意她疏远的态度，毕竟他们还不算真的认识。

凌玥确实犯难了，现在时间太早，陵园的位置又偏僻，确实不容易打到车。可她不喜欢坐别人的车。

莫劭扬盯了她一眼，打开副驾驶的门，就自顾自绕到另一边上了车。

凌玥无法了，只得硬着头皮爬上了座位。

车子在崎岖的山路上开的很平稳，车厢内几乎听不到任何噪音。凌玥有些好奇的打量了一下，车的方向盘上并没有商标，中控台也和平时见过的不一样，三个液晶显示屏，还有一些她看不懂的按钮。

莫劭扬目不斜视看着前面的路，只用一点余光观察着凌玥的反应。她似乎有些紧张，又挺好奇。

车刚开进市内，天上就下起了雨。凌玥下意识的伸手覆在膝盖上，蹙起了眉。

这个小动作当然逃不过莫劭扬的眼睛，他打开一侧的暖空调，将风口往右下移了一点儿。

凌玥突然就感觉到阵阵暖意传到了冰冷疼痛的膝盖上，她转头看去，莫劭扬仍然没什么表情的看着路。

“谢谢。”凌玥抿着嘴唇，很轻的说了一声。

莫劭扬没有接话，只嗯了一声算是知道了。

越野车稳稳停在了警局门口，凌玥解开安全带刚想拉门把手，莫劭扬却伸手在她身前挡了一下。

他没有说话，而是直接开门绕到了后面。等他从外面帮凌玥打开门的时候，她才发现头顶上罩着一把黑色的大伞。

“进去吧，再见。”莫劭扬没等她说话，就把伞塞到她手里，转身又上了车。

凌玥怔了一下，还是抬头敲了敲车窗。

“还有事？”莫劭扬降下窗子，侧头看着她。

“你的伞我怎么还你？”凌玥低着头，说话的声音并不大。

莫劭扬看着她局促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一把伞而已，就当谢谢你昨天帮了我的忙。”

凌玥心头这才松了些，她朝车里的人摆了摆手，转身朝大楼走去。

莫劭扬并没有着急发动车子，也没有升起车窗。他一直看着凌玥撑着伞一跛一跛的身影出神。

她好像很神秘，一个女孩子能在面对尸体的时候镇定自若，又能在父母的墓碑前伤心落泪。还有她手心上的疤痕，疼痛的膝盖，都让他莫名的心痒。

直到凌玥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莫劭扬才发动了车子。刚开了没几分钟，手机就响了。

“头儿，大队长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罗小磊的声音传了过来。

“很快。”莫劭扬应了一声，挂断电话就猛踩油门，朝出城的方向绝尘而去。

凌玥还没走进办公室，就被韩震叫住了。

“韩组长，有事？”她拢了拢潮湿的头发，淡淡的应了一声。

韩震看着凌玥一身休闲打扮，有些吃惊。她上班从来都是穿西式套装，这样家常的打扮他还是第一次见。

他走过去，递了一包暖宝宝给她，“下雨了，注意保暖。”

“谢谢，我自己有。”凌玥疏淡的回了一句，绕过他走进了办公室。

韩震颇有些挫败的看了一眼手里的东西，他不过是想表示一下关心，她却连这点机会都不给。

凌玥进了办公室坐在沙发上喘了口气，她望着窗外渐大的雨势，有些愤懑的垂了一下酸痛难忍的膝盖。她在更衣室里换了衣服出来，从抽屉里拿出止疼药吃了一片，离开办公室去了走廊那头的实验室。

“凌老师。”梁晓希见她进来就灿烂的一笑。跟了凌玥半年的时间，对她这个人也算有了些认识。典型的面冷心热，不然昨天也不会不留她加班了。

“嗯，昨天的样本我都送过来了，他们开始了吗？”凌玥应了一声，就翻开了检测记录本。

“刚刚开始，我在这儿盯着就行。”梁晓希说着，眼神落在了凌玥的腿上。她上司的这个毛病也不是什么秘密了，每到下雨天就会犯。今天的雨很大，她担心她站久了会不舒服。

凌玥却没有接话，她瞥了梁晓希一眼，拿起记录本走进化验室去了。

昨天尸检的时候，死者身上没有任何身份证件，除了那一身洗旧的迷彩服，就只剩下他胸前挂着的一条项链，链坠是一块烧焦的铁牌。凌玥仔细在放大镜下面看过，那上面似乎有字迹。DNA比对需要的时间较长，如果能从这个链坠上得到一些线索，说不定就能确认身份了。

她走到化验室，找到一个化验员就问，“昨天我送过来的项链开始化验了吗？”

“嗯，小李正在弄。”化验员指了指里间。

凌玥推门进去，就见李文斌正带着防护镜，坐在灯下仔细看着塑料袋里的证物。

“怎么样？”凌玥伸手从桌上的纸盒中抽出一副橡胶手套。

“哦，凌法医。”李文斌朝她笑了笑，又对着链坠蹙起了眉头。“可能要花点儿时间，这个铁牌被腐蚀过，又被火烧过，我只有尽力试试。”

凌玥心里紧了一下，她接过证物袋反复看了一会儿，还是毫无头绪。

“尽快吧。”她朝李文斌颔首示意了一下，转身出了化验室。

莫劭扬回到部队，先去大队长办公室销了假，刚打开自己办公室的门，就见几个人在里面打闹。

“头儿！”几人一见他进来，立刻站直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莫劭扬解开风纪扣，一脚就踹在了袁弘毅大腿上，“兔崽子，皮痒了是不是，滚去训练。”

“嘿嘿，头儿，听说你这次出去有收获啊？”袁弘毅摸着大腿，疼得皱起了眉。

“袁弘毅！孟冬强！赵程！”莫劭扬脱下常服外套，沉着嗓子低吼了一声。

“到！”被点名的三个人全部立正站好，迅速应了一声。

“都有了，5公里公里负重，跑步走～！”莫劭扬一手一挥，命令应声落地。

“是！”三个人心里那个苦啊，早知道就不来这儿了，白白讨了顿罚。可是军令如山，他们就算再不乐意也还是快速开门跑了出去。

任翔看着敞开的大门，指着自己的鼻子疑惑的问道，“头儿，还有我呢？”

莫劭扬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说，“你有其他任务。”

“请队长指示！”任翔立刻来了精神，原来队长不是忘了他的存在啊，还有任务，真是太好了。

莫劭扬从抽屉里拿出信签纸，快速写了两行字，递了过去，“所有信息，以最快速度给我。”

任翔接过只看了一眼就促狭的笑了，队长果然是对那个法医有了兴趣，这可是大新闻，一会儿可得好好宣传一下。

“还不快去？不管查到什么一概不许泄露出去！”莫劭扬大力拍了一下桌子，催促道。

“是！保证完成任务！”任翔咧嘴应了一声快速退出了房间。

莫劭扬换了作训服下楼去了训练场，天上还下着倾盆大雨，但操场上的口号声却洪亮整齐。

另外三个中队长见他过来，全部都朝他敬礼致意。莫劭扬是四个中队长里唯一的中校，也是作训副总教官。莫劭扬回礼后，就叫二中队长将正在操练的战士集合起来。

莫劭扬负手站着，豹子一般凌厉的眼神扫视了一圈。操场上安静的除了雨声什么都没有，所有的人都在等着教官的指示。

“同志们！我们的名字是什么？！”

“战狼！战狼！战狼！”震耳欲聋的口号声整齐划一的响起。

“记住，你们是特种兵！从你们踏进了这个门，最舒服的日子就是昨天！”莫劭扬浑厚有力的声音在操场上回荡，刀刻一般的俊颜严肃无比。他站在雨里，身姿伟岸挺拔，全身尽是沉稳霸气的气息。

“我们是尖刀！我们是利刃！我们是子弹！”全体士兵军官齐声大喊口号，洪亮的连雨声都被淹没了。是的，他们没有一刻忘记过。他们是特种大队队员，是士兵中的士兵，精英中的精英。他们很自豪，很骄傲。

莫劭扬满意的朝二中队长示意了一下，退到了一旁。

“全体都有！稍息，立正～！20公斤负重5千米！跑步走！”二中队长大手一挥，命令应声落地。

Chapter:3
三天后，凌玥在办公室里对着穿衣镜整理着身上的警服。昨天对西市尸体的鉴定工作已经全部结束，结果令人遗憾。警方没能在DNA数据库里找到匹配的对象，唯有那块吊牌上的字迹被复原了。上面是一行字，“五○二二三——战狼”

这个番号显示的正是N军区下属特种大队，看来死者生前确实在部队里服役过。军人的DNA样本不是警察可以查到的，警方决定把这个结果通报给军方，希望得到他们的协助。

凌玥已经做好了汇报的准备，她戴好警帽拿起桌上的文件夹出了办公室。

刑警队四楼的会议室已经做好了视频连线的准备，凌玥和几位领导颔首致意了一下，坐到了最靠边的位置。

视频接通，对面出现了一些人。坐在最正中间的是一位大校和一位上校，这两个人应该就是特种大队的领导了。

让凌玥惊讶的是，莫劭扬也赫然在列，他端坐在第二排，身边是几位少校。

原来他是特种兵啊，怪不得身上戾气那么重。凌玥微不可见的蹙了一下眉，她看着他深沉黝黑的脸，心头轻颤了一下，竟然有几秒钟的失神。

“各位首长，下面由法医做报告。”刑警队长几句简短的开场白后，就朝凌玥示意了一下。

凌玥这才回过神来，她整理了一下警帽，起身打开了PPT。

“各位首长好，我是N市公安局法医办公室法医凌玥，下面由我做详细汇报……”

莫劭扬墨黑的眸子一直盯着画面里的女人，她穿着深蓝色的警服，警帽也端正的戴着。她腰身挺直，给人赏心悦目又英姿飒爽的感觉。她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声音不疾不徐，不卑不亢。

“喂，这小姑娘长得可真正点啊。”

“啧啧，当个法医真是可惜了。”

“没看到她的肩章吗？二级警督，她才多大年纪，警衔就这么高了？”

几个营长在后面小声议论起来，特种兵都是血气方刚的男人，整天关在鸟不拉屎的部队里，自然见了漂亮女人就像狼见了肉。

莫劭扬默不作声，只转头犀利的扫了一圈后面的几个人。几个营长立马闭嘴了，被阎罗王盯一眼真叫人胆寒啊。

莫劭扬有些不耐的将目光重新投到了屏幕上，他看着凌玥的脸，不禁想起了他从任翔那里得到的资料。

“凌玥，25岁，身高166CM。18岁取得复旦大学法医学学士学位，21岁取得美国波士顿大学法医学硕士学位。20岁进入波士顿警察局法医办公室实习，毕业后进入美国顶尖的Jefferson鉴定研究室，专职协助FBI侦办各类刑事案件。24岁回国进入N市公安局法医办公室。”

那些洋洋洒洒的资料，无疑都显示了凌玥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她从初中一路保送至高中， 16岁高中毕业后拒绝了保送清华建筑系的机会，以当年S省高考状元的身份选择了复旦法医系。后来又以全额奖学金考入了美国法医学顶尖的波士顿大学。

可这些资料都不是莫劭扬想要的，除了她的父母在她6岁那年因公殉职这件事被一笔带过外，关于她在美国的生活和回国原因，资料里没有提及一个字。

凌玥以言简意赅，通俗易懂的方式阐述了一遍鉴定结果，她按了一下手里的红外线控制器，将PPT调整到最后一页。

“这上面是我办公室电话和手机号，如果有什么进展和发现请及时联系我，我会24小时开机。”

说完，她没有多做停留，直接开门走出了会议室。她的工作已经完成，剩下的就是领导们沟通细节了，场面上的事她一项是不参与的。说到底法医只是补充侦查的手段，真正破案还是要靠刑警们。

莫劭扬的眼神紧随着凌玥的身影出了画面，这才摸出手机将她的号码输入了进去。

凌玥刚回到办公室里，兜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她掏出来看了一眼，上面是个陌生的号码。

“你好。”

“我是莫劭扬。”

凌玥有些吃惊，顿了一下才开口，“你好莫中校，有事吗？”

莫劭扬已经出了会议室，他靠在走廊的墙边，左手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颗烟。

“这是我电话，你存一个。”

凌玥有些不明就里，抿着嘴唇没有接话。

“不是有线索就跟你汇报吗？”莫劭扬见那头的人不说，随即淡淡的解释了一句。

“汇报不敢当，有什么随时联系我。”凌玥这才收起了尴尬，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

“好。”莫劭扬应了一声就收了线，他吸了一口烟，深邃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特种大队上次失踪的那个狙击手不是他的直属下属，不过是因为他正巧在市里所以才去现场认尸。根据凌玥的鉴定，无名尸年龄在40岁左右，这个年龄肯定早就退伍了，也不会是他认识的人。但他敏锐的觉得他的死不会是个巧合，让凌玥记下电话号码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事情接下来的发展似乎印证了莫劭扬当初的担心。N市以及周边的县市在不到两周的时间里又发生了四起退役军人死亡的事件。

根据现场勘察结果，几件案子很快被提交省公安厅并案调查。省厅迅速做出了指示，要求市局集中人力物力，尽快破案。

这天，凌玥加班和几位从省刑警队来支援的法医开了个会。等她下班时已经是晚上10点过了。

她坐着末班车回家，就在下车快要走进小区时，她敏感的感觉到身后似乎有人正跟着她。

她立刻警觉了起来，试探性的加快了脚步，果然，后面的也加快了步子。她放慢脚步，后面的很也跟着减速。

凌玥心里咯噔一下，伸手下意识的往腰间摸去。可这不是在美国，法医是没有配枪的。

她没敢回头，只是越走越快。她一进单元门，就疯跑进楼梯间，一口气上到五楼，迅速摸出钥匙逃进了家门。

“铃……铃……”就在她靠在门上大口喘气的时候，兜里的手机开始铃声大作。

凌玥被这突如其来的铃声吓的打了个寒战，她没看来电显示，慌乱的按下了接通键。

“喂……”凌玥开口应道，声音是她想不到的颤抖。

“你怎么了？”莫劭扬低沉浑厚的声音传来。

“呃，莫中校？”凌玥瞥了一眼来电显示，这才反应过来她没听错。

“发生了什么事？”尽管凌玥极力掩饰，莫劭扬还是敏锐捕捉到了她的不安。

凌玥从猫眼里朝门外看了看，楼道里是黑的，并没有发现有人跟踪。她微不可见的吐了口气，看来是她多心了。

“我没事。”凌玥冷静了下来。

“你在家？”莫劭扬开门快步朝许健中的办公室走去。

“对，我在家。你有……”凌玥后半句话还没说完，电话就变成了忙音。

这人怎么这样啊？正经事还没说一句怎么就挂了？凌玥瘪了瘪嘴，将手机扔到沙发上就进了房间。

“咚咚咚！”

凌玥从一堆资料里抬起头来，怎么她刚刚好像幻听有人在敲门？

“咚咚咚！”

敲门声又急促的响了一遍，凌玥这下确定不是她听觉出现问题了。她穿上拖鞋快步走到门口趴在猫眼看了一眼。

他怎么来了？莫劭扬棱角分明的脸隐没在昏黄灯光下的阴影里，但凌玥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凌玥，开门！”莫劭扬再次扣响了门。

凌玥这才回过神来，她整理了一下衣服，确认没什么失礼的地方后，打开了门，“莫中校，你怎么来了？”

莫劭扬的眼神在她身上打量了一圈，没有说话，直接进了房间四处查看了起来。

凌玥有些恼了，当兵的难道有特权吗？怎么主人还没发话就这样闯进别人家里。

“你在干什么？”凌玥冷声问道，她有强烈的领地意识，被陌生人这样闯进来，让她浑身不舒服。

莫劭扬根本没有理会她此刻的不耐烦，他把房间都检查了一遍，又挑开窗帘观察了一下外面。在确定没有任何监听器和异常情况后，才转身看着凌玥。

她的头发扎着马尾，穿着一身马海毛的连体睡衣，皮肤白皙的近乎透明。真像只兔子，还是只炸毛生气的兔子。

“你今天被人跟了？”他挑眉问道。

“你怎么知道？”凌玥惊讶的一时忘了生气。

“可能和你手里的案子有关。”莫劭扬表情严肃，深邃的眼底透着凌厉的精光。

凌玥的心跳有些不稳了，她以为是她太敏感了，没想到这不完全是她的错觉。

莫劭扬发现她好像有些紧张和局促，他微蹙了一下眉，走过去盯着她苍白的脸看了两秒钟。

“不用紧张，晚安，再见。”

还没等凌玥反应过来，身后就传来了关门声。她颇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这就走了？他大半夜跑来，就是为了跟我说几句话？

凌玥环视了一圈屋子，还是有些不可置信。屋子里被莫劭扬翻动过的地方看不出一点儿被挪动过的痕迹，好像他从来都没来过一样。

凌玥狠狠闭了一下眼睛，抓起手机开门追了出去。至少让她说句谢谢吧。

她还没走两步就顿住了脚步，莫劭扬高大的背影跃入了眼帘。他背对着靠在在墙边，手里夹着一颗烟。

莫劭扬转过身看了凌玥一眼，沉声问，“怎么还不睡？”

“你……怎么没走？”凌玥也没过去，就站在离他离不远的地方。他高大有力的身躯，就像一块磐石一样。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周身气息显得不那么咄咄逼人了，反而让人有种安定的感觉。

“等下就走，快进去。”莫劭扬扔掉烟头，催促一声，就把头偏向了别处。

凌玥这才认真观察了起来，他没军装，而是穿着作训服，脖颈上和头发上还有些未干的细汗。难道他是从训练场赶过来的？就因为她疑似被人跟踪？而且他这是打算在这里守一夜吗？

“怎么还不回去？”莫劭扬见她发愣，又催促道。

“你这么跑出来没问题吗？”凌玥上前一步，攥紧了手里的手机。

莫劭扬嘴角勾起了微不可见的弧度，这女人果然慧眼如炬。他抬手摸了摸寸头，全不在乎的说，“大不了罚呗。”

凌玥无语了，眼神不善的剜了他一眼。这么无组织无纪律还是特种兵吗？首长就能胡来？

“你回不回去？要是不回去就进来吧。”凌玥打开房门，冷淡的扔下一句话，转身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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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补）:
莫劭扬有些犹豫了，刚才他闯进去的时候，凌玥的脸上有明显的戒备和不悦。所以他才在确认没有问题后，快速离开了。他本想在外面守一晚，确认她安全后就离开的，根本没想到她会追出来。

他盯着敞开的大门沉吟了一会儿，还是迈开长腿走了进去。

凌玥见他进来，转身从卧室里抱了床被子扔在沙发上。

“水壶里有热水，冰箱里有吃的。我还有事，你自便。”她语速很快的扔下一句话，也没看他，转身进了书房。

莫劭扬摸了摸额头，轻哼了一声。女人就是麻烦，既然请他进来了，为什么又生气？搞不懂。

他脱下外套，拉开被子倒在了不算宽敞的沙发上。被子很柔软，和他在部队里盖的豆腐块完全不一样。上面似乎还有些淡淡的香味，这让他心头莫名一软。嗯，这味道竟意外的不让人讨厌。

凌玥最近确实挺忙的，除了警局的工作以外，她还和在美国共事过的同事一起准备在专业期刊上发表论文。她写了一段，刚想喝水，才发现杯子里的咖啡已经见底了。

她伸了个懒腰，开门朝厨房走去。

“呵！”凌玥看着沙发上隆起的被子，下意识的倒抽了一口气。原来是他呀，她稳了稳气息才想起今天家里多了个人。

她轻手轻脚的走过去，莫劭扬好像已经睡着了。他直挺挺的躺着，双手交叠在胸前，呼吸浅浅的。

“没想到他睡觉时还挺规矩的嘛。”凌玥心里想着，神色渐渐柔和下来。她俯身帮他拉了一下被子。转身进厨房提了壶水返回了书房。

莫劭扬听到关门声后，就一个挺身坐了起来。他刚才确实睡着了，可常年在部队里待着，让他的警觉性很高，凌玥刚出房门他就醒了。他感觉到她站在一边看了他一会儿，也感觉到她帮自己拉过被子。

他眸色深沉的看着紧闭的房门出神了，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外。不仅仅是凌玥疑似被跟踪的事，还有他不顾一切从部队里跑出来的事。连他自己都有些想不明白到底在担心什么，这么不冷静的行为，在他的人生中还是第一次。

凌玥是在书房里醒来的，昨晚她一直在忙着写论文，究竟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胳膊，猛的想起莫劭扬还在家里。

她立刻开门出去，客厅早已经空无一人了。她昨天给他的被子，被叠成了豆腐块安静又突兀的放在沙发角上。

凌玥看了一眼挂钟，才6多一点儿，怎么这么早就走了。还有那句谢谢，她还是没找到机会说。

她怔怔的出了一会儿神，这才想起了另一个问题。不对啊，他怎么知道我住这儿的？！

Chapter:4
接下来的几天凌玥过的还算平静，法医办公室没有接到新的任务，这让她有了时间静下心来写论文。

刑警队那边也传来好消息，他们通过出事路段的天眼和走访排查已经确定了嫌疑人。但罪犯显然有很强的反侦查能力，他在几个监控里反复出现，但躲避的很巧妙，至今为止都没拍过他正脸。

凌玥每天上下班也都没任何异常情况发生，只是偶尔她会敏感的察觉到一种目光，不远不近，经常在她周围徘徊。

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不自觉的想起那晚莫劭扬急匆匆冲进她家里的样子。可他没有再出现过，甚至连一个电话都没有。

这天，凌玥留在办公室里将论文的初稿完成了。她将邮件发送出去，喝了一口冷掉的咖啡，才收拾了一下，离开了警局。

她进了家门，蹬掉鞋子倒了在沙发。她揉了揉胀痛的额角，下决心这周末一定不工作了，再这么熬下去，她真的都快忘了休息两个字怎么写了。

忽的，凌玥猛的睁开了眼。她坐直身子警惕的四下看了看，那种感觉又来了，似有似无，却每每让她紧张到心跳加速。

她摸着心口调整了一下呼吸，转头看去。原来是落地窗的玻璃开着条缝，有风吹进来了。

凌玥轻笑了一声，看来她真的是太累了，这么点小动静都能吓到她。

她起身走到窗边正准备关门，突然对面房子楼顶上有个什么亮亮的东西晃了一下。

凌玥的心猛的漏了一拍，她下意识的猛扑到地板上。

“啪——！”一声巨响，沙发旁小桌子上的玻璃花瓶瞬间炸了个粉碎。

凌玥倒在地上护住头，身体紧贴着地板，连大气都不敢出。她的心狂跳着，是狙击！没错，刚刚她看到的那一点亮光绝对就是瞄准镜的反光。好在她在美国的时候曾受过一些训练，不然这一枪她绝对躲不过了。

她等了两分钟，在确认没什么动静之后才伸手想摸兜里的手机。可她的手才刚一动，就感觉到脖子上有什么温热的液体快速流淌了下来。

不好，肯定是刚才的玻璃划伤了血管了！凌玥立刻伸出两根手指探探了脖子，伤口很长，但万幸只伤到了静脉。

她一个翻身滚到一边，按住伤口靠墙坐了起来，拿起手机拨了韩震的电话和120。狙击手都讲求一招致胜，如果没有命中目标一般不会冒险开第二枪。

当韩震带着几个警员风急火燎的冲进凌玥家时，就看见她捂着脖子正在用相机拍照。

“你受伤了？！”韩震一个箭步冲上去，低吼着拽住了她满是鲜血的左手。

凌玥瞥了他一眼，用手肘顶开他的手，将相机递了过去，“来的正好，这里就交给你们了。这是我刚才拍的现场照片，嫌疑人是在对面的楼顶开的枪，你们叫弹道测算来勘测吧。”

“凌玥，你疯了？！”韩震看着鲜血不停顺着她纤细白皙的手腕往下趟，心疼难受的都快不知所措了，可她却还如此冷静的说这些废话。

凌玥并没有理会他的愤怒，她再次环视了一下现场，在确认没有什么遗漏后才小心的穿过一地碎玻璃走到了大门口。

“韩组长，我已经叫了救护车了。你先勘察现场吧，结束了到医院来，我再详细汇报。”

说完，她就拨开傻愣在原地的刑警们，转身下了楼。

凌玥是一路被急救医生护士骂进医院的，他们从来没见过心这么大的女人，血都流得满身都是了，她还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凌玥在急诊室里包扎了伤口，又打了破伤风针。由于她确实流了不少血，安全起见医生给她开了组液体让她留院观察一晚。

她神色平静的让护士扎了针，又等了一会儿，门外走廊上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进门的不止有刑警队的人，还有上次在视频会议时打过照面的两位特种大队的领导。

“小凌，你怎么样？”刑警队长董大勇一个箭步冲到了病床前，乖乖，怎么偏偏就是凌玥受伤了呢？这要是让省厅的领导知道了，还不剥了他的皮啊。

“队长，我很好。”凌玥颔首朝他致意了一下，眼神就转到韩震身上，“韩组长，有什么线索没有。”

韩震沉默了一会儿，和特种大队的两位领导交换了一下眼神，才开口，“你是不是被跟踪了有段时间了。”

凌玥小小的惊讶了一下，怎么她还没说他就知道了。随即又转念一想，一定是上次莫劭扬来她家的事被他们领导知道了。

“我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只是最近老有种感觉，感觉时刻被人盯着。”凌玥神色淡然的说道。

韩震气得全身发抖，如果不是因为有领导在场，他真想立刻发作。这女人不知道什么是危险吗？被跟踪了也不汇报，受了伤也不知道立即上医院。

“小同志，这次连累你了。我代表特种部队向你道歉。”许建中说着，就朝凌玥行了个军礼。

凌玥显然没料到他会如此，连忙摆手说，“首长严重了，这是我该做的。”

“你就安心留在医院里，我会派两个兵保护你。”许建中本来因为上次莫劭扬在他没准假的情况下私自跑出来见凌玥的事大为观火，但刚才来的路上得知了她是如何冷静面对狙击手时，对她的态度已经有所转变。

“这……不用这么麻烦吧。”凌玥有些不明就理，她虽然受到了人身威胁，但就算要保护也是警队的人来，怎么敢劳动特种大队的人。

可她看着房间里的人脸色凝重，心里多少也有了些猜想。看来，他们要面对的不是个简单的嫌疑犯。

“我明白了，那就麻烦首长了。”凌玥收起疑惑，朝许建中轻轻点了点头。

“王伟！李文明！”吕杰转头朝门口喊了一嗓子。

“到！”两个战士应声进了房间。

“这段时间你们就在这里保护凌法医，务必让人安心修养，听明白了没有？！”许建中军人气十足，说起话来都是用吼的。

“保证完成任务！”两个战士脆生应道。

凌玥在医院里待了两天，期间法医室的人都来看过她，韩震也在下班后来通报案子最新的进展。事情果然如凌玥猜测的一样，犯案的凶手正是特种大队失踪的狙击手。

他几次作案手法极其干净利落，受害者都是被石块或砖块反复击打头部面部致死，凌玥他们想尽了办法也没提取到什么有价值的证据。看的出来这个人对死者怀有很大的恨意。

但对待凌玥他却改变了作案手法，他跟踪她，选择了最合适的机会企图用狙击枪解决她。

正是因为他的这个举动给警方带来了突破口，他们在伏击地点附近提取到了他的脚印和一枚子弹壳，上面发现了他的半枚指纹。

凌玥坐在病床上看了一会儿书，负责保护她的战士王伟就提着保温桶推门走了进来。

“都说不用给我打饭了，我自己可以的。”凌玥实在觉得有些窘迫，他们来了两天，不仅包揽了早中晚三餐，就连洗碗这种事也抢着干。

“那咋行，回头让大队长和中队长知道了肯定要挨批的。”王伟摇了摇头，把保温桶放下说的一脸严肃。

“中队长？”

“对啊，就是莫中队。”

“哦。”凌玥咬着筷子应了一声，说起来每次和莫劭扬见面都匆匆而别，她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具体是干什么的。原来是中队长啊，官儿还真不小。

王伟看着凌玥低头沉思的样子直想笑，要知道他和李文明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可是乐开了花。自从队长上次被大队长罚跑100圈，外加2小时伏地挺身后，整个特种大队都知道了他们一向纪律严明的中队长是为了市警局的一个法医犯了纪律。不过见了面才知道，这凌法医虽然不怎么爱笑，但确实是个美人。难怪一向除了训练，任务以外什么都不关心的队长会那么反常了。

凌玥当然不知道此时王伟正在腹诽，他刚刚提起莫劭扬之后，她才想起已经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

“你……和莫中校熟吗？”凌玥将嘴里的饭咽下去，不知怎么的就问出了口。

“熟啊，我就是队长的兵。”王伟挺直腰板，脸上的神情又崇拜又自豪。

凌玥点了点头，接下来要问什么，她还真不知道了。问他最近好不好？问他为什么不来看自己？好像都不适合吧，人家上次不过是因为她帮忙辨认的尸体才顺带照顾了下她。嗯，对，一定是这样的。

王伟见凌玥埋头一直用筷子戳着米就是不往嘴里送，又开口说，“队长去出任务了，可能要过几天才回来。”

“嗯？任务，什么任务？”凌玥心里正在天人交战，乍一听他的话，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呃，就是任务呗。”王伟急急的摆了摆手，特种大队的任务都是保密的，别说他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可能告诉她的。

凌玥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她的心莫名的颤抖了一下，一种闷涨的感觉瞬间袭来。

“能让我自己待一会儿吗？”她微蹙着眉，口气清冷的说了一句，转头看向了窗外。

“哦。”王伟拔着寸头退出了房间，我没说错话啊，怎么突然就把冷美人惹不高兴了。

莫劭扬是结束任务后从禁闭室出来才得知了凌玥受伤的事，他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冲进了许建中的办公室。

“奶奶的，你小子反了，进来不知道喊报告？！”许建中吼着，一个文件夹就扔了过去。

“我要请假！”莫劭扬躲开文件夹，沉着脸说道。

“无组织无纪律！这里是特种大队，不是你家后院！你说请假就请假？不批！”许建中拍桌子就跳了起来，他可不会让这小子这么轻松就过关，今天务必要套出句实话来。

莫劭扬像是没听到似的，转身就要走。

“站住！回来！”许建中爆喝一声，要说谁是N军区最难搞的刺儿头，全军区的人恐怕都会异口同声的一个名字——莫劭扬。

莫劭扬强压下心中的烦躁，转身站定等着许建中发话。

“请假干什么去？”许建中这才收小了声音，不过脸依然黑着。

“你明知故问。”莫劭扬似笑非笑的应了一句。

“你小子跟我交个底，毛主席说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许建中喝了口茶，抬眼瞄着他。要知道他这个兵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个难得的可造之材，就是年纪一大把了也不把人生大事放在心上。这可是急坏了他的老首长夫人，没事就打电话来问，搅的他一天清净日子没有。

莫劭扬这才咧嘴笑了起来，“报告队长，这不还要您老人家高抬贵手给我制造机会嘛。”

许建中一看他笑就全身发毛，他拿出假条大笔一挥批了假，“你完成任务本来有一天假，我再给你一天。务必给我速战速决！”

“是！保证完成任务！”莫劭扬朝许建中敬了个礼，抓起假条就飞奔了出去。

罗小磊一边开着车，一边从后视镜里瞄着后排的莫劭扬，怎么看都觉得哪里不对。

“开你的车，看什么看？！”莫劭扬豹子一样的眼睛凌厉扫了他一眼。

“头儿，啥事儿这么高兴？”罗小磊大胆的猜测道。饶是他现在依然绷着脸，但他全身透着的那股劲儿是骗不了人的。

罗小磊看的一点没错，莫劭扬确实是在高兴。他这次任务出的不算太轻松，小队为了剿灭一伙分裂势力在零下20度的雪原上趴了三天三夜，最后还遭遇了顽强抵抗，双方发生了激烈的火拼。这些虽然都是他习以为常的，但这次却不一样。就在他几次濒临生理和心理极限的时候，脑海中总会不自觉的浮现出凌玥那张清冷苍白的脸。

都说人在生死一线时想起的人就是心底最重视的人，以前他从来没把这句话当一回事，更没想起过任何人，就连父母都没有。他是特种兵，永远都是最早上战场，又是最后撤离的。当他站在战狼的队旗下宣誓那一刻起，就将生命交给了国家。

莫劭扬本来已经做好了一辈子就这么过的打算，可凌玥偏偏出现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她，可就是那张脸，支撑着他熬过了寒冷，熬过了饥饿，也熬过了枪林弹雨。

刚才当他从别人口中得知凌玥受伤的消息时，竟也有了一瞬被夺取呼吸的感觉。他什么都没想，只想快点见到她。不管她怎么想，反正他是下定决心了。就是她了，他莫劭扬这辈子就认准凌玥这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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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5（补）:

莫劭扬一路沉默着回了部队，去宿舍换了身衣服后去了许建中办公室。

“报告！大队长，我来销假！”

许建中刚去了趟训练场，见到莫劭扬差点没把嘴里的茶喷出来。

“这么快搞定了？”许建中笑了，这小子看着楞木头一个，想不到手段还挺不错的。

“我没说。”莫劭扬黑着脸答了一句。

“什么？兔崽子，瞧你这怂样！出了这门别说你是我的兵，出息！”许建中一听他这么说，肝火蹭蹭的往外冒。

“我跟她不合适。”莫劭扬脸色越发阴郁了。

“放屁！人家姑娘还啥都没说，你倒拽了！”许建中气的简直想吐血。凌玥就性格来说，可是多少当兵的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遇事冷静，为人不骄不躁，这可是最适合当军嫂的。这小子可好，直接来了句不合适。

莫劭扬把假条往桌上一拍，转身出了办公室。

这一天，特种大队所有的人都感受到了莫劭扬的不悦。他发了狠的操练手下的兵，最后每个人都对阎王教官刷新了认识，没有最狠，只有更狠！

吕杰来找莫劭扬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训练场上鸦雀无声。莫劭扬就坐在操场上抽着烟。

“政委！”他一见吕杰过来，扔掉烟头起身敬了个礼。

吕杰抬手示意他坐下，他下午从军区开会回来就从许建中那里得知了莫劭扬的事。政委是干嘛的，不就是在同志们出现情绪波动的时候来开解劝导的吗？

吕杰坐到莫劭扬身边，点了颗烟缓缓的说，“怎么，心情不好就整治手下的兵？瞧瞧你这出息。”

莫劭扬早知道他要说什么了，他承认今天确实狠了点儿。不过也不完全出于他的私心，三中队出了孙勇这档子事，他觉得是自己这个副总教官的失职，不仅没有带出出色的队员，反而让他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吕杰见他一直不说话，心里拿捏了一下才接着说，“说说吧，为什么没跟人家表白。”

莫劭扬嘴角扯出了一丝无奈的冷笑，“不合适呗，还能为啥？”

“你小子少跟我来这套，我不是许建中那个大老粗。”吕杰将烟头狠狠往地上一砸，莫劭扬是谁，他是特种大队的王牌，能力思想过硬。最重要的是，他永远都目标明确，只要他想，不管再凶悍的敌人都会败在他手里。这可是他这么多年第一次对一个姑娘上心，一句不合适就完了？他绝对不相信。

“政委，我说一句话你别不信。”莫劭扬深蹙着眉又点了颗烟深吸了一口，“我们是特种兵，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过了今天不知道还有没有明天的人。我是怕我给不了她安定的日子，所以还是不说的好。”

吕杰侧头看着莫劭扬，不禁有些吃惊。他从来没见过他流露出过如此悲观的情绪。

他重重拍了一下莫劭扬的肩，笑着说，“你咋知道人家想的是什么日子？照你这么说，特种大队的人都该打一辈子光棍儿？”

莫劭扬悻悻的笑了，换了个话题开口，“嫂子和大宝最近咋样？”

吕杰一听他提起老婆和儿子脸色就柔和了下来，“小子，有些事情你不试就永远不知道结果怎么样。凌玥是个好姑娘，错过了，你将来会后悔的。”

莫劭扬看着吕杰离开的身影，突然有些羡慕起来。他抬头望着满天星辰，不禁又想起凌玥昨晚那惊恐的眼神和对他的排斥。

她究竟经历过什么？为什么她会做噩梦？为什么她朋友会说她又惹事，她以前还惹过什么事吗？还有，她为什么不吃红肉？

莫劭扬蹙郁的拔了拔寸头，爬起来脱掉上衣，就绕着训练场跑了起来。

他现在真是郁闷的紧，心头堵着一团气怎么都消不下去。心神不定，踌躇不前这几个字从来没在他的字典出现过，可他现在偏偏就是这个样子。

凌玥，我要拿你怎么办才好？想放，又放不下。想接近，却怎么都看不清你……

Chapter:6
孙勇被抓获的消息传来，是凌玥住院的第六天。她着急的收拾了行李，办了出院手续回了警局。

“韩组长！抓住了？”她上到三楼正好碰上准备去突击提审的韩震。

韩震抬头就朝她笑了，“抓住了。”

“其他人呢？有没有人受伤？”凌玥之所以这么着急，是因为她知道孙勇的凶悍程度，她担心刑警队的人会被他伤着。

“大家都很好，抓捕过程很顺利。”韩震脸上的笑意更加柔和了，他知道凌玥平日的清冷不是她性格的全部。这不，她也会着急，也会担心。

凌玥这才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她朝韩震点了点头，转身往楼下去了。人既然已经抓到，剩下的事她就不用担心了。

她刚准备走进楼梯间，一抹橄榄绿色就撞入了她的眼帘。许建中，吕杰带着几个人从走廊那头走了过来，其中就包括莫劭扬。

“凌玥。”许建中一见她，就咧嘴笑开了。

“许大队，您好。”凌玥站直朝他致意了一下，眼神似有似无的落在了莫劭扬身上。

他没有看她，只是沉着脸，全身都透着不容忽视的肃然和霸气。

“伤怎么样了？”许建中瞄了一眼莫劭扬，臭小子，一副臭脸摆给谁看呢？

“没有大碍，你们忙，我先下去了。”凌玥摸了下脖子，淡淡的朝许建中点了个头，转身走进了楼梯间。

她回办公室打开电脑，进入加密文档将有关孙勇案的资料全部整理了一遍。这个案件有一定的特殊性，她必须做好移交资料的准备。

果不其然，下午的时候就有一波军人到了她这里，向她出示了相关文件，然后就将所有鉴定文件带走了。

凌玥送走了他们，只觉心头一松。还好人抓住了，她算是又一次圆满完成了任务。

“凌老师，你回来啦？”梁晓希一整天都待在化验室里跟着李文斌做实验，一见到她就笑开了。

凌玥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

“我刚刚去楼上，看到那个凶手被一波军人押走了。”梁晓希想起刚刚孙勇那双赤红的双眼，不觉还是有些心悸。

“他们走了？”凌玥的睫毛轻颤了一下。

“嗯，走了。”

“知道了。”凌玥淡淡的应了一句，走回电脑前坐下，开始飞快的打字。

进入十二月后，凌玥越发忙了起来。除了她以外，包括梁晓希在内，法医室还有三位法医。法医室和痕迹，照相，化验一起隶属于刑警队的技术科，受技术科长和刑警大队长管辖。

这样的一个大部门，在年末的时候总有开不完的总结会。凌玥是法医室的技术带头人，虽然年纪轻，但却是三位法医中警衔最高，资历最深的。她负责初步评定其他人的总结，再加上外出带队学习，整天忙的脚不沾地。

这天，凌玥跟其他两个人刚参加完京城召开的全国法医技术交流研讨会回到N市，她还没来得及放下行李，就被技术科长沈钊叫进了办公室。

“科长。”凌玥进门恭敬的唤了一声，沈钊也算是她的长辈了，以前曾经和她父母共事过。

“嗯，小玥最近辛苦了吧。”沈钊和善的看着凌玥，关切的说。

“不辛苦，科长有事吗？”凌玥从来不喜欢把私人感情带到工作上来，在单位她总是叫沈钊的职务头衔，而不是沈伯伯。

沈钊对凌玥的照顾是不言而喻的，一年前她回国的时候，也是他力排众议把她从省队招致麾下。两人的私交尚且不论，就她的专业素质来看，他也不愿意让她为他人所用。

“今年冬训的名单下来了，过两天就出发。”沈钊收起慈祥的笑容，正色递了份文件给她。

凌玥对警队的冬训早有耳闻，去年她因为是下半年才回的国，所以并没有赶上。她可是盼了一年，好不容易才等到的。

凌玥接过文件看了一眼，就微蹙起了眉。

沈钊当然知道她为什么惊讶，说实话在他接到通知的时候也和她反应差不多。这次的冬训有别于以往，省厅决定提升警队体能素质，所以改变了往常单独训练的模式，决定将他们送到市郊的特种大队去。

“你看看名单有什么问题。”沈钊喝了口热茶，不紧不慢的说。

“没有问题，我这就去通知他们。”凌玥淡淡的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科长办公室。

要去特种大队的事情早在凌玥他们回来之前就在整个警队传遍了，凌玥刚进办公室就见法医室的几个人都在。

“凌老师，怎么样？这次都有谁去啊？”梁晓希可谓是最着急的一个人了，她从小就崇拜军人，有这么好的机会她可不想错过。

凌玥环视了一圈，疏淡的说，“陈老师留守，其他人都去。”

“哇～！万岁！”梁晓希高兴的大喊了一声。

凌玥微蹙了下眉没有理会，转头对陈伯伦说，“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了。”

陈伯伦的年纪其实不大，也就刚37岁，不过是因为他在警队待的时间最长，所以大家都尊称他为陈老师。

“好说，好说。”陈伯伦一听不用去冬训，别提多高兴了。他从来都是能坐着不愿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的人。这也直接导致了他干了这么多年，警衔却还矮凌玥一级。

两天后，警队的人集合后上了大巴，往特种大队开进。

车子一路出市区上了高速，一个小时之后又改走国道上了山。

凌玥看着越来越蜿蜒的山路，和两旁逐渐茂密的森林。心里还是有些小激动，她虽然对“最可爱的人”不像梁晓希那般情节深重，但能去见识一下兵中之王还是让她有些兴奋。

不知怎么的，她的脑海里突然就浮现出了莫劭扬那张俊朗英挺的脸。自从上次在刑警队匆匆一别后，她就再没见过他。也不知道这次去能不能遇见，她还欠着他一句谢谢呢。

就在凌玥快被颠的想吐时，大巴徐徐停了下来。两个脸上涂着油彩，荷枪实弹的士兵上了车，在车厢里来回走动着，像是在检查。

又经过了两次盘查之后，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凌玥下车站到了刑警队队伍的最后。

特种大队的大门上拉着红色的横幅，两旁还站着一排战士，应该都是为了欢迎他们的。

许建中带着几位校官依次和几个部门的领导打了招呼，最后才轮到了刑警队。

他朝队伍里瞧了一眼，转头给莫劭扬使了个眼色，这才和董大勇握手寒暄。

莫劭扬顺着队伍望去，果然在最后看到了凌玥的身影。她穿着深蓝色的制式棉服，帽檐压得有些低。

凌玥跟着大部队很快朝宿舍而去，这里跟她想象中有些不同。地方很大，没有她想象中的两步一哨，三步一岗。整齐划一的营房看上去干净而整洁，她甚至还经过了两个小小的花坛，里面都栽着些不知名的绿植。

领队的任翔很快将他们带到了宿舍楼，通知他们半个小时整理内务后楼下操场集合。

宿舍楼是一幢三层建筑，凌玥和梁晓希一起跟另外两个化验室的女孩子被分到了一起。

屋子里陈设简单而干净，四张床，一张长桌，一个脸盆架，除此以外再无他物。

既然是来军训的，自然要穿作训服。凌玥拿起床上的配发的衣服，开始换衣服。

她本来以为在这深山老林里会很冷，但屋子里烧着暖气，一时间竟有种春天的感觉。

刑警队是警队的中坚力量，自然也就由特种大队最出色的一中队来带。

凌玥跟着大家一起下楼集合，抬眼就看见任翔带着一排战士站在最前面。

“各位同志大家好，我是一中队四营营长任翔！是你们这次冬训的教官！”任翔负手跨立站着，说话的声音洪亮而有力。

凌玥却有些悻悻然，没有看到莫劭扬让她有些低落。不过想想也是，训练他们这些人自然不用他亲自出马。

“我不管你们是队长也好，组员也罢。来了这儿，就都是我手下的兵！希望你们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接下来的训练我会严格要求，听明白了吗？！”任翔拔高了声音，眼睛扫视了一圈。

“听明白了！”所有人都齐声回答。

“都没吃饭吗？大点儿声！”任翔显然不满意他们的回答，这点儿声气，别说他们有百十来号人了，就连他手里的一个排都比这声音大。

“听明白了！！！”所有人都铆足了劲儿大吼道。

任翔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开始了冬训的第一课，也是雷打不动的保留项目，站军姿两小时。

凌玥微扬着头，笔挺的站立着。身边不断有战士经过，或是提醒一句，或是伸手帮其他人纠正姿势。

说起来，自从回国之后，凌玥就没再参加过任何体能训练。山里的天气寒冷，加上又站在空旷的操场上，没一会儿她就觉得全身冻得僵硬。

但她依旧咬着牙绷着劲儿，再怎么说她也是名警察，可不能给自己的队伍丢人。

就在她努力保持标准站姿时，任翔从她的这一排经过，他走到她身边，微不可见的眨了下眼睛。

凌玥毫不客气的瞪了他一下，还教官呢，不正经。

任翔只不过是想来关心她一下，却没想到他的好意收到的却是反效果。他郁闷的转身就走，得了，他是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到了后半程，秘书处的一个女同志首先受不了，举手打了报告。

凌玥用余光瞄了一眼旁边的梁晓希，见她虽然蹙着眉，但显然还能坚持，随即放下了心。还好，他们法医室不是第一个投降的。

这时，凌玥听见身边有些人开始小声的窃窃私语。她正奇怪呢，站在一旁监督他们的战士就吼了一声，“看什么？！闭上嘴！目视前方！”

凌玥也不敢转头了，只是眼珠转动着朝前面看去。莫劭扬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正站在斜前方和任翔说着话。

凌玥的心跳猛的就震动了一下，他看上去很精神，同样的作训服穿在他的身上显得更加挺拔有力。他侧着头，棱角分明的脸上是肃然沉稳的神色。

就在她目不转睛之时，莫劭扬身边的任翔扬起下巴朝她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接着，她就感觉到莫劭扬深邃凌厉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凌玥赶紧看向了别处，不知是不是害怕被他发现她正在偷看他，一时心跳竟有些不稳。

这次警队的训练是由莫劭扬总负责，但他还肩负着特种大队的训练任务，自然不能事事躬亲。他在结束了部队上午的常规训练后，到各个警队的训练场视察了一圈，最后才来了这里。

对凌玥，他还是有些担心的，怕她的身体会顶不住密集的集训。但现在的她看起来很好，站姿标准，眼神坚定，这让他多少放了些心。他跟任翔交代了几句，转身离开了。

“时间到！”任翔回到队伍最前面，掐着时间喊了一句。

“呼……”凌玥身体一松，随即俯下身撑着腿微喘起来，身边的其他人全都一股脑瘫坐在了地上。

“凌老师，快坐下歇会儿。”梁晓希累得重喘，看凌玥还站着，就提醒了一句。

凌玥扯出一丝笑意摇了摇头，她也想坐的。可是腿已经痛的麻木，她需要缓一缓。

军姿一站就站到了11点半，营房里吹响了午饭的哨音。凌玥和法医室的同事一起走进了食堂排队打饭。

特种大队是整个军区里生活条件最好的，伙食自然也不差。一排窗口里整齐的摆着二十几个菜。

“两个素菜，一两饭。”凌玥将餐盘递给了一为胖嘟嘟的炊事员。

“光吃素咋行，女孩子不要光想着减肥。”胖大叔挥舞着长勺，显得有些不满。

凌玥淡淡笑了，“谢谢师傅，我一直吃素的。”

对于自己的饮食习惯她并不愿意多谈，只是客气的回绝了他的好意。

“凌老师，你就吃这些？”梁晓希看着凌玥盘子里的卷心菜和油麦菜有些担心。

她现在饿的都能吃下一头牛了，可凌玥的盘子却是清汤挂面的样子。

“我去帮你看看有鱼没有。”对坐的法医耿思维扶着眼镜伸长了脖子。关于凌玥的习惯他们都是知道的，可不吃点肉下午怎么顶的住。

“不用了，现在人多，不要影响别人。”凌玥赶紧朝他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不要去。

“那哪儿行，我刚听人说下午要跑操的。”耿思维虽然年轻，但脾气倔强，他不由分说端起凌玥的盘子就朝窗口去了。

过了一会儿，耿思维耷拉着脑袋回了位置，颇为不满的开口，“不是猪肉就是牛肉，连个鱼影子我都没见着。”

凌玥却一点也不失望，当兵的人都讲究大口吃肉，怎么会有耐心吃全身是刺的鱼呢。

梁晓希皱着眉头，突然灵光一闪，从兜里摸出一条巧克力棒，“吃这个，高能量的。”

凌玥其实不喜欢吃甜食，但为了让他们宽心，也就接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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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6（补）:

莫劭扬此时已经吃过了饭正在办公室里，特种大队一共有两个食堂，他将战士和警队的人进行了错时分流，这样就不会因为座位不够而起冲突了。

“报告！”罗小磊在门外喊了一声。

“进来。”莫劭扬放下手里的文件抬起了头。

“头儿，都打听到了。这是今天二食堂的菜谱。”罗小磊将小本子递了过去。

莫劭扬接过来看了一眼，也没什么太多的表情，“行了，你出去吧。”

其实不用他派人去问也知道今天吃的是什么，这些菜都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只是他还是抱着一丝希望，想着炊事班也许会给警队的人做点不一样的，结果却令他失望。

莫劭扬起身在房间里踱步，一时担心起来。没有鱼，那丫头今天吃什么，素菜？那怎么行，下午还有训练呢。

“呦，老莫。”副中队长苏慎行推门进来，倒在沙发上翘起了腿。

“脚放下，什么样子。”莫劭扬正心烦呢，见他一副痞样就毫不犹豫的抬脚朝他踹去。

“啧，谁惹我们阎王爷不高兴了。”苏慎行和莫劭扬是从侦查团就混在一起的，他高兴还是生气，只要一个眼神他就能看的出来。

“吃饱了没事干是不是？”莫劭扬瞥了他一眼，作势就要赶人。

苏慎行狡黠的一笑，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不正常，很不正常。怎么，躲了人家一个多月，这会儿见了又心慌了？”

莫劭扬抄起桌上的苹果就朝他狠砸了过去，“慌个屁！没事少在我这儿瞎转悠！”

苏慎行咬了口苹果，也不恼，随即语重心长的说，“我说就你这怂样，难怪老许最近都不待见你。喜欢就去说嘛，咱们军人就是要讲快准狠。”

莫劭扬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拿起桌上的地图挡住了脸，一副不愿再交谈的样子。

“得，当我什么都没说。你就自个儿在这儿作吧。刚才在食堂我可听说了，你家小美女的名号都传开了，有好几个人都在打听她呢。”

“啪——！”莫劭扬大力的把地图往桌上一拍，黑着脸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苏慎行这下开心了，这小子就是三扁担打不出个屁来，不刺激一下怎么能行。

莫劭扬一阵风似的走了一段，又渐渐放慢脚步停了下来。他靠在一颗树下点了颗烟，黑眸中闪过一丝自嘲和无奈。

他还清楚的记得，接到上级命令知道警队要来冬训时心里的狂喜。这种感觉很奇异，连小时候过年得了红包都没这么开心过。

他不眠不休熬了几个晚上，将警队的训练计划制定出来，数着日子盼着他们能早点来。

可就在早上见到凌玥之后，他一腔的热血又被浇灭了。见不到时想见，等见到了，他又失落的厉害。

她还是老样子，苍白的脸，瘦弱的身躯，敛去了锋芒站在队伍的最后。如果不是他有心，怕是谁也不会注意到这个单薄的女孩儿。

就是因为她那清冷疏淡的眼神，让莫劭扬又想起了那晚在病房的经历。

他已经做好了不去打扰她的准备，所以才不找她，也不打电话。

可他管不住自己的心，他经常无意识的想起她的样子。甚至从来不关心伙食他，还嘱咐罗小磊去抄菜单。

莫劭扬猛吸了口烟，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莫劭扬，你真的栽了，怎么就这样牵肠挂肚，怎么就这样控制不住。

Chapter:7
凌玥在特种大队过了四天，每天除了操练还是操练，累得她没心思想任何事情。晚上回到宿舍倒头就睡，连失眠的老毛病都好了不少。

莫劭扬每天都会来操场转一圈，但也是略待一会儿就走。虽然没和他说过一句话，但跟他有关的事迹却是从别人口中听了不少。

莫劭扬，陆军指挥学院优秀毕业生。毕业后拒绝了军区参谋部的职位，从侦查兵做起，靠着自己的实力通过层层考核进入了特种大队。

他是军区各类竞赛的记录保持者，曾代表我国进入有魔鬼训练营之称的猎人学校训练，最后以各项满分的成绩获得了猎人学校的最高荣誉奖章。

他带领特种大队执行大小任务近百次，荣立三等功四次，二等功两次。他在30岁时晋升中校，成为了全军区最年轻的中级校官。

凌玥发现每个战士在讲到莫劭扬时，都是带着崇拜又钦佩的眼神。她也终于对特种兵这个神秘而特殊的兵种有了些了解。

他们是祖国的战士，人民的卫士。他们出没在最危险的地方，用血汗维护国家的稳定安全。

除了对莫劭扬有了全新的认识以外，还有一件事让凌玥感到高兴。在他们训练的第二天，食堂里就开始供应鱼肉。红烧鱼，清蒸鱼，水煮鱼。无论以什么形式出现，她每天都能见到用鱼做的菜。解决了吃饭问题，凌玥也更加专心在训练身上。

第五天的早上，任翔将大家集合在一起，宣布了他们今天将进行射击训练。除了平时就有配枪的刑警外，包括凌玥在内的其他人都很兴奋。

“凌老师，我终于能打枪了！”梁晓希高兴的就差没手舞足蹈了。

凌玥朝她笑了笑，她也好久没摸抢了，想想真是很怀念啊。

任翔带着队伍去了靶场，由于是警队的训练，所以他准备的是手枪，而不是常规军训的步枪。

凌玥所在的技术科依然排在了最后，她站在一旁看着刑警们握抢朝靶子射击，嘴角就泛起了淡淡的笑意。

她是很喜欢打枪的，在美国的时候每周都会去射击场打两轮。光是听到枪声都让她忍不住热血沸腾。

“法医室，化验室的准备！”任翔在花名册上记录好上一组的成绩后，就喊了下一组。

凌玥吸了口气，抬脚走到了靶位前，她刚拿起枪，任翔就走了过来。

他没理会凌玥疑惑的眼神，开口说道，“右手持枪，两脚分开与肩同宽，双腿自然伸直，重心落在脚掌……”

凌玥听着他说的话，又见其他人身边都跟着一个战士，立刻就明白了。这是把他们都当成初学者训练了啊。

她没有开口反驳，而是从善如流的听着任翔絮絮叨叨讲了许多。既然他想教，那她就当复习一下好了。

任翔边说着还伸手帮她调整着姿势，昨天他可是被莫劭扬亲自招去反复嘱咐过的，说是凌玥如果伤着一点儿，他就准备着加餐一周。被阎罗王加餐有多苦，他是深有体会，所以他才会亲自上阵给凌玥开小灶。

“队长！”就在凌玥听完任翔的讲解后准备射击时，前面不知是哪个战士大喊了一声。

凌玥本能的朝声音的方向望去，莫劭扬正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任翔急忙跑过去朝他敬了个礼，又用眼神示意他凌玥所在的位置。

“情况怎么样？”莫劭扬看了凌玥一眼，转头问任翔。他确实有些不放心，担心她会害怕或是不知道怎么放枪，虽然这里有任翔盯着不会有什么事，但他还是决定亲自来看看。

任翔瘪了瘪嘴，有些吃味儿的开口，“头儿，你这是不信任我啊？”

莫劭扬瞪了他一眼，夺过他手上的射击记录略看了一眼，抬脚朝凌玥走了过去。

“教官！”凌玥放下枪，恭敬的叫了一声。她已经很长时间没和他靠的这么近了，不过现在她已经没有那么怕他了。

莫劭扬似乎在凌玥近乎透明的眼底察觉到了一丝不同，不过他现在一心全在将要射击这件事上，也没仔细琢磨。

“要领任翔都讲了吗？”他放低了声音说道。

“讲了。”

“好，开始吧，不必紧张。”莫劭扬颔首向后退了一步。

凌玥转过身面对着远处的靶子，深吸一口气，抬手举枪。

“砰砰砰……！”

此起彼伏的枪声瞬时在空旷的靶场上响起。

莫劭扬深邃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之色，凌玥的表现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她持枪的姿势非常标准，手臂稳定而有力。她的眼神很专注，扳机扣动之间还带着一种清丽非常的美感。

一旁的任翔也惊住了，他稳了稳情绪才转头喊道，“报成绩！”

负责记录的战士跑进靶场，仔细看了一圈，才大声回话，“一号位，33环！二号位，23环！二号位，28环！”

“四号位，四号位……”

任翔正在专心记录着，结果报靶到四号位时，报靶员却噎住了。

“四号位多少？！”任翔不耐的朝前面大喊了一声，又看了一眼靶位，心顿时一凉。不是吧，难道凌玥全部脱靶了？

报靶员又走到四号靶子处确认了一下，才兴奋的大喊道，“四号位，50环！”

“哇哦～！！！”在场的人全部都惊呼出声。

什么什么？！他们没听错吧，凌玥居然打出了满分的成绩？！

现场所有的人都震惊了，有好几个刑警都猝郁的踢了踢脚下的土。居然被一个法医比下去，还有比这更让人郁闷的事吗？

凌玥淡定的放下枪，转身朝莫劭扬看去。他似乎也愣住了，黑眸中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莫劭扬一瞬不瞬的盯着凌玥，心跳就不受控制的开始加速。此时的她是那么的自信，眉宇间甚至还流露出他不曾见过的倨傲光华。这眼神太明亮，太动人了，一时间竟让他看得有些沉醉。

“莫教官，你也给我们露两手吧！”梁晓希冲到莫劭扬面前咧嘴就笑开了。她这两天也听了好多关于他的事迹，正愁没机会表达她的崇拜之情呢。

“对对，也让我们见识见识，找找差距吧！”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莫劭扬负手站在一边没有接话，凌玥却开口了，“莫教官，你就满足一下我们的愿望吧。”

她对莫劭扬也颇为好奇，有这么好的机会见识一下高水平的神枪手也不错。

任翔看了看两人，突然灵机一动，“要看我们队长打枪可以啊，不过一个人打有什么意思。不如凌法医跟我们队长比试比试？”

凌玥完全没想到他会来这一出，她往后退了一步，摆手道，“我刚才只是侥幸，不能作数的。”

“凌老师别谦虚啊，你可是我们所有人中成绩最好的，就代表我们比一场吧！”耿思维跟着就喊了一句。

“对对，凌老师，我现在对你的崇拜犹如滔滔江水，快让我们再见识见识。”梁晓希拽住凌玥的胳膊就撒起娇来。

莫劭扬嘴角勾着微不可见的笑意，走到凌玥面前把枪递给了她，“凌法医就顺应民意吧。”

凌玥无法了，她硬着头皮将枪接下，颔首道，“既然是莫教官要打，那我也不能占便宜，我们就比50米吧。”

莫劭扬脸上的笑意又深了一层，好个丫头，不愧是我莫劭扬看上的人，有种！

“调整靶位！50米！”莫劭扬转脸就朝远处的战士喊了一嗓子。

所有人看着两人并排站在靶位前都紧张的搓手。警队的人担心凌玥是否真的有刚才的运气，任翔担心莫劭扬会在心上人面前露怯。

凌玥重新换了子弹，她调整了一下呼吸朝莫劭扬颔首致意了一下，沉着的举起了枪。

“砰砰砰……！”两人都没有丝毫犹豫，五发子弹顷刻间就全部出膛。

“平手！平手！全部命中十环～！”报靶员将靶纸递给了任翔，结果是由他宣布的。

“哦～！！！”警队的人全部高声呼喊了起来，这可是大大的长脸的事啊！

凌玥却依然淡定，她放下枪转头说，“莫教官，我输了。”

“都是十环，你怎么会输？”莫劭扬挑眉玩笑似的说了一句，转身离开了。

凌玥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嘴唇勾起了笑意。这人还真是谦虚，她的眼力可是很好的。刚才报靶员把靶纸拿过来的时候她都看见了，她虽然都是在十环以内，但莫劭扬的靶纸上只有一个窟窿，他的五发子弹全部都穿过了同一个弹孔，可不就是她输了吗？

就在刑警队的人怀着兴奋的心情吃了午饭后，老天却像开玩笑似的浇灭了他们所有的热情。

午休时间刚过，天上就下起了雨，而且还有渐大的态势。

特种大队的兵都是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任翔当然不会因为这么点儿小雨就取消训练计划。

凌玥站在队伍里，听着任翔分配训练任务，心就越来越沉。她抬头看了看低沉的天色，脸上早没了上午的意气风发。

负重5公斤跑步5千米！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而且还下雨了，真是不妙。

梁晓希趁着整理装备的间隙凑到凌玥面前小声说，“凌老师，要不你打报告休息吧。”

凌玥微怔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我没事。”她骨子里是个很倔强的人，临阵退缩从来不在她的认知范围内。

梁晓希无法了，她知道她很要强，只能把劝她的想法压了下去。

“稍息，立正～！全体都有，向左转！跑步走！”任翔站在队首一声令下，操场上就响起了跑步声。

“一二三四！”所有人都大喊着口号，围着操场一圈又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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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7（补）:

凌玥坚持跑了三圈就渐渐感到力不从心了，她的脚步越来越沉重，位置也从队伍中间一再后移。

冰冷的雨夹杂着刺骨的寒风不断向她袭来，她的膝盖又酸又痛。她本来就不能长距离跑步的，更不用说身上还背着5公斤的重量。

凌玥咬着牙倔强的想加快速度，可现在每跑一步都是钻心的疼痛，腿沉重的让她和大部队逐渐拉开了距离。

“跟上！中午没吃饭还是怎么的？！”一个排长跑到凌玥身边大声催促道。

凌玥被他一喊，愤懑的情绪都一股脑冲上脑门。不甘心，她很不甘心！她抬手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咬紧牙关用尽全力朝前跑去。

“凌玥！停下！”任翔刚刚就发现她有些不对劲儿了，就冲过去拦住了她。

“教官，我可以的。”凌玥没有停下脚步，她不想丢脸，也不需要任何特殊照顾。

任翔恼了，他一把拉住凌玥，扯下她身上的背包，沉声说，“你马上回宿舍去！这是命令！”

凌玥终于顿住了脚步，她咬着嘴唇狠狠瞪了任翔一眼，转身就朝宿舍而去。

“呼……”任翔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这才舒了口气。这女人脾气可真倔，明明就坚持不了了还不肯打报告。

负重跑结束后，雨势越来越大，山间起了雾，能见度直线下降。任翔取消了接下来的训练任务，让所有人回宿舍休息。警察毕竟不是特种兵，这种天气再练下去，不仅不能提高成绩，反而会起反作用。

凌玥没有待在宿舍里，她站在走廊上一直盯着楼下出神。她从小学习成绩就很优益，她已经习惯了掌声，习惯了赞许。可现在又算什么？她不过不想吊车尾都做不到，连跑步都做不到！

凌玥狠掐了一把大腿，转身就朝楼下跑去。

她冲进雨里，脱掉棉外套，抬脚就跑了起来。大雨很快打湿了她的头发，雨水顺着她额角散落的碎发不断往下趟。

凌玥赌气似的跑了一圈又一圈，她疼的大脑一片空白，心脏也阵阵缩紧，可就是不愿意停下来。

她恨，如果不是那次意外，她又怎么会生病，怎么会连跑步这种小事都做不到。

如果可以，她真想抬头大喊。老天为什么要在她拥有了那么多之后，又无情的将它们全部夺走？为什么要在她最意气风发的时候，给了她重重一击？

她本来应该在华盛顿做着所有人都艳羡的工作，她本来应该站在国际法医论坛上发表演讲。可是，一夜之间她的梦就碎了，等她醒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剩下。

莫劭扬正冒雨朝宿舍走来，他本来就担心这样的天气会给凌玥完成困扰。正准备叫任翔来问问情况时，他却不请自来了，还向他汇报了刚才凌玥的异常情况。

莫劭扬当场就把任翔骂了个狗血淋头，他没有再犹豫，直接就朝刑警队的驻地去了。

他还没走进宿舍大门，操场上的一个身影就吸引住了他的目光。正在操场上跑得一跛一跛的不是凌玥还会有谁？！

莫劭扬一股血气上头，冲过去就拉住了凌玥，“你在干什么？！回去！”

凌玥已经全身冰冷，锥心的疼痛让她怔仲了一秒才看清眼前的人。

莫劭扬沉着脸，嘴唇绷得很紧。他这是在生气？呵，真是可笑。他以为他是教官想管谁就管谁吗？

“我不回去！放手！”凌玥倔强的吼了一句，挣开他的大手，又发力跑了起来。

莫劭扬简直快气疯了，这丫头是不要命了吗？！这么大的雨还跑步，跑个屁！

“凌玥！你给我回去！这是命令！”莫劭扬两步又冲到她面前爆喝道。

凌玥抹了一把脸，冷冰冰的说，“不好意思，我不是你的兵，不归你管！”

她推开莫劭扬挡在前面的身躯，刚跑了两步，突然脚下一软，就猛的朝前扑倒在了地上。

“凌玥！”莫劭扬一个箭步冲过去，伸手就去拉她。

“放手！”凌玥恼怒的吼了一声，此刻的她早没了平日的清冷自持，被他看到自己摔倒，还有比这更丢脸的事吗？

莫劭扬看着她惨白的小脸痛苦的皱成一团，心疼的都快不能呼吸了。他钳制住她乱挥的胳膊，手臂穿过她的膝盖窝，一把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啊～！”凌玥的世界瞬间天旋地转，她惊呼一声，下意识伸手环住了他的脖颈。

他实在太高了，就这样被他抱着，让凌玥觉得摇摇欲坠。她忘记了挣扎，只寻着本能靠近他的胸膛。

莫劭扬的胸膛很硬很宽阔，有阵阵热气从他的军装里渗透出来。凌玥突然感到心里一阵酸楚，她用力拉住他的衣襟，埋着头隐忍的掉下了眼泪。

Chapter:8
莫劭扬快步走到宿舍，抬脚踹开门将凌玥放下，又拉开衣柜从里面拿出一套便装，将她推进了浴室。

“洗干净！”他沉着嗓子厉声说了一句，反手重重关上了门。

凌玥这才回过神来，她看了一眼不算大但是整洁的浴室，一时局促的不知该怎么办。

“别磨蹭！再不洗，我就进去帮你洗！”莫劭扬站在门外没听见动静，又拍门低吼了一句。

凌玥不由的缩了缩脖子，都到这份儿上了，她只有乖乖听话的命。

莫劭扬听见里面传来了水声，这才舒了口气。他拔了拔寸头，转身出了门。

舒服的热水终于让凌玥找回了知觉，她低头站在花洒下定定的出神。刚才的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快到她来不及反应就到了这里。可是莫劭扬的眼神却是那么真实，他的眸色实在太深沉了。有生气，有无奈，还有好多她不愿意多想的情愫。

凌玥将自己收拾干净，拍着脸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才开门走了出去。

莫劭扬看着她出来，就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她的现在的实在滑稽的可爱。长长的衬衣一直没过了她膝盖，裤腿也被她挽了好几圈，却还是宽大的夸张。

凌玥当然听到了他的笑声，她没看他，只尴尬的将脸别到了一边。

莫劭扬抓起床上的棉服披在她身上，指着椅子说，“过去坐好。”

凌玥低着头刚坐下，莫劭扬就蹲下抬起了她的腿。

“你干嘛？”凌玥拦住他就惊呼了一声。

“别动！”莫劭扬蹙眉吼了一声，拨开她的手就撩起了裤管。

她的腿和他想像中几乎一模一样，细得还没他胳膊粗。可有一样是他没有想到的，她的膝盖处有一条约5公分的疤痕。虽然已经愈合了，但和她光洁细腻的皮肤相比，实在显得狰狞突兀。

莫劭扬垂眸怔了一秒钟，拿起桌子上的护膝小心仔细的帮她戴好。然后他又如法炮制抬起了她的另一条腿，果然，她的右膝上也有一个一样的疤痕。

凌玥盯着他的头顶，一时惶恐不安。她抿着嘴唇看着他黝黑的大手覆盖在她的膝盖上不轻不重的揉搓着，阵阵暖意从他的手心传来。他的手法很温柔，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无价之宝。

凌玥突然就觉眼睛阵阵发酸，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关怀过她了。原来她并不排斥，甚至还有些感动。

“你在干什么？”好半天，凌玥才哑着嗓子问了一句。

莫劭扬抬头就见她眼里似有些泪光，他放下她的腿帮她把裤管拉好，轻声问，“很疼？”

凌玥摇了摇头，沉吟了一会儿才说，“谢谢你。”

莫劭扬的眸色突然就柔和了下来，他伸手拍了拍她的发顶，“只要你不拿自己的身体出气就是谢谢我了。”

凌玥條的抬头看去，正巧和他没来得及收回的温和眼神撞了个正着。

她的心跳突然就漏了一拍，本能的往后一缩，起身说，“我该回去了。”

莫劭扬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凌玥，你在躲我？”

凌玥感觉被抓住的皮肤正在发烫，烫的她有些心慌。她没敢回头，只是施力想把手抽回来。

可她的这点力气在莫劭扬面前就像一只小蚂蚁，他的大手用力箍着她，她甚至都能感觉到他手掌上粗糙的薄茧。

“没有，我出来很长时间了，他们找不到我会着急的。”凌玥咬牙说着，依然没有放弃挣扎。

“凌玥，你看不出来吗？我喜欢你。”莫劭扬條的一松手，闭眼沉声说道。

他还是控制不住想要告诉她，当他看到她独自在雨里挣扎前行的时候，天知道他有多心痛。他真的想保护她，想抱住她孱弱的身躯再不放开。

凌玥狠狠闭了下眼睛，她还是没躲过去，可这不是她想听到的。

莫劭扬见她整个人都像被点了穴一样一动不动就烦躁起来，他伸手扳过她的肩，放低声音说，“我说我喜欢你，你是什么意思，给我个信儿。”

凌玥把头埋的低低的，好半天才微不可闻的说，“我很抱歉。”

莫劭扬的心被这句话狠狠砸了一下，他松开手，有些无奈又自嘲的说，“不行吗？呵，我就知道。”

“我很抱歉。”凌玥紧抓着衣角，不敢抬头看他。她除了这句话，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莫劭扬看着她无措又难受的样子，猝郁的拔了拔头发。他走到门后取下一把伞，低声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凌玥没接他手上的伞，直接夺门而逃。

凌玥一路低着头回了宿舍，好在房间里没人。她栽倒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

她迷迷糊糊的感觉整个世界天旋地转，脑海中不断重复出现莫劭扬的脸。有第一次在小巷子见到他时威严的样子，有和他在烈士陵园重逢时他深沉的样子，还有他冲到她家来焦急的样子。好多好多的他，还有他刚才说喜欢她的那句话。

凌玥感觉胸口闷的难受，她已经没有再被人喜欢，被人关怀的资格了。
她做了个壳，将自己关在里面。她学会了冷淡的面对所有人，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情绪。这样就不会再有人愿意接触她，也就不会再有人为她受伤了。

可为什么莫劭扬偏偏出现了，她明明什么都没做，明明没有给他任何遐想的空间，为什么他还是会喜欢她？

梁晓希她们吃了晚饭回来就发现凌玥一个人闷在被子里，问她饿不饿，她只说她累了想休息。

大家起初都没在意，结果半夜的时候，梁晓希被凌玥闷闷的喘气声惊醒了。

她起床走到她床边拉开被子看了一眼就慌了，凌玥正在发烧，而且呼吸急促，还一直呓语不断。

梁晓希赶紧去叫了军医，医生来看过之后说她体质虚弱，应该是下午淋了雨导致发烧。

他给凌玥开了退烧药，又嘱咐让梁晓希多喂她喝些水。

莫劭扬一夜未眠，他坐在椅子上一颗接一颗的抽烟，脸上的表情更是深沉的厉害。

他不断回想着下午凌玥回答他的那句话。她说，我很抱歉。呵，看吧，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又何必把话说破，这下子她肯定连朋友都不会和我做了。

莫劭扬猝郁的闭起眼睛，如果人的心里有个开关就好了，按一下就能阻断所有情绪。可偏偏上帝在造人的时候遗忘了，他关不住自己的心，也控制不住情绪。他终于也尝到了失败的滋味，有多久没有这种挫败的感觉了？很久了吧。

莫劭扬在房间里独坐到天亮，他带着队部出了早操后去了刑警队的训练场。昨天凌玥在雨里跑了那么久，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结果他在场边站在找了半天，也没看见凌玥的影子。

“任翔！”他把前面监督大家打军体拳的任翔叫了过来。

“头儿，啥事儿？”任翔跑到他面前咧嘴笑了笑。

“凌玥呢？”

“哦，她昨天发烧了，我准了她的假。”任翔话一出口才想起他忘记通知队长了，真是该打！

莫劭扬立刻就蹙起了眉，转身朝宿舍楼跑去。他在门外敲了敲了门，但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回应。

“凌玥，我进来了。”莫劭扬喊了一嗓子，推门走进了房间。

他走到凌玥的床边蹲下身看去，她的脸很红，还在睡着，而且睡的不是很安稳。

莫劭扬伸手探了探她的温度，还有些烧。他帮凌玥拢了拢被子，看着她干涩的嘴唇正想起身给她倒杯水。就感觉袖子被抓住了。

是凌玥抓住了他的袖子，此时的她已经烧的迷迷糊糊，只感觉有人进来了，还很轻柔的摸了她的额头。

“Wayne……是你吗……”

“嗯？你说什么？”莫劭扬以为她醒了，于是凑到她嘴边仔细听着。

“别走……Wayne……Please don’t go……”凌玥断断续续的呢喃着，又是中文又是英文。

莫劭扬垂眸看着她不安的蹙着眉，虽然她说的极其含糊，但他还是听懂了。她是在叫另一个人的名字，此时她的表情是那样伤痛，那样无助。她柔弱无力的小手正拉着他，好像抓着汪洋大海里最后一根浮木。

莫劭扬心痛的抚摸着她的脸，低声耳语道，“凌玥，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你把自己保护的太严实了，我看不透你。”

凌玥体质差，一病就在床上躺了四天。期间一中队的几个营长像轮班似的每天都来她寝室报道，她知道这是莫劭扬变着方儿来打探她的病情。她除了装傻充愣之外也找不到其他有效的办法，也就随他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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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8（补）:

凌玥痊愈的这天，正好赶上了此次冬训的最后一个项目，一天一夜的野外生存。

虽说是野外生存，其实和特种大队真正的野外生存训练还是有很大区别的。毕竟他们只是警察，用不着真的跑到一个荒岛上去生存自救。

莫劭扬为他们安排的与其说是训练，不如说是野营来的更贴切。警队的人在军营里被摔打了9天，也是时候放松放松了。

这天早上他们天不亮就出发了，地点就设定在离特种大队不远的后山上。

按照计划，大家需要背着装备，以排为单位，从山脚出发，跟着地图指示到达指定地点找到旗帜。然后返回半山腰的营地，自行搭帐篷安营扎寨，并度过一个晚上。

凌玥在宿舍里躺了几天，精神已经恢复的很好，她和法医室和化验室的同事跟着排长邓齐山上山。

这座山是特种大队的常规训练场地之一，虽然算不上特别险峻，但也是完全的原始森林。要找像旅游景点的那种石板路是没有的。

邓齐山早在出发前就被任翔叫去训过话了，对方要他一定看紧凌玥，一旦发现她有什么不对劲，就马上叫她休息。

不过，凌玥一路上都精神矍铄。教她的爬山技巧她也很快学会了。

邓齐山这下放心了，他还真怕伤了这个营长口中宝儿。虽然他也不知道她是谁的宝儿，不过当兵的都是这样，只要有可能成为他们嫂子的人，他们都会对她特别的好。

凌玥所在的小队在艰难前行了4个多小时后，终于在指定地点拔下了旗帜。

几个人看着山顶上美丽的景色，都提议留下来欣赏一番。邓齐山通过无线电向任翔请示，在得到批准后，就让他们原地休息半小时。

凌玥看着眼前连绵不绝的青山和湛蓝高远的天空，心情也终于放晴。人有时候就是容易走进死胡同，但如果换个角度看，也许就会海阔天空。

她拿出手机拍了几张风景照，又帮同事们拍了张合照。

“凌老师也来一起照一张吧。”梁晓希见她今天心情似乎不错，就提议道。

“不用，你们玩。”凌玥摇头拒绝了，她从来都不太喜欢照相。

她走到一块大石头上坐下，邓齐山立刻上前递了个水壶给她。

他见凌玥踌躇着没接，以为她是嫌不干净，忙解释道，“我山上之前打了两壶，这个没喝过的。”

凌玥当然不是嫌脏，她是看邓齐山带队很辛苦怕他没得喝。

她接过水壶喝了一口，寻了个话题开口，“你多大了？”

“我？21，凌法医应该和我差不多大吧。”邓齐山是个很阳光的大男孩，笑起来特别可爱。凌玥这几天除了集体训练外，都是他带的。

“我都25了，比你老。”凌玥嘴角微勾着笑，摇头道。

邓齐山有些不可置信的盯着凌玥看了看，她看起来真的很小，如果不是她总是没什么表情，说不定看起会比他还小。

“怎么，你不信？”凌玥见他哑口不说话，就挑眉问道。

“不是，不是，我信。”邓齐山有点不好意思了。

凌玥看着他生涩羞怯的表情，这可和平时训练他们打拳时的他很不一样。

“你入伍就在这里了吗？”

“不是，我以前是空降师的，后来特种大队招人我就报名了。那次竞争可激烈了，我是费了好大力气才考上的。”邓齐山一说起和部队有关的事立刻就变得不一样了，他的腰身挺的笔直，头也扬着，脸上带着骄傲自豪的神采。

“空降师也很好啊，伞兵很不错。”凌玥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她还是不能完全理解为什么这些当兵的放着轻松日子不过，都要削尖脑袋往特种大队钻。

“那不一样。”邓齐山使劲摇了摇头，“我决定考特种兵是因为我们中队长，我第一次在大军区武装越野比赛看到他的时候就决定了，要当兵就当最好的兵，不然不就白浪费青春了吗？”

“你们……你们中队长真的那么厉害？”凌玥毫不怀疑这些人对莫劭扬的崇拜，但他真有他们说的那么神吗？

“当然厉害，全军区都没几个能和他相提并论的。去年他还代表咱们军区去参加全国军区的特种兵全能比赛，拿了金奖呢。”邓齐山双手叉腰，说的神气活现。

凌玥有些想笑，可突然又蹙起了眉。有个问题她想问很久了，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既然邓齐山这么健谈，不如现在问问也好。

“我以前听人说过你们经常出任务，那都是去做什么？”

邓齐山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他看着凌玥想了半天，才用一种沉重而庄重的口气回答，“保家卫国。”

凌玥條的一震，她看着邓齐山的表情，突然就想起了莫劭扬。

他也有过同样的表情，那次在烈士陵园遇到他时，他就是这种表情。

她一直想知道他是不是去和战友扫墓的，现在看来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我们是尖刀，我们是利刃，我们是子弹。如果必要，最后一颗子弹留给我。”邓齐山望着远处的山峦轻声而有力念出了他几乎每天都要重复的口号。

对于凌玥的好奇他无法回答，他只能用这种方式让她听懂，听懂他身为特种兵的骄傲和执着。

凌玥被这句话震惊的久久不能回过神来，她终于隐隐懂了王伟曾经轻描淡写说的所谓‘任务’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那是个她永远无法触及的世界，那一定是个凶险无比的世界。

她站起身，仰头长长吐纳了一下。她开始有点明白了，为什么大家总喜欢称呼军人为“最可爱的人”。因为我们所享受的安稳人生，正是这些人用鲜血和生命铸就的。

凌玥突然觉得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事也变的微不足道了，她不应该自怨自艾，她还要更努力的生活，更努力的朝前看。

Chapter:9
下午的时候，刑警队的队员都在半山营地集合。其实所谓营地就是一块还算平坦的开阔地，所有教官将他们带到这里后，就功成身退站到了一边。按照上级指示，他们不能帮受训人员搭帐篷，生火，一切都要靠他们自己摸索着完成。

刑警队的人虽然不是专业野战部队出身，但也是经历过考验的。大家齐心协力，终于在日落前搭好了所有帐篷。

莫劭扬是结束了晚训后上山的，他还没走到营地就听见前方传来了阵阵歌声和笑声。

此时的营地已经是一片欢歌笑语，大家和教官打成一片，喝酒唱歌好不热闹。

莫劭扬拐了个弯儿就看见了凌玥，她正和法医室的几个同事坐在一块大石头。

她似乎喝了点儿酒，平时苍白的脸在酒精作用和篝火映照下呈现出了难得一见的红润。

最妙的还是她现在的表情，她的嘴角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眼神也不似平日清冷，而是很柔和的注视着正在唱歌的几个人。

莫劭扬站在原地看的有些失神了，他从来没见她这么笑过。这么放松，这么自然。他突然觉得也许平常那个凌玥并不是真实的她，或者说不是完整的她。

“队长！”不知道是哪个眼尖的士兵看到莫劭扬，立刻起立敬了个礼。

歌声和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莫劭扬快步有过去，伸手做了个下压的姿势，“你们继续，不要我来了就不唱了。今天大家可以尽情喝酒，不够再叫人下山去搬！”

“哦～！队长万岁！队长万岁！”在场的士兵全部都欢呼起来，要知道特种兵除了每年的除夕其他时候都是严禁饮酒的。今天队长大发慈悲，可不是值得欢呼庆祝吗？

莫劭扬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他刚转过身想找个位置坐下，就见凌玥举起酒杯朝他颔首致意了一下。

莫劭扬眼底闪过一丝惊喜的精光，几天不见，她似乎有点不一样了，不只是她嘴角的浅笑，还有她直视自己的眼睛，都有些不一样。

“同志们，下面请我们队长给大家表演个节目怎么样？！”任翔喝的有点高了，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

莫劭扬已经喝了几圈了，他虽然酒量不差，但再锋利的刀久了不用也会生锈。他扶着额头，没有理会任翔。

“队长来一个！队长来一个！队长来一个！”其他人可不愿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都开始拍手起哄。

莫劭扬见大家兴致高，也不矫情了，他放下酒杯从地上爬起来。

“我就是个粗人，别的节目都不会，就唱一首军歌吧，《当兵的人》好不好？”

“好～！！！”所有人都叫好鼓掌，其中就包括凌玥在内。说实话，见惯了他大嗓门吼人，她还真有点好奇他唱歌会是什么样子。

莫劭扬清了下嗓子，开口就唱，

“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

“只因为我们都穿着，朴实的军装。”

“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

“自从离开家乡，就难见爹娘。”

“……”

让凌玥意外的是，莫劭扬唱歌的声音非常好听。他的声音本就浑厚有力，唱起军歌来更是有种自然的豪气在里头。

他唱到副歌部分就挥手打起了拍子，在场所有的人都跟着唱了起来。气氛一时融洽又高涨。

一曲唱罢，大家纷纷鼓掌要求再来一首。莫劭扬却不干了，让他唱一首已经是给足他们面子，再来他真不行了。

“既然队长不唱，那我们就请凌法医代表刑警队来一首，大家说好不好～？！”

说话的不是任翔这个挑事儿的还有谁，他话音还没落就害得凌玥一口啤酒喷了出来。

“唱一个！凌法医！唱一个！凌法医！”任翔打着节奏的指挥着大家起哄。

凌玥求助似的看了一眼对面的莫劭扬，哪知道人家装作没看见，直接拎起酒瓶开始喝。

凌玥无法了，只得起身走到了篝火旁。她调整了下呼吸才说道，“大家想听什么歌？”

“流行歌～！”

“抒情歌～！”

“只要不是军歌啥都行啊～！”

士兵们七嘴八舌的开始议论，像他们这种常年关在山里的人，最缺乏的就是时尚朝气。他们也是年轻人，也很想听流行的歌的好不好。

凌玥托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才抬起头说，“其实我不怎么会唱歌，就唱首老歌吧，《输了你赢了世界又如何》。”

“好～！！！”其他人都开始鼓掌，不只是特种大队的人，连刑警队的人都兴奋的敲酒瓶。这是他们出了名的冷美人吗？怎么不太像啊，来冬训还有这福利，值了！

“朦胧之间，仿佛我又看见你的脸。”

“依然带着淡淡忧愁的双眼，忽隐忽现。”

“就当全是一场梦，不必掩饰我的错。”

“无奈的哭笑不必找牵强的理由。”

“……”

“输了你，赢了世界又如何。”

“你曾渴望的梦，我想我永远不会懂。”

“我失去你，赢了一切却依然如此冷清。”

“……”

在凌玥开口刚唱了一句之后，在场的所有人就都不说话了。她说自己不会唱歌，完全就是骗人的嘛。

她的声线很美，清亮中透着深沉的底蕴，情感丰沛而真挚。

有好几个女生在她唱到那句“输了你，赢了世界又如何”时都感动的流下了眼泪。

莫劭扬的眸色越来越深，他完全忘了周围的其他人，只沉醉在凌玥动听深情的歌声里。她唱的那么真挚，甚至让他有了种强烈的感觉，她好像是在唱自己的人生遭遇，好像她就是失去了那个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

一曲唱罢，凌玥抱赧的低头快步离开了。她真的好久没唱过歌了，今天许是喝了点儿酒的关系，让她长久封闭的内心出现了一丝松动。

她没有回头，一直走到悬崖边的一颗树下才停住脚步。她捂着有些发烫的脸，闭着眼睛深深呼吸着。

“喝醉了？”莫劭扬低沉好听的声音突然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响起了。

“嗯？哦，没有，只是有点闷。”凌玥立马站直了身子，尴尬的说道。

虽然她已经不介意莫劭扬那天突然表白，但是她还没做好单独面对他的准备。

莫劭扬微不可见的蹙了下眉，眼前的凌玥似乎又恢复了一贯的态度，这不是他想要的。

“凌玥，关于那天的事你不用介意。”莫劭扬走过去和她并肩站着，望着夜空轻声说道。

凌玥怔了一下，她没想到他会如此轻描淡写的提起那天的事。随即，她又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看来他并不是真的那么喜欢我啊，那天可能是他一时冲动了。

“我不介意。”她淡淡的颔首答了一句。

莫劭扬沉默了，看来她真的对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不然也不会这样平静了。

“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良久，莫劭扬才压抑住情绪问道。

“什么问题？你说。”凌玥转头看过去，夜色掩映下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莫劭扬紧了紧拳头，才试探性的问，“Wayne……是谁？”

山间的风诡异的呼啸而过，凌玥像被点了穴一样愣在原地。

莫劭扬也察觉到不对了，他转头一看，果然她的表情全变了，带着深深的震惊和防备。

他的心猛的一沉，看来是他问错话了。

“你是怎么知道Wayne的？”凌玥双手抱臂，戒备的问道。

莫劭扬语塞，他该怎么回答？告诉她在她昏睡的时候他偷偷去看过她？还不小心听到了她的梦话？怎么想都不够光明磊落。

而他犹豫的态度却让凌玥怒火中烧，她绷着脸，厉声质问道，“你查我？！”

“不是，你听我说……”莫劭扬慌了，他刚想伸手拉她，凌玥却毫不留情的转身就跑。

“凌玥！”莫劭扬大喊一声就跟着跑了过去。

凌玥完全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再听到那个名字，这是她心中的隐痛，是她心头的一条伤口，也是她不愿被人触碰的禁地。

她完全没理会莫劭扬，只想快点逃开。她是疯了才会想跟他和平相处！

“凌玥！别跑了，前面不安全！”莫劭扬冲过拽住她，现在是冬季，山里地质情况不稳定，她这样乱跑会很危险。

凌玥却不想屈服，她大力的甩开他的手，吼道，“莫劭扬，我警告你别跟着我！”

莫劭扬被她的眼神怔住了，那眼神是那么的愤怒，那么的厌恶。

凌玥扔下一句话，头也不回朝前跑去。她真的很讨厌当兵的，随随便便闯进她家，随随便便去查她的过去，真是让她厌烦透顶！

她只顾闷头跑，根本没太注意脚下的路。突然，她脚下一绊，惯性加上冲击力一下让她失去了重心朝旁边栽去。

“啊～！”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旁边什么都没有，是空空的悬崖！

凌玥惊恐的心跳都停止了，但她什么也看不清。眼前是倒转的世界，耳边是呼啸的冷风。

我要死了！这是凌玥脑海里唯一闪过的念头。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以这样的方式跟这个世界告别。她曾经发过誓，不管生活多么难熬她都要努力活下去。因为只有活下去才不会辜负那些曾经为她奋不顾身的人。可是，现在想这些，似乎已经晚了吧。

凌玥绝望的闭紧了眼睛。突然，她感觉到了一股强大而有力的气息向她袭来。然后，她就被猛的一拽，落入了一个坚实宽阔的包围圈。

“嘭～！嘭～！”两声闷响过后，世界安静了。没有想象中的痛楚，也没有想象中的眼前一黑，什么都没有。

凌玥條的睁开眼，从天旋地转的失重感中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她是仰面躺着的，而她身下不断传来温热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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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9（补）:

她一个翻身坐起来，才看了一眼就吓得惊呼出声，“莫劭扬！你疯啦！”

是的，她是被莫劭扬救了。在她跌下去的瞬间，莫劭扬也纵身跳了下去，用他的身躯做了她的缓冲垫。

“有没有受伤？动动手脚我看看。”莫劭扬撑起身子，语气还是一贯的沉稳。

凌玥瞪大眼睛看着他，又抬头朝上看了一眼。老天，他们起码离上面有三四十米高！

她摸出手机开亮闪光灯往莫劭扬身上一照，就屏住了呼吸。他的军装已经变的又脏又破，更严重的是，他的左大腿上正插着根四指宽的树枝，鲜血源源不断的往外冒，他的裤子已经被浸染成了黑褐色。

凌玥气的浑身发抖，她使劲推了一把莫劭扬的肩，嗓音沙哑的大叫，“你知不知道这有多高？！你知不知道你可能会没命？！”

莫劭扬看着她惊慌的表情，突然就柔和的笑了，“凌玥，我可以先说句话再回答问题吗？”

“什么话？”凌玥只顾着检查他的伤口，根本没在意他的表情。

“我没有查你，那天你发烧我去看你，听见你梦中在叫那个名字。”

“嗯，什么？”凌玥本来没注意他说什么，慢了半拍才猛的抬头朝他看去。

“我说没有查你，真的。”莫劭扬直视着她的眼睛，说的肃然又柔和。

“关于你刚刚问我的问题。我没想过会不会死，只是不能让你有危险。”

凌玥睁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眼前的他，他的神色是那么的平淡，可他说出来的话却在她脑子里炸响了一记天雷。

他说他没想过，这是把她的生命凌驾于他之上吗？而且，他最急切想让她知道的居然是他没有查她这件事，他就那么怕她误会吗？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白痴！简直是白痴！

“你知道不知自己受伤了？！流了这多血，你还在说这些废话！”凌玥大喊的时候，泪水就大颗大颗滚落了下来。她真的是快被这个人气疯了，也急疯了！

“别哭，你别哭啊。”莫劭扬慌了神了，他完全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眼泪上一秒钟还不见踪影，下一秒就已经绝堤了。他赶紧去拉她的手，却被她毫不留情的推开了。

凌玥一个劲儿的大哭，她现在才想起害怕来，可是她更怕莫劭扬因为她丢了性命。她欠的债已经太多了，再来一个就真的付不起了。

莫劭扬往她身边挪了一点，伸出一只手将她揽进怀里。他最怕女人哭了，以前是家里的两个女人，现在就是她了。

“别哭了，是我不好，不该说让你生气的话。”他放低声音自我检讨道，对哄女人这种事，他真的没研究过。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全部了。

凌玥却依然不依不饶，她抓住他的衣襟鼻涕眼泪蹭了他一身。

莫劭扬突然就低低笑出了声来，这种感觉真好啊。她不再用一张扑克脸面对他，原来她也会生气，也会吓得大哭。真是太好了，这一跤摔的一点儿也不冤。

“笑什么笑！？你就等着失血而死吧！”凌玥毫不客气的挣开他的怀抱，随即又蹙眉就着闪光灯仔细看他受伤的腿。

“你不是医生吗？我怎么会死？”莫劭扬坏笑着朝她眨了眨眼睛，这点小伤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我是法医，法医是干什么的你懂吗？我从来不给活人治病！”凌玥简直怀疑这人的脑子是不是摔坏了。

“我知道你是法医，我相信你。”莫劭扬收起笑容，严肃的说道。

凌玥看着他深邃深沉的眼神，抿唇沉吟了半天。才伸手从兜里摸出了一个灰色的盒子。

“帮我拿着灯。”她收起眼泪冷静的吩咐了一声，将手机塞给了莫劭扬。

莫劭扬接过手机，就见她打开了灰盒子。

这是凌玥的迷你手术工具盒，她一直有随身携带的习惯，不然现在的情况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处理了。

她拿出剪刀，将伤口部分的裤子剪开，俯身下去仔细查看起来。

“树枝斜插入股外侧肌。”她说着，又用手按了一下伤口周围，“大概15—20公分，树枝表面光滑，没有穿刺伤，没有伤及大动脉。”

莫劭扬这时觉得有点担心了，这丫头完全把他当成她解剖台上的实验对象了啊，居然还用这么专业的术语描述一遍，这就是人常说的职业病吧。

凌玥大致检查了一下，终于放下了些心。她拿了一把小号手术刀转头对莫劭扬说，“我必须切开一点，这样才能拔出的更干净。可能会很疼，你忍着点。”

莫劭扬点了点头，含笑说，“凌医生，开始吧。”

凌玥用力眨了一下眼睛，稳定了一下呼吸才握紧手术刀，开始操作。

莫劭扬全程连眼皮都没动一下，他其实很想告诉她，他曾经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接受过诸如取卡在肋骨处的子弹这样的各种外创手术，不过鉴于她刚刚才哭过，还是不要提的比较好。

凌玥切开了伤口，握住树枝，一个巧劲儿就拔了出来。她没躲开伤口里喷出的鲜血，而是快速的拉开上衣拉链，转身伸进衣服里将贴身的棉衣撕了一块下来，按在了伤口上。

等血液渐渐减慢了流速，她又拿出小镊子，帮他把能看见的碎树渣都夹了出来。

处理好后，她又用布条将他的伤口包扎好。

莫劭扬甚至带着欣赏和享受的心情观赏了她处理的全过程，还别说，她工作的样子真的很迷人。

凌玥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转头问，“现在怎么办？找人来救我们吗？”

莫劭扬轻笑一声就从地上站了起来。

“你干嘛？现在不能乱动！”凌玥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去拉他的手。这人是铁人吗？他都不会觉得痛吗？

莫劭扬安慰性的拍了拍她的手，低声说，“叫他们来还不如我们自己上去来的快。”

“嗯？怎么上去？”凌玥不明白了，这个断崖除了头上有颗树外什么都没有，怎么上去？

莫劭扬蹲下身，侧头说，“上来。”

凌玥风中凌乱了，他这是打算背着她爬上去？不能吧，这也太异想天开了。

“快上来。”莫劭扬又催促了一句。

凌玥迫于他强大的气场，只好乖乖趴在了他背上。

莫劭扬立刻站了起来，他颠了颠身上的重量，含笑说，“抱紧了，如果害怕就闭上眼睛。”

凌玥确实有些忐忑，听他这么说立刻闭紧了眼睛。

她感觉到莫劭扬伸出了一只手，然后她就听见石子和鞋底摩擦的声音。

他的背很宽，隔着衣服凌玥甚至都能感觉到他紧实到发硬的肌肉。他的头发有些粗砺，扎着她的脸有点疼。

他的身上有种特别的味道，是肥皂的清香混合着淡淡烟草气息的味道，却让人意外的觉得安心又好闻。

凌玥一时就忘记了他们还在陡峭的悬崖上，她蹭了蹭莫劭扬的后背，幽幽的说，“上次你来我家，我忘了跟你说谢谢了。”

莫劭扬本来正在专心攀爬，听到她这么说就突然有点想笑，他一边爬一边轻声说，“凌玥，我只想告诉你我喜欢你，是真的。我不要求你接受我，也不希望你有任何压力，你做自己就好。只是，有时候别把自己的心看的太紧，不然会很累。”

凌玥完全没想到他会说这番话，这还是她第一次听他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说话。其实他不说她也已经明白了，就在他奋不顾身跟着她跳下来之后她就明白了。可她还没有办法接受他，既然他说他不求回报，那就再等等吧，看她还有没有勇气，再接受别人走进她的生命里。

就在她想的入神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莫劭扬调笑的声音，“你打算我这样把你背回营地？”

凌玥猛的睁开眼睛，这才发现他们已经回到了上面，莫劭扬正背着她往营地的方向走。

“放我下来。”凌玥拍了拍他的背。

莫劭扬蹲下身将她放下，凌玥就着急的查看他的伤势。

还好没有血流如注，她这才松了口气。

莫劭扬将她送到营地外围就停下了脚步，“去吧，我看着你进去。”

“嗯，你记得赶紧回去找军医。”凌玥点了点头，还是不放心的嘱咐了他一句。

“好，早点休息。”莫劭扬应了一声，就朝她挥了挥手。

凌玥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转身朝营地走去。

评论很少呀，怎么回事呢？自己顶一下

Chapter:10
第二天天不亮警队的人就集体收拾好营帐下了山，在开完总结会后，所有人都上了大巴准备返回。

莫劭扬领着一众官兵站在大门口为他们送行，他的眼睛一直注视着坐在窗口位置的凌玥，脸拉得老长。

站在一旁的苏慎行撞了撞他的肩，小声说，“中队长，注意点影响，还不是你媳妇儿呢，别一副十里送红军的样子。”

莫劭扬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没有接话。自从早上见到凌玥开始人家就没正眼瞧过他，更别提讲话了。他不明白两人昨晚才有了点进步，怎么睡了一觉起来又像退回了原点。

其实凌玥也不是故意不和莫劭扬讲话的，只是她昨天一身血渍回了营地，就被几个同事拉着问长问短，她实在不知怎么回答，只有躲为上策。

大巴发出了阵阵轰鸣声，莫劭扬站在队伍最前面沉声喊道，“敬礼！”。

车子缓缓开动了，凌玥这才将目光投向窗外，她看着莫劭扬一直擎着礼，眼神随着大巴开动的方向缓缓移动。

凌玥抬起手轻轻的摇了摇，她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个了，希望他能看得见。

莫劭扬当然看见了，他的眸色突然就柔和了下来，冲着凌玥的方向淡淡的笑了。

冬训结束之后，凌玥仍是每天两点一线往返于家和警局之间。莫劭扬有时会打电话给她，有时又好长时间没消息。

即使是联系了她，也只是简单几句话，翻来覆去提醒她注意身体。

凌玥渐渐习惯了他这种关心方式，那些淡淡的话里带着军人的霸道和简洁，但她并不觉得是压力。

这天周六，凌玥好不容易暂时从繁琐的文字事务中抽身出来，眼看就要过年了，她想着也该去看看奶奶了。

她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倒了三趟车，终于在N市市郊的“青山疗养院”下了车。

“小凌，好久不见你了，来看文奶奶啊？”一个护工见她进门，就上前接下了她手里的东西。

“嗯，我奶奶最近怎么样？我太忙了都没时间过来。”凌玥整理了一下脖子上的围巾，淡淡的说。

“好着呢，她在院子里晒太阳，你去看看吧。”护工指了指外面，就离开了。

凌玥走到院子里，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她走过去蹲在一边，轻声说，“奶奶，我来看你了。”

老人迟疑了一会儿，才偏着头笑开了，“闺女，你家也有老人住在这里？”

其实，凌玥就算再忙，抽个空过来也不是什么难事。说那些只不过是她自己找的借口，她不想来就是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一幕。她唯一在世的亲人，辛苦将她抚养长大的奶奶，已经不认识她了。

早在凌玥还在美国的时候，文奶奶就得了阿尔茨海默症。起初她并不知道，后来还是从邻居那里听到了点异样。

她本来准备把奶奶接去美国治病，谁曾想那段时间她太忙，手续一直拖着没办下来。不久后她就出事了，等到她恢复后，却接到了奶奶不慎摔倒入院的消息。

她收拾了几件衣服回到国内，见到奶奶的时候，她已经糊涂的不认得任何人了。

凌玥随即向美国的研究室提交了辞职报告，其实她早已经决定要回国了，奶奶的事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原因。

文奶奶年事已高，腿部骨折的地方恢复的并不好。凌玥在美国的时候攒下了些积蓄，她把奶奶送进了本市最好的特殊护理疗养院，一天24小时都有专业医生和护士的看护，这样她也能放心些。

“奶奶，我是来看你的。”凌玥沉默了半天，才握住奶奶的手淡淡的笑了。

“哦……谢谢你来看我，可我好想我孙女，她为什么不来看我？”文奶奶迷糊的厉害，脸上的表情天真的就像个要不到糖的孩子。

凌玥的心狠狠的一紧，别过头去揉了下眼睛，起身问护工，“她最近怎么样？”

护工摇了摇头，“还是老样子。”

“奶奶，我推你走走吧。”凌玥从护工的手里接过轮椅扶手，慢慢的推着奶奶朝花园走去。

“闺女，你多大了？”

“25了。”

“哦，那你个我家妞妞同岁。我跟你说啊，我孙女可有本事了……”

凌玥静静地听着，走的很慢。她的奶奶忘记了所有人，却唯独把她的事记得很清楚。每次见了她总要把她从小到大的事都说一遍。

可是她却不认得她的样子了，对待她就像对待陌生人一样客气有礼。

凌玥曾经不止一次反省过，也许她当年不出国奶奶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是太寂寞，太想她了，所有才不愿记住她的样子，把自己封闭在回忆里不能自拔。

凌玥沉默着推着奶奶在花园里走了一圈，就将她带回去交给了护工。

她蹲在身握住奶奶的手，强颜欢笑的说，“奶奶，我要回去工作了，下次来看你。”

文奶奶轻轻的挥了挥手，“去吧，去吧，年轻人都忙……”

凌玥强压下想哭的冲动，起身快步朝大门走去。

莫劭扬的电话就在这个时候打来了，凌玥本不打算接的，可对方誓不罢休的打了一遍又遍。

“喂，你好。”凌玥调整了一下呼吸才接起了电话。

“怎么不接电话？心情不好？”莫劭扬本来以为她在加班没听到电话，一听她的声音他就知道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了。饶是她掩饰的再好，也逃不过莫劭扬炉火纯青的侦查能力。

“没有，久了没喝水，嗓子干。”凌玥揉了揉眼睛，语气恢复了惯有的平淡。

“哦……”莫劭扬也不打算拆穿她了，他斟酌了一下才又开口，“快过年了，你怎么过？”

“我？准备在家写点东西。”凌玥对过年是没有概念的，自从上了大学起那个万家团圆的日子对她来说不过和一年中的其他日子没有什么区别。

莫劭扬本来是想邀请她来部队过年的，一听她似乎兴趣寡淡的样子，也就把话咽了回去。

“那行，你忙吧，我挂了。多休息别老加班。”

“好，再见。”

凌玥总觉得莫劭扬还有什么话没说，不过他不说，她也就不想问了。

大年三十这天，凌玥起了个大早。警局已经放假，她准备把手头刚起稿的论文写一写。

还没等她打开电脑，门铃就响了。

“快快，帮我拿点儿！”一开门，姚贝贝就风急火燎的把几个塑料袋子往她手里塞。

“你怎么来了？今天不是很忙吗？”姚贝贝是市电视台的当红女主播，大年三十总是要主持春晚的，这个时候来让凌玥颇为意外。

姚贝贝喘着粗气将剩下的袋子提到厨房里放下，回到客厅打量了一圈。果然不出她所料，这个家里冷清的连一点儿过年的影子都找不到。

“还不是为了你？我跟同事换班了，今年不主持晚会。”姚贝贝戳着凌玥的头，没好气的说。

凌玥淡笑着给她倒了杯水，“叔叔阿姨今年也不回来了？”

“是啊，不回来。他们心里除了工作还能有什么？”姚贝贝瘫坐在沙发上，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姚贝贝的父母都是西藏农业银行的领导，一年到头也回来不了几天。除夕这么重要的日子循例是要去下属地区支行视察的。

凌玥进厨房打开塑料袋看了看，好家伙，这是把超市都搬她家来了呀。

“这么多东西你打算怎么弄？”凌玥犯难了，她平时都在单位吃饭，很少在家里开火，这么多东西要吃到何年何月去了。

姚贝贝走进厨房拉开冰箱看了一眼就皱起了眉头，里面除了水果之外什么都没有。

“你能不能别总让我担心，一天就吃点儿水果怎么行！”姚贝贝一边往冰箱里塞各种食材，一边数落到。

“我都在食堂吃过了。”凌玥把姚贝贝买的火锅食材一样样腾出来，她来了也好，吃个火锅什么的还是可以有的。

“别慌，瞧你这屋子乱的哪像个样子，先大扫除！”姚贝贝实在看不惯她把什么都随处一放的生活习惯，平时她也就忍了，可新年新气象，今天总是要收拾一下屋子的。

凌玥接过她递来的抹布无奈的瘪了瘪嘴，她没觉得哪里不好啊，虽然凌乱，但需要找东西的时候还挺方便的。

“姑奶奶，别噘嘴了。我免费给你当劳动力，你还要怎样？！”姚贝贝挽起袖子就把她拉出厨房，比划着开始分配任务。

两人在客厅里一通忙活，然后凌玥去收拾卧室，姚贝贝去了书房。

她看着书房里堆的像小山一样的书籍和资料头都大了，如果不是从小在一个院子里长大对凌玥够了解，她还真以为这是哪个老学究的书房呢。

“我的资料你别乱翻啊，省的等下恶心到你吃不下饭！”凌玥不放心的从卧室里朝对门喊了一嗓子。

“知道了，你那些爱好我没兴趣！”姚贝贝不耐的回了一句，弯腰开始捡地上的书。

她整理了书架，腾出位置将散落在房间各处的书重新归位。又搬出她的资料盒帮她整理纸质文件。

凌玥的生活习惯确实散乱，但对待工作资料还是很一丝不苟的。每份资料都装在牛皮纸袋里，上面写有案件名和年份。

姚贝贝顺着时间顺序帮她码放整齐，这时，她的眼神不由自主的落在了被推在夹角里的纸盒上。

“Feb,199X—May,201X，Pennsylvania——Surgical knife Cannibal.”

她完全没想到凌玥竟然还保留着这个案件的资料，这行字在姚贝贝看来无疑是很刺眼的。

她愤懑的将盒子抽出来正准备掸一下灰，一个本子啪的一声从书架和墙的夹缝中掉了出来。

她探身进去将本子够了出来，刚想问凌玥该放哪里，里面就掉出了一个信封。

这是个白色的信封，不知道是不是压得久了的原因，已经有些泛黄。上面没有字，只是封口处有个红色的火漆印章。

W？这都什么年头了，还有人用这么老式的封口方式？姚贝贝疑惑的起身拿着信封去了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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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0（补）:

“看看这是什么东西？”她把信递给了正在擦衣柜的凌玥。

凌玥疑惑的接过一看，整个人就怔住了。这个火漆印章她太熟悉了，除了他怕没人还会用这么古老绅士的东西了。

可她对这个信封却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她抬头嗓子发紧的问，“这是哪儿来的？”

姚贝贝见她神色异常，心里也有了大概的猜想，“书架的角落里掉了个本子，信就塞在里面。”

凌玥用力眨了下眼睛，颤抖着打开了信封。熟悉的钢笔字迹跃然眼前。

“Dear Elsa：

这么叫你可能有些唐突，也许你不知道我已经默默关注你很久了。

从你来Jefferson的第一天起，我就被你深深吸引了。

你是个活泼，善良又极富正义感的女孩儿。在你面前我总是会不由自主的紧张。

我们一起工作，一起吃饭，一起聊天。你美丽的样子总在我梦中不断出现。

我想我是爱上你了。

可这些我愿意不让你知道，你有很多理想和抱负，我希望你不受任何束缚，自由追求你想要的一切。

写这些之前我犹豫了很久，但我还是打算告诉你。最近你的压力很大，也不怎么爱笑了。希望我对你的心意能让你安心些。

食人魔的案子让我们所有人一起努力吧，别把自己逼的太紧，我们会抓住他的。

最后，我想对你说。人的一生会遇到许许多多的人，有相聚，就有离别。

我想尽可能的多陪在你身边，作为伙伴，作为朋友。说不定之后我们还能有新的关系。

但如果有一天你决定去追求新的生活，我会微笑着跟你挥手告别。

你是个聪明的姑娘，永远不要因为任何事闭上你的双眼。

Wayne.C
Apr.4.201X”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凌玥的眼中滴落到信纸上，她从来不知道他竟然给她写过这样一封信。那些真挚的语言现在看起来更加刺痛人心。

凌玥又想起了他的脸，那么阳光，那么温柔。他总是对她笑着，像春日里的暖阳。

他们一起工作了很长时间，她却在最后一刻才知道他对自己的心意，可那时说什么都太晚了。原来他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写信来表明过心迹，她之前竟然一点也不知道他喜欢过她。

姚贝贝搂着痛哭的凌玥坐到床边，拿过她手里的信仔细读了一遍。

然后才拍着她的背幽幽的开口，“他说的对，人生就是有很多相聚离别，你不该就此闭上眼睛。”

凌玥哭了一会儿，就渐渐收住了眼泪。她把信收好，去浴室洗了把脸出来，就笑着对姚贝贝说，“别偷懒了，赶紧打扫了我要吃火锅！”

姚贝贝见她稳定下来了，也不做他说。两个女孩儿打闹着收拾屋子，然后做饭，看春晚，直到半夜才消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