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妖文 梨花落后寂寂香
二楼照例要废话。
楼主无坑品，入坑需谨慎。转载需说明，二楼授权图。
转载也请谨慎，反正我是坑。
与其说是妖文，大家当着古代文来看就好，本来想写写不负如来不负卿，可是天地良心，我对和尚下不去手。
与妖有关的地方还是会有的，在主线情节里也比较重要。不狡辩，其实没有也行。
露珠想认认真真写这篇文，预计不会太长，反正每次开坑我都是这样想的。露珠上班狗，下班和休息用来撸文，尽量保证每天更新一点。喜欢的亲可以养肥了再看，大家多评论，是好是坏都要说，不然我坚持不下去的。
还有本贴禁止毫无质量的水回复，尤其是长篇大论的无质量水和小尾巴，发现必删✧(≖ ◡ ≖✿)。水水适可而止经验到手就好。
不反对在这里打广告，大家写文什么的都不容易，但是有个度就好。其他的广告类似网站售卖发现就删，超过两次小黑屋没商量，不止是这篇帖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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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初秋正午里太阳正毒，山间难得刮起一阵风也是热的。
一身青色襦裙，模样清秀约有十二三岁的小丫头攀在树叉上，嘴里叼着一块桂花饼。
“梧桐，梧桐，你快下来吧！”树下的男孩套着一身青灰色僧袍，焦急的看着。
梧桐脏兮兮的小手将额前挡了视线的几缕头发撸到脑后，将树枝上几个泛红的果子塞进怀里，口齿不清的应了一声，然后利落的从树上跃下。
“喏，秃瓢。”梧桐掏出怀里的果子，在衣衫上蹭了蹭，扔给小和尚。
“我不叫秃瓢。”小和尚名叫善信，红着脸憋出一句。
“好好好，善信秃瓢。”梧桐就地坐下，伸了个懒腰。善信摸摸光秃秃的头。
“我给你理理头发吧。”
“好。”梧桐毫不扭捏，头一扬，后脑勺冲向善信。
善信小心的将梧桐头上的树叶摘出来，熟练地拢起细软的发丝挽成一个发髻。
“师傅说我今年可以蓄发了，再过两年就能还俗了。”
“什么是还俗？”
“就是，可以回去找爹娘，也可以和你一起上街玩。”梧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也好，我早就想和你去山下面玩了。”等善信还俗，他俩出来玩就不用躲着那个老秃瓢了，老秃瓢总说她是害人的灾星。
“等我还俗了，我们成亲吧。”
“啥？成亲是什么？”
“我师兄说，总想和一个人在一起玩就是喜欢，喜欢就要成亲，你不想和我在一起玩么？”善信绞尽脑汁的去解释。
“想是想。”梧桐若有所思，“小秃瓢你六根不净！”
“噗！”善信满口果子吐了一地。“你从哪学的？”
“上次找你，我听老秃瓢骂大秃瓢的。”善信擦擦嘴，原来是师傅骂他师兄的。
“秃瓢你说怎么才能哭出来？”梧桐瞪着树叉间漏出的天，眼睛有些干涩。
“为什么要哭？”
“因为我要还俗！”
“咳。”善信给自己呛了一下。
“师傅说留了头发，到十五岁就可以还俗了，不用哭的。而且你又没出家，还什么俗？”
“还俗就是还俗，我要回家找爹娘，婆婆说哭了才能找着家。”
善信听的没头没脑。
“师傅讲生老病死，怨憎恨，爱别离，都会哭，你想想回家不能和我玩了，想哭么？”
梧桐瞪着眼睛望天，眼睛发涩，似乎有些想哭。于是点点头。
“你要回家多久？”善信轻声问道。
“六年。”
“那么久？”
“婆婆说这是规矩。”梧桐仔细回想，婆婆临终前教了她许多，似乎都不大记得了。“六年之后你还和我成亲么？”
善信皱着眉头仔细想想，六年，他的头发大概也长很长了。然后重重的点头。
“成！”
（二）六年后，都城
京都平阳城，粉面书生穿着一身青色衣衫，背后背着竹篓，头上搭一本书遮阳，看着城门上平阳城三个大字觉得生生刺眼。
“我说小青，这就是京都？”
“我不叫小青，这就是京都。”书生身旁一个男子头上遮着斗笠，看不着容貌，单是挺拔身姿就招人侧目。话音一落，粉面书生竹篓一扔。
“哈哈哈！小爷我来了！”清江嘴角抽了抽，转身就走，他不认识这个傻子。
“诶小青你等等我。”
另一边京都学士府里，苏善信手中画笔忽的一抖，纸上一尾生动的锦鲤被这一笔毁去，苏善信沉沉吐出一口气 ，将毁了的画纸丢去。
收拾好了踏出学士府，苏善信望着头顶的暖阳，六年了，不知她回来了没有。
苏府的马车在外等着，留墨倚着马车站着，见自家公子来了，一脸献媚的迎上去。
“公子，我有好消息。”
“讲。”苏善信惜字如金，不期待留墨真能说出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我刚从老家那头回来，得了信，半个月前有两个人四处打听一个叫善信的和尚。”
“两个？”苏善信挑挑眉。
“是，有人认出来其中一个娘炮书生似乎像是消失了许久的梧桐姑娘，另一个人是个男人，见不着脸。”
“你才是娘炮书生。”苏善信给了留墨一脚，留墨龇牙咧嘴蹦到一边。
“人呢？”
“没见着，不过算日子大概要到了京都了吧？”苏善信点头，一掀前袍进了马车。
“着人去找，务必毫发无伤的带回来。”
“是。”留墨也跃上马车，驾着马车出了学士府，他倒是想见见梧桐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让他家公子惦记了这么多年，过着老和尚的生活。
另一头客栈，梧桐捂着憋了的荷包一脸痛心。
“这分明是抢，这是黑店，小青咱俩惩恶扬善砸了他吧。”
“要砸你砸，被抓了别说你认识我。”
“小青你不能这么六亲不认过河拆桥，你娘没有教过你要知恩图报么？当初要不是小爷我善心大发救了你这个不会水的旱鸭子，你现在估计都该投胎重新做人了。”
“那我还是重新做人吧。”清江一脸无所谓。梧桐呸了一口，顶着一副人神共愤的俊俏皮囊，却藏着一颗黑的掉渣的心，一路上蹭了她多少顿饭。
“是你不认路求我带你到京都找你的情哥哥，如今也到了，这顿就算散伙饭，明个咱俩就分道扬镳，以后路上看见我务必不要打招呼说你认识我。被官府抓了也别说见过我，不过看在咱俩一路同行，万一哪天你闯了祸当众问斩，我还是会大发慈悲给你收收尸，逢年过节稍稍乡，缺啥就托梦，不必见外。”
“我见外你个大头鬼，我要是变成了鬼就缠着你不放。”
小二上了一桌子菜，不乏大鱼大肉。梧桐的嘴角抽了又抽，花她的银子倒是一点不客气，一顿饭吃了她一个月的饭钱，以后再见了清江她一定二话不说上去就砍一刀。
“我还以为你不吃鱼。”清江的筷子停了停惊讶道。
梧桐将一大块鱼肉塞进嘴里。
“花老子钱买的鱼，老子为啥不吃。”
“你别一口一个老子，好歹是个姑娘家，吓坏了你的情哥哥再来找我哭。”
“得，到时候咱俩已经分道扬镳，你这辈子要是见着我哭，也只能是我在你坟前激动的流泪。”梧桐又将一块猪蹄塞进嘴里。
清江彻底无话可说。
（三）入了夜，京都灯火亮起，整个城中有一半亮如白昼，梧桐趴在客栈长廊上剔牙。
“思春呢？”
“思你妹呢。”梧桐斜眼剜了一眼笑的一脸欠揍的清江，如果不是他，自己也不会吃到这么撑，这个丧尽天良浪费粮食的败家子，她早晚要替天行道。
清江摇了摇手中折扇，扇坠上的玉佩随着摆动。清江眼珠一转，问道。
“你可知道去哪找你的情哥哥？”
梧桐摇头，她只知道善信多年前就来了京都，究竟在哪她并不知道。“你知道？”
“不知。”
“屁话。”
“不过我知道一个地方世上男人都爱去。”
“茅房？”
“噗！”清江哭笑不得。
“这是其一，这其二么，回去收拾好了，小爷带你去。”梧桐满脸不信，不过还是决定去看看，六年已过，不知当年的秃瓢善信如今是什么模样。
燕来楼，京都最大的销金窟，门口人流涌动有来有走，燕来楼里的姑娘顶着或浓或淡的妆容，穿着单薄的衣衫站在门口招揽客人，不乏面容清秀的白面小厮混在其中。一辆严实精致的马车停在燕来楼门口，上头一前一后下来两人，前头的人玄袍玉冠甚是华贵，笑的张扬肆意，正是段家大公子段子冉，后头冷着脸玉面锦袍，墨发如瀑负手而立的正是苏善信。
“这就是你要带我来的地方？”苏善信的脸冷的跟快冰坨子，段子冉手一嘚瑟。
“这不是看你近日心神不宁，找个地方苏兄放松放松么。”
“段兄是真不了解苏某还是有意为之。”
段子冉觉得自己快给冻住了，只怪那位爷把这狗屁差事给了他，那位爷又不是不知道苏善信这人的规矩，多亏他路上死咬住没说，不然苏善信就是把他的马车掀了也不会来的。
而另一人见两人来了立刻笑脸迎上来，一身暗红长袍，手里握着一柄银质的烟枪，前头挂着鹅绒黄绣金线的烟袋，俊秀男子透露出几分阴柔妖媚，正是外姓王爷秦鉴渊。
苏善信朝着秦鉴渊拱手，被秦鉴渊一手压下。
“这种地方善信就不必多礼了。”
段子冉一擦额角的汗，救星来了。
“王爷这是？”
“一切寻常，不必见外。今晚有秋日烟火会，我定了清净地方，咱们上去瞅瞅。” 苏善信见状不好再推拒，只能硬着头皮跟进去，一股子脂粉味钻进鼻腔，难闻的很。
段家算是朝中大势力，官商两吃，且为外人所不知的事，段家商道上的生意可不是别人所知晓的一亏再亏，而是一赢再赢，整个中原南方已经遍布段家的铺子，而通往关外的通商路也在开阔之中。而秦鉴渊的来头更大，外姓世袭王爷，虽到了秦鉴渊这一辈已经没什么实权，但毕竟是皇亲国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这是一头颇具野心城府的骆驼。而三人中最无权无势的就是苏善信，却是朝中新秀，其兄长五年前考中了状元，近两年官运亨通，苏善信的学识品行并不比起兄长差，陛下钦点进了学士府，也正是朝中权贵巴结的对象，这人却偏偏不吃这一套。
有错别字的话大家见谅。
还有窝真的还没决定好谁是男主，大家来选选吧。
青梅竹马的苏善信，欢喜冤家的顾清江，还有暂时没有碰面露珠却颇为喜欢的秦鉴渊。
一开始就想着秃瓢苏，觉得缺少情敌就出来了小青，情节所致搞出了妖人秦鉴渊，给大家一个机会，帮我决定男主吧。
@魂4甜儿@susu紫@红月沐风铃
还有窝真的还没决定好谁是男主，大家来选选吧。
青梅竹马的苏善信，欢喜冤家的顾清江，还有暂时没有碰面露珠却颇为喜欢的秦鉴渊。
一开始就想着秃瓢苏，觉得缺少情敌就出来了小青，情节所致搞出了妖人秦鉴渊，给大家一个机会，帮我决定男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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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燕来楼坐落城南，旁水而建，水是燕来水，由关外雪山燕山融化的雪水，汇集大小河川，一路横穿中原将中原分成南北两部分，燕来江是大越国最大的河流，亦是最主要的运河。每年逢新年伊始，天子诞辰及举国同庆的节日时都会在燕来江畔举办烟火宴助兴，秋收之时也在其中。
梧桐学着清江捏一把折扇摇啊摇，嘴里叼着一只糖人。
“小青你诳我，这是青楼你当小爷我眼瞎？”
清江收起的折扇在手里一拍。
“算你小子有点见识。”
“善信才不会来这种地方，他可是和尚。”梧桐深信善信，那个当过和尚的秃瓢脑袋，怎么可能会来逛青楼？
“这你就错了，天下乌鸦一般黑，没人说和尚就不是男人，认识你之前我还当过道士呢。”
“瞧你一身嗖气，我还以为认识我之前你是当乞丐的呢。”梧桐一脸嫌弃。
“去去去，你见过小爷我这么风流倜傥英俊潇洒才华洋溢的乞丐？”
“见过，半个月前正是小爷我把他从水里捞起来的。”
“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清江嗤之以鼻，把头一偏，他和这种对自己性别认知不明又有眼无珠的女人无法相处。东张西望间，清江眼珠一转，忽然正了神色一脸严肃的看向梧桐。
“你究竟是敢进不敢进？莫不是真怕在里面撞见了你的情哥哥？放心，我不会嘲笑你的。”
“我有何不敢？”梧桐将糖人的竹签吐在地上，折扇一甩，挺着胸膛阔步走向燕来楼明晃晃的大堂里，清江余光四处撇了撇，依然是漫不经心的笑意跟了上去。
燕来楼五楼的一间雅间里，与一层的喧闹不同，这里安静的很，视角也极好，纱幔层层，一边是蒙面的乐姬，低头专心拨弄手中琵琶，一边是三位锦衣华服翩翩公子，把酒言欢。窗外是燕来江，江水流经平阳城正是流速平缓的一处，江上游廊画舫比比皆是。
“听闻上月子冉的一艘货船沉在了去魏州的途中，可查出了是何缘故？”秦鉴渊在窗棂上敲了敲烟杆，看着燕来江上的游船问道。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哪只耗子在船底啃了个窟窿出来。”段子冉指尖磕在桌上一下又一下，脸上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却无人见着那微眯的眸子里已怒火中烧。
“不知子冉的一船货值多少银两，可得上报兼管港口的崔大人讨说法。”苏善信问道。
“不过是些破铜烂铁，沉便沉了，纵使卖多半也是亏本的买卖。”段子冉一笑，将几人面前的酒杯满上。
“段家到底是家底深厚。叫本王都羡慕的很。”秦鉴渊看向苏善信，忽的话锋一转。“善信近来是学士府的红人，听闻许多学子都邀善信来观赏这秋日烟火宴，不知善信怎得就肯赏本王的颜面了？”
“王爷何出此言，善信不过一介无权无势的书生，得王爷赏识岂有不来的道理？”苏善信垂眸道，秦鉴渊到底是不信任他。
（五）“善信这话未免过于自谦，凭你的才学，若想考取功名本是易如反掌。”
“我幼时寄养在寺庙做俗家弟子，本就不热衷功名利禄，如今也不过是随性而为罢了。”
“这我可以证明，善信这人本就跟个和尚似得，身在红尘中，心在红尘外啊，哈哈！”段子冉插上一句为苏善信解围，他自认看人从不走眼，不希望秦鉴渊失去一匹良驹。
“若真如此善信未免刻板了些，像这抓老鼠的活，就不必劳烦崔大人动手，找只猫便是。”
“不知王爷可有合适的猫？”段子冉问道。
“善信可有？”
苏善信嘴角难得漏出一丝笑意，薄唇微张道“听闻半年前有他国使臣进献狮子猫一只，甚是凶猛，用来捉鼠再好不过。”语毕，苏善信指尖沾了酒，在桌上写下一个“武”字，三人对视一眼，心中了然。
“不错，我心中也有此想法，改日替子冉向陛下讨来。”
“子冉就先谢过王爷了，等着狮子猫给我讨公道了。”
层层纱幔外，那听力极佳的乐姬一曲琵琶也到了末尾，最后尾音一收，低垂着目光轻叩地板两声以示结束，然后安安静静的退出雅间，纱幔另一头，三人各自笑笑，仿若什么都没发生过。
燕来楼一层里，人声鼎沸觥筹交错，三两个姑娘凑在一起小声议论着那个面生的粉面书生。
“这书生瞧着嫩，人又白净却俊俏。”
“我倒瞧着那书生娘炮的很，旁边的公子哥才是风流倜傥。”
清江折扇遮着半张脸，肩膀笑的一抖一抖的，梧桐把黏在身上的女人扯开还不忘给上一脚，甩一个大白眼给清江，折扇护住胸前，生怕给人占了便宜。
“梧桐公子这是作甚，就是真叫人摸一把也摸不出的。”清江嬉皮笑脸，折扇敲着梧桐的肩膀。
“小青你这种贱人真是死不足惜。”梧桐咬牙切齿，只恨交友不慎。
清江置若未闻，依旧东张西望，只扇坠上的玉佩在梧桐脸旁晃来晃去，上头是一个花体的顾字。梧桐给晃得眼花，狠狠的踩了清江一脚，清江疼的倒吸一口冷气，眉毛都要竖起来，顺手将梧桐一推，梧桐措不及防跌进一个女人怀里。
“哎呦，这是哪位公子啊。”那女人声音软的梧桐骨头的酥了，鸡皮疙瘩掉一地，连忙去推。
“姑娘，姑娘，小生脚下一滑，给狗腿一绊，着实不是故意的。”
“哎呦公子不必解释，奴家明白。”那双柔弱无骨的手依旧死死抓着梧桐不放。
“姑娘这样不好吧，男女有别，小生倒是不在意，莫坏了姑娘清誉。”
“公子此话是取笑奴家呢？”
“不敢不敢，姑娘貌若天仙，倾国倾城，怎是小生敢随意取笑。”梧桐咧着嘴笑道，心里已将清江千刀万剐，目光在人群里搜寻了半天，却是半个人影也找不到，闯了祸跑的倒快！“只求姑娘先松手让小生站起来咱们再举杯共饮侧夜长谈如何？”
“也好。”缠人的女人忽然变得好说话，手便松开。
“姑娘你银子掉了。”梧桐叫道，那女人低头去看，梧桐连忙把胳膊抽出来。“姑娘你慢慢找，咱们后会无期。”
脚底抹油，梧桐一猫腰钻进人群里。
四处张望，梧桐愣是瞧不见清江的人影，到处都是陌生的脸，一双双或迷离或贪婪的眼睛，梧桐却本能的感觉到有一些不同寻常的人隐匿在其中，带着丝丝血腥，人再怎么伪装自己，眼神和气息是变不了的。
（六）此地不宜久留，梧桐心里下了判断，迅速在人群里搜寻清江，奈何人头攒动，越来越拥挤的大堂里梧桐根本找不到清江的影子。
“小青！”梧桐叫了一声，声音很快湮灭在吵杂人群中，她不管了，小青还是好自为之吧。梧桐心一横，身影向门口挪去，眼见一只脚已经迈出了门，梧桐身体忽然悬空，连蹬带踢被扯着领子拎了回去。
“哪个不长眼的，快把小爷放了饶你不死！”话音刚落梧桐就给摔在了地上。
“你这逃兵想去哪？”坐在地上的梧桐还没爬起来，眼前放大的狐狸面具凑上来，吓得梧桐一脚踢了过去，那人灵活一跃。
“就知道你会来这招。”摘下面具，原来是清江。
“你这混蛋，我辛辛苦苦找你你还有心思玩，方才就该替天行道一脚踢死你！”
“此话怎讲，小爷见你与那美人你侬我侬不亦乐乎的着实不忍心打扰啊。”清江继续嬉皮笑脸丢了个面具给梧桐，梧桐一看，那面具上画画的不知什么牛鬼蛇神，丑的吓人。
“我瞧与你长得像，特地给你抢来的，还不谢恩？”
“我谢你个大头鬼。”梧桐啐了一声，面具挂在头上，四周望望众人脸上竟都挂着面具。被打岔她险些忘了正事。
“咱们快走。”
“怎么？”清江诧异。
“那个，我内急。”
清江面具下的表情看不清，只面具上两窟窿中漏出的眼睛满是瞧不起。
“你那点出息。”
梧桐不愿多解释，扯着清江的袖子往外走，就在此时，伴随一声尖鸣，一簇不大却分外耀眼的红色烟火绽放在夜空之中，犹如沙场上第一支箭羽，随之而来的大片烟火飞向空中，竞相争艳，梧桐一时间有些痴了，脚步不由自主的停下。
烟火燃烧的焦味伴随着破空炸裂的响声，梧桐只觉得震耳欲聋，丝毫察觉不到周遭已暗潮汹涌。面具下一双双凌厉的眸子带着杀意，犹如利剑。
“别出声。”耳畔传来清江低语，梧桐瞬间回过神，人已经被清江拉到大堂里人群里最密集的地方。看不见外头的烟火，响声却仍回荡在耳际，梧桐不由的心颤，她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丝丝血腥。梧桐敏锐的看向清江，却见清江的袖子已给染红了一片。
清江做了噤声的手势，梧桐不敢言语，紧紧跟在清江身后，稍一停留，却见不知从何处冒出的一把刀刃漆黑的匕首冲向清江，梧桐还未惊呼出声，便有人极其灵活的将匕首挡回去，冲着清江一点头，梧桐又给清江拖出去老远。
梧桐心里暗自叫苦，不知这清江惹了什么仇家，竟有人要趁乱杀他，方才清江大概是故意缠着她不能离开燕来楼，那批人大概是不想闹出大动静，人越是多，他们越是安全，梧桐欲哭无泪，她算是掉进了狼窝了。
“往楼上跑，别回头。”梧桐给清江一推，人险些跌在楼梯上，却被一双手扶住，那人也带着面具，梧桐脑子有些混乱，再去找清江已经找不到人。
握着折扇的手一紧，竟发现那折扇并不是她的，扇子沉的很，扇坠下系着一块不大的玉，不知清江何时塞到她手里的，再看方才扶她那人，冲她微微颔首，梧桐眉头一簇，来不及去细想，连忙往楼上跑去，逃命要紧。
（七）燕来楼六楼，是最高的一层，诺大的一层只在一层空空荡荡的摆上一方矮桌，镂空雕花的屏风当做了墙壁，白玉栏杆围绕在四周，薄纱飞舞，琼楼玉宇，仿若云中天宫。
矮桌旁，锦衣华服的男子慵懒的倚在白玉桌上，剑眉鹰目脸若刀削般棱角分明，不言不语不笑不怒却散发着不可蔑视的尊贵，若无旁骛的欣赏着夜空中的烟火，若不是酒杯中点点猩红如红梅般绽放染红了琼浆，任何人都要以为这是天宫中的仙人。
男子身后，六个黑衣人刀剑相向，四个黑衣人头蒙着面，只漏一双凶狠的双眼，另外两人黑色劲装，带着半张面具，两人对四人，皆是训练有素出手狠厉招招直接要害，一时间竟也分不出高下。
楼上刀光剑影，楼下也并不太平，苏善信三人与黑衣人缠斗，苏善信肩上开了一道口子，伤口很深，鲜血直流。段子冉身上也受了几处伤，只有秦鉴渊较好，下手利落一连击退几人。这一群黑衣人比起楼上的刺客显然伸手一般，几番败退后领头人一声令下，黑衣人纷纷撤退，却并没有向楼下去，而是奔向楼上。
“善信，没事吧？”段子冉蹙眉问道。
“无碍。”苏善信捂住伤口，这群人来历不明，下手狠绝，却又毫不恋战，目标并不在他们，看来只是为了拖住他们。思及此，苏善信像门口望去，纱幔被风拂起，后面不知何时那里竟站了人，穿着一件青色衣衫身形矮小，脸上带了一张丑陋的面具，楞楞的站在门口面向着他，苏善信莫名感到一阵熟悉。
而另一头，没头没脑一口气跑上了五楼的梧桐怔愣在雅间门口，她停下喘息片刻，雅间里纱幔飞舞，只是那一瞬，屋里的那人凝聚了她全部的视线。墨发飞舞，染着血的霜白色长袍，那神色不大好看，唇紧抿着，剑眉如刀削，狭长的双目紧紧盯着的她，那人温润而不失凌厉，犹如谪仙。
苏善信，熟悉，却又截然不同。
“你发什么呆？”
清江的声音将梧桐拉回现实，然而梧桐只是呆愣愣的做不出任何反应。清江不由分说拉着梧桐就走，那层层纱幔落下，梧桐已再见不到那之后的人，任由清江拉着她跑。
为什么会在这里遇到苏善信？为什么他受了伤？那人当真是苏善信？又或者还是当年的苏善信么？
追出去时，那青衣人影已消失在长廊一端，苏善信心中莫名有一丝失落。
“怎么了？”秦鉴渊循着苏善信目光的方向看去，只有空荡荡的回廊。苏善信摇摇头。
“眼花罢了。”
秦鉴渊点头。“过会叫人来看看你的伤。”话音刚落，秦鉴渊眼前晃过一个人影。
“是何人？”
那人脚步一顿，回身一礼。
“微臣参见王爷。”
“云华？”
“微臣急于救驾，王爷恕罪。”那人飞速奔向楼上，随那人身后上来的则是秦鉴渊留在楼下的人。秦鉴渊看向段子冉与苏善信，面上毫无惊讶神色。
“救驾要紧。”
（八）地上一片狼藉，“云中天宫”犹如血染，云华武功极高，原本僵持的战局被他片刻扭转，先后两批黑衣人或死或伤躺在地上，众人身上都略有些狼藉，唯独那被刺杀的目标湛未尧如事外人一般，一派悠然的看着夜空中的烟火。
“微臣救驾来迟，请皇上降罪。”四人异口同声跪地请罪。湛未尧恍若未闻，动也未动。
半饷，湛未尧转过身来。
“罚也罚了，都平身平身。”四人起身，湛未尧自顾自斟酒，带了面具的黑衣护卫开始清理地上残局。
“这不是小渊子么，都说过你不必跪拜，过来陪朕喝两杯。”
“是。”秦鉴渊应声，却并不过去。“微臣大意，扰了皇上雅兴，致使苏善信受伤，只怕这些人不会善罢甘休，微臣请命由微臣追查刺客底细，以除后患。”
湛未尧的手顿了顿，几不可见的颤抖，只是片刻又恢复如常。
“这种小事何须小渊子去查，子时，传御医到苏府。小渊子不必过分自责了。”黑衣护卫其中一人领命离去，另一人给苏善信简单包扎了伤口。
“臣遵旨。”
“臣谢恩。”苏善信垂着头，目光辗转湛未尧与秦鉴渊之间，平静之下仿佛总有某些紧绷的东西，随时可能断裂。
“两位爱卿受伤不轻，先回吧。”湛未尧淡淡下了逐客令。
“是，微臣告退。”
苏善信与段子冉正欲退出门去，只听一声利箭破空，循声望去不知何时藏在角落里的黑衣刺客手中短弓落地，黑衣刺客也随之倒地口中流出乌黑的血。
“鉴渊！”湛未尧与云华的惊呼，秦鉴渊也应声倒地，苏善信与段子冉对视一眼，各自有揣测。
燕来楼里一场腥风血雨并未能影响外面繁华热闹的秋日宴，清江也丝毫不受影响，兴趣盎然的摆弄摊铺上的小玩意。
“怎么，吓着了？”见梧桐自出了燕来楼就时不时走神，清江问道。
“没有。”梧桐摇头，将折扇递给清江。“我看见他了。”
“原是如此。”清江面上神色略有复杂。梧桐低着头并未看见。“怪不得失魂落魄的，原是在青楼撞见了自己的情哥哥。小爷我说过的，不取笑你。”
梧桐鼓着嘴，斜眼狠狠剜了清江一眼。
“小青。”
“嗯？”
“这都怪你怪你！若非你要带着本爷去逛青楼，我又怎么会撞见他！小青都是你的错，万一被他认出来，知道我逛青楼，还被骂娘炮书生，我以后颜面何存啊！”
“额。”清江咧了咧嘴，究竟是他误会了什么，还是梧桐误会了什么，这是重点么？
“怪我怪我，小爷我会负全责的。以后你的情哥哥胆敢瞧不起你，我就去将他大卸八块为你泄愤。”
“那你被官府抓了不要说认识我，也别说见过我，斩首示众的时候我会去给你收尸的，不要客气。”
“。。。”
燕来楼六楼，一切已恢复如常，若不是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血腥，几乎都要忘却方才发生过的一切。
“云华你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湛未尧站在栏杆边，望着复又寂静下来的夜空。
“臣有错，臣追查到顾家那位公子了，却叫他逃了。”
“你怎么也和小渊子一样了，没有外人，不必自称臣。”湛未尧似乎毫不在意云华的话。
“臣就是臣，只是陛下早就知道秦王爷在楼下么？”云华抬头，湛未尧也倏然回身，半饷，湛未尧看着云华忽然极轻的一笑。
“知道与不知道又能如何。”
云华呆愣，与苏善信凌厉中带有温润不同，云华即便只是静静站着云华也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只有在湛未尧面前俯首称臣时才不同，只是这一刻湛未尧也清楚感受到那股疏离。
“云华。”
“陛下，您该回宫了。”云华恭恭敬敬，一如寻常。湛未尧未说出的话并不再说，依旧是不可掩饰属于上位者的高贵。
“起驾。”
（十）夜已深，即便是热闹繁华的京都平阳城此时也陷入一片寂静，月光幽幽，清江打着哈欠，倚在窗边，身旁的断月正在给清江臂上的伤口换药，正是在燕来楼里缠住梧桐的女人。
“下手真是狠毒，竟伤成这样。”
清江没有作声，习以为常，只是淡淡望着窗外神。不多时，从窗口一前一后跃进两个男子。
“公子，没追查到。”为首的男子垂头禀报，清江预料到了一般。
“能回来就好。”刺杀他的人多半是湛未尧派来的，断七和断安查不到反倒是应该的，若是查到了他倒是该斟酌其中真伪。
“今日与秦王爷同行的两位可打听到了？”
“一位是段家大公子段子冉，另一位是苏家二公子苏善信。”
“苏善信。”清江垂着目光，不知在想些什么。
“公子，那位梧桐”断七的话问道一般，被清江生生打住，目光瞟向与隔壁梧桐房间的墙板。
“先回去休息吧，若是有了秦王爷的消息随时来报。”
“是。”断七断安应声。
“你也去。”清江目光不动，说的却是断月。断月犹豫片刻，只是叮嘱道。
“公子记得换药。”
三人离去后，整个房间复又寂静下来，清江抚摸着手中玉佩，上面的顾字生生烫手，几百年来鼎盛至极的顾家，如今只剩断壁残垣，富可敌国，武可当天下的顾家如今已销声匿迹，只有茶余饭后才偶然会谈起七年前那场属于顾家和鲛人的灾难，而他堂堂顾家公子，如今身边可用之人竟只有这三个。
隔壁寂静许久，始终未睡梧桐翻了个身，长长吐出一口气，顾清江，顾，为何总有一丝莫名的熟悉？脑海中一片混沌，梧桐不愿去细想，眼前划过苏善信的身影，以及幼时那些零零散散的记忆，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更早，王府。
已脱离了危险的秦鉴渊面色仍不好，雁璇远远坐着翻一卷旧书，眼皮也不抬一下。
“咳咳。”秦鉴渊咳嗽两声，雁璇叹气，将书合上。
“王爷何苦这么折腾自己。”
“自保罢了。”
雁璇嗤笑。
“王爷早就知道那些人杀不了皇上，又何必派他们去送死呢？”
“若不是云华赶到。”
“王爷。”雁璇生生打断，顾不得秦鉴渊难看的脸色。“王爷本就没想杀他，王爷的心不够狠，恕雁璇也帮不了你。”雁璇丝毫不怕惹怒秦鉴渊，转身就走。他知道现在不是杀了湛未尧的时辰，但那只是于秦鉴渊来说，他顾雁璇的目的只有让湛未尧死。可秦鉴渊毕竟对他有恩，他需要让秦鉴渊清醒，秦鉴渊与湛未尧只能存一个，他不狠，只有死路一条。
“还有王爷，陆姑娘求见，已经在外等了一个时辰了。”
“不见。”秦鉴渊淡淡回绝，雁璇意料之中。
雁璇走后，秦鉴渊整个人又瘫软下来。幼时三人一同长大的情谊，他不是早该忘却了么，就因那皇位，他就如此忌惮他，疏远他，他却始终狠不下心，雁璇说的没错，他们之间终有个你死我活。
（十一）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梧桐赖在床上不愿起来，昨日清江说分道扬镳，原本她今日是想起个早和清江道别，不过不道别也好，半月来一路同行，她难免不舍，到时候若是她哭了给清江看见，泪珠滚落下来却成了珍珠，不知清江会不会吓得哭爹喊娘，到时候她是打清江一顿好呢，还是打他一顿好呢，还是打一顿好？她记得幼时婆婆千叮咛万嘱咐，她是鲛人一事绝对不可以透露给任何人，不然她就干脆打死清江好了。不行不行，好歹人家好心好意带她来平阳城找苏善信，若是没有清江，她自己走上半年也未必到得了平阳城，还热心的带她逛了平阳城最大的青楼。啐！谁稀罕逛青楼，这分明是逼良为娼。
“砰！”房门一阵响声，正在翻身的梧桐直接滚到了地上。
“你死在里面了么？要不要小爷替你报官？你再不起床爷可进去了啊！”
“小青你给我有多远死多远！”梧桐一只鞋甩了过去，直直砸在屏风上，亏她还惦记着小青的好，这会就敢擅闯闺房。
门外没了声音，梧桐穿上外衫，清江还没走她竟有几分轻松，她二十载人生，不对，鲛生里，最有趣的日子也就是与善信和清江相处的日子了。
杂役送了水进来，梧桐映着水梳理头发，发丝又细又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挽成了最简单的发髻，想想幼时都是善信为她梳理头发，梧桐哀叹一声，今非昔比啊。
梧桐收拾妥当出了屋子时，清江已经叫好了饭菜，梧桐二话没说直接开动，人是铁饭是钢，管清江是什么花花肠子，就是菜里掺了泻药，她也得把睡觉错过的一顿饭补回来。
清江笑眯眯的看着，梧桐一阵发毛。
“你是猪么？”
“你见过我这么瘦的猪？”梧桐嘴里塞着东西，含糊不清。清江却听得懂。
“见过，正在我面前狼吞虎咽。”
“哼。”
梧桐扒进最后一口饭，心满意足的伸个懒腰。
“你的伤怎么样了？”
“伤口不深，没有大碍了。”
“那就好那就好。”梧桐笑两声，给自己倒杯茶。
“你没什么想问的？”清江斜倚着，目光望向窗外，客栈外的风景还算好，远远的还能看见燕来楼。
“问什么？”问昨晚的人？那与她何干？她与清江一路同行谁也没有过多谈及自身，从哪里来，是什么人，又经历过什么。她又为何要去过问清江为什么被追杀？左右那些人并未伤着她。她的直觉向来准，她不想趟浑水，清江身上的事，大概是了解的越少越好，即便是清江乐意说，她还不乐意听嘞。
“不问便罢了，小爷还不想说。就怕你心里生了嫌隙将小爷误会成十恶不赦的狂徒。”清江依旧看着窗外，不知梧桐是有几分聪明，还是太过于粗心。
“那倒不至于，也就是个逼良为娼的败家子而已。”
“你说什么？”
“我说像小青这样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博学多才心胸宽广帅的掉渣的人渣，呸，公子哥，怎么可能是十恶不赦的狂徒呢。”话说完了梧桐都忍不住想抽自己一巴掌，人矮志气也短啊，区区小青有什么可怕的？当然怕！如今她是荷包含蓄，没有银子啊，若是小青拍拍屁股不付帐就走人，客栈不得罢了她的鲛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