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岚玥初见(二)
周围的门客小倌都停下动作，一脸惊讶地看了过去。
只见那雅座隔着一席珠帘，帘内景象隐隐约约，叫人看不真切。
空气静止了几秒，帘内突然传出一声轻笑：“宫宁家主好眼力。”
倏然，珠帘向两边拉开，露出了一张美得雌雄莫辨的脸，精致无瑕。
一楼的人不少，见状都讶异地打量起那张脸的主人，看了几眼，才有些惋惜的收回目光。
长得那般妖孽，竟是个女人。
那一刹，连宫宁玥都被惊艳到了。
一个女人，能长成这样也是少有。
白岚搂了搂身旁给她添酒的男子，没猜错的话，那男子应是春宵楼的四大头牌之一——如梦。
她漫不经心地看着宫宁玥，眼底噙着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
“白某一介无名之辈，怎值得宫宁家主花重金求一见？”
“值不值得，也得见过才知道，再说…”她顿了顿，笑道：“市井都道春宵楼的白管事有一张连头牌都要自愧不如的皮囊，怎会是无名之辈。”
言外之意：一个女人竟长得比男子还魅。白岚怎会听不出来她这话里带刺？不过也满不在意的笑了笑，欣然接受了这话：“缪赞。”接着，洋装斥责宫宁玥身旁的那个小厮，“愣着干什么，还不请宫宁家主上来坐坐？”
那小厮连忙应是。
宫宁玥一愣，来了几分兴趣。
那小厮领着宫宁玥上楼，几十名门客见状想要跟上，被周围的小倌拦了下来。
她们皱了皱眉看向宫宁玥，那人头都没回，道了句：“无妨。”
三楼要比下面两楼奢侈多了，但似乎仅供白岚一人玩乐，宫宁玥不禁在心中啧啧了两声。
言惜跟在宫宁玥身后，微低着头，倏然，她背在身后的手一转，一根银针向白岚射了过去。
白岚倚在软榻上，眼睫一动，并未有所动作。
如梦微微抬头，挥了挥宽大的袖口，银针被甩开，“叮噔”一声，掉到了地上。
“宫宁家主，请自重。”他低垂着头，靠在白岚身边，面色不变地开口警告。
宫宁玥讶异，她本来是想试探试探白岚的，没想到，“春宵楼娇滴滴的一个公子也有这等身手。”
她这才好好打量起这个男子，一袭白色锦袍，内有红边相衬，金丝勾勒，领口开的很低，甚至有些松垮，倒像是被人扯开的，墨发用一根红色丝带随意的束起，相貌自是上乘，额间用朱砂画着一朵祥云，那双眼平静淡然，偏生让人感觉到魅惑。
白岚勾了勾如梦的下巴，男子听话的抬了抬首，目光依然下垂，她笑道：“一点小伎俩，在宫宁家主面前班门弄斧，真是惭愧。”
商业互吹也吹够了，正事该谈了。
“本家主今日来，是有笔买卖想跟白管事谈谈。”
“哦？”白岚眉宇一挑，笑道：“不妨说来听听。”
“本家主想在大楚的京城建座摘星楼，包含药堂、饭馆、青楼、茶馆等等。”
白岚笑了：“生意人就是不一样。”
宫宁玥眼里打着算计：“那白管事可要来合作一番？”
“如何合作？”白岚饮了杯酒，漫不经心。
“青楼设立在二楼，那的小倌从春宵楼调过去，当然，得包括两位头牌，赚的银两五五分。”
听到这话，白岚还没说什么，如梦就先抬了抬眸，一直乖巧安静的男子有些轻蔑的扯了扯唇角。
“啧…”白岚摸了摸下巴，“我们这儿的头牌一共也就四个，春宵楼可还得靠着他们呢，宫宁家主一开口就要俩？”
“我既然敢说，自然不会让白管事吃亏。”
白岚摇了摇头：“宫宁家主做生意自然不会吃亏，不过…”她顿了顿，指着楼下，笑道：“你看看我这，缺客人吗？”
未近夜，便坐了满堂的人，答案自是：不缺。
她手指一转，指了指上面，接着道：“再看看我这，缺钱吗？”
她指的是头顶上的夜明珠吊灯，五颗大小均等，颜色艳丽的夜明珠，随便一颗都能卖不少钱，答案自也是：不缺。
宫宁玥眯了眯眼，“白管事的意思是…？”
“唔…字面意思。”
言惜一怔，家主谈生意，可从来没谈不成过。
“宫宁家主日理万机，白某就不留了，送客。”她半眯着桃花眼，笑得邪气。
“呵…”宫宁玥轻笑了声，也知道时间不早了，便转身离开。
看着宫宁玥离去的背影，白岚笑道：“生意抢的过天下首富的感觉真好。”
她抬眸，撩了撩如梦的发丝，眼中含笑：“记得再去叫几个人到妙音坊外揽客哦~”最后一字，她拉长了尾音，尽显诱惑。
如梦的脸有些发烫，点了点头。

018：想杵在这多久
“几时了？”春宵楼外，宫宁玥步伐急促，头都不回的问道。
“刚过申时，家主您慢点。”言惜皱着眉，担忧的提醒，勉强跟上她的脚步，后面没跟上的门客已经见不到影了。
宫宁玥怎么慢的下来，没想到会在春宵楼耗了那么久：“你怎么也不提醒我。”顿了顿，她沉声道：“萧婷可过去了？”
“这个时间，估计已经坐我们的辇轿进宫了。”
宫宁玥松了口气，估摸着剩下的路程，暗骂一句：“娘的！”没有辇轿，便只能步行过去，但愿萧婷要比皇甫渃更早见到萧辞。
此时，楚宫大殿…
今儿的宴席有两个主角，一个是北疆的太女皇甫渃，另一个，是当今的天下首富宫宁玥。
无论哪一个，都是无比尊贵的身份，是每个男子做梦都想攀上的身份。
皇亲贵族的各家公子早早就落了座，个个都精心打扮，想要大放光彩，得到青睐。
“听说今夜六爷也会来？”底下，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当即便有人冷哼一声：“你当六爷是想见就能见的？”
有人附和：“就是，六爷从不参加这种宴席。”
“谁说的，前几日陛下生辰，六爷不是来了吗？”
“皇姐的寿辰，做姊妹的自然得出席，跟这次能一样吗？”
话题从宫宁玥跟皇甫渃转移到了六爷今夜是否出席，谈到了六爷，自然会提起那位萧辞，提到萧辞…
在座八卦的无一不是恨的牙痒痒。
六爷怎也会被那狐狸精勾了魂！
这个话题在楚宫是禁忌，别说六爷那边不乐意，传到楚帝耳朵里都得被拔舌，也就这些仗着自家娘在朝为官便肆无忌惮。
高处，皇甫渃百般无聊地摆弄自己的墨发，倏地，烦躁的“啧”了一声。
“那老女人瞎操什么心，非得让本殿来参加什么宴席。”
小陈子扶额，“陛下也是为了殿下好，怕殿下在大楚受委屈，特地传书给楚帝，说殿下来大楚玩几天，让楚帝帮忙照顾照顾。”
皇甫渃撇嘴，“本殿又不是小孩…。”话还没说完，便被殿门前一道熟悉的身影吸引了目光。
也不止是她，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那是个少年，一袭月白色锦衣，用金丝勾勒出孔雀图案，华丽而不张扬，但没有人注意他的衣服，因为他那张脸足矣吸引一切目光，那似乎是这世上最完美的东西，每一笔都如精雕细琢一般。
蓦然收到这么多目光，少年有些无措的往后退了几步，藏匿在袖中的手心捏出了汗。
他还记得，上一次在这个大殿发生的一切，不堪回首的一切…
倏地，手臂被一拉，鼻尖一痛，他撞上了一片柔软，熟悉的味道填充了鼻部，能让人安心的味道…
他不由得勾起了唇角，却听女子清冷的嗓音掺杂着几分戏谑：“你想杵在这多久？”
他收了收思绪，离开她的怀抱，自觉退到她的右下方。
离开女子视线后，才抬起手拍了拍发烫的脸颊。
虽没多久，但这一抱可不得了，几个朝中重臣气的直瞪眼，念叨着：“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剩下官小的只能拂拂袖子，该干嘛干嘛。
那几个跟着自家娘来的男子脸都白了，使劲绞着手帕，似乎想要硬生生撕裂一般。
更别提高处的皇甫渃了，好在在她踢翻桌子就要冲上去的时候，机智的小陈子扑了过去，抱住了皇甫渃的腰：“殿下，淡定啊！”
“Y的”皇甫渃暗骂一声，恶狠狠地瞪着楚景华。
后者看都没看一眼，径直落座。
宫门外，一辆华丽的辇轿缓缓驶进，由于今夜出入的轿子较多，宫内各处都守的严，侍卫拦下辇轿。
“何人的辇轿？”
坐在轿旁的门客出示了令牌，那侍卫一见，行了一礼：“原来是宫宁家主，今夜出入的轿子都需检查，还望您见谅。”
那人眉头一挑，声音高了些：“我家家主的也不例外？”
那侍卫有些为难：“…自然。”
“呵，我家家主正在轿中歇息，我可没这胆子去叫，你若是能耐，便上来查，不过…”她冷笑一声，“小心你的脑袋。”
那侍卫额上冒了冷汗，踌躇再三，最终退开：“是小的冒犯了。”
那门客轻蔑地看了她一眼，驶着辇轿前行。
后面一个新来的小侍卫看着驶走的轿子，犹豫了一会，道：“大人，这样不好吧，刚刚北疆太女那辆都有查。”
那侍卫头领转过头拍了拍她的头，训道：“蠢不蠢，你有胆你怎么不去查，刚刚六爷那辆进来怎么不见你这么称职，缩在一边连头都不敢抬。”
那小侍卫扶了扶被拍歪的帽子，刚想说一句：你不也是。硬生生憋了回去，敢怒不敢言。
那头领刚找到发泄对象，还想再训斥几句，这时，另一个侍卫走了过来，拍了拍那头领的肩，“干嘛呢，新来的不懂事，说几句得了，行了行了，该换我们这班了，带姐妹去吃点好的。”
那头领这才作罢。
远处，冷风吹过，掀起辇轿的窗纱，露出一张与宫宁玥那张白净的狐狸脸截然相反的面孔。
虽面无表情，却显露着阴狠，正是南沧太女——萧婷。

019：踩到爷的狐裘了
大殿外，一声尖细的声音格外响彻：“陛下驾到…”
众人连忙起身，依次排开，密密麻麻跪了一地，当然，个别除外。
“参见陛下…”
一袭明黄色龙袍的楚景城在宫人的簇拥中步入殿中：“平身。”
萧辞跪坐在楚景华右下方，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但离得近的人就能发现，他的手在抖。
楚景华扫见，语气有些嘲弄：“本王都没让你这么怕过。”
萧辞一愣，有些莫名其妙的抬头瞄了她一眼，谁知对方除了一道清冷的轮廓什么都没留给他，似乎刚刚那话是他的错觉一般。
楚景城坐上龙座，往下扫了一眼，刻意避开楚景华那个位置，见只有宫宁玥那个位置空着，诧异了一下，又转到皇甫渃那边，举起酒杯寒暄道：“太女殿下，许久未见啊，令母近日身体可还行？”
那边的皇甫渃眼睛都要粘萧辞身上了，就期盼着那人能看她一眼，哪有心情理楚景城？
小陈子连忙为皇甫渃添了杯酒，凑过去提醒：“殿下，楚帝问你话呢。”
不耐烦的接过小陈子递来的酒，一杯饮尽，头都没转一个：“还行还行。”
真勉强…
底下的大臣脸都黑了。
楚景城倒是满不在意地笑了笑。
楚景华笑着饮了杯热酒，楚景城那女人一向能装。
“六…六爷。”捏着嗓子装出来嗲声嗲气的声音，带着紧张和激动。
楚景华慵懒的抬眸，扫了一眼来人，笑了，最多是个四品官员的家属，他是怎么有勇气绕过半个大殿从后排跑到她这边叫她一声“六爷”的？
那男子估计也是想做凤凰想疯了，见楚景华笑了，还以为他是真被看上了，自动忽略了底下幸灾乐祸的嘲笑声。
“爷~奴家…可能坐你身旁？”
六爷转了转玉扳指，薄唇轻启：“你…”
“踩到本王的狐裘了。”
那男子的脸僵了，后面的萧辞忍不住笑出了声，视线低了低。
今夜楚景华披的狐裘过长，露了一点在外，被那男子踩着了一角，不细看也看不出来。
“以下犯上该当何罪？”后面的楚倾已经习惯了，例行公事的问道。
那男子脸白了，转过身求救般的看向他娘。
只见那一个穿着四品官服的中年女人气的脸都红了。
那个不争气的蠢/货！
哪敢求情，她巴不得撇清关系，不要连累到全家的性命呢！
“论罪当斩。”大殿内有维持秩序的禁军，六爷这种身份自然是重点关注对象，见这有情况，连忙跑了上来，把人押走。
没有人理会男子的鬼哭狼叫，像这种插曲，他们根本习以为常，可赶着爬六爷床的人，并没有减少。
楚景华慢条斯理地脱掉狐裘扔到一旁，微侧过头，半眯着眼问：“你笑什么？”
萧辞抿了抿唇，正思量着怎么回答时，楚景华道：“坐过来。”
“嗯？”萧辞诧异的抬头看了眼楚景华，但后者似乎并没有打算重复一遍的意思。
猜想着刚刚应该没有听错，便往上挪了挪，坐到了楚景华身旁。
底下的议论声似乎更大了些，楚景华右手托着下巴，看了会男子没有任何瑕疵的侧脸，眯了眯眼：“你说，你在这，他是怎么说出想坐本王身旁这种话的。”
萧辞：“……”
楚倾：“……”爷，你变了！

020：阿辞(一)
从进殿到现在，萧辞一直在很小心的寻找萧婷的身影，但都没有结果，由于楚景华就在旁边，他也不敢太明显。
犹豫了一会儿，凑了上去，在她耳边小声道：“奴可以出去走走吗？”
楚景华没开口，看了他一会儿，才道：“别跑远。”
“好。”萧辞笑着起身。
等到人走远，楚景华沉默片刻，淡漠道：“让楚休多调几个暗卫跟着。”
“是。”楚倾本想问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见萧辞离开，皇甫渃坐不住了，还好小陈子眼尖，连忙把她按住：“殿下，您别急，萧皇子可能只是出去一会儿。”
开玩笑，大庭广众追出去还得了。
皇甫渃皱了皱眉，半信半疑：“你怎么知道？”
小陈子：“……”他不回来他还能去哪？
皇甫渃也感觉到自己似乎太过紧张了，轻呼出一口气。
由于楚景华居左，皇甫渃居右，两桌恰好是正对面，一抬头就能看见，这一看可不得了…
楚景华正托着下巴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如同在看戏一般。
双目对视，火药味极重。
蓦然，楚景华不屑地嗤笑了一声，慵懒地收回目光。
皇甫渃这次也难得冷静，嫌弃地“嘁”了一声。
要说这两位是怎么结梁子的，还得从十年前说起…

022：阿辞(三)
铜铃声响彻整个狩猎场，代表比赛的开始。
各国参赛的皇女各自从入口进入。
萧婷从进来开始就发现身后总有脚步声，回过头时又空无一人，她觉得蹊跷，留了心，警惕着。
后面的树丛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猛的回头，把弓弦拉到最大，小心翼翼地靠近。
树丛里的人儿似乎察觉到了危险，停止了动作，一声软糯的声音传出：“皇姐。”
萧婷身子一僵，脸黑了：“辞儿？你怎么在这？”
萧辞有些心虚，躲在草丛后不出去。
萧婷拔开草丛，把萧辞揪了出来。
他小心翼翼的抬眸瞅了一眼萧婷，小声嘟嚷：“辞儿也想来玩嘛。”
萧婷黑着脸训道：“胡闹！”
萧辞被吼的一哆嗦，眼眶有些泛红。
吼完萧婷就后悔了，看着萧辞红了眼眶，心疼的紧，连忙安慰：“辞儿别哭啊，皇姐不是故意的。”
“辞儿想玩。”萧辞委屈地扁扁嘴，湿漉的双眸看着萧婷。
“好好好，皇姐陪你玩。”对这个唯一的皇弟，她们向来毫无底线。
此时，林区另一处…
皇甫渃背着竹筐，吭哧吭哧地跑着。
余光突然瞥见不远处一抹熟悉的身影，二话不说地调头再次吭哧吭哧地跑了过去。
楚景华看着向她跑来的皇甫渃，皱了皱眉，拉开弓弦瞄准她盯了许久的猎物，一放弦，远处便是一声刺穿血肉的噗嗤声。
她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把射中的猎物丢进背在身后的竹筐里。
这时，一个身影出现在她身旁，她把沉甸甸的竹筐甩下，张开四肢躺在地上，呼呼地喘着气。
“累死本殿了。”她抱怨着。
楚景华面色不变，转身想走，被皇甫渃拉住了。
“喂，你帮我背几只呗。”
楚景华往她的竹筐里瞥了一眼，跟她差不了几只，道：“自己背。”
皇甫渃撇了撇嘴，道了句小气，歇了一会儿，便重新背上竹筐跟上她。
楚景华冷瞥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皇甫渃高兴地哼哼两声。
嗯，没有赶她，这是个很好的开始。

“二妹跟七妹在东区，三妹跟六妹在西南区，四妹和八妹在东北区，五妹估计就在这附近，辞儿想去找谁？”
萧家八女一子，皆由萧后所生，九子萧辞生若芳华，甚得圣宠。
萧辞牵着萧婷的手，歪头想了一会儿，才道：“去找五皇姐。”离得近。
萧婷还没回答，远处就传来一声鸽子的鸣叫声。
她放开萧辞的手，拿起弓箭。
“辞儿想玩。”萧辞踮了踮脚，伸手想要去够萧婷手里的弓箭 。
萧婷笑了笑，把弓箭给了萧辞。
他接过弓箭，用力拉开弓弦，闭着一只眼瞄准树上的白鸽，表情认真极了，让萧婷的眼里含了笑意。
谁知，箭还没离弦，就听“咻”的一声，另一支箭从另一个方向射了过去，那白鸽扑腾了两下翅膀，从树上掉了下来。
萧辞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拿着弓弦的手垂了下来，抿了抿唇，一脸的不高兴。
萧婷的脸黑了几分，双眸里闪过一丝戾气。
“诶，皇姐？”萧雅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看到萧婷，诧异的开口。
“是你？”见是萧雅，萧婷眼中的戾气散了大半。
“辞儿，你怎在这？”萧雅的语气中，藏不住的惊异与欣喜，跑过去想要抱他，被躲开了。
“嗯？”萧雅挑了挑眉，这才看见萧辞的脸色不好，问道：“辞儿，你怎了？”
萧辞面无表情地指了指远处中箭的白鸽，把手中的弓箭还给萧婷，然后把脸撇到一边，全程没有说过一句话。
这么一举动，萧雅倒是猜到萧辞为何生气了，连忙笑嘻嘻地去哄：“辞儿，皇姐不是故意的。”
萧辞：“……”抿唇不言，把脸别到另一边。
萧婷萧雅哭笑不得。
“这样吧，皇姐把那只鸽子送给辞儿可好？”萧雅用手指戳了戳他。
萧辞还是苦着一张脸，但好歹没躲开，过了许久，他才道：“辞儿要玩，不要鸽子。”
萧雅弯了弯眉眼：“好，皇姐陪你去玩。”
萧辞哼哼唧唧了一会儿，把小手递给萧雅。

023：阿辞(四)
太阳升到正中，正午临近。
皇甫渃抬头望了望刺眼的光线，眯了眯眼。
她的额头上，已经布上了一层汗水，她耐不住地对前方面色不变的楚景华抱怨道：“这么热，我们歇会吧。”
楚景华头都没回：“热就把外袍脱了，不然就别跟着我。”尔后，又轻声喃喃道：“奇怪，怎么越来越少了。”
皇甫渃把外袍脱了，随手扔到身后，问道：“什么越来越少？”
楚景华言意简略：“猎物。”
皇甫渃不以为然：“躲起来了吧。”
“你饿吗？”
皇甫渃疑惑的抬头：“什么？”
楚景华重复：“你饿吗？”
被这么一说还真有点：“饿。”
“饿就对了，人会饿，动物也会，它们得出来觅食，这个时间点，我们一路走来这么久，鸟类的倒是见到的多，其他的都没看到一只。”
皇甫渃：“……”原来不是要给她东西吃。
楚景华接着有条不絮地分析：“就算是躲，这林区一共几百只猎物，也不可能都躲起来了。”
“啊…嗯。”皇甫渃敷衍地应着，得不得第一她根本无所谓。
“我们烤只兔子吃吧。”又走了一会，皇甫渃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提议道。
楚景华正翻着草丛：“要烤就烤你竹筐里的。”
皇甫渃瞪大了眼睛：“你的比我多，为什么不烤你的。”
这一路上都是楚景华在打，她基本都是看着。
楚景华闻言抬了抬头：“是你要吃还是我要吃？”
皇甫渃诧异道：“你不吃？”
“不饿。”留下这两个字，便低着头继续翻找着，在皇甫渃看不到的地方，黯了黯眸光。
与其说不饿，不如说是饿习惯了。
皇甫渃还想说些什么，倏然…
“嗷呜~”一声狼嚎打断了她。
二人面色一变。
“怎么会有狼？”两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

此时，狩猎场北区，已被狼群包围着。
萧雅牵着萧辞走在前方，二人有说有笑，萧婷跟在身后。
越走萧雅越觉得不对劲，明明气温炎热，却无端让人感到有股渗人的寒意。
扭过头去看萧婷，见她似乎也觉得蹊跷，正拧着眉。
倏然，萧婷瞪大双眸，大声喊了一句：“辞儿小心！”
“嗷呜～”一只巨大的黑狼扑了过来，好在萧婷提醒的及时，萧辞放开了牵着萧雅的手，二人向两侧躲开。
一击未中，就在黑狼想要再扑一次的时候，萧婷拉开弓弦，一支箭穿过黑狼的腹部。
“嗷～”黑狼痛苦地嚎叫了一声，倒了下去。
就在他们想要松口气的时候，一双冒着绿光的眼睛在萧雅身后的树丛后闪着。
“五妹！”萧婷语气急促的提醒。
萧雅迅速地反应过来，转过身往后退。
那只黑狼跳了出来，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
它舔了舔爪子，绿眸幽幽地盯着他们。
只是它并没有发展攻势，就在萧婷想要伸手去拿身后的羽箭时，一双，两双，三双绿眸出现的时候，他们才意识到不妙。
萧雅护着萧辞，跟着萧婷往后退，似乎是被死掉的那只黑狼的血刺激到了，狼越来越多，呈半圆形把他们包围住。
这么多…
萧婷额上出现了冷汗，转过身看着被吓得脸色苍白的萧辞，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辞儿别怕，不会有事的。”皇姐不会让你出事的。
说完，便转身面对数只恶狼，眼底的狠厉愈来愈浓，那是与面对萧辞时的宠溺，完全不同的眼神。
跟狼群的距离很近，弓是没有用了，只能近战。
她把竹筐扔到一旁，拿起一支羽箭，连续穿透了几只愈要前扑的狼。
“嗷呜~”见同伴一只只倒下，其它的恶狼嚎叫着，狼爪不停的划动地面，焦躁了起来。
“五妹，点火。”萧婷离狼群最近，转身向萧雅说道。
这一转身，手臂就被恶狼刨了一爪，连着里衫给撕了下来了，险些抓到皮肉。
萧雅捡了树干，点了火递给萧婷，她接过火把，挥向狼群，恶狼猛的退后了几步，警惕的盯了会火把，又愈前扑。
萧雅又点了支火把，挥向狼群，火势大了，它们才有些忌惮。
二人额上都冒着冷汗，一不小心，就会成为恶狼的腹中之食。
萧婷咬了咬牙，转过身：“辞儿，你快跑。”
萧辞红着眼眶摇头：“不要…”
萧婷焦急的皱眉，看了看密密麻麻的狼群，这种情况，对峙不了多久的。
她轻声安抚：“辞儿乖，皇姐撑不了多久的，你出去搬救兵，可以吗？”
萧辞颤抖着，下唇被他咬得殷红，他挣扎了一会儿，才轻轻地点了点头：“好。”一个字符，他说得连尾音都带着轻颤。
他向后跑去，很快很快，细看，就会发现他的步伐有些踉跄。
看着这一幕，萧婷的眼眶有些湿润，回过头，便不见一丝水光，专心地应对狼群。
她是南沧未来的皇，她可以流汗可以流血，但她不能流泪，懦弱的女子，怎能守护好江山，守护好至亲。
母皇总向她说这句话，五岁时，她练剑摔断了脚骨，成为太女后第一次红了眼眶哭泣，被母皇拿着藤条抽打，训的就是这句话。

024：阿辞(五)
“难怪…”难怪林区的猎物少了，原来都进了狼腹。
“你们大楚的狩猎场出现了狼，怕是不好向各国交代吧？”
身旁，一道带着讽刺的声音响起。
情绪转换的太快，楚景华愣了几秒，随即冷笑一声：“这你就得去问我那些所谓的姊妹了。”她把背上的竹筐扔了，里面动物的鲜血会引来狼：“想不到我的命这么值钱，让她们不惜拿各国皇女的命给我陪葬。”
皇甫渃双手环在胸前，勾了抹嘲弄：“无凭无据，你怎知是你的姊妹所为，别忘了，她们也在这林区里。”
楚景华被气笑了：“你以为她们这种事还做的少？”她轻蔑的道：“也是，北疆皇女就你这么一个，你自然用不着去处心积虑勾心斗角，用不着担心会被姊妹排斥，母皇不宠，父君厌恶，受尽白眼，但你以为谁都向你一样被上天眷顾吗！”
楚景华越说越激动，胸膛剧烈起伏着，这是她这九年来情绪最波动的一次。
她也不知为何，兴许，是因为看到这个被宠大的同龄人，心里的嫉妒的猛兽一不小心挣脱开了理智的牢笼。
皇甫渃黑着脸，紧抿着唇，默不作声，随后冷嗤一声，转身走了。

这边…
萧辞狼狈地奔跑着，昂贵的衣袍被勾破了好几处，盘成簪的发丝有几缕散落了下来。
倏然…
“嗷呜～呜”一只黑狼不知从哪跳了出来，冲萧辞嚎叫了一声。
萧辞停下脚步，看着眼前将近比他还要高的黑狼，泛着水光的眸里染上了恐惧。
黑狼舔了舔爪子，一步步向前，萧辞踉跄着后退，脚拌了一下，跌倒在地。
他红着眼眶，一点点的往后挪：“不…不要…不要过来…”哭腔自他微颤的双唇溢出。
黑狼见萧辞对它没有威胁，似乎存了逗弄的心，也不着急扑上去，一步步地接近它势在必得的猎物。
每近一点，萧辞眼里的恐惧就深一分，他闭上了眼，微哑的嗓音轻声喃喃：“皇姐…”
不想，他等来的不是疼痛，一支羽箭越过他，径直地射向黑狼，“噗呲”一声，刺穿皮肉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嗷~”黑狼哀嚎一声，倒下了。
萧辞一愣，向后看去，一个穿着明黄色衣衫的人出现在他视线。
她看见他，似乎愣了一下，随后扬了笑：“好巧啊，小美人。”
他抬眸，眨了眨眼睛：“你…认识我？”
双目对视，皇甫渃愣神了，他精致的小脸上布着还未干涩的泪痕，当真是我见犹怜，她过了半晌才回答：“我在外面见过你。”
他闻言，冲她笑了笑，道了句谢谢。
这一笑，让皇甫渃红了脸。
他真好看…
她低了低头，支吾着：“这里有狼，你一个人不安全，我们…我们一起走吧。”她不敢抬头，怕他不答应。
萧辞倒是很爽快，说了声好，又补充道：“皇姐遇到狼群了，我要出去告诉母皇，你可以陪我吗？”软糯地嗓音，让人无法拒绝。
他声音真好听…
皇甫渃在心里一遍遍地夸着眼前的小美人，脸上的红晕蔓延到了耳朵上。
“好…”心里如小鹿乱撞一般，感受着自己比平时还要高出许多的心跳频率，皇甫渃有预感，她这辈子，怕是要栽了…
之后，楚帝震怒，三千禁军入林寻找各国皇女，并屠杀狼群，一只不留，并命大理石彻查此案，但许久未果。
好在各国皇女伤也只是伤了皮毛，并无大碍，各国女帝便也没怎么追究，时间一长，这事也便无人过问。
自那之后，皇甫渃便没再见过楚景华，只是不久后，传出大楚景六弑父，后封为王，她也只是讶异了一下。
此后十年，她看着这个女子，一步步的登上顶峰，从权倾大楚到权倾天下，直至各国女帝谈之色变，无不忌惮。

“公公言重了，我现在…挺好的。”他说的不假，不可否认，楚景华待他很好。
林公公眼里含着泪，执着萧辞的手，轻轻拍了拍：“也好，跟着六爷也总比在这楚宫受苦强，不过要千万小心，那个女子太过危险，您一定要好好的。”
萧辞笑着：“我会的，公公快回去吧，免得让人发现。”
林公公点了点头，不再耽误，就在转身想走时，萧辞叫住了他。
“皇子还有何吩咐？”
大皇姐没死…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他顿了许久，才笑着道：“公公也要好好的。”
林公公回以一笑。
看着林公公远去的背影，萧辞叹了口气。
他要是知道了，怕是又要操心了…
但很快，他就发现，他要操心的事来了。
空气中倏然出现无数到冷冽的杀气，他心里一沉，有种不祥的预感。
紧接着从四方涌来一群蒙面人，萧辞抿了抿唇，用脚指头都想得到，这些是楚景城的人。
“主子有令，抓活的。”为首的黑衣人冷酷的说道。
萧辞往后退了一步，双手攥着衣袍。
就在她们想要出手的时候，腾空出现了数个黑衣人，把萧辞护在中央。
他眼前一亮，同时又是心惊。
楚景华竟派人暗中跟着他…
若是在御花园碰见皇姐，那岂不是都暴露了…
八个黑衣人以楚休为首，她拿着长剑，眼里弥漫着杀气，嗓音冰冷：“想抓人，也要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
对方似乎也没想到会突然冒出这么多人，看着她们个个穿着利落修身，执着长剑，眼里没有丝毫忌惮，一看就身手不凡。
为首的蒙面人眯了眯眼，六爷的人…可不好对付，但她们以多对少，也不见得会输…
在原地踌躇了片刻，那蒙面人作了个手势，示意前进。
楚休冷笑一声，不自量力。
随后，便是一阵刀枪相击的刺耳声。
楚休先是代表性的砍了两个人，便退了回来，站到萧辞身旁，意味不明地扫了他一眼，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一个可有可无的男子，主子竟让她亲自保护。

“大人，一人跑了，可要追？”一道因为许久没开口而微哑的声音传来，楚休收回了神。
“不必。”这么大动静，巡夜的侍卫却一个也没见着，可以确定是楚帝的人了。
她转过身面对着萧辞，冷淡着一张脸：“外头危险，还请公子回去吧。”
萧辞黯了黯眸光，轻应了一声。
没想到还没走出御花园，第二波危险又再次袭来。
数十个体型健壮的女人拦在了他们面前。
为首的女人双手都拿着狼牙棒，把他们每个人都打量了一眼，最后抬起手，指着楚休，无声的挑衅。
楚休不甘示弱地举起长剑，看着体型比她大上一倍的女人，眼里毫无畏惧。
她微微侧头，嘱咐其他暗卫：“小心，这些是死士。”不怕死的亡命之徒。
众人纷纷应是，尔后便卷进你死我活的厮杀中。
这一次可比刚刚要粗暴的多，一棒子捶下来，人自是躲开了，但旁边的花花草草、各种装饰物可就遭殃了。
萧辞只能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景王府的暗卫个个都能够以一敌十，骁勇善战，但刚刚才打了一场，现在对上肆意挥舞着狼牙棒的死士，何况还要一对多，自然不会太轻松。
一个躲闪不及，手臂上的衣裳便被狼牙棒上的柳丁刨了下来，带了些许皮肉。
萧辞担忧的皱了皱眉，心中懊悔：早知如此，他就不会出来了，还连累别人为他受伤…
看见有暗卫受伤，楚休皱了皱眉，思量了一会，从领口中抽出烟花弹，朝空中射了出去。
一道光线在空中绚丽的绽放开来，那是景王府的信号弹。

026：阿辞(七)
见楚休趁她不留神，成功发射了信号，为首的那死士眸光一冷，把半人高的狼牙棒挥向楚休，动作狠厉。
楚休轻而易举的躲开了，应付她的同时，还能帮旁边的暗卫挡上几招，那死士又气又急，逐渐失了分寸，楚休看准时机，把那死士手中的狼牙棒踢飞。
失了一只武器，那死士愤怒地吼了一声，抡着剩下的一只狼牙棒继续向楚休挥去。
突然响起的烟花声，让大殿内众人面面相觑，他们都不是傻子，又没过年过节，这烟花八成是谁家的信号。
皇甫渃第一个腾身而起，众目睽睽之下跑了出去。
萧辞刚出去没多久就响起这古怪的烟花声，八成是他出事了。
当在座的大臣反应过来时，早就不见皇甫渃踪影了，她们黑着脸议论着。
北疆的太女，怎这般无礼…
任凭底下炸开了锅，楚景城面色不变，甚至嘴角还微微上扬着。
“太女殿下估计是有什么要事，众卿家接着玩乐便是。”
今晚的两个主角，一个缺席一个早退，这楚帝还能笑得出来，心可真大…
楚景华看着殿外，眸色深了几分，楚倾的脸色也明显变了。
谁家的信号别人也许猜不出来，但自家的，怎会不认得？
“还剩多少暗卫在这？”
闻言，楚倾一怔，意识到楚景华要做什么，她连忙道：“主子不可，楚寒在王府看见信号自会调暗卫赶来，今天带的暗卫已经派了一部分去保护…剩下的必须得留在主子身边…”
“不需要。”清冷的音线打断了她。
楚倾攥紧了手：“主子…”
“他有危险。”听到这四个字，楚倾就知道，她家主子把那个男子的命看的比她自己还重…
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她清明的眸子开始慌了。
本以为主子对萧辞只是一时新鲜，到底是什么时候…
“有多少人，都调过去。”楚景华有些烦躁的扶了扶额，尽量克制自己不要把目光看向殿外。
楚倾咬了咬牙，只能领命。
御花园内一片狼藉，萧辞站得远，勉强躲过一些飞石。
那些死士力气极大，又健壮得无处下手，几个暗卫显然有些吃不消了，他担忧地望着，有些焦急。
看的入神，便没发现被死士的狼牙棒击飞的假山石朝他砸来。
蓦然，手腕一紧，他撞进了一个胸膛，还没反应过来，抱着他的人先是隐忍地闷哼一声，那假山石硬生生砸在了那人的脊背上。
萧辞抬起眸，撞进了一双清灵的眼眸里，那双眼睛纯粹的不含一丝杂质，世上最干净的清泉，不过如此…
这双眸子，他见过…
他怔愣着，眸子的主人也在看着他，目光灼灼，紧锁着他，倏地，他听见了一声轻笑，那双灵动的眼眸染上了无尽的欣喜。
他被抱的更紧了，皇甫渃也没管背上的伤，把头搭在萧辞的肩上。
“阿辞…”
拉长的尾音，被她叫得格外撩人。
“渃…姐姐。”
萧辞推搡着她，怕弄疼她的后背，他动作格外的轻，但不难看出他的反感。
反感…
苦涩漫上心头，皇甫渃放开了他，不在意地笑了笑，安慰自己。
他只是不习惯…不习惯跟她太亲密…
失而复得，她已经很满足了不是吗…

027：凭他是本王的男人
倏然，肩部一痛，她被粗暴地推开，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栽倒。
她抬起头，见一个黑影拦在了她跟萧辞之间。
楚休面无表情地看着皇甫渃，手中的长剑还在滴着血，她眼眸微沉，冷淡地开口：“太女殿下，请自重。”
不远处，死士被楚休刺了一剑，腹部的血涌了出来，她按住伤口，想要反击的时候，早就不见楚休的身影了，待她重新找到那个女子的时候，四周蓦然窜出数十道黑影。
原来是救兵来了…
死士眸光一沉，拿出烟花弹往空中射去，尔后，重新抡起狼牙棒冲进厮杀的漩涡中。
皇甫渃冷嗤一声，目光越过她，投向萧辞，她笑着向他伸出了手，温声道：“阿辞，跟我回北疆，我不会再任何人伤害你的。”
楚休皱了皱眉，微侧过头去看萧辞。
他看着那只手，怔愣了几秒，张了张嘴：“对不起…”他不想。
闻言，楚休的眉头松了几分。
皇甫渃嘴角僵了僵，却没有收回手，耐心至极：“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
萧辞还没开口，一道清冷的嗓音传了来。
萧辞愣了，她怎么来了…
皇甫渃侧过头，狠狠地瞪了楚景华一眼。
“殿下…”姗姗来迟的小陈子从楚景华身后探出了头，弱弱地叫了一声。
皇甫渃一见，脸色难看了几分，她怒吼道：“还不快滚过来！”
小陈子委屈地撇了撇嘴，跑了过去。
要不是殿下跑的太快，他跟不上，不然怎会跟六爷同步进来。
楚景华抬了抬眸，眼底的情绪似乎与平日没什么两样，但细看，便会看出那双极美的眸子里，除了慵懒，还结了一层冰霜。
“他不想跟你走。”她的语气毫无温度，让萧辞的心咯噔一声。
是生气了吗…

皇甫渃冷笑一声，“那可不一定。”说罢，她抓着萧辞的手，把他拉到身旁，却在这时，楚景华也伸出了手，攥住了萧辞的另一只手。
“放开。”她的嗓音微沉，眸子里显然染上了薄怒。
皇甫渃不甘示弱地扬了扬下巴：“凭什么？”
“凭他是本王的男人。”
语落，皇甫渃的脸色不停地变换着。
这句话更深的含义，她不敢去想。
楚景华欣赏着对方的表情，戏谑地勾了勾唇角：“你不是早就看到了么？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皇甫渃紧抿着唇，牙关被她要得生疼。
是，她确实看到了，看到了她爱了十年的男子，一身华丽的衣袍下青青紫紫的痕迹。
心中五味杂陈，不甘吗？自是不甘的，只恨她来晚了一步。
两双泛着火光的眸子对视着，火花噼里啪啦地响着，手下的动作也跟着用力了几分，疼得萧辞皱了皱眉。
瞧着情况越来越不对，他犹豫了片刻，缓缓开口：“你们…能不能先放开。”
“不能。”几乎异口同声，各自带着强硬与倨傲。
萧辞：“……”
楚倾在楚景华身后汗颜。
没想到主子也有这么一面…
尔后，她不禁低声提醒：“主子，死士把信号发出去了，很快便会有第三批人赶来。”
如验证一般，腾空出现了数道黑影。
今晚第三批…楚帝还真是下了血本。
第二批的死士因为暗卫的增多已经死了好几个，剩下的也有些力不从心，见帮手来了，又立马振奋了起来。
那些黑衣人似乎很有计划，一部分跟着死士与暗卫缠斗，另外几个径直地朝楚景华的方向奔去。
楚休提着长剑，护在楚景华身前，待黑衣人靠近，便闪身与她们缠斗。
楚景华皱了皱眉：“楚寒怎么还不来？”
楚倾估量了一下王府到楚宫的距离，答道：“应是快到了。”
这时，一个黑影不知从那窜了过来，一刀砍向他们那边，楚景华拉过萧辞往旁边躲，由于两人都抓着萧辞，皇甫渃自然躲闪不及，尖锐的刀口划破了她的衣袍。
楚倾一脚把那黑衣人踢翻，紧紧护在楚景华身前。
楚景华皱了皱眉，对皇甫渃冷声道：“不想死就放开。”

萧辞小跑了一段才跟上楚景华，微低着头跟在她身后。
楚倾也只是抬眸扫了他一眼。
一路无言，只有耳边呼啸着的凉风，刮的脸颊生疼，萧辞抬起了头，看向楚景华。
她畏寒，风这么大，她的狐裘又丢在了大殿…
他垂了垂眸，看着女子纤细修长的手，莫名其妙地伸手握住了。
两人同时一怔…
萧辞生怕她会挥开，小心地瞅了她一眼。
楚景华抿唇不语，任由他牵着，眼底的冰霜，总算有了消融的迹象。
萧辞松了口气，把女子微凉的手握紧了几分。
楚景华的唇角浅浅一勾，细腻的手包裹着她，很软，很暖…
两人身后目睹了一切的楚倾开始怀疑人生…
她觉得她跟过来就是个错误…
但是这种气氛并没有维持多久，浓重的杀气袭来。
楚倾脸一黑，今晚第五批，有完没完？
这次的来的人与前几次的有所不同——数个人，手持长剑，并未蒙面，皆一身白衣，比起杀手更像是…书生？
楚景华眸光深邃，看不出思绪：“不是同一批人。”
不是楚帝的人，那会是谁？
想了一会，楚倾又释然了，外头想杀主子的人多了去了。
她侧过头向楚景华提醒道：“主子小心。”便闪身与那几个白衣人缠斗。
这时，又出现了几个白衣女子，径直地向楚景华那边走去。
楚倾心道不好，又抽不开身过去，自然担忧的频频看向楚景华。
“跑。”楚景华抿了抿唇，薄唇吐出这个字，便拉着萧辞往后跑去。
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跑到了哪，明亮的月光下，男女牵着手奔跑着，及腰的墨发，随风肆意的飘扬着。
不过一会儿，萧辞便跑不动了，停下了脚步，望了望身后，见没人追上来，松了口气。
见萧辞不停地喘着气，楚景华轻笑：“累了？”
萧辞点头。
“我背你？”
他怔住了，反应过来后，红着脸支吾着：“不…不用了，没…没人追上来。”
见他委婉的拒绝，楚景华也没强求：“那接着走？”
“好。”他点了点头。
借着月光，楚景华看清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片林区，有些熟悉，但她不是很确定。
周围很暗，只能借着月光勉强看清路，楚景华开口提醒：“跟紧点，别走丢了。”
回应她的是风吹过树丛发出的嗖嗖声。
楚景华眸光一冷，向身旁看去，没有发现男子的身影，她望了望四周，眉头紧锁。
“萧辞…”她叫了一声，还是毫无回应。
她有些慌了，在空旷的林子里寻找着。
不远处，一棵大树后，一男一女相对着，女子捂着男子的嘴，不然他发出声音，男子只露出一双明亮且极美的眸子，他呜呜着，挣扎着。
“辞儿，是我。”

029：凌/虐(二)
“辞儿，是我。”
许久未曾听到的、熟悉的声音，让萧辞一下子怔住了。
“皇姐…”他的声音嘶哑了几分。
萧婷听出了他在哽咽，心疼的紧，用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是我。”
一双手环上了她的颈脖，萧辞抱着她，再也抑制不住，低声哭着：“皇姐…辞儿好想你。”
萧婷的眼眶有些红，抬起手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脊背：“皇姐也想你。”很想很想…
“南沧没了…母皇跟父后都死了，还有皇姐们…”萧辞越说，哭的越狠。
萧婷忍着心里的苦涩，轻声安抚：“皇姐知道…他们不会白死的…”她会拿楚景城的血，来祭奠南沧的数万孤魂。
两人不知抱了多久，渐渐的，萧辞的哭腔才停下来。
萧婷：“辞儿，跟皇姐走吧，皇姐带你回南沧。”
萧辞怔住了。
许久得不到回应，萧婷皱了皱眉：“辞儿，你怎么了？”
“皇姐，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再等等？”
萧婷压根就没想过萧辞会不答应，闻言，她的双眼仿佛瞬间沉了几分：“你不想回南沧？”因为那个女人？
见萧婷误解了他的意思，萧辞皱了皱眉，急道：“不是的，就是…可以再给我一点时间吗？”他抬起眸，明亮的眼睛里带着期盼。
萧婷的底线又丢了，无条件的满足他：“好。”
答应的同时，她也想到过，也许没有第二次了，从楚景华身边抢人，成功的几率太低了。
她叹了口气：“那皇姐先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萧辞笑着点了点头。
目送着萧婷走远，萧辞转过身想去找楚景华，却没想，他想找的人就在他身后。
他心里咯噔一声，她看到了？
只见女子脸色阴沉的可怕，薄唇毫无温度的轻启：“刚刚那个，是萧婷？”
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