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清在旁瞧着，胸中热血沸腾，几乎热泪盈眶。正替萧峰高兴，又听得那黑衣人说道当日杀死萧峰义父义母及授业恩师正是自己，冷清心中咯噔一声，忙抬眼去看萧峰，只见他面目扭曲，神色痛苦，沉默良久方才说道：“他们……他们既是爹爹所杀，便和孩儿所杀没什么分别……孩儿一直担负着名声，却也不枉了……”语声哽咽，冷清瞧着实在替他难过，又听萧峰扬声问道“那个带领中原武人在雁门关外埋伏的恶贼，爹爹可探明白了没有？”萧远山道：“嘿嘿，岂有不探查明白之理？此人害得我家破人亡，我若将他一掌打死，岂不是便宜他了。叶二娘，且慢！”他见叶二娘扶着虚竹，正一步步走远，当即喝住。叶二娘转身过来，向萧远山奔近几步，跪倒在地，说道：“萧老英雄，请你大仁大义，高抬贵手，放过了他。我孩儿和你儿子有八拜之交，结为金兰，他……他……他在武林中这么大的名声，这般的身份地位……年纪又这么大了，你要打要杀，只对付我，可别……可别去难为他。”
冷清只知道萧峰有个结义兄弟是大理世子，也是阿朱阿紫同父异母的兄长，此刻听到她说他儿子和萧峰结义，便去看那小和尚，见他面貌甚丑，呆头呆脑，也不知萧峰短短几日，因何与他结拜？正自纳闷，却听得玄慈方丈说道：“善哉，善哉！既造业因，便有业果。虚竹，你过来！”虚竹走到方丈身前屈膝跪下，玄慈向他端相良久，伸手轻轻抚摸他的头顶，脸上充满温柔慈爱，说道：“你在寺中二十四年，我竟始终不知你便是我的儿子！” 此言一出，群僧和众豪杰齐声大哗。各人面上神色之诧异、惊骇、鄙视、愤怒、恐惧、怜悯，形形色色，实是难以形容。

冷清只听得目瞪口呆，怎地又是一个寻到父亲的？怔仲之间，忽听玄慈突然提高声音道：“慕容博慕容老施主，当日你假传音讯，说道契丹武士要大举来少林寺夺取武学典籍，以致酿成种种大错，你可也曾丝毫内疚于心吗？”
众人突然听到他说出“慕容博”三字，又都是一惊。群雄大都知道慕容公子的父亲单名一个“博”字，听说此人已然逝世，怎么玄慈会突然叫出这个名字来？难道假报音讯的便是慕容博？各人顺着他的眼光瞧去，但见他双目所注，却是坐在大树底下的灰衣僧人。那人一声长笑，站起身来，说道：“方丈大师，你眼光好生厉害，居然将我认了出来。”伸手扯下面幕，露出一张神清目秀、白眉长垂的脸来。慕容复惊喜交集，叫道：“爹爹，你……你没有……没有死？”
冷清几乎晕倒，心中暗想：“这哪里是武林大会！分明就是个认爹大会啊！！！”

玄慈细诉当日情由， 萧氏父子直至今日，方知这个假传音讯、挑拨生祸之人竟是慕容博。
萧峰踏上两步，指着慕容博喝道：“慕容老贼，你这罪魁祸首，上来领死吧！”
慕容博一声长笑，纵身而起，疾向山下窜去。萧远山和萧峰齐喝：“追！”分从左右追上山去。这三人都是登峰造极的武功，晃眼之间，便已去得老远。慕容复叫道：“爹爹，爹爹！”跟着也追上山。他轻功也甚是了得，但比之前面三人，却显得不如了。冷清唯恐萧峰吃亏，连忙跟上，但见慕容博、萧远山、萧峰一前二后，三人竟向少林奔去。一条灰影，两条黑影，霎时间都隐没有少林寺的黄墙碧瓦之间，冷清便只紧跟着那慕容复而去，两人一前一后，辗转至藏经阁，闪身入内，各自在慕容博和萧峰站定。

萧峰父子在此将慕容博截住，却遇上鸠摩智插手，此刻见慕容复进来，自己父子以二对三，恐怕难胜，但他胆气豪勇，浑不以身处逆境为意，正要邀战，却见冷清闪身进来，立在自己身后，心中不由大喜，当即大声喝道：“今日之事，不判生死，决不罢休。接招吧！”呼的一掌，便向慕容博急拍过去。慕容博左手一指，凝运功力，要将他掌力化去。喀喇喇一声响，左首二座书架木片纷飞，断成数截，架上经书塌将下来。萧峰这一掌劲力雄浑，慕容博虽然将之拂开，却未得消解，只是将掌力转移方位，击上了书架。萧远山上前，被鸠摩智接下，冷清也随之出手，与慕容复斗到一起。他三日未眠，又在少室山下与众僧恶斗，早已精疲力竭，此刻对上慕容复，颇觉吃力，便使出幽冥神功化为圆球，不料慕容复的斗转星移正好克制此功，数招之间便被他一掌击昏。萧峰大吃一惊，一掌将慕容博拍开，转身将冷清接住，察看伤势，幸无大碍，便为他推宫过血，冷清悠悠醒转，一时却是不可再战了。

慕容博收招微微一笑，说道：“南慕容！北乔峰！果然名不虚传！萧兄，我有一言，你听是不听！”萧远山道：“任凭你如何花言巧语，休想叫我不报杀妻深仇。”
原来慕容氏一心光复大燕，慕容博见此时萧氏父子以二敌三，大仇难报，竟愿引颈就戮，以换取萧峰领兵伐宋，令天下大乱，好让慕容复乘时而起。萧峰堂堂正正，岂肯将母仇当做交易？何况是以天下苍生为饵，以全他慕容氏一己私利？当即义正言辞，断然拒绝，忽听得长窗外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善哉，善哉！萧居士宅心仁厚，如此以天下苍生为念，当真是菩萨心肠。”
五人一听，都是吃了一惊，怎地窗下有人居然并不知觉？而且听此人的说话口气，似乎在窗外已久。慕容复喝道：“是谁？”不等对方回答，砰的一掌拍出，两扇长窗脱钮飞出，只见窗外长廊之上，一个身穿青袍的枯瘦僧人拿着一把扫帚，正在弓身扫地。这僧人年纪不少，稀稀疏疏的几根长须已然全白，行动迟缓，有气没力，不似身有武功的模样。

那老僧将慕容博萧远山鸠摩智三人往日偷学少林绝学之事说的一清二楚，众人骇然。老僧又道几人强练绝技，已伏隐疾。萧峰听得，心中大急，当即上前两步，双膝跪倒，向那老僧拜了下去，说道：“神僧既知家父病根，还祈慈悲解救。”那老僧合什还礼，说道：“施主请起。施主宅心仁善，以天下苍生为念，不肯以私仇而伤害宋辽军民，如此大仁大义，不论有何吩咐，老衲无有不从。不必多礼。”萧峰大喜，又磕了两个头，这才站起。
那慕容复却不愿如萧峰一般，为了父亲而向那老僧跪拜恳求，当下向萧峰父子一拱手，说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今日暂且别过。两位要找我父子报仇，我们在姑苏燕子坞参合庄恭候大驾。”伸手携住慕容博右手，道：“爹爹，咱们走吧！”那老僧道：“你竟忍心如此，让令尊受此彻骨奇痛的煎熬？”慕容复脸色惨白，拉着慕容博之手，迈步便走。
萧峰出手阻拦，慕容复运功化解，那老僧双手合什，说道：“阿弥陀佛，佛门善地，两位施主不可妄动无明。”
他双掌只这么一合，便似有一股力道化成一堵无形高墙，挡在萧峰和慕容复之间。萧峰排山倒海的掌力撞在这堵墙上，登时无影无踪，消于无形。 冷清自识得萧峰，便知他生平从未遇过敌手，如今这老僧竟能轻松化解他全力一击，功力当真惊世骇俗。
冷清惊叹之际，那老僧劝解双方不得，竟一掌将慕容博拍死，慕容复悲怒出手，却哪里伤的了老僧分毫？当下佯作喘息，暗自盘算。

冷清见那慕容博轻易便死，也是一阵茫然，大哥一生被他所害，种种痛苦悲忧皆因他而起。这些年来，大哥心心念念报仇雪恨，如今竟是这样结局……若说报仇，哪有一丁点快意？若说未报，那人又分明身死……冷清抬眼看向萧氏父子，只见他二人也是一脸茫然。

第七章
两情相悦两心知 立心向善

那老僧一掌打死慕容博，又向萧远山道：“如今你仇人已死，可他儿子却要找你我报仇，又当如何？”萧远山心灰意懒，说道：“大和尚是代我出手的，慕容少侠要为父报仇，尽管来杀我便是。”叹了口气，说道：“他来取了我的性命倒好。峰儿，你回到大辽去吧，咱们的事都办完啦，路已走到了尽头。”萧峰叫道：“爹爹，你……”
那老僧道：“慕容少侠倘若打死了你，你儿子势必又要杀慕容少侠为你报仇，如此怨怨相报，何时方了？不如天下的罪业都归我吧！”说着踏上一步，提起手掌，往萧远山头顶拍将下去。

萧峰大惊，这老僧既能一掌打死慕容博，也能打死父亲，大声喝道：“住手！”双掌齐出，向那老僧当胸猛击过去。他对那老僧本来十分敬仰，但这时为了相救父亲，只有全力奋击。那老僧伸出左掌，将萧峰双掌推来之力一挡，右掌却仍是拍向萧远山头顶。
萧远山全没想到抵御，眼见那老僧的右掌正要碰到他脑门，那老僧突然大喝一声，右掌改向萧峰击去。

冷清自见那老僧向萧远山出手，便已强自运气，此刻见他攻向萧峰，大惊之下直冲到萧峰身前，竟是要以己肉身来替萧峰挡这一掌，萧峰大喝一声，抽出左掌揽住冷清向后一带，同时右掌猛然发力，不料那老僧右掌这一招中途变向，乃是虚招，只是要引开萧峰双掌中的一掌之力，以减轻推向自身的力道。萧峰左掌一回，那老僧的右掌立即圈转，波的一声轻响，已击中了萧远山的顶门。便在此时，萧峰的右掌已跟着击到，砰的一声重重打中那老僧胸口，跟着喀喇喇几声，肋骨断了几根。那老僧微微一笑，道：“好俊的功夫！降龙十八掌，果然天下第一。”这个“一”字一说出，口中一股鲜血跟着直喷了出来。

萧峰一呆之下，过去扶住父亲，但见他呼吸停闭，已然气绝身亡，一时悲痛填膺，浑没了主意。冷清走到他身边，伸手握住他肩头，一时也有些茫然，不知萧峰这仇该不该报？又该找谁来报？迷茫之间，只听得那老僧道：“是时候了，该当走啦！”右手抓住萧远山尸身的后领，左手抓住慕容博尸身的后领，迈开大步，竟如凌虚而行一般，走了几步，便跨出了窗子，向山下飘然而去。萧冷二人并慕容复齐齐大惊，连忙追出。萧峰武功高强，追的最紧，慕容复其次，冷清此时已是强弩之末，深知若强行运功，只怕不能相助，反成累赘，待要不去，又委实放心不下，略踌躇间，几人早已不见踪影。冷清反而定下心来，那老僧功力绝高，对萧峰赞赏有加，自当不会对他不利，自己方才贸然出手，已是冲动，不仅于事无补，反而碍手碍脚。冷清一向心性果决，此刻一旦想通，便不再追去，只在林中打坐调息。
果然不到两个时辰，萧峰已然转回，见他面色依旧苍白，便上前运功为他输送真气。冷清早已听出是他一人脚步声音，便安然受之。盏茶之间，冷清脸色已见红润，二人也不起身，在林中说起方才之事，原来萧父和慕容博只是假死，更趁此良机，化解了体内隐疾，两人经此生死轮回，竟将前仇旧恨皇图霸业尽皆放下，握手言欢，同归佛门了。

说到此处，萧峰一脸茫然，父亲放下了杀妻之仇，那自己的杀母之仇该不该报？又该找谁去报？当年雁门关之人已然死尽，义父义母授业恩师是父亲所杀，阿朱更是自己亲手……父亲可以皈依佛门，自己却又该向何处去？想到此处，心中一阵冰凉，仿佛这世间再无可恋。正在此时，手背蓦然一热，却是冷清伸手将他握住。萧峰心头一跳，是了，冷清！他还有冷清！纵然天下间所有人都离开他，冷清始终在他身旁。他想起藏经阁中冷清奋不顾身挡在他身前，又是感动又是后怕，那老僧若是当真出手，恐怕此刻冷清早已身死。萧峰越想越怕，反手握住冷清：“阿清！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冷清见他回转之后，眉间紧锁，满面灰败，神情不似往常，知道他心中有大困惑，偏偏自己也劝解不得。听他说完情由，见他眼神涣散，心中不由害怕，忍不住伸手握住他手，期盼他能振作起来，不料竟听他说出这样一句话来，连忙挺直腰背肃容柔声道：“大哥你说！慢说一件事，便是千件万件，我都依你！”
萧峰听了，心头微颤，双目直视冷清双眼：“不需千件万件！我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那就是不论何时，何地，因为何事，万不可再为我以身犯险！不可再为我轻忽性命！我要你平安喜乐，我要你……”他顿了一顿，又一字一句道：“我要你……陪着我……长长久久……”
他每说一句，冷清便觉心头一阵颤动，到得后来，整颗心跳的似要跃出胸腔，整个人如在云端，脑中一片空白，竟不知身在何处，更不知自己早已泪流满面。他两世为人，从不曾体会过这样两情相悦，两心相知的情意，更从不曾听过这般情真意切，仿若誓言的情话，此刻由倾慕之人口中说出，他听在耳中，当真不啻九天仙乐，狂喜激动之下，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萧峰见他如此情状，顿时情难自已，忍不住伸手将他搂在怀中，轻抚肩背。冷清伏在他怀里，只觉天上地下，没有一处比此处更好，千秋万载，没有一时比此刻更妙。

两人依偎良久，心绪渐平。萧峰举目四顾，看看天色已晚，便柔声说道：“阿清，你一路奔波，必定累极。我们不便在少林留宿，你且随我到我义父母家歇息一晚吧？”冷清自然由他，闻言笑到：“好啊！我正想去看看你小时候住的地方是什么样子呢！”
二人起身并肩下山，路上恰遇到虚竹并灵鹫宫一干人等，燕云十八骑也在其中，一行人相携往萧峰旧居而去，路上萧峰将解救阿紫，结义虚竹，少林大战，段誉负伤等事一一告知冷清，又有梅兰竹菊四姐妹在旁添油加醋，直听得冷清热血沸腾，心中默想：我冷清何德何能，竟能使这样一个大英雄，大豪杰对我青眼有加，情有独钟？从今以后，我自当努力奋进，以他作则，也做一个顶天立地，堂堂正正的好男儿，这才不枉他对自己的一片深情。

将近旧屋，正撞见那庄聚贤掐着一个小姑娘的脖子，菊剑出言喝止，萧峰一瞥之下，便见到段誉躺在地下，一个箭步抢了过来，将段誉抱起，左腿跪下，将他身子倚在腿上，检视他伤口。虚竹跟着走近，看了段誉的伤口，道：“大哥不必惊慌，我这‘九转熊蛇丸’治伤大有灵验。”点了段誉伤口周围的穴道，止住血流，将“九转熊蛇丸”喂他服下。
段誉叫道：“大哥、二哥……快……快救人……不许他挖钟姑娘的眼珠。钟姑娘是我的……我的……好妹子。”萧峰和虚竹同时向游坦之瞧去。游坦之心下惊慌，何况本来就不想挖钟灵眼珠，当即放开了她。
阿紫道：“姊夫，我姊姊临死时说什么来？你将她打死之后，便将她的嘱咐全然放在脑后了吗？”

萧峰听她提起阿朱，心中气恼，又有些心酸，哼了一声，也不答她。阿紫又说些怪话，不是提起阿朱种种，便是故作可怜，冷清早已听得明白，她是想激萧峰挖了这钟姑娘的眼睛，为她出气。冷清自路上立心向善，便不肯再由着阿紫行此残忍之事，当下出言劝道：“阿紫，你既已失明，当知失明之苦，何必再挖人眼珠？便是挖了出来，对你也无益处。”阿紫听到他的声音，心中怒气勃发，正要出言讽刺他与萧峰之情，却听虚竹在旁说道：“我瞧段姑娘的双眼，不过是外面一层给灸坏了，倘若有一对活人的眼珠给换上，说不定能复明的。”阿紫闻言，连忙细问虚竹换眼之事，虚竹口笨齿拙，一时说不清楚，阿紫便又叫嚷要挖那钟姑娘的眼睛，段誉忙出言阻止，却又说的不清不楚，虚竹又误以为这位钟姑娘便是那西夏冰窖中的梦姑，一时间夹三缠四，说个不清，萧峰担心冷清疲累，又见段誉中气渐旺，便道：“三弟，咱们同到屋里歇一歇，商量行止。”

第八章
一路欢喜一路羞 千里相伴

众人进屋歇息，段誉自去炕上躺下，萧冷虚竹等人围坐四周，细诉今日各事。闲谈之中，说起王语嫣跟随慕容复去西夏选驸马，段誉便撺掇萧峰虚竹二人同去。虚竹心念梦姑，自然愿去，萧峰听得灵鹫宫许多美酒佳酿，又有许多豪杰齐聚灵州，颇为意动，便目视冷清，微笑不语。冷清知他心思，又想到这几年他在辽国，不是为阿紫担忧，便是为国事操劳，更常常思念阿朱，心中悲忧烦闷可想而知，如今去往西夏，既能散心解闷，又能和两位义弟多聚几日，还能带阿紫去灵鹫宫医治眼睛，正是一举数得。只是南京事务繁多，往返西夏恐需数月，冷清舍不得与萧峰分开，又放心不下政务，不禁有些踌躇。萧峰看他为难，便推辞说道：“我离南京日久，若不及早回去……”话音未落，阿紫急道：“姐夫！姐夫！你若不陪我去灵鹫宫，我的眼睛就永远也看不见啦……”说着滴下泪来，她心知自己得罪人甚多，唯恐萧峰不去，灵鹫宫人便不好好给自己医治，因此哭闹不已，冷清见状连忙劝她：“阿紫莫哭，南京那边有我，你姐夫不会丢下你不管的……”阿紫闻言，顿时笑逐颜开，摸到冷清手臂一把抱住：“就知道小清哥待我最好了！”

萧峰听得冷清要回南京，登时大不乐意，便说道：“你既是出来寻我，便没有我还在外游荡，你自己回去的道理。要去便同去，要回便同回。”当下一众人等皆看向冷清，等他决定，冷清无奈，只得答应同去不提。

次日众人相偕就道，一路前往灵州。萧峰寻到阿紫，又知她双眼复明有望，义弟们相聚身旁，日日欢饮，又有冷清时时陪伴，两人虽从无亲密之举，但有情之人，一个眼神便如饮纯酿，这一路行来，萧峰真是千般安宁，万分喜乐，只盼这样日子永远不要到头，旋又笑自己痴想，段誉阿紫自然要回大理到父母身边，虚竹也有灵鹫宫诸部事务要理，自己更要回南京做那劳什子的南院大王，只有冷清——他看一眼身旁与他并辔而行的清隽男子——只有他，能一直陪着自己。冷清见他回头，便笑一笑，也不答话。身后段誉虚竹二人看他俩默默无言相视而笑，颇觉异样，却又说不出来，虚竹莫名想起梦姑：“若是能与她并肩而行，想来她也会这样对我笑上一笑……”想到此处，心中一阵发热。段誉却是倍感失落，心想“王姑娘永远也不会这样对我笑，她的心里眼里只有她的表哥……”

阿紫随在萧峰身边，虽目不能视，耳未听音，却也觉得周遭气氛怪异，便出声问道：“姐夫，怎么了？”未等萧峰答言，忽听得马蹄声响，后面两乘马快步赶来， 段誉回头看时，当先那人是巴天石，后边那人是朱丹臣。二人带了段正淳书信而来，要段誉全力争那西夏驸马，又请萧峰虚竹二人相助，二人应允，段誉心系王语嫣，口中讷讷，不情不愿，却也不敢违抗父命。
众人一路向西，渐渐行近灵州，道上遇到的武林人士便也多了起来。恰逢那吐蕃王子拦路设卡，要阻止这许多人去参选，几人将他们教训一番，又遇到段誉的妹子木婉清，便一路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