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14
星期三考的试，星期四星期五是正常上课，星期六星期日学生放假，老师加班批卷子，星期一上学去只需要讲讲卷子发发暑假生活就放假了，再然后规定一个时间开家长会这个学期就算彻底结束了。
所以今天石子玉还是得照常上课，不过石子玉还挺聪明，把用不上的书提前分批带回来，省的最后一次书太多了背不回来。
看见小孩儿两只手拖着蓝色的书包走不动路的样子，这个苦活只能交给我来干。
“你们不是才三年级嘛，怎么那么多书？”小孩儿的书包我背着肯定很滑稽，只能跨在肩膀上。
“好多本子，我喜欢彩色的本子。”
小孩儿书包拉链没拉紧，我撕开一点随手扒拉了两下，果然就是各种动漫的彩色小本本，劣质又鲜艳。
一路上阳光明媚，世界鲜艳动人，来往行人络绎不绝，车水马龙走马观灯。
到了晚上石子玉没过来，我自己下楼，看见胡姨抱着石子玉弟弟站在街头跟人谈笑风生，石子玉站在他妈妈的旁边，不停地抖动着石子健的小手冲他笑。
看着胡姨跟人说完了，我凑上前刷好感。
“胡姨，子玉考完试了？”
胡姨打量我两眼，似乎没认出来我是谁，倒是石子玉抢先回答：“考完了，我不是都跟你说过了吗？”
好在他后面那一句是嘟嘟囔囔的，胡姨没听太清，认出我是谁了立马活络起来：“哟，好几天不见，咋不到我家来玩啊？”
“是你在教我家子玉画画吧，我正愁这孩子整天放假了就野呢，真是太谢谢你了……”
胡姨的嘴真是能吞山河，我迷迷糊糊地站着，眼睛都开始冒金星了胡姨还没停下来。
到最后还是石子健的哭声让胡姨停了下来，她抱着石子健不停地上下，倒是很快就把石子健哄住了。
“妈，”石子玉估计也受不了了，“我跟我哥去玩去了啊，回来再写作业。”
“去吧去吧。”胡姨给了我一个“麻烦了”的眼神，许诺下次让我尝尝她自己做的芝麻糖。
石子玉拉着我的手就钻进了小区里面，没进秘密基地，就在小区里随便走着，他瞥了我一眼开始讲：“你第一次到我家第一句说的话就是夸我弟弟的。”
我：？？？
为什么忽然说这个，我当时说的好像确实是夸他弟弟真好看之类的，他为什么会这么清楚地记得这个啊？
“哈哈……我都忘了。”
他没理我，自顾自地说：“你跟好多人一样 只要一进我家都夸我弟弟。”
我忽然有点内疚。
世界上大概就是分这么两种人吧，一种是看小宝时会给大宝也带东西的，一种是全心全意来看小宝的，连看到大宝坐在门外都不会理一句的那种。
我自以为最好的开篇，说出来连胡姨都知道是句客套话，却让石子玉纠结了那么久。
“虽然我弟弟确实长的很好看，不过我奶奶说他跟我小时间长的一样，他以后可能也会长成我这个样子。而且我奶奶说，她最喜欢的一直是我，”石子玉越说越来劲的眼神忽然暗淡下来，“虽然她是骗人的。”
我连忙安慰到：“我绝对比喜欢你弟弟更喜欢你。”
他摆了摆手：“不用啦，我现在也很喜欢我弟弟，一开始我妈妈在外面说话的时候我弟弟在屋里睡觉醒了，我妈妈就让我把他抱出来，我进屋看见他在哭就想：反正他都在哭了，我这时候再打他两下肯定没人发现，就跟在游泳池里尿尿一样……”
这什么奇奇怪怪的比喻?
“大人们就是看他小，想逗逗他，你小时候肯定也都这样逗你的。”
“我不记得了啊！”石子玉理直气壮。
我抿了抿嘴继续劝：“他以后也会不记得。”
石子玉安静下来，不说话了，他忽然狡猾地看着我，一把抱住我的腰：“那你怎么逗小孩儿的，你也逗逗我，我现在肯定不会忘了。”
他这次撒娇撒的不遗余力，似乎也不避讳了，光明正大地抱着我的腰小小幅度地跳动着，不过我估计他也只是脚尖动了动，脚丫根本都没离地。
“那好啊，子玉小宝宝，你长的虎头虎脑的真好看，每天跳来跳去的很有活力，就算偶尔淘起来，我也喜欢你。”
我边说边揉着他的耳朵，他一点也不嫌害臊，没完没了地求着我：“接着说接着说。”

day15
这次星期五石子玉拿回来的东西更多，他特地跟我说了今天不用我接他，他要让他爸爸开车去接，才能把所有的书都拿走。
下个星期一虽然还得上学，但已经用不到课本了，只是发发卷子留留作业交代些事情。
其实石子玉的寒假生活已经算正式开始了，下个星期一就算一个家长会的前身，只不过在那之后还有一个真正的家长会就是了。
石子玉放寒假，四舍五入就等于天天都跟我在一起了，我躺在床上美的鼻子冒泡，趁着石子玉没回来赶紧给“喷火龙”换水好等着邀功。
“喷火龙”仍然没长大，或许是有些我看不见的地方长大了一点，但总体还是个圆球，看着跟个泥团一样。
相比之下，石子玉送我的盖亚小公仔就好看多了，我把他放在我桌子上的笔架头顶，就跟巡山的大王一样，看着就很有气势。
石子玉前天又抽出来一个盖亚，单被对面梁启豪用一个灰不溜秋的怪物给换走了，对此我虽然有点看法，石子玉却是跟没事人一样，他和那个梁启豪仍然和以前一样，甚至还约好了今天再一起下棋。
我好像就是贱。我觉得石子玉对梁启豪有看法的时候，我自己千方百计地劝我自己不要跟着石子玉走；等到石子玉一点也不在乎的时候，我反而替石子玉不平起来了。
算了，人家俩小孩儿这样就很好。
等到晚上六点半天蒙蒙黑的时候，我目送伯父伯母出门散步，站在门前伸了个懒腰，心旷神怡地用目光搜索着石子玉的身影。
不在家门口，不在小区后门。
对面的棋桌那里倒是聚了不少小孩儿，只不过我看着不敢确定石子玉到底在不在里面。想想身后还得看的门市，我只能远远注视着观察那边的情况。
好多对面的小孩儿我还不认识，他们太过相似的黑色衣服让我有点脸盲，被围在人群里面正在下棋的那俩个孩子不知道是不是石子玉。
我正想打道回府等石子玉来找我，忽然发现对面的人群忽然骚乱起来，里面几个人你推我攘的，好像要打起来。
我生怕里面有石子玉要吃亏，看了看四周也觉得不会有偷东西的人，身下脚步一动快速走到了澡堂门口。
眼前一群矮豆丁，我连脚尖都不踮起来，轻而易举地就看见了里面正在跟人吵架的石子玉。
空出来的象棋桌上的椅子对面正是跟石子玉约定好的梁启豪。
“你干嘛？神经病，你干嘛动我的棋子，你想要让我送车吗？”石子玉半叉着腰，单手指着对面的小孩儿气势十足。
跟石子玉对着干的是一个比石子玉还爱的小孩儿，他正用手把棋盘拍的啪啪响：“这是我家的棋盘，我说让你怎么走你就怎么走！”
“去****吧，”梁启豪这人行，跟石子玉一个阵营的有事是真上啊，“你爸都说了让我们玩了，你不让?你算老几！”
梁启豪一骂人身上的贵气就都收敛起来了，豪横得颇有些长辈教训晚辈的韵味。
那个小孩儿不甘示弱，指着身后的店面就喊：“这是我家！我说不让你们玩就不让你们玩，你们以后都不许在这里下棋了！”
“不下就不下！”石子玉吵架失了智，跟着对方的节奏走，被人家立刻下了套。
不过石子玉也是个风云人物性情中人，说走就走，把刚才吃了梁启豪的棋子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跨过凳子就准备走。
“苗子，你看谁以后还跟你玩……哥？”石子玉一扭头就发现了我，嘴里没放完的狠话断了半截。
原来这个就是苗子啊，看着我认为最好看的两个小孩儿一齐攻打的“熊孩子”苗子，我招招手示意梁启豪过来。
“走，去我家，我家也有棋盘，你跟这不讲理的傻小孩儿较什么劲啊。”我阴阳怪气指桑骂槐，对面的小孩儿看我长这么高没敢还嘴。
我也不多说话，揽着石子玉和梁启豪的肩膀就往家走。

还是day15
“那我们以后是不是就不能去他那里玩了啊?”
梁启豪自己找了个凳子坐，面露担忧地问。
还好，这孩子败气势也就是在在屋子里偷偷地说丧气话，起码刚才跟我们一起雄赳赳气昂昂跨过菜市街的时候没回头。
真男人吵完架从不回头！
石子玉本来也还乖乖地坐在床上，听见梁启豪这话立马揭竿而起：“我家有，我们到时候去我们家门前当，士可杀不可辱！”
“你后半句话用的不对，”我安抚似的把站起来的石子玉揽回来让他坐下，“而且你们家门前也没石桌啊，这样吧，我给你们画一个棋盘，你们想玩了就来我这儿行不？”
“你还会画棋盘啊哥，要不要我把我爸爸的象棋下面那个纸拿过来啊？”
我鄙夷地看了石子玉一眼：“你也太看不起我了，等着我给你画一个。”
伯父家房子很多，有一间是专门放杂物的，我在里面间或见过几块齐整的木板，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不过好久都没见伯父去过那个房间了，现在应该暂时用不上吧，等用上的时候我再给他找好了。
这么想着，我还是有些心虚地搬了一块不大不小的木板出来，用记号笔在上面先大概比了个方位，让石子玉回他家给我拿把尺子就开始着手画了。
我其实记不清几横几纵了，但一想第一个放車第二个放马这样的，就知道一共该画多少线，就知道哪个相交点上应该画四个直角众星拱月般凑在旁边了。
“哇，哥你真能画出来啊！”石子玉看着我在炮的地方点了四个点，竖起大拇指夸了一局。
“还没完呢。”看着横横竖竖画的差不多了，我拿起早就快晒成毛笔干的毛笔，蘸了蘸早就变成一滩的墨，在棋盘中间挥毫：楚河、汉界。
好吧这个毛笔确实成干了，写不出来，只能还用记号笔写了个连笔的出来。
“真好看。”梁启豪在旁边赞叹不已。
我心里窃喜，果然好看的人都有审美。
“不过没有棋子，你要是想玩还得让子玉把那副象棋拿过来，咱们不用那张纸了，但是大木头象棋还是需要的。”
石子玉朝着梁启豪的方向点了点头示意：“你现在要玩吗？”
估计梁启豪经过这么大一会儿早就没了下象棋的心情，摇了摇头，脸微微红着问我：“哥哥我下次还能来吗？就是来这里下象棋。”
“随时都行，要是没人跟你下我也能陪你下象棋。”我是认真的，原来长的好看的小孩儿都这么喜欢我哇。
他点点头，拘谨地说：“那哥哥我先走了，我回去晚了我妈妈要骂我的。”
“走吧走吧。”我跟着他起身。

送走了一位美少年，我赶紧上楼回去看看石子玉在干嘛。
“你没吃醋吧?”我看着石子玉趴在我床上来回翻看我的小说，好像是受了委屈的样子。
“吃醋?”小孩儿瞬间回头看我，眼神里只有赤裸裸的疑惑，看来又是不理解这个词的意思。
好吧是我看错了，石子玉一点也不委屈。
“就是我对梁启豪那么好，你会不会觉得我不爱你了?”
“咦——我们是男生，谁天天说‘爱’这个字啊，”石子玉坐起来双手环起身体发抖，装作很嫌弃的样子，“再说了，梁启豪其实很可怜的，你对他再好一点吧。”
嗯，有瓜？
我瞬间凑到石子玉旁边：“怎么个可怜法？”
“他妈妈对他可严了，平时都很少给他零花钱，也不给他买玩具，他要是考的不好还会打他骂他呢！”
“这么惨！”
我脑补了一下梁启豪的日常生活，怪不得期末考试还得向石子玉要答案作弊呢，原来是家教严格。
我看着石子玉不说话，忽然情商在线：“不过我还是最喜欢你了，让我亲一口。”
“不要！”石子玉大大咧咧，但从不主动说情啊爱啊的，我这么一说他虽然不会主动回应我，但是心里应该是很受用的。要不然他是绝对不会让我亲到的，而不是现在这样被我亲到之后只是嫌弃地用手擦了擦脸。
“你嫌弃我是吧？”一把将石子玉推倒在床上，我顺势也在床上躺了下来，两只手控制着石子玉不让他动。
石子玉是经得起闹的，从来不会真生气，现在这样也只是挣扎着给了我两拳就躺在床上自己喘着粗气了。
小孩儿的上衣都是这样的，一旦过分动作之后就会往上面跑，露出小孩儿白嫩嫩的小肚子，我刚举起手，石子玉就立刻把两只手放在肚子上护住自己的小肚子。
他警惕地看着我：“你要干嘛？”
“别动别动。”我轻轻地拿开了石子玉的手 ，石子玉没挣扎把手平放在床上，整个身子摆成一个“大”字。

“抓金～”我用右手在他肚子上虚抓一把，这其实是挠痒痒的一种游戏，石子玉意识到我在干嘛就更不怕了，整个身子都放松了下来。
“我身上没有痒痒肉的，我爸跟我玩我就从来没笑过。”
我不信，继续又虚抓一把：“抓银～”
他绷着脸，面无表情。
“你要不喜——”这次的虚抓只是做做样子，是在为最后一下做准备。
“就是好人！”我这次直接上头，用我头上细碎的短发在他肚子上蹭来蹭去，另外两只手也在他肚子旁边的肋骨上轻轻挠着，嘴里还朝他的肚子吹气，发出卟卟卟的声音。
这其实是跟三岁小孩儿玩的游戏，但石子玉是真的笑了，而且一笑就停不下来，嘎嘎嘎的笑个不停。他双手抱住我的头，两腿微微弯着，头歪向一侧不停地推着我让我离开。
午间的阳光漏过窗户洒了进来，大概是七八分的量，让人浑身都燥热难耐。

day16
又是一个星期六。
早上起来没开灯屋里阴暗暗的，拉开窗帘也没好到哪去，往外一瞅，黑压压的天格外得低，眼帘里都是跟街道马路一个颜色的灰，看街的尽头真还有一种“海天一色”的感觉。
我穿好衣服走到楼下，头顶忽然传来一声闷闷的雷响，像虫子穿过耳膜。紧接着，蓄谋已久的大雨就这么下了起来。
即使下雨，也没影响到我的心情，看了看伯父伯母坐在沙发上喝茶看电视，他们也注意到我，伯母问了句：“饿了吗，要吃饭吗？”
“不吃了，这会儿吃了等会儿得肚子疼。”我向来没有吃早饭的习惯，上次在对面早摊点吃了一次回来就拉肚子，可能是胃已经习惯早上空城计了。
回到房间百无聊赖，我在床上想了一会儿，忽然灵感迸发，拿起桌子上的笔就在石子玉画的画背面写下一句刚刚想起的试。
——我爱你 像下过了一场雨 酣畅淋漓
我学着这句诗的格式韵脚，在下面连着跟了两三个小短句，不时琢磨一下，修改修改，倒也算过的有趣。
直到中午，这场雨还是没停下来，我估计石子玉也该憋坏了，但这雨下的那么大，他总不能跟我出去玩了。
人在没事干的时候脑子最容易活跃起来。我坐在玻璃门里面的一个小凳子上，紧贴着门看着外面豆大的雨滴砸在小水滩上，浮出硕大的气泡。
这些气泡就想一叶小船，不轻易崩坏，跟着水流的方向缓缓移动，与其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其他船只匆匆而过，又或汇聚在一起，齐头并进，万马奔腾。
我到底是没闲住，找了把不能折叠的大黑伞，跟伯父伯母说了句就在外面逛逛就出去了。
外面的风并不大，雨线还是近乎直的。远远得我就能看见不知道是辰辰还是浩浩把脸贴在了玻璃门上，身上红色的衣服格外显眼，却又在这灰蒙蒙天气下显得不真实。
大街上水汽氤氲，烟雾弥漫。
我还是不敢直接去石子玉家，怕被人家父母觉得奇怪。刚出了门也不至于立马回去，天大地大我只能孤零零站在路灯旁边，眼睛从棋盘望到街头，又从街头望回石子玉家门口。
望眼欲穿啊。
兜里正好有一把削铅笔的小刀，我实在觉得没意思，就在身旁的路灯上刻字，刻了个石子玉的名字，又觉得这个位置不太对，再跑到另一面刻下了六个大字。
我曾到此一游。
水珠从光滑的路灯棍上一道道滑落，像从天而降的丝线，洗得这打了白漆的路灯更显新了。
我是真纠结啊，不敢去石子玉家又想去，每次迈出两步又倒了回来，回家的步子倒是从来没迈过。
罢了罢了，反正不愿意回家，倒不如大胆一点，不去做啥都不会有。
我脚下走的轻快，生怕一个不注意自己又改了主意，手里的大黑伞上雨点啪啦啪啦，跟我步子一样急促又短暂。
我靠近石子玉家玻璃门大概七八米的时候，忽然又一抹鲜艳的红色闯入我的眼帘。
是石子玉。他两只手推开玻璃门，惊喜地喊了一句：“哥！”
石子玉爸爸正在门口皱着眉头看雨，看见我来了连忙朝我招手：“哟，小伙子这大雨天还往外面逛，来尝尝你姨刚做出来的芝麻糖。”
我腼腆地回了个笑，没拒绝，走上台阶才雨伞朝外抖了抖，收了伞。
“这雨下得可真大！”我感叹一句。
“可不是嘞，”石子玉爸爸附和，“每年都得下这么一次大雨，这条街排水系统又不好，去年就把家里淹了。”
“淹了？不能吧……”
“啥不能啊，”石子玉爸爸打断我，用手指着外面的街道，“要是这么一直下，下午四五点就得没过最外面那个台阶，再下到晚上那就进屋里了，去年足足到我膝盖这里呢！”
最外面那个台阶就是街上的台阶，这会儿已经在台阶旁聚成小水洼了，硕大的气泡还在层出不迭。里面的台阶紧挨店门，并没有多高，大概就到石子玉脚踝那么高吧。
我其实老早就看出来了，这条街中间高两边低，如果下大雨的时候下水道堵住的话，真能把周边商铺都淹了。再加上路中间水不高，如果过一辆车，就算拉下卷帘门也无济于事。
“那咋整啊？”我不禁为石子玉担忧到。
“没法啊，根本挡不住，行了行了，去吃糖去吧，还好你们那边台阶高，水进不去，要是晚上被淹了也能睡个好觉。”
我看石子玉爸爸转头去看雨，没有再跟我继续说话的意思了也只好继续往里走。石子玉就站在我旁边，拉着我的手一起。

二day16
石子玉弟弟已经会爬了，此刻地板被拖的干干净净，他正伸着四只脚在地上漫游，径直趴到我面前仰起头看我。
我笑呵呵蹲下摸了摸他的头，最里面的厨房传来胡姨越来越近的声音：“子玉，把你弟弟抱起来……哟，正说着让子玉给你送点芝麻糖过去呢，我新炒的，快尝尝。”
我从胡姨递过来的碗里拿过一块，掰了一半直接放在嘴里嚼了起来，剩下一半塞进了石子玉的嘴里。
刚出锅的还有点烫，我还能不动声色地吸吸凉气，石子玉直接大张着嘴，奋力地喘出“哈哈”的声音。
“妈，让我跟我哥出去玩吧。”石子玉忽然说了出来，连我都惊讶了一下。
这大雨天的，你好歹说个具体目的地啊。
“这大雨天的你去哪玩去，就在家里写作业吧哈，晚上让你爸买点香酥鸡块回来吃。”
“我都写一上午了妈，”石子玉嘴里还嚼着糖，抱住他妈妈的腰仰头不停摇晃，“我不跑远，我就在小区里能躲雨的地方玩，我打着伞……”
到底是不会说话啊，这么说你妈妈能让你出去就怪了。
我只好打断石子玉的发言：“让他跟着我去我家吧姨，不会让他淋到的。”
胡姨急忙拒绝，跟石子玉又许诺了什么什么东西，但石子玉根本不买账：“我就要跟着我哥，你让我出去吧妈妈。”
胡姨大概觉得真的劝不动了，又从刚出锅的那堆糖里用袋子装了四五块塞进我兜里，笑着看向我说：“你们哥俩倒是亲，你啥时候烦他了就把他送回来，不听话就打他，不用跟我家小子客气。”
一听就是客套话，毕竟人家亲生父母都没动过孩子呢。
“子玉挺听话的，”我连忙回夸两句，“行，那姨我等会儿再把子玉送回来。”
“行，走吧。”
石子玉开开心心地拉着我的手就往外走，石子玉妈妈正弯下腰把石子健抱起来，从芝麻糖上掰下来一小块给他磨牙用。走到门口时，石子玉爸爸笑着拍了拍石子玉的屁股：“跟你哥出去玩呀？”
“嗯，我妈知道。”石子玉狡黠地笑着，拉着我的手推开玻璃门就往外走。
“等我撑伞啊。”我一把把马上要淋到雨的石子玉拉回来，两只手并用打开那把大黑伞，揽着石子玉的肩膀走进雨里。
黑伞很大，可以完完全全罩住两个人的身形。雨滴从伞沿串珠似的流下，远处街尽头好像出来了两两三三打着伞的行人，但进入我眼里就只是个青色的影子。
路灯仍然屹立在原处，上面已经包裹了一层水做的膜，拿手一拍就是惊起一滩鸥鹭。
大大小小的泡泡船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混进了一个真的纸船，是不知道哪家的孩子调皮，从《男生日记》上撕下来的封面叠成的，摇摇晃晃却又一刻不停地前行。
石子玉忽然停住了，我的手第一时间感觉到他的身体停了下来，只能跟着站住了。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被雨刷的锃亮的小区黑色后门，仿佛一扇通往异世界的端口。门的那头，几只停泊的车辆有大有小，拥挤又惊险，逼仄又热闹。
“干嘛，你想进去玩啊？”我拍了拍石子玉的肩头。
“啊，”他呆呆地答应，“我觉得下雨了里面的秋千应该更滑了。”
小区里面有一个铁制的秋千，能同时容纳三四个人，但不知道是不是被小孩儿们玩坏了，已经荡不起来了，每次跟石子玉一起坐在里面的时候都很惋惜。
“行了，先去我家吧，雨停了我们再来看看，没准真能荡起来呢。”
家里伯母还在小沙发上喝茶看电视，伯父已经坐在了电脑前，看到我带着石子玉进来连忙招呼：“子玉来快快快，我玩暴力摩托让你给我摁空格键和enter键……”
石子玉眼神一亮，没等伯父说完就连忙跑着过去连声应到：“好好好。”
果然，无论什么时间，电子产品都是孩子们最热衷的东西。

三day16
“你上午写的啥作业啊，有没有感觉写字进步了一点？”
我拍了拍趴在我床上翻我漫画书的石子玉，看他不起来，索性也趴在床上看着他。
“喂！问你话呢。”
“啊？”他如梦方醒，恍惚地看着我，“哦哦，我写日记呢，我们老师让写两篇日记，但是今天下大雨什么也没玩成，我不知道写什么，就写我之前的事了。”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那你的作文开头是不是：有一天……”
石子玉立刻露出很惊讶的表情：“你怎么知道的？”
“哈哈哈哈……”我也不知道我笑点在哪，听完石子玉的话直接把头埋进被子里笑，等笑完出来石子玉已经坐起来了，看起来还有点生气。
我立刻正经起来：“你可以写雨嘛，也不用非得写以前的事，写现在的事更具体更有细节嘛。”
他撇撇嘴：“雨有什么好写的……”
我虽然想教，可一想到石子玉才上三年级，刚张开的的嘴又闭了回去。才三年级，估计日记都是才开始写的，一般这个时候大家还都在写流水账呢。
见我没说话，估计正在为日记发愁的石子玉也不问了，起身坐在床的另一边透过窗户去看雨去了。
雨还是很大，要是一直这么下着，我估计今晚肯定得水漫金山了。
等等！要是石子玉家被淹了，他们睡哪啊？
如果是成年人的膝盖的话，应该会浸湿被子吧，那石子玉一家人怎么睡觉？
“哎哎，”我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子玉你们家去年下雨的时候你睡哪了啊？”
“去年？我想想啊……哦！睡车里了，我弟弟那晚上总是在哭，我根本都没睡，我爸爸也没有地方睡，只能在外面看着雨看了一晚上呢。”
“那要不，”我眼神蓦然亮了起来，“你今晚到我家睡来吧。”
他犯了难，吞吞吐吐的：“啊……别了吧。”
“这样才能让你爸爸睡在车里啊，你也不用被你弟弟吵醒了，你想想你明天还有作业要写呢，这可是放暑假前最后一个周末作业了，你要是写不完你们老师给你加一本暑假生活怎么办？”
我顿时感觉文思泉涌，哄骗小孩儿的话一套一套地往外搬。石子玉皱着眉头，好像被我说动了。
他支支吾吾：“可是，我感觉在你们家睡觉，很害羞。”
大哥你都能不脸红不结巴地说你害羞了，你真的有在害羞吗？
我一时之间找不到话来反驳，只能接着用他爸爸说话：“那今晚你爸爸又不能睡觉了，他明天不还得干活嘛？”
“那你问问我爸爸吧，他要是让我去我就去，他要是不让我去我就不去了。”
小孩子到底是不爱选择，直接把问题扔给大人，也行吧，我有信心说服他爸爸，毕竟在车里睡也不舒服。
石子玉从床上下来上了个厕所，回来又跟我下了两盘象棋，自然都是我赢，他倒也不生气不撒泼，跪坐在棋盘上思考了一会儿就把棋子扔在棋盘上：“不想玩了，好无聊啊～”
“无聊？”我收拾棋盘，一边收拾一边低声责问他，“这棋子还是你爸爸的嘞你都不知道收拾，你无聊，要不我教你画个画？”
“行啊。”他直接无视了我的上半句训斥。
完了，好像被他找到针对我刀子嘴豆腐心的窍门了。
他径自走到桌子前，拿起桌子上的白纸和我放在笔筒里的铅笔画了起来。
我跑到刚才石子玉坐的地方坐下，外面仍然大雨倾盆，树上的叶子被雨水打的抬不起头来，街上的积水如同浪潮一般，奔流往复，偶尔一辆车从路中间小心驶过，车轮下的河流就变成一条水龙，蜿蜒逆流。
真真的“车水马龙”了。
“哥！”石子玉忽然叫我。
“咋啦？”我站起身，慢慢走过去。
他这一喊，我忽然有了一种家长里短的感觉，虽然就像是再普通不过的白开水，但入人口里也是一种暖流般的慰贴。就好像似水年华就该这样度过，他喊我应，他问我答，只要我们俩交流、纠缠着，一切平凡琐碎的事情都变得充满了意义。
“这是你写的吗？”石子玉拿起一张画，指着后面那首早上我写的小诗。
“是啊，写的还行吗？”
我微微笑着，自认小屁孩儿应该啥也不懂，却看他眉头紧皱，盯着那首小诗苦思冥想。
难道……我低估他了？
他忽然抬起头，一双眼睛直视着我，脸上红晕悄然爬上：“好多字我都不认识。”
好吧，是我高估你了！

四day16
我爱你，像慢熬过了冰河世纪，来之不易。
我爱你，像风走了十万八千里，无论归期。
我爱你，像蓄谋已久不救顽疾，药石无医。
——这就是我仿造着那句小诗仿写出来的三句，那会儿自己读着还觉得不错，现在给石子玉讲起来就觉得有点粗制滥造了。
果然，大师的作品都是百读不厌的，不像我，自己都读不下去第二遍。
“……这个药石不读药十，读药蛋，是个多音字，在这里大概就是个计量单位吧，就跟斤两千克是差不多的意思，这个词就是说，很多药都救不回来了，就是病得很重，估计就要死了。”
我尽量用小孩儿能听懂的话给他讲解，看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才收住嘴。
“那这三句到底是写啥的啊？”
“啊？”这一下把我问懵了，“大概是表白吧，表白就是跟你喜欢的人说暗话，让他知道他喜欢他，就像我直接跟你说我爱你是不是就有点太直白了，我可以换个说法，比如：我喜欢你就像饥饿的人扑在面包上。”
“这三句诗就是用来表白的吧，”我看着小孩儿还是一脸懵懂的样子，大手一挥，把那张画折成两半塞进他兜里，“这样吧，以后你喜欢上哪个女孩子就把后面这三句话给他，他就知道你喜欢他了。”
石子玉一副要哭的表情，我以为他是感动，刚想煽情一把说这算什么，你要星星要月亮哥都给你摘下来的时候，他白着眼说：“我还没画完你就给我折了……”
我：“……”
“对不起、对不起。”我一边赔罪，一边把那张纸铺平，好让他把没画完的画画完。
看着石子玉不停地描描画画，我心里也在想：那三句话是写表白的，但是我那会儿写的时候只是当个消遣的乐子，那现在如果是我向石子玉表白的话，按照这个格式写什么既能表达我不敢爱又深陷其中，又能表达我对石子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我爱他的遗憾呢？
我顿时思索起来，大拇指在下巴上不停地摸索过来摸索过去。
终于，我眼神一顿，在笔筒里抽了根笔就在白纸上不停笔地写了出来：
我爱你，像旧城里的老折子戏，温言细语。
我爱你，像止水之云扰月之风，难痒肆意。
我爱你，像无疾而终未有始期，已然终于。
拍了拍手，我拿了个干净的便签重新工整地誊写一遍，折叠起来偷偷放进石子玉的口袋里。
——你不送，那就我来送吧。
五点半，雨仍未停。
我送石子玉到他家门口，明明接石子玉去我家的时候雨水还没漫上台阶，现在送他回来的时候积水已经漫过鞋底了。
石子玉穿的是带网眼的运动鞋，此刻里面应该进了水吧，我刚才要背他他非不让，这下连袜子都湿了，看他难受不难受。
果然一回家石子玉爸爸就把石子玉推里屋去了：“你咋穿着运动鞋出去了，去让你妈给你找双鞋换。”
“叔，看来今晚雨不会停了。”
“可不是嘛，今天晚上又不能睡了。等会就得把东西收一收，值钱的东西可不能淹啊。”石子玉爸爸满脸惆怅。
也就是石子玉爸爸不吸烟，他要是吸烟估计已经抽了三四根了。
“那叔，要不今天让子玉跟我睡去吧，我们那地方高淹不到。”
石子玉爸爸若有所思，但嘴上还是跟我客气着：“不用不用，车上有地方睡的。”
“睡车上也不舒服啊，他作业估计还没写呢，让他睡个好觉吧，再说了，他住我那去，叔你不就能在车里好好睡一觉了嘛。”
估计我这句话说到石子玉爸爸心坎里了，他脸上不算太多的皱纹都舒展开来，露出和蔼的笑容：“也是哈，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我还怕石子玉非要留下来帮忙呢。”
“他一个小孩子，能帮什么忙，我还怕他在屋里乱跑会被电到了。”
石子玉爸爸又跟我客气了会儿，似乎是解决了一件心事，他走起路来都虎虎生风的，带着我走进了里屋。
里面石子玉已经换上了脱鞋，坐在沙发上抱着他弟弟。
“行了把子健给我吧，等会儿你就跟哥哥走，去哥哥家睡吧，别调皮，早点睡哈。”石子玉爸爸接过石子玉手里的石子健，嘱咐到。
胡姨此时也出来了，她手里拿着石子玉的一条长裤：“等会去你哥家的时候换上，你上面穿着个小褂估计不冷了，下身穿个短裤到了晚上估计得冷，这下一场雨得降温好几天。”
看来我刚才跟石子玉爸爸说的话已经被胡姨听见了。我替石子玉接过裤子，顺便保证到：“胡姨我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胡姨噗嗤笑出了声：“没事不用，他晚上踢被子那就把他冻感冒好了，今天天冷了——也不知道这街的下水道啥时候修。”
这话题转变的太突然了，我措不及防愣在当场，还是石子玉过来抓住了我的手我才缓过神来，向着已经关于下水道再修工程讨论起来的石子玉父母道了个别，就又牵着石子玉的手打着伞回家了。

五day16
伯父伯母是在楼下睡觉的，楼上有卫生间和两三个杂货间。三个杂货间以前是当仓库用，我来了之后就收拾出来一间让我住。剩下两间里有一间装的是茶叶，另一间是各种陈年烂芝麻家伙什儿。
“伯父，我带子玉到我房间睡。”回去的时候正好看见伯父在门口，我看他似乎对我送石子玉回家却又把他带了回来很疑惑，于是开口对着他解释到。
“哦哦，是咧，子玉家今晚可能不能睡了。”
伯父重重地叹了口气，对着子玉慈爱地调笑了两句：“小包公！你伯母正好洗黄瓜呢，你去吃一根吧。”
小包公？这是什么称号？
我颇有些好奇地看向石子玉，石子玉倒是没有害羞，他应了一声就跑到里面厨房去了。
他来的时候换了鞋，原来的运动鞋换成了现在的拖鞋，袜子也没穿，露出了红白分明的小脚丫。
石子玉就算穿着拖鞋也喜欢跑，我看着他的拖鞋后跟像个电风扇一样呼呼地拍打地面，就觉得他的脚一定也很疼。
“伯父，子玉为啥叫小包公啊？”看着石子玉跑进厨房我才悄悄地问伯父。
“因为之前在大院的时候，他妈妈就喜欢抱着他来回转悠，他晒得跟煤球一样，你伯母每次见了他都叫他包公，然后给他点黄瓜吃……这小子现在还白回来了，你上次领他来家里的时候我都差点没认出来，还是你伯母告诉我的嘞。”
伯父眼睛看向厨房，背着手说。
不多时，石子玉便抱着一根黄瓜走了出来，看我站在门口还拿出黄瓜冲我摇了摇，含糊不停地说：“哥你要不要？”
他作势要掰断黄瓜，我连忙摆摆手：“不用了不用了，你自己吃吧。”
我边说边朝他那边走去，朝着身后伯父道了个别：“那伯父我们上楼玩去了，你们今天可不能散步了。”
“我们在屋子里走走就行了，你们上去吧，晚上看着点子玉啊，别让他踢被子。”
石子玉的身体骤然一顿，踉跄了一步快速上楼去了。
“我肯定不踢被子！”石子玉一进房间就朝我大声嚷嚷。
“好好好不踢，”我顺着毛撸，“不踢最好了。”
石子玉撅着嘴瞥了我一眼，想说点什么，可嘴刚张开又闭上了，不知道是在组织语言还是不想说了。
我扒拉着他的身子让他坐在床上，故意使坏俯在他耳朵边说：“又是谁让你生气了，小包公？”
他愣了一两秒才反应过来，立刻怒火中烧转身反扑向我：“你怎么知道……啊不是，你不许喊，你又没见过我小时候，你不许喊！”
石子玉大声嚷着，两只手不停地向我脖子探过来，这小屁孩可能是在学校学的，一跟人闹最喜欢的就是抓人脖子，我钳制住他的两只手，把他压在床上：“别抓脖子，你要是把人家大动脉抓破了怎么办？”
他果然被我吓唬住了一两秒，这一两秒足够我把他的两只手摁在被单里，整个身子跪骑在他的身子上，就是可惜他的两条腿控制不住，反应过来后又踢又踹的，不时能给到我后背一下。
“行行行不喊了我不喊了。”
“那你先松开我。”
“我送开你你别打我。”
“……”
“你犹豫了，你就是想打我！”我一边替自己伸张，一边张嘴朝小孩儿的胳膊上开玩笑地咬了一口。
肯定不疼，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忽然想咬了。小孩儿虽然瘦，但是胳膊上还是有肉的，尤其是靠近肩膀那一块，又肉又白，平时就算穿着短袖也不会被晒黑。
小孩儿身上带着奶味的潮热感扑面而来，比外面略带腥气的雨味好闻多了，我一时间不想抬起头，轻轻叼着小孩儿的肉趴着不动了。
“啊！——你属狗的嘛？”石子玉在我旁边大叫着，我感觉我耳朵都要聋了。
石子玉使了更大的力气想挣脱出去没被我咬的那条胳膊，我没管他，索性把他的胳膊放出来了。他立马用那条自由的胳膊去推我的脑袋，推开后一边推住我的脑袋，一边查看自己的伤口。
哪有什么伤口，我连个牙印都没留下好嘛。
“你干嘛咬我？”石子玉怒气冲冲地看着我。
我站起身放他自由，擦了擦嘴说：“我尝尝你胳膊有没有黄瓜的味道。”
“哈？”石子玉躺在床上气喘吁吁，身体躺平却跟乌龟一样探着头看我，“你当我的脑袋是面团捏的吗？”
呃……怎么办，忽然好想笑。

不是石子玉，是文里另一个小孩长大了的样子，我一开始还没认出来，看他跟新邻居五岁的小孩一起玩，还以为他也是个幼儿园小朋友，没想到原来已经11了，正脸拍到双下巴就不给你们看了，改天拍到正脸再给你们看

六day16
面团捏的，面团捏的……直到临睡之前，我都觉得这句话就跟石子玉这个小人儿一样好笑。
可不就是跟面团捏的一样嘛！我伸手摆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石子玉的头，低声细语：“你困了？洗个澡上床吧。”
石子玉任由我摆弄，头也没回，但即使这么困也跟我据理力争：“我没出汗。”
意思是不想洗澡。
“但是你淋雨了，快去，你脚回来的时候都是踩着雨过来的，你忘了？”
我第二次带着石子玉回来的时候他穿着拖鞋，仗着方便肆无忌惮地踩水玩，还溅到我的裤子鞋子上，我都想当街脱了他裤子把他揍一顿了，这熊孩子！
他迷迷糊糊地好像想起来了，慢慢起身：“好吧。”
他下床穿拖鞋，忽然惊醒：“我没带要换的衣服！”
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嘻哈式短袖：“这可是我的衣服，给你穿一晚上。”
“那明天嘞？”石子玉想得挺远，“明天是不是得让我妈送衣服来啊。”
“不用，你那些衣服甩一甩就干了，就是没阳光可能有些潮。”
“你给我洗啊？那多不好意思哇。”不知道石子玉的脸是忽然红了，还是刚才在床上就这么红，看着跟过敏了一样，红得吓人。
我咽了口吐沫，职业假笑：“洗衣机洗哦亲，我刚才不是说甩一甩嘛，难道是我用手给你甩啊？”
“哦哦哦。”他连连答应，下床拖拉着蓝色的小拖鞋，接过我手上的衣服，很没精神的一瘸一拐地往浴室走，我都感觉他下一秒就要跪地上了。
我没忍住高声喊了一句：“你行不行啊？”
“行！”
这一声倒是显得精神很多，我也不再管了，自己上床给他留了个里面靠窗户的位置，自己拿了本小说看了起来。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偶尔一辆车过去就会传来四周街坊不约而同的骂声——因为每过一辆车，激起的水波就会冲破一个家庭的防御，让水位暂时更高几分。
我估计菜市街的人在此刻，才是最团结的。
其实才八点多，但石子玉毕竟是小孩儿嘛，容易困，纵使外面这么热闹他也啥都听不进去，估计还觉得雨声骂人声很助眠。
大概十分钟，在我看小说大概翻了十几页之后，石子玉顶着我那个嘻哈的短袖出来了。这时候他眼神明晃晃的，显然是困劲已经消失了几分。
石子玉径直走在另一边掀开被子钻进被窝，只露出一个小脑袋。
“不困了？”我摸着他唯一能摸到的头。
他在被窝里不说话，我刚想也钻进去看看就听见他在被窝里闷闷发瓮的声音：“我妈说得对……”
我一时没听清：“什么？”
“我妈说得对，”他忽然把头冒了出来，潮红的脸看着格外诱人，“今晚果然很冷。”
“你冷啊？那明天你穿那个长裤子吧……”
“我现在就冷！”
“那怎么办，”我枕着一只手看着他，“要不我抱抱你？”
他看了看我，又把头埋进了被窝里：“我暖和一会儿，你不要跟我说话了！”
行，还很有脾气，我喜欢。
我也先不理他，跑到浴室去拿他衣服丢进洗衣机，我忽然看见热水器把手扭向“热”的那一边……
完了！忘了说了，我伯父这里热水器冷和热正好是相反的，我打开阀门伸手一摸，果然是凉的！
这死孩子不会洗了个冷水澡吧？！
“子玉？”我大声喊，“你洗的冷水澡吗？”
没有回应。
我只好先拧开洗衣机回房间去喊石子玉，床上被子凸起小小的一块，我掀开被子，石子玉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手还抱着脚，像球一样。
他闭着眼，呼吸匀称，应该是睡着了。
我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不烫，小孩儿的身体应该是极好的，平日里也没见生病过，就连咳嗽打喷嚏都很少见到。我又摸上他的小脸，呵！果然冰凉，这倒霉孩子就不知道问一下我嘛！还洗凉水澡，感冒也是活该。
我给小孩儿伸展身体，让他的头露在外边，给他盖好被子掖好背脚，再出去晾他的衣服去。
此时窗外又传来骑车的鸣笛声，一阵阵骂声紧接着此起彼伏，我分不清窗外的雨和天，但看地上不停激起的水花，就知道这雨还是很大。
我不禁嘴角上扬，这喧闹的世界，能够有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睡在身旁，天使一样，娇小又纯洁，何其三生有幸啊。

day17
我起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刚睁开的第一眼就往窗外看去，还好，虽然是阴天，但是雨已经不下了。
我刚想又沉沉睡去，忽然想起，石子玉还睡在我旁边。
我瞬间撑起身子坐了起来，旁边的石子玉还睡得香甜，我的衣服在他身上皱成一团，人倒是挺听话，虽然姿势变了，但好歹没踢被子。
第一次这样长时间近距离地看着石子玉，我低着头仔细观察。
石子玉的睫毛很长，好像不管看谁，只要一仔细地看，睫毛都是不短的，不过石子玉的睫毛有最长的一两根是卷起来的，跟他这个人一样不爱拘束，自由活泼。
他闭着眼睛，这样看起来倒是很乖，小孩儿的嘴唇好像很干，并不显红，估计是昨天晚上没让他喝水。
我先去摸了摸他的头，毕竟他昨天晚上洗的凉水澡，发烧了就不好了。不过还好，昨天没出问题今天也是很健康。
趁着他没醒，我总得干一些平常不敢干的事情吧——我亲了亲他的脸。起身又撑起身子，似乎觉得没啥感觉，看石子玉睡得还是很熟，于是又俯下去亲了亲他的眼睛。
之前看小说总是不明白为什么要亲眼睛，甚至我现在也不明白我为什么要亲眼睛，估计就是亲脸没啥感觉，要亲亲眼睛刺激一下吧。
不过亲在小孩儿眼皮上的感觉还是不错的，扑鼻的奶腥气还带着潮热，仿佛要将人溺死在里面，眼睫毛不停地搔着皮肤，就像灵魂被触摸的感觉。我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眼皮下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那种饱满晶体的果冻般触感让我欲罢不能。
身下小孩儿忽然发出一声嘤咛，我看他皱着眉头像是要起床，连忙起身爬回去假装睡觉。
结果等了一大会儿他都没起床，原来虚晃一枪，我回头去看，小孩儿翻了个身，脸上一片阴翳，尤其是嘴巴上面鼻子下面那一块儿，好像长了胡子一般。
小孩儿是不是早上睡太饱晚上会睡不着啊？我一时不敢确定，想下楼看看水的情况，走到门口还是又折了回来去叫醒他了。
反正早点叫醒早点有人陪我玩，晚上睡不睡今晚反正不跟我睡。
“子玉、子玉。”我隔着被子动作幅度极小地推他的身体。
还好石子玉睡觉不算沉，这点动静就够弄醒他了，小孩儿睁开了眼看了看我，又转个身闭上了。我连忙更进一步，接着推他的身体，他哼哼了两声就又睁开了眼，我这次早有准备地把脸伸到他面前跟他对视。
“几点了？”小孩儿没有起床气，一起来就问几点了的样子比平时闹起来乖了不少。他嗓子还是哑的，可惜我手里也没有水杯。
“不到十点，”我在他面前凝视着他，“要不要起来喝点水？”
小孩儿又闭上了眼睛，不过不等我再去推他他就又睁开了，从被子里伸出一条腿就要下床，衣服摩擦着被子向上滑起，露出一闪而过的小豆豆。
衣服随着他站起来又掉了下去，我就蹲在他床前，看他从床上下来站起身去卫生间，还没从看见他小豆豆的惊讶中回过神来。
他动作倒是迅速，不过估计也只洗了把脸，他的牙膏牙刷都还在他家没有拿来，我在外面听见水龙头响起的声音，立马过去看他：“你怎么又直接喝水龙头里的水！”
“啊～要不太麻烦了。”他脸上还带着水珠，看来是刚洗完脸。
“奇怪，”他嘟嘟囔囔自言自语，“我眼皮怎么那么重啊，是不是我眼睫毛上有霜啊哥？”
“大夏天的怎么会有……”等下，这该不会是被我亲的吧，我立马改口，“……可能吧，确实可能是霜，刚下了雨湿气重。”
他“哦”了一声，接着又洗了一把脸，对着镜子来回照了照，才开口跟我要衣服：“哥我衣服干了吗，你去帮我拿来呗。”
“你还说？你昨天晚上为啥用凉水洗澡啊，开不到热水不会喊我嘛，你要是感冒了估计你妈以后再也不让你跟我玩了。”
“我拧的是热水那一边啊，我还以为你们家没热水了嘞。”
“那是反的，你就不会试一试嘛！”
“没关系的哥，我身体倍儿棒！我奶奶都说我跟一头牛一样壮！”石子玉向我展示他那若有若无的肌肉。
“你瘦的跟个猴一样，还牛呢。”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都吃的很多了，但就是不长肉，*****每次都让我吃健胃消食片。”
我把收好的衣服给他扔在床上：“先别说了，去换衣服，我在楼下等你啊。”
“行！”他应了一声，像个小炮弹一样冲回屋子里。

还是day17
石子玉穿好衣服从路上跑下来的时候，我正直面退潮过后的街道，他从后面搂住我的腿，头狠狠地装在我的腰上。
“嘶～”我往后探手去摸被撞的地方，“你这熊孩子，撞我腰干嘛？”
石子玉嘎嘎笑着，脸上明媚无云。
下水道虽然质量不好，但到底还是个下水道，街上的水已经退了个七七八八，偶尔有一滩积水也是在街道上，台阶上面已经见不到小水洼了。
好多户人家把家里的沙发都搬了出来，小孩儿们大都站在门前，或者用力地用扫把扫水，或者什么也不做，像个王爷一样看着这与他无关的水乡江山。
前者的代表就是梁启豪，他们家的门是绿色的，梁启豪穿着红色的衣服实在是太夺人眼眶了。他们家的大人好像正在费力地搬着什么东西，经过他的时候还摸着他头夸了他两句。
后者的代表就是苗子了，他穿着一个不像夏日该穿的秋裤，白蓝相间的，倒是显得他几分童真质朴。
看见秋裤，我的视线又回到了石子玉身上，他已经换上了昨天胡姨给他拿的长裤，脚下一双拖鞋实在违和。
“你回家去吗？我陪你去。”我低下头看石子玉，石子玉也在扫视着周围的情况，不过他的眼神大都放在了他家门口。
石子玉家的门口干净亮堂，一看就已经扫完了。不得不说，石子玉的父母都是勤快能干的人，即使这么逼仄的屋子，走进去也有一种恢宏大气的感觉。
我把石子玉送到他家门口，刚想走，石子玉又从屋子里跑出来。
“哥，你干嘛去啊？”
石子玉又换上另一双运动鞋，他好像就一双凉鞋，也没多见他穿过。
“我回家呀。”石子玉这么一问我总感觉好像忘了些什么，是什么呢……
对了，猫！
“子玉，秘密基地里的猫！”我冲着他大喊。
“什么……啊对！猫会不会被淹死啊？”石子玉说完就扔下我往后门那里跑去，脚下跟踩了筋斗云一样，我追过去钻后门的时候他都已经拐弯了。
可惜我今天穿的新衣服，钻后门的时候就算千万小心，也还是被未干的雨水给混上了几道泥印子。
我到秘密基地的窗户入口的时候，正听见石子玉在里面“喵喵”地呼唤着。看见我进来，石子玉紧忙回头跑到我身边，带着哭音焦急地喊：“哥，小猫不见了，它是不是死了？”
不至于吧……虽说关着窗户小猫打不开，但是没锁住它啊，这阳台，马桶都可以上去不用被淹啊。他总不至于跳不上去吧，不不不，当初它能跑出来就肯定能跳上去。
刚想安慰石子玉两句，忽然听见一声细微的喵叫，石子玉都没听见还在黯然神伤。我一把把石子玉搂过来转过墙角，手放在他的脸上捂住他的嘴，去听来人的声音。
……
“你说咱们是不是救了猫一命啊，要不要去让石子玉给咱们钱啊？”
“给我买点卡片就行，就要奥特曼的那个，让他给咱们俩一人买一包。”
原来是辰辰浩浩把猫抱走了，也难为这俩孩子大雨天的还想着猫。
随着脚步越来越近，石子玉忽然从墙边跳了出来，大叫了一声：“嘿！”
辰辰浩浩果然被吓了一跳，连他俩怀中的猫都惊了一下，小爪子死命地挠住浩浩的衣服。
“石子玉你干嘛，你知不知道昨天我爸我妈都在忙我还抱了个猫回去，他们吵了我一大会？”
“对对对，我都听见了……”
“你们俩可以先给他一巴掌的。”我看着新裤子上被石子玉刚才一跳溅上的泥点，如是说。
昨天是浩浩把猫抱回去的，一开始是用他妹妹的衣服包起来的，没被大人发现，可惜那细弱的“喵喵”声终究没逃过浩浩爸妈的法耳，被逮住的浩浩立刻被训了一顿，不过这么大的雨天浩浩爸妈也没责令他立刻把猫抱回去，而是让他明天务必把猫带走。
石子玉他姐姐这个周末又没放假，估计要放暑假开始调休了吧。我们只能又把猫放进屋子里关上窗户离开。
结果刚关上窗户，小猫立刻跳上阳台，冲着玻璃又抓又挠的。
“它喜欢我。”浩浩忽然鼻子冒泡说了一句。
他自作主张打开窗户，小猫果然坐下不动了。浩浩一张胳膊，小猫就喵喵叫着去舔浩浩伸到他面前的手。
“我去问问我妈妈让不让我养，行吗？”浩浩扭头问石子玉，毕竟是石子玉姐姐的猫。
石子玉也很纠结，但想到要不是浩浩小猫可能都已经淹死了，只能皱着眉头答应了。
完了，石子玉姐姐的猫估计易主了。
浩浩抱着小猫一脸幸福：“唉石子玉你知道嘛，苗子家新买了一个大电脑，我们今天跟他说话他说改天让我们去他们家一起玩。”
“他肯定不会让我去的，”石子玉一脸失落，又立刻振奋起来，“不去就不去，我才不稀罕他那个电脑呢，我哥家也有，对吧，哥？”
“对，想玩就来找我。”我摸摸他的头许诺。
“那我们也能去吗？”另外两小只齐声问。
……我能不答应吗？

day18
不知不觉已经来了三个星期了。
昨天晚上又朦朦胧胧下了一场小雨，路上的水还没完全干，不知道哪个地方的建筑工地滚来一堆泥沙，被雨水裹挟着变成黑色的泥球，如果赤脚站上去肯定很疼。
今天星期一，石子玉上学去了。
是去领他的考试成绩去了，还有家长通知书暑假生活之类的，小孩儿不把考试当回事那是他心大，我可没他那么乐观。
要是考不好了放假不能出来玩怎么办？
又或者，石叔胡姨心里把石子玉考不好的事情怪在我头上怎么办？
不过还好，接小孩儿放学时看他面上表情喜出望外的就知道他考的不差。
我接过他手里的书包，老师凑上来跟我讲话：“子玉这学期进步太大了，这次考了全班第二名，全年级第三名呢，家长会的时候可能请石子玉家长上台讲一下，你回去给石子玉的爸妈说一下。”
看来老师是知道我不是石子玉的亲哥的。
“好的老师，也多亏了您了。”
我看着石子玉跟老师互相道别，拉起他的手走过拐角之后才兴奋地跳了起来：“我靠你好牛呀石子玉，我说你考试前怎么那么镇定呢，胸有成竹啊！”
“那可不！”石子玉仰着脸，一脸傲娇。
“想吃啥不？”
“辣条！”
“买！”
“还有雪糕！”
“这个算了……”
我可没忘石子玉跟麦秸秆一样脆弱的胃，单吃个辣条还行，吃个辣条再吃个雪糕他下午就别想上学去了。
送石子玉回到家我心情极好，连带着吃饭的时候都多吃了半碗，本着普天同庆的理念我给石子玉的“喷火龙”多加了半包营养粉，这种东西自从老头走了之后就没人卖了，同学之间交易都出天价了。
下午也不用我接，石子玉他爸去把石子玉接回来，所以开家长会的事我让石子玉自己告诉他爸去，我就不管了。
正好让他爸妈也赶紧高兴高兴。
三年级总共就考三科，语文数学英语，石子玉语文考了九十八，数学考了满分，就一个英语考了九十——这还是石子玉历来的最高分了嘞，之前他可从来没上过九十。
今天的天气也格外晴朗，万里无云，之前被晒湿的物件都搭在外面，有的方便的也一并把床搬出来在外面晒。
石子玉家只晒了沙发，是拆开把里面的海绵和沙发套分开来晒，我在窗户这里观望着，看石子玉父母格外喜悦地对石子玉又亲又抱的，脸上的笑容根本收不住。
真好，我也想又亲又抱。
石子玉现在应该不介意我亲他了吧。
这么想着，视线中花花绿绿的被单中却忽然滚出一个红色的身影。
是梁启豪。
他还穿着昨天的红色衣服，从他们家晒着的被单丛林中窜了出来，之前被被单挡着我一直都没看见他。
紧跟着他出来的是一个中年妇女，看起来是他妈妈，二话没说对着站在街边的梁启豪就是连踹了好几脚。虽然是脚面踢屁股，但从女人狰狞的面目，抓着梁启豪衣服的手来看，这几下估计很重。
其实离得太远，我看不清表情，但当时脑子里自动补充的，真的是跟黑猫警长里发狠的老鹰一样的表情。
梁启豪哭没哭我看不出来，周围的大人见状已经开始劝了，但梁启豪妈妈都没理，一边笑着回答别人，一边又对着梁启豪的屁股踹了好几脚。
大概是没考好吧。
我心里其实是很看不惯梁启豪妈妈这样的行为的，这样发起狠来除了让自己出出气根本解决不了问题。每个孩子都有一双漂亮的眼睛，他挨打的时候噙满泪水，瑟瑟发抖的可怜样子难道不会让大人心疼吗？
我本来还愉悦的心情就跟踩了屎一样发臭，即使看见石子玉专门跑到街边向着我招了招手也没开心起来。
索性趴回床上，眼不见心不烦，反正下午不用我去接石子玉，先睡一觉吧。
希望我起来的时候，世界能重新好起来。

今天就先一篇吧，明天要早起，明天晚上再补

还是day18
人真是奇怪。
之前定铃的时候还起不来床，现在不定铃准备好好睡一觉的时候反而自己起来了。
窗外有一个卖棉花糖的老人骑着三轮车经过，叫卖声清晰又响亮，车前很快聚了一堆还不到上学年纪的小孩儿。
没有石子玉，这个时间点他已经上学去了。
下午是石子玉爸爸接他放学，五点半的时候，我站在街边，看着石子玉爸爸的车停在他们家门口，石子玉从车里拖着书包出来，不过还没拎一会儿，书包被一同下车的石叔叔抢过去了。
石子玉两手一空，立刻朝我这边跑了过来。
果然，他是看见我了的。
“你爸爸高兴吗？”我摸摸石子玉的头，又掐掐他的脸。
小孩儿已经不排斥我这些小动作了，仍然挂着一张笑脸回答：“高兴啊，我们老师也说我写作业认真，字都好看了。”
“我的功劳吧！”我坏笑着邀功。
“有，但是也有我的苦劳。”
“哈哈哈哈你从哪学的？”小孩儿总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语，让人忍俊不禁。
我手又不安分起来，捏了捏小孩儿的耳垂：“你说你都考这么好了，你妈妈会不会让你把‘喷火龙’接回去啊？它已经长出来后面的小翅膀了。”
别说，自从喂了半包营养粉，这红团团的长势甚是喜人，不仅尾巴拉长了许多，连两对小翅膀的冒了尖。
就是这喷火龙的头……为啥还不出来？
“我问问吧，那哥我先回去了，等会儿我再来找你玩。”
“去吧去吧。”
我朝他摆摆手，亲眼看他飞速跑回自己家。我缺没着急回去，手上撑着门口的老树，看那个卖棉花糖的老头还在不在。
忽然，原处一声凄厉的哭声传入耳朵。大街上瞬间安静，耳畔蓦然一空。
我甚至能听见另一条街上的狗叫声。
几乎半条街，所有人都齐齐张望过去。视线里，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身影被一个身宽体盘的大男人一脚踹倒在地上。
是梁启豪！
我正想过去帮他，忽然想到大街上这么多人，更不必说街坊邻居，梁启豪的妈妈也不会允许一个陌生男人欺负自己儿子。这么想来，这个有着啤酒肚的胖男人只能是梁启豪的爸爸了。
我心里顿时升起一阵无力感。我想帮梁启豪，但是我没有身份。就像有一天我也会对石子玉爱莫能助一样。
他们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我也赶紧凑了过去。人群包围成一个环，环里梁启豪妈妈正跟大家打着哈哈：“不用聚着不用聚着，别挡住别人过车了，就是教训教训孩子。”
人群里一个嗑瓜子的大妈不知道帮谁：“你打启豪干嘛啊，启豪平时考试哪次不考年纪前几名，这孩子给我们家都得给他供起来。”
“嗨！”梁启豪妈妈表情痛心疾首，“就是他学习成绩，不知道每天都瞎鼓捣什么，有时候下象棋有时候看电视的，这学期才考了他们班的十几名，这把我跟他爸气的啊……”
“那也不能打孩子啊，”我在人群最末尾一说话，前面的人自动给我让出来一条道，整的我有些尴尬，“好好沟通沟通，你打他他期末分数也变不了啊。”
还趴在地上的梁启豪抬起头看我，我觉得他应该是要面子不想让我看见他的窘迫，但我都站到最前面了，自然也不能回避他，对着他仓促地笑了一下。
“哎哟哟，你还是个孩子嘞你懂什么，他爸爸一天天开出租连家都不回给他挣钱，我们供他吃供他穿了，他考不好我们还不能动他了？”
看着梁启豪妈妈鄙夷的眼神我很想辩解两句，但她丝毫没给我机会，瞬间衔接上了卖惨小作文。
你知道的，人总是会对自己委屈的事情年年不忘，此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梁启豪妈妈从年初说到年尾，自己不如意的事一件一件说出来，情到深处还哭上一两声，连一旁的梁启豪爸爸都不下去了。
我插不上嘴，只能看梁启豪妈妈不停地比划着。不知道是梁启豪妈妈哪一句触动到了梁启豪，抑或周围围观群众哪个大妈的点评，抑或我和一些孩子灼热的眼神，让梁启豪终于不想再承受下去，他拉着他妈妈的手哭着央求到：“妈妈咱们回家吧。”
“回家？”梁启豪妈妈气急败坏，“你先说说你为什么会考这么差我就回家。”
“……我作弊了。”
“什么？”
“我作弊了，”梁启豪脸红的跟猴屁股一样，“旁边的同学一直跟我要答案，我自己都写不成卷子，就没考好，妈你放心，我下次……”
梁启豪妈妈忽然打断，掏出手机：“好哇！我这就给你们班主任打电话看看旁边那个小孩儿是谁，我得到学校找他一趟去！”
旁边围观的群众也在劝：“对啊，启豪爸，可千万别误会了孩子。”
只有我一脸黑线，他在说什么？他旁边坐着的，不就是石子玉吗？不是他问了石子玉语文题，他自己作弊吗？
人真是奇怪。

还是day18
我吃瓜怎么还扯到石子玉头上了？
就像银行着火，我进去帮忙灭火，结果却被一团火把自己的钱包烧着了一样。
我是肯定相信石子玉的，那面前的梁启豪就是为了赶紧拜托窘境才撒的谎呗。虽然紧急避险不想丢人无可厚非，但希望他回了家能跟他爸妈解释清楚，就算解释不清楚，能自己圆上也行，只要别牵扯到石子玉。
结果他还真没圆上。
不知道梁启豪他妈从哪打探来的消息，我反正觉得问老师是问不出来的，极有可能是梁启豪自己说的。
晚上大概七八点，大家都吃完饭坐着休息的时候，梁启豪他妈忽然雄赳赳气昂昂地跨过大街走到另一面，对着石子玉家的门口就骂了起来。
胡姨正坐在门口跟人聊天，一开始听见她骂人都不知道骂自己的，直到旁边人推了她一下才忽然惊醒，站起来走了过去。
“你个不会教孩子的婆娘，你要不会教我替你教，考试作弊就作弊我不管，他还影响我儿子，他哪来的脸？”
梁启豪妈妈声音大的惊人，街那头的一些街坊邻居也都过来劝。
胡姨倒没生气，对着闻声出来看戏的石子玉招呼一声，让他过来。
石子玉还不知道发生了啥，一听他妈叫他，立马颠颠地跑过去了。我担心石子玉委屈吃亏，赶紧也钻进人群观察情况。
“你考试作弊了？”胡姨眼睛瞟了梁启豪妈妈一眼，“还让人家孩子考写不成试了？”
胡姨不认识梁启豪妈妈，不知道他儿子是谁，但是石子玉见过啊，很多次都是下象棋正下得酣畅的时候，被他妈打断把梁启豪带走的。
“我可没抄梁启豪的，是梁启豪问我的！”石子玉似乎觉得自己没做就很有底气，立马冲着梁启豪妈妈趾高气扬地说。
“***！”梁启豪妈妈用手指着石子玉，“我儿子五年级有啥还得问你，你还真以为你是神童啊，平时一堆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儿夸夸你你还真当真，说出去不怕叫人笑话！”
周围看戏的人难免有向着梁启豪一家的，此刻一听也全都打着哈哈说：“确实哈，五年级还学不会的三年级小孩儿咋能学会嘛。”
也有一些昨天见过梁启豪爸妈教训孩子的，都觉得梁启豪可怜，要是问不出来个结果估计又得被打一顿。反观石子玉的妈妈还用手托住石子玉的头，春风和煦的样子，哪怕是真作弊了估计也不会被打。
这么一想，人群中果然多出来好几道支持梁启豪妈妈的声音，大都是年长的老人。他们脸上的皱纹比石子玉皱起脸来时都多，估计他们觉得石子玉是小孩儿，哪怕真被冤枉了，也不会记事。
小孩儿嘛，还小，长大总会忘了的。
什么狗屁道理，我正准备声援石子玉的时候，小孩儿已经先我一步指着梁启豪妈妈的鼻子大骂。
“就是他问我的，他问的我‘朝辞白帝彩云间’下一句是啥，不信你就问他去，要不就看看他卷子上有没有这一句！”
“你就是个猪，你没有证据还冤枉我！”
眼看周围都安静了，我才适时地藏在人群里阴阳怪气：“人家妈妈当然只信自己孩子了，自己孩子估计放个屁都是香的。”
站在人群最里面吃瓜的竟然还有洗浴中心那家的苗子，这可是石子玉兼梁启豪的仇人啊，估计是想来看石子玉笑话的，听见这句话立刻高声反驳：“梁启豪他妈才不信自己孩子呢，他今天上午还在大街上踹梁启豪屁股呢。”
人群又瞬间安静，只有梁启豪他妈赶了两下：“去去，小孩子懂个屁！”
苗子从小就是被宠着的，不肯吃亏：“你才懂个屁，你说小孩儿懂个屁你还信你家梁启豪说的话！”
……苗子这人行啊，谁也不怕，是真上啊！

依旧day18
眼见时机成熟，我立刻跳到人群最前面说了句公道话：“你把梁启豪也叫出来啊，人家孩子在这儿站着你家孩子也不露个面？”
我其实并没有针对梁启豪的意思，我就是怕这是他妈自导自演的，也许梁启豪已经说清楚但他妈不相信呢。
“对啊，”胡姨从始至终都没有生气，也没大声说话，跟对面的泼妇一比显得就很恬静温婉知书达礼了，“你把你儿子也叫出来吧。”
这话说的云淡风轻，可从胡姨嘴里说出来莫名带了股火药味，颇有一种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的感觉。
虽然这么比喻很不合适，但是石子玉站在胡姨身前拿鼻孔看人的样子……真的很像马。
梁启豪妈妈从来不输气势，她扭头隔着一条街对着自家门口大喊了一声梁启豪的名字，就见还是穿着红色衣服的小孩儿从门口掀帘而出，朝着路这边小跑过来。
“快点！”这一声类似吼的，可把在场的一些老太太吓坏了。
“是不是他考试时坐你旁边的？”梁启豪妈妈指着石子玉，慢慢问到。
“是。”
“是不是他作弊让你考试就考了个十几名的？”
“……是。”梁启豪犹豫了一下说。
“你骗人！”石子玉想冲出去跟梁启豪理论，被胡姨一把揽住了。
石子玉抬头看了一眼胡姨，见胡姨还是那副温和的样子才知道他妈妈没信梁启豪的话，就窝在他妈妈身前大声叫嚷：“明明是你先问我‘朝辞白帝彩云间’下一句是什么的，我还告诉你了，你不感谢我还说我抄你的，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胡姨忽然不轻不重地给了石子玉脑瓜一下，看着石子玉疑惑地仰头才低着头看着石子玉说到：“自己不能作弊，也不能帮着别人作弊知道吗？”
“好。”石子玉垂头答应。
对面的梁启豪忽然眼圈都红了，不停地眨眼，想堵住自己快要决堤的泪水。
其实这小孩儿也没啥大错，谁还没撒过谎，谁还没做过弊呢？主要他爸妈实在太能闹了，非得闹得人尽皆知不能收场才行。
看梁启豪不反驳，他妈妈急得踹了他屁股一脚：“快说话呀，你搁家不是一直说你冤枉吗？”
梁启豪还是红着眼，不哭也不说话。
梁启豪他妈又踹了一脚，看他还是不说话就揪住小孩儿肩膀上的衣服，来回地推搡：“我嫁给你们梁家真是没过一天好日子啊，你爸成天不着家，你也不让我省心，干脆让我死了算了……”
人群中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劝，站着哭个不停的女人忽然眼神凌厉，举起巴掌，对着梁启豪就是一个耳光。
梁启豪瞬间被打懵了，捂着自己的脸发不出声音，只有两行长泪挂在脸上。
这下终于有人开始阻止了，那些原来中立帮忙的大妈们开始拦在她身前不让她打孩子，只有胡姨还是没搭理她，低着头跟石子玉小声地说说笑笑，两人自己偷偷回家了。
还好解释清了，接下来的事我也不想管了，只是看梁启豪一双泪眼很是可怜，我只能走过去揽过他的肩膀把他从燥乱的群众中拉了出来。
身后他妈还在不断地叫嚣，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家吧，你妈要是打你你就喊大点声，让别人都听见。”
梁启豪白皙的脸上还有线条分明的巴掌印，他无声地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回头看了他妈一眼，自己走回家了。
刚走两步，他忽然回头：“哥哥，如果我说石子玉真抄了我的，你会相信我吗？”
我苦笑着，眼神却格外坚定：“不会。”
他停住的泪水忽然又流了下来。他扭回去头，坚决地走了，脚步踉跄又用力。
仿佛踏雪而过，一步一深痕。

day19
石子玉算是跟梁启豪彻底绝交了。
不过小孩儿的事儿我也不想多劝什么，反正本来我就跟梁启豪交往不深，只要石子玉还天天来找我玩就行。
石子玉真的找我来了，他这次来得格外早，我还在床上睡得正香，忽然感觉到有人推了推我的肩膀，虽然还不是太清醒，但我已经知道是石子玉来了。
见我只是稍微动了动，他又捏住了我的鼻子，我略微挣扎，翻了个身。
其实我已经清醒了，但就想看看石子玉还能干嘛，于是继续装睡。
没想到石子玉直接要走，我眯着眼看他走到门口就憋不住了，连忙出声喊到：“别走别走，我马上起。”
石子玉惊讶回头：“你醒了啊？你醒了还不起床？”
到底是小孩儿，还不知道赖床的美好。
外面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透过一道光，印在被子上像摸了釉。我赶紧穿好衣服，拖拉着鞋把窗帘拉开。
“几点了？”我眯着眼问石子玉。
石子玉径自摸到我身边，他长的只比窗户台高一点，眼睛看不到地面，于是扒着手踮起脚学我向外面看。
“嗯……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想那么久。”我失声笑到，摸了摸他正奋力往外瞧的头。
“哥你早上不吃饭啊？”
“不吃，咋啦，你吃饭没？”
“吃了，你不饿吗？”
“不饿。”我从窗户边离开，在上次买的各种小零食里搜出个棒棒糖，递给石子玉：“吃个糖吧。”
石子玉一直跟着我，我在窗户台那儿他就站我旁边跟着看，我离开他就一直在我后边跟着走，跟小尾巴似的。我扭头递糖的时候他就在我身后，立刻就接过去了。
我又找出来个小面包之类的零吃撕开吃了，坐在床上看石子玉也撕开了包装把糖放在嘴里，他一边脸鼓出一个小球，白色的糖棍横在嘴外，说话都说不清楚了。
“哥，我放假了！”
“嗯嗯，知道了，啥时候开家长会啊？”
“星期五，”石子玉把糖换了一边，本来左边鼓起来的脸瞬间转到右边，他还吸溜了一声口水，“我妈说她去。”
现在其实才八点多，石子玉是纯粹没意思才找我来的，他说辰辰浩浩去苗子家看电脑去了，下象棋那里也没有人。
“你要玩电脑吗？”我拉住他两只手。
他站在我的膝盖之间，也不用力气，就这么靠着我一边的大腿，嘟囔：“现在不想玩。”
不过大早上的我也不能带他去太远的地方玩，他说着不想玩，我还是带他去楼下把电脑打开了，随便找了点双人小游戏跟他玩，诸如黄金矿工之类的，简单易上手。
伯父不知道去哪里了，只有伯母在沙发上点茶叶，倒是正好成全我们两个。
“子玉中午在我们这儿吃饭吧。”伯母忽然问到。
“不了，”石子玉眼睛还看着电脑，“我妈肯定做我饭了。”
伯母轻笑：“眼睛离电脑远一点，别把眼睛看瞎了。”
石子玉正沉浸在游戏里，只呆呆地“嗯”了一声，我抽出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对着伯母无奈笑到：“小孩子都这样。”
不知道玩到第几关，我们俩死活过不去，石子玉一恼我就看出来了，连忙说：“要不出去转转去吧？”
没必要为了个小游戏浪费一天的好心情。
石子玉闷闷答应，我大手覆在他的肩膀中间，推着他跟我一起出了门。
天气还是很热，街上全是卖西瓜的，街中间红红绿绿，到处是已经切开的西瓜。我推着石子玉刚走了两步，就看见辰辰浩浩哭着从苗子家门口走了出来。
石子玉和我十分默契地同时停了下来，我朝着辰辰浩浩招了招手，他们俩就急急忙忙地向我跑了过来。
“看车！”石子玉手弯成喇叭大喊。
等他们俩走近了一看，我才发现辰辰原来没哭，只有浩浩脸上泪痕未干，还在哭哭啼啼着短袖还湿了一块。
“咋啦，哭啥啊？”我朝着浩浩点头问。
石子玉插嘴：“是不是苗子欺负你们了？”
浩浩还是只顾着哭，辰辰站在他身前先开口告状：“就是苗子，他尿在辰辰肩膀上了！”
我双眼睁大，同时和石子玉微不可查地后推了一小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