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白渊浅】魂梦与君同

第一章(二)
少辛托白浅的事并不多难。她原已打听到元贞转成凡人后,十八岁上将有一个大劫,这大劫将苦他一世,便求白浅将他这劫数度化了,好叫他平平安安过一生。
她将这桩事托付给白浅,也托得很有头脑。是个神仙都有改动凡人命格的本事,然则神族的礼法立在那里,规矩框着,神仙们虽有这本事却毫无用武之地。天君欠狐族白家的帐至今仍摞在那里一分也没兑现,由白浅出面讨几分薄利,他多半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这桩半大小事囫囵了。
不过想要替元贞改命,白浅自然要看看他的命格簿子,只是东华帝君座下司命星君写的命格簿子,岂是能轻易看的。
好在,靠着折颜这个大树,白浅凉爽的很。
折颜将簿子递给白浅时唏嘘了两声。白真亦是唏嘘了两声。
白浅将元贞的命格翻完,也唏嘘了两声。
这掌管人间命运的司命星君实是个人才,如此盘根错节跌宕起伏杂花生树的命运,元贞这一生真是传奇。
白浅用多年看话本子的经验简单概括了下,就是元贞英雄救美一见钟情,美人却被老子临幸了,元贞苦逼醉酒与美人暗通款曲有了儿子,在多种复杂感情作用下,元贞悟了,后来和他亲儿子争夺皇位并杀了他,美人留书一封上吊道明真相,元贞本想自杀却不得不坐上宝座,深深后悔惶惶不可终日,直到六十岁寿终正寝。
如此一来,白浅推都不必再推,那落水的美人便必然是元贞的劫数了。她对着命格薄子上元贞这一页上上下下看了七八回,觉得每桩事都安排得严丝缝合,唯有孽缘源头那只大鹏鸟。话说凡界真有这么大的鹏鸟么?
折颜笑着摸摸鼻子:“那大鹏是西天梵境佛祖跟前借来的。”他顿了顿啧啧叹道:“据说桑籍从前同司命星君有些过节,司命这回可是下了血本。”
白浅抖了一抖。不想司命星君是个这么记仇的。此番他好不容易安排一出大戏,不晓得她混进去将其中几个角儿换一换,他会怎么在心中记她一笔。
折颜抬手将命格子收捡回去:“你担心什么?有我在,他不好把你怎样。且那司命,鬼精的很,怕是早已猜到你和墨渊的关系,他想动你,还得想想日后墨渊醒来手中高举的轩辕剑呢?”
白浅一颗心安在肚子里,果然,背靠墨渊这棵大树好乘凉啊!
此次下凡,白浅颇有收获。迷谷遍寻不到的青丘帝姬白凤九,成了后宫陈贵人。可怜白凤九一片痴心,竟给了石头做的东华紫府少阳君。
白浅思虑一番,想出个较为稳妥的法子。只是要想在凡界寻一个敢于当众将皇帝推下水去的人才,十分难得。帮元贞渡劫的万事皆已具备,只欠推人的这把东风。
好在元贞有个对他巴心巴肺的娘。
少辛此番下界原本是看看元贞的劫渡化得如何,既被白浅撞着,便有些冤屈地承了推皇帝下水的重责。
白浅的主意是很合称的。
届时少辛用仙术隐了身,趁着那命中注定的美人出现时,大家都聚精会神地看美人,她便在皇帝身后将他轻轻地一推,多么方便,多么快捷,多么利落。可用仙术来干这么一件事改元贞的命格,纵然少辛是个孕妇,终归也不大道德,要遭自身法力的反噬,承些立竿见影的报应。
可白浅抬眸又看见少辛硕大的肚皮,心里一软,沉吟道:“你来做这事怕是有些凶险么,还是找个壮硕的来吧。”
少辛思索良久,表示可以由他的夫君北海水君桑籍,来完成这件缺德事。
帮元贞渡劫一事完成的还算圆满,除却陈贵人救了淹的半死不活旱鸭子的皇帝;除却将化形大鹏鸟捧在手中唤小乖乖求白浅说情讨鸟的元贞;除却被折颜一道金光劈向面门的元贞。
这夜想来是个吉时。
折颜在半空里显了形,神色竟有些疲惫。苍天大地,这是多么难得一见的情景。
白浅揣摩着该不会是他又做了什么,将白真惹着了罢。
折颜果然将白真惹了,还尴尬笑捂着头说白真那毕方鸟委实野性难驯。他将将要走时,却又回身提及了墨渊。
既然他提了墨渊,白浅也不矫情,让他赶紧将那纸婚约退了。
折颜嘿嘿笑了笑,说他也是看夜华长的像墨渊,方才应了那婚事。如今,竟然墨渊要醒了,那婚事自然是要退了。
白浅没见过夜华,不知夜华长的有多像墨渊。可她心里想着,哪怕是一样的容貌,气质终究是不同的。而她的师父,四海八荒就那么一个,是最好的。
折颜临走前,还不忘求白浅在白真那替他美言几句。
白浅连声让他放心,折颜谢过,喜滋滋地走了。


楼主 我是洞天腾红  发布于 2017-04-11 14:34:00 +0800 CST  
这夜真是个吉时。
折颜前脚刚走,这厢又宝蓝衫子神仙落了下来。宝蓝衫子唇畔含笑,面貌柔和,朝着白浅合掌揖了揖。
白浅看了眼宝蓝衫子,心中料想他便是东华帝君座下的司命星君了,含笑点了点头。
宝蓝衫子说是东华帝君的命格今次因了元贞殿下的势变得略微有些不同和,央着白浅能领路带她去找白凤九帮个忙。
那宝蓝衫子忒会说话,东华那命格被元贞小弟带累得,岂是略有些些的不同。
白浅尴尬一笑:“那个,我不认识路啊。”
宝蓝衫子诧异地望白浅一眼,自去拘土地了。
白浅干笑了两声。
宝蓝衫子将土地拘了出来,白浅便跟着他一同去菡萏院,算捞个现成便宜。
白浅临走时见着元贞还扑在地上,夜里风凉,元贞的身子骨虽不纤弱却也不大壮实,病一场就有些受苦。她是个和蔼慈悲的神仙,最见不得人吃苦,便着了宝蓝衫子使个术将元贞送到他寝殿躺着。
折颜曾说这位星君脾气怪道,依白浅看,倒挺和顺么。
土地十分乖觉,做神仙做得很本分,将白浅二人引到陈贵人的菡萏院门口便告退了。
司命星君在白浅一旁做出个恭请的姿态来,白浅很受用地从怀中掏出一颗硕大的夜明珠说送给司命星君做个见面礼。司命星君推辞一番便也谢过接了。两人隐了仙身,一同入了菡萏院大门。
白浅想这座菡萏院今日纳了这么多的神仙,往后千儿八百年的,都定然会是块福地。
白凤九正在灯下沉思,神情甚悲摧。见着白浅司命两位神仙在她面前现出正身来,并不十分惊讶,只淡淡朝外屋喊了句让侍女奉茶。
白浅一把捂住她的嘴让她回回神。
白凤九抖地一怔,打了个激灵,见着是白浅,一把抱住她的腰,音带哭腔说她白日里又丢人了。
白浅安慰她说幸而你暂借的是那陈贵人的凡身,丢的算是那陈贵人的人。
白凤九埋在白浅怀里摇了摇头,说她还坏了帝君的命格。落水美人是会凫水的,若不是她多事救了东华,那美人自然也会来一出美救英雄,如此美人帝君也不能错过。她本来打算今日过了就回青丘,陈贵人本不是受宠的,今夜归天也不算什么大事。可此番她多事救了东华,今日东华在昏迷中竟一直拉着她的手,将将醒来时一双眼睛望着她,深情地都能掐出水来。
白浅打岔安慰道许是她看错了,东华在水中泡久了,泡得一双眼睛水汪汪的也未可知。
白凤九抬起头来凄然地将白浅望着说东华还说要升她的阶品。
白浅默默无言地拍了拍她的背。
司命星君端了杯冷茶兴致勃勃插些话,白凤九一双眼睛死死定着他半响哭丧脸怨他写的命格太破。
白凤九那一句破命格想是有些刺激司命星君。正譬如你不能对着登科的状元说他胸无点墨,亦譬如你不能当着青楼的花魁说她面貌庸陋。归根结底,一个人赖以吃饭的东西,是断断侮辱不得的。
司命捧着那冷茶,嘴角抽了抽说初定东华帝君的命格,确然定得不济,然今东华既已对白凤九种了情根,为今之计,便只能请她委屈着陪他唱一台戏。帝君此番投生,特特要历的劫中,情劫占了个大头。原本他的这个情劫要由那落水的女子来造,如此,便只能委屈凤九来造了。
白凤九委屈说此前欠东华帝君的恩情已算是报完,司命不帮她想抽身之法还留她帮帝君造劫,真是罔顾多年交情。
司命闲闲地用茶杯盖浮着茶水说正如白凤九方才所说,是她乱了帝君的命格,让她与帝君造劫,便是补偿了。若她执意不肯,待帝君这一世寿尽回复正身时,再去与帝君请罪也不迟。
白浅心生不忍,推脱此事与白凤九本没什么干系,原本是她改了元贞的命格才牵出这么些事情……
司命站起来恭敬拜了拜白浅,说白浅有所不知,天命讲的是一环扣一环的理,上面一环的因结出下面一环的果,白凤九正是东华帝君这个果上的因。白凤九即被卷进这件事,且她还用了两生咒施了法力,若连累帝君命格被大改,她便必然要遭些反噬。他方才提的那个法子,乃是唯一完全的法子。
白浅感伤无限伤感地看着白凤九,连连叹气。
白凤九凄凉地跌回椅子上,凄凉地倒了杯茶,凄凉地喝了一口,遂萧瑟与司命如何来造劫,已然认命了。
司命星君轻言细语说只需白凤九先与帝君些甜头,将帝君一颗真心拿到手,待彼时帝君对殿下一网情深,再把帝君的这颗真心拿出来反复践踏蹂躏就行。
白凤九打了个哆嗦,白浅也打了个哆嗦。
司命仍在补充说届时他与白凤九择些戏本子,正可指引一番她如何,呃,如何践踏人的真心。
白凤九趴桌子上哭去了。却听到外头的宦臣通报皇帝驾到。
白浅怜悯地揉了揉白凤九的头,与司命一道穿墙走了。
司命说他是从蟠桃会上溜出来的,此番需得快快赶回去。他抬手拱了拱,白光一闪回了九重天。
白浅片刻不耽搁,趁着月色,一架云朵回了青丘炎华洞。


楼主 我是洞天腾红  发布于 2017-04-11 14:46:00 +0800 CST  
第二章(一)
炎华洞中,迷雾缭绕,可是却没有墨渊的身影。
白浅心顿时慌了,腿一软,将将扶着冰塌跪坐在地。
师父,师父呢?
绝不会是他醒了离开。若他醒了,定会在炎华洞中等她回来。
不,不能慌。这洞外设了仙障,一般人进不来,也许,也许是老凤凰将师父带走了。师父,师父不会有事的。当务之急,是回青丘狐狸洞。
白浅轻抚着心口,定了定心,缓缓站起身来。
白浅不过下界两月,青丘自是没甚变化,山仍是那些山,水仍是那些水。
茫茫月色中,她一眼看见立在狐狸洞门口的迷谷,忙上前询问迷谷,可是折颜将墨渊仙体带走了。
迷谷甚奇怪地看着白浅,说白浅不是今日方才来过还带走了墨渊的仙身。
白浅一惊,伸手在迷谷面前一晃。
迷谷晃晃身子,清醒过来,一张脸渐渐雪白。
白浅一怔,一凛,已是明白。
她闭了闭眼。
玄女。
很好,很好,这七万年来她未曾去找过玄女的麻烦,玄女倒是找到她青丘来了。
若不是玄女盗走阵法图,墨渊怎会元神耗损,不得已以元神生祭东皇钟。每每想起,她恨不得千刀万剐了玄女。
既然玄女如此不识抬举,就怪不得她了。
半空里雷声轰鸣,乌云滚滚,一把闪电劈下来,五百多年未使过的玉清昆仑扇在面前的湖泊里显出真形,扬起的七丈水瀑中,映出白浅一双赤红的眼。
白浅伸手轻抚玉清昆仑扇,冷笑道:“扇子,今日怕是要让你再尝尝血气。”
迷谷脸色死寂,死死盯着白浅的眼睛:“姑姑,是我将墨渊上神的仙体交给她的,你将我赐死吧。”
白浅一言不发地向外走。
迷谷在身后哑着嗓子唤白浅:“姑姑。”
白浅转过脸瞧他,安抚道:“我不过去打一场架,将师父好生带回来,你不用如此惊慌,唔,先烧一锅水放着,我回来要洗个澡好好解乏!”
白浅说完,捏了个诀,浓黑的云雾卷到白浅脚下,托着她直飞出去,直逼大紫明宫。
上古时候,一些孽障太深的魔族会遭天罚,生出死胎。有个叫接虞的女魔因杀孽太重,曾一连三胎都是死婴。后来
接虞便想出一个办法,将死婴的魂魄用术法养着,杀了一位上仙,把死婴的魂灵放入这上仙的仙体中,死婴便活了。鬼族之乱后的一万年,折颜来青丘看白浅,曾有意无意提到,离镜的这位王后生下的便是个死胎。
玄女此番胆敢滥动墨渊的仙体,怪不得她不顾两族情谊大开杀戒,血洗大紫明宫。
白浅双脚落到地上,仰头看看大紫明宫宫门上的牌匾,冷笑一声环顾四周,空无一人。
万年前戒备十分森严的大紫明宫宫门如今却无人把守,想是请君入瓮。
若白浅还是七万年前的那个司音,那个尚须得墨渊深夜相救的那个司音,白浅冷笑一声。手中的玉清昆仑扇略有些躁动,她将它抵在唇边低声道:“你可是闻到血的味道了?”
白浅放下玉清昆仑扇,大步跨入宫门,一路肃杀,一步步迈上大殿外的石阶。
瞬间,成千上百的鬼将从殿门两侧跑出来,从后将白浅重重围了起来。
白浅视若无睹,冷笑着迈入大殿。
大紫明宫王后的流影殿前,玄女正襟危坐在一张金榻上,一左一右皆列满了鬼将。她冷笑道:“浅浅,七万年别来无恙,听陛下说司音神君是个女子,本宫便料到是你。在昆仑虚初见司音时,本宫便很惊诧,除了浅浅你以外,竟还有人同本宫长得这样像。”
白浅笑的一脸柔和道:“王后说笑了,你可不是长得这样的,老身的记性一向很好,至今尚且能记着你当初的那张脸,王后你却忘记了么?唔,十里桃林的折颜上神近来一直空闲,若王后当真忘了,老身不嫌麻烦,倒可以将他请来这里,仔细帮你想想。”
玄女一张脸红里透白,白里透青,煞是好看。红过白过青过之后,她咬了咬牙,咯咯笑道:“不管怎么说,今天在这里将你的命取了,世间便再没人能同本宫一样了。”
玄女缓缓起身,笑道:“自今日得了墨渊的仙体,本宫便知你是要来找本宫的,本宫一直等着你。没想到你竟来的这么快,果然是对墨渊不同。当初本宫就晓得,即便没有玉魂,你也会将墨渊的仙体保下来,啧啧啧,你果然没令本宫失望,只是让本宫找了这么久,却是个罪过了。墨渊的仙体被你养得很不错,本宫很欢喜本宫的儿子能得到个这么好的身体,浅浅,看在你的这份功劳上,本宫会叫他们给你一个痛快死法的。”
玄女话毕往那金榻后一退,两列的鬼将齐齐朝白浅涌来。
白浅冷笑道:“找死,一群废物,怕是没这个本事。”
半空一声惊雷,玉清昆仑扇从白浅手中窜出去,四面狂风呼啸而起,昆仑扇长到三尺来长,她纵身一跃,将它握在手中,底下鬼将们的兵器明晃晃一片,直砍过来。
白浅手中玉清昆仑扇挽个花,将一众的刀枪棍棒格开,再挥出去,招招都是致命。玉清昆仑扇很多年不曾打架,此番舞得十分卖命,穿过一副又一副血肉躯体,带出的血痕淋漓一地。这两列鬼将中有些打得很好,兵器刺过来的角度十分刁钻且有力,好几次差点将白浅穿个窟窿,被她险险避过。彼时白浅正占着上乘。


楼主 我是洞天腾红  发布于 2017-04-12 14:17:00 +0800 CST  
然鬼族一帮人委实太多,白浅直打到次日破晓,鬼将死伤得还剩下两三个。一夜未眠,一时不察,白浅肩背上挨了一刀,深可见骨。
玄女哈哈大笑道:“若陛下见今在宫中,也许你还有活命的机会,可你竟来送死得这么不巧,陛下正狩猎去了,啧啧啧,满身的伤痕真叫人疼,此番却叫哪个来救你?斛那,将她的命给我取了。”
刺中白浅的名叫斛那的鬼将显见得十分得意。一得意便少了很多警惕,白浅抬手剑刃生生握住,扇子狠狠挥过去,他尚未反应过来,脑袋便被削掉了。
所以打架的时候,万万不能掉以轻心。
玄女登时却没了声音。
仅剩下的两名鬼将亦十分难缠,可终归少了第三个人来牵扯白浅,玉清昆仑扇饮血又饮得正是兴起,半盏茶的功夫后,白浅一剑贯穿了两个的胸膛,一并作了玉清昆仑扇的祭品。
白浅在金光中,踩着一地的鲜血,一步步慢慢走向玄女。
玄女面色惊恐,喊道:“你别过来,你再过来,再过来我便将墨渊毁了。”她背后正正是不知什么时候移来的一副冰棺,映着墨渊苍白的容颜。
白浅略略停下步子,玉清昆仑扇撑着地,怒极道:“你将我师父怎么了?”
玄女虽仍在颤抖,却镇定许多,靠着冰棺道:“如今他一切尚好。不过,你再走近一步,我便不会保证他怎么了?”
白浅凝视着那副冰棺,不言不语。
玄女得意道:“将肩上的剑拔出来,把手中的折扇丢给我。”
白浅没答理她,继续撑着玉清昆仑扇走过去。
玄惊慌道:“叫你不许过来,你再过来我就一刀将墨渊的仙体毁了。”
果然,她的手中又多了把刀。
白浅抽了抽嘴角,忽而笑道:“左右我今天进来这大紫明宫,便没想过再出去。我守了墨渊七万年,他一直没回来,我也活得很百无聊赖了,若师父仙体毁了,我陪着他一起去了就是。唔,你我都活了这么长的年月了,大家都把生死看开点。”
玄女已是语无伦次,慌乱道:“你疯了,你疯了。”
白浅擦了把脸上溅上的鲜血,呵呵冷笑着。她早已不是昔日的司音,怎看不出玄女整个人都乱了。她一步步朝玄女走去,眼前这个人伤了墨渊,害了墨渊,辱了墨渊,她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不将这人斩于玉清昆仑扇下?
白浅冷眼看着玄女,笑道:“玄女,你偷走阵法图,害了我师父。我忍你七万年,你这般不识抬举。今日,我便用师父给我的玉清昆仑扇,亲手手刃你解我心中之怒,慰我师父冥冥之灵!”
玉清昆仑扇一怒,怒动九州。扇子今日饮了足够多的血,十分兴奋。大紫明宫上空电闪雷鸣,倾盆大雨将一地的血污混成一条血河。
玄女歇斯底里道:“你不能杀我,你杀了我陛下会将你青丘踏成平地的,你怎能连累你一国的子民?”
白浅呲嘴笑道:“那时我们都死了,人都死了还管身后事做甚?”
何况青丘的子民虽不好战却并不是不能战,离镜若要将青丘踏平,也要些本事。
因想到此处,白浅就免不了再补充两句:“你若真这么担心这些身后事,倒不如担心我昆仑虚众师兄将你们鬼族夷为平地。你早前害了墨渊,他们看天君的面上堪堪放过你。然此次你又劫了墨渊仙体,还打算将他这的仙体毁了,相信我,以我师兄们的个性,委实有可能将鬼族踏平的。”
玄女此时似不能反应,白浅也不打算继续让她反应了,玉清昆仑扇已蓄足了力量。一道闪电的盛光中,急急从她手中飞出去。玄女跟前却忽然掠过一个人影,生生将昆仑扇的攻势逆转到她这一方来。惊魂甫定的玄女抓着那人的衣袖,颤巍巍叫道陛下。
玉清昆仑扇初初便是用的杀人的力,飞得很急,此番被这么一挡,回势便更加猛烈,好在是心灵相通的法器,昆仑扇打了个转,又朝玄女飞去。
玄女猛地将墨渊挡在身前。
白浅心一惊,急飞身上前,玉清昆仑扇堪堪停在墨渊身前,她狠狠伸手一掌击中玄女的肩。
玄女被她一掌拍的吐血,向后跌去。
白浅抬手震开冰棺,小心翼翼将墨渊仙体抱在怀中。
玉清昆仑扇引动风腾怒雨被格在仙障之外,嫩枣大的雨滴打在仙障上,溅起硕大一片雨雾。

白浅低眸细细打量墨渊:除了脸色苍白些,身体冰冷些,还好,还好。


楼主 我是洞天腾红  发布于 2017-04-12 16:07:00 +0800 CST  
第二章(二)
离镜猛抬起头看见白浅,似乎诧异得很,极其不能置信地唤道:“阿音?”
白浅勉强瞥了离镜一眼,冷笑道:“不想这么快就又见着了,鬼君好手法,老身方才差点就被鬼君一招毙命了。”
离镜急行几步到得白浅的面前,却因折颜的仙障挡着,无法靠得更近些。
昆仑扇受牵引之术的召唤,已重新回到白浅的手中,她赞叹道:“鬼君娶的这位王后果然很不错,即便七万年前那场恶战,老身亦没被逼得这样过,今日受教了。”
离镜的脸色比白浅这严重失血的人还要白上几分,惶惑道:“阿音,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白浅呵呵冷笑,沉声道:“离镜鬼君,你这话却问错了对象,左右是玄女掳了我师父,你原该问问你的王后才是。”
她轻轻将墨渊放回冰棺中,捏个手决护了道仙障,望着玄女:“四哥说这世间生生死死,都是注定。你既然选了鬼族,就再与我青丘无关。往日我顾念天族与鬼族情分忍你,你不识抬举。玄女,今日我就将你一剑斩杀,这是你的果报!”
玄女凝视着冰棺,恍若未闻,眼神迷乱道:“陛下,陛下,我们的儿子终于能回来了,你看,我给他找了个多好的身体。早知道墨渊的身体对我们的儿子有用,当初白浅那***来我们大紫明宫向你讨玉魂,你应该给她的。啊,不过想不到,没有玉魂她也能把墨渊的身体养得这样好。陛下,你往日嫉妒墨渊,从今以后却万万不能这样了,他就要是我们的儿子了……”
离镜大喝一声:“住嘴。”
玄女茫然道:“陛下,难道是我说错了,你当初不愿将玉魂给白浅那小***,不就是因为嫉妒墨渊么?可如今他就要是我们儿子了,啊,对了,你还不知道白浅那小***是谁吧,青丘的白浅,她就是当年的司音神君呀……”
白浅冷笑道:“玄女,我就是爱慕我师父干你何事?我师父的仙体无尚尊贵,受了我七万年的心头血存到至今,怕是你的儿子承受不起。”
离镜猛地转身来,双目赤红,几步到白浅面前:“爱慕,心头血,你是说……”
白浅退后一步,恨声道:“不错,我就是爱慕我师父,我就是喂他心头血!鬼君当初是怎么以为的,以为我没你的玉魂便保不住自己的师父?青丘的白浅本就是一头九尾的白狐,九尾白狐的心头血有什么功用,你正可以去问问你的王后。”她低眸凝视着墨渊,指着自己的胸口,沉沉笑道:“那时候师父的仙体伤得很重,需每夜一碗心头血连养三月,我在那场战争中身体受损得也很严重,若每夜取自己的心头血养着师父,根本支撑不到三月,想着你我总算存了些情谊,厚着脸皮来你大紫明宫求赐玉魂,彼时,离镜鬼君,你却是怎么跟我说的?”
离镜凝视着白浅,目光震惊而又心痛,他哑声道:“阿音,那时我并不知道你重伤在身,阿音,我也并不知道你要取心头血,阿音……”
白浅冷声笑道:“你知道我是怎么支撑过每夜取心头血的那三个月的?如今,若说我白浅还是个善神,也只是因为我师父,为了我师父以命相护的天下苍生!”
白浅凝视着墨渊,语气凄凉:“算我无能,那时连取了七夜心头血,便毫无知觉,若不是阿娘及时赶到,渡我一半的修为,司音神君便真如传说所述仙迹永失了。你可还记得当初我所说的,同你们大紫明宫不共戴天。如今,我念着神族与鬼族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情谊,不与你们大紫明宫为敌,你还当真以为我是怕了你们不成?”
离镜面色凄凉,看着白浅,说不出一句话。他将白浅定定地望着,顿了良久,才道:“阿音,不是这样的,那日,那日你离开之后,我找了你很久,便是这七万年,我也未曾片刻停止寻你。后来我想了很多,阿音,玄女说得对,当日我不与你玉魂是因为知晓你要用它来救你师父,我嫉妒他,阿音,我其实,我其实从未对你忘情。”
白浅看了离镜一眼,冷笑道:“离镜,你不是未对我忘情,你这一生永远都在追求已失去或求不得的东西,一旦你得到了,也便绝不会再珍惜了。”
离镜眼中竟蓄出泪来,又是良久,涩然笑道:“你这样说,只是因
从未爱过我对不对,所以我同玄女一处,你如此潇洒放手,那时候,你早就对我厌烦至极了对不对?”
白浅冷声笑道:“亏你当初做了那般错事,我没有海量和玄女共侍一夫!离镜,你只道玄女是个弱女子,须得你怜惜。可我纵然是个男儿身,心也不是铁石做的,被你们两个那般践踏,也曾鲜血淋漓,可我伤情大醉,噩梦缠身时,你在哪里?你又在和玄女做什么?”
离镜脸色苍白。
白浅冷笑道:“我伤心大罪时,伴我的是师父;我噩梦缠身时,守我的是师父。你总是嫉妒我师父,可是离镜,你扪心自问,你哪里比的我师父?”
离镜脸色惨白。
白浅撑着玉清昆仑扇,缓缓走到玄女跟前,瞧着眼下那张同她八九分相似的满是血污的脸,轻笑道:“玄女,你可是忘记了?你这张脸是谁给你的?”
玄女猛捂住脸,惊慌道:“你……你休要胡说。没人给我,这就是我的脸!我的脸!”
白浅笑道:“皮相这东西,当初我既给了你,便并不大在意,但如今看着你这张脸,却叫我不大顺心了。”
玄女惊恐得直往后缩,颠三倒四道:“你要做什么?我,我本就长得这样的,你,你不要想夺了我的美貌。就是折颜来,我,我也是不怕的……”
白浅右手捏起手决,诧异笑道:“劳折颜做什么,我少年时不过跟你开个玩笑,易容换颜这桩法术,你以为四海八荒便只有折颜一个人会么?老身不才,歇下来这七万年里无所事事,这个法术倒学得很精深。”
话毕,白浅攒力用咒语将手决一催,明晃晃一片白光过后,玄女呆滞地将她望着。
白浅俯身拍了拍玄女的脸,从袖袋里取出面铜镜递给她,还好,这面铜镜尚未被血污染红,是面光洁的镜子,蔼声与她道:“瞧瞧,你现在的这张脸,不是挺好么?这才是你原本的容貌,可要记得清楚。”
离镜在一旁喃喃道:“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玄女却突然尖叫一声,白浅被她这尖叫引得向后一望,她竟生生将自己两只眼珠挖了出来,错乱道:“不,不,不,我不是长这样的,我才不会是长这样的。”
玄女那一脸血糊糊的模样,有点可怖。
离镜仍在失神当中。
白浅摇头叹息道:“明显的,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了。”她俯下身子,在玄女耳畔冷笑:“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你便是挖了眼睛,这也是你的模样,变不了。”
玄女尖叫着,一头撞死在大殿柱子上。






楼主 我是洞天腾红  发布于 2017-04-12 18:03:00 +0800 CST  
想看浅浅和师父共浴的请送花

楼主 我是洞天腾红  发布于 2017-04-12 18:04:00 +0800 CST  
楼主有话说:
第二卷卷名改成君归何夕兮

楼主 我是洞天腾红  发布于 2017-04-12 18:17:00 +0800 CST  
说是自六百多年前开始,叠雍那一副不大强壮的身子骨便每况愈下,西海水晶宫的药师们因查不出症结,调理许久也没调理出个所以然来。请了天上的药君来诊断,药君带了两个小童子上门来望闻问切一番,拈着胡须儿开了两服药,这两服药却也只能保住叠雍不再咳血罢了。药君临走跟前悄悄儿拖着西海水君到角落里站了站,道叠雍大皇子这个病,并不像是病在身上,既然没病在身上,他区区一个药君自然也奈何不得。
眼见着连药君都无计可施,西海水君一时悲愤得急红了眼,思忖半日,干脆弄出来个张榜求医,亮堂堂的榜矽满了四海八荒,上头写得清清楚楚,三界中有谁能医得好这西海大皇子的,男的便招进来做西海大皇子妃,女的便招进来做西海二皇子妃。
唔,是了,这西海大皇子叠雍,传闻是个断袖。
西海水君因一时急得焦头烂额,出的这个榜文出得忒不靠谱。诚然这天底下众多的能人都是断袖,譬如当年离镜的老子擎苍。但还有更为众多的能人并不是断袖。他一袭不靠谱的榜文,生生将不是断袖的能人们吓得退避三舍。待终于发现这榜文上的毛病,这榜文已犹如倒进滚油里的一碗冷水,将四海八荒炸得翻了锅。
从此,西海水君庭前,断袖们譬如黄河之水,以后浪推前浪迪滔之姿,绵延不绝。可叹这一帮断袖们虽是真才实学的断袖,却并不是真才实学的能人。
墨渊的魂魄藏得很深,非是那仙法超然到一个境界的,绝瞧不出那叠雍身体里宿着一个日日分他仙力的魂魄。
于是乎,大皇子叠雍被折腾得益发没个神仙样。西海水君的夫人瞧着自己这大儿子枯槁的形容,十分哀伤,日日都要跑去夫君跟前哭一场,令西海水君十分悲摧。
人有向道之心,天无绝人之路。叠雍那同父同母的亲弟弟,二皇子叠风,同白浅尚有一番同窗之谊。说白真从西山寻了毕方回十里桃林后,有一日与折颜斗了两三句嘴,一气之下离家出走,路中遇到了叠风。
正碰上西海水晶宫一派愁云惨淡之时,他看叠风心情不佳问了两句
,叠风将家中这桩不像样的事挑巴挑巴全说了。白真听了叠风家中这一番辛酸的遭遇,恻隐之心油然而生,更念着昔日昆仑虚他对白浅颇为照拂,立即表示可以请十里桃林的折颜上神来帮一帮他。纵然折颜对自己的定位很明确,是个“退隐三界、不问红尘,情趣优雅、品位比情趣更优雅的神秘上神”,本不欲淌这一趟浑水,可抗不住白真一番割袍断交的裸威胁,终归还是揣着架子奔去了西海。这一奔,才奔出的墨渊快醒来奠大喜讯,圆满了白浅的念想。
折颜挑着一双桃花眼道:“我同真真离开西海时,答应了西海的一群小神仙,隔日便会派出仙使去西海亲自调养叠雍。要令墨渊的魂魄恢复得顺遂,那叠雍的身子骨确然也是该仔细打理一番的。”
他说的虽有道理,白浅却皱皱眉头,轻声问道:“可你那桃林中却什么时候有了个仙使?”
折颜倜傥一笑道:“你说呢?”
白浅哈哈一笑。
此番能亲手来调养那西海大皇子的仙体,以报答墨渊,她十分感激折颜。能以这一袭白衣女装去见西海断袖,则是恩赐了。
煎熬了个把的时辰,总算到得西海。
折颜端着一副凛然的上神架子携着白真直直将白浅领进海里去,水中兜转了两三盏茶,便瞧得一座恢宏宫邸大门跟前,西海水君打头的一众干西海小神仙们盛装相迎的大排场。
因她是被折颜这尊令人崇奉的上神亲自领进西海的,即便折颜口口声声称她只是他座下当差的一位仙使,那西海的水君也没半点怠慢她。依照礼度,将折颜、白真恭请至大殿的高位上,仔仔细细地泡了好茶伺候着,又着许多仙娥搬来一摞一摞的果盘,令他们这二位上神歇一歇脚。
折颜、白真歇脚,她自然也便跟着。


楼主 我是洞天腾红  发布于 2017-04-12 18:54:00 +0800 CST  
楼楼有话说:
昨天不知怎么的,左腿膝盖伤着了
没法屈膝一完就疼地厉害
楼楼请假先去医院
回来再更

楼主 我是洞天腾红  发布于 2017-04-13 08:25:00 +0800 CST  
楼楼有话说:
这篇是在学校写的,家里没存稿
昨晚写了半章没发
今天下午同事给我发邮箱
我再继续写一起上传哦

楼主 我是洞天腾红  发布于 2017-04-13 11:41:00 +0800 CST  
第三章(二)
白浅的二哥白奕在万儿八千年前,有段时日曾醉心文墨,常拿些凡界的酸诗来与她切磋。其中有一首便是一个凡人们公认的虽无德却有才的大才子写的,全篇白浅记不得了,只还记得其中的两句,叫做“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白奕细细与她解释,说诗人远走他乡,多年杳无音信,此番归心似箭,回得故乡来,可离家越近,却越不敢向旁人打探家中的消息。这两句诗,将诗人一颗想往又畏惧的心剖白得淋漓尽致,非大才不能为尔。那时她听了白奕这一番话,心中并不苟同,只觉得这诗人思乡情切却又裹足不前,乃是他略有变态,正常人显见得是不能做出这一番踌躇模样来的。
直至今日,她才悟出那两句诗的深意,才晓得做这首诗的凡人并不是个变态,确然有几分大才。因她此刻坐在西海水晶宫的大殿之上,怀中揣的,便正是一颗近乡情怯之心。既想立刻见着墨渊的魂,又害怕立刻见着。
折颜并没歇多久,闭着眼睛喝了两口茶,便提说须得走了。因他是揣着上神的架子说的这个话,西海水君即便有那个心想留他一留,也碍于他不苟言笑的凛然神色,只得招呼一众干的西海小神仙再前呼后拥地呼啦啦将他和白真送出去。
送走折颜,西海水君持着一派忧愁的脸,谦谨地说了两句客套话后,便亲自领了白浅去见他那大儿子叠雍。她深深吸了口气,将浑身上下紧紧崩着,生怕见着那叠雍时作出些失仪的形容。
白浅窃以为,墨渊既将魂魄宿在西海的这位大皇子的身上,那这位大皇子周身的气泽,总该隐隐约约令她感觉些亲切和熟悉,那一身的形容,也必该因了墨渊的魂魄而染上些许他的影子。可待那西海大皇子住的扶英殿被两个宫娥柔柔推开,她尾随着西海水君踱进去,见着半散了头发歪在榻上发呆的叠雍时,一颗心,却渐渐地沉了下去。
躺在床上的这个病弱青年,眉目虽生得清秀,可气派上过于,一星半点也及不上墨渊。那形于外的周身的气泽,也是软绵绵的模样,没半分博大深沉。
乍一看,要让人相信他身上竟宿着曾在四海八荒叱诧风云的战神的魂魄,正有如要让人相信公鸡能直接生出一枚煎荷包蛋一般的难。
想是墨渊的魂魄实在睡得太沉,一星儿也没让这叠雍得着便宜,沾染些他沉稳而刚强的仙气。
白浅凝视着叠雍默默无语。
西海水君在一旁语重心长地絮叨了许久,大意便是告知他这儿子,他面前立着的这一位瑞气千条的仙君,便正是折颜上神座下首屈一指的弟子。今后他这几百年不愈的顽疾,便全全地仰仗这位仙君来打理,望他能怀着一颗感激的心,小心配合于这位仙君。
唔,“这位仙君”勘勘指的正是不才的白浅上神。
西海水君那一番絮叨实在絮叨,白浅同叠雍无言地两两相望。
伺候叠雍的小婢女搬了个绣墩置到床榻跟前,供白浅坐着同叠雍诊脉。她着一只手搭上他的腕后,这一部脉不虚不实,不缓不洪,不浮不沉,正如折颜所说,再正经不过的脉象。
西海水君甚操心,赶紧地凑过来:“小儿的病……”
白浅勉强回他一笑:“水君可否领着殿中的旁人先到殿外站站?”
她将殿中的一众干闲人支开,乃是为了使追魂术探墨渊的魂。追魂术一向是个娇气的术法,又势力。若非修到了上神这个阶品,纵然你仙法如何卓越,要将它使出来也是一百个不可能。且使的时候必得保持方圆百尺内气泽纯净平和,万不能有旁人打扰。
自白浅进殿始便一心一意发着呆的叠雍轻飘飘扫她一眼,她朝他亲厚一笑,一个手刀劈过去。叠雍张大眼睛晃了两晃,歪歪斜斜横倒在床榻上。
白浅许多年没使追魂术,所幸相配的咒语倒还记得清清楚楚。双手间列出印伽来,殿中陡然铺开一团扎眼的白光,白光缓缓导成一根银带子,直至叠雍那方光洁的额头处,才隐隐灭了行迹。她呼出一口气来,小心翼翼将神识从身体中潜出去,顺着方才导出的银带子,慢慢滑进叠雍的元神里。这一向是个细致法术,稍不留意就会将施术人的神识同受术人的元神搅在一起,半点马虎不得。
叠雍的元神中充斥的全是虚无的银光,虽明亮,却因是纯粹的明亮,便也同黑暗没什么分别。白浅在他的元神中纠缠了半日,也没寻到墨渊的沉睡之地,来来回回找得十分艰辛。正打算退出去再重使一趟追魂术时,耳边却悠悠然传来一阵熟悉的乐声,沉稳悠扬,空旷娴静,她竟依稀还记得,调子约莫正是那年冬神玄冥的法会毕时,墨渊用太古遗音琴奏的一曲大圣佛音。她心中跳了两跳,赶紧打点起十足的精神,循着乐音跌跌撞撞奔过去。
却在她被绊倒的一瞬,大圣佛音噶然而止。
白浅一双手抖抖索索去摸方才绊倒我的东西,触感温和,似有若无的一丝仙气缓缓爬上手指,在指间纠结缭绕。神识流不出眼泪,却仍能感到眼角酸疼。她的眼中脑中皆是一派空白,此时她抚摸的这个,正是,正是墨渊的魂。
可墨渊的魂魄却沧桑成了这般模样。她的师父,她的爱人,墨渊,四海八荒里唯一的战神墨渊,他那强大的战魂,如今竟弱得只依靠一缕仙气来护养。
怪不得叠雍同墨渊没一丝一毫相像。
不过,还好,他总算是回来了,折颜没有骗她,比她阿爹还要亲近的墨渊,总算是回来了。
白浅在叠雍的元神里待得太久,方才神识又经了一番波动,再耽搁下去怕就有些危险。这片银白的虚空虽不能视物,她怀着一颗且忧且喜的心,轻轻在指尖上一吻,再循着外界一些混沌之气的牵引,谨慎地退出去。



楼主 我是洞天腾红  发布于 2017-04-13 22:37:00 +0800 CST  
解了追魂术,叠雍也悠悠的醒转过来。
叠雍睁开眼见着白浅一愣,讶然道:“你哭什么?难不成我这病没治了?没治了你也不用伤心得哭啊。就算要伤心得哭一场,那也该是我来哭啊。你别哭了,我这么拖着其实也没什么,左右都拖习惯了。”
白浅摸了摸脸,确然有几分湿意,想是方才神识涌动得太厉害,便连累原身洒了几颗泪珠儿。遂讪讪笑道:“我是喜极而泣。”
叠雍皱眉道:“你这个人,我原以为你心肠软,见着我的病感同身受,替我伤心。不想你见我受苦,却很开心么?”
白浅被叠雍的话逗得一笑,慈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谦虚道:“哪里哪里,也没有多开心。”
白浅抬手一挥,叠雍头一歪,昏睡过去。
折颜说得没错,若仅靠着叠雍这幅不大健壮的身子骨,墨渊的魂少不得需调养个七八千年才能回到正身上真正醒来。不过,白浅若能借得天族的结魄灯一用,将他那有些疏散的魂修缮完整,再将她身上这十四万余年的修为度他一半,那他醒来这桩事便也指日可待。
关于天族的那盏结魄灯,白浅虽活了这么大年纪,却也从没见过,只在典籍中瞄过一些记载。这些记载皆称结魄灯乃是大洪荒时代父神所造,能结仙者的魂,能造凡人的魄。
譬如一位仙者被打散了魂魄,只将结魄灯在他床头燃上三日,便能将打散的魂魄结得完好如初。轮到凡人便更了不得,即便是这个凡人已灰飞湮灭了,只要将带着这凡人气息的东西放在灯上烧一回,令这盏灯认准这凡人的气息,它便能慢慢吸收这凡人当初留在方圆千里内的气泽。待将这凡人在天地间留下的气泽都吸得净了,便能仿着当初那个灰飞湮灭了的魂魄,再造出来个相似的魂魄。
唔,是个一等一的圣物。
白浅施个术令叠雍睡着,跨出扶英殿的门,方才被她赶出来的一众干闲杂人等皆在一旁忐忑立着,她跟西海水君嘱咐了两句。既然眼前这一顺溜水灵灵的宫娥都谦然且殷勤,自然会贴心地伺候叠雍。
出了西海,白浅架朵云去了九重天。
白浅素来不喜欢九重天天君那一家子。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为了墨渊她定要找天君借一借那结魄灯。
果然狗随主人。
九重天上,白浅双脚落下,两个门将立刻将长枪交叉,横在白浅身前。白浅冷声,斜了一眼两个门将:“青丘女君,岂是你们能拦的?”
两个门将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皱眉道:“九重天岂是一般人能闯的,姑娘以为你说青丘女君四个字,便能吓唬住我们吗?”
另一个门将附和道:“就是。青丘女君从未踏上九重天,今朝怎么有空上来了。定是假的。”
白浅心中一怒,正想用折颜前番给她的桃花扇将这两个瞎眼的门将扇个十万八千里,却听到耳畔传来个半熟不熟惊讶的声音:“那不是白浅上神吗?”
白浅一抬眸,脸色好转,喜声道:“司命星君。”
司命一路跑过来,看着白浅笑道:“上神今日怎么得空,来九重天了。”
白浅笑道:“司命星君,等会再叙旧。你且告诉这两位门将,老身是谁?”
司命心神领会,抬手结结实实敲了门将的脑袋,沉声道:“青丘女君白浅上神你们也敢拦,真是不长眼睛!还杵着做什么?”
两个门将呆了呆,相视一眼,慌忙将长枪收了,恭敬地对着白浅抱拳道:“小仙有眼不识泰山,望白浅上神莫怪。”
白浅没有心情跟他们一般见识,立刻冲进去抓茑住司命的衣袖。
司命一怔,低声道:“上神有话好好说,先放开小神的袖子。天宫天规森严,你是未来天后,如此这般,若是有心之人看到传出去,小仙小命不保啊。”
白浅松开司命的衣袖,讪笑道:“一时情急,喜不自禁。”
突然,一道粉色身影嗖的窜到白浅身前。
白浅定眼一看,是个年轻貌美的女仙,一双玉手搅着衣衫,笑嘻嘻地打量着她。她身后,慢悠悠跟来个摇着扇子的男子,生的也是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
唔。白浅眨了眨眼睛,心里盘算着该如何避开这两人,问一问司命可否知道结魄灯的事。谁不知道,司命星君,有个绰号,九重天上行走的百科全书。


楼主 我是洞天腾红  发布于 2017-04-14 09:14:00 +0800 CST  
第三章(三)
白浅抬眸看了眼司命。
司命会意方想开口,谁知貌美女仙看着白浅插嘴道:“你真是白浅上神?”
白浅微微颔首,看着貌美女仙笑道:“怎么不像吗?”
“像,像!”成玉笑嘻嘻凝视白浅:“四海八荒第一绝色,此言不虚。”她搅着衣衫的手捏了捏自己的脸,痛得龇牙咧嘴。
白浅看的不由一笑:真是个有趣的女仙。
貌美女仙吃痛地看着她,小心翼翼道:“那个,小仙能摸一摸上神么?”
白浅轻咳了一声:“为何?”
扇子男一扇子敲在貌美女仙头上,笑道:“我只道你这个见到新奇东西就摸一摸的癖性改了,没想到还是这般严重。她是夜华未来的正妃,夜华那个脾性,你确定你要摸一摸她?”
貌美女仙白了扇子男一眼,回眸可怜巴巴看着白浅,委屈道:“我长这么大,头一回见着一位女上神,还是四海八荒第一绝色的女上神。摸一摸都不成么?”
白浅白了眼扇子男,回眸看着貌美女仙,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成玉,我叫成玉。”成玉眼巴巴看着白浅,央求道:“上神,你就让我摸一下,一下就好。”
白浅笑着拉起成玉的手,说道:“成玉,我很喜欢你。”
成玉眼睛瞪得老大,摸着白浅握她的手,喜声道:“我摸到女上神的手了,上神还说喜欢我,不是做梦,不是做梦。”
“不是做梦。”白浅捏了捏成玉的手,压低声音道:“成玉,我此番有些事情需的和司命相商,你可否……”她抬眼,看了看一旁的扇子男。
成玉猛然回神,心神领会,恋恋不舍地松开白浅的手,回身给了连宋一脚,说道:“碍眼的东西,还不快走!”
连宋心里那个郁闷,看着成玉一脸无可奈何,嘟囔道:“什么碍眼的东西,我,我可是九重天的三殿下。”
白浅又看连宋一眼,方想起来当年若水之战,她随墨渊领中军,是见过这位三殿下的。
他依稀记得,瑶光赴死诱敌后,他抱着瑶光仙体跪坐在若水河畔,一脸悲色。
嗯,这个三殿下,相比央错和桑吉,还是很有人情味的。
可他仍是九重天的三皇子,结魂灯一事,定是不能让他知道的。可今番若是他不高兴,察觉些什么可就糟了。看来,需找个牵制他的人。
白浅想着,又看了成玉一眼。
成玉自然又给了连宋一脚:“快走,快走!”她边说着边要带连宋离开。
白浅开口笑道:“让他一人走就好,成玉你不是外人,可以留下。”
成玉心里那个欢喜,飞起几脚送连宋离开,喜滋滋回了白浅身旁。
白浅看看司命,又看看成玉,压低声音道:“可有说话的地方?”
司命看了成玉一眼,成玉心神领会道:“有,有,有。上神且随我来。”
成玉、司命带着白浅左拐右拐,转的她七荤八素时,可算是到了。
白浅挥手一道仙障,方安心坐下来,看着司命说道:“司命,你可听说过结魄灯?我此番前来,是想跟天君讨得结魄灯。”
“结魄灯?”司命眼珠子一转,压低声音道:“上神你可是问对人了。倘若你此番去问天君,怕也是扑个空。天君十有八九都不知道结魄灯的下落。”
白浅一听有戏,激动地又想拉司命的衣袖,堪堪停住手,喜声道:“我就知道司命星君是四海八荒行走的百科全书,定是知道的。”
“承蒙上神谬赞。”司命挑挑眉毛,喜声道:“小仙的确略知一二。那结魄灯,乃是素锦一族圣物。”
“素锦族?”白浅眉头一皱:“当年若水一战,素锦一族不是……”
“上神许久未出青丘,想是未曾知道。”司命星君压低声音笑道:“九重天的素锦天妃乃是素锦族遗孤。上神去找她,她应知结魄灯下落。只是……”
白浅看着司命欲言又止,急声问道:“只是什么?”
成玉插嘴道:“司命你就别遮遮掩掩了。九重天谁知不知,谁人不晓,素锦说是天妃,眼里看的心里念的,巴巴都是冷面冷心的太子殿下。啧啧,真是……”她猛然想起什么,抬眸看白浅一眼,堪堪闭上嘴。
白浅心里啧啧叹了几声,看着成玉笑了笑:“无妨,你和我说话不必这般小心。我本就对九重天太子殿下无甚好感,既然这素锦天妃爱慕于他,我何不做个顺水人情?成玉,劳你带我去素锦天妃寝宫。”
成玉啊了一声,目瞪口呆地看她。司命淡定许多,眼眸一亮,闪着八卦的光芒。
成玉回过神时,白浅已撤掉她的仙障,拖着她的手向外走去。
白浅随着成玉转的晕晕乎乎,总是走到素锦的宫外。她回眸看着成玉笑道:“你且在这宫外等我片刻。”
成玉点点头。
白浅拉住成玉的手,嘱咐道:“成玉,我认你这个朋友。既是朋友,
今日之事,你定不能和外人说。“
成玉欢喜地点点头。
白浅仍不忘语重心长的嘱咐:“便是连宋问起来,也不能说。”
成玉连连点头,让她放心。
白浅方放下心来,手持着桃花扇,步进素锦寝宫。
辛奴端着果盘出来,看到她时吓了一跳:“你,你是何人?”
白浅撑扇看她,笑的和善:“青丘白浅,有个人情要卖给素锦天妃。”
辛奴一听,思索了片刻,端着果盘领着白浅步进了寝殿。
素锦靠在一张贵妃榻上慢悠悠地闭目养神。
白浅走入,对外丢了一道仙障,将所有仙娥和辛奴困起来,拦在了门外。



楼主 我是洞天腾红  发布于 2017-04-14 11:27:00 +0800 CST  
素锦刷地睁开眼睛,看着白浅一怔:“你,你是何人?竟敢闯入本宫寝殿。”
白浅看一眼素锦,内心啧啧轻叹:好一个美人坯子。她和善地对素锦笑道:“你莫要慌,老身乃青丘女君白浅,此番前来,是要卖你个人情。”
素锦一怔,不紧不慢翻身下榻,微微福了福身:“上神驾到,素锦不甚惶恐。”
白浅笑吟吟在一旁落坐,上下打量着素锦:好一个素锦天妃,一举一动皆成典范。
素锦眉眼含笑道:“不知上神要卖给素锦怎样的人情?”
白浅抚着扇面,做出个从容郑重的模样来:“老身听闻素锦天妃一片痴心,都在老身那一纸婚约的夜华君身上。”
素锦看了白浅一眼,手握成拳头道:“上神说笑了。素锦自幼同夜华一处,感情自然比寻常人浓厚些。”
白浅轻抚扇面笑道:“老身不偏不倚,痴长了夜华君九万岁,若按辈分,他应唤老身一声姑姑。”
素锦疑惑地看了白浅一眼。
白浅笑着打量她道:“老身素问九重天上天规森严,若老身嫁了过来,自然是太子正妃,未来天后。夜华君再娶侧妃,恩宠有加终究越不过老身去。便是素锦天妃,也是一样的。素锦天妃可曾明白?”
素锦的拳头握得更紧,咬牙道:“上神说的极是,素锦明白。”
白浅将手中折扇放在榻上,端庄一笑,缓缓说道:“倘若由老身亲自将这桩婚事退了,可算给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素锦猛然抬眸,看着白浅颤声道:“上神,上神说的可真?”
白浅端庄笑道:“我从不骗人。只是我退婚之后你能否成为夜华君的枕边人,就不管我事了。”
素锦跪拜在地,颤声道:“素锦多谢上神成全。”
“且别拜我。”白浅抬袖一道白光止住她:“你也知道,欠人情终究是要还的。我这人情可不白给,你用何来抵还。”
素锦看着白浅,恭敬拜道:“只要上神此言当真,上神让素锦做何事都可。”
白浅方受了她的拜,微笑起身,虚扶素锦一把,笑道:“好。我且问你,结魄灯在何处?”
“结魄灯”,素锦一怔,疑惑地看了白浅一眼,思索半晌,眼中凝结喜色道:“我记得,我记得那盏灯!那灯由我母亲保管,我族人战死下葬无妄海时,我将它收拾进给母亲陪葬的东西里……就在无妄海,不错,就在无妄海!”
白浅微微一怔:“无妄海?天族保存仙体的地方?”她蛾眉一蹙,看着素锦道:“既然是陪葬,那就一定在你母亲的水晶棺里。你母亲人都去了七万年,若是此时开棺,这……”
素锦猛然拽住白浅的衣袖,急声道:“上神不必忧心。我这就寻个理由去无妄海,由我开棺,娘亲定不会怪罪我。只是……”她看了白浅一眼,欲言又止。
白浅笑着看她,承诺道:“你且去取灯,等我好消息。”
白浅抬手收了仙障,笑着步出素锦寝宫。
果然成玉在等她,带她出了南天门。
她认定成玉这个朋友,说成玉有空可去青丘找白凤九。
成玉自然是乐呵呵地应着。
茫茫月色,白浅一溜云下了九重天,去了十里桃林,拽着折颜的袖子让他无论想什么法子都要将青丘和天宫那一纸婚事退了。
折颜挑了挑眉毛,说时间已晚,且歇息一晚,明日他定会去九重天退婚。
白浅片刻不想歇息,嘱咐折颜千万别忘取来结魄灯,驾云回了西海。
次日,折颜果然携着白真驾云去了九重天。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当日四海八荒消息传遍,九重天与青丘的婚事,又黄了。
素锦还算言而有信。
关于天族的那盏结魄灯,白浅活了这么大年纪,今日才得见真容。
折颜将一盏桐油灯递给白浅时,她怔了一怔,接过来谨慎地点燃了。
结魄灯,以心火点之,燃三日不灭,能结好魂魄。只是三日间,须呵护火焰,仙气了无用。
结魄灯在叠雍床头燃了三日,白浅在叠雍床头守了三日。南海水君的夫人每日都要着些仆婢来殿门前探头探脑一番,生怕她将叠雍弄死了。所幸一一被拦在门口的几个南海水君心腹挡了回去。
殿中一众的小仙娥也是如临大敌,平日里都是争着抢着服侍叠雍,此番却没一个敢近床头三尺,连走个路都是轻手轻脚,生怕动静一大就把结魄灯上的火苗子惊熄了。
白浅坐在床边上看叠雍睡觉确实没什么趣味,便令候在一侧的小仙娥端了些坚果过来,剥剥核桃瓜子。三日守下来,叠雍床前积了不少瓜子壳,她也熬得一双眼通红,且因一直盯着结魄灯,一闭眼,跟前就是一簇突突跳动的火苗。
叠雍睡的这三日,睡得神清气爽,醒来后精神头十足。他自觉六百多年来精神头从未像今日这般足过,激动不能自已,吵着要去西海上头游一游,见一见久违了六百多年没再见过的景致。幸而他还通几分人情,晓得白浅这三天受苦了,没拉着她一同去。


楼主 我是洞天腾红  发布于 2017-04-14 14:14:00 +0800 CST  
隔壁墨白小剧场之白浅轻薄墨渊记(一)









楼主 我是洞天腾红  发布于 2017-04-14 17:19:00 +0800 CST  
第四章(一)
墨渊的魂算是结好了,可若白浅要渡他修为,还差一味良药。
因每个仙的气泽都不同,神仙们互渡修为时,若渡得太多,便极易扰乱各自的气泽,凌乱修为,最后堕入魔道。而神芝草正是净化仙泽的灵草,此番白浅要渡墨渊七万年的修为,为免弄巧成拙,便须得一味神芝草来保驾护航。将她这七万年的修为同神芝草一起炼成颗丹药,服给叠雍食了,估摸不出三月,墨渊便能醒来。
因神芝草有这样的功用,当年父神担忧一些小神仙修行不走正途,将四海八荒的神芝草尽数毁了,只留东海瀛洲种了些。便是这些草,也着了浑沌、梼杌、穷其、饕餮四大凶兽看着。父神身归混沌后,四大凶兽承了父神一半的神力,十分凶猛。
白浅尤记得当年炎华洞中狐后忘忧要渡她修为时,狐帝白止去瀛洲为她取神芝草回来后那一身累累的伤痕。似白止那般天上地下难得几个神仙可与他匹敌的修为,也被守神芝草的凶兽们缠得受了不轻不重的伤。
若此时白凤九在,定会笑她这一番去,倒像是疯子行径,估摸许得捞个重伤来养一养。
可她也抱着实在打不过那四头凶兽,掉头遁了的心思。全用不着拿命去换的。左右取不回那神芝草,她便再守着墨渊七八千年罢了。
白浅既已打定主意,接下来便该筹备筹备去东海的瀛洲取神芝草。
别的倒没什么可筹备的,她的体力却实在需积攒些。她一路回房,嘱咐小仙娥们紧闭大门,想了想再在房中加一道仙障,扑到床榻上便开始呼呼大睡。
这一睡竟睡了三日。
待白浅睡醒后收了仙障,正打算去见见西海水君,向他告一个假,甫打开房门,两个跪在门前的仙娥却将她吓了一跳。这两个仙娥看来跪了不少时辰,见着出门的她,面上虽呆着,口中已麻利道:“仙君可算醒了,折颜、白真上神两位上神已在底下大厅里候了仙君整整两日。”
白浅一愣,忙抬脚走在前头,两个小仙娥爬起来踉踉跄跄跟在后头。
白浅拐下楼梯,折颜正抬头往这边望。见着她笑了笑,招手道:“过来坐。”
白浅蹭过去坐了,顺便打发跟着的几个仙娥都出去拨草,从桌上摸了个茶杯起来,倒了半杯水润嗓子。
折颜从头到脚扫白浅一遍,道:“瞧你这个情形,墨渊的魂想是修缮好了。下步便是该去瀛洲取神芝草了。”
白浅目瞪口呆:“你,你晓得我想渡修为给墨渊?”
折颜掩着袖子咳了两声,道:“哦?你果然想着要渡自身的修为给墨渊?”
白真急声道:“小五,当年你独自封印擎苍时,周身的仙力已折了好些。此番竟想自己一人去瀛洲取神芝草。小五,你可知道父神留下的那四大凶兽,便是爹爹去了也很难讨到便宜。你……好生胆大!”
白浅忙上前拽拽白真的衣袖,撒娇道:“四哥。我想着此番前去,若能打过凶兽捞到神芝草极好,若是实打不过也可以逃嘛,又没真的想送死。左右取不回神芝草,我再守着墨渊七八千年罢了,他总会醒过来的。”
“你啊!”白真抬手点点白浅的额头,轻声说道:“小五,你是昆仑虚弟子,你随墨渊去战场、封东皇钟、救墨渊,哥哥都没说什么,阿爹阿娘心里虽疼也绝不拦你,这是身为一个弟子该做的。今番你要为爱慕之人去东海瀛洲取神芝草,哥哥亦不拦你。可是小五,你可记得,你还有四个哥哥,无论出了什么事都用不着自己扛着。”
白浅哽咽道:“四哥。”
折颜一旁笑道:“好了小五,别哭了。你再哭下去,这避水的西海水晶宫就要被你淹了。”
“小五”,白真瞪了折颜一眼,抬袖擦擦白浅眼角的泪,轻声道:“此番四哥陪你。”
“我是墨渊的哥哥”,折颜笑道:“此番也要一起去的。”
东海瀛州,天地一片盲白,数道光芒笼着山洞。倾盆的血,如暴雨一般从半空洒下。
巨大的野兽嘶鸣声中,山洞地动山摇,不断有凶兽倒下,砸的碎石漫天。
碎石雨中,白浅一步步走向神兽尸体中的那几株神芝草。
身后传来凶兽嘶吼声,白浅袖中玉清昆仑扇窜出,一剑刺中凶兽头颅,凶兽挣扎着嘶吼几声,倒地死了。
白浅抬手将几株神芝草连根拔起。
地震的越来越厉害,树木刷刷倒下。折颜捏起手决,拎着她和白真闪出山洞。
白浅小心翼翼将神芝草收入怀中,抬眼便看到急步而来的子阑和胭脂。
胭脂毫不犹豫抬脚要往洞里冲,子阑伸手紧紧拽住她。两人争持中,白浅从怀中掏出一株神芝草丢给子阑。
子阑抬手接住,怔怔看着白浅,疑声道:“十七?你是十七?”
白浅看着子阑说道:“师兄快走。有话回去再说。”
众人架了云朵回昆仑虚,白浅立在云端,却不知有四个巨大的暗影将她围住,钻进身去。
一路上,白浅将事情一五一十跟子阑说了。
子阑一把攥住白浅的手,哽咽道:“十七,这些年苦了你了。”
白浅拍拍子阑,笑道:“为了师父,十七不觉得苦。”她看看子阑,又看看胭脂,笑的一脸暧昧道:“倒是师兄你,可有什么要交代的?”
子阑脸一红,看了眼胭脂。胭脂脸亦是抹了绯色,两人沉默不语。
白浅轻叹口气,云朵已近昆仑虚山头。





楼主 我是洞天腾红  发布于 2017-04-14 20:20:00 +0800 CST  
白浅站在昆仑虚石门外,神色很是惆怅。
折颜长叹一声:“当年昆仑仙雾缭绕,众仙朝拜,如今竟也沦落到这般地步了。”
子阑上前拍了拍白浅的肩膀,说道:“我们一众师兄俱是寻了你七万年,二师兄和九师兄留守昆仑虚。十七,不怕,回家了。”
白浅轻嗯了一声,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泪,跟着子阑步入昆仑虚。
大殿很是干净,想来有人打扫。白浅细细想了想,估摸着是她九师兄令羽。
白浅一众去了墨渊的炼丹房。
白浅将炉门打开,从怀中掏出泛着莹莹红光的神芝草,小心翼翼放入炼丹炉内,缓缓关了炉门。
白真上前一步,看着白浅笑道:“小五,你还要照顾墨渊,委实不该耗费修为。让四哥来。”
白浅摇摇头,轻声道:“师父为我挡雷,我还他心头血。若此番师父受了四哥修为,却要怎么还?还是我来,我和墨渊,谁欠谁的,无须分的太清,为他耗损修为甘之如饴。”
白真还要劝解,折颜拉住他,看着白浅笑道:“你为他耗损修为是应该。可我是墨渊的哥哥,为他耗损修为更是理所当然了。真论起来你此时还得唤我一声师伯,于情于理此番也该我来。”
折颜说着盘膝坐了下来,周身慢慢散出耀眼的白光,缓缓闭上了眼睛。
时光过,天空几声惊雷,淡淡金光萦绕着炼丹炉。
白真忙上前扶起折颜。
白浅颤抖着手,打开炼丹炉,从里面捧出一颗红色丹药,紧紧攥在手心。
白浅眼眶子润了一润,将丹药小心翼翼放进锦盒里,望着折颜神色郑重:“不管你与墨渊情分如何,墨渊他是我师父,为了这颗丹药,你也当受我一次大礼。”她说着,就要下跪行礼,被折颜托住了手臂。
“礼就不必了。”折颜云淡风轻笑道:“都是一家人,何须客气。”
白真扶着他的手抖了抖,捏了捏他的胳膊肉。
白浅捧着丹药起身默在一旁。
折颜抬起眼皮来看看白浅,笑道:“我们也该走了,你回西海后找一天叠雍精神头好的时候给他服了。他那身子骨服这个丹也不晓得受不受得起,你还是在一旁多照看些。”
白浅点头称是,目送白真、折颜驾云而去,回眸凝视着子阑。
子阑损了半生修为练了颗丹药,托长衫送去给胭脂。
白浅看他一眼,轻叹口气: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哪怕不能执手,她若安好,便是晴天。
她的十六师兄子阑,也是红尘一痴人啊。
顾不得太多,她只见了长衫、令羽一面,嘱咐了几句,便急急回了西海。
叠雍近来的精神头无一日不好,西海水君的夫人很开心,西海水君也很开心,于是整个西海上下都开心。但叠雍的身子骨天生不大强壮,服下白浅这颗凝聚了折颜上万年修为的十全大补丹,定要被补得月余下不了床。白浅本着一颗慈悲的菩萨心,决定让叠雍在下不了床之前先多蹦跶几天。在他四处蹦跶的这几天里,白浅遇到了她大师兄叠风。
叠风看着白浅脸色刷地变了,立在她房门前,愣愣看着她。
白浅也怔怔回看着他。
叠风仓惶着向前两步,一把攥住白浅的手臂,问道:“十七师弟?司音?”
白浅看着他,哽咽道:“大师兄!是我,我是十七!”
“真的是十七。”他一把按在胸前,紧紧抱住,红了眼眶:“十七!你让师兄们好找啊!七万年了!大师兄终于见到你了!”
白浅轻泣道:“大师兄……”
叠风喜声道:“昨日我回昆仑虚,听得长衫、令羽说你回昆仑虚给师父炼丹药后匆匆离开,我还惋惜没能见你一面。谁知,你竟在西海!”他松开白浅,仔细打量她的脸:“青丘白浅,我十七师弟竟是四海八荒第一绝色白浅上神。宫中人说这里住着折颜上神派来的仙使,竟就是你。”
白浅抹了抹眼睛,说道:“是我。”
叠风笑道:“难怪几百年前都说擎苍破钟而出,是青丘白浅再次封印了它,才换得四海八荒又一次的太平。这种事也就我们昆仑虚的人做得到!好!好!”
白浅笑了笑。
叠风说完,忙又拉住白浅的手:“十七,我先问你,师父的仙身在何处?你可知道昆仑虚前几日龙气大振,这是师父回来的征兆啊!”
白浅笑道:“九师兄跟我说了,昆仑虚龙气大振,轩辕剑鸣,师父,师父真的要回来了。”
叠风笑着地凝视着她。


楼主 我是洞天腾红  发布于 2017-04-14 21:54:00 +0800 CST  
隔壁墨白小剧场之白浅轻薄墨渊记(二)







楼主 我是洞天腾红  发布于 2017-04-14 22:16:00 +0800 CST  







楼主 我是洞天腾红  发布于 2017-04-14 22:17:00 +0800 CST  
想看师父表白的按1
想看十七表白的按2
想看KISS什么的送花
楼楼去睡觉,明早更贴

楼主 我是洞天腾红  发布于 2017-04-14 22:46:00 +0800 CST  

楼主:我是洞天腾红

字数:129763

发表时间:2017-04-08 19:2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12-18 15:33:18 +0800 CST

评论数:4290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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