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权转载】瓶邪《见鬼》灵异向 瓶邪妥妥 可能有黑花

“卧槽!难道胖爷就长了一张好欺负的脸?”幸亏一开始众人就有防备,所以胖子反应还算敏捷,扶着之前断掉的胳膊就地一滚,有惊无险的躲过了致命的一招。
穷奇见一招未成,立马调转方向,将目标换成了胖子旁边的潘子。说时迟那时快,潘子扣动扳机一梭子出去,就飞快的射向它其中一只眼珠。眼看要就要成了,谁想半道钢箭势头减弱,在距离穷奇眼睛不到十几厘米的地方直接坠落,“叮当”一声砸在了地上。
不给它喘息的机会,小花和黑眼镜的鞭子、军刀双管齐下,瞅准两处要害猛烈出击。我也不甘示弱,运气凝神,将魂刺极快的掷了出去。本以为这下次穷奇不死也残,谁料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此一个庞然大物竟然在我们眼皮底下消失了。
我紧张的环顾了一下四周,第一次遭遇穷奇的画面再次涌上心头。那种看不到别摸不着,却真实存在的致命威胁,说实话,我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调动感官的每一根神经去感知它的位置。一时间,偌大一个石室,除了百鬼怨气定神闲的抽着烟,口中不断发出的“吧嗒”声外,四下静的连一根针掉下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吴邪!”就在这时,闷油瓶的乌金古刀突然迎面朝我劈来,我感觉眼前一花,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一下子蒙圈了。不知作何反应,就听到耳边传来一声痛苦的嘶吼,随即衣领被闷油瓶拽过去,两人一前一后交换了位置。我眼睁睁看着穷奇如同鬼魅一样闪现,一爪子拍在了原本我站着的位置,此刻已经变成了闷油瓶。
“咳咳!”闷油瓶后背遭受猛烈的一击,身形不稳直接单膝跪在地上。原本白皙的面庞瞬间变得一片死灰,一口温热的鲜血喷薄出来,零星还溅到了我的面颊上。

楼主 埋骨菩提  发布于 2015-10-21 16:05:00 +0800 CST  
一百零四、势均力敌
我看着闷油瓶有些难以置信,怔怔的用手抹了一下脸。一切来得太快了,大脑有片刻的空白,喉咙里跟堵了一团棉花似的,千言万语最后只挤出两个字:“小哥······”
“我没事。”闷油瓶低声说了一句,脸上表情很平静。只有太阳穴旁的肌肉因为太过剧烈的疼痛,在不受控制的抽动。草!都什么时候了,这货没有因为自己受伤而担心,却还反过来安慰我!
你他妈是脑子被驴给踢了吗?我无声的咆哮,实际上却心痛的要死——明明受伤的人应该是我,觉得抱歉的人也是我,为什么反倒搞得好像是你没保护好我一样!老子就他妈这么不堪一击吗,要你来舍命相救!难道就因为你喜欢我?如果因为喜欢,而要你受到性命威胁,那么······老子宁愿,没有你的喜欢!
我咬紧嘴唇,心里五味陈杂,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只是绷着脸,将他扶到一旁,不动声色的将他护在身后。与此同时,一个声音暗自警告自己:吴邪,够多了,不要再让他为你付出更多了。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
距离我不到两米处,是不断喘着粗气的穷奇。因为腰侧被乌金古刀划了一个大口子,在剧痛的刺激下,此刻就像被一个被点燃的炸药桶一般,阴厉的眼睛变得更为凶狠。趁着我扶起闷油瓶的空挡,小花和黑眼镜已经对它展开了新一轮的攻击。
无奈当时闷油瓶为了救我,情急之下并未重创穷奇,因此面对一头被激怒的上古凶兽,小花他们的能耐无疑是隔靴搔痒。一番较量下来,自己倒挂了彩,却连穷奇分毫都不能近身。
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扭头望了一眼百鬼怨,他正似笑非笑的看着我。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忽明忽暗,深不可测。
我深吸一口气,计上心来。既然百鬼怨是穷奇的主人,那么假如百鬼怨死了,这一切是不是就结束了?我冷笑一声,慢慢站起来。手中的魂刺似乎感应到了我内心的想法,在嗡嗡的发出轻微的颤动,好像跟我产生了共鸣。
真是个好宝贝!我像鼓励似的用指腹摩挲了一下魂刺,随即闭上眼睛,如同第一次接触心法般,让自己的思绪放空再放空。周围的一切,包括受伤的闷油瓶,都在离我远去,逐渐消失。
满天的星光,缥缈而虚幻,一簇一簇的向我聚拢过来,五行元素,我再一次感应到了!不仅如此,比上一次还要纯净,还要盈满,我甚至能够感觉到每一粒星光的脉动。双唇也随着这些星光的跳跃,不由自主的开始默念:清虚无往,心镜明台,菩提渡世,道朴正天,赦!
刹那间,我感觉胸腔燃起一把大火,带着炙热而嗜血的兴奋如同潮水铺天盖地的将我淹没。猛的睁开眼睛,魂刺已经变成一道灼烈的阳光,照亮了整个石室。身后,是胖子惊诧的咒骂声:“卧槽!他妈拍电视剧呢,小天真不会要成佛了吧?”
“你他妈给老子闭嘴!”潘子狠狠打断了胖子的聒噪。
我定定看着前方,百鬼怨的脸上,难得一见的出现了一丝慌乱。虽然转瞬即逝,但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原来你也会害怕,很好!我不禁冷哼一声,勾起了嘴角,浑身蓄力,手上动作飞快的将魂刺射了出去。眼看就要刺中百鬼怨之际,“嗷呜——”一声,身后察觉到危险的穷奇仰天长啸,不顾小花和黑眼镜的攻击,调头向我扑来。
果然是个忠心护主的畜生!可惜,我又是一声冷笑,右手发力,硬生生将半道上的魂刺扭转了方向,不懈余力的朝穷奇刺去。没错,从一开始我的目标就不是百鬼怨。我有几斤几两自己心里很清楚,就算百鬼怨对我的突然爆发感到意外,这一击也绝对不可能刺中他。
但穷奇不一样,一开始就受了伤,之后小花他们虽然没有对它造成威胁,却间接消耗了它的体力,同时分散了它的注意力。现在我毫无征兆的调转枪头,它逃无可逃,就算不能杀死它,也有十足把握重创它!
面对我突如其来的袭击,穷奇果然来不及反应。它和魂刺就像两个面对面急速行驶的火车头,带动着石室里的空气,形成一股小范围的劲风。
眼看就要迎头相撞之际,一直坐在圆台上的百鬼怨竟然拔地而起,电光火石之间挡在了穷奇和魂刺中间。变故来的太快,我不由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这个不人不鬼的东西还挺有爱心。诧异转瞬即逝,很快我又镇定下来,一石二鸟,不是更好么?
只可惜,我还是低估了百鬼怨的力量。我知道他厉害,却没想到会厉害到这种地步。面对来势凶猛的魂刺,他居然不闪不躲,垂着的左手在空气中划了一个圈,我就看到无形的空气仿佛被人安上了一扇透明的玻璃。距离他不过几十厘米远的魂刺硬生生放慢了速度,与这扇看不见的玻璃形成激烈的碰撞,一时间火光四溅。
我咬紧牙关,眼看成功只有一步之遥,心里当然十分不甘。随即后撤几步,屏气凝神,又将心法默念一遍,将更多捕捉到的五行元素源源不断的注入到魂刺中。顿时,我和百鬼怨之间的对峙就像一张被拉满的弓,稍一放松,就可能万劫不复。
可说到底,我的爆发力再惊人,也不过就小半月的修为,不如闷油瓶浑厚,时间一长后劲就完全不足了。看出我的吃力,百鬼怨笑了,浓的像墨一样的眼珠愈发深不可测,看的我一阵发虚。如此一来,气势明显削弱,魂刺摇摇欲坠。

楼主 埋骨菩提  发布于 2015-10-21 16:10:00 +0800 CST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手中戴着的白玉菩提珠手串,突然迸发出一道刺眼的白光。我的心跟着不由的一颤,好纯净的五行元素!
“啊——”来不及多想,我大喝一声,一股脑的将这汹涌的力量全都注进了魂刺中。
终于,僵局被打破了。空气中响起一声沉闷的爆破声,魂刺如箭一般冲破阻力,直接刺进了百鬼怨的肩膀。又穿过它的肩膀,钉进了穷奇的翅膀。高兴之余,我还是忍不住蹙眉,要不是百鬼怨在最后一刻挪偏了几分方向,现在魂刺已经钉在他的心脏了。
由于冲击太强大,我也被震的倒退几步,一下撞在圆台边缘。
“不知死活的毛头小子!”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看到被惹怒的百鬼怨右手凝聚一团黑气,迎面朝我袭来。我有心想躲,无奈速度太快,最终被打了个正着。当即觉得胸口一痛,脑袋沉得好像灌了铅一样,咯出一口鲜血。
“小天真!”
“小三爷!”小花和潘子想来扶我,反被百鬼怨一掌击中,两人均是面色一变,栽倒在地上吐了口鲜血。
“呵呵,你们一个个省点力气吧,没用的。”百鬼怨扫了我们每个人一眼,得意之情溢于言表。他的肩膀,此刻涓涓淌着血水,因为没有伤到要害,对他而言痊愈不过是时间问题,并不会有产生实质上的牵制。
可恶!到头来还是功亏一篑!我挣扎着想起来,却浑身无力。正在万分沮丧的时候,身后传来闷油瓶冰冷的说话声:“是么?”
话音刚落,我就看到对面的胖子他们嘴巴不约而同的变成了夸张的“O”型,连百鬼怨也变了脸色,双眼意味不明的盯着我身后的闷油瓶,警惕的往后撤了两步。

楼主 埋骨菩提  发布于 2015-10-21 16:11:00 +0800 CST  
一百零五、麒麟现世
我不明所以的转过头看向闷油瓶,紧接着和胖子他们一样,嘴巴也不由自主的变成了“O”型。
从前在一本书里看到过一个天方国的神话,叫做凤凰涅盘。大概意思是有一种叫火凤凰的神物,是人类幸福的使者,每过五百年就会浴火重生一次,如此循环达到永生不死。
当时我觉得听起来十分艳羡而遥远,毕竟没有一个人会拒绝永生,还是以这种决绝又华丽丽的方式。同时心里也会忍不住补充一句:全他妈扯淡!
然而现在,我相信这个神话是真实存在的。原谅我这么说可能有点恶心,因为此时此刻的闷油瓶在我眼中,就是一只不折不扣的火凤凰,正在浴火重生:
只见闷油瓶沉着脸,往日淡漠的面庞多了一份风雨欲来的萧杀感。沉寂的双眸如同夜空一样暗,浓的化不开。又仿佛有无数刀光剑影酝酿在其中,稍微一眨眼就能置人于死地。实在太过阴戾,哪怕对他熟悉如我,此时也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然而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上身居然被包裹在一层青蓝色的火焰中。如同触手般的火苗就像一头被惹怒的狂狮,咆哮着无情的吞噬空气,不断向四周扩散。幽冷的火焰明明没有丝毫温度,但他的衣服已经燃烧殆尽,露出精瘦的身形和白瓷一样光洁的皮肤。连同一只怒目圆瞪,须发翻飞,仿若天神降世的麒麟纹身。
我盯着纹身愣了两秒,等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整个人又是一怔,倒吸了口凉气:卧槽!那只麒麟,他妈怎么活了!
我亲眼看着它甩了几下脑袋,仿佛太久没有活动一般,懒洋洋的舒展了一下身躯。随后一对琥珀色跟铜铃差不多大的眼珠骨碌骨碌转了两圈,仰起脖子就从闷油瓶的胸前一跃而出,稳稳落到了地上。
我拍了下脑门,这才想起,爷爷在信里提到过。这麒麟纹身本来就是活的,四百多年前就是它贪玩才打开了地狱之门,从而造成今天这副破烂摊子的局面。上古仙人为了惩罚它,将它世代封印在张家传人身上。所以说到底,眼前这只威风凛凛,容不得亵渎的神物,充其量不过是个欠调教的始作俑者。
不知道是因为召唤麒麟消耗了太多精力,还是之前的伤口在作祟,等麒麟一落地,闷油瓶身形一晃,勉强用乌金古刀支撑着才没有倒下去。
“喂,你小子就是地狱之门精魂的转世?”一个桀骜不羁中透着一丝稚气的声音毫无防备的冲进我的脑海。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麒麟的眼睛正一顺不顺的盯着我时,才知道原来是它在跟我说话。确切的说,是在用意念跟我交流,因为它的嘴巴并没有动。
我木讷的点了点头,没有出声。主要是有点接受不了,除了人以外的生物跟我对话。这种感觉,实在太他妈奇怪了!就好像一大早醒来,你的宠物狗站在旁边,一脸笑眯眯看着你说:“主人,早餐要吃什么?”没错,第一反应就是外星人要来攻打地球了。
“我擦!一脸白痴样看着我是怎么回事,本仙尊难道长得很奇怪吗?”麒麟踏着步子往前几步,居高临下看着我,鼻腔里的热气喷到我的脸上,仿佛眼前竖了一只巨大的烟囱。
白痴你妹!谁能告诉老子这货是来救场的还是砸场的,为啥它一出现,整个剧情的画风都变了!我抽搐了一下嘴角,心想这他妈就是传说中的上古神兽,听口气怎么跟个地痞流氓似的?我满头黑线的瞟了闷油瓶一眼,该不会在他身上封印太久,被他一本正经到闷骚的气场给憋坏了,所以物极必反产生不良化学反应了吧?
“啧,张起灵这货一定脑袋有坑,不然怎么会喜欢你,傻不拉几的。”麒麟见我没接话,傲娇的扬了下脖子,就朝百鬼怨走去。
我盯着它的背影,突然伤口也不太痛了,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卧槽!张起灵喜不喜欢老子干你P事,信不信老子分分钟剁了你,把你做成红烧麒麟头!当然,我知道自己打不过它,也就心里想想。
一边无声的咆哮着一边下意识拿眼睛去瞟闷油瓶,结果他也正好在看我,两人的视线一对上,不由自主闹了个大红脸。我尴尬的咳了两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偏过头。
而麒麟跟我说话的空档,胖子他们几个眼神都很茫然,只看到我的脸跟调色盘似的,一会青一会白,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听不到也好,像这种没教养的宠物,也就适合张家这些冷冰冰的榆木疙瘩豢养。否则换做我的话,不出十天半个月,直接跑美容院把纹身给洗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麒麟的目光一和百鬼怨对上,刚才流里流气的德行全都灰飞烟灭了。仿佛一下就变成了这尘世的主宰,只剩下睥睨万物的冷傲和不寒而栗的压迫感。犹如九天神祗般,浑身自带3D电影特效似的,泛着一层青蓝色的火焰。连同无风自动的眉须,和一身绚彩夺目的鳞片,简直霸气侧漏到令人难以直视。
“无论是谁,今天都不能阻止我打开地狱之门。”像百鬼怨这种老奸巨猾的东西,早就察觉到自己与麒麟之间力量的悬殊。但明知道打不过,他也没有退缩,相反这一刻的表情十分平静,目光不躲不闪和麒麟对视。
我猛然醒悟过来,随着几百年岁月的流逝,打开地狱之门已经变成了百鬼怨存在的唯一目标。这种深入骨髓的执念,要么成功,要么死亡,没有第三种可能。所以,这世间的对错,很多时候只是立场不同。

楼主 埋骨菩提  发布于 2015-10-21 16:15:00 +0800 CST  
我以为面的百鬼怨赤果果的挑衅,麒麟一定会说些什么以示震慑。但我又想错了,很多时候说的再多,都不如实际行动来的更简单粗暴有效果,比如现在。
麒麟的鼻腔极为不满的嗤了一声,一语不发的压低身躯,铜铃般的眼睛就直勾勾的盯着百鬼怨看。下一秒,毫无征兆的从口中喷出一团幽蓝的火光,带着强大的气流直接朝百鬼怨冲过去。
这种距离,这种速度,这种攻击,就算百鬼怨有三头六臂,怕也插翅难飞,要被碾的渣子都不剩了。我冷眼看着即将发生的一切,心里没有过多的想法,只求快点结束这场混战,早点回家洗个热水澡睡一觉。只是太过简单的愿望一般都不会实现,事情往往都会始料不及。
在光球即将触碰到百鬼怨的零点零一秒之前,他身后的穷奇突然跟开了外挂一般,将百鬼怨笔直撞飞了出去。自己则整个被蓝光击中,发出一声丧家之犬的惨叫后,这只四不像的上古凶兽就像一簇迅速熄灭的火苗般,转瞬就化成了一撮了无生气的灰烬。
从第一次遭遇穷奇偷袭开始,在连番的较量中,它几乎成了我们每一个人挥之不去的噩梦。现在这个噩梦,就像肥皂泡一般被轻易戳破了,我反倒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有这种想法的不只是我一个人。“靠!”胖子忍不住大骂,“这也忒牛B了!咱们忙活了大半天,它一口火球就搞定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麒麟冷哼了一声:“愚蠢的人类。”鄙夷之情溢于言表,也亏得胖子听不见。
因为被百鬼怨逃过一劫,麒麟的眼底有些隐隐的躁怒,正要故技重施,有了前车之鉴的百鬼怨突然看向我说:“吴邪小朋友,你不想见到你爷爷了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大骇,自己的疏忽差点害死了爷爷。赶忙阻止麒麟:“等等,不要杀他,我爷爷还在他手里。”
听到我的话,麒麟回过头狐疑的望着我,沉声问:“你爷爷呢?”不得不说,这一句话的口吻倒和闷油瓶有三分相似。只是很快,它又补充了一句:“你这个白痴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我刚想说“不知道”的话,一下被吞了回去。事实上,我确实不知道。于是只能调转枪头问百鬼怨:“我爷爷呢?”

楼主 埋骨菩提  发布于 2015-10-21 16:16:00 +0800 CST  
一百零六、条件
听到我这样问,百鬼怨料定咱们不敢对他怎么样,气定神闲的抽了两口烟,笑道:“想见你爷爷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有三个条件。”
“什么条件?”我隐约觉得有些不安。
“别着急,听我一个一个说。”百鬼怨的目光在我和闷油瓶之间飘来飘去,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只要你三个条件都做到,我保证将你爷爷完好无损的还给你。”
“小三爷,千万别答应,谁知道他在搞什么鬼!”在我开口之前,潘子抢先说道,“再说,我们凭什么相信他?”
我咬紧嘴唇,潘子说的不无道理,可是我真的不能拿爷爷去冒险。想了一下,冷声问:“你的条件是什么?”
“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帮我打开地狱之门。”百鬼怨抬头看了看上方,和之前相比,天色又暗了一些,“能做到吗?”
说实话,我从一开始打算来长白山,就没有想过要打开地狱之门。当初的想法很简单,想办法救出爷爷,然后联合众人之力消灭百鬼怨。但千算万算,却没有想到会连爷爷的面都见不到。如果爷爷知道因为他我才打开地狱之门,恐怕他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可我冒着失去爷爷的危险不答应的话,自己这一关是无论如何也过不了的。
见我迟疑,百鬼怨又笑了,侧头看着我就像在看一个被逼到穷途末路的小丑:“才第一个就露出这么痛苦的表情,那接下来的两个,你还打算听么?也罢,留给你考虑的时间,反正你一定会答应的。”
说道这里,百鬼怨顿了一下,视线转移到了麒麟身上:“至于第二个条件,对你们而言压力不大。”
“卧槽!把你那恶心巴拉的眼神从本仙尊身上挪开,信不信赏你个魂飞魄散!”麒麟恶狠狠的磨了一下爪子,差不多几近咆哮。我怎么听着,这个上古神兽就跟未断奶的毛头小子一般,比胖子还要急躁。还有,他这些粗口,都是从哪里学来的,该不会是闷油瓶吧?
我不着调的想着,才发现自己分神了,赶忙重新集中精神。
百鬼怨现在完全有恃无恐,面对麒麟的恐吓,不紧不慢的转过头对闷油瓶说:“张家小子,麻烦你把这只聒噪的宠物关回去。”
他的第二个条件是,要闷油瓶重新将麒麟封印回去?我心一沉,如此一来,我们手中的王牌就彻底放弃了。以闷油瓶现在的体力,要再重新召唤一次,简直就是天方夜谭,痴人说梦。
我阴晴不定的看了一眼麒麟,又看了一眼闷油瓶。其他几人也知道其中利害关系,皆没有出声,默默等着他的决定。
“你竟敢威胁本仙尊,我现在就烧······”麒麟已经按捺不住要发火,不料这个时候闷油瓶开口了,声音和长白山上的雪一样冷:“冥焰,回来。”
我一怔,原来这麒麟也有名字。叫冥焰,是地狱之火的意思么?而且听闷油瓶的语气,互相还挺熟络。
“张起灵,你可想清楚了,本仙尊这一回去,等会可就喊天不应叫地不灵了。”冥焰琥珀色的眼珠本来就大,恶狠狠的一瞪就仿佛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了一样,有几分滑稽,又有几分威慑。
“嗯。”闷油瓶不置可否,视线却落在我身上,清冷而坚毅。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他的眼神别有深意,似乎在对我说:吴邪,别怕,万事有我呢。我知道这种场合不适宜煽情,但就是克制不住有这种念头。
“靠,两蠢货!”冥焰嗤了下鼻子,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最后化作一道青蓝色的光,转瞬间回到了闷油瓶的胸前。纹身还是那个纹身,连须发的位置都没有丝毫改变,我却觉得神态上有了不同。仿佛这只威仪又傲娇的神兽,在赌气?
“不错,果然还是张家小子有魄力。”百鬼怨笑得眼睛都要眯起来了,满意的抽了一口烟,又重新盯着我看:“这第三个条件嘛······”
“慢着!”我突然想到了什么,“第二个条件已经照办了,现在总应该先让我看到爷爷吧?否则,三个条件都答应了,你又反悔,这笔账我找谁算?”
我一向自诩精明,今天却不知怎么的,节骨眼上几次大意,差点失算。
“吴邪小朋友,你还真是个金算盘。”百鬼怨故作大方的说,“也罢,老头子就成全了你这一片孝心。”
说完,百鬼怨在众目睽睽之下,取下了烟杆子上的烟袋。然后手指伸进窄小的袋口,不知在摸索什么,一会功夫就听他说:“找到了。”下一秒,他摊开手掌,对着空气吹了口气,我感觉眼前一花,爷爷就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上。
“爷爷!”我忍着剧痛挣扎起来,扑到爷爷身边。但见爷爷双目紧闭,全身僵直,任凭我怎么叫唤,摇晃他的身体,他也没有丝毫反应。难道爷爷已经······我心里咯噔一声,顿时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一面安慰自己冷静下来,一面哆哆嗦嗦的将手探到他的鼻子底下,还好还好,还有呼吸!
于是,我又将目光投向百鬼怨,为什么,爷爷会醒不过来?
“吴邪小朋友,你也别怪我,凡事总要留一手不是?” 察觉到我的困惑,百鬼怨的眼底填满了得意之色,“你爷爷的一魂一魄就在我的烟袋里,只要你没有做到三个条件中的任何一个,那么我就会把他当烟丝一样抽掉,到时候可别怪我。”
说完,他晃了晃手中的烟杆子,上面那只残破的烟袋,就在空气中无辜的晃悠了两下。里面,是爷爷丢失的一魂一魄。

楼主 埋骨菩提  发布于 2015-10-21 16:20:00 +0800 CST  
难怪,他会这么大方的将爷爷还给我!没有一魂一魄,爷爷活着,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我沉声不语,下意识里攥紧了拳头,胸腔的愤怒犹如飓风过境,恨不得立马将百鬼怨撕碎成千万片!
“那么第三个条件,就是······”百鬼怨的脸上迸射出难以抑制的亢奋和渴望,舌头在干燥的嘴唇上舔了一圈,就发出一声尖锐的怪笑,“杀了张家小子!”
他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他妈一个字也听不懂?我茫然的看了一眼闷油瓶,耳边是胖子他们抽冷气的声音,爷爷还在我的怀里。一切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自己离他们越来越远远,远到脱离了这个世界。所有的纷扰和嘈杂,都变成了空气里的尘埃,缥缈到无法触摸。最后却全都被揉碎,拼凑成一张巨大丑陋而恶心的嘴,在冲我无声的一开一合。
“吴邪小朋友,你亲自动手。”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百鬼怨又好心的重复了一遍,一边说一边笑,“呵呵,爷爷,还是张家小子,只能选一个,一定要想仔细哟。”
无论怎么装作没听到,最后百鬼怨的话还是无比清晰准确的贯穿耳膜,化成一柄淬毒的利剑,狠狠扎在了心窝上。爷爷、闷油瓶,二选一?他妈怎么不让老子去死?这一刻,我甚至精神反常的想到了史上最难以回答的一个问题:老妈和女朋友同时掉进河里,先救哪一个?
是啊,现在摆在我面前的问题不就是,先救哪一个?爷爷?还是闷油瓶······

楼主 埋骨菩提  发布于 2015-10-21 16:21:00 +0800 CST  
一百零七、最后的抉择
“小朋友,你太犹豫了,老头子没有那么多耐心陪你玩。”见我迟迟没有吱声,百鬼怨拽紧了手中的烟袋,神色十分坦然,“只要我轻轻的捏一下,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么?”
“你不如现在就杀了我!”愤怒过后,是比愤怒还要空虚的绝望,闷油瓶离我不远,只有几步之遥,却让我觉得怎么都触碰不到。
爷爷没有丝毫反应,紧闭着双眼。我突然明白,他当初为什么毅然决然的选择让我失忆,宁可以普通人的姿态去拥有普通人该拥有的生活,也不愿意让我踏足这个阳光下阴暗的一面。因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条路太难,不是因为会失去生命,而是必须面对比失去生命更可怕的东西。比如抉择,比如现在。他知道我的性子向来温懦,不适合争斗,他想给自己的孙子最好的保护。
然而,什么才是最好的保护?是把原本属于我的重担都卸下来,压到闷油瓶身上么?这么多年过去了,即便是到今天,我也无法将曾经的小麒麟再和今天的闷油瓶画上等号。如果爱一个人,就要放弃喜怒哀乐,变成一块冷冰冰的石头,即使痛也不能喊痛,即使喜欢也要装作不喜欢,那我宁愿从来没有被他爱过。
想到短短几个月来的经历,就像一场梦。我如同被蒙住双眼的傻瓜,一心想要挖掘所谓的真相。结果当真相血淋淋的摆在我的面前,才发觉,那段被倒插门压迫的日子,才是最轻松的。实在是讽刺,平淡的生活想要寻求刺激,刺激过了头又想回到平淡。呵呵,这个世界,哪有什么两全其美的事?
我兀自沉浸在短暂的突如其来的自暴自弃中,耳边只听到百鬼怨理所当然的冷笑:“杀了你,谁帮我打开地狱之门呢?”
说到这里,他面色徒然一变,抬头望向上方。随着他的动作,其他人也跟着看向头顶。仿佛一张圆形的白纸,那一方碗口大的天空,开始被另一张墨一般的黑纸一点一点蚕食。速度很慢,肉眼可见,随着覆盖的面积逐渐增大,石室的光线也变得越来越弱。我心头一紧,天狗食日,终于开始了。
“快,拿着你的鬼玺,站到门边去!”百鬼怨的语调猛的升高了八度,狂躁中带着迫切,因为怕我不肯服从,又拽紧了几分手中的烟袋。
我没有说话,更不敢与闷油瓶直视,努力压抑着胸中的怒火,拿着鬼玺乖乖照做。站在地狱之门旁,一股森冷的气息慢慢萦绕上来,和刚来之前截然不同。愤怒,绝望,悲伤,各种极端的负面情绪汇聚成无数条毒蛇,从门的裂缝中钻出来,密密的往我身上爬。
我打了个冷颤,视线最终还是对上了那双黑白分明,清冷孤独的眼眸。好像怕给他丢脸一样,脊梁骨不由自主的挺直了。
“就是现在,杀了张家小子!”百鬼怨眼睛盯着上方,还剩下不到三分之一,天就要完全暗下来了,“然后把鬼玺放到门上!”
我动了动手指,之前刺中穷奇的魂刺没有及时收回,孤零零的躺在地上,泛着暗淡的微光。它的一边是爷爷,另一边是闷油瓶。
不知怎么的,我突然很想笑,于是我真的笑了:“哈哈,哈哈哈······”声音在沉寂中显得有十分刺耳,带着说不出的狼狈,连同眼角迸出的泪水,都显得不堪一击:吴邪,不要回头,过去的鲜花与温存,再美好都是过去的。前方只有荆棘和爱人,你要披上铠甲,你要战斗。
“还愣着干什么,我只数三下,杀了张起灵!否则·······”百鬼怨的五官变得模糊不清,双眼如同来自地狱的深渊,不断冒出黑气。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化着,哭泣的妇人,狠厉的屠夫,绝望的青年,一张张不同的面庞交替更迭,不肯停留也不肯消散。
“一!”
小花他们绷着脸沉声看我,神色复杂,却束手无策。看着我在夹缝中苟延残喘,他们心里一定也不好受吧?
“二!”
脑海里掠过无数和爷爷相处的点点滴滴,童年最温暖的记忆,全被这位固执、精明又无比慈爱的老人填满了。下意识里,手中的麒麟鬼玺硌得骨头生疼。
“······三!”
电光火石之间,我还没来得及操控,魂刺竟自己飞了起来,笔直朝闷油瓶的心窝刺去。我当即愣了一下:闷油瓶,你搞什么鬼!
看着站在百鬼怨身后冷静操控魂刺的闷油瓶,一如当初在出租屋门口见面的模样,双唇紧抿,面色冷峻,疏远而缺少人情味。我的心突然就跟撒了盐加了醋似的,被狠狠腌起来,窒息的难以喘气——闷油瓶,就连死,你他妈都要跟老子争么?难道你真的没有自己想要的生活,没有自己活下去的理由?凭什么要把我变成你的全部?
我虽然恨自己能力不济,却不敢迟疑半分,紧随其后牵制住魂刺,不让它再接近闷油瓶半分。因为两股力道的互相牵扯,魂刺在我和闷油瓶之间来回剧烈摆动,好似一场啼笑皆非的拉锯战。
我自知不是闷油瓶的对手,不过几秒钟的功夫,我就只剩下无力的怒吼:“张起灵,你他妈给老子住手,你要敢死,信不信老子刨你祖坟!”
回应我的,只有离闷油瓶越来越近的魂刺,和一汪浓的怎么也化不开的湖水。
“不要!”我手中脱力,魂刺失控飞了出去。头顶的天空紧跟着一暗,伴随最后一丝光线的远去,天狗食日终于笼罩整片大地。
趁着我惊惧愕然的空挡,百鬼怨一把将我手中的鬼玺按在了地狱之门的凹槽上。伴随着“嘎哒”一声轻微的细想,瞬间把我拉回了现实中。

楼主 埋骨菩提  发布于 2015-10-21 16:28:00 +0800 CST  
去你麻痹!对于得寸进尺的无耻鼠辈,最好的办法就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光脚不怕穿鞋的,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老子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大不了来个玉石俱焚,同归于尽!
“张起灵,你的命是我的!”我抬起头,目光如电,惊觉身体里有一条沉睡多年的恶龙在迅速苏醒。它打开威仪的双眼,深色的瞳孔深处是烈焰般的怒火,将无尽饱受罪孽浸染的灵魂困顿其中。哀嚎、挣扎、周而复始,年复一年。
在这种异样强烈的视觉冲击下,我全身的血液好像跟圆台下的岩浆一般,火热,滚烫,开始不断翻涌沸腾。灼热的气息从脚底一路蔓延至天灵盖,整个脑袋一片空白。四肢却被一种从未有过的力量充盈,在体内迅速膨胀,横冲直撞,渴望找到一个发泄的出口。
而此刻,幽暗中飞出去的魂刺发出的一道金光,犹如流星坠地,距离闷油瓶只有几公分之差。我没有任何思考的余地,身体就像上了发条的机器人,完全处于本能的抬起手,指尖轻轻一点。原本脱缰野马一样的魂刺就乖乖悬在了半道上,不费吹灰之力。
没错,我真真实实的感受到,来自不属于我的,又与生俱来如影随形的恐怖力量——地狱之门的精魂,苏醒了。
这种势如破竹的力量好似一根坚硬的木棍,在帮助我阻止闷油瓶自残的同时,又无比精准的刺穿我的思绪。像搅拌浆糊一样,搅的我浑浑噩噩,难辨东西。仿佛整个世界都蒙上了一层惨白巨大的幕布,时光就像一卷飞快倒带的录像,掠过四季交替,跨过十八年光阴。最后映入眼帘的,只剩下一双黑葡萄般明亮又稚气的眼眸,眯成一道弯弯的弧线,一顺不顺的看着我。
“你好,我叫吴邪,你叫什么?”
“我叫······”
“吴邪,灵儿比你小,以后就是你的弟弟了,你一定要保护好他哦。”
“我知道啦,妈妈。”
旁晚,一起在脚盆中洗澡。
“咦,你的胸口怎么有一只凶巴巴的狮子?”
“爸爸说,这是麒麟。”
“麒麟?真好听,那我以后就叫你小麒麟吧?”
“嗯!”
“小麒麟乖,以后吴邪哥哥会保护你的,别怕!”
是啊,小麒麟,这一回,就让吴邪哥哥,保护你一次吧······

楼主 埋骨菩提  发布于 2015-10-21 16:29:00 +0800 CST  
一百零八、小哥,我愿意
身后传来一声闷响,随着笨重的摩擦声,地狱之门就像沉睡了几个世纪的花甲老人,缓慢而沉重的往两边拉开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厚重,或者这扇门根本就是笔直通向地底的,它每打开一寸,我都能清晰的感受到来自脚底的,无比悚然的震动感。
可就算背后的动静不小,我也无暇顾及。仅存的一丝理智已经被一个飓风般狂躁又极具破坏性的念头吸引。满脑子除了要将那个念头贯彻到底,再也容不下别的想法。
我左手送出去一掌,无形的力道将闷油瓶击的连退几步,离魂刺又远了几分。同时手指往回一勾,悬在半道的魂刺像被下了军令状,赴死一般迎面朝我飞来。
我咧了一下嘴,冲百鬼怨笑道:“老子送你回家找妈妈。”
话落,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一把拽到了自己跟前。前一刻还在得意忘形,满眼都是狂喜的百鬼怨面色突然一怔,灰败的绝望在瞳孔中不断扩张,试图挣脱我的钳制。只可惜,地狱之门精魂的力量,岂是他能抗衡的,就连我,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傀儡。好在这个傀儡,还有那么点自主权,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一面冷笑着看魂刺越来越近,一面不急不缓的从百鬼怨的手中,将烟袋掰下来。然后轻轻一掷,将烟袋准确无误的送到了闷油瓶处。这一系列的动作,前后不过几秒钟的功夫,一气呵成。一切看起来都非常完美,尘埃落定。
我闭上眼睛,告诉自己,还有那么一点点的不甘,就不要去理会了。世上没有什么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不过睁眼说瞎话。我学文,总不能学到缺心眼。
“噗嗤!”
晦暗中,好像有一道尖锐的寒冰,破开了最柔软的地方。之前如气球般注满的力量一下子抽空了,我晃了晃手臂,看向胖子他们。很想说:卧槽!一个个眼睛瞪那么大见鬼啦!但到头来,我只是动了动嘴唇,什么也没说。
“你,居然······”百鬼怨难以置信的瞪着我,眼看唾手可得的成功,就这么瞬间消散在眼前,应该是要死不瞑目了吧。不过,他本身,不就是死不瞑目的产物么?
一双黑洞洞的眼眶死死停在我脸上,恨不能戳出两个血窟窿,削去皮肉的两只枯爪,极度不甘的勾住我的肩膀。无奈迅速干扁下去的身躯却什么都做不了,就像一块腐烂发臭的抹布,轻飘飘的瘫软了下去。
终于,还是老子略胜一筹,我得意的想。困扰了张家几百年,折磨了爷爷一辈子的罪魁祸首,就这么死了。
“吴邪,别睡。”有声音在耳边环绕,很近,近的触手可及。很远,远的不可捕捉。我低头看了一眼正中心脏的魂刺,脑袋被压路机碾过一样疼,视线跟着晃动起来,变得一片模糊。这样浆糊一样混乱的思维里,突兀的跑出来一句话:生可死,死亦可生。
我想起来,那句话,是刻在麒麟鬼玺上的。只是,好像跟我没什么关系了。
迷迷糊糊间,我想伸手触摸闷油瓶的脸,却发现他离我越来越远。四下景物开始变得十分虚幻,我以为老天爷被我的牺牲精神所感动,要让我得道升仙了,结果一片迷蒙中看到一位仙风道骨的老人。他的旁边,卧着一只仪态傲然,仿若神祇的麒麟。
“吴邪,好孩子,委屈你了。”老人抚着长长的胡子,笑得慈眉善目。
“你是谁?”我打量了一下四周,白,一片虚无缥缈的白。好像笼罩着一层大雾,又像置身于云端。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做。”老人说话的语气就像打太极,答非所问。
我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可仔细一想,又什么都没有:“我该怎么做?”
“傻孩子,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老人的神情很欣慰,炯然有神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疼惜,但更多的是释然,“舍小我,成大我。”
什么是小我,什么又是大我?我不懂,我只是个小角色,我的愿望很简单,有一座房子,养一条狗,和闷油瓶一起慢慢变老。不过这些,好像都不太可能了。
“四百多年过去了,只有你,带着地狱之门的精魂回到了这里。”老人看出我的困惑,不紧不慢的开口道来,“地狱之门有你来修补,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定数。”
我愕然,他的意思是,当初和百鬼怨定下契约,其实只是一个幌子?而我带着精魂转世,最终目的,不是为了制约百鬼怨和一众恶鬼肆虐人间,而是为了修复地狱之门?既然如此,前两世也可以,为什么要拖拖拉拉到今天摊到我头上?
“因果循环,凡事都逃不出一个缘字。”老人抚着长长的白胡子,双眼微瞌,神色自若。好像这世间万物所存在的任何情绪,都不能感染到他。这让我想到了打坐时候的闷油瓶,断七情六欲,老僧入定。
“难道我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也许从一开始,我就是一颗棋子,被高高在上的所谓的神明肆意摆布。我攥紧拳头,掌心刺的生疼:什么狗P道理,老子是人,一个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喜好,有自己所想要守护的人,为什么不给我留一条后路?
“吴邪,你要明白,人生来就身不由己的。”老人像是能通透我的想法,不急不缓的伸出手,温厚的手掌覆在我的额头上。就这么一下,我猛的安静下来了:“你爷爷,你,张家的每一个人,或这尘世间芸芸众生,都是如此。”

楼主 埋骨菩提  发布于 2015-10-21 16:36:00 +0800 CST  
是啊,所有人从出生开始,就自愿或被迫的背负上了各式各样的十字架。有的为了情,有的为了钱,有的为了权,还有的不知道为了什么,却一直在找寻。这些十字架很重,很累赘,不堪重负,一年比一年沉。偏偏不能回头,不能停歇,更不能放下,直到死亡。
“可我,还舍不得。”最终,我还是说了实话。头脑发热的勇气固然可嘉,但说到底,谁都是想活的。我吴邪做为一介凡夫俗子,自然不例外。即便一时情急和百鬼怨同归于尽,也是抱了千分之一的侥幸心理的。
“生可死,死亦可生,生命的奇妙之处就在于此。”老人撤回手,定定的看了我一眼,目光深邃而悠长,“你的付出,会有回报的。”
随着老人的声音逐渐远去,我的视线再一次清晰起来,发现自己仍旧在石室里。天狗食日已经结束了,那一方天空变得无比湛蓝。
“吴邪,醒醒。”耳边,闷油瓶的声音很轻。风轻云淡中压抑着莫名的战栗,像一柄锋利的剑,有条不紊的剖开他清冷的目光,顺着血淋淋的伤口渗出来,滴落到我的脸上。
所有人的脸都跟六月的雷雨天一样,乌云密布。视线落在我胸前的阿鼻魂刺上,一副“天真,你别走”的悲戚表情。我觉得有些不太真实,好像做了一场梦,慢慢的抬起手,在伤口周围徘徊了一会,最终还是不敢伸手去触碰。
身旁的地狱之门不知何时已经关闭了,没有一丝裂缝,完整如初。原来,很多东西都可以变回原来的样子,但唯独时光和生命不能。想到刚才似梦似醒间老人说的话,我知道自己身上的地狱之门的精魂,已经消失了。正如闷油瓶所说,我还是我,我只是我。
“小哥,一定要救我爷爷。”我的手轻轻的搭在闷油瓶的手背上,其实我本来是想握住他的,无奈实在没有力气了。
“嗯。”闷油瓶低头看着我,墨色般的眼眸底下已经凝聚了一场风暴。然而不管云多么深沉,风多么狂暴,气压多么低冷,这一场风暴始终被困顿在隐忍中。一丝一毫,都不敢放纵出来。
“小哥,其实我早就考虑好了。”我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喉咙里像有一把火在烧,“我愿意。”
“不过······好像来不及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说话变得十分吃力,每一个字都可能是最后一个字,“我还是很大方的,你可以找个新媳妇,最好是个姑娘······这样我心里比较平衡。”
“如果过意不去,以后逢年过节,多给我烧点纸钱。”我挺佩服自己这个时候还能开玩笑,但更多时候,逞强只是懦弱的另一种代名词,“最重要的是,不要······觉得内疚。”
终于,身体里面好像有一根绷得很紧的弦,断了。视线的最后,停留在闷油瓶微微张开的嘴唇上。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我感觉眼皮上一烫,一颗水珠带着残留的余温,落进了开始浑浊的瞳孔里。

楼主 埋骨菩提  发布于 2015-10-21 16:46:00 +0800 CST  
一百零九、尘埃落定
“哦,小麒麟有媳妇了,吴邪是我媳妇。”
“媳妇别怕,小麒麟保护你。”
“你是你。”
“只是吴邪,就够了。”
“吴邪,做我媳妇。”
耳边有人在低声呢喃,声音时断时续。一会是清冷冷的,像一把破冰的锥子,一钝一钝的要敲开我快要僵硬的躯壳。一会又是脆生生的,跟傍晚被风吹动的风铃声似的,叮叮咚咚的让人犯困。
下意识里,我伸手挥了挥,想把这些恼人的声音都赶跑。但很快,我就清醒了,迅速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浓的化不开的黑暗里。这种黑暗和平时晚上停电不同,密的不透一点光,什么都看不清,连依稀可辨的轮廓都没有。
因为太黑,我无法看清四周的景象。不过没关系,我的记忆保留的非常完整。我记得自己被魂刺击中,紧要关头和那个狗娘养的百鬼怨同归于尽了。所以毫无疑问,我已经挂了。既然挂了,那么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里就是所谓的地狱。
他妈老子呕心沥血,为黎民苍生就义,不求上天堂,起码也给我留个转世为人的机会啊。居然让我下地狱!果然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软柿子到了哪里别人都要伸手来捏一把。我忿忿的想着,漫无目的的往前走。
好在虽然看不见,路却异常平坦。走了许久,没有碰到任何障碍物,当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又走了一会,依旧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我开始觉得不对劲:这条路该不会是个死循环吧?想当初在露营时遇到鬼打墙,走来走去都在原地转圈,我现在难道要这样走一辈子?
蓦地又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已经死了的人,还有所谓的一辈子么?下场可能更凄惨罢了。被困在这暗无天日中,永无止境,孤零零的一个人,关键是没有······孟婆汤。要怎么才能把刚刚分开,就已经在脑袋里像杂草一样疯长的某个人的样子,给斩草除根呢?倒不是我绝情,只是现在这种地步,哪怕这颗心再糙的爷们,也实在熬不下去。
他妈就算给老子来个刀山火海下油锅也行,起码我还可以分散注意力,不用反反复复想些有的没的。我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继续往前走,绝望却已经快没过脖子要随着嘴巴涌进胸腔了。冷,实在是太冷。
“吴邪,回来······”四下里蓦地刮起一阵古怪的风。风中隐隐夹杂着一声叹息,很轻又很散,飘了一下就过去了。我苦笑着晃了一下脑袋,情况好像不容乐观,才这么会功夫就出现幻听了。
“吴邪······吴邪······”闷油瓶的声音又飘来了,草!不是幻听!我发誓,我吴邪这短暂的一辈子十分清醒的时候不算多,但所有的加起来也没有这一刻来的更清醒。就好像在沙漠里濒临死亡的旅人,太阳烤着,大风刮着,砂砾刺着。然后以为自己要死翘翘了的时候,突然,眼前就出现了一片绿洲。振奋,狂喜,意外这些个微不足道的字眼压根没办法来形容我的心情。
“小哥,我在这里!我在这里!”我跟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在黑暗里一通狂奔。也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好像隐约出现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光斑。我不敢迟疑,猛吸了一口气,卯足劲又跑出去老远。随着距离的缩短,光斑逐渐在扩大,闷油瓶的声音也跟着愈发清晰起来。
因为心里揣着一团劈里啪啦乱蹦的火焰,整个人回光返照一样充满了力量,很快我就跑到了黑白界限分明的交错点。在迈开脚步要进去的瞬间,我猛的反应过来,也许从一开始就没有在所谓的地狱。前方,更有可能是投胎转世的路。万一,我要是被回炉重造了,闷油瓶该怎么办?难不成要来个萌宠养成记?
想到他捏着奶瓶摆出一副慈父的德行,千方百计的哄我喝奶,我就没来由的一阵恶寒。关键还要再整一出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的戏码。这闷大爷好不容易把我拉扯大,他就开始腰也酸了,背也驼了,腿脚也不利索了,然后我又赶上给他披麻戴孝了。这他妈叫什么事?
但只是转瞬间的功夫,我扪心自问了一下,貌似就算他变成一个牙齿都掉光光的糟老头子,眼睛花的连老子是谁都认不出来,我好像也没办法嫌弃他。真是作孽咯!
望着近在咫尺刺眼的光芒,我的心也跟着“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一个声音如潮水般向我涌来。当下也不做无谓的猜测,抬脚走进白光中。心里还不忘连番警告自己,等会千万不能喝孟婆的汤,否则失忆了老子上哪里找闷油瓶去。
然而事实证明,我显然想的有点多。除了白光还是白光,别说孟婆汤,连奈何桥都没有。我条件反射的用手背当住光,过了一会,终于适应了光线,慢慢的张开眼睛。

楼主 埋骨菩提  发布于 2015-10-22 08:37:00 +0800 CST  
他妈就算给老子来个刀山火海下油锅也行,起码我还可以分散注意力,不用反反复复想些有的没的。我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继续往前走,绝望却已经快没过脖子要随着嘴巴涌进胸腔了。冷,实在是太冷。
“吴邪,回来······”四下里蓦地刮起一阵古怪的风。风中隐隐夹杂着一声叹息,很轻又很散,飘了一下就过去了。我苦笑着晃了一下脑袋,情况好像不容乐观,才这么会功夫就出现幻听了。
“吴邪······吴邪······”闷油瓶的声音又飘来了,草!不是幻听!我发誓,我吴邪这短暂的一辈子十分清醒的时候不算多,但所有的加起来也没有这一刻来的更清醒。就好像在沙漠里濒临死亡的旅人,太阳烤着,大风刮着,砂砾刺着。然后以为自己要死翘翘了的时候,突然,眼前就出现了一片绿洲。振奋,狂喜,意外这些个微不足道的字眼压根没办法来形容我的心情。
“小哥,我在这里!我在这里!”我跟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在黑暗里一通狂奔。也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好像隐约出现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光斑。我不敢迟疑,猛吸了一口气,卯足劲又跑出去老远。随着距离的缩短,光斑逐渐在扩大,闷油瓶的声音也跟着愈发清晰起来。
因为心里揣着一团劈里啪啦乱蹦的火焰,整个人回光返照一样充满了力量,很快我就跑到了黑白界限分明的交错点。在迈开脚步要进去的瞬间,我猛的反应过来,也许从一开始就没有在所谓的地狱。前方,更有可能是投胎转世的路。万一,我要是被回炉重造了,闷油瓶该怎么办?难不成要来个萌宠养成记?
想到他捏着奶瓶摆出一副慈父的德行,千方百计的哄我喝奶,我就没来由的一阵恶寒。关键还要再整一出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的戏码。这闷大爷好不容易把我拉扯大,他就开始腰也酸了,背也驼了,腿脚也不利索了,然后我又赶上给他披麻戴孝了。这他妈叫什么事?
但只是转瞬间的功夫,我扪心自问了一下,貌似就算他变成一个牙齿都掉光光的糟老头子,眼睛花的连老子是谁都认不出来,我好像也没办法嫌弃他。真是作孽咯!
望着近在咫尺刺眼的光芒,我的心也跟着“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一个声音如潮水般向我涌来。当下也不做无谓的猜测,抬脚走进白光中。心里还不忘连番警告自己,等会千万不能喝孟婆的汤,否则失忆了老子上哪里找闷油瓶去。
然而事实证明,我显然想的有点多。除了白光还是白光,别说孟婆汤,连奈何桥都没有。我条件反射的用手背当住光,过了一会,终于适应了光线,慢慢的张开眼睛。
等看清楚眼前的一切后,我有些发愣,白色的墙,白色的床,还有白色的窗帘——我这是在医院?我茫然的看了看自己的手,不算宽厚,常年握惯了笔杆子,指骨分明有些苍白,此刻正在输液。冰冷的液体顺着针头,流进血管,让手指有些发冷。而这只发冷苍白的手,又被另一只白皙修长的手覆盖着,不知道这样有多久了,我觉得这只手都被我传染了,也变得冰冰冷冷的。
看着伏在病床边休息的闷油瓶,我的眼眶有点胀,胸腔里有一种悲怮的情绪,好想嘶声力竭的嚎几嗓子,恨不得宣告天下:老子还活着,老子回来了,老子还是吴邪,哈哈哈!我觉得自己有些精神分裂了,内心像个嗑药过度的疯子,实际上却像个傻子,躺着一动不敢动,生怕惊扰到闷油瓶休息。
我不知道自己在医院躺了多久,但我肯定,有人一定没睡好。只是我这样小心谨慎的态度,维持了不到半分钟,就被推门进来的人彻底打破了:“草!你们他妈死哪里去了,快回来,他妈小天真醒了!”这分贝,这激昂,跟讨了媳妇生了大胖小子似的,余音绕梁三圈才消散。
我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死胖子,这是医院,不是你家北京四合院。”
话刚一说完,我的手又被握紧了几分。原本还算平静的心跳,一下又上去了,连血压也升高了:“小哥······”
闷油瓶没有说话,眼眶底下有些泛青,露出几分疲态。但黑白分明的眼眸一如既往的深不见底,光是看着就能将人吸进去。此刻映着窗外的霞光,好像落进了许多橙色的星星,风景旖旎的叫人挪不开眼睛。
他一顺不顺的看了我半晌,终于我有些招架不住了,小心翼翼的问:“小哥,你没事儿吧?”
“没事,他是高兴的,谁让他媳妇终于醒了呢。”胖子大刺刺的坐到我旁边,上来就朝我肩膀锤了一拳,“行啊,一睡就是仨多月,胖爷还以为你要躺在病床上养蘑菇呢。”
“什么,我昏迷了三个多月?”我有些愕然,于是好像又搞错了重点,“死胖子,你他妈瞎说啥,老子什么时候成了他媳妇了!”
其实我没忘记自己说过的话,但是胖子这么光明正大,毫不顾忌的说出来,一时半会真有点接受不了。老话叫啥来着:人要脸,树要皮。
“哟呵,都什么时候了还害臊。”不知道我有没有说过,如果不会看眼色说话的人闷油瓶排第一,那么胖子绝对逃不走第二。不对,我眼瞅着这货的眼神怎么不大对劲?
我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落在自己的右手上:一枚光面略宽,除了正中央嵌着一颗颇为亮眼的钻石,其他干净的没有一点修饰的铂金戒指,牢牢的套在无名指上。仿佛怕我看不见似的,还故意在夕阳下发出一闪一闪光,好像在说:“我在这里,你倒是看我啊!”

楼主 埋骨菩提  发布于 2015-10-22 08:39:00 +0800 CST  
看你麻痹!几乎是出于本能,下一秒我的视线就转到了闷油瓶的左手上。果然,除了比我的更宽一些,两枚戒指几乎是一模一样。
“狗日的,欺负老子没睡醒是吧,凭什么我要戴右手?”我怒,眼下要是有张桌子,我一定掀它个四脚朝天。
“媳妇。”闷油瓶的眼神像沾染了五月天的雾气,破天荒有些软绵绵的味道在里面,连一如既往清冷的口吻中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一下子将开启暴走模式的我给镇住了。
我感觉头有些晕,血压有点高,脸烫的要滴出血来。嘴巴却脱离了大脑的控制,自作主张的开口应了一声:“嗯。”
草草草!我看着从病房外冲进来的其余三人,想也不想拉过被子就盖过脑袋:他妈谁都别来烦老子,让我再睡一会!


————————————————————————————END

楼主 埋骨菩提  发布于 2015-10-22 08:43:00 +0800 CST  
番外一

《你所不知道的事》

今天早上胖子打来电话,说正好来杭州出差,顺道过来看看我。
我对着电话破口大骂:“草!想吃你大爷做的饭就直说,别整出一副弟友兄恭的样子,老子跟你很熟吗?”
“嘿嘿,知我者莫若小天真是也。”被我识穿,他在那边悻悻的笑了两声,“这也不能怪你胖爷,好长时间没尝到你的手艺,肚子里的馋虫他妈都快从嗓子眼里爬出来了。”
“得了,几点到?”我懒得跟他绕弯子。
“大概五点左右。”他的语气有点虚。
“······”我直接撂了电话。
随后换了衣服直奔菜市场,买了些平时胖子爱吃的菜,又火急火燎的返回了厨房。倒不是我对胖子多上心,而是他妈现在已经快五点了,这货摆明了就是先斩后奏。
我一边炖着排骨山药汤,一边望着从锅盖上方飘出来的热腾腾的雾气发呆,思绪飘得有些远。
从医院出来已经快一个月了,除了偶尔觉得有点胸闷心悸,基本都好的七七八八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跟着闷油瓶练习魂刺的结果,总之身体的复原能力强了不少。
对于这次奇迹般的死里逃生,我也问过闷油瓶其中的玄奥。一开始他不愿意提及,但看我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才冷着脸做了简单解释。
原来上古仙人留下的麒麟鬼玺,并不是单纯的和百鬼怨立下契约,用来作为打开地狱之门的必要条件而存在。更确切的说,它只是一个充满诱惑的烟雾弹,在迷惑百鬼怨的同时,主要还是为了保护地狱之门精魂的转世。当时我被魂刺击中后,确实已经挂了。但因为麒麟鬼玺的作用,我的魂魄被完整的保存下来,这才为闷油瓶争取了施救的时间。
所以当时我睁开眼睛看到密不透光的黑暗,感情是自己一直被关在麒麟鬼玺里面。至于怎么将我的魂魄毫发无损的安回去,对于隐秘强悍的张家族人来说,应该不是难事。具体细节的东西闷油瓶不愿多说,而我也听不懂,就懒得再追问了。
“卧槽,这么些天不见,你的手艺又见长了。”胖子进门的时候,手里拎了一大袋东西,看样子是去过超市了。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袋子里拿出几罐啤酒。
“手洗了没,你他妈就不能用筷子?”我看他流着哈喇子用手叼起一块糖醋排骨,嫌弃的斜了一眼,没好气的说。
“靠,胖爷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原来这么婆娘兮兮的,果然嫁出去的天真泼出去的水。”胖子吃完一块还想伸手再拿,我顺势往他手里塞了一双筷子。
“对了,”他问,“怎么没见着小哥呢?”
“他三天前去香港了。”我和胖子面对面坐下,各自开了一罐啤酒,边吃边聊,“接到电话说那边有一个富商被脏东西缠上了,托了很多关系才找上门,大概也就这两天回来了。”
“嘿嘿,小天真,你现在可真是吃香的喝辣的,过上富太太的日子咯。”胖子眯着眼睛,几罐黄汤下肚,笑得越发猥琐起来。
“滚犊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因为还在休养阶段,我现在不要说出门上班,就连动一动找工作的念头都是罪过。按胖子以前的话说,我现在就是一个被强制包养的小白脸。不对,准确的说应该是被一个有钱的小白脸给包养了。
说到有钱,我又是气不打一处来。原先对于闷油瓶的印象一直停留在黑金卡,82年拉菲和路虎上。直到前两天他接到香港富商的电话,手机收到一条定金入账的信息之后,我的世界观和价值观再一次被无情的刷新了。
关键看我一脸吃了两公斤苍蝇的表情,某个挨千刀的还淡淡的来了一句:“都是你的。”末了好像怕我不相信,又像是为了表明忠心一样,把那张让胖子垂涎三尺的黑金卡放到了我的手心里。
那一刻,我听到胸腔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自尊心碎了一地。要不是考虑到打不过他,我恨不得分分钟用魂刺在他身上戳十个八个窟窿眼。
听着胖子在一旁絮絮叨叨的,我灌了一口酒,突然心情有些烦闷,视线停留在右手无名指上。上面的戒指安安静静的在灯光下发出一闪一闪的光,时刻提醒我,一切都已经和过去不一样了:
我不再是一个人,闷油瓶是小麒麟的同时也变成了我的男人,而我作为一个纯爷们,却不得不成为这个男人的媳妇。都他妈什么乱七八糟的!果然只是当初想起来很美好,真的走上这一步,自己心里还是会有点介意。
“小天真,喝个酒还一脸苦大仇深的,想啥玩意儿呢?”胖子又开了一罐酒,若有所思的说道,“胖爷可提醒你一句,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什么意思?”我被他说得莫名其妙。
“都是去过一趟鬼门关的人了,就别老去计较些鸡毛蒜皮的东西,倒不如跟小哥好好过日子。”
胖子一向眼睛毒,我知道他看出了我的心思。但说穿了他不是我,有些东西未必能感同身受。
“反正胖爷我作为一个局外人,看的可比你丫清楚多了。”胖子有点喝高了,两颊开始泛红,眼神飘忽中带点悠远,语气也跟着意味深长起来,“当初把你带下长白山的时候,你的身子都已经硬的跟石头一样了。要不是小哥拿符咒压着,估摸着尸斑都要起了。”
我一听胖子的话,心突的猛跳了一下。之前他们谁都没有跟我提起过这档子事,现在看胖子脸红脖子粗的,明显是酒劲上头了。我不动声色的给他夹了一块醉鸡,尽量摆出一副我听着,你慢慢讲不着急的表情,诱导他往下说。

楼主 埋骨菩提  发布于 2015-10-22 08:54:00 +0800 CST  
“咱们也没把你往医院送,反正送了也白送,就照小哥的意思找了间酒店住下。”胖子打了个嗝,继续说道,“进了酒店,小哥愣是把咱们几个赶到了别的房间,把自己和你关一起。说句不爱听的,你那时候说白了就是具尸体,换做一般的人可不敢跟你单独呆着。”
我蹙着眉头,想象闷油瓶面无表情的坐着,眼神很空,昏暗的房间里,他的面前是一动不动身体僵直的我。四周的空气是静止的,冰凉的。唯一有温度的,是还在闷油瓶胸腔里跳动的心脏。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这里,我觉得好的差不多的伤口又开始撕裂般痛起来。
“到了晚上,我怕小哥没吃东西给饿着,就下楼打包了快餐送去。谁知到了房间外发现门虚掩着,还以为进贼了想冲进去,没想到里面除了小哥还有别人。”
“还有谁?”我又开了一罐酒递给胖子。
“没进去,不知道。只知道是两个陌生人,声音从来没听过,不过听话里的意思应该是小哥族里的人。”
我翻了个白眼:“你干嘛不进去,难不成还害臊,要是害臊,也不会搁门外偷听吧。”听胖子的语气有点不大愿意往下说,我随便撩拨了两句。
“你知道个屁,他们正吵得凶,老子不明不白冲进去,不正好当炮灰。”
我随口接上一句:“吵什么?”
“还不是为了你的事,小哥都······”说到这里,胖子突然顿住了。整个表情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又恼又惊。但这个过程很短暂,眨眼间他又恢复成半醉不醒的腔调,打着哈哈开始胡扯,“那啥,今天的酸辣土豆丝挺不错的。”
我看到冷汗从他的鬓角滑下来,心里冷笑了一声:“话说一半吞回去也不嫌憋得慌?是不是哪里皮痒痒,老子用魂刺帮你挠挠?”
没错,胖子一眼能看出我的想法,我同样也可以。所以电视上演的,给出致命一击的往往是自己最亲近最信任的人,一点都不夸张。反正我要朝胖子背后捅刀子,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就比如现在我知道他后半句没说出来的,一定跟我有莫大的联系是同一个道理。
“草!会使魂刺了不起啊,有本事扎死你胖爷爷。”胖子破罐子破摔,看起来打定主意不想说。
我也不勉强他,直接站起来,拿起垃圾桶开始把桌上的菜一盘接着一盘往垃圾桶里倒:“这番茄炒蛋有点咸了,还有鱼香肉丝有点淡了,把那个拍黄瓜给我。”说话的时候,这三盘菜已经进了垃圾桶。
我看胖子耷拉着眼角都快哭了,不紧不慢的继续说:“还有红烧排骨,帮我拿过来。”
“你够!老子怕了你了!”胖子忍无可忍,用手死死按住红烧排骨,不让我端起来。
看吧,这就是彼此太了解的后果。
在我的威逼利诱下,胖子极度不情愿的把他在房门外听到的话跟我说了一遍。讲述的过程中,他几次停下来,心虚的留意我的表情。我从一开始的得意变成了震惊,渐渐地感觉四肢有些发冷,胸口又开始闷得喘不过起来。
他说的不多,但也不少,林林总总的字眼一个一个虫子般钻进我的脑子里,最后只拼凑成一句话:小天真,因为小哥把寿命分了你一半,你丫才能活着从阎王殿回来。
我花了好长时间才消化了这个不亚于原子弹的信息,幡然醒悟,为什么在病房里几次问闷油瓶怎么用麒麟鬼玺把我救活的,他都抿着嘴装聋作哑。原来不是因为太深奥怕我听不懂,而是压根就不想让我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
到了这个时候,我也才彻底懂了麒麟鬼玺上刻的,仙风道骨的老人说的那句“生可死,死亦可生”的真正寓意。说穿了,麒麟鬼玺不过就是个收纳盒,保护我的魂魄不受侵害罢了。最终要救活我,还不是以命换命,等价交换!
“天真同志,这些话胖爷知道非同一般,本来打算带进棺材去一辈子不告诉你。”胖子陪我发了一会呆,见我一直没反应,悠的一下神情愤懑起来,“但你丫忒不争气,小哥对你掏心掏肺把命都给了你,你还摆出一副白眼狼的德行,为了点芝麻绿豆大的事唉声叹气的,你他妈丢不丢人?”
我没应声,心里已经默认了胖子的说法。想到连日来因为那点可怜的自尊心,故意和闷油瓶怄气,我就恨不得咬舌自尽。
“小天真,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内疚,不过是想让你好好珍惜眼下的日子。毕竟以后怎么样,谁都不能预料。”此刻的胖子,一本正经的有点陌生。
两人对视良久,终于,我上前一步,给了他一个用力的拥抱,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是啊,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还有什么好介意的。这个世界上,每天每分每秒都有成千上万的人死去,也同样有成千上万的人降世。蝴蝶振翅的一瞬间,多的是我不知道的事。我看不见,不代表它们不存在。
就如同闷油瓶为我所做的一切。
胖子两天后回了北京,他前脚刚走,闷油瓶后脚就到家了。

楼主 埋骨菩提  发布于 2015-10-22 08:56:00 +0800 CST  
“小哥,你回来了!”我热情的迎上去,这两天我已经完全看开了。天塌下来,只要我和闷油瓶还在一起,那都不是事儿。
闷油瓶一愣,明显觉得我热情过了头。不过很快,那双黑曜石般乌亮的眼眸眯起来,嘴角就挂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什么事这么高兴?”
这他妈什么问题:“看到你回来不高兴难道要难过么?”
我话落,他突然欺身靠了过来:“那不如再做一些更值得高兴的事情吧。”
我被他整的一头雾水:“什么?”下一秒,就看到他慢悠悠的从常背的那个黑色的小布包里拿出一样东西。卧槽,什么鬼!等看清楚是什么之后,我整个人像被老鼠夹夹到了一般,条件反射的往后蹿。
结果动作还是慢了一拍,被闷油瓶拦腰抱起,直接走进了卧室。
他的手里,是在长白山艾娜的旅社里留宿时,胖子一时兴起送我的那枚——安、全、套!
“挨千刀的,你放开老子!”大力的关门声淹没了我的叫骂。
所以,这个世界上果然多得是不知道的事。就好比这枚当初以为丢失的安全套,老子他妈就不知道到底是怎么跑到闷油瓶手里去的一样!

楼主 埋骨菩提  发布于 2015-10-22 08:56:00 +0800 CST  
番外二

《白玉菩提珠、上》

今天天气不错,晴空万里无云,加上正好是十月份,秋高气爽,非常时候出游。
我两眼放空,直愣愣的坐在副驾驶座位上,耳朵遭受着后排几个神经病的魔音穿耳,再看看开车的闷油瓶一脸淡定的表情,就觉得太阳穴没来由的突突直跳。
这是自出院以来闷油瓶第一次带我出远门,确切的说,是二十四年来他第一次要带我回家。没错,就是那个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诡异莫测又神通广大的张家老巢。
起先我还挺紧张兴奋来着,准备了很多见面礼,希望能给闷油瓶的族人留下一个好印象。结果临出门的前一天,小花带着黑眼镜意外上门造访。说的好听点是造访,说白了就是蹭饭,谁让我们都在杭州呢。
本来这也没什么,可这两货一听闷油瓶要带我回张家,眼神就变味了。就好像常年不沾荤腥的饿狼突然嗅到了羊羔肥美的味道,眼睛里开始嗞嗞冒出精光,红果果的八卦精神昭然若揭。即便我知道带上这两货无疑就是在身边安了两颗定时炸弹,到了张家指不定会出什么幺蛾子。可已经让他们知道了,再开口拒绝,好像有点困难。或者说,非常困难。
因为察觉到我的不乐意,小花腰间的小鞭子和黑眼镜鞋帮里的军刀已经在蠢蠢欲动了。这世上,估计也就他们两个敢在闷油瓶眼皮子底下公然威胁我,为了嘉奖这份难能可贵的勇气,我含着热泪答应了他们的加入。
原以为二人世界变成四人行已经够倒霉催了,但老天爷总能不断给我制造惊喜。临了临了都要出发了,在开车的前一秒胖子和潘子就这么欢天喜地的出现在了我的面前。直到他们坐上车,后座上传来无比熟悉的插科打诨声,我才猛然醒悟过来:预谋,这绝壁是个预谋!
“小天真,你今天不对劲啊!”闹腾了一会,胖子终于注意到了我,“丑媳妇终究要见公婆,瞎紧张个啥?”
“媳妇你妹!”我甩出去一个眼刀:“本来是没什么好紧张的,但带上你们几个奇葩,我他妈不紧张能行么?”
“不过话说回来,张起灵家里知道你两的关系不?”小花的声线十分慵懒,眼睛半眯着,斜靠在椅背上,冷不丁抛出一个让我猝不及防的问题。
是啊,张家除了闷油瓶和张叔叔以外,对于其他人我一概不知。这次贸然上门,他们要问起我和闷油瓶的关系,我要怎么开口?虽说现在社会比以前要开放的多,但毕竟能接受我们这样关系的家庭,还是在少数。尤其是闷油瓶身处于这样一个特殊家族,后果可大可小。
见我不说话,其他几人大概也猜出了答案,都把目光转向闷油瓶,想从他的脸上看出几分端倪。
“他们会知道的。”闷油瓶专注的开着车,头也不回的说。轻描淡写的语气和平时说“吴邪,我饿”一样,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不知道是因为他说的太漫不经心,还是没有给出我心里想要的答案,总之,我蓦地觉得不踏实起来。但换而言之,要问我究竟希望闷油瓶怎么回答,其实我自己心里也不清楚。
“呵,唉声叹气的做什么,那哑巴一颗心都扑你身上了,还怕他跑了不成。”黑眼镜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摸小花的脸。被小花毫不留情的一个手肘顶了回去,他也不介意,笑得一脸灿烂:“就算他家里人反对,恐怕也无济于事吧。”
潘子好像怕气氛冷落下来一般,赶紧附和:“对对,当初小三爷还在医院昏迷的时候小哥都跟你求过婚了,他不会反悔的。”
“······”顿时一群草泥马从我心中奔腾而过:为什么要选择在老子昏迷的时候求婚,是他故意的还是怕我会反悔?我懊恼的按了按太阳穴,感觉脑袋更疼了。
一想到自己跟木头似的僵在床上,然后闷油瓶深情款款的,哦不,打住!我想象不来那副鬼样子,重新来过!然后闷油瓶一声不吭,面无表情的给我戴上戒指,对着昏迷不醒的我低不可闻的喊一声:“媳妇。”再在我的脸颊上印下一个微凉的唇印,尼玛此生无憾了。
我迅速脑补了一下闷油瓶求婚的过程,被充满违和感的画面冻的掉了一层鸡皮疙瘩。但尽管如此,我心里还是非常遗憾,凭什么不让老子观摩求婚过程,好歹我也是主角之一啊!
接下来的整个行程中,我都沉浸在各种版本的闷油瓶花式求婚中,直到车子停在一处古宅门口,才知道已经到了目的地。
我抬头看了一眼高高的门匾,质朴无华的实木上厚重的刻着“张宅“两字,一时间就觉得肩膀被架上了千斤巨石,脊梁骨不由自主的弯了下去。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骨子里的奴性终于被激发了,总之一股莫名其妙的压迫感油然而生,迫使我抬不起头来。
连眼前两扇洞开的大门,看起来也有些狰狞。好像一张嗷嗷待哺的怪嘴,在等待我的自投罗网。
“吴邪。”旁边的闷油瓶叫了我一声,将我从面八方涌来的压迫感中扯了回来。
“嗯?”我疑惑的望着他。
他也不答话,清澈的眼眸中没有一丝情绪,淡淡的看着我,然后牵起了我的右手。
我心头一紧,心想我虽然很想名正言顺的走进张家大门,但这样大刺刺的手拉手走进去,未免也太明目张胆了点。不过要说不感动,那一定是假的。正在两头矛盾中反复挣扎的时候,感觉无名指上一空,戒指就被闷油瓶摘走了。
“小哥?”这他妈又是什么情况?我感觉脑门上被人狠狠呼了一棒子,顿时有点分不清东西南北。

楼主 埋骨菩提  发布于 2015-10-22 09:09:00 +0800 CST  
“进来吧。”趁我发愣的空档,闷油瓶已经走进了大门,后脑勺对着我,头也不回的说。
胖子他们根本没看见闷油瓶刚才的小动作,全都乐呵呵的,一听他招呼,一窝蜂的涌了进去。只有我还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无名指,有些难以置信。正午的太阳悬在头顶,明晃晃的阳光包裹着身躯。我却突然觉得很冷,寒气从脚底窜上来,像一条毒蛇般在身体里横冲直撞。
“小天真,发什么呆,赶紧跟上。”胖子见我没动,回头来拽我。
我任由他拽着,麻木的走进了张家大宅。一进门,映入眼帘的是古朴沉稳的青石砖围墙和低调内敛的楼阁建筑。经历百年风雨的洗刷,说不上多么气派壮丽,它端重威压的气势却不是其他建筑可以随便模仿的。
置身于枝桠繁茂的院子中,前面几步之遥就是闷油瓶的背影。满眼的绿,脑子却跟脱节了的火车轨道一样,无心欣赏风景,反反复复只有两句话:张起灵家里知道你两的关系不?他们会知道的。
呵呵,我看不是他们会知道,是你压根不想让他们知道吧?我苦涩的抿了一下嘴唇,告诫自己这是在闷油瓶的地盘,千万不能胡来。有什么不顺气的,大不了回家再来个秋后算账。
“你们来了。”就在我考虑回家要不要买个榴莲孝敬闷油瓶的时候,从正厅的门里走出来一个人。消瘦的身形,目光深邃,声音淡的像远山上的云。
我只看了一眼,就立即认了出来:“张叔叔。”一边喊着,一边往前走了几步。
张叔叔的视线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就把手搭在我的脑袋上,和儿时一样,轻轻揉了两下:“阿邪都长这么大了,你爷爷身体好吗?”
“好,都好。”我发现张叔叔和记忆中的样子一点都没变,就算有闷油瓶怎么大个儿子,他两站一块儿别人一准说是兄弟。如此一来,我就想到了自己家老头子。啧啧,满脸的褶子那沧桑劲,都可以当张叔叔的爹了。当然,我这样想绝对没有要赚他们张家便宜的意思,单纯只是打个比方而已。

“那就好。”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在张叔叔看到我手腕上那串白玉菩提珠手链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停滞了一下。随后,目光就转向了闷油瓶,风马牛不相及的来了一句:“你确定?”
“嗯。”闷油瓶不躲不闪的对上张叔叔的视线,脸上的神情不禁让我想到了“坚若磐石”四个字。
同时也纳闷,明明是中文,我怎么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连胖子也觉得奇怪,在我耳边小声嘀咕:“这爷俩打的什么哑谜?”
“你问我,我他妈问谁?”我低声回了一句,见张叔叔回头来看我,立马又摆出一副五好青年的样子,不照镜子也知道自己此刻的笑多么人畜无害。
“那就好。”张叔叔抿了一下嘴,这个动作和闷油瓶极像,或者说闷油瓶完美的继承了他的血统,“大家跟我进去吧,饭菜都备好了。”
开了几个小时的车,早就饥肠辘辘,一听有饭吃,哪里还有什么矜持。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毫不客气的跟着张叔叔穿过正厅到了内堂。
一进去,我的注意力就被坐在最中央的老妇人吸引了。约莫七十几岁,穿了一件暗红色盘扣旗袍。头发半数已经白了,一丝不苟的盘在脑后,一根碎发也没有。我望着她笑眯眯的眼睛,一下想到了门口那块扁,同样沉的厉害。瞧你这出息,一老太太都能把你唬住。我自嘲的骂了句。

楼主 埋骨菩提  发布于 2015-10-22 09:10:00 +0800 CST  
番外二、《白玉菩提珠、下》
因为我们的到来,原本还在小声交谈的张家人都噤声了,齐刷刷的扭过脖子来看我们。虽然我知道并没有恶意,但这种感觉就好比关在笼子里的黑猩猩,被人肆意观光,只差一个收门票的了。
“别紧张,过去坐。”张叔叔把我往前推了一把,我这才反应过来,对着众人扯了一下嘴角。估计这个笑比哭还难看,或者我潜意识里就很心虚,所以手心已经开始冒冷汗了。
察觉到我的窘迫,闷油瓶先我一步坐了下来,然后将我拉到他旁边坐下,他的另一边就是老太太。胖子他们猴精,不用提醒,照着空位也一并坐了下来。饭桌上有片刻的沉默,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动筷子。
最后还是老太太开口了:“吃饭吧,边吃边聊。”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目光就在我们几人之间来回扫了一遍,口吻和寻常老太太没什么两样。不仅没有两样,听起来还异常和煦。
一张桌子统共坐了十一二人,除了我们几个外,我想能坐在饭桌上的,应该都是本家人。否则,张家这么一个大家族,不可能人丁如此单薄。我刚这么想着,张叔叔就说道:“起灵这孩子说的匆忙,家里人都外出了,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别往心里去。”
“叔您客气,是我们冒昧打扰了。”小花坐的很端正,白皙的手指捏着筷子的动作莫名透着几分优雅。加上他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我差点以为他是哪个王室跑出来的王子,也忒能演了。
不仅是小花如此,连平时咋咋呼呼的胖子和潘子,今天也显得格外低调。除了闷头吃饭,一个屁都没敢放。果然,是张家的气场太强大了吗?我抽了下嘴角,不说他们,自己还不一个德行。心不在焉的想着,我伸手去夹了一片云腿肉,正要塞进嘴里,就听周围响起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一抬头,发现除了张叔叔和老太太以外,所有的张家人都用一种近乎吞了苍蝇的表情瞪着我。
我当即吓得一哆嗦,还没入口的云腿肉就掉到了桌子上:“怎,怎么了?”我暗想糟糕,该不会吃这盘云腿肉有什么禁忌吧,难不成要先祷告一下?
“你,就是吴家小子?”沉默半晌,老太太终于把黏在白玉菩提珠上的视线收了回去,语气若有所思。
“是的,老太太。”刚进来的时候就听闷油瓶叫她奶奶,不过按照我现在尴尬的身份,跟着叫奶奶好像有点自来熟,叫老奶奶又显得生疏,不如叫老太太,既恭敬又不失礼仪。我不自然的咽了下口水,想到之前张叔叔看我的神色,心里有点怪怪的,具体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先吃饭吧,有什么事等会再说。”老太太这句话是对所有人说的。
末了,也没人再吱声,都埋头开始吃饭。我瞟了一眼闷油瓶,他低垂着眼帘,面上一如既往的清淡。除了时不时给我夹点菜,一句话也没说。见他这样我也不好问什么,识趣的按捺住好奇心,这一顿饭吃的跟鸿门宴似的,背后冒了一层冷汗。
吃过饭,闷油瓶就被老太太叫到一旁的小房间去了。我一边和张叔叔聊近年的状况,一边默默的接受众人不明意味的目光洗礼,要说不忐忑那肯定是假的。反倒是胖子他们,四人窝一块喝着茶,比之前淡定自如多了。像是感受到我苦逼的注视,胖子耸了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也不知过了多久,闷油瓶和老太太终于出来了。一出来闷油瓶就径直朝我走来,俯下身在我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吴邪,跟我去敬茶。”
“啊?”我懵了,“敬茶,敬什么茶?”
发愣间,人已经被闷油瓶牵着走到了老太太跟前。旁边一个束着围裙的老妇人端着茶盘,恭恭敬敬的立在一旁。我顿时就汗颜了,不就是来串个门吗,怎么整的跟认祖归宗似的。
“跪下吧。”老太太端庄的坐在红木椅子上,双手交叠,手腕的翡翠镯子象征了她高贵的身份。就好像慈禧太后一般,目不斜视的看着我,让人容不得拒绝。但即便如此,敬茶就敬茶,让我跪下是不是有点过了,老子又不是李莲英。
我正想说些什么,不料手腕一紧,人就被闷油瓶给拽了下来。膝盖结结实实的磕在年份已久的水泥地砖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还好不是很痛。再一看他,脊梁骨挺得笔直,早就跪上了。也罢,你的地盘你做主,我愤懑的将所有的不满连同口水一起吞回肚子。
“奶奶请喝茶。”闷油瓶端了其中一杯递过去,指骨分明的手配上青花瓷的碟盏,看起来分外养眼。
“好,你做事向来都有自己的主见,这一回奶奶也不拦你,只希望你将来不要后悔。”老太太颔首点了下头,这话是冲着闷油瓶说的,眼睛却盯着我一顺不顺。我被她看的脸上肌肉发僵,也跟着郑重的点了一下头,要有多白痴就有多白痴。
“怎么,要喝你一口茶这么难?”老太太呷了一口闷油瓶递上去的茶,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啊······哦!”我眉心一抽,条件反射的拿起另一盏茶,低着头小心翼翼的递过去,“老太太请喝茶。”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老太太长老太太短的,叫奶奶。”老太太端着茶,也不喝,好像特地在等我改口。
“呃,奶奶请喝茶。”
我暗自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就听上方传来老太太的声音。差不多的语气,却比之前和蔼了不少,听起来还颇为满意:“这才乖,来拿着,奶奶一份心意。”

楼主 埋骨菩提  发布于 2015-10-22 09:12:00 +0800 CST  

楼主:埋骨菩提

字数:101965

发表时间:2015-09-11 06:59: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5-14 04:59:39 +0800 CST

评论数:191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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