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认知语言学导论——考察西方语言学史》

可是,要让我们根据视觉给看到的事物起名字,就复杂得多。拿一棵树来说,在汉语里面我们把它称作“树”,是因为它是“竖”着往上生长的,但竖直向上只不过是我们对树木获得的视觉印象之一,而未必是一棵树或所有树木的本质特征;草本植物大都也是竖直生长的,却并不叫“树”。一个名称很难全面、确切地反映某一事物的本性。也许正是类似这样的思度,使得高尔吉亚对语言能否正确地传达认知所得产生怀疑。不过,对语言心存疑虑的大有人在,就连巴门尼德也怀疑词语是否总能真实可靠,以为语言具有欺骗性,这是除开人类所有的“物种”都无法做到的。

楼主 柳艺诚  发布于 2017-03-11 23:17:00 +0800 CST  
生成和灭亡,存在和不在,位置的转移,色彩的变化,——这些常人信以为真的东西,只不过是人类公设的命名罢了。

楼主 柳艺诚  发布于 2017-03-11 23:17:00 +0800 CST  
由于思想始终走在词语的前头,语言永远跟不上思维的步子,人们很自然地会对语言产生这样那样的不满。而在哲学家、思想家身上,这种情绪就更经常、更自觉地表露出来。所以,当代哲学研究,仍然是对“语言”的分析。

楼主 柳艺诚  发布于 2017-03-11 23:18:00 +0800 CST  
从苏格拉底、柏拉图起,对语言问题的关注有几点转变:一方面,更多地借助理性思维,运用逻辑推论,使话语减少了神秘、含混的成分,概念更为清晰,论述晓畅而明白;又一方面,开始用词语实例来支持形而上的抽象思维,为语文学的研究开拓了思路;再一方面,把语言问题提升到哲学论题中来,使之成为专门的思想话题,换言之,语言不是在谈论世界和存在的时候顺带谈及语言,而是专门就观念问题展开“对话”讨论,并且撰有相应的专题作品。

楼主 柳艺诚  发布于 2017-03-11 23:20:00 +0800 CST  
柏拉图是最早也是最著名的语言学思想家,因为他的作品全部都是以“对话录”的内容来解蔽实践问题。
而《克拉底洛篇》更是一部以语言专论“命名”问题的著作。它以论辩的方式逐步展开话题,体现了古希腊哲人重视自由讨论的学风,在西方语言思想的发展史上占有特殊的地位。

楼主 柳艺诚  发布于 2017-03-11 23:20:00 +0800 CST  
《克拉底洛篇》的署名作者是柏拉图,载录了其师苏格拉底的言论,当然内中也包含柏拉图自己的思想。书中说,有个名叫克拉底洛的学者,申言命名是天然自成的,与社会规约没有关系;一个命名正确与否,取决于某种普遍的真理或原则。这种观点后来被称为“自然论”或“本质论”。而相反的观点,认为命名是约定俗成的,则称为“约定论”或“规约论”。另一位学者赫尔墨根很不同意克拉底洛的说法,反驳道:

楼主 柳艺诚  发布于 2017-03-11 23:23:00 +0800 CST  
“那你为什么叫‘克拉底洛',苏格拉底为什么叫‘苏格拉底',而不叫别的?这是因为大家都这么叫,才有这样的名字啊!这不是社会大众约定而成的,又是什么呢?”

楼主 柳艺诚  发布于 2017-03-11 23:23:00 +0800 CST  
克拉底洛的回应却给人答非所问的印象。他既不肯详细解说,语调还颇带一些讥讽:“哪怕全世界的人都叫你赫尔墨根,你也不叫这个名字!”

楼主 柳艺诚  发布于 2017-03-11 23:24:00 +0800 CST  
赫尔墨根又生气又迷惑,就跑来向苏格拉底讨教,想知道一个名称的真实性和正确性究竟是由什么决定的。于是就有他跟苏格拉底之间的这场对话。而苏格拉底的答话饱含谐趣,一边轻松说理,一边指出问题的复杂性:

楼主 柳艺诚  发布于 2017-03-11 23:24:00 +0800 CST  
“你明明叫赫尔墨根,可是克拉底洛却说你不叫这个名字,我想他大概是在取笑你吧?意思是,你不能算是赫尔墨斯之子,因为你虽然一心想发财,却从未成功过。不过,名称是否有真实性和正确性可言,这个问题非常复杂,牵涉到许多知识,所以正反两方面的意见我们都得考虑。”

楼主 柳艺诚  发布于 2017-03-11 23:25:00 +0800 CST  
赫尔墨根支持约定论,首先摆出两条理由:第一,给奴隶起名字或者换名字,新名、旧名是同样合适、同样正确的,并无所谓天然的名字;事物也一样,其命名取决于使用者的习惯。第二,在不同的城市和国家,在希腊或蛮邦,或在希腊各部族当中,同样的东西会有不同的叫法,这完全是由社会习俗决定的。

楼主 柳艺诚  发布于 2017-03-11 23:26:00 +0800 CST  
苏格拉底反问道:那是不是意味着,事物之所以不同,是因为它们有不同的命名?普罗塔哥拉说过:“人是万物的尺度。”照这一说法,难不成人人都能给事物起名字吗?倘若都这样,命名行为也太随意、任意了!事物难道就没有自身恒在的本质吗?

楼主 柳艺诚  发布于 2017-03-11 23:27:00 +0800 CST  
要知道,事物应该有自己恒久而适当的本质,其存在并不取决于个人,不是我们凭想象就能决定的。(这一点赫尔墨根也不能不同意。)事物是如此,行为也一样,因为行为像事物一样真实,有其客观、自然的性质,不为我们的看法所左右。而只要是自然发生的行为,包括说话、命名一类的语言行为,都是正确的;以自然的方式,像事物所要求的那样说话和命名,就是适当的。“概念”(名称)无非是一种工具,人们用它来处理事物,就像用梭子来织布一样。用“概念”(名称)来指称一个事物,就是根据该事物的本质,把它跟别的事物区分开来。“概念”(名称)是一种区分事物自然本质的工具,就像梭子是织布时区分织线走向的工具一样。

楼主 柳艺诚  发布于 2017-03-11 23:30:00 +0800 CST  
再进一步看,并不是人人都能打造并提供工具:只有合格的木匠才能制造梭子;只有“立法者”(自然和道德形成规律法则的‘发言命令者’)才能设定“概念”,或者说“制名者”(单子和实体的发现或发明者)才能制定“名称”。而世上这样的“立法者”和“制名者”只有寥寥几个(简单说就是‘真理掌握在少数人手中’)。制名者怎样来创制适宜的名称呢?仍以梭子来类比(类推):木匠当然不会胡乱拿一块木头就来做梭子,而是要寻找一种适当的质材。其实,只要是人所使用的工具,都要具有某种自然的性质和形式,才能适合一定的目的。名称也一样:制名者先得了解每个事物的本质,然后才能为它们逐一配备合适的发声和音节。而不同国度的制名者,会采用不同的音节,这就像铁匠们打造同一样铁器,可以用不同的材料。就功能上说,名称必须服务于同样的目的,满足同样的适用性,但名称所用的质料可以不同;而且,这工具在哪里造的,在希腊本土还是在异邦,并不特别重要,也无所谓好坏。

楼主 柳艺诚  发布于 2017-03-11 23:53:00 +0800 CST  
再说,谁有权来决定一个名称适当与否呢?当然是使用者。适当不适当,毕竟要用了才能知道。木匠造出了船舵,这舵是否好使,得问舵手;同样,命名虽然是由“立法”者制定的,但是,判断一个命名是否合宜,从而起到引导作用,则是“辩证家”(逻辑学家)的工作。总之,苏格拉底站在克拉底洛一边,认为事物的命名是根据它们的自然本质获得的,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发明“概念”(名称);只有那些能够把握事物的本质特性,并且用适当的音节和字母(也就是音素)来予以(语法)表达的人,才能成为“立法制名者”(真理思想家)。

楼主 柳艺诚  发布于 2017-03-11 23:58:00 +0800 CST  
苏格拉底这一番雄辩的言辞,并不能让赫尔墨根服气,他希望苏格拉底能举些例子来说明,究竟什么才是一个名称“天然的适当性”。于是苏格拉底说,实际上荷马已涉及名称适当性的问题,比如他经常提到,神和人给同样的事物起不同的名字。像特洛伊的那条河,神管它叫Xanthus,人管它叫Scamander;或者鸟儿,神管它叫Chalcis,人管它叫Cymindis。类似这样的例子,荷马的史诗里面有很多。诸神起的名字当然是正确的,更合于事物的本质属性。

楼主 柳艺诚  发布于 2017-03-11 23:59:00 +0800 CST  
而如果名字是由人来起的,那想必是聪明人胜过蠢人,男人胜过女人。苏格拉底这么说,也未必是他个人有鄙视女性的倾向,因为《创世记》里就说,夏娃的名字是亚当给起的,所有人间的事物都是亚当独自命名的,不干女人的事。底下一句话才是关键,苏格拉底认为:其实,只要按照生活常理来给事物定名,就能确保“概念”(名称)的适当性。

楼主 柳艺诚  发布于 2017-03-12 00:02:00 +0800 CST  
比如,我们很自然地把狮子的幼崽称作幼狮,把马的幼崽称作马驹。但假设发生了逆自然的事情,马儿生下了牛犊,那我们也不会称它是马驹。兽生兽,人生人,树生树,因此分别叫不同的名字,是同样的道理。这是一种自然的规律,决定了很多事物的名称可以延续使用。这意味着,在名称和事物的类别之间有相应的对等关系。

楼主 柳艺诚  发布于 2017-03-12 00:03:00 +0800 CST  

楼主:柳艺诚

字数:13843

发表时间:2017-03-12 06:53: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09-23 21:37:32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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