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九命猫妖

姜小势哭了一会儿,情绪逐渐稳定,这才说起姜大成判刑的前后。原来姜家自祖上起专为朝廷捕捉翠鸟,这些年由姜大成主办此差,因做事伶俐,得了“送翠使”的美名。但不知怎地,三个月前起,方圆的翠鸟突然集体学会如何躲避捕鸟网,从此再也捉不到一只翠鸟。就在一个月前,上面派下一项重要的捕鸟任务,姜大成未能如期完成,耽误宫中大事,由此被判了死刑。
L不解道:“宫里要那么多翠鸟做什么?”
D面色沉重,缓缓地道:“宫中女子使用的首饰颜色翠亮,便是用翠鸟的羽毛镶嵌染色而成,染色的过程叫做点翠。一只翠鸟只有约二十多根翠羽可用于点翠,所以需要大量翠鸟作为点翠材料。而为了保证取下的羽毛新鲜艳丽,通常是活体取羽,被取过羽的翠鸟往往很快死去。”
L皱起眉头,嘀咕道:“真残忍,比我还过分,好歹我只有饿了才会捉几只吃。”对D道,“哥哥,你知道的可真多。”
D笑了笑:“因为一个朋友的缘故。”取出姜氏女托付信物,是一支蓝翠色簪子,递给姜小势,“这是你大姐交给我,让我转交给你大哥的。现在给你,你去送给你大哥吧。”
姜小势垂泪道:“我大哥关在监牢里,还有一个时辰行刑,昨天是家属探望的最后期限,今天已经没法进去了。”
D沉吟道:“我答应了姜氏一定会把簪子交给姜大成,并转告她的死讯,不知道现在赶去监牢来不来得及……”
姜小势道:“多谢您的好意,但探监要提前申请,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况且……最后的时间里,我希望大哥什么也不知道,走得安心一些。”
L瞧了瞧簪子,若有所思,坚持道:“我们答应过的事一定要做到!探监不成,偷溜进去也是个法子,你知道他关在哪间牢房里吧?”
姜小势大惊,压低声音道:“嘘!擅闯监牢是犯法的,要是被抓,说不定又是死刑!”
姜小势犹犹豫豫地不肯干,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刚才是哪个欺负我姐妹?”随着声音走进一名绿衣姑娘,脸蛋圆圆的,双眼炯炯有神。那姑娘一进门,便举手在鼻子前挥了挥:“好臭,一股猫味。”
L向门口看去:“这又是谁?”
那姑娘一指L:“好啊,就是你吓唬我姐妹!”
L愣了愣,随即明白她说的姐妹是那群翠鸟,不怀好意地笑开,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哈,那才不是吓唬,她们跑晚一点,就要被我煮了吃了。”
那姑娘气地跳脚:“啊啊该死的猫!”
眼看那姑娘就要冲上来和L干架,D忙拦在L前面,对她道:“青姐,他不是那个意思。”
那姑娘这才注意到D,愣在原地,张大了嘴:“阿鹤?”
L看看D,看看那姑娘:“认识啊?”
D介绍道:“这位姑娘叫做石青,是我大哥的契约兽。”小声道,“本体是翠鸟。”接着向石青介绍L。
L也小声道:“原来你的那位朋友就是她。”
散州是石青的故乡,她常年和D的大哥唐修德在各地游历,最近听闻家乡有人大量捕杀翠鸟,便匆匆赶回帮忙。这姜大成着实能干,接手家族事业的几年间,将散州翠鸟的数量减少近半,翠鸟们对他又憎又怕,直到石青回乡支援,方才制止了他的捕鸟行为。有了大姐头的支持,翠鸟们底气很硬,见姜大成进入监牢,便不断骚扰其家人,这才有了刚才追击姜小势的一幕。
石青听说D想潜入监牢给姜大成送东西,眼珠一转,道:“我带你们去,我知道他被关在哪。”
L疑惑道:“你不讨厌姜大成吗?”
石青笑道:“当然讨厌,我是去看看他的惨状,回头描述给姐妹们听,让她们开心开心。”步履轻快地走出酒家,“来吧。”

楼主 sddsccf  发布于 2020-02-07 23:26:00 +0800 CST  
恶母2
监牢设在偏离城镇中心的边郊,石青带着两人穿过集市和住宅,一路往北。经过一条商业小街,沿途坐落几家规模不大的铺子,在街道尽头处驻足了三五人,正围着一堵墙观看什么。L小跑过去,踮起脚张望,只见墙面上贴有几张告示,最正中的告示格外醒目,上书本县罪犯的处决公示,姜大成的名字赫然其上。围观百姓对着罪犯处决的告示议论纷纷,L的注意却被角落里另一张告示吸引。
那张告示也是新贴的,但显然不被重视,被其他告示覆盖了一角。告示的右上角戳了一个八卦印,意为专门写给驱魔师,L快速扫一眼,大致内容是近日来多地遭遇火妖袭击,受灾村镇无一人幸免,有一富商巨贾的孩子因此丧命,故该巨贾重金悬赏纵火的妖怪,向各地驱魔师发出通缉令。
火妖——L想起雪妖的控诉:“……她来雪山找寒玉,还烧坏我精心设计的桌椅字画!”不由疑虑暗生,难道是姐姐……耳边忽然响起石青的声音:“脸色不对,这个案子你有线索?”转头看,石青站在身边,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告示。
L否认道:“没有,随便看看。”
D也在看告示,在雪山洞窟时他没有听到雪妖的那句话,但是结合L的姐姐曾上山寻找寒玉,以及洞窟被烧焦的石桌石椅,马上猜到了L所想。D微微皱眉,若此事真是L的姐姐所为,如此大规模的杀戮,恐怕她已经走火入魔,乃至失了心智,事情可就难办了。
说起姐姐,D想起什么,问石青道:“我大哥也在附近?”
石青道:“你可算想起来了,我看你全副心思放在猫上,还道是不记得你大哥了。”
D讪讪,有这么明显吗?
石青道:“他去滁州了,我们打探到悬赏令上的火妖可能在滁州,所以他先过去,等我处理完家里的事,就去和他汇合。”
L心脏一紧——凤阳便隶属于滁州!D感受到他的紧张,伸手摸摸他的后颈,示意他放松,一切尚未明朗。
石青看在眼里,眯起眼睛,这两人绝对有猫腻!
监牢外围是一圈高耸的灰色围墙,墙面每隔一丈写有大大的黑色“监”字,沉闷而肃穆,墙顶缠有乱麻般的铁丝网,围墙周边全是空地和矮灌木,没有一颗可以攀爬的树木。D不由有些为难,思索该如何潜入。
石青道:“你把信物给我,我变成鸟飞进去。”
L顺着墙根左看右看,找到一处,拉着D道:“哥哥,这里有入口!”
D低头看去,只见那处墙根有个比掌心略大的破口,不解道:“老鼠洞?这要怎么进去?”
L蹲下用手丈量墙洞,道:“这不是老鼠洞。”身形一矮,变作黑猫,头一低钻进那处墙洞。
D下意识四处张望,监牢位置偏僻,视野中荒无一人。L从墙洞钻出,道:“老鼠洞我可进不来。”
石青道:“非得自己进去,信不过我么?”转身变作一只翠鸟,扇动翅膀道,“跟我来吧。”
L仰头,望见翠鸟圆滚滚、毛茸茸的肚子,忽然觉得刚才没有吃饱。石青吓了一跳,猛地飞高:“你你你是不是咽口水了?”
L左顾右盼:“我没有。”
D有种预感,再让L和石青相处下去,保不准他哪一天真的会吃掉石青,就像当时想吃绿豆子鬼一样。想到这儿,D不禁打个寒颤,把簪子往L嘴里一塞,拍拍他的头,道:“快去快回。”
L叼着簪子,低头钻进墙洞。石青飞过铁丝网,高高地在前方带路。
石青落在一低矮平房地屋顶边沿,L停在平房墙根,放下簪子,低声问道:“就是这里?”
石青道:“没错,这里是男死囚牢房,姜大成就关在里面。”
L贴着脏兮兮的墙角往牢门方向窥看,只见大门外站着两个守门卫士,各拄一把长枪,回头对石青道:“你在外面等我。”
石青拒绝:“不,我也要进去。”
L嫌弃地看了看她翠绿的羽毛:“你太显眼了,会暴露的。”低头叼起簪子,悄无声息地走到拐角处,趁守门卫士没留意,快速蹿出,擦着门边溜进牢房。牢房成长条状,一条狭窄的走道直通到底,两边则是用粗铁栏杆围成的一个个单独牢间。牢间空间狭小,光线阴暗,似乎大半都是空的。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和酸臭的气味,间或响起痛苦的呻吟声。
L顺着通道往里走,每到一个牢间,便左右看看姜大成是否在内。才走过三四个牢间,忽听身后一阵翅膀扑棱声,随即有人道:“刚才什么东西进去了?”另一人道,“好像是动物,我进去看看。”
L暗骂石青,斜向左蹿,穿过铁栏杆的缝隙,钻进左边一个牢间。牢间里坐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人,囚服宽大,蓬头垢面,瞪大眼睛望着突然闯入的猫咪。
进来查看的卫士用长枪敲打对面牢间的铁栏杆,粗声粗气道:“喂,刚才有看见什么东西进来吗?”
牢间里的人道:“猫……好像是一只猫……”
卫士啐道:“爷明明看见那东西是飞进来的,猫会飞吗?啊?”用长枪柄猛捅那人。
那人痛呼不已,颤声道:“那……那猫好像叼了一根簪子……”
卫士停了手,心想:“猫叼簪子?这可稀奇了。准是哪里偷来的,我且看看,弄来卖点酒钱。”对那犯人道,“猫在哪儿呢?要是没有簪子,爷打断你的腿!”
那人颤巍巍地指向少年囚犯所在的牢间:“跑进那间了……”补充道,“也、也可能是花钿……我没看清楚……”生怕不是簪子,又挨一顿打。

楼主 sddsccf  发布于 2020-02-09 16:37:00 +0800 CST  
L暗暗叫苦,正想往别处跑开,却见那少年向他招手,指了指身后的稻草堆,示意他躲进去。卫士顺着犯人的指向慢慢转身,L已不及跑开,当即钻进满是陈年血污的稻草堆。
卫士转过身,见牢间里只有一个少年犯,哪儿有猫的影子,便道:“你,看见猫了没?”
少年一脸茫然:“官爷,什么猫?”
卫士狐疑地打量少年,正想用长枪柄给他点苦头逼问,走道里传来脚步声,响起一个声音:“……真麻烦,又让咱们来提犯人。”又一个声音道:“这些死囚又脏又臭,谁都不想碰,赶上咱哥俩倒霉呗。”对话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少年的牢间前。
卫士站定行礼:“赵牢头,李牢头。”
一个牢头摆摆手:“你不看着门,在这干什么?”
卫士道:“回赵牢头的话,刚才跑进一只野猫,小的正在找。”
赵牢头皱眉:“这地儿都是死囚,老鼠多,野猫还少吗?整天不干点正经事!”打开铁门的锁链,道,“李夏生,县老爷要提审你,出来罢。”
李夏生下意识瞟一眼稻草堆,正想出去,李牢头眼尖,一抬手制止他,提提裤带走进牢间,用皮鞭指向那堆稻草,道:“那里面有什么?”
L心中一凛,这小孩儿不会作伪,说不得要大闹一场了。只听那李夏生道:“回官爷,是一窝耗子。”
李牢头狐疑:“耗子?我看是猫吧。”忽然皮鞭一抖,甩向稻草堆。
L丝毫不惧,伏在稻草里并不动弹,周身却已环绕起薄薄的黑雾,打算趁着牢房光线昏暗,操控黑雾好好戏耍牢头一番。谁知李夏生斜跨一步,挡在草堆前,那皮鞭登时抽到他身上,单薄的身体晃了一晃。
李夏生忍痛说道:“官爷,这肮脏的地方哪会有衔簪子的猫,只有一窝老鼠,日日与我作伴。”
李牢头斜睨他一眼,仍想翻草堆,但见那草堆脏兮兮的到处结块,凑近了更是恶臭冲鼻,顿时心生嫌厌,几步退开,又闻到李夏生身上也是这般气味,恶狠狠地抬手挥鞭:“他nn的,一股死人味!”
李夏生站在草堆前面,不敢闪开,头上挨了两鞭,深红的鲜血从头发里沿着额头淌下。赵牢头劝道:“行了,行了,还是个孩子。”伸手扯了李夏生手上的镣铐,把他带出牢房。
卫士点头哈腰地恭送两个牢头,L趁机钻出草堆,鼻子嗅了嗅,在腥臭的空气中找出石青的气味,穿过重重铁栏杆向她跑去。
石青停在一个牢间的栏杆顶上,牢间里仰躺一人,胡子拉渣,神情萎顿,倒像已经死了一半。L看向石青,石青朝他点点头。L用簪子的尖头戳戳那人,没反应,用力再戳了戳。姜大成终于抬起眼皮看了看,轻飘飘地道:“还真的有猫啊。”L把簪子塞进他手里。
姜大成手中多出一物,疑惑地伸到眼前,一看竟是妹妹的簪子,登时挣扎着坐起,扑向L喊道:“这是谁给你的?我妹妹呢?她……她回家了?”
L向后跳开,也不答话,掉头跑出牢间。姜大成趴在铁栏杆上,向外伸出手:“别走!”眼见猫咪跑进对面牢间的阴影里,不见了踪影,抓着栏杆呜咽道,“我……我想见见她……就一面……求求你……”良久牢房里只有时高时低的呻吟声,这才发觉期望猫咪答话的自己有多愚蠢。
姜大成捧起簪子仔细端详,恋恋不舍地将其放入怀中。通道里再次响起脚步声和拖拽声,两个牢头拖着瘫软无力的李夏生返回,将他扔回牢间锁好,接着来到姜大成的牢间,打开铁门道:“姜大成,时辰到,可以走了。”
姜大成痴痴傻傻地愣着没动,牢头已经习惯了因恐惧而疯傻的死囚,一人一边托着姜大成,利索地将他架出牢间,一路带出牢房。
L躲在墙角的阴影里,目送姜大成离去。石青扇着翅膀落在他身边,小声问道:“你们不是要把他妹妹的死讯告诉他吗?怎么光给了根簪子?”声音隐在犯人的呻吟声中,只有L可以听见。
L偏头看她,同样小声道:“他已经这么惨了,你忍心告诉他?”
石青原本厌恶姜大成,但见他近乎绝望的凄惨样,也有些不忍,道:“那……也不必。”
L办完事,打算离开,走之前去看了看李夏生。李夏生大约是吃了杀威棒,趴在地上,背上腿上鲜血淋漓,看见L,虚弱道:“小猫,你怎么还在?这里都是死囚犯,连老鼠都不会来的。”
L看着他头发上凝结的血块,正想说话,石青抢先道:“这只笨猫差点被人发现,刚才多亏了你!说吧,需要他帮你做什么?”
L反驳:“还不是被你害的!”
李夏生惊的弹起身体:“你们会说话!”牵动伤口,复而跌落,大声呻吟起来。牢房里其他人听了,只道是小孩儿禁不住拷打,开始胡言乱语。
李夏生缓过一阵痛,瞪圆了眼睛:“我是不是幻听了?”
L低声道:“嘘,声音轻点,别惊动其他人。”又道,“刚才害你被打,我欠你个人情,你有什么心愿,我尽量帮你。”
李夏生呆了呆:“我就要死了,还能有什么心愿。”
L奇道:“你才这么小,为什么会被判死刑?”

楼主 sddsccf  发布于 2020-02-09 16:39:00 +0800 CST  
李夏生叹了口气:“是我妈告我的。”缓缓地道,“我爹爹年初的时候过世了,在他百日那天,我妈妈请驱魔师开坛打醮,祈百日之福。谁知那驱魔师是个登徒子,而我妈……我妈也……总之爹爹的丧期未过,他们就私通了。起先在灵堂,打醮过后撤去灵堂,他们就去我妈妈的房间。那驱魔师隔三差五来我家,我看他不顺眼,从中百般阻挠,终于惹怒了我妈妈。她说我殴打虐待她,上官府诬告我不孝。县老爷最恨不孝之人,因此治了我死罪。”
L和石青被这个故事震惊,面面相觑,良久L才道:“都说虎毒不食子,你母亲真是毒过猛虎。我一会儿去你家看看,如果你所说当真,我会想法子帮你。”
李夏生惊喜交加,连声道:“谢谢,谢谢!”又道,“可以的话,请不要为难我妈妈,她……她毕竟我的生身母亲。”
L翻个白眼:“我尽量。”和石青一起离开牢房。

楼主 sddsccf  发布于 2020-02-09 16:49:00 +0800 CST  
恶母3
D背靠监牢外的高墙,倾听墙内动静,时不时向脚边的墙洞望上一眼,一切风平浪静,稍稍安心。当D的视线第十九次移向墙洞,终于看见洞内冒出一颗黑色的脑袋,L完好地从墙里钻出来。D欣喜道:“怎样?”L四下望望,见周遭无人,这才变回人形,把牢房的遭遇说了一遍。
D皱眉道:“送到就好。这李夏生的母亲真是荒唐,偷情也就罢了,竟然狠心到要儿子的命!”
L说道:“我们去李家看看情况,李夏生把地址告诉我了。”
石青仍保持翠鸟形态,道:“你们去吧,我回族里了。”她亲眼见到姜大成被押赴刑场,了却一桩心事,对李夏生的事丝毫不感兴趣,扇动翅膀,赶着回去给姐妹们报信了。
D和L找到李夏生的住宅,见房子不小,向本地人打听,原来李父生前是做生意的,家境殷实,身后留下的钱财足够孤儿寡母的吃穿用度。两人爬上李家屋顶,揭开瓦片向屋内窥看,只见屋里有一名美貌的妇人,三十多岁模样,应该便是李夏生的母亲,另有两名丫环在旁打理伺候。
李母正对着铜镜化妆,L悄声道:“她手臂上好像有伤。”
李母的手臂被长袖遮挡,只在她抬手搽脸时隐有显露,D觑起眼睛看不分明,L也不能十分确定。两人心中都产生了疑惑,到底是李母狠毒,还是李夏生说谎?
李母端坐镜前,案上堆着无数瓶瓶罐罐,不断地往脸上涂涂抹抹。L等得无聊,懒懒地打个哈欠。D生怕他发出声音,伸手去捂他的嘴。L觉得D着急的样子挺有趣,坏心眼地伸出舌头在D的指缝打转。这回D差点惊呼出声,忙缩回手,却被L啊呜一口咬住手指。
D的手指上温热潮湿,痒痒的触感直钻进心间,压抑着声音道:“阿仔,松口。”
L依言张嘴,在D抽回手前迅速舔了舔他温凉的指腹。指尖像过了一道强电流,D感到脸上瞬间涨热。L瞧见D微红的脸,心里偷乐:“呀,哥哥害羞了。”
尽管离开了L的嘴,指腹奇异的触感仍像烙了印般灼灼发热,L的唇舌很软,他吻过,现在却只想把手指伸进去,挑弄不老实的舌。D的目光落在L柔软的唇上,眼神暗了暗。L被他看的心里发毛,赶紧收起嬉笑,煞有介事道:“不玩了,好好监视。”
D无奈,低头向屋内看去。李母已经化好妆,正匆匆换上外衣,起身出门。D和L对视一眼,悄悄跃下屋顶,紧随其后。李母熟练地穿过几条街巷,来到一间道观,低头疾步而入。D和L来到道观前,只见门匾上书“真清观”,进入后眼前是一座烧香祈福用的大殿,却不见李母的踪影。
L拦下一名小道士,问道:“你瞧见刚才进来的妇人吗?”
小道士摇头道:“我一直在大殿当班,没看见有妇人。”
D问道:“一般熟客过来,除了在大殿烧香,还会做什么?”
小道士想了想,道:“您说的是暂住的客人吧,”指向大殿后侧,“那边是咱们观的客房,常常有游历的道人或驱魔师在这儿借宿,他们进门不必烧香,您要找的人可能直接往客房去了。”驱魔的早期依赖画符,虽然目前正往武学方向发展,但到底和道家同宗同源,两家关系密切,道观依然欢迎驱魔师入住。
两人道一声谢,往道士指引方向赶去。小县城的道观无甚装饰,客房更是朴素,廊道的一边是一列单人房间,另一边是草木自然生长的小庭院。走近一个拐角,L忽然停下,拉住D道:“她在前面。”两人躲在拐角后偷看,只见前面的廊道上,李母正和一名深蓝色头发的男子争论什么。
L小声道:“蓝色的头发,但是没有妖气,那个是人是妖?”
D说道:“是人,他是驱魔师。”
L疑道:“你又认识?”
D笑道:“他叫蓝颜赋,专攻设醮祈福之术,和我的研究有很多相近之处,所以我们交往较多。”
L道:“是么。”继续扒着墙壁偷看。
李母和蓝颜赋的对话同样刻意压低了声音,D听得不分明,只隐约听见诸如“……石郎在哪……”“……我也不知道……”“……抱歉……”之类的片段,大约是李母在向蓝颜赋询问一个叫做“石郎”的人的去向。
L回头问道:“石郎是谁?他好像是李母的情夫。”
D摇摇头:“不知道,我认识的驱魔师里没有姓石的。”
李母神情愤愤,艳丽的五官扭曲成怨毒状,蓝颜赋则好脾气地陪笑,一脸爱莫能助。李母问不出结果,终于拂然离去。待她走远,蓝颜赋伸伸懒腰,正要回房,D走出拐角,上前道:“蓝兄。”
蓝颜赋乍见到D,惊喜道:“唐二!你怎么在这?”
D说道:“查个案子,和刚刚那位夫人有关。”
蓝颜赋皱眉道:“我早说这女人会惹事……嗐先不说这个,既然见到了,我有件要紧事问你。”看了看L,问道,“这位是?”
D笑道:“我朋友,叫做L,是自己人。”
蓝颜赋犹豫了会儿,打开一扇客房门,道:“这间是我住的屋,进来说吧。”
客房的书桌、窗台上摆放有若干古色古香的器物,和简朴的房间极不相称,D扫一眼,道:“这些东西你还是天天带着,也不嫌麻烦。”
蓝颜赋耸耸肩:“打醮祈福就是这样,法器繁重,不像你们,一把剑几张符就可以工作了。”顿了顿,严肃道,“我问你,那个传言是真的吗?”
D摸不着头脑:“什么传言?”

楼主 sddsccf  发布于 2020-02-11 16:04:00 +0800 CST  
蓝颜赋诧异:“你还不知道?业内已经传遍了!听说你抢了彭家的九命猫妖,还砍去了家主彭得旺的手臂。这是真的吗?”
D恍然:“这件事啊。”坦然道,“差不多是吧。”
蓝颜赋震惊了,喃喃地道:“竟然是真的,这……完全不像你啊……”
L奇怪道:“有什么不对吗?”
蓝颜赋道:“小兄弟,你才认识唐二不久吧。这位少爷做事向来谨慎低调,这回竟做出如此出格的举动,怕是要惹来不小的麻烦。”
L问道:“什么麻烦?”
蓝颜赋道:“首先,唐二的做法有违道义。唐家百年基业,名声甚好,唐二本人信誉也不错,但是公然伤人抢猫……”屈指点着桌面,“别说对方是小有名气的彭家,就算是无名小族,这事传开了也是个坏名声。现在尚无人公开指责唐二,是因为要掂量唐家在驱魔界的分量。但你要知道,大伙儿虽然嘴上不说,心中却没少嘀咕。”
L从未想过这层,呆了呆,争辩道:“他们都不知道内情,只看到结果,怎么能判断是非好坏?”
蓝颜赋道:“没错,因此名声问题还是虚的,这件事最大的问题在于,它可能引来叵测的觊觎者……”
D打断道:“行啦,我心里有数。”
蓝颜赋反问:“你真的有数?如果猫妖可以靠抢夺得到,试问谁不想要?别人不敢找你麻烦,但你就不怕邙家……”说话间,但见D连使眼色,示意自己不要再说,蓝颜赋意识到他不想让L知道,当即住了口,心中纳闷,“你说他是自己人,我才畅所欲言,怎么现在又不让说了?”
L着急道:“邙家会怎么样?你说呀!为什么他们之前不管彭家,现在却来找我们麻烦?”
蓝颜赋有些讶异,我们?拿眼睛瞟一瞟D,示意是他不让说的,问他去。
L看向D。D敷衍道:“你说的没错,所以邙家不会做什么。”
L不开心了:“告诉我实话,不然我自己去邙家问。”
D说道:“这只是一个局势分析,做不准数。”顿了顿,见L坚持要听,只好继续道,“驱魔界以家族为单位发展势力,衡量家族实力的因素有很多,诸如人丁、家藏、供奉的妖怪等等。当今所谓四大名家邙唐孟蓝,实则以邙家最为昌盛,其余家族稍有次之。若单看供奉的妖怪,唐家有九尾狐,邙家则有强悍的山鬼,而我的行为有可能打破现有形势,让唐家实力增长,乃至威胁到邙家的地位。这远不是彭家能做到的。所以蓝兄才担心邙家会有所行动。”
蓝颜赋笑道:“唐二谦虚了,明奉唐家家传源远,若是拥有九命猫妖,实力已然在邙家之上了。”
原来自己给D带来这么大的麻烦,L揪着眉头,使劲思考该怎么办。D伸手抚平他的眉心,笑道:“不必担心,这只是个简单粗暴的分析,还有许多因素尚未考虑。”
L疑惑:“还有什么?”
D说道:“比方说人心,邙家家主真的会为了虚无缥缈的‘综合实力’不惜和我们为敌吗?邙家那么多人,难道都在意这个第一的虚名?”
L道:“那倒不会,我就认识一个很好的邙家人。”
D说道:“所以你瞧,这个分析只是纸上谈兵,并没有多大实际意义。”
L点点头:“是哦。”
蓝颜赋暗暗佩服,人心才是最不靠谱的,竟然就这么蒙混过去了,同时感到困惑,唐二什么时候交的好朋友,不仅应他要求实话实说,还费心思地替他消解疑虑,态度耐心和悦的几近宠溺。这小子说不定是唐老爷的私生子,唐二的亲弟弟,蓝颜赋不负责任地胡乱猜想。
总算安抚了L,D赶紧摆脱这个让他头大的话题,对蓝颜赋道:“现在该我问你了,刚才那位夫人似乎在找一位姓石的人?”
蓝颜赋道:“你都听见了?她找不到情郎,就来问我要人。她的情郎不姓石,而是我的姻弟,那小子风流成性,处处留情,石郎只是他众多化名里的一个。那位夫人还以为自己对他有多重要。”
D追问道:“那他人呢?”
蓝颜赋摊手:“他说家里有事,前天刚走。”又道,“那夫人犯了什么事,和我姻弟也有关?”
D把李夏生的案子简单说了一遍,蓝颜赋也被震悚了:“这女人真狠!”
D说道:“但是我们跟踪她时发现,她的手臂似乎有伤,如果这是真的,恐怕案子另有实情。”
蓝颜赋沉吟道:“按理说李母上官府报案,县老爷若是认真负责,应当请人验明过她的伤处。但我们无权查看官府卷宗,想知道真相,”目光扫过D和L,“须得有人确实李母身上的伤痕。”
然而在场的三个男人,谁也不愿偷窥李母洗浴更衣。

楼主 sddsccf  发布于 2020-02-11 16:05:00 +0800 CST  










楼主 sddsccf  发布于 2020-02-13 23:09:00 +0800 CST  
恶母5
闲人蓝颜赋和孟泠跟着一起调查。四人问过李夏生的同窗和邻里,得到好评连连,均称赞他品学兼优,最后来到李夏生念书的书院,教书的夫子是个干瘦老人,只沉痛地叹息:“李夏生是个好孩子,聪明伶俐,正直孝顺。父亲死后,他与母亲相依为命,常常替母亲抓药煎药,为此身上总带着一股草药味。老夫实在不相信他会虐待母亲。”
为了不吓到别人,也为了自己不被其他发情的猫吓到,L已变回人形,问道:“他母亲常常生病吗?”
夫子道:“李夏生隔三差五带着药方来上学,放学后便去附近的药铺里抓药,问起他来,总说是母亲身体抱恙。”想起什么,颤巍巍地往书柜走去,“那天官兵来书院拿人,他的书囊还留在这里,我记得放在书柜上了……”
夫子边念叨边觑起眼睛翻找,从一格架子上捧下一只青灰色布囊,对众人道:“各位是李夏生的朋友吧?劳烦各位把书囊带还给李家。”
出了书院,L便怂恿D先打开书囊看看:“人命关天,现在不是讲隐私的时候!”
这话不错,D依言打开书囊,只见里面装有几本书,以及一张薄薄的药方纸。L拿起药方,瞅了几眼,疑惑道:“这是治什么的?”
蓝颜赋随意地扫一眼,道:“治疗跌打损伤的寻常药方,外敷内服效果一样,的确是给李母用的。”
L泄气:“找了半天,又是一个指向李夏生的证据!”
蓝颜赋凉凉地道:“放弃吧,那小子就是为了活命,才编故事给你听。”
L皱眉头:“可他看着不像坏人,同窗和夫子也说他不会干这事。”
蓝颜赋道:“人模狗样的家伙太多了,对外伪装的有多好,在家就有多蛮横。”
L立刻想起彭得旺,还真是有这样的人。早前L对彭得旺恨之入骨,恨不得将其大卸八块,可如今想起他时却意外的平静。L感觉有些玄妙,好像他的生命从遇见D起,开始了全新的篇章,过往的种种变得模糊,甚至恍若隔世。
“好美!”孟泠一声惊呼,打断L的思绪。L抬头看去,只见前方是一片雪白的花圃,成千上万的白花在微风中轻轻摆动,像波涛,又像棉絮,在远方密密地连成一片,望也望不见边。果真好美,让人心旷神怡。
大抵不练武的人体力总是差一些,蓝颜赋撩起衣摆在土埂上坐下,道:“歇会儿,累死了。”
L盯着摆动的花朵移不开眼睛,忍不住伸手揪下一朵,送进嘴里。
蓝颜赋坐了会儿,道:“对了,我最近淘了个打醮用的好货,但是上面的符文有缺损。唐二,你最懂这个了,帮我看看呗。”取出一个四指宽的令牌样铜器交给D。
花是苦的,L嘴巴一撇,又吐了出来。
蓝颜赋见状,道:“这个是白菊花,味酸苦,有清热解毒的功效,可用于痈肿、湿疹。”
L抬起头:“你还懂这个?之前的药方也是,你一看就知道是治什么的。”
D笑道:“他是渝夏蓝家的三公子,两位兄姊的医术闻名遐迩。虽然蓝兄专心于设醮祈福,但从小耳濡目染,比我们要懂得多了。”
L疑惑:“可蓝家都是黑头发的。”看了看蓝颜赋可疑的深蓝色头发。
蓝颜赋得意地捏起一缕蓝发:“这是我自己染的,好看吧?”
L张大了嘴,看向孟泠:“那么你是鄂昌孟家的?”
孟泠点头:“我也是染发的,和赋哥情侣色。”贴近蓝颜赋比了一个耶。
D细看手中的令牌,忽道:“阿仔你看,是玄铁环上的符文!”
L凑上前,果见令牌上刻有数列符文,除却几处破损,其余刻痕十分清晰,一眼便认出几个和玄铁环上刻文一模一样的符号。L靠近令牌嗅了嗅,诧异道:“有点香,和玄铁环的气味好像。”
D也闻了闻,似乎有种说不出的香味。但是气味太淡了,要不是L提醒,他根本不会发现。
蓝颜赋喜道:“你果然认识这符文!能帮我补齐不?只要写下来就好,回头我找人修令牌,再刻上去。”
D看几遍符文,收起令牌道:“我回去试试。”
蓝颜赋要歇息,几人便在花圃边吹风看花,偶有几个或挑担、或拉车的乡人走过。L闲闲地远看路人,见到一对正在争吵的夫妻,妻子不知因为何事大发雷霆,用拳头对丈夫又推又打。L看的出神,忽道:“李母身上的伤会不会是情夫打的?”
这里最了解情夫的就是蓝颜赋,D看向他道:“你觉得呢?”
蓝颜赋道:“不会吧,如果是情夫打的,她肯定躲他远远的,怎么还会来找他呢?”
这倒是,D也望向那对越走越远的夫妻,不知丈夫说了什么,妻子的怒火转为娇嗔,撒娇似的轻捶丈夫。D想到什么,问孟泠道:“你看到的伤痕都在哪里?”
孟泠不解道:“不是说了吗,身上、腿上……”
D打断道:“更详细一点。”
孟泠仔细想了想,忽然有点脸红:“大腿内侧比较多,还有……还有不太方便说……”猛然领悟,“啊,你怀疑是——”
D点点头。孟泠又惊讶又害羞:“这么说来,确实挺像的……”
蓝颜赋一头雾水:“你俩打什么哑谜?”
L也道:“哥哥,你怀疑什么?”
D说道:“我怀疑她身上是性虐伤。不过应该不严重,估计是床笫间的小情趣。”
L皱眉,向蓝颜赋问道:“你姻弟叫什么?”
蓝颜赋道:“邙度劫,邙家本家的三公子。”

楼主 sddsccf  发布于 2020-02-15 22:13:00 +0800 CST  
是他啊,L见过邙度劫一面,直觉他不是个好家伙,倒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邙度劫的风流名声在外,D早已心中有数,只说道:“看病才能有药方,咱们去医馆看看吧。”
到了医馆,拿出查案的由头问讯,果然是床笫间弄出的伤。李母去过几次医馆,起初只是淤青红肿,便直接让大夫开药,后来伤重了些,不得已卷起袖子让大夫看伤。大夫行医数十年,见识丰富,一眼便看出其中奥妙,但见伤不严重,也就识相地不提。
大夫道:“李夏生那孩子常常陪他母亲一起来,听说也是他去抓药,这么好的孩子,怎么会被判不孝呢?各位要替他上诉,我愿意作证!”
其时夕阳斜沉,衙门已闭门,加之D等人与李夏生非亲非友,缺少上诉的名头,于是D拟一封匿名状书,把李母为与人私通而不惜诬告儿子的始末详细写清,由L偷偷塞进县老爷的办公案桌,确认他明日一早能看到,事情就算办完了。
晚上回到真清观,D拿出令牌闻了闻,接着从包袱中翻出玄铁环,放到鼻尖也闻了闻,这才确定两件事物的确具有相似的味道。
L奇道:“你不是做了拓片吗,怎么还把它带在身上?”
D把玄铁环放回包袱,道:“除了符文,我还想研究它的制作材料,总感觉不是纯玄铁材质的,打算找专家咨询一下。”
L问道:“哪个专家,比你还厉害么?”
D笑道:“我是研究符文的,材料方面还是匠人们更懂些。咱们不是要去凤阳找你姐姐吗?那里汇集了能工巧匠,要说手艺最好的,大概就是孟泠的姑姑墨姑了,我打算去找她。”
L一拍手道:“我听说过她!以前彭金来想找她打一把刀来着,听说她脾气很怪,不轻易接活,就带了好多礼品过去,结果还是碰了一鼻子灰!哥哥,你不会也吃闭门羹吧?”
D道:“我和蓝颜赋孟泠是朋友,而且只是咨询,她应该会帮忙的。”
铜令牌上刻有几个玄铁环上没有的符文,D分析这些符文的含义,很快试出了之前怎么也写不出的火属性符文。D找出一块两指长宽的空白桃木片,把暖石符篆的符文用玄铁环刻文写出,一笔一笔刻在桃木片上,最后用一根红绳穿了木片,放到L手中:“诺,升级版暖片,不需要中途补充灵力,长久有效。”
L拿着木片爱不释手,端详了好久,才小心翼翼地挂上脖子,放进衣领里。他再也不用怕雪妖了!
看到L极其珍视桃木片,颇有些拿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D感到不爽——不就是个木片吗,它哪里能有我好?酸溜溜地直冒泡。直到L从背后抱住他,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大口:“哥哥,谢谢你!”D这才觉得心里平衡了,继续帮蓝颜赋补齐令牌上缺损的符文。
第二日,县老爷看到状书,重审李夏生案,晚间告示墙贴出公示,称查出李母告儿是冤案,原拟定李母重罪,但在儿子李夏生的求情下,罚其二十大板,即允归家。
D把令牌还给蓝颜赋,附上一张纸,纸上写有完整的符文。蓝颜赋大喜:“太好了,我去凤阳请墨姑把符文刻上!唐二,我欠你个人情。”
D说道:“还人情的话,我正想请墨姑鉴定一种材料,但是听说她不轻易接活,方便的话,你给帮忙说说?”
蓝颜赋爽快道:“小事!既然都要去凤阳,不如一起走吧。”
四人整顿行装,准备离开嘉祥之时,也有一家人正悄悄地撤离嘉祥地境。姜大成带着姜小势和两个小妹,趁着夜色急趋出城。姜大成在嘉祥的身份已是个死人,唯有改名换姓,远赴他乡继续生活。夜幕中,他最后看一眼生兹长兹的小城,转过身,带着弟弟妹妹消失在墨黑的远郊。同一个夜空下,地点嘉祥城里,李夏生服侍伤重的母亲躺下。大概是这次教训太过沉重,李母对他温和许多,俨然一副慈母模样。李夏生走出门外,县老爷收到匿名状书,猫妖真的帮了自己,他想向猫妖道谢,然而长夜中偶尔蹿过的野猫,没有一只是它。

楼主 sddsccf  发布于 2020-02-15 22:14:00 +0800 CST  
水鬼
水鬼原本不叫水鬼,而是个赶考的落魄书生,名叫江少荼。也不知多少年前,他上京赶考,贪行夜路,在江边见到一貌美女子临江哭泣。他见那女子柔弱娇美,心中一软,正待上前劝慰,却见那女子倏地纵身一跃,跳入江中。他自小在河边长大,水性颇佳,未做细想,当即跟着跳下救人。他游近那女子,想拖住肋下助其上浮,哪知对方手腕一翻,抓住他的脚踝直往水深处拉。那手爪如钢铸一般,江少荼这才惊觉遇到水鬼了,任他水性再好,终于无法挣脱,活活淹死在江中,成为了下一任水鬼。
江少荼,哦不,水鬼从此被困在江中,起初也想给自己找个替死鬼,奈何他性情温和,优柔寡断,有时狠不下心,有时狠下心来,却被“那个家伙”抢走猎物,结果多年以来没能害死一个过路人。为了打发寂寞,同时为自己争取更多机会,他干脆弄了只渔船,做起了载人过江的生意。
这一日傍晚,有四个客人前来雇船渡江,三男一女,均十分年轻,看来是出门游玩的。其中有两人是深蓝色头发,水鬼猛地紧张,但是没有感觉到妖气,慢慢放下心来。他被其他妖怪欺负怕了,遇到可疑之人总有些惴惴。
那名蓝发女子问道:“船家,过江吗?”
水鬼和她讲生意:“四人一共五十文,这趟渡江明日方可到对岸码头,还得加二十文夜间费。”
那女子皱眉:“这么慢?”但见附近再无船家,只好道,“行,麻烦您了。”付了七十文钱,四个游人前后登上渔船。
水鬼注意到其中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心想:“这样的年龄最是单纯好骗,等他落单了或可下手。”转念又想,“他才这么小,还有那么多好看好玩的东西没有见过,独个儿被困在江里太可怜了。”一时犹豫不决。
再观望观望吧,水鬼一边划桨,一边听着船舱中的动静。
“阿仔,来,吃点干粮。”船舱中隐约传出男人的声音,不知道是黑发青年还是蓝发青年,或者是那少年。
“我不饿。”声音听起来在赌气,这个大概是那少年。
“你晚饭都没吃,怎么不饿?快过来吃点。”
“不要,你就是欺负我。”忿忿地控诉。
“乖,你不能吃螃蟹,那家店又没有鱼了。下回一定给你补上。”
“哼!”
水鬼暗想:“这位兄长对弟弟可真好,把他宠的这样骄纵。兄弟俩吵架了,说不定是个机会!”连连向船舱看去,却总也不见有人走出。
时间到了半夜,水鬼不用睡觉,随手荡桨,抬头仰望橙黄色的滚圆月亮,心道:“这样的月亮也不知见过几回了,我早已厌倦无穷无尽的孤寂日子,什么时候才能脱离这江水的束缚?”水鬼轻声叹息,突然身侧也是一声长叹,悲惨之意竟胜于自己。水鬼回头,惊讶地发现那少年客人不知何时蹲在自己身边,对着江水愁眉苦脸地叹气。
水鬼心道:“只要我在后面推他一把,就能得到解脱了!”然而他实在好奇,忍不住问道:“小小年纪的,叹什么气?”
少年道:“饿,睡不着。”
水鬼不由得嘴角抽抽,心道谁让你不好好吃饭,还赌气不肯吃干粮。
少年又叹一声息,低头摸肚子,看起来可怜极了。
水鬼想起少年似乎喜欢吃鱼,说道:“要不我钓一条鱼给你吃?”
少年眼睛一亮,喜道:“好呀好呀!”
少年的眼睛圆圆亮亮,像猫儿一样漂亮,水鬼看得发愣,一时忘了自己的初衷,当真取出渔具开始垂钓。他闲来无事时偶有钓鱼,钓上又放掉,打发漫长的无聊时光。渔技倒是练出来了。不一会儿,鱼儿上钩,水鬼架起铁锅,盛入清水煮沸,开始笨拙地刮鳞剖鱼。
水鬼一边处理生鱼,一边和少年拉家常:“和哥哥姐姐一起出来玩?”
少年盯着鱼儿,道:“只有我哥哥,另外两个是他的朋友。”
水鬼想了想,这少年是黑色头发,他哥哥应该是那黑发青年了。水鬼处理完鱼,把它扔进滚滚的沸水中,随手用汤勺搅拌鱼和水。
少年道:“不用搅,盖上锅盖煮熟就行啦。”
水鬼不懂烹饪,呐呐地放下汤勺,找出锅盖盖上。他给铁锅添了点炭,忽然感觉到什么,抬头向辽阔的江面远眺。
少年跟着望去,只见江水平静如镜,问道:“怎么啦?”
水鬼道:“没什么,吃完鱼就回去睡觉吧。晚上风大,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
少年问道:“你不睡觉吗?”
水鬼道:“我得安全地把你们送上岸。”揭开锅盖,见鱼肉已经煮白,撒点盐巴,捞起来盛在铁盒里,和木筷一起递给少年。
少年接过鱼,也不管江面的情况了,埋头吃鱼,鼓着腮帮子含糊地赞道:“厨艺不错,果然鲜鱼才最好吃!”
水鬼见那少年天真烂漫,举止活泼可爱,再也生不出害他之心,叮嘱他道:“以后听你哥哥的话,还有半夜外出要当心,这个世上有很多坏人。”
少年笑道:“你是在说你自己吗?”喝完最后一口鱼汤,拍拍肚子道,“谢谢你啦,我回去睡觉啦。”
目送少年回船舱,水鬼再度望向江面,心想:“今晚又是月圆夜,那个家伙会来吗?”

楼主 sddsccf  发布于 2020-02-17 20:42:00 +0800 CST  









楼主 sddsccf  发布于 2020-02-17 21:10:00 +0800 CST  
火妖1
凤阳城是繁华的商业城市,街头商铺林立,往来有背着箩筐的农户、赶驴车的车夫、算命的先生、挑担的买卖人、骑马的、坐轿的……城内车水马龙,街道川流不息。凤阳地处淮河流域,流经水路众多,更有船夫摇橹、水手瞭望、纤夫泊船、船工搬货,不论水陆,无不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D和L一行人走在熙熙攘攘街道上,擦肩而过不少身着束袖服者,腰胯刀剑罗盘,是驱魔师的普遍打扮。D和蓝颜赋二人虽是世家大族,但限于年龄,才走江湖不久,所识之人多是世家好友,而和江湖上多数驱魔师并不相识。倒是孟泠从小常去姑姑的店铺玩,认识许些凤阳的常客,一路上忙着各种打招呼。
L很久没有来凤阳了,顾着东顾西盼,很快发现凤阳城内到处贴着火妖悬赏令,而且不同于嘉祥的告示无人问津,凤阳城内驱魔师众多,不时便能看见有人对着悬赏告示指指点点。正自走着,忽听前方的街道人声鼎沸,那里围聚了一大群人,人群中传出锣鼓声、歌声和阵阵的喝彩声。L好奇心起,拉着D的手奋力挤进人堆。
只见满满当当的人群围着一块空地,空地中央摆有漂亮的锣鼓道具,站立三个衣着鲜亮的男女。一名男人敲击一面竖立的大鼓,鼓声咚咚。一名女人手持小锣,边击边唱,歌声清亮。余下一人是个年幼的女孩,托着铜盘向围观群众收打赏钱。原来是在唱曲卖艺。
只听女郎口中唱道:“说凤阳,道凤阳,手打花鼓咚咚响,凤阳真是好地方,赤龙生天金凤翔,数数天上多少星,点点凤阳多少将。说凤阳,道凤阳……”鼓点哒哒地敲打节奏,歌声悠扬婉转,似欢似泣。
L看得有趣,跟着人群拍手叫好。D站在L身边,被周围人挤得左右摇摆,只能分出三分心思看戏,更多的精力放在护着L不被人群挤开。
一曲终了,男人收了鼓槌,向观众拱手道:“多谢大家捧场,今日是最后一场,打明儿起,我们兄妹三人就要离开凤阳,去别的地方唱曲儿。这段时间多谢各位关照啦!”女人和小孩向四面一一鞠躬。
人群中有人大声道:“老兄,大伙儿都爱看呢,怎么就不演了?”
男人说道:“唱曲卖艺的四处漂泊,岂有在一地久留之理?日子长啦,大家都会腻的。我们已经做了决定,今天跟乡亲们道别来啦!”
人群中又有几人出声挽留,场上三人笑而不答,鞠一个揖结束表演,收拾起场地上的锣鼓道具。众人见他们心意已决,有人喊道:“老兄在外面转腻了就回来,我等你们!”男人再次拱手。人群纷纷散去。
L拉着D的手往外走,说道:“哥哥,花鼓真好听,可惜他们要走了,我们也不会一直留在这儿。”说着,嘴里意犹未尽地哼起小曲儿,“说凤阳,道凤阳,大街小巷真热闹,还有新鲜河鱼儿……”哼的是凤阳花鼓的曲调,配的却是自己随口编窜的词。
D认真听着,先前卖艺人唱曲博得满堂彩,他却觉得阿仔哼得更动听。
两人手牵手,准备离开,忽听正在收拾大鼓的男人大声道:“妹子,你怎么了!”语气十分焦急。
D和L齐齐向他望去,只见男人双手抓住唱曲儿女人的肩膀,焦急地前后轻晃。女人则半闭眼睛,口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似乎神智不清。两人赶紧跑上前,只见女人嘴里泛出白沫,含糊不清地吐出断续的字眼:“不要……不要走……听曲,我还要听曲……”
L见她面浮黑气,气息紊乱,说道:“这是鬼上身!”
D快速判断:“鬼上身时间尚短,可以用利器割断鬼与人的连接。”说着低头翻找利器,然而他的包袱里全是些符纸墨笔,再有就是粗钝的玉器法器,一时间竟找不出一件锋利的武器。
那女人双眼上翻,两手乱舞,死死抓住男人的衣袖,活像个失心疯的醉鬼。倏地一道青光自左而右,贴着女人的头顶划出一道迅疾的弧光。女人浑身一震,两眼下翻,神情立时恢复平静,茫然道:“我……我这是怎么了?”
一个温和的声音说道:“姑娘,这是几?”
女人抬眼看去,只见兄长身后站着一名青衫男子,向自己伸出三个手指,下意识答道:“三……”
青衫男子展开一把青柄折扇,当胸摇扇,微笑道:“看来恢复神智了。方才你中了鬼上身,情况紧急,我擅自切断那嗜酒鬼附在你身上的连接,现在已经没事了,如有唐突之处还请谅解。”
那女人茫然道:“酒鬼?”
青衫男子解释道:“是一种生活在闹市的小鬼,平时喜欢偷人酒喝。刚才他附到你身上,出声请求你们留下,想来他常常蹲在围墙上听曲儿,舍不得你们离开,这才冒失地附身挽留吧。”
女人只觉得毛骨悚然:“他……不会再来吧?”
青衫男子道:“请放心,这种小鬼胆子小,切断一次连接后,就不敢附身第二次了。”
男人确定女人一切安好,又听青衫男子这般说,忙回身向他千恩万谢。女子亦频频行礼。青衫男子连道谦辞,神情甚是温良谦逊。
L小声对D道:“哥哥,你的风头让人家抢走了。”
D无奈:“救下人就好,应该感谢他及时出手。”
待卖艺人离开,L才向那青衫男子打招呼:“邙度汕!”
D诧异:“你也认识他?”
L低声道:“他就是我认识的那个邙家人。”

楼主 sddsccf  发布于 2020-02-19 22:08:00 +0800 CST  
邙度汕在出手相助前,早就注意到L,只是情形危急,所以先出手赶跑了嗜酒鬼,这时才道:“L,真是巧了,在这儿遇见你。”又向D拱了拱手,“唐二公子。”
D也拱手道:“邙大公子,你也来凤阳?”
邙度汕道:“陪两个弟弟来取武器,我先到了,就在城里随便转转。”又对L道,“最近还好吗,听说你离开彭家了?”
L笑道:“没错,多亏了唐公子。”
邙度汕喜道:“那再好不过。原本我也想帮忙,只是彭得旺察觉到我的用意,之后便一直防备不让我见你。幸好你还是摆脱了他,真是多谢唐二公子。”
D点点头,心里老大不是滋味,心想:“你是阿仔什么人?这话说的倒显得我是个外人了。”
L却没有注意到,只说道:“彭得旺那厮,下次见面我要他的命。”
话音落点,D伸手搭在他肩上,L望天:“我知道我知道,你来动手。我就这么一说嘛,你动手和我动手是一样的。”
邙度汕见这两人互动亲密,眉头微蹙,只一刹那,便恢复笑容道:“咱们难得遇到,你们若是没有急事,不妨一起吃个饭?”
D说道:“其实我们是和蓝颜赋、孟泠一起来的。”
L这才想起一直没有看见蓝孟二人,东张西望一圈,叫道:“糟糕,他们人呢?”那两人都是青蓝色头发,在人群中应该非常显眼,这会儿却哪儿也找不见了。而闹市全是人和各种牲口,也不可能靠气味寻人。
不同于L专心看花鼓表演,D一早便注意到他们和蓝孟二人走散,也不着急,说道:“蓝颜赋不是说要去墨姑那儿修令牌吗?一会儿我们直接过去墨姑的铺子和他们汇合。”
L点头道:“那咱们先吃饭吧,哥哥,我饿了。”
D说道:“好。”回头对邙度汕道,“邙公子也一起?”故意作出邀请生客的姿态,以显示谁才是真正的自己人。
邙度汕也不恼,微笑道:“荣幸之至。”
一路上三人闲意聊天,邙度汕讲起凤阳的曲艺歌舞、闲人趣事,客客气气如同和普通朋友聊天,再没有逾越之嫌。这下D倒是觉得自己太小心眼,惭愧之余心胸释然,对待邙度汕也愈发熟稔友好。
走到一条稍僻静的街巷,L脚步顿了顿,他听到一串急急的脚步声。D也听到了,只见巷口蹿出一个小小的孩童,全力向他们跑来。那孩子闷头跑路,没留意在凹凸的石砖上一绊,小小的身体飞出,向L直扑而去。L怕他摔了,不躲不闪,伸手接住他,低头看去,却见小孩鼻青脸肿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未及询问那孩子,巷口又跑来一串身高参差的孩子们,他们手里拿着石子、木棍,混乱地叫嚷斥骂。领头的一眼看见先前跑来的孩子,指着他大声道:“臭小子在那里!”孩子们稍静片刻,继而纷纷叫嚷、挥舞木棍,但见那孩子身边有三个大人,一时谁也不敢上前。
L蹲下问那孩子:“他们为什么追你?”那孩子低头不语,L见他满脸是伤,再望一眼那群蠢蠢欲动的孩子们,扬眉道,“这是你们干的?”
领头的孩子个头最高,十三四岁年纪,见L不过比自己大几岁,而自己还有一帮“小弟”助阵,当下毫不退缩,大声道:“就是老子干的,这小子欠揍。识相的滚……离他远点!”到底是对L有所忌惮,没敢用出“滚”字。
D开口问道:“为什么说他欠揍?”
这个成年男人似乎也替那孩子说话,其余孩子们见状有些胆怯,开始纷纷后退。领头的孩子也有些心虚,但不能丢了面子,强撑一口气道:“他没有爹,是个野种!而且老七不见了,一定是他打击报复,把老七藏起来了!”
那孩子躲在L身后,伸出半个脑袋反驳道:“不是我,是那个大姐姐!”
领头的孩子感到被愚弄了,怒道:“那个所谓会放火的女人?你是不是把我当傻子!就算老七真的被她烧死,那尸体呢?”
那孩子急道:“都烧成灰了!”
领头的孩子道:“我听爹爹妈妈说,现在火妖横行,但即便如此,你也别想赖到火妖身上!我听说各城火灾之后都是焦尸,没有人直接烧成灰的。你要坚持是火妖做的,把焦尸拿出来让我们看看啊!”
D觉得这群小孩虽然野蛮,所说却不见得是假,弯下腰来问那孩子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甚是腼腆,轻声道:“我叫阿好。”
D又问道:“你说七哥是被一个大姐姐烧死的,能不能说一说当时的情形?”
阿好说道:“七哥给货船老板打工搬货物,昨天他让我替他搬,我搬不动,他就拿棍子打我。大姐姐看到了,说七哥欺负我,七哥不服气,向她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大姐姐就打了一个响指,七哥突然整个人燃烧起来。我、我很害怕,不敢靠近他。七哥惨叫着,接着声音没有了,最后只有剩下一点儿灰烬,风一吹全散了。”
领头的孩子叫道:“放屁!一个响指就能点火,谁信啊!”
邙度汕笑了笑,道:“那是很厉害的妖怪,你们也当心点,再干欺负人的坏事,当心也是这个下场。”
D看了他一眼,心想:“这话虽然没错,但那妖怪下手也太狠了,一出手就要人命。”
领头的孩子不以为然:“什么骗小孩子的鬼话,和狼外婆一样。”

楼主 sddsccf  发布于 2020-02-19 22:10:00 +0800 CST  
邙度汕微微一笑,手中的折扇突然燃起火焰,一小窜火苗腾地向那领头的孩子飞去,打在他手中的木棍上,木棍立刻燃烧起来。领头的孩子惊叫一声,撒手丢棍。木棍滚落在地,不一会儿烧得只剩下灰烬,风一吹,卷得干干净净。这下所有的孩子悚然而惊,不住地往后倒退,心中均想:“阿好说的是真的!”
邙度汕晃了晃折扇,轻飘飘地道:“你们再欺负他,只怕下次燃烧的就不是木棍了。”
领头的孩子打个哆嗦,叫道:“我们走!”其实不用等他发话,孩子们早已抱头四散。他见大势已去,也扭头就跑。
L自从看到火妖的悬赏令,心里一直惴惴的,这时听闻又有妖怪放火伤人,向阿好问道:“那位大姐姐长什么样子?”
阿好盯着L看了看,困惑道:“她好像……长得和你有点像。”
L心一沉,果然!
阿好说道:“你别难过,大姐姐是好人,她是因为我才那样做的。”
L揉揉他的脑袋:“我不难过。你知道那个大姐姐现在在哪吗?”
阿好摇头。
邙度汕交给阿好三张纸片,道:“这个给你,下回他们再欺负你,你撕掉其中一张,纸片就会起火。这只是小火,伤不了人,但是可以吓唬他们。”
阿好接过纸片,连声道谢,小跑着回家去了。
L悄声对D说道:“哥哥,这不是你该做的事吗?”
D失笑:“谁做不一样呢。”
转出小巷,D发觉街上有些许变化,在原本慢悠悠的人群中,出现一小部分快步疾走的人,他们全部是驱魔师装扮,神色紧张地互相转告什么,然后一起向东北方向赶去。邙度汕识人极广,随手拦下两人,问道:“辛兄、钱兄,前面发生了什么事,你们着急去做什么?”
其中一人道:“邙大公子,好久不见!听说有妖怪闹事,竟然把墨姑的店铺砸了。我们过去看看。”
邙度汕惊讶:“有这种事?”
那人道:“是呀,凤阳城的东北角是咱们驱魔师的地盘,全是各种各样的商铺,墨姑又是咱们最好的匠师,这是赤裸裸的挑衅!邙大公子,您最好也去看看,咱们这回可不能丢脸!”
邙度汕点点头:“你们先去吧。”
D和L一听,竟然是墨姑的店铺遭了殃,也顾不上吃饭了,和邙度汕三人一起往东北方向赶去。

楼主 sddsccf  发布于 2020-02-19 22:11:00 +0800 CST  
火妖2
墨姑的店铺被砸得一团糟,各种器物散落一地,连铁木的柜台也从中间断裂,好像被利刃重重地砍过。蓝颜赋神色凝重地站在店铺中央,凝视断裂的柜台,似乎想从中找出罪魁祸首的线索。
“蓝兄!”D等人挤过议论纷纷的驱魔师们,奔进店铺,发现这里只有蓝颜赋一人,D问道,“墨姑和孟泠呢?”
蓝颜赋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我们来的时候,就看到这幅场景,店铺被砸,墨姑不见了。阿泠去隔壁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留在这儿找找线索。”说话间看见同来的还有邙度汕,草草打了招呼。
D环顾一片狼藉的店铺,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蓝颜赋摇头道:“墨姑出事,大伙儿都来帮忙,但是罗盘只能追踪妖气,没法通过灵气寻找墨姑,如果想找砸店的人,我们连对方有几个、是人是妖都不清楚,根本无从下手!”
D心想:“原来还没有确定凶徒的身份。”
蓝颜赋又道:“唐二,你懂符篆,你有没有办法?”在场的驱魔师大多专注习武,对降妖的辅助手段只懂些皮毛,他们通晓攻击型与阵法型符篆,寻妖的方式却只有借助传统罗盘。蓝颜赋则专精打醮祈福,不通符篆,这时便希望学识最杂的D能拿出可行的方法。
D从包袱中找出一只带裂纹的玉球,放到柜台的完好处:“先看看情况。”玉球是先前被L据为己有的空间罗盘,可以同时感应妖气和灵气。雪村的时候L嫌它太重太膈人,暂时放在D那儿保管,然而放着放着,L就不记得它了,于是空间罗盘又归了D。
D看了看在场的蓝颜赋和邙度汕,父亲的话言犹在耳,犹豫了会儿,没有直接往玉球注入灵力,而是咬破手指,滴了鲜血在玉球之上。
L凑近柜台看玉球的颜色变化,忽然眉头微皱。D问道:“怎么了?”L含糊道:“没什么……”不动声色地擦去柜台上的一小滴血迹。
玉球缓缓亮起点点荧光,依稀可见一青一红两股色彩交织其中。D拿起玉球看了看,道:“一股妖气,一股灵气。在这里动过手的有两个,如果一个是墨姑,另一个就是妖怪了。”
蓝颜赋追问道:“可以追查他们的行踪吗?”
D摇摇头:“这个玉球是空间罗盘,它既然没有显示出特定方位,大概是墨姑他们已经走远,追踪不到具体方位了。”语毕,感到L拉了拉自己的衣袖,侧头看去,又见他指指玉球。D会意,顺手把玉球递给他。L拿过玉球随手把玩。
孟泠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赋哥!隔壁说只听到打斗的声音……”说话之间已走进店铺,见店中多了三人,停了停,继续说道,“等他们闻声赶来,我姑姑已经不见了。”
D看见孟泠,想起什么,问道:“孟家人随身佩戴的特质木牌上有特殊的药香,可否通过它来寻找墨姑?”
孟泠急道:“不可能的,姑姑早就离开孟家,也没有戴什么木牌!”
D疑惑:“离开孟家?为什么?”
在场的驱魔师听闻,也开始窃窃私语:
“墨姑是孟家的?那个鄂昌孟家?”
“嗐,孟泠是孟家人,她喊墨姑叫姑姑,那么墨姑可不就是孟家人!”
“真的假的?我一直以为墨姑和孟家上一辈人交好,所以孟泠才喊她姑姑。听孟泠的意思,墨姑脱离孟家,在凤阳自立门户,这又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呢,这些大户人家乱得很。”
孟泠刚才口不择言,这时自知失言,含糊道:“十几年前的事了,具体我也不清楚……当务之急还是快些找到我姑姑!”
邙度汕道:“墨姑有没有仇家,兴许是遇到来寻仇的?”
孟泠道:“她那个臭脾气,平时得罪人不少,但也不至于结仇呀!”实在想不出对方是谁,急地在店里团团转。
众人商量了会儿,找不到头绪。邙度汕道:“这样吧,原因先放一放,没有线索,咱们只能用最笨的方法——地毯式搜索了,先在城内找,没有再去城外。这会儿功夫,墨姑应该没有离开太远。”此话一出,得到围聚驱魔师的纷纷赞同。墨姑的锻造手艺极好,但平时看心情接活,多少驱魔师请她做事求而不得,现在突然出现一个机会,不少人想借机寻找墨姑施恩于她,以便之后找她做事有个底气。况且,妖怪敢在驱魔师的地盘犯事,就是狠狠打了他们的脸,激愤的情绪在驱魔师人群中传递,众人纷纷举起拳头响应邙度汕。
一人道:“邙大公子,你发一声号令,咱们就行动起来,好叫妖怪知道咱们的厉害!”
人群中一年长者道:“墨姑是要找的,可凭什么由他邙度汕发号施令?”
先前那人冷笑:“怎么,老爷子想自己当领头的?”
年长者不甘示弱:“不是老朽自己想当,只是由邙度汕指挥,他的年纪似乎轻了些吧?”
邙度汕拱手道:“赵伯,现在情势紧急,我并不想做什么领导,只希望和大伙儿一起找到墨姑。您见识广博,经验丰富,请问我们怎么安排,才能进行最有效的搜寻?”
赵伯听这话顺耳,捻须道:“依老朽之见,应当把所有人分成若干小队,分别搜寻凤阳城的不同区域。”
邙度汕道:“赵伯之言有理,那么我们这样分组……”自然而然地开始主持布置搜找工作。赵伯因自己的意见被采纳,认为邙度汕也算尊敬长辈,若自己再咄咄相责,就显得有些刻薄无理了,也不再提出质疑。

楼主 sddsccf  发布于 2020-02-21 22:10:00 +0800 CST  
邙度汕沉着有序地分配队伍、划分区域,然而L野惯了,对这一板一眼的安排上不了心,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听得无聊了,便低头偷偷玩玉球。蓦地,L轻轻“呀”了一声,引来周围数道目光。D也关切而疑惑地看向他。
L见好几个人都在看自己,便收起玉球,小声道:“我去方便一下。”说罢转身往人群外走。D快步跟上:“我也去。”
旁观的几个驱魔师挠挠头发,有些纳闷,方便还要一起的?
L走出人群,脚不停歇地继续疾走。D跟在他身侧,问道:“阿仔,有什么发现?”
L却道:“哥哥,你先回去吧。”
D一把拉住他:“你说什么?”
L停下脚步,道:“墨姑店铺的柜台上粘了一滴血,有我印象里姐姐的气味。驱魔师们要抓她,可不管她做了什么,我都会帮她。哥哥,你还是先回驱魔师那里吧。”
D沉下脸:“你觉得我会站在他们那边?”
察觉到D有点生气,L慌忙解释道:“姐姐不仅带走墨姑,还可能纵火杀了很多人,我怕你会……”说到这儿,自觉越描越黑,忙表明立场,“如果她不是我姐姐,我也觉得她很坏,应该抓起来!”
看着L慌乱解释的样子,D不由得心软,叹了口气道:“阿仔,你因为她是你姐姐而存有私心,难道我不会因为你而爱屋及乌吗?”
L盯着自己的脚,小声道:“我知道,可我不想让你为难……”
D抬起他的脸,道:“现在什么也不能确定,不要胡思乱想。就算是最坏的结果,答应我,我们也要一起面对!”
看样子D是决计不肯回去了,L既劝不动他,只好点点头。
D问道:“那么,你姐姐现在和墨姑在一起?”
L说道:“嗯,她们就在城外。”
D有些不解:“你怎么知道……”想起L刚刚似乎在玩罗盘,立刻明白了,“罗盘有反应了?”
L道:“只有一瞬的反应,她们可能又交上手了。我们得快点。”
D随着L出了凤阳城门,一路往北来到一座破土屋前。这里已是荒凉的郊区,夯土路一侧是荒山土坡,一侧是稀落的野林,那小屋背靠矮坡,就建在夯土路旁,是给行人歇脚用的。
D远远看见小屋的土墙上破了一个大洞,像是打斗留下的,问道:“就是这里了?”
L连忙伸手去捂他的嘴巴,但为时已晚,只见土屋的木门从里面砰地打开,一名红衣女子走了出来,高声喝道:“什么人?”
那女子面容艳丽,神情冷漠,D直视她的眼睛,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和雪妖毫无感情的眼睛不同,那女子冰冷的双眼深处,隐约跳跃着火焰,是杀戮的暴动。
L见到那女子,霎时间忘了什么火妖屠城,飞扑上去抱住她,激动地叫道:“姐姐!”
那女子一瞬间做出防备的姿态,但见L飞扑而来,恍惚间竟看到当年伸手要她抱的小男孩,身体不由地放松,随即被L抱了个满怀。她埋头在L颈边嗅了嗅,又惊又喜:“小弟,真的是你!”
L激动地抱了许久,才松开手。女子捧起他的脸仔细端详,眼里盈出些许笑意,欣慰道:“你长大了。”
L被她这么一瞧,便想起小时候和她相依为命的日子,那时候虽然艰难,但姐姐总是个依靠,后来他自个儿孤伶伶地漂泊,才知道活着有多么不容易。L心中难过,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眼角余光注意到她的手腕上绑着一根拇指粗的金丝编绳,奇道:“这是什么?”编绳的另一头连到土屋里,L好奇地拉了拉,从土屋里拉出一人。那人一头花白头发,乱糟糟地梳在脑后,相貌却十分年轻,是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吊儿郎当地瞅一眼L:“呦,漂亮的小鬼。”金丝编绳的另一端便绑在她的手腕上。
D见到那人,不觉惊道:“墨姑?”
墨姑愣了愣:“小唐啊,你怎么来凤阳了?”
L的姐姐眼神一寒,向D道:“你姓唐?”
L笑着介绍:“他是唐家的二公子。”又对D道,“这是我姐姐,她叫艾烨。”
墨姑挑眉道:“原来你叫艾烨,名字不错……”
墨姑话音未落,艾烨纤手微晃,一股玫瑰色的火焰夹势向D袭去。这一下攻击毫无征兆,距离离得极近,D只一晃神,炽热的火舌旋即舔上脸面!

楼主 sddsccf  发布于 2020-02-21 22:11:00 +0800 CST  
火妖3
玫红色的火焰直扑D的面庞,好在L反应极快,反身将他扑倒在地,险险躲开这出其不意的一击。 L伏在D身上,感觉后背火焰卷过,火辣辣的疼。这一下要是打在D身上……L不禁感到后怕,随即升起猎猎怒意,抬头向着艾烨大声道:“你干什么!”
艾烨没什么表情,淡淡地道:“姓彭的小子告诉我,这个姓唐的骗你结下契约,逼你替他办事。你不能动手,我来替你杀了他。”
L愣住,问道:“你见到彭得旺了?”
艾烨道:“我没问他叫什么。我听别人说你在彭家,就去彭家找你,彭家那小子却说你被姓唐的骗走了,我又去了唐家,还是没有找到你。”说到这儿,微微蹙眉,“那个九尾狐竟然也在唐家。”
L惊道:“你们动手了?”
艾烨道:“又打了一架,但是没看到你,我就走了。”又道,“唐家的人都不好,小弟你让开,我帮你宰了这家伙。”
L急忙护住D,道:“姐,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欺负我的是彭得旺,这位唐公子才是帮我的。”
艾烨面露疑惑。L挽起她的手走进土屋:“来,我慢慢儿和你说。”
L绘声绘色地向艾烨叙述他和彭家的恩怨,以及D如何帮助自己脱离彭家,因此得罪了彭得旺,最后总结道:“彭得旺恨我们,才这样骗你。你动手前应该先向我问清楚呀,不然误伤了他怎么办!”语气颇有些忿忿然。
从艾烨动手起,墨姑就站在一旁事不关己地看热闹,看到高兴处,甚至掏出一油纸包的鸡爪鸭爪,津津有味地边看边啃,这时忍不住想发表意见,嘴里含着鸡骨头,含糊不清道:“艾烨,你弟弟怪你呢,看来比起你这个姐姐,他和别人更亲。”
艾烨没有理她,但显然听进去了,脸色不太好看。L不慌不忙,笑嘻嘻地哄她:“没有的事,我和姐姐最亲!”
艾烨找了L许久,现在终于见到他,心中已十分欢喜,又见他拉着自己撒娇,更是没了脾气,乖乖对D道:“抱歉,差点伤到你。”
D连声道:“没事,没事。”
L转向墨姑,对她轻松看戏的态度感到奇怪,问道:“你真是被绑来的?”
墨姑抬手晃了晃金丝编绳,冷笑道:“笑话,这编绳是姑奶奶的得意之作,柔软且牢固,缺点就是难绑难解,她有什么本事用它绑我?”
L拉了拉金丝编绳,果然如墨姑所说十分牢固,竟然无法扯断。L不信邪,又用牙齿磨咬,编绳仍然完好如初。D也托起编绳看了看,用指甲轻轻掐捏,道:“像是好几种混合金属,每一小股的材质都不相同。”
墨姑赞赏道:“算你有见识,这是由五种金属混合吹丝编成的,每一股采用不同的金属组合,经过特定的搭配组合,才能达到整体的至柔至韧。这个只有我能解开。”
D有些意外:“这么说,这是你绑上的?”
墨姑道:“当然!”一指艾烨,“这个小妞砸了我的店铺,老娘要是让她跑掉,还要不要在凤阳混了?”
D听得嘴角直抽抽——那边孟泠找不到人急得要命,敢情您老人家是自己缠上别人出走的!
L却理解地道:“连铁木的柜台都打断了,确实有点过分。”
艾烨道:“那是她自己打断的,我只砸了几个铜器。”
墨姑怒道:“只砸了几个铜器?你知不知道那些都是我的心血之作!要不是你来砸场子,我能误伤了自己的柜台吗?”
L歪了歪头:“姐姐,你到底想找墨姑做什么?”
艾烨道:“我听说她的手艺很好,想找她用寒玉打造一个压制燥火的法器。”
“燥火……”L皱起眉头,D也感到些不对。
墨姑冷冷地道:“你们还不明白吗,她的妖气燥火太重,必是杀戮过剩导致,若是再不借外物压制,恐怕很快就会丧失心智了。”
L急道:“那你快帮她做一个呀!”
墨姑觉得好笑:“我为什么要帮一个纵火犯?她无端端杀人的时候,就该有接受走火入魔的觉悟。”
L急着向艾烨求证:“姐姐,那些纵火案真是你做的吗?”终于问到关键了,D屏息等着艾烨的回答。
艾烨不甚在意,道:“和我有点关系……”陡然停下,食指竖起贴近嘴唇,“有人来了。”
L侧耳倾听,果然不远处隐隐有脚步声,是两个人,正边走边交谈。D起初什么也没听见,过了一会儿,才听到远远传来说话声。
“……快点,天黑之前进城取了兵器,咱们还要尽快赶去南谯县,分家的人传消息说那里有火妖的线索。”
“呼……累死了……度厄哥,你就放心吧,分家那群**,就算让他们碰到火妖,也一定捉不住他。只要度汕哥还在凤阳,没有去南谯,咱们就有机会比他先一步捉到火妖。”
“那我们也得比他先到南谯。”
“嘿嘿,度厄哥,其实你根本不在意火妖,只是想赢过度汕哥吧。上回试炼你又输给他,这次想通过火妖,在父亲面前扳回一成吧。”
“没有的事,上次是他作弊!”
“好好,那么这次绝对公平,我先前用言语挤兑,让他在凤阳等我们,这样你俩就可以同时到南谯了。诶,前面有个土屋,咱们去歇歇脚。”
“就你的点子多。喂,只能歇一会儿啊。”
D在心里琢磨,听口吻,这两个应该就是邙家本家的二公子邙度厄和三公子邙度劫了,看来邙度汕好心陪他们取兵器,他们却算计起他,使绊子不让他先找到火妖。邙家本家的三兄弟原来并不和睦。
艾烨蹙眉道:“我要走了,小弟,要一起吗?”

楼主 sddsccf  发布于 2020-02-23 22:51:00 +0800 CST  
墨姑双眉一扬:“老娘可没说要走,你也得留下!”说着脚步后撤,金丝编绳在两人之间拉紧。
艾烨横了她一眼,倏地墨姑脚下燃起玫红色的火焰,惊得她猛地跃起,艾烨趁机用力拉扯金丝编绳,两人一齐出了土屋。火焰骤然升高,卷过木门和屋内仅有的破旧桌椅,彼时天干物燥,登时燃起熊熊烈火。L拉起D的胳膊,轻轻纵跃,将他带出土屋。浓烟从土屋的门窗以及墙上的破洞滚滚涌出,隐约可见玫红色的火舌舔过高温下扭曲的空气。
D擦擦额头的汗,心想:“阿仔这位姐姐确实有些暴戾,刚才不由分说地攻击我,现在又防火烧屋,之前还顺手杀掉出言不逊的七哥,虽然是为阿好打抱不平,却实在有些过了。她说与纵火案有点关系,就算当真是她所为,也完全不稀奇!”
D担心墨姑和她一起会吃亏,高声劝道:“墨姑,孟泠和蓝颜赋都很担心你,凤阳城大半的驱魔师也都在找你。你还是先回去,不要让大家担心了!”
墨姑却道:“小唐,你回去告诉阿泠阿赋,说我没事,不用管我!”说着,从腰间抽出一支铁笛猛地挥舞,带起夹风如刃,一道锐利的风刃向着艾烨飞去。由飓风谷的特殊矿材打造成的铁笛不容小觑,连艾烨也选择暂避锋芒,回身后跃退避。金丝编绳立刻拉紧,墨姑手臂受力,跟着向艾叶的方向拉了过去。而铁笛带起的风刃刮进一旁的野树林,几株高木被齐腰劈断,哗啦啦倒下一片。
D看得目瞪口呆,原来墨姑的暴力比艾烨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两个纠缠在一块儿,倒说不清谁会吃亏了。
邙度厄和邙度劫看见前方有人动手,也快步赶来,见到墨姑都是一愣:“墨姑,这是跟谁闹上了?”
墨姑身不由已地被向前拉扯,没工夫回应,手中不停地挥动铁笛攻击。艾烨时而闪避,时而回击,两人越打越远,很快消失在视野尽头。
L喊道:“姐姐!”话音未落,已嗖的一声追上去了。
邙度劫这才注意到D和L,问道:“唐二,这什么情况?那个是彭得旺的猫?”
D随口应付:“哦,她们在活动筋骨,我先走了。”拔腿往L追去的方向跑,边跑边翻出一张疾速符往衣服上贴,立刻刷地跑没了影。
夯土路上只剩下邙度厄和邙度劫俩兄弟。风刃把路边的树林刮的不成模样,一片片的尽是半截的树干,还有几处玫红色的火焰在燃烧,不时发出噼啪响声。邙度劫挑眉:“这火焰够暴躁的。”
邙度厄望向几人远去的方向,忽然道:“刚才九命猫妖喊姐姐的那个,似乎是个火妖。”
邙度劫眼珠子转了转,忽然笑道:“说不准就是咱们要找的那个火妖。”
D贴着疾速符,飞一样地向前奔跑,心里忍不住埋怨L跑太快,至少要一起走嘛。跑出一段,望见前方的林子冒出滚滚黑烟,混合着岩浆一般的玫红色,将小半边天空染的乌烟瘴气。D加快脚步,只见熊熊燃烧的树林前站着一个人影,忙急刹车停下,是L在远望火海。
墨姑打出的风刃余波还在四处游走,不时刮起一阵阵火浪,助长火势久久不息。L听到D的脚步声,没有回头,只凝望着暴虐的烈焰,担忧地道:“燥火太重了,她到底杀了多少人?”
没有上千,也有成百。
D沉默了会儿,拍拍L的肩膀:“追不上就回去吧。”
两人慢慢往回走。L对D道:“姐姐和以前有点不一样,我记忆里她对别人总是冷冷淡淡,像冰原一样沉寂,但是现在,好像冰原底下藏了一团火,一团连她自己也控制不住的火。”
D也有这种感觉,但他并不清楚艾烨从前的样子,问道:“你和她多久没见了?”
L仰头想了想,道:“几百年吧,记不清了,是在我很小的时候。那时候我们没有固定居所,到处流浪,有一回进了一座山,误闯了一个大妖的地盘。你知道,领地对妖怪来说很重要,大妖被冒犯领地,便来追赶我们。姐姐说分头逃跑存活率高,我们就分开了。我成功地活下来,跑到约定的地点等姐姐,她却迟迟不来,后来我冒险又进了一次山,不仅没有找到她,还差点让那个大妖逮住,就再也不敢去了。”轻轻叹了口气,“我们分开太久了,我老是记得以前的她,其实这么多年过去,我们都会有变化。”
D听得心疼,小妖怪不仅要躲避驱魔师,还要面对妖怪世界的弱肉强食,生存环境远比普通人类恶劣,而这些都是L独自走过来的。他不知该说什么,牵起L的手,拇指在他掌心轻轻摩挲,用肢体语言传达心情。
L回握住D,朝他笑了笑,然后继续纠结艾烨的事:“她杀那么多人,如果都和七哥一样,还算有个由头,至少初衷是好的。但是纵火案不分好坏善恶,每次都把全城所有人烧死,这就太……哎,她说自己和纵火案有关,到底是什么关系呢?”虽然L之前说,不管艾烨善恶,自己都会帮她,但当真到了这一步,心里不是没有疙瘩。

楼主 sddsccf  发布于 2020-02-23 22:53:00 +0800 CST  
D摸着下巴道:“我倒觉得她的状态和走火入魔不太一样。”
L奇道:“怎么不一样?”
D沉吟道:“一般因杀人过多而走火入魔,会丧失理智、逐渐失控,这是一个连续的状态。可是艾烨……她大多数时候都是冷冰冰的,只有在动手时才有些收不住。”
L回想了会儿,认同道:“确实是!这是什么缘故?”
D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大概只有查明火妖一案,才有眉目。”
两人边走边说,慢腾腾地回到凤阳城,其时太阳西斜,城内炊烟袅袅,却望见城门口拥堵着一群驱魔师,邙度厄和邙度劫站在最前面,旁边则是蓝颜赋和孟泠,个个神情肃穆,仿佛在等什么人。D和L走到近处,正想问怎么回事,蓝颜赋先一步道:“唐二,墨姑和那火妖呢?”

楼主 sddsccf  发布于 2020-02-23 22:54:00 +0800 CST  
火妖4
蓝颜赋问道:“邙家二位公子说,在郊外看见墨姑被妖怪掳走,还说你们似乎认识那个妖怪,是这样吗?”
D和L原本打算私下里把墨姑的情况告诉蓝孟二人,不料却被邙度厄和邙度劫抢先一步告诉了所有人。D解释道:“墨姑不是被掳走的,其实是有个妖怪得罪墨姑,墨姑用金丝编绳捆住她,出城解决私人恩怨去了。蓝兄、阿泠,墨姑让我带话给你们,叫你们不用为她担心。”
邙度厄比较正直,点头承认道:“我们没有和墨姑说上话,确实不清楚她是什么情况。”
蓝颜赋点头表示知道了,孟泠则被姑姑气到,丢下一句:“我才懒得管她!”扭头就走。蓝颜赋对众人一拱手,追着孟泠也走了。
邙度劫见墨姑之事无法做文章,便道:“那好,墨姑的事先放一边,九命猫妖,我问你,和墨姑在一起的妖怪,你叫她姐姐是吗?”他说话时看向L,其余驱魔师顺着他的目光,看见一个稚气尚存的少年,均有些讶然。好些人在墨姑的店铺见过L,当时以为他是驱魔师,万万没想到竟会是传说中的九命猫妖!
L不明白邙度劫的用意,答道:“没错。”
D暗道糟糕,L回答得太快,他已经猜到邙度劫想说什么了。果然,邙度劫转身对众驱魔师道:“诸位,我们恐怕找到纵火案的凶犯了!”
人群中一片哗然,有人大声问道:“火妖在哪里?”
邙度劫道:“在郊外和墨姑一起的妖怪,就是火属性,据我们兄弟亲眼所见,那个火妖妖气躁动,火焰里充满暴虐,当是杀了许多人的。因此悬赏令上的火妖就是她,九命猫妖的姐姐!”
驱魔师们议论纷纷,有人小声道:“火属性的猫妖,岂不又是一只九命猫妖?”另一人也小声回道:“这……这我们如何招惹得起?”
邙度厄道:“诸位静一静,那火妖自是厉害,但是为了百姓的安危,我们邙家责无旁贷,也请诸位不要退缩,大伙儿齐心协力对付火妖!”
邙度厄的发言很好地稳定了人心,众人均想,既然邙家愿意挑头,他们只是跟在后面出一份力,也不是不能接受。甚至有人想到,危险由打头的邙家扛,而成果大家都有的分,是一笔划算的买卖。在邙家的号召力下,驱魔师们很快团结一致,准备一齐对付火妖。
L自己还不清楚姐姐究竟是不是犯案的火妖,邙度劫就这么一口咬定,多少有些不爽,但艾烨的嫌疑确实很大,似乎也没办法反驳。D却知道这时不能犹豫摇摆,当即反质问道:“二位,你们真的看清火焰了吗?况且,这世上火妖成百上千,具有屠城能力的也非仅有,你们当真确定,那个你们连脸都没有看清的妖怪就是纵火案的元凶?”
邙度厄被问得愣住,当真想了想,犹豫道:“这……还不能确定。”
邙度劫暗道二哥愚蠢,抢着道:“并非只有我们看到,还有一个小证人,他的话能叫你信服。”拍一拍手掌,只见阿好被人带了出来。
D和L均有些疑惑,艾烨杀七哥是为阿好打抱不平,和屠城的性质不一样,他们却叫阿好出来,是想说明什么?
邙度劫对阿好道:“小朋友,你把看到的情景说一遍。”
阿好似乎很害怕,身体打着颤,磕磕巴巴地道:“那、那天,七哥正在替老板搬货物,和一个大姐姐擦身走过,七哥不小心弄洒煤灰,把大姐姐的裙摆弄脏了。大姐姐很生气,打了一个响指,七哥就整个人烧起来了。最后、最后只剩下灰烬,风一吹全散了。”
驱魔师们脸色皆变,窸窸窣窣地小声议论,纷纷指责那个凶戾的妖怪,同时对妖怪的手段颇为忌惮。
L沉下脸来,说道:“阿好,白天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D也道:“阿好,你仔细想一想,是不是记错了?还是有人指使你这样说的?”
阿好害怕地直摇头,抿着嘴不答话。
L心想:“我和哥哥两个是当事人,说话不顶用。对了,邙度汕也知道真相。咦,他人呢?”L这时才发现,邙度汕一直不在人群当中。
D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心中更是纳闷,这么大的事,驱魔师们大半都来了,怎么没有一个通知邙度汕的?
邙度劫见两人神情变换,笑道:“你们紧张什么?难道我们还会逼一个小孩说谎?”说罢,手指向L,笑眯眯地问阿好,“小阿好,你见到的那个大姐姐,是不是和这个哥哥长得很像?”
阿好怯怯地点点头。邙度劫很满意。
邙度厄也觉得脊背挺直了,朗声道:“毫无疑问,九命猫妖的姐姐是个滥杀无辜、暴虐成性的妖怪,她就是我们要找的纵火案火妖。”又对L道,“希望你明白大义,交出火妖。”
L心想:“你们爱怀疑就怀疑去吧,反正姐姐早就走远了。”没好气道:“我不知道她在哪里。”
邙度厄不大相信:“你分明追过去了,如何不知道?”
L翻个白眼,D解释道:“是真的,其实方才在郊外,L才和他姐姐相认,我们确实不清楚她在哪里。”
邙度劫冷笑道:“既然不肯说,那就请你留下来,想必姐弟情深,火妖自会来找你这个弟弟。”
这根本就是要软禁他,邙度劫把如此过份的要求说得理所当然,L又好气又好笑,懒得和他们多说,道:“你们让开,我要走了。”
邙度劫挑眉:“想走?”用胳膊肘碰一碰邙度厄。邙度厄会意,眼神看过左右人群,人群中立刻走出数人,围绕D和L站定。他们都是和邙家相交甚密的驱魔师,经由邙度厄和邙度劫事前安排,只一个眼神示意,便都站了出来。

楼主 sddsccf  发布于 2020-02-25 16:21:00 +0800 CST  

楼主:sddsccf

字数:117217

发表时间:2019-09-12 21:13: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2-07-09 19:06:56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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