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送着车辆驶出他的视线，把两只手插在风衣口袋里，转身独自往病房的方向走去。他走进病房，就看见L穿着病号服站在窗前，正在低头凝望着楼下的风景。
莱斯特慢慢走上前去，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L一手撑着窗台，头也不回地说道:"他走了？"
"嗯。"
L沉默了一会儿，转过身去若无其事地说道:"今天天气不错。"
他的神色也如D一样平静，只是脸上挂着两个黑眼圈，看着十分疲惫。莱斯特心里很不好受，试探着说道:"是的，爸爸，要不要出去走一走？"
L笑了笑，"好。"
他们在楼下的小花园逛了几圈，莱斯特知道父亲心里难过，所以极力找出话说，不让父亲有胡思乱想的时间。而L自始至终都没有流露出难过的神色，莱斯特说到好笑的地方，他也会跟着发笑。
直到他们迎面碰上一对来散步的夫妇，丈夫推着病殃殃的妻子，忽然弯腰摘下一朵红色的花朵，把鲜花小心翼翼地插在妻子干枯的头发上。他们没有停留，径直向前走去。走了一会儿，莱斯特就看到旁边的父亲忽然低下头去，抬手在眼角擦了一下。
莱斯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是没头没尾地叫了一声:"爸爸..."
L扭头看着他，眼睛还是隐隐湿润着，语气却很平和:"今天早晨我还打算跟你叔叔出去散步的，可是...没想到警察那么早就来了。有烟吗？"
莱斯特麻利地掏出烟来为L点上。L狠狠吸了一口，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妈的，平时也没见他们办事这么积极。"
"那，叔叔什么时候回来？"
"现在还不知道。可能两三年，也可能四五年。"
"爸爸，你不要难过，叔叔他..."
L笑着打断了他:"我没关系，只是...乍一分开，怪不习惯的。"
莱斯特也笑了笑，没再言语。
那么浓郁的留恋与不舍，那么深沉的思念与悲哀，当烟消云散后，对别人说起来，说来说去，却也只能是一句"不习惯"罢了。

小约翰第一眼看到L，就对他十分喜欢，觉得这个叔叔英俊而风趣，脸上还有一道疤痕，想必是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神秘经历。他仰头望着L，童言无忌地问道:"叔叔，你脸上的伤疤是怎么来的呀？"
山特格有点尴尬，L却毫不在意，笑眯眯地说道:"这个嘛，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不要说出去。"
小男孩郑重其事地点点头。L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其实，叔叔以前是个海盗。"
山特格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约翰却是激动的直了眼睛:"天哪！那你见过宝藏吗？"
"当然啦，"L认真的说道，"这道伤疤，就是叔叔在争夺宝藏的时候落下的。"

L凭借三言两语，迅速成为了小约翰的偶像。山特格哭笑不得的问他:"妈的，你是不是要把我儿子拐走了？"
L吃着约翰送给他的冰淇淋，很无辜地耸耸肩:"没办法。我魅力大，约翰喜欢我也是正常的。"
山特格眼角一抽，无言以对，只好从鼻孔里哼出一声，表达自己的不屑。
闲来无事，这两位曾经的大佬就会凑到一起散步打麻将，顺带着聊聊附近的八卦新闻。山特格是因为无聊，L则是不想让自己闲下来——他一闲下来就会想到D。
秘密法庭已经宣布了对D的审判结果，不多不少，刚好三年。三年就三年吧，L面无表情地想，除了一天一天的等，还能怎么办呢？
他一天天玩下来，觉得日子已经过了数月之久。然而他一翻日历，却发现不过是过去了短短一个星期。
很苦闷地合上日历，L听着电台里的国际天气预报，又发现伦敦一星期都在下雨。他忍不住想，D一个人孤零零地被关在监狱里，他要是冷了怎么办，被子受潮了怎么办？他有没有想我，他知不知道我在想他？
不过L并不希望D想他，因为他知道思念一个人的滋味很煎熬。
努力甩掉满脑子的胡思乱想，L穿上外套出了门，拉着山特格进了一家酒馆。
"你这是怎么了？"山特格试探着问道，"我怎么觉得你有点不高兴？"
L灌水似的灌下一口酒，笑眯眯地说道:"哪有？我这不是挺开心的吗？"
山特格笑了笑，没有继续追问。他知道L心中有痛，他能够体会，但是并不同情——芸芸众生，不是都在承受着生活的煎熬吗？人生在世，如处荆棘，心不动则不伤，如若心动，就必将体会到人间诸般痛苦。这个道理他懂，已经懂了，早就懂了。
桌上堆满了空酒瓶，L一手托着腮，大着舌头说道:"老、老兄，我的爱人进监狱了，你，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山特格翻了个白眼，"你一晚上说了八回了。"
L自顾自地笑出声来，笑了一会儿又歪着头说道:"唉，我真想他。他为了救我，去坐牢了，他去坐牢了——你知不知道？"
山特格喝下最后一口酒，问道:"带钱包了吗？"
L打了个酒隔，很迷茫地看着他:"钱包？"
山特格直接走过去掏L的口袋，掏出钱来结了账，又很慷慨地摆摆手:"不用找了！"
然后他掠过笑成了一朵花的侍者，把醉醺醺的L拖起来，搀扶着他往回走。L醉的东倒西歪，然而还在很困惑的喋喋不休:"哎，你说，他进监狱了，我该怎么办呢？"

山特格撇撇嘴，觉得L这幅样子十分愚蠢。气喘吁吁地把L拖回家里，他才开始大声抱怨:"妈的，以后我可不跟你一块喝酒了！你好歹也曾经是个大佬，怎么酒量烂成这...哎呀我操！"
他的话还没说完，L就像是要为了证明自己酒量奇烂似的，忽然蹲下身去吐了一地。
山特格没想到L在喝酒方面是个水货，几乎手足无措。他赶忙拍着L的背问他:"哎，你没事吧？"
L抱着膝盖蹲在原地，浑身都微微发着抖。过了好一会儿，山特格才明白过来，L是在哭。

山特格叹了口气，并没有上前安慰，因为他知道L需要的不是这个。如果语言能够解决一切，那还要眼泪做什么呢？
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是略显粗暴的把L从地上拉起来，一路把他拖到床上。L昏昏沉沉地歪倒在床上，怔怔地看了山特格一会儿，忽然抬手拉住了他的手臂，很迷茫的小声喊道:"Daffy..."
山特格猝不及防，无言以对。尴尬的愣了一会儿，他决定临时客串一下那个蹲监狱的倒霉蛋Daffy。
山特格清清嗓子，露出一个皱巴巴的微笑:"Leslie，我在。"
L浑身上下都软成了一滩烂泥，只有右手紧紧拉着山特格，仿佛是害怕他会跑掉。"Daffy..."他流着泪说道，"你怎么还不回来？"
山特格粗手笨脚的擦掉了L脸上的泪水，放轻了声音说道:"呃...我很快就回来了，你要好好的，不要让我担心。"
"我知道，Daffy，我知道...我一直在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照顾我自己。可是，可是..."
L哽咽了一下，最终也没有哭出声来，却浑身都在颤抖。
"有时候我觉得你马上就要回来了，也许就在下一秒，你就会出现在我的院子里，或者是坐在沙发上看着我。我老是在等你，吃饭的时候等，睡觉的时候等，做梦的时候也等。有时候我觉得我等的都要疯了...可是你总也不来，Daffy...你总也不来。"
山特格用手轻轻摸了摸L的脸，就摸到了一手的潮湿与温热。他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可是我总会回来的，不是吗？我今天回不来，明天会回来；现在回不来，将来会回来。"
L半睁着雾气弥漫的眼睛，脸上泪痕交错，却又露出了一个虚弱浅淡的微笑。
"我知道..."他的声音喑哑的不成样子，"我知道你会回来，所以我等。"

——其实山特格觉得，有一个可以等待的人，也是件幸福的事。思念是一片湖泊，沉浸着喜悦的伤感，和忧郁的欢乐。

L第二天醒过来后，第一感觉就是脑袋疼的像是被炸开了花。他抬手摸了摸头，在确定脑袋完好无损后松了口气。
很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他一手扶着墙，吃力的打开了房间的窗户，又跌跌撞撞的走进了浴室。妈的，他痛苦不堪的想，以后再也不喝酒了，太他妈的难受了！
L在浴缸里泡了半天，又特意喷了点香水，才总算是去掉了这一身的酒味。终于收拾好了自己，L身心疲惫地走到客厅，在看到自己吐到地上的一片狼藉后愣住了。
捂着鼻子清理掉了这滩秽物，L落花流水的瘫倒在沙发上，快被自己气疯了。妈的，怎么就不能吐在外面呢？
他的大脑就像是生了锈一般，稍微转动一下，就又涨又疼。他不太记得自己喝醉后发生了什么，他对昨晚最后的印象，就是自己唠唠叨叨地对着山特格抱怨D进了监狱，山特格坐在对面一脸的无奈兼嫌弃，拼命把一盘切丝猪耳朵往嘴里塞。
L知道自己昨晚在山特格面前应该是出了不少丑，然而他的脸皮早已厚到了坚不可摧的程度，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L看了看表，穿上外套与皮鞋，很坦然的出门去找山特格，打算蹭口饭吃。
山特格在看到L后，从鼻孔里发出了一声嘲笑，又阴阳怪气的说道:"哟，你这是酒醒了？"
"还没呢，"L十分淡定的回答他，"你要是再不赶紧弄点吃的，信不信我吐在你家里？"
山特格一撇嘴，觉得摊上这么个朋友真是倒霉。
吃饭的时候，山特格又问道:"哎，昨晚你都说了些什么，你还记得吗？"
L咽下一口面条，很无辜地摇摇头:"不记得了，我说什么了？"
山特格得意一笑:"你昨晚喝醉了，把我当成了你相好的，还哭着喊着说想我。"
他以为此话一出，L必然会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然而他还是低估了L的厚脸皮程度。L先是愣了愣，然后就和风细雨的笑起来，不紧不慢的说道:"噢，那你没有占我便宜吧？虽然我的魅力的确很难抗拒，可是趁人之危总是不对的。"
山特格一口热汤差点喷出来，心里颇想把L暴捶一顿:"滚你的吧！就算你哭着喊着让我占你便宜，老子还看不上你呢！"
L满不在乎的耸耸肩:"求之不得，你还当我看得上你个老菜帮子？"
山特格本来想嘲笑L一番，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他气哼哼的转过头去，心想上帝啊，我可再也不要和这个没皮没脸的混蛋打嘴仗了！

在这之后，L也的确是再也没喝过酒。不仅是因为喝醉了会很难受，他想，D要是知道他喝多了酒，一定会不高兴。
他再也没有失态过，整日与山特格混在一起，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有时候当微风吹拂到他的脸上，他也会想起D，然后偷偷难过一下。不过那种难过也是安静而温和的，带着点算不上伤感的感伤，仿佛是心上落了一小片雪。
他偶尔也会看看日历，然后失望的长叹一声。叹息过后，他就会打起精神来，去找山特格消遣玩耍。
还有的时候，他躺在草坪上晒太阳，就会产生一种幻觉，仿佛D就坐在他的身旁，微笑着注视着他，目光也是暖融融的。
他不敢睁开眼睛，只是很安详地笑了，在心里无声地呼唤道:Daffy。

第三年的春天，L告别了山特格，一个人悄无声息的回到了罗马。
莱斯特没想到父亲会忽然造访，他猝不及防、大喜过望，当着众多保镖的面就迸出了泪花。他一直思念父亲，担心父亲，可是父亲当年毫不留恋，说走就走，逃命似的跑到了墨西哥。
面对莱斯特的涕泪横飞，L这次分外有耐心，因为知道自己的确是有些对不住小儿子。莱斯特眼泪汪汪地擤了把鼻涕，又可怜巴巴地问他:"爸爸，你这次...还走吗？"
L和蔼的望着莱斯特说道:"不走了。我得去坎特伯雷买一处农场，以后我和你叔叔就住在那里。"
莱斯特估算了一下坎特伯雷与罗马的距离，迅速感到了快乐，眼眶里的泪水也很快干涸了。他抹了一把眼泪，兴高采烈的说道:"爸爸，你不用亲自去，我派人去买农场就好啦，保证给你物色一个最漂亮的！"
L摇摇头，眯着眼睛只是笑:"不行，我跟他的农场，当然得是我自己物色。"
莱斯特推掉帮中事务，义不容辞的陪L玩了一天，以尽孝道。所谓的陪玩，也就是莱斯特眉飞色舞、滔滔不绝的说个没完，L在一旁微笑着倾听。
莱斯特觉得父亲是老了。
并不是说父亲的脸上有了皱纹，单从容貌来看，L与离开罗马时并无不同。唯一改变了的，是他的眼睛。他的眼睛依旧大而明亮，清澈得一眼就能望到底。然而莱斯特看得出来，那里面沉浸了太多沧桑。
这些年来，多少思念，多少悲哀，所有的这些全都化为了那双漆黑眼眸里慢慢燃烧逐渐熄灭的静火，又悄无声息的成为灰烬，融化在眼眸中的水雾里。

临近冬天的时候，L去意大利的监狱探望了道林。
L并不打算继续活在道林制造的阴影中，所以他一直在命令自己不要想起道林。可是有时候，他不由自主地回忆起道林的点点滴滴，他才如梦初醒地发现，道林曾经给了他那么多快乐。
回忆并没能带给他太多触动，因为他已经决心要忘掉道林，包括他的好，和他的坏。就像他很多年前决心要忘记MI5一样。
道林在看到L的一瞬间有点惊讶，随后他马上平静下来，只是露出了一个稍纵即逝的微笑。
"爸爸，"他的声音低沉而轻柔，"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莱斯特说你有话要对我讲，"L满不在乎的笑笑，"所以我就来了。"
道林的确是有话要对L说。可是要说什么呢？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们已经不再是父子，连陌生人都不如。仇人见面，有什么好说的？
他知道自己也许这辈子都要身陷囹圄了，然而他对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不后悔，包括爱上父亲，义无反顾地反水，然后伤害父亲。他唯一遗憾的，就是当初没能一举干掉D。
他的行为和思维，处处都受着L的影响，并且是那个变态而扭曲的L。爸爸说无毒不丈夫，爸爸说要是敢不跟着自己就杀了他们，爸爸说只要有权有手段，没有弄不来的东西，爸爸说...
L时时刻刻对道林言传身教，教了六年，道林终于出师了。
"爸爸，"道林的目光很平和，"其实我更希望能死在你的手上。"
L知道道林说的是真话，然而并不为所动。似笑非笑的望着道林，他说道:"不行。我要是亲手杀了你，那我可能一辈子都忘不了你了。"
"那你现在忘了我了吗？"
L耸耸肩，神情轻松而淡漠，"当然没有，我还记得有你这个人——但也仅仅是记得罢了。我不爱你，也不恨你。"
他隔着玻璃凝望着道林，就看到道林的绿眼睛里燃烧着一簇暗火，带着余温的灰烬散落开来，让他的眼眸不再清澈。
探视的时间悄无声息的流逝着，L对前来提示的狱警点点头，然后对道林说道:"我走了，你多保重。"
道林对他笑了笑，"爸爸，你以后还来吗？"
"不来了。"L放下听筒，毫不留恋的站起身来，最后一次低头看着大儿子。道林依然坐在那儿，没有动作，单是仰头望着父亲。
隔着厚厚一层玻璃，道林听不到L的声音，只能看到L对他微微一点头，神情沧桑而平静地对他说了一句话。
从口型上看，那句话应该是"再见，孩子。"
L深深地看了道林一眼，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在这之后，他再也没见过道林。

唉，我怎么觉得这篇文比心牢虐多了

当D走出监狱大门的时候，伦敦的天空是一片朦胧的青灰色，透着冷色调的哑光，把天地间所有光线都过滤得失去了颜色。
一阵冷风吹来，D打了个寒颤，心想可能是要下雪了。
他穿的衣服还是三年前穿到监狱的那一身，现在穿着明显肥大了一些。尽管莱恩局长为他打点过，但监狱的日子依然并不好过。他在出狱前三个月就开始下意识的增大饭量，希望自己能看起来胖一点，以便让L相信他在监狱的生活能过得挺滋润。然而及至他出狱了，也没能长胖多少。
在监狱里呆久了，他有时候会产生错觉，觉得自己已经被关了几十年，现在他只剩下一具还算年轻的躯壳，灵魂已经是个老头子了。
年轻的时候，他有过许多雄心壮志，迷恋过许多人。他想成为世界闻名的特工头子，他想接管MI5，把它管理成世界最顶级的情报机构。他与所有漂亮的女人调情，他一掷千金，喝最昂贵的酒，下最大的赌注。
然而那似乎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他现在回忆起来，只觉出了遥远与荒诞。现在的他早已没了雄心，只想与L一起隐居在坎特伯雷的小农庄里，给马匹添草料，给草莓园施肥。他也不再想喝几万英镑一瓶的威士忌了，他只想与L一起缩在沙发上，用一个杯子喝牛奶。
他有时会想起那次，当自己从MI5辞职后，想找一份新的工作。而L就躺在沙发上，脑袋枕着他的大腿，眼中的笑意像是流淌在河水中的月光。
L对他说，你什么也不用做，我养你。
他闭上眼睛，想象着L就躺在他身边，他一低头就能闻见L身上沐浴露与须后水的香味。他闭着眼睛微笑起来，心里也很想对L说一句"我养你"。
只要我活着，只要你活着，我就养你。我把我的生命，我的情感，我的一切，都奉献给你。

D来到这里的时候，监狱门口的街道还是郁郁青青的一片，虽然人迹罕至，却并不妨碍行道树生机勃勃的开枝散叶。而当他走出监狱的时候，行道树已经只剩下了灰色的树干，一动不动地伫立在灰色调的大街上，透着死寂的冷清。所有的景色都像极了年代久远的黑白相片。
他走过一条街道，一转身，就在这阴郁的一片黑白中看到了L。
整个世界都是灰暗冰冷的，所有的温度与光芒都温柔地凝聚在了L的身上。那光芒太过耀眼，甚至把L的身影都氤氲的模糊了。D眨眨眼睛，脸颊一痒，L的身影重新清晰起来。
隔着一条街道，L对着D笑了，黑眼睛里星光璀璨。他没有说话，只是大踏步的走了过来。
他的步伐很轻快，像是阳光穿破云翳，海浪冲上沙滩。他走过的地方，都浸上了阳光的颜色。而D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这就是我的Leslie，他默默地想。
这就是我的一切。
街道并不长，可L像是走了有一辈子那么久。他穿过廖落的马路，穿过掠耳而过的瑟瑟凄风，穿过凄凉荒漠与泥淖沼泽，穿过寂寞的洪荒，穿过永无止境的爱与思念——
他在第一粒雪花降临人间之际，紧紧拥抱了久别重逢的爱人。
更多的雪花纷纷扬扬的洒落下来，英格兰的冬天来临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