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L给老张和老唐。
声明:本文中所有角色均与现实世界中的人毫无关系，注意是毫无关系！本文部分情节参考了伊恩.弗莱明先生的小说《借刀杀人》《原子弹的阴影》，如果有哪位亲看过也请不要剧透。

当玛莲娜小姐去D的办公室下通知的时候，D正悠哉悠哉地把脚翘在桌子上，津津有味地看报纸上的皇室花边新闻。当看到这位微笑着的女秘书的时候，D痛苦地想到，他悠闲的小日子恐怕要告一段落了。
他走进莱恩局长的办公室，不出意料地发现局长的情绪似乎不太好。不等D开口，莱恩便直截了当地问他:“手上有工作吗？”
“有，很多伏案工作。”
“什么意思？谁不干点抄抄写写的事？”那位强压怒火的局长先生嘴角抽了抽，D甚至怀疑他下一刻就要跳起来，把他的头按进烟灰缸里。他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情愿地说道:
“呃，我的意思是，没有什么具体的事要干。”
莱恩的面色终于缓和了一些。他拿起一叠深红色卷宗，从桌子的另一端向D推去，D不得不赶紧用手接住。
“这些是英国刑警总署的资料，大都是关于吸毒者的，还有许多是内政部和卫生部提供的。另外一些长篇报告是日内瓦国际麻醉剂控制组织提供的。这些材料你全拿去看一下，恐怕费时不少。你明天就飞去罗马，找到那个接线人。接头时间、地点和方式在卷宗里有交代。”
D再次翻了个白眼，只是这次是毫不掩饰地。莱恩脾气不好，事出有因。他一向讨厌把他手底下的人，尤其是这位聪明能干的D先生调去做别的工作。他们是专控谍报工作的，必要的时候也会从事破坏和颠覆工作。让这样的精英们干任何别的事，对他们的才干和军情五处那点少的可怜的经费来说都是惨无人道的浪费。
“还有什么问题吗？”莱恩挑着眉毛看向D，那是对D赤裸裸的暗示，赶紧抱上文件滚出去，他还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处理。
“为什么要我们去干这事儿？”D权当没看见莱恩满脸的不耐烦，“刑警总署的人呢？都去生孩子了？”
“不是刑警总署，是首相。”莱恩深呼吸了几下来平复心情，“他说海洛因是一种心理性的武器，如果大批走私进来，国家的力量会逐步削弱。他还说，这案子绝不仅仅涉及一帮意大利走私犯，很可能背后隐藏着一起颠覆政权的阴谋。你要知道，这并非耸人听闻。”
“你完全可以用更真实的语言来对我描述，先生。”D讽刺地说，“归根结底，就是刑警总署在获得国际警察组织的帮助后依然没什么大进展，所以需要一个特工去钓大鱼，从而保住他们岌岌可危的饭碗和名声。”

克里斯目光一闪，忽然推开椅子站起来，说道:“对不起，我要去卫生间。”D知道克里斯动了心，他们已经建立了信任，或许他正在给人打电话，以便作出最后决定。
D饶有兴致的观望着思萨格纳广场上的行人，却没有发现到餐厅里有人正在注意着他。在餐厅的另一个角落，靠近收款台的一张桌子上，一个体态丰满的金发姑娘正在对她的男友说:“Leslie，你确定他是间谍吗？像他那么一表人才的间谍真的不多见。”
她的男友与那位间谍先生一样拥有着亚洲血统，一张娃娃脸与明亮的大眼睛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个没长大的男孩。他将盘子里最后一块牛排横扫一空后，才心满意足的擦了擦嘴，答道:“当然了，他不仅是间谍，还是我的老相识。”
“你认识他？”那位金发姑娘显然很诧异，“你们...”
“你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八年前我给英国干过事。当时我就觉得他是个不错的家伙，很有前途。”他喝了口内格罗利，低声说道，“你看，他这些年果然长进了不少，已经可以跟克里斯那个意大利杂种谈生意了。”
他按了一下桌边的铃，侍者领班应声而至，“什么事，先生？”
L打了个手势，领班连忙弯腰凑过去，听他低声说了几句，然后点了点头，快步离开了。

理智重新控制了D的思维，犯罪活动通常都是这样，普通人顶多只能管中窥豹，只要任务能圆满完成，有人从中捞到一点好处也没设么了不起。他的目的很明确，也很单纯，那就是搞垮这个贩毒组织。只要能达到这个目的，手段可以不考虑，敌人具体是谁也可以不考虑。
哪怕他是Leslie。
D说道:“我不能做任何保证，我只能说，如果红狐狸要杀我，我就会杀了他。”
“那你最好小心点，他不会希望你能活着离开罗马的。还有，别被这恶棍的外表骗了——唔，你跟他共事过，应该知道他不像看起来那样可爱吧？很多人都因为被他的外表迷惑而吃了亏，连命带财都了结在了他手上。红狐狸的手段我们是见过的，各地警局都把他列位最危险的人物。他们已经形成了一个堪称完美的贩毒网络，在米兰有他们建立的一个药品交易中心，规模不大却很可观。鸦片被运到那儿，加工成海洛因，然后被利用各种手段藏在汽车备胎里或是人体携带，运到英国，澳门和丹吉尔的中间商手中。我们跟了他们两年多，才摸清了他们的情况。”
“好吧。”D端起咖啡杯，才发现杯子已经空了。此时旁边的电影院快散场了，餐厅开始做准备，不停地重新布置着餐桌和餐具，迎接即将到来的顾客。D开始向克里斯提出一些具体问题，如L的生活习惯、住处以及他在米兰那家公司的地址。那张被调换的椅子也不知不觉地从一张桌子移到另一张桌子上，最后到了办公室的门口。但两个人都没有在意，只一心一意交流着情报。
一位侍者把椅子抬进了办公室，L把侍者打发走，然后把门关死。他走到椅子面前，把厚厚的椅垫拿出来，拉开一边的拉链，取出一部微型录音设备。他按下播放按钮，偶尔，也会调整机器重复一段对话。
声音播放结束了，L面无表情地看着录音设备，一动不动。足足过了一分钟时间，他才稍微放松了一下身体，眼里流过一丝狠厉的光芒。这样的眼神与他年轻的漂亮面孔很不相称，下一秒，他的眼神便恢复了先前心无城府的样子，打开门之前，他自言自语地说了一个单词:
“操。”

餐桌上，克里斯喝掉了最后一口威士忌，说道:“现在也该与你那位老同事打声招呼了，是不是？”
D没有接话，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克里斯隐隐觉得这位Tong先生似乎有些紧张，他们一前一后向外走去，还没走到收款处，D和L已经对视了，并且彼此都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惊喜的表情。
“Daffy！”L从座位上跳起来，猛地抱住了D。D有些害羞地愣在那里，他自小在英国长大，这样的身体接触让他有些手足无措。但是下一秒，他就抬起手来，轻轻抚了抚L的脊背。这是他第二次拥抱L，隔着衬衣布料，他觉得L比起八年前似乎有些瘦了。
“真想不到会在这儿碰见你，老伙计。什么风把你吹到罗马来了？”L的声音明亮而轻快。
而D只是露出一个友善又疏离的微笑，声音也平静如常。“忙不完的任务，你知道的。唔，向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同事，克里斯。”
L点点头，与那位缉毒队队长对上了目光。克里斯有六英尺半那么高，而L比他矮了将近一个头，他们站在一起，把那位来自亚洲的毒枭先生衬托的更加矮小了。可是D敏锐地注意到，当他们对视并握手的时候的时候，L的目光波澜不惊，克里斯却如临大敌，脸上的肌肉都紧绷着。
“虽然不知道你们来到罗马要做什么，但是我在罗马认识不少人，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L像一个合格的东道主一样说道，“还有，你们订房间了吗？没有的话我可以帮你们订。”
D飞快地与克里斯对视了一眼。“我们已经订过房间了。”
“好吧，那么，如果你不太忙，我假设我们可以一块吃顿饭，或者，唔，晒日光浴什么的？”
D不动声色地观察着L的表情，不放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眼神变化。可是，在L的脸上，除了毫无防备的热情，他再也看不出别的东西了。情况越来越有趣了，他在心里默默盘算着，然后回答道:“当然，只是我不确定什么时候会有空。”
“没关系的，我每天下午都要去晒日光浴，不是那些大家都爱去的海滨，而是在巴尼.阿尔博洛尼。从前，你们英国的诗人拜伦经常在那儿骑马。你可以在那儿找到我。”
“我会赴约的。”
“好极了。”L笑起来，他笑的时候很英俊，甚至可以用漂亮来形容，而这样的笑容却没能令两个特工放松半分。
“那么，”L的声音还带着笑，“晚安，两位先生。”
“晚安。”
L目送着D和克里斯走出餐馆，脸上依然挂着笑容，眼神却变得冰冷。他回到椅子上坐下，女友看出了他的心情，也识趣地没有上前碰他，只是轻声问道:“他真的会来？”

L低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白万，女友默契地拿出打火机帮他点上。当第一口烟雾从L的嘴里缓缓吐出之时，女友听到这位红狐狸先生的声音也如烟雾一般飘渺。
“他会来的。”
D和克里斯走到公路边上，克里斯也问了一个相似的问题。“你真的打算去？”
D没有回答他，只是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他坐进汽车，从窗口对克里斯说道:“我明天早上给你打电话，再见！”
没等克里斯回答，他就已经靠在座位上，对司机说道:“丽贝卡酒店。”
窗外不停闪过霓虹灯的彩光，一切都进展的太快，甚至连这辆该死的出租车也开的太快了。D感到少有的不安，除了这辆出租车，仿佛一切都超出了他的控制，而他讨厌自己无法掌控一切这个事实。他打开车窗吹着冷风，让司机把车开得再慢一些。
这个晚上，他大肆挥霍了一番，甩出了一大把面额一千里拉的钞票。而在出入了一个又一个豪华酒吧与赌场后，他沮丧地发现，酒与美女，还有赌博，这三样几乎占据他人生意义一半的东西今晚居然该死地失了效，没有给他带来半分放松与愉悦。他满脑子都是那个该死的红狐狸，天知道这些年来他有多希望，又有多害怕能与L重逢。而他们八年后的重遇居然是如此戏剧化，他依旧是军情五处的特工，而他的L，却已经成为了令英国，美国和意大利都欲除之而后快的红狐狸先生。

五月和十月是罗马最美好的时节，白天阳光和煦，夜晚凉爽宜人。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清新的气息，游人漫步在长达数里的石头路面上，即使在深夜也毫无倦意。这座清新又华丽的城市的确令人心旷神怡，可D发现自己在不可抑制地怀念着巴黎。他与L的初见就是在巴黎的福尔莱酒吧，L消失后，他还经常会回到那个酒吧，点一杯美洲饮料，在靠窗的位子一坐就是一下午。
他与L的初遇并没有什么难忘之处，毕竟福尔莱不是高档的酒会，L也不是令人一见倾心的美女。直到L径直走到他面前，不由分说的拉过一把椅子与他相对而坐，D才从遐想中回过神来，打量着这个突然造访的亚洲男人。他有些吃惊，不是因为这个男人有着太过年轻的可爱面容，也不是因为他身上毫不起眼的棉质基本款与令人扶额的人字拖，而是这样一个上一秒还看起来心无城府，浑身上下都洋溢着阳光的味道的大男孩，当他开口的时候，他的眼中刷地射出一道精光，身上懒散的气质也不见了，只剩下一个特工的老练与沉稳。
“恐怕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上司要你立刻到他的办公室里去。”L操着一口地道的伦敦腔，“紧急下潜。”
如果你能抽一分钟整理一下你那令人扶额的发型，再穿一双正常的鞋子，那你的话会更加有可信度。但是D也只是在心里这么吐槽了一下，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家伙其实一点都不可爱，他长了一张骗人的娃娃脸，可是眼神却骗不了人，这家伙至少得比自己大两岁以上，D默默的想着。
他们坐在车厢里，L一边抽着白万一边开车，D有些无语地打量着车厢内部，这是他坐过的最旧的轿车，车里到处都弥散着L的气息:一包牛奶巧克力丸、一个有着亚洲影星张国荣的签名的笔记本，一副黑羊皮手套，一个AK47手枪外形的打火机。这一切都让D觉得莫名亲切。
后来，那辆旧轿车里也开始弥漫着D的气息，比如佩里尔苏打水，古奇长外套，还有安都尼尔男士香水。L倒是从来都不喷香水，他大言不惭的声称，自己有一张迷倒万千少女的脸就够了，根本不会有人在意自己是否会喷香水。倒是D这样高大有余英俊不足的刻板的英国华人，急需昂贵的香水来提升自己的气质。

D经常嫌弃L的那辆破车，觉得听着劣质发动机的呜呜声简直是对自己尊贵身价的侮辱。但是他虽然嘴上这么说，却没少在L的车里消磨时光。后来，L离开了，连带着那辆破车一起消失不见。D换了一辆布加迪威航，坐在舒适宽敞的车厢里抽了一下午白万。仍旧没有L的气息，他沮丧地打开车窗，感觉眼睛被烟雾熏得酸痛难耐。
他很少去回忆L，除非是在酩酊大醉的时候。他受过特殊训练，即使是在醉酒或是被催眠的情况下，也不会吐露半分机密。可是L那个该死的死矮子——D决定这样称呼他，因为L最讨厌有人说他矮，唔，也许D除外。那个该死的死矮子的名字居然被他趁着酒劲说了出来。一个宿醉的早晨，他床边的情人有些幽怨地看着他，告诉他昨晚他一直在在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Honey，那个Leslie，她是你心爱的女人，跟我们都不一样，对不对？”
D眨眨眼睛，感觉脑袋因为灌入了太多酒精而昏昏沉沉的。
“对，”他轻声呢喃道，“他，他...”
一阵晕眩袭来，他没再说下去，只是看着窗外明晃晃的阳光出神。

好吧，吧友似乎都不太中意这种文风和题材都略显严肃的文。

D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缄口不语，两个人一路无言地驶到了一个庄园。晚餐已经准备好了，开胃酒是纯正的阿勒米坎风味。
D不动声色地环望四周，心里盘算着最佳的逃跑路线。他注意到L的左手在拿杯子的时候有些微微发抖，那只手很明显是动过手术。他忽然想起L左手射击的成绩破过军情五处体能测评的记录。
“我知道你最擅长与人兜圈子打太极，”L一边切牛排一边说道，“但是我不想与你说太多客套话，Daffy。说吧，你打算怎么干掉我？”
D吃饭的动作微微顿了顿。“原来你知道。”
“我宁愿我不知道。”L的声音很轻，他垂下眸子，“你这么急着来见我是为了什么呢？你是真的想我，还是只想早点干掉我？”
D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回答他，却说道:“你真的跨国贩毒？”
“如果我说是，你会怎么做？”
D不说话，只是默默将酒斟满。
“你会杀了我吗？”L继续问道。
D把酒杯拿到唇边，微微抿了一口。L也并不催他，自顾自一边往嘴里塞沙拉一边等待他的回答。
直到一杯酒都被D这样缓慢的喝完了，D才放下酒杯，盯着桌布说道:“你不能再呆在这儿了，我送你逃出去。”
他用眼睛的余光看到L的动作顿了顿。L低声笑起来，“这不是你的风格，Daffy。你会为了我背叛MI5？”
“我没有背叛MI5。你的贩毒集团整个都会被我们摧毁。”
L的目光冷了下来，“谁敢动狐狸窝，我就跟他拼命，你也不例外。”
“不要再把麻烦扩大了，Leslie。”D听到自己的声音镇静又无情，“我已经对我的上司汇报了一切，包括我今天下午的赴约。如果明天中午之前我没有平安返回，国际警察组织和意大利刑警都会出动的，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儿。”
L虚弱的笑了一下。“你以为我会伤害你？”

D不说话，只是闷头喝酒。而L显然没有打算放过他，他目光如炬地盯着D，说道:“看着我，Daffy。”
D犹豫了一下，抬头看向L。他看着L的鼻子，还有他粉红色的微微翘着的嘴巴，却不去看他的眼睛。
“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D自暴自弃地笑了笑，说:“我怕我会心软。”
L眨眨眼睛，像是在思索这句话的真实度。“我以为你已经不再在意我这个老朋友了，Daffy。”这句话他说得很慢，尤其是在说到“老朋友”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像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表达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们的确只能算是老朋友的关系，没有一丝逾越，甚至连身体接触都少的可怜。如果说唯一一次有越了轨的时候，那就是在那天下午，那个阴雨连绵的下午。
他们难得都在休假，一起挤在L家里的长沙发上。L打游戏打累了，阖上眼睛开始昏昏欲睡。D缩在沙发的另一角看书，房间里是一片安静的温馨，只能听得到窗外朦胧的雨声。
就在D以为L睡着了的时候，L的声音忽然迷迷糊糊地响了起来。
“Daffy，”他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像是一只撒娇的小乳猫，“疼。”
D放下书看着他，“哪里疼？”
“腿疼。”
L的左腿被打断过，一到阴天下雨就会隐隐作痛，走路也会有不明显的瘸态。D把L的左腿抬到自己的大腿上，轻轻按摩着。L小腿的肌肉因为疼痛而微微绷着，但过了一会儿就完全放松了下来。
“还痛吗？”D轻声问他。
没有得到答复，L应该是睡着了。D怔怔地望着他，然后弯下身去，在他的小腿上轻轻吻了一下。
后来，当他回忆起这事的时候，他不自觉地有些后悔。早知道L以后都不会出现了，他当时至少该吻一吻L的脸。
而L现在就在他的面前，D面对着这个十恶不赦的红狐狸先生，脑子里却不知死活地回忆着他们曾经的温存时光。很好，他自暴自弃地想，再这样下去，他八成是要尸骨无存的死在这儿了。
“你永远都是我朋友，Leslie。只是你不该去贩毒。”
“我没有贩毒。克里斯的话，是一派胡言。”

“那么，可以把你配枪的保险关上了吗，特工先生？”
D觉得有点尴尬，但他依然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拔出枪来关上了保险。然后他问L:“那么接下来我们应该干什么？”
“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L大方的耸耸肩，“你是这儿的客人，今晚你想怎么快活都可以。”
D还想给自己倒一杯酒，拿起酒瓶才发现已经空了。他慢慢地放下酒瓶，缓缓说道:“我只想跟你说说话。”
L稍稍愣了一下，不过仍旧是那副满不在乎的表情。他歪着头说道:“好啊，你想说什么？”
D深吸一口气，犹豫了很久才对上了L的目光。“我想，我想知道，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如你所见，顺风顺水。”L得意地笑笑，“不瞒你说，我现在是这一片最有能耐的大佬，唔，而且是最年轻最迷人的。”
D自动忽略了他最后一句话，反正这家伙一直是自信心爆棚。他继续犹豫着，憋了好久才又开口道:“他们，他们虐待你了。”
L的微笑停顿了一下，不过，下一秒，他就换上了一个更加开心，也更加刺眼的笑容。
“你想听这个？”
D不说话，只是用有些悲伤的黑色眼睛望着他。
“你能想到的招数他们都用上了。”L像是在讲述昨天晚上吃了什么饭一样，“不过我也没吃亏，我后来找到了他们，给他们动了个小手术，把他们的手脚对换了一下，手安到腿上，脚安到胳膊上。不过手术不怎么成功，他们最长的才活了五个月。”那幕场景似乎令L觉得十分开心，他忍不住笑出声来。可是笑了几秒钟他又忽然不笑了，因为他看到D坐在他对面，眼圈已经红了起来。
“Daffy？”他轻轻叫了一声。
D与他对视着，他眨眨眼睛，把眼泪憋了回去。“Leslie，”他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对不起。”
L还想扯出一个笑容，但是没有成功。“说什么呢，”他轻声说道，“这又不是你的错。”
不是D的错，不是L的错，甚至也不能说是MI5的错。L与罪犯正面交锋本是计划中的一环，可是要救援他意味着要花费一百万英镑，这一预算在通过了之后却并没能实行。MI5权衡利弊，觉得一个特工的命并没有这么值钱。并且结果已经达成了，何必还要多此一举呢？
L犹豫了一下，把椅子搬到D的身旁坐下，轻轻握住D的手，就好像很久以前那样。

第二天凌晨五点钟，科伦比那号船上的二十名帮会成员喝着L为他们准备好的热咖啡和甘蔗酒，船员们一面喝着，一面轻声交谈。整条船上只点了一盏防风灯，四下漆黑一片。不难看出，狐狸窝的成员相处得融洽而和谐，这不太像是个黑道帮会，更像是个大家族。L逐个检查了船员们的武器。他们身佩清一色的勃朗宁，插在皮带下的衬衣内。每人口袋里还装了一把弹簧刀。L一边检查着一边与他们交谈着，这群成员很多都比L还要年长，可是他们看向L的目光崇敬而又信服。D强烈地感到，L非常满意自己这种充满冒险、刺激和危机的生活方式。这是一种罪犯式的生活：不断地触犯法律，无视国家的烟草专利权，与海关和警察较量周旋。然而他这一系列犯罪活动中却似乎充满着某种顽童恶作剧式的气氛，它淡化着这种种犯罪行为，使之从黑色变为白色，至少也变成了灰色。
L看了看表，吩咐手下人各就各位。他灭了灯，和D一前一后，借着灰白的曙光来到甲板上。八年不见，他们的默契并没有退减半分。D发现他们的船正沿着一条黑乎乎的，布满岩石的海岸行驶，船速已经减慢。L指着前方说：“绕过前边的海峡就到港口了，我们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那里。如果我没估计错的话，现在正有一条船，大小和我们这条船差不多，正靠在码头上卸货。那些货表面上并非黑货，而是一街筒的所谓的印刷品。绕过海峡后，我们必须全速前进，靠近那条船，然后立即占领它。肯定会发生搏斗。但我不希望用开枪来解决问题，除非他们先开枪。那是条阿尔巴尼亚船，船员的战斗力都很强。如果一旦真的发生枪战，你也得加入进来。万一你被打死，那也只好听天由命了。明白吗？”
“明白。”
他们迅速对视了一下，L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他用别人都听不见的声音说道:“千万别死，Daffy。”
轮机室的传分钟发出了一声响动，紧接着脚下的甲板晃起来。小船以每小时十海里的速度越过海邮，开向港口。

一颗子弹从D头顶呼啸而过，扎进墙壁。D把握枪的手在裤子上抹了抹，身子一闪，冲进仓库入口，侧身靠在门上。心里暗暗纳闷，不知为什么刚才仓库里没有人向他开枪。仓库里面没有一点声响，散发出一股股凉意。灯早已被关掉，外面反而显得比里面亮。隐隐可见仓库里整齐地堆着一筒筒印刷品，正中留出一条道儿，一直伸向仓库另一端的一扇小门。这地方杀机四伏，活象个引人上当的陷阱。D立刻退到门外，而船上的枪声，远不如刚才那么稠密，只断断续续地响着。L飞快地向D跑过来，看样子他的心情不错，这艘船上的人应该大都被他干掉了。D命令似地向他喊道：“守住这个门，不要进去——不，离这道门远一点。我马上绕到后面去。”不等他回答，D已消失在拐角处。
仓库约有五十英尺长。D放慢脚步，轻轻走到顶端，贴墙而立。他探头一看，忙缩了回来。门后正站着一个人，从门上的一个窥视孔由里向外探视。他手中握着一支引爆器，一根导线从引爆杆上直通门的底部，从那里消失在仓库中。那人身旁停着一辆黑色小汽车。发动机没熄火，发出嗡嗡的声音。车头向着一条满是灰尘的大路，路面上布满了乱七八糟的深深的车辙。
这个人正是克里斯。
D单膝跪地，双手握枪，使之尽可能保持稳定。他微微探出身子，对准克里斯脚上开了一枪，但没击中，子弹在目标附近溅起一片灰尘。与此同时，爆炸声骤起，紧接着巨大的冲击力把D甩出去老远。
D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仓库开始倒塌。克里斯托弗早已钻进车，开出十米外。D站稳身子，摆好射击架势，而还没等他开枪，就听到一声枪响，伏在方向盘上的人猛地向后一仰，双手松开方向盘，头往前伸了伸便无力地搭在方向盘上。死者的右脚仍然踩在离合器上，汽车全速向前奔驰，然后开出路面，一头扎进了丛林里。
而之后的一切D都毫不在意了。他顺着枪声望去，L就毫发无损地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他不紧不慢地拉上手枪保险，把枪放回皮带，脸上是一丝残忍而得意的微笑。
“爸爸，”一个年轻的船员两眼发亮的看着L，“真他妈酷毙了，我什么时候才能有你这样的准头？”
L笑着拍了他的脑袋一下，“你还年轻，以后一定能比我打的好。”
然后他转过头去，对目瞪口呆的D说道:“我儿子，不是亲生的。”不等D反应过来，L已经走上前去，给了他一个熊抱。

对不起大家了，失踪了这么久。

可是这样一个他眼中的蠢货，在狐狸窝大家长的位子上居然坐的如鱼得水，该有的气场一丝没少。
途径D的房间，L歪头看了D一眼，见他没有停留的意思，于是就忍不住微笑了一下。那个笑容让他看上去比莱斯特还要年轻，D忽然很想走上前去牵起他的手。反正四下无人，他也就干脆这么做了。
洗过澡后，L就累极了似的上了床，还舒服地打了个滚。当D裹着浴巾出来时，L已经快要睡着了。D忽然想到，L在杀掉克里斯之后就一直昏昏欲睡，他应该是昨天晚上没怎么睡着。
因为昨晚，他对L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如果你活着，我可以为了你辞职。
他倚坐在床头，望着L的睡颜发呆。而L却冷不丁地睁开眼睛，有点不放心地说:“你真的会辞职？”
“嗯。”D不假思索地说。
“真的？”
“真的。”D摸摸L湿漉漉的脑袋，“快睡吧，我就在这儿守着你。”
L眯起眼睛，像只猫一样在他的手上蹭了蹭。“可是，为什么？”
D觉得这样的L很有意思，就忍不住笑了，“你说为什么呢？”
L不依不饶:“我又不是你，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会为了一个搞走私的恶棍辞职？”
D想了想，低头吻了吻L的额头。
“我辞职，那是因为...”
可是L却又忽然打断了他。
“不，你还是不要说了。”L的脸有些红，他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怕我会睡不着。要不，你留着晚上再说吧。”
这样窘迫的L倒是很少见，在D的印象里，他就算捅破了天，也依旧是一副老子没错的欠揍表情。D微笑着答应他:“好好好，晚上再说。”
L得到了保证，心满意足地睡着了。D也忽然觉得一阵疲惫，就跟着躺了下去。枕头上还有L头发的香味，不过和八年前的味道已经不一样了。

当天晚上，D见到了L的大儿子道林。L对道林的突然来访有点惊讶，当时他刚刚打算带D出去兜风。
“妈的，这小混蛋最喜欢扫他老子的兴，”L嘴上不干不净，语气却很轻快，“不过他这一走就是一个多月，我还怪想他的。”
D跟在L后面，对这个讨L喜欢的道林隐隐有点期待。不过这位道林先生与他预想中的可一点都不一样，简直就是个面瘫加闷葫芦。
道林有着高大瘦削的身材，身上似乎混着拉美血统。他的面容并不十分英俊，但是高耸的眉骨与深邃的绿眼睛令人印象深刻。他只有二十五岁，却有一副老气横秋的做派，脸上好像永远都没有什么表情。
父子相见，L是显而易见的高兴，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拥抱了比自己高一头的长子，还吻了吻他的额头。道林的脸上依旧没什么情绪波动，只是在L吻他的时候微微闭上了眼睛。
L示意他坐到沙发上，“什么时候回来的？累不累？”
“刚刚回来，不累。”
“怎么这么晚还过来？我还打算明天给你接风洗尘。对了，这是你Daffy叔叔，爸爸的老朋友。就是他帮我们干掉了克里斯。”L显然是跟道林一点也不见外，惬意地缩在沙发里翘着二郎腿。
道林对D点点头，“Daffy叔叔。”然后他拿出一个精致的纸盒子。
L探过身去，“这是什么？”
“妲洛雅的欧培拉蛋糕。”
L有点惊讶地望着那个小盒子，然后没出息地咽了口口水。“你一下飞机就赶过来，就是为了给我送一块法国蛋糕？”
“这是米卡先生在三小时前刚做出来的，放久了就不好吃了。”
L的心情已经好到了极点，恨不得把道林搂过来亲一口。不过，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他估计自己这位冷冰冰的长子会一脚把自己的老爹踢飞。
于是他只能对道林露出一个愉悦至极的笑容。“谢谢你，”他望着道林那双冷冰冰的绿眼睛，“爸爸很喜欢。”
道林露出一个转瞬即逝的微笑，然后又迅速换上了一副冷冰冰的表情。“爸爸，还有一件生意上的事。”他往D的方向看了一眼，没有继续说下去。
D想起身走出去，可是L拉住了他的手。L就这样一边拉着他，一边扭头对道林说:“说吧。”

L恼羞成怒的瞪了他一眼:“你管不着！”
他们这次出游，是完美的乘兴而来，乘兴而去。罗马的夜景的确很漂亮，可是这两个人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对方身上，谁还会在意什么夜景呢？

第二天，他们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L醒来的时候，D还在熟睡着。L看了D一会儿，伸手搂住他，把一条腿搭在D的腿上。这个姿势让他觉得舒适又安心，他忍不住把头埋进D的颈窝里蹭了蹭。
他阖着眼睛假寐了一会儿，扭曲的大脑又开始胡思乱想。他知道D在军情五处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总爱找形形色色的女人。虽然说他对那些女人没什么爱情，加上他现在又说爱的是自己...可是自己在床上满足不了他，他要是出去偷腥怎么办？
L不敢睁开眼睛，生怕自己现出目露凶光的模样。他凶恶地想，他要是敢找女人，老子就把他的老二切下来，塞进那个女人的子宫里。
自以为想到了报复的万全之策，L才心满意足地睁开眼睛，却刚好对上D的目光。L吓了一跳，赶紧佯装镇定:“你醒了。”
“嗯。想什么呢，笑的这么开心？”
L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想你。”当然了，他这也不算是说谎。
他们在被窝里腻歪了一会儿，直到L的肚子叫起来，才不情愿地起床了。L一边穿衣服一边问D:“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做。”
“嗯，那就杏力蛋和螃蟹天罗妇吧。”
“好啊。”
L穿好衣服，又爬到床上，对D说:“那你亲我一下。”
D忍不住笑了，他轻轻吻了L一下，又帮他把皱在衣服里的衬衣领子翻出来。L顿时有一种人生圆满的感觉，心满意足地滚去洗漱了。
D打了个呵欠，继续慢吞吞地穿衣服。昨天他们一直逛到午夜，L倒是一躺下就睡着了，D就没那么幸运了，一直辗转反侧到天蒙蒙亮。
作为一个训练有素的特工，他想他可以大致推断出L到底经历了什么，以至于他会像晚上那样间歇性行为失控。
L就躺在他身边，他握着L的手，这让他觉得如临天堂。可是L的经历又让他如坠地狱。

同样夜不能寐的还有道林。
道林从L的公寓出来，依旧是沉静冷漠的样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让人看不出喜怒哀乐来。他上了车，对司机说道:“去海伦小姐那儿。”
海伦是道林最喜欢的情人之一，她并不十分美丽，可是圆圆的娃娃脸与明亮的大眼睛让她看起来活泼可爱。道林一动不动地静坐在车里，看着窗外的景物风驰电掣般呼啸而过。
对莱斯特他们来说，Daffy这个名字是前所未闻的。可这并不是道林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连L自己都不知道，他曾经提起过D。
那个冬天，L毫无征兆地突然病倒了。他在病房里躺了好几天依旧不见好转，烧的满脸通红，神志不清。
道林把集团里的具体工作都交给了莱斯特和安迪，自己则在病房日夜照料。
他正在给L敷湿毛巾的时候，L忽然喃喃地说起胡话来。道林把耳朵凑到L唇边，就听到他含糊不清地说:
“我要回家...”
道林用手指蹭蹭L的头发，哄道:“爸爸，等您好了，我们就回家。”
L浑身都像一个火球，呼出的气息热得发烫。他蹙着眉头，固执而虚弱地说:“我要回伦敦...”
道林的动作顿了顿，再说话时已提高了音量。“伦敦不是你的家，爸爸。你的家在罗马，在狐狸窝，你明白吗？”
L迷迷糊糊中听见道林在说话，他吃力地睁开眼睛，问道:“Daffy呢？”
道林一愣，在脑海中搜索了半天都没有这个名字的印象。而L还在执着地呢喃着:“Daffy呢，他为什么不来？”
道林摇了摇头，柔声道:“没有Daffy，爸爸。道林在这儿。”
L怔怔地看了道林一会儿，好像有点清醒了，却又仍旧糊里糊涂的。还没等想明白，他就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而Daffy那个名字从此再也没被提起，直到两年之后，当道林几乎要把这个名字忘记的时候，Daffy本人却突然出现了，与L亲昵地坐在一起，十指相扣。
“威尔逊先生，威尔逊先生？”
道林的全名是道林.R.威尔逊。道林猛地回过神来，司机继续说道:“先生，已经到了。”
道林顿了几秒钟，抽出一根烟点上。“我累了，”他低声说道，“还是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