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放学，孟想去了洗手间，舒娣瞄到她抽屉，似乎…带了两个餐盒。
她偷偷打开了其中一只，都是些清淡又不失营养的青菜小粥，显然是最适合病人吃的。
气闷了一上午的心情终于舒缓了一些，臭丫头，原来还是惦记了自己的。
其实孟想潜意识里还是对舒娣避而远之的，所以那份粥当然不会是帮舒娣带的，当孟想捧着餐盒要离开时，舒娣明白过来原来自己自作多情了，顿时寒了声，问：“你要去哪？”
孟想皱了皱眉，她已经和邹瑶约好了中午一起用餐，现在是放学时间，当然是去吃饭了！
“我约了人。”
“约了人？我来猜猜约的谁，嗯，孟同学最放在心上的是谁呢？是我们大病刚愈的邹瑶同学吧？当自己救世主呢，人家有姐妹有父母用得着你跑前跑后去倒贴么？”
为什么她可以对邹瑶那么好？粘着她、照顾她，想跟她上同一所大学。而自己，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她也问过她梦想中的大学是哪里，她闭口不谈，她一直试图把自己屏蔽在外，她的未来，没有想要自己参与！
孟想也认识舒娣有一段日子了，知道她讲话从来这样尖锐刻薄，但是，这次，她特别不喜欢，说不上哪里不对，就是，不喜欢。
“我乐意怎么了？”她也来了气。
舒娣本来挡在她面前，阴鹜地眯眼，放轻声音说：“孟同学难道不觉得欠了我一顿粥喝？这餐陪我，乐意不乐意呢？”
孟想讨厌她所有压迫性的行为，无非就是不想她见邹瑶，于是将其中一份餐盒往她手里一搁，瞪了回去：“这份给你，我不欠你了，多少人排着队想陪你舒大千金用餐呢，不差我一个，用餐愉快！”
说完，孟想越过舒娣，舒娣被她走动的力量撞得肩膀微微侧了过去，眼睛依然直视着前方，始终没有回头，手上的餐盒还冒着些许热气。
不知过了多久，舒娣站在垃圾桶前，连同餐盒一起扔了进去……
施舍的东西，她不要。
她的东西，谁也不能抢走。
从里到外，都得是她的。

孟想有几天没见过舒娣了，那人从那天开始就没再来学校，也不知道她在忙些什么。翻到她的手机号，停在绿色的拨出键上终究没按下去，她烦躁地把手机扔到一旁，心中骂自己：孟想，你别犯贱！
舒娣确实在忙，童管家把一叠资料交到她手上，表示事情已经办妥了。
他不禁多看了眼不苟言笑的自家小姐，暗暗吃惊于她的缜密心思，忍不住开口问了那个疑惑：“小姐是什么时候开始拉拢那家公司的？毕竟……他们和咱们或多或少还是竞争对手，以前也是交集甚少，而且他们竟然毫不犹豫答应了我们的提议。””
“因为，除了陈七，没有人会和钱过意不去，我们能给他们最想要的好处，而他们正好制约着陈七手里最关键的一条销售链，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所以，小姐早就猜到陈七不会就这样答应，提前一个月就在和那家公司做准备工作？”
“生意上没有永远的敌人或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我们没有陈七致命性的把柄，但别人有。”
童管家舒了一口气，替舒家感到欣慰。
一个星期后，陈七气急败坏在土地使用权出让合同上签字，这次换他坐在座位上迟迟不肯起身，舒娣礼貌地微笑，“谢陈老板，合作愉快。”
陈七咬牙切齿：“你最好别栽在老子手上！”
出大厦外面刮起了大风，秘书小心翼翼护好合同和资料，童管家问：“小姐这几天也有些累了吧？回家还是……老童我送你。”
“先不了，童叔，我约了个人，你帮我去接她一下。”
这件事倒是着落了，可有件事还等着她呢，虽然性质也差不多……
有时候你从正面不能解决的问题，或许从侧面可以得到突破，要拿下陈七的地皮，正面来不行，那就从他的制约方入手。
她想，生意上可以这样，那么，感情上，也可以这样！

（十五）、
街道两旁的树叶泛黄，孤寂地凋零而下，又被一阵匆匆而过的秋风卷得纷纷扬扬。
邹瑶突然约孟想出去，孟想感到受宠若惊，还鬼使神差地好生装扮了一翻才去赴约。
一个小时后，她蹲在地上看那人离她越来越远，这次好像真的不会再回头了。
天下起了蒙蒙秋雨，绵绵长长，如她的心情。脸上已经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从没想过邹瑶会那样凶她，带着裸露的嫌恶。
邹瑶嫌恶她，多么绝望的事情。
前些天的温言细语，变成突然的恶言恶语，刺得她猝不及防。
邹瑶说，你别来找我了。
邹瑶说，你每一次的碰触都让我起鸡皮疙瘩。
邹瑶说，其实我很反感同性恋，我想要一个正常人的轨道。
她最后一句话是，孟想，放过我。
放过你，那谁来放过我？
我只是想要呆得离你近一点而已，哪里还敢龌龊地觊觎你？
浑身湿透，衣服软巴巴地贴着皮肉，凉透心底。
是谁为她撑起一把伞？
又是谁扔掉伞将她拥入怀里？
熟悉而又清新冷冽的体香，充斥着她鼻腔，几乎本能地排斥，却被那人更加用力地揉进怀里，下巴搁在她头顶，一下一下抚摸她的湿得像水澡的头发。
多少天没见了？竟如此想念。舒娣想。
无言的安抚。
孟想闭上眼睛，不去做挣扎，或许她急于得到自己不是怪物的认可，这一刻竟无比安心。
舒娣卷翘的睫毛被雨水打湿，微微垂眼，遮住了双眸浓重的情绪，她用脸摩挲着孟想的额头，复又抬眸轻睐一下邹瑶离去的那个方向，嘴角不自觉有一丝弧度。
邹瑶，你做得很好，我定不会再为难你和你妹妹……
是的，舒娣找过她，每个人都有自己要保护的人，而邹瑶，大概就是她那个妹妹了，舒娣是欣喜的，因为邹瑶对孟想的执着，相对于自己妹妹，顷刻就被瓦解。
她的目的很简单，只是要孟想对邹瑶彻底死心。
“我就那么让人讨厌？”胸口处传来闷闷的呢喃，声音小得仿佛只能靠骨肉传音才进入她耳朵。
舒娣心一抽，更用力地揉揉她的脑袋，宠溺道：“不是，他们不懂你，道不同不相为谋，小想的好只需给懂你的人。”
孟想，我允许你最后一次为她掉泪，最后一次！
孟想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了舒娣半晌，不确定地问：“是吗？”
其实不是吧？连邹瑶都不懂，那还有谁？泪更多溢出眼眶，没有力气再去冥思苦想。
回答她的是一个轻柔的吻，如羽毛般落在她的眼睫毛上，泪痕被吻去，最后覆在她的唇瓣上……
一个干净纯洁的吻，浅尝辄止。
舒娣把她带回家，帮她沐浴更衣后，一边用毛巾揉擦她的头发，一边观察她。孟想特别乖，乖得舒娣有些不适应，不禁眉头深锁。照理说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样子吗？
“喵～”布拉格很久没见到孟想了，显然有些激动，用毛茸茸的脑袋瓜子磨蹭她的脚踝，幽蓝的眼珠望着她，又软萌萌撒娇地叫了一声。
依平常，孟想一定会宠溺地抱起它，而这次只是木然地盯着它，眼中并没有多余的波澜。
舒娣眸光一沉，眉头不自觉锁得更深。
孟想的样子，让她想到了提线木偶。
木偶也罢，只要提线人是她就行，她想。

上学时间，学生们一簇簇地自校门鱼贯而入。
还有几分钟就上课了，孟想挤在人群里被推搡着前进，身子被撞了好几下，她也没什么反应，好像这里的人和事都与她无关。
过了最狭窄的校门，人群往各自教学楼的方向离去，孟想低头，秀眉微蹙……
鞋带散了。
花坛旁边有三三两两几个女生，这个时间了似乎也并不着急进教室，其中一人愤恨地吐掉嘴里的瓜子壳，咬牙切齿：“喂，那边蹲着的那个是孟想吗？”
“可不是？小贱人！跟易学长和舒学姐都牵扯不清，还害得我们廖婷转学，这次一定不能放过她！”
孟想刚绑好鞋带面前就出现三双鞋子，她顺着鞋子望上去，三个女生不怀好意地看着她。
孟想站起来打算转身走，肩膀却被扣住，“孟学姐别急着走啊，有些账还没算清呢！”
孟想垂着眼皮，这些人，她并不认识。
“怎么？无精打采的？被舒学姐甩了就横不起来了是不是？你不是挺有能耐的吗？报复别人最是在行了。”
脸被恶意地捏住摇晃了两下。
“要不是你，廖婷就不会被舒学姐惩罚，更不会转学和我们分开！都是因为你！你勾引舒学姐，跟她告状是廖婷把你推下水，呸！真恶毒！”
孟想听得云里雾里，也没心思去考量她们话里的意思。
另一个戴着夸张的耳钉女生见她没反应，以为她在是在对她们无声的挑衅，抬手就想一巴掌扇下来……
“哎哟～我的手！”
舒娣眯着眼睛看着这几个人，手中还擒着一只手腕，那耳钉女吃痛地扭着身子，想以此缓解一下手腕传来的刺痛。
“舒、舒学姐……”带头的认出来人，一时愣在原地。
“解释一下，”一抹魔魅的笑绽放嘴角，“你们，在干嘛？”她说得很慢，一个字一个字地轻轻往外吐。
有人战战兢兢，勉强压下心头恐惧，“我们、我们在帮学姐您教训孟想，她、她不识好歹！”
“教训？她犯了什么错？何况，我的人也轮得到你们来教训？刚才哪只手碰了她？”
三个女生已经满手冷汗，听她这话的意思，哪是近日传言那样？说看见舒娣和孟想发生争执，舒娣甚至两个星期没来上课，定是孟想把舒娣气得不轻，两人似乎并非恋人关系，又或者就算是恋人关系，舒娣早把她甩了！
孟想没了舒娣的庇护，早就被曾经嫉恨她的那些人盯上了，可没想到的是，今天舒娣居然返回学校了，而且依旧护着她！
也只能硬着头皮说：“其实…我们一方面是替舒学姐不值，另一方面也是思恋好姐妹廖婷，她那日、那日被您责令转学，都是因为孟想在您面前乱嚼舌根，她并没有那么坏！”
她们一说，舒娣好像有点印象了，廖婷就是当初把孟想推进水潭的人，至于修理她的事，孟想完全不知。
“哦，那件事啊？是我找人查的，那是她罪有应得，如果想她，我倒不介意帮你们团聚，好让你们也过去陪她。”
几个女生面如土色，异口同声地说知道错了，周围有同学停下来，小心翼翼往这边看过来。
孟想仍旧怂拉着眼皮，不喜不悲，仿佛周围人和事都与自己无关。
舒娣温柔的目光睐了过来，见她沉寂得一摊死水，眼眸深处不禁沉了沉，伸手一捞，把她揽了过来，方慢悠悠地道：“我家小想善良，不喜欢暴力行为，她不追究不代表你们就没事，试问，你们能容忍恋人被欺负吗？”
如卵石击水，瞬间在所有人脑中荡开一圈圈清脆的水波。
你们能容忍恋人被欺负吗？
恋人？
来来往往的过路人，她就直接这样向世人宣布了自己与她的关系，她们，是一对恋人。
有些人忌讳、不敢承认的东西，她就这么坦然面对，毫不退缩。
孟想本来木纳的眼神终于撕裂开来，一点点的光彩慢慢汇聚起来，有水雾升起，她复杂而愣怔地望向舒娣，颤抖着去细细感受她那只握住肩膀的手传来的热量，温暖包裹心房。
她竟贪婪的，贪婪得想要这一刻停留久一些，或许那个人并不是玩弄报复自己，是不是说，她对自己的感情也确实有那么一丝真实？原来有人愿意承认，自己并非怪物。

“小姐，您的围巾包装好了。”导购小姐用甜美的嗓音说。
“谢谢。”舒娣接过袋子，告了别。
孟想蹲在门前，托着腮望着地上那个鱼缸，里面是两条金鱼，一条白的，一条黑的，正游得颇欢。
“看什么呢？眼都不眨一下，就这么喜欢我送给你的东西啊？”舒娣凑过来，笑得也颇欢。
舒娣的出现着实让孟想吓了一大跳，不由得瞪了她一眼。
“瞪我做什么，好歹咱们也交往两个月了，别害羞嘛。诶？你没事把它们抱出来干什么？”
“晒太阳。”
“嗯？鱼也需要晒太阳？”
“嗯，晒晒健康点，晚上好做鱼汤喝。”
“你敢！”
孟想满意地勾勾唇角，似乎很乐意看到舒娣暴走的模样。
舒娣看出她的恶意，反倒似笑非笑，“量你也舍不得。”然后从袋子里取出一条围巾，样式很特别，但显然跟她自己脖子上的是一套。
情侣款？
舒娣把围巾往孟想脖子上一搭，将她拉拢过来，仔细地为她系上，边系边说： “天凉了也不知道多穿点。””。
她微热的呼吸喷吐在孟想脸上，灵巧的手指偶尔滑过她的耳背，带着些许冰凉，脚边是那两只游得欢快的鱼，这一切让孟想有片刻晕眩。
孟想眨了眨眼，神色飘忽不定，身子微妙地往后缩了一下，“我先喂鱼。”
“不是先前才喂过吗？”
“你怎么知道…你躲在暗处看了我多久？”孟想吃惊。
“你喜欢小白还是小黑呀？你有没有觉得小白特别像你？”但舒娣好像只对这问题饶有兴趣。
孟想白了她一眼，抱起鱼缸往屋走。
舒娣跟在后头，又问了一遍刚才的话。
“谁愿意像条金鱼，而且还是这么白痴的名字。”孟想烦她，嘟嚷了一句。
“缺乏想象力的蠢丫头！白色那条不像穿婚纱的新娘么？”
“……”
黑色那条呢？新郎的黑色西装？难怪当初独独只买黑白两条，孟想一时无言以对……这人谈起恋爱来，有时真挺幼稚的……

舒娣环视了一圈屋子，说阿姨不在呀？
孟想没理她，径自取下刚套上不久的围巾，舒娣顿时敛了之前的轻松之色，略带自嘲：“怎么？送你的那围巾你不喜欢？”
孟想一愣，随即恍然，脸微热，小声说：“我要做饭了，怕弄脏……”
舒娣眸光一亮，却强自镇定：“哦，我要吃红烧鱼。”
“冰箱里没有鱼。”
“去买。”
“买了也是你自己做。”
“我不会。”
“学。”
“孟想你个臭丫头故意的是吧？”舒大千金很不爽。
孟想哼哼，瞟了一眼鱼缸，“听说金鱼煮汤特好喝！”
舒娣扶额，“你欠打……算了，我不吃鱼了。”
厨房里，孟想将一条鲤鱼慢慢滑下油锅，锅里噗呲噗呲地响，顿时香味四溢。
“哼，嘴硬心软，不过姐姐我喜欢！”不知什么时候，舒娣站在孟想身后，探出头看锅里。
孟想斜了她一眼，锅铲一搁，“要做谁姐呢？自己过来做。”然后自顾自去旁边切菜了。
舒娣上前来捏住铲子，眼中却噙着笑，这丫头，就喜欢跟她倔！
“接下来做什么？”舒娣问。
“加水。”
“然后呢？”
“放调料。”
“这个是什么？
“盐。”
“盐要放多少？”
“一勺半……怎么你煮菜我却这么累？”孟想终于被她烦透了，“呃！”突然一声痛呼，她抖着手，一条血口在白皙修长的手指上特别醒目。
舒娣撇下锅里，将她的手拉过来查看，一边呵斥：“笨！流这么多血！别动！家里的创口贴放在哪？”
她焦急地翻看着抽屉，孟想在一边倒是淡定从容，慢悠悠道：“好像用完了。”
十分钟后舒娣抱着一箱东西回来，打开的时候孟想就哭笑不得了，满满一箱的……创口贴。
这是够她宰几个手指头的量了呀……满头黑线中。
饭菜做好后放在锅里保着温，等孟安云下班回来再一起吃，孟想趁着空闲掏出课本认真看着。这段时间她没去做兼职，因为就快面临期末考试了。
舒娣见她态度严肃，也不打扰她，往沙发上一躺，头很自然地枕在她腿上，闭目养神，颇为闲逸。
感受着大腿上那颗脑袋，孟想的脸红了红，赶紧强迫自己镇定，把心思放回手中捧着的课本上。偶尔翻页，发出纸张沙沙的声音。
“想考哪所大学呐？”不知过了多久，舒娣闷闷的声音传来。
孟想抿着嘴没出声。
舒娣等了一会儿，有些不耐烦地抓下她的书，道：“干嘛不说话？怕我知道？”舒娣沉了气，“孟想，你总这样，不肯告诉我你的规划，你还是不想让我参与你的……”
“H大！”孟想打断她。
舒娣愣了一下，孟想又补充了一句：“我想考H大。”
然后舒娣就笑了，笑得特开心！
她记得以前孟想是想考F大的，她喜欢追逐着邹瑶的脚步，如今她有了自己的目标，不再被那个人的生命所绑架。
“好，我们就考H大。”
我们？孟想心中又充斥着那种异样感觉，满满的，拨弄着指尖轻颤，忍不住把书重新捧起，遮挡住舒娣灼热的视线，良久，才温柔地出声：“嗯…”
突然书再次被挥开，在她还怔忪间脖子被人勾住，拉下，一双温热柔软的唇印了上来，趁她吃惊微张的空隙里长驱直入，然后在她的口腔里捣乱……

不知过了多久，舒娣终于肯结束这个吻，眸色宠溺地能溢出水来，“我还想要听到更多，你的梦想……”
孟想脸上两朵红晕还没散开来，反倒更加深了一层。
我想考H大，学一门好的专业，毕业后有一份稳定又充实的工作，有一个温暖的家，一个忠诚的爱人，一只可爱的宠物；白天上班，傍晚遛狗，晚上相拥入睡，一起认真生活；我们会为了彼此努力工作努力完善自己，去彼此想去的地方，听彼此想听的故事……
孟想说这些的时候嘴角浮开一抹笑意，舒娣听得也很认真。
没有多么雄心壮志，只是一个平凡又简单的愿望，却让她胸有澎湃久久不能平静，她的孟想，她的梦想，都会令她疯狂！
“你的呢？”孟想试着问道。其实她根本不该问，以她的家庭背景和自身条件，她将来的人生道路和生活模式几乎已经注定，她问这些倒显得多此一举，可是，她还是想听她说。
“不告诉你。”某人回答得很直接。
“凭什么？不公平！”
舒娣轻笑，“在我这大魔女面前你还追求公平？”
“你！混蛋！大魔女！”
舒娣眉开眼笑地捏住她砸下来的粉拳，作势要咬她手指，吓得她急着要缩回来。
孟想，我的梦想就是要实现你的梦想。

那一晚两人似乎都累极，只是在浴缸里做了一次，倒在床上时都默契地没有再索要，她们相拥入眠，被笼罩在彼此的气息中。
舒娣很久没睡过这么香了，她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的，皱紧了眉头看了一眼屏幕，一个陌生号码，掐掉，将手机扔在一旁。她环视了一下房间发现孟想不在，吓得蹭地一下坐起来，等反应过来又暗自觉得好笑，就这么怕昨晚那相濡以沫的情景是一场梦吗？
一会儿那铃声又响起，舒娣无奈只能接起来，听筒里传来一个女声：“在忙？”
这声音……舒娣在大脑里搜寻了一遍，眉头不自觉皱得更深，“凉瓷？”
“是我！听你声音…才起床？记忆中你可不是个爱赖床的人。”
“如果没事我要挂电话了。”
“表姐你别这样，我真有事儿，我挺想你的，听说姑父姑妈今年在北京过年，估摸着你也放假了，什么时候过来和兄弟姐妹们聚聚？”
“所以，你现在在国内？”
“回来两天了，费了些力气才弄到你这个号码，表姐你为什么总是拉黑我？咱姐妹也有些时间没见了，你就一点都不想人家？”
“你要说的事说完了吗？”
那边听出了她要挂电话的意思，声音有些着急，“你就非要对我这么冷淡？”
“呵…我这人讲话就这样，习不习惯是你的事情。”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就在舒娣准备挂电话的时候又响起，声音明显火大起来，“说实话，你是不是特瞧不起我当年的行为？”
“宋凉瓷，我以为你这几年已经把那急脾气收敛了些，看来一点没变，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既然回国了就安分点，别再给外公惹些乱七八糟的麻烦。”

舒娣挂了电话开始找寻孟想的身影，转了一会儿，终于看到某个角落的那道熟悉的背影。孟想还穿着那条天蓝色的睡裙，抱着膝盖蹲在地上，同时，她面前还蹲着一只猫，这时正用食指一下一下地戳它的额头，像大人训斥犯错的小孩般，嘴里还嘀嘀咕咕念叨着什么，舒娣站得远听不太清，只隐约听到“馋猫”“不省心”“跟你那个主子一样就知道欺负我”之类的话语。
阳光从窗户斜射入室，舒娣抱臂靠在门边，莫名地就被那一人一猫的情景剧逗笑了。
被训斥后就委屈地一直趴着耳朵布拉格一见到舒娣，就跟见到救世主似的跑了过来。
得知舒娣就在身后，孟想身子一僵，迟迟不肯起身，依旧背对着她蹲在原地，直到被一个温暖的怀抱自背后拥住。那人下巴懒懒地抵在她肩膀上，在她耳边吞吐气息：“怎么不多睡会儿？那只懒猫惹你生气啦？咱把它关禁闭。”
某喵幽怨地看了一眼自家主子，赌气似一溜烟蹦哒出门了……
孟想两手搅着裙角，下意识咬住下唇，这幅害羞又不知所措的样子让舒娣很受用，戏谑道：“小想昨晚主动的样子真美！”
孟想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自己怎么这么容易就屈服了，一定是酒精的作用！
“我……我喝醉了，记不得了！”
正在她脸快红到脖子根的时候，环住自己的那双手一用力，顺着那力道侧摔下去，却不是摔在坚硬的地板上，因为她的下方是舒娣，而此时自己正枕在她的胸口上……
“哎呀呀，既然忘记了，不如现在我帮你情景再现？”
孟想掐了一下她的侧腰，作势就要起身，这女流氓大清早的想什么呢！不料却被那人制止，并且把她的头重新按回自己的胸前，嘴角上翘，眯着眼，颇为享受的样子，“哈，逗你玩儿呢，别动，就这样躺会儿……”
孟想眨巴着眼，乖乖地把脸贴在她心口，身体慢慢地放松下来，室内仿佛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声，时间好像突然变慢。
“说不定过几天要去北京了。”舒娣打破平静。
孟想抬起头愣神了一会儿，又重新贴到她胸口上，闷闷地回了一声“嗯”。
舒娣向天翻了个白眼，“一点挽留的话都不给，就这么希望我走？”
“嗯。”
“……”

（十七）、
“每条大街小巷，每个人的嘴里，见面第一句话，就是恭喜恭喜……”年关将近，街上到处能看到买卖年货的人们，红彤彤一片，喜气洋洋的。
大年三十，孟想刚贴好对联，天空一架飞机轰隆隆拉出一条白线，算算时间，那人差不多就是这时候登上飞机了，下次见面应该快开学了吧？
出神了一会儿，孟安云在里屋叫孟想，孟想收回思绪，进屋帮忙整理年货。
天渐渐晚了，两人正包着饺子，突然有人敲门，而站在门外的人着实把孟想吓了一大跳，吃惊道：“你不是去北京了吗？”
舒娣斜了一眼她，脸色不太好，掠过她径直进了屋，后面跟了几个人，每人手上都拿了一堆包装精美的礼品，且将东西放好后就本分地离开了。
孟想跟她相处有一段日子了，知道这刁蛮小姐脾气古怪喜怒无常，此时能出现在这里也是任性，且定是和家里闹不愉快了。
万家灯火中，家人们聚在一起有说有笑，享受着丰富的年夜饭。
从孟想有记忆起，每年过年都只有自己和母亲两个人，李叔叔也最多晚一点偷偷过来看看她们母子俩，却从没一起吃过年夜饭。
可是今年，多了一个人，这感觉……很奇妙。
其实这也是舒娣第一次在别人家过年，她以前虽然个性散漫，天天和那几个世家子弟混在一起，即使年三十晚上出去疯闹之前，也会中规中矩地恪守家规，陪完家人再出去。
孟安云虽然奇怪这舒家姑娘不在家陪父母，但也没敢多问，舒娣平时不苟言笑，但是真要哄起长辈来，一投一个准，孟安云就被她哄得挺高兴的。
吃过饭，三个人坐在大厅等着看春晚，茶几上摆满了瓜果零食，舒娣电话响个不停，来电的人很多，舒娣掐断了一些，但也不得不出去接几个。
挂了电话往回走，舒娣脸色更加不好了，孟安云猜想她可能跟父母闹脾气了，好言地相劝了几句，舒娣笑着回应了，看了一眼孟想，又问：“阿姨，今晚我暂住一下您这里，可以吗？”孟安云自然是欢迎的，叛逆期的孩子难免做些赌气的事，但这大过年的不回家，家里人肯定也怪担心的，于是道，那要记得跟家里人报个平安，团聚的日子，你不在他们身边，肯定也会担心的。
电视里，主持人声情并茂地阐述着各种美好祝福的台词，孟安云看得笑眯眯的，看到精彩处还会和孟想讨论讨论节目。舒娣长这么大几乎没有好好欣赏过春节联欢晚会，突然觉得一家人一起看节目挺有意思的。
本来闲聊着，孟安云突然问起了舒娣的家庭情况，气氛就有点不对了，孟想给母亲使了个眼色，把话题转开了。孟安云本来只是出于好奇和关心，见似乎不该问这些，顿时有点尴尬。
舒娣平复了呼吸，温和地解释道：“他们在外做点生意，平时就特别忙，今年连过年也没能赶回来，我也没爷爷奶奶，只能到阿姨家蹭个气氛了，阿姨不介意吧？”
孟安云哪会介意啊，心疼还来不及呢，连续剥了一堆坚果往舒娣手里塞。
一会儿，隔壁几位阿姨过来说和平广场上在表演节目，正热闹着，孟安云欢欢喜喜地跟她们出去了，屋里只剩下孟想和舒娣。
孟想偷瞄了一眼舒娣，见她整个人窝在沙发里，正木然地盯着电视屏幕，隐隐约约的那丝疲态和脆弱还是被她察觉了，忍不住伸出手轻轻覆上她的。惊觉中的舒娣猛地抽回手，失态之极。
“你……没事吧？”
“没事……”
“那叔叔阿姨他们……”
“他们也没事……”声音略带沙哑，而后再没有下文。
他们？他们本来在北京等着她去团聚，然而就在今天，她临时改变主意放弃去北京，为此还和母亲吵了一架，她也不知自己在逃避什么……
舒娣把目光放回屏幕上，喜气洋洋的春晚现场里，镜头偶尔会特写坐在贵宾席上的几个大赞助商，而他的父亲，就在其中，她的外公，作为革命老前辈，也在其中。
没有舒歌柏，他们一家人四分五裂各聚一方迎接着新年的到来，时间可以翻篇儿，可心里的缺失什么时候才可以填补？最讽刺的是，她现在还坐在孟想家。
节目近半，孟想见眼下沉默到尴尬，开始找话说：“你觉得董卿漂亮还是周涛啊？”
“……”
“我觉得董卿。”
“哪个是董卿？”
“哈，不是吧你？主持人啊！”
这明显就没有把心思放在那一框电视上，于是孟想提议道：“要不我们去麒北山上去放烟花吧！”
经不住孟想的死缠烂打，舒娣被强行拖去了麒北山，面对漫长的阶梯，舒娣走到一半开始想撤退，孟想心一横，一咬牙，几乎是半驼着她往上爬。
“不去，放个烟花有那么好玩吗？都是小孩子才喜欢的东西。”
“不仅可以放烟花，我还带了孔明灯！我知道山顶有个地方景色很美，你一定也会喜欢的！诶？你别压着我头发！”
“姑且信你一次。”舒娣趴在她背上微微勾起唇角。
从山脚到半山腰，人越来越少，等到了麒北山顶上，就只剩下她们两个人了。孟想喘着粗气，“总算到了！呼～舒大小姐，你故意的吧？跟没长骨头似的！”
“是你非要来的。”舒娣环视了下四周，这是一个水泥平台，只能从远处的路灯透过来一些微弱的灯光，冬天里四周的花木凋零，黑漆漆光秃秃一片，“啧啧，大半夜的上来喝西北风么？等会儿门卫大爷熄了路灯，看你这胆小鬼怎么下山，到时就等着被冻成冰雕吧，还要拉着我陪葬……“
行，有心情消遣人了，看来效果不错！
孟想点燃几根烟花，分了一半到舒娣手里，然后兴高采烈地教她怎么玩儿，舒娣满脸黑线地看着那人像个欢脱的野马蹦来蹦去，几束烟花就开心成这样……
原来喜欢烟花啊……
“喂！你快过来！”孟想在那边喊。
舒娣寻着她的方向望去，黑幕下，灯火明明灭灭。
S市半个城尽收眼底。
俯览，的确很美。
郊外，有人在放烟花，升到半空，然后热烈绽放，绚丽而张扬，像青春，短暂，却灿烂。
“好漂亮啊！哇！看那朵，蓝色的！”五颜六色的烟火倒映在孟想眼中，是一朵朵亮晶晶的幸福，她轻声说： “你知道吗？世人谈及烟花多半是惋惜，美，却稍纵即逝。可我不这样认为，恰恰相反，正因为短暂才弥足珍贵，那份美才最是震撼，有过就已经很幸福，贪恋长久，可能反而会消磨掉那份感动。”
夜晚风大，孟想哆嗦了一下，忍不住拢了拢衣领，但依然掩饰不住脸上的兴奋，“新年了，我们许个新年愿望吧！我去拿孔明灯！”
孟想在背包里翻了半天，绝望地一拍额头，哀叫一声：“哎呀！打火机忘拿了！”
不能放孔明灯不能许愿，不、开、心！
“我还特意去南山寺门口买的，听说今晚放孔明灯许愿很灵的，本来想着考个好大学，求个好前途……哎，我怎么这么粗心呐！一年就一次呢，白白浪费了这次机会。”孟想哭丧着脸回来，没见舒娣回应，觉得不对劲，这才发现她一直在望着那城市上空的烟花发呆。
“舒娣？”
孟想摇晃她手臂，“舒……？？！”一股力带动身体，她猝不及防地被她拥入怀里，怔愣间竟然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这是…怎么了？舒娣…”
“叫我阿娣……”
“阿、阿娣…”
“新年快乐，小想。”

舒娣下飞机的时候是上午十点钟，刚出机场大门就看到两辆跑车停在外面，车子旁边靠着几个容貌出众的年轻人，见到舒娣后，有人吹了声口哨，其中一位戴着卡通口罩的女孩儿一把摘下墨镜伸开双手给了舒娣一个拥抱，“表姐，好久不见！”
舒娣不动声色往后避了避，“好久不见，你长高了不少。”又淡淡看了一眼众人，“大年初一大家就这么有空？看样子都等了很久了吧，晚上上哪玩儿你们定地点，我做东。”
又有人吹口哨，一群人疯疯闹闹地上了车，这几个人有男有女，都是京城的太*子*ｄａｎｇ*们，其中有一个还是她的表哥，她小时候有段时间寄住在外公家，这些都是她曾经的朋友，后来每到假期也会回来住几天，所以一直联系着。
两辆车连接着对讲机，舒娣靠在软垫上有一句没一句跟大家闲扯。有人提议东郊那边新开了一家温泉度假村，宣传所有设施　都是一　流，正好现在可以开过去试试。
舒娣揉揉太阳穴，“现在不行，得先回去给老爷子请个安，要不你们先过去，为表歉意，费用记我帐下。”
“那怎么行，好歹也要给咱们舒大美女弄个接风宴嘛，老头儿那边就告知飞机晚点不就行了。”一群人又开始起哄。
“得了吧你们，不就想着花天酒地，我回国那会儿怎么不见你们给我接风洗尘啊？”
“因为你丑，要不蒙着个脸干啥呀？哈哈哈哈哈……”
“丫的滚蛋！”宋凉瓷气得一把抓下口罩，露出一张漂亮的脸蛋儿，然后又偷偷瞄了一眼副驾驶的舒娣，那人始终神情淡漠，自己竟引不起她一丝注意！
这时表哥也圆场道：“行了，今儿个被老爷子派出来接人，我也得按时完成任务是不？你哥儿几个就别瞎闹！”
“得，咱今天就是纯粹来接人的行了吧？”
这是一处老北京四合院，一眼看去就知道是精心保养过的，几根顶梁柱擦得锃亮，石板上没有一丝丘苔，院子里种了些花花草草，门口一颗老槐树大得出奇。
舒娣远远的就看到她妈正站在老槐树下，到底是自家女儿，宋荷婧也不管前一天晚上吵得多激烈，只是轻言责怪了几句就领着舒娣进了院子。
院子里放了一张老人椅，上面躺着一个人，白发苍苍，穿着中山装，此时正闭目养神，手里滚着一对翡翠球。
“爸，阿娣到了。”
舒娣跟在后头，恭恭敬敬唤了一声“外公”。
“嗯。”说话的人依旧闭着眼，淡淡回了一声。
舒娣走过去帮忙揉捏老爷子肩膀，温声细语道：“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啊？这不天还没亮就赶着坐飞机过来陪您了吗？还给您带了最爱吃的龙须　酥，北京这地方可买　不到那么正宗的。”
“哼！”老爷子胡子一翘，眼睛开了一条缝。
“这北方天气太恶劣了，我这头有点沉，不知是不是感冒了，您可得多穿点儿。”
闻言，老爷子转头打量了一会儿舒娣，“怎么瘦了？”又对旁边的助理道：“一会儿叫徐太医过来帮小姐检查一下，论切脉诊病还是老中医好。”
舒娣喜笑颜开，博同情牌永远不会错，“不生气啦？我就知道还是外公最疼我！”
“好了，快去祠堂吧，他们都等在那边了。”宋荷婧说。

祠堂里摆着宋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墙上挂着他们的画像或照片，舒娣把目光放在靠左的那个相框上，尽管只是一张黑白照片，但依旧能看出那是一个妖精一样的女人，倾国之姿，风华绝代。这个女人就是她的外婆。
要说起老爷子，他前后娶了几个老婆，前面的都是家里帮他订的亲，可是他外公是个新新人类，在那个军阀 混 战年代，无意中受了些ma *列理论的熏陶，不惜与家里人反目，好好的少爷不做，跑去参了军。
她外婆本来只是一介戏子，后来跟了她外公才结束了飘泊的人生，做了宋家小姨太，那个时候老爷子已经是个手握重兵的司令大人，内敛稳重而又虎虎生威。
可惜红颜薄命，美人为他诞下个女婴，还没到会走路的年龄就去世了，她外公为此消沉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来就一直住在他们曾住过的那个四合院里。
一大家子人从老到少依次上了香，舒娣过去搀扶老爷子，老爷子不经意间抬头，心中惊叹，这孩子越来越像她外婆了，甚至比宋荷婧更像……
祭了祖，也摆过家宴，舒娣向几位舅舅舅妈为之前缺席的事陪了罪，剩下的也就没什么事了。
期间突然提到舒娣的住宿问题，其实这根本就不是个问题，这种简单的事情上头早就布置好了，但几位舅妈都纷纷做出邀请，宋凉瓷甚至自告奋勇地去做说客，舒娣正要拒绝，老爷子先她一步，一根古木拐杖往地上一杵，“怎么？当我老头子不存在是嘛？看来把阿娣安排到我那院子里，你们是有意见么？”
底下一众人顿时都面如土色禁了言，没有人敢挑战这位老人的威严。
“外公，看您说的，舅舅舅妈是在跟阿娣客气呢！”
“我们也是许久没见阿娣了，想着叙旧叙旧来着。”底下人也附和道。
上座的人闭了闭眼，揉揉眉心，懒洋洋地把手伸给旁边的助理，“老高，扶我回房歇息吧！”
这个中意图，其实舒娣是清楚的。
世人皆说养儿防老，这位九旬老人却不晕世俗，膝下五子一女，偏偏最疼这个小女儿，等宋荷婧出了嫁有了舒娣，又把全部宠爱投入到这个唯一的外孙女身上去。眼下老头子已经是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几个儿子虽然从小对他的偏心又嫉又怕，但到底面对家族的继承权问题，能拉拢老头子的这颗掌上明珠，那就多了一个重型筹码！

晚上舒娣赴了约，后面跟着宋凉瓷，推开酒吧豪华包间的时候，里面一群男男女女已经玩嗨了，舒娣自罚了几杯，便坐在一旁看他们继续玩闹。到后半场，还完全保持清醒的没剩几人了。舒娣始终不急不缓的应对，这时低调地陷在沙发里摇曳着酒水。
有人发现了，总觉得这样的舒娣和之前的有点不一样，那个被宋司令捧在手心的外孙女，那个狠戾决绝的大小姐，如今更像一颗打磨过的钻石，星光璀璨，气势依旧，但已不再剑拔弩张。
“妈的昨天在游泳馆那边碰到杨金天那小子！他爹这次选拔又升了一级，现在嚣张得不行，总有一天老子要拔光他的牙！否则咽不下这口气！”说话者将酒瓶重重搁在台桌上。
“杨金天？”
“就是杨司令那个孙子，小时候被舒娣踹到胃出血那个，跑出国镀了层金回来，就他那点能耐，我看裹再多金也只是一堆败絮。”
“呵呵，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那厮？从小就对咱舒娣心怀不轨，活该！”一女子帮腔道。
一群人笑开了，顺着话题就提到了舒娣的恋情，“有看中的对象么？”
对象？
头脑里浮现出一张青涩而单纯的脸，会因为她的挑逗而躲避的褐色眼眸，这才离开第一天，竟如此想念她的气息了……
不自觉地，一抹无比温柔的笑容绽放在唇角，让人看得心跳加速。
“倒是有一个。”话音一落，所有人都咂舌，提问者其实也是随口一问，并没有期待她会多坦白，而且他们认为就目前能拿下舒娣的估计还没出现，到没想到她回答得如此干脆，甚至比今晚任何一个部分都兴致高昂。
“哇哇哇，哪方神圣啊？居然不带过给我们认识认识，掖着藏着的不够意思啊！”
“跟你们不是一类人，她很害羞，带过来怕被你们这群饿狼吓到。”
“原来你喜欢斯文小哥呀！”
“斯文小哥？”那只咬过她的小豹子么……
“难不成大叔？！我也喜欢大叔！啧啧，成熟的男人最有魅力了！”
舒娣笑笑，并不打算再做解释。
推杯换盏中，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那双嫉恨而低落的眼睛……
一辆轿车在宋家别墅前停下，舒娣一边阻扰宋凉瓷不安分的手脚一边打电话，“大表哥，晚上躲哪里去了，赶紧出来接你妹妹！”
挂了电话，舒娣把宋凉瓷的双手从身上扒拉下来，可是没阻挡到她往自己怀里靠的脑袋，只听到她醉言醉语道：“表姐，你别这样讨厌我，小时候你明明很宠我的，我知道我的很多做法都不对，我会改，我已经改了很多了，也不再乱发脾气了，你别不理我，回来那么久都没对我笑过……”
舒娣定定地看了她半响，终究叹了口气，本来完全可以交给她家司机的事，她放心不下，还是亲自送她回来，如她所说，从小到大，她确实比较宠她，以至于她一路不知收敛造成如今骄纵跋扈的性格。她摆正她的身体，“你若真懂事了以后就别喝这么多酒，别老让舅舅舅妈担心，回去喝点解酒茶就早点休息吧！”
宋凉瓷又扑上来，“我不要一个人回家！表姐，表姐别丢下我！”
“不是你一个人，你哥会到门口来接你。”
“不要！表姐你今晚就住我家可以吗？我有好多话跟你说！”
舒娣不搭话，眉目平静。
宋凉瓷开始又哭又闹，舒娣对醉酒的人没法，只能无奈地等她大哥出来接她。
把宋凉瓷弄下车后舒娣终于松了口气，司机得到吩咐一踩油门绝尘而去。
宋凉瓷趴在她哥背上哭闹，待转过一个拐角，路灯直射不到这里，两人隐在一片阴影中。
宋凉瓷止了哭泣，不紧不慢开口：“哥，重新帮我办理一份入学手续，S市的。”声音像裹了一层来自千层冰下的寒气，眼中一片清明，哪还有一点醉酒的样子。
“你别胡闹……”
“我没有，爸妈那边我自会解释。“

（十八）、

开学那天正好是元宵节，上午报名，下午在教室报到，班主任在讲台上安排着各种开学事宜，孟想后面那个座位始终空缺着，舒娣离开后的这半个月心情就像那个座位，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摸了摸脖子上那条围巾，更觉得焦躁起来，那人这两天手机甚至关机。
直到放学，那人都没来。
走出校门，孟想打了个车去了舒娣家，这些天，她会隔三差五地带些好吃的去看布拉格。从前布拉格被舒娣当宝贝惯着，在舒娣不在的这段时间，又因为前几个月把胃口调养了些回来，终于不再那么极端地挑食了。
门卫已经认得她，今天却不比往常，开始没放行，似乎有些为难，后来才拿起呼叫机向里面的人请示过了才放她进去。
这么说，她已经回来了？
先见到的是童管家，孟想忍不住问：“她回来了吗？”
还不待童管家作答，舒娣就从健身室出来了，绑着高高的马尾，脖子上挂了条毛巾，大冷天的却只穿了件背心，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孟想，漫不经心道：“你怎么来了？”
如上等白玉的肌肤上香汗淋漓，胸部因为之前的大量运动还没缓过劲来，正大幅度地上下起伏着，一双美目幽深如墨，似要把人卷进去……孟想吞了吞唾沫，脸皮躁红，却又舍不得离开眼睛。
“我、我来看看布拉格，你穿这么少，会着凉的。”
“不碍事。”舒娣微微一笑，也没多说什么，劲直进了浴室，就在门快关上那刹那，孟想叫住了她：“阿娣！”
被叫的人微微凝眉，耐心地等着她的下文，“你手机怎么关机了，我、我不太习惯，虽然很少回你信息，也很少主动打你电话，可是，可是每一条信息我都有仔细看！今天你没去报名，我还以为你又转校了……你别转学，我、我挺想你的……”
舒娣听她支支吾吾讲完，怔在原地半响，点了点头，“嗯。”然后关上了门。
孟想捧着饮料坐在大厅等着舒娣，常言小别胜新欢，她在心里腹诽，为什么……没有想象的那样离别后重逢的亲昵……面红耳赤的她嘟了嘟嘴，有些赌气地咬着吸管。
舒娣淡漠的态度挠得她百味杂陈，索性带着食物去逗弄布拉格了。 过了一会儿，门外有些声响，似乎是童管家与谁在交谈，她摸了摸布拉格，“乖，自个儿吃，我出去看看。”
“童叔，我吩咐下去的都弄好了吗？”首先入耳的是道清脆的女声。
“已经按表小姐的要求重新布置了房间。”
“窗台要摆满多肉！也弄了吗？”
“弄了。”
“表姐呢？那么大早就不见人，问他们班的老师说她今天没去学校。”
“小姐今天临时有事，现在在沐浴。”
“真的？！”说话人眼睛晶莹透亮，掩饰不住兴奋劲儿，抬头间，正好与孟想来了个对视，两人同时愣住。
那是个明艳动人的女生，带着天生的骄傲和自信，这是孟想对宋凉瓷的第一印象。
童管家说明了孟想身份，宋凉瓷眉开眼笑地伸出手，“原来是表姐的同学啊！你好！我叫宋凉瓷。”

孟想愣愣地看着那只涂着漂亮指甲油的芊芊玉手，手的主人笑得烂漫，她鬼使神差地把手伸了出去，忘了自己刚弄过猫食还没来得及洗手，见宋凉瓷皱着两道细眉，反应过来又讪讪地缩了回来。
有钱人家的孩子都是这么出众么？穿戴得体，气质浑然天成，朵啦和萧暧是，舒娣和宋凉瓷也是。
看宋凉瓷亲昵地勾住舒娣的手臂，孟想眼睛都不知往哪里放，不知所措的像个找不到家长的小孩。听刚才的话，宋凉瓷目前是住在舒娣家，她是她的表妹，她们关系亲密这无可厚非，可是她这种莫名的不安却越发浓厚。
宋凉瓷的房间在舒娣房间对面，孟想跟在后面看宋凉瓷拉着舒娣撒娇，两人谈论着房间布置问题，那一刻，孟想突然觉得自己尴尬得像个第三者，舒娣对她的有求必应，舒娣对自己的有意忽视……
那晚孟想没有留下来吃饭，元宵节，理应在自己家过的，舒娣也是一句淡淡的“回家小心点”而没有要挽留的意思。
她以为自己足以成熟懂事，原来自己终究也只是个小女生，会为了一点点忽视而不甘，而吃醋。她捏了捏一直放在衣袋里那个小荷包，那是前几天她为她钩织出来的，上面绣了一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漂亮却有被刺的危险，像舒娣。
“混蛋，故意气我是不是。”她小声嘀咕，还是红了眼眶。
她没注意到与她擦身而过的那辆轿车，缓缓地驶入她身后的舒家铁门。其实车上坐的不是别人，正是别墅的主人，舒娣的父母。
胡思乱想地到了家，孟安云已经做好了饭，她匆匆扒了几口便躲进了自己房间。半夜正睡得迷糊的时候手机响了，一瞥来电显示，瞬间就清醒了不少。
“吵到你了？”
“还差10分钟零点，你觉得呢？”
“生气呢还？”
“没有。”孟想没好气地说。
“分明就是有。”
“那你有事吗？没事我要睡觉了。””
“不是说想我吗？敢情都是假的？那我挂电话了？”
“等等！”孟想一慌，咬了咬嘴唇，嗫嚅道：“你、你先别挂，白天明明是你不理我，把我撂在一旁的…… 还有，我、我没骗你，那句话是真的……”说完耳根热烘烘的，真是败给自己了！
“哪句话？”
“我想你……”
电话那头的人嘴角勾起一道满意的弧度，“嗯，下楼。”
孟想怔愣住，直到那头继续道：“别傻愣着，开门。”她终于反应过来，连忙披了外套下了阁楼，这个点外面已经冷冷清清没有一个路人，昏暗的路灯下，是那抹熟悉的身影。
孟想恍惚地走过去，一阵冷冽的馨香萦绕鼻尖，有人拥她入怀。她缩在舒娣怀里，享受着她独有的味道。
她的手有些冰冷，看样子在外面站了很久了。
舒娣在心里默默叹口气，她不会知道，白天看她委屈地告诉自己她的思念，她有多么开心，那时候就很想紧紧抱住她，然而不能，局势所限，她只能忍。可是好像还是偏离了计划，对她疏离，她承认她做不到。
“你怎么来了？”孟想抬眸轻声问，说完又一愣，似曾相识的问句，白天舒娣就是这么问她的。没等来答复，那人双唇欺压下来，却似在回答她的问题。
已经熟悉了她给自己的感觉，此刻在自己唇舌间捣乱的她几乎令她丧失了理智，她的味道盈满她的口腔，不由自主的，她很认真地回应起她，告诉她自己对她的心意。
舒娣猛地一颤，只因孟想一条灵巧嫩舌钻进了她的口齿间，她胆颤得仿似情犊初开，粉色薄霞铺上脸庞，一直蔓延到晶莹的耳珠，她似乎还没这么害羞过……

头顶满月当空，月下眷侣嬉戏。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舍得分开，额头相抵，气息微喘，舒娣轻轻抚弄着孟想的后脑勺，声音略哑：“元宵节快乐。”
“大半夜的过来就为了跟我说这个？”
“我带些小玩意儿回来给你，会喜欢吧？”
孟想接过她递过来的袋子，里面都是些女孩子喜欢的精致漂亮又颇有创意的随身小物件，突然想到自己衣袋里那个小荷包，忙拿出来，“我也有东西送给你，可以…可以用来装钥匙或硬币……”
舒娣愣愣地看着掌心那个小小的荷包，孟想有些惴惴不安，毕竟第一次织，针脚都有些歪斜，直到舒娣面带喜色，双眼闪烁着星光：“不会是自己织的吧？”
孟想不好意思地垂下头，欲语还休，活脱脱像个古代未出阁的姑娘，哪知又听得后面补充一句：
“真丑。”
“……”
可是评价完她手艺，又小心翼翼地把荷包收藏好。
临走时舒娣再次拥抱着她，声音沉静：“小想，我父母回来了，我们的关系还不到对他们坦白的时候，近段时间可能会疏远一点，你别乱想。”
舒娣走后，孟想反身关好门蹑手蹑脚往自己房间遛，突然一处传来桌椅绊倒的声音，吓得孟想回头去看，这一看就看到一个人影站在房间一角，差点没吓得尖叫起来。
“小想，别怕，是我……”
房间的灯扭开来，孟安云尴尬地站在角落，孟想呼吸一窒。
她，在这里站了多久？
“妈、妈都看到了……”孟安云也不打算装作视而不见，今天才知道，她的孟想居然、居然喜欢的是女孩子……
“妈，妈我、我……”孟想吞吞吐吐，脸涨得通红。
“我没想到你跟舒娣同学是、是这种关系……”
孟想浑身一颤，双眼泛红，鼓足勇气道：“妈，如您所见，我、我的确只喜欢女孩儿，我喜欢舒娣，我知道您可能一时接受不了，但我就是喜欢她，想和她永远在一起，希望您能原谅我的不孝……”
小时候孟想在外闯了祸怕她生气，总是目光躲闪地向她撒娇讨饶，此刻却目光凝聚，坚定不移。
孟安云走过去抱住孟想，一边拍背一边叹气，“傻孩子，妈并没有要反对你的意思，你开心快乐就是妈最大的期盼，妈尊重你的选择，只是妈是怕你受委屈。”或许是自己婚姻的失败，孟安云对这方面看得倒挺开，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开心幸福，对方平庸或出色，贫穷或富有，高矮胖瘦还是男女老少又有什么关系呢，那句话说得好，爱情本就是两只灵魂的漫舞，只要能搭上你的步伐就好。
倒是她那视死如归的样子把孟安云逗笑了，随后又有些担心起来，若小想和舒娣最终成不了，凭刚才她那执着劲儿，她可怎么办？
宋凉瓷跟她同校，这是孟想后来才知道的。
漂亮又开朗的女生总是受欢迎的，不出所料，宋凉瓷很快就跟同学们打成一片，她比自己低一届，在对面的教学楼，然而却总往自己教学楼这边窜，孟想知道，她是想要找舒娣。
刚开学那几天，舒娣总不在，她似乎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宋凉瓷找不到舒娣，但看到自己，也会开心地跑过来，在她的认知里，自己是舒娣在这所学校最好的朋友。
有次有两个品貌优秀的男生从楼下经过，宋凉瓷趴在栏杆上坏坏地吹口哨，十足像个挑衅良家女子的小流氓，那两个男生红着脸逃了。宋凉瓷拉着孟想笑得人仰马翻，“好害羞的boy，确实蛮可爱呢！孟姐姐，你知道我表姐喜欢的人是谁吗？”
见孟想不回答，她更凑近她，一副神秘的样子，“听说是个挺害羞的男孩，你是她的好朋友，一定知道是谁对不对？”
孟想错愕，看来舒娣并没告诉宋凉瓷她与自己的关系，相反的，舒娣好像动了些手脚有意隐瞒了起来，不然，以宋凉瓷的人脉，早就该知道了。
孟想连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我…我不是很清楚。”
宋凉瓷瘪瘪嘴，觉得没趣就走了。

（十九）、
离高考还剩两个月的时候舒娣从舒家搬了出来，这是她刚从北京回来的时候就在策划的事情。她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办了一处房子，孟想向孟安云请示后也住了过去。普通的民宅，她们住的楼层配有一个露天小院，小院里搭着凉棚，上面厚厚地覆盖着一层瓜果藤蔓，底下放有雕花松木桌和躺椅，两人没事就腻在藤蔓下，孟想经常自制一些甜品端到舒娣面前诱惑她。舒娣偶尔抬一下眼皮，雷打不动地继续盯着自己的笔记本，孟想见诱惑不成，气恼地咬一大勺放进嘴里，还故意吃得吧唧吧唧地响，舒娣好笑地瞥了她一眼，就着她拿勺子的手替自己舀了一勺。
刚刚自己才吃过的勺子……孟想脸微红，诺诺道：“那个，有多的勺子……”
“这样味道更好，嗯，有进步，你做饭的天赋就很好，没想到做甜品更好。”
“因为之前在甜品店里打过工，会些皮毛，阿娣啊，你总是这么忙，我看你这些天都没好好休息过……”
“小想是在嫌弃我陪你的时间太少了？”舒娣曜黑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孟想，光芒流泻间唇角绽开一抹艳丽的笑，她捏着孟想尚在唇边的手，灵巧的红舌舔过勺子，再顺着勺把往上到达她的白皙的手指。舌尖轻扫，温热的触感终于惊醒了一直处于愣神中的孟想，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手指就被那条情*色的舌头卷住，最后包裹进口腔，或轻或重地缠绕、吮吸，湿答答软绵绵的触感令孟想像整个人泡进温水里，一股股暖流极速向下腹汇集……
孟想相信舒娣这副样子能使任何一个男人为之疯狂，无疑，这种色*诱是致命的。
孟想一甩脑袋，慌乱间撤回手指，脸红得跟煮熟的虾子似的，结结巴巴辩解：“你你你勾引我！”
舒娣低低地笑得像偷腥的猫，她也喜欢上自己了吧？原来她的小想喜欢上一个人会动不动就脸红，逗她就像逗一颗含羞草一样好玩儿。
至于她忙，倒不是忙着学习，而是想要尽快接手公司，她不止要拿到在家族中的说话权，更要拿到在企业中的说话权，而她还太稚嫩，一时还得不到公司元老们的信任。她知道权利的重要性，只有自己掌握了主导权，才能不受阻碍地做自己的事，才能保护好自己重要的人。
自己重要的人.......
房子是三室的，两间卧房一间书房，两人夜夜同枕而眠，另一间卧房自然只是摆设。
孟想做完最后一套习题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望了望门外的方向，看到舒娣刚好进浴室。她收拾好折叠桌，反正也无聊着，索性打开电脑玩起了游戏。
舒娣走进卧室的时候看到的场景就是，孟想背靠着床沿大刺刺地坐在地板上，手里操作着游戏机手柄正玩得嗨，嘴里一惊一乍地尖叫着，舒娣扶额，这丫头玩游戏的时候怎么会这么二逼……
“又是那个幼稚游戏呀？”
孟想没回头，嘴里嚷嚷着抗议道：“哪里幼稚了？我从初中就开始玩儿，到现在都只闯到第七关，离大boss还有三关呢，可难了！”
“呵，就这？只能证明你笨……喂，快点去洗漱，都多少点了。”舒娣伸出脚尖踢了踢孟想屁股。
孟想磨磨蹭蹭起身去了浴室，关门前还不忘嘱咐舒娣：“别动我电脑！”
等孟想出来的时候，舒娣已经坐在她刚才坐的位置上把游戏闯到最后一关，此时正好到双方撕杀中最关键的环节，惊得孟想跪在一旁加油打气，着急了还抓着舒娣肩膀摇，搞得舒娣咬牙切齿，“呆子，放开我！”
等彻底通关，孟想“累”得瘫软在地，倒似刚刚通关的人是她，看舒娣的眼神既崇拜又恼怒，凭什么自己三年都通不过的东西而她三十分钟就通过了？真想把这人脑瓜子敲开来看看里面是怎样惊天动地的构造。
孟想正胡思乱想之际，突然一片阴影投了过来。舒娣满目情意地俯在她上方，悠悠开口，“帮你闯了关，有奖励吗？”
温温柔柔的问话，长长的睫毛暧昧地扇动，分明已经带有情８欲。
孟想心道不好，耸动着背脊像只小肉虫往舒娣的包围外蠕动，舒娣气定神闲地看她做这些徒劳的挣扎，也不着急，反正到最后还不是要被自己吃干抹净的。

窗外夜色愈浓，室内香艳一片。
地板上两具身体纠缠在一起。
舒娣放开孟想的双唇，眸光变得越加幽邃，她在孟想嘴上轻啄了一下，问：“我弄得你不舒服么？为什么每次都想跑？”
稍顿，复又吻了上去。
孟想双唇很快就被蹂躏得红肿不堪，她感觉自己要被舒娣吞进肚子里了，喘息不已，低**吟出声，脸烧得更红。
一只手伸进睡衣里覆上她一侧的浑圆，绕着拱形打了几个圈，最终一把握了上去揉*捏着，似乎感受着它的弹性。复又转移阵地，捻起顶端那脆弱又敏感的一粒，看它在指尖的抚/弄下逐渐变得挺立……
孟想的身子早已酥软下去，深吸一口气也止不住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半解的衣裳被舒娣往两侧一拉，上身彻底裸/露出来。
“你真漂亮。”舒娣眸色幽暗。
孟想不甘示弱，伸手去解舒娣衣带，可是欲/望掌握在舒娣手里，她心有余而力不足，解了半天才解开，想学着舒娣的样子潇洒地剥落它，结果只剥落了一半，露出盈盈一握的玉肩和一截漂亮的ru*沟。
“真像个愣头青。”舒娣舔着她的耳珠说。说完，一手探入她的睡裙里，游走在大*腿 内侧，另一手依然挑弄着她那ru *首，同时，双唇也含住了另一颗小粒，并调皮地用舌头在上面打旋儿，偶尔又用牙轻轻噬咬，这刺激令孟想难耐地扭动着身子，鼻尖有了一层细汗。 嬉闹了一阵，舒娣嫌裙子碍手碍脚，三五下把它们剥了开去，让孟想完全裸露在自己眼皮底下，她喜欢看她的身体。 被那灼热的美目注视着，孟想不好意思地别过脸，马上被舒娣转了回来，惩罚性地吻得更狠，抬起她的一条腿，自己挤了进去，一手扶上草丛，慢慢向关键处游去…… 幽*8穴处被那灵巧的指尖按压着，双指故意拈起一侧唇瓣拉扯，一放，像果冻般又弹了回去。孟想不满地用力咬了下舒娣的舌头，惹得舒娣捏起她那颗脆弱的豆豆捻弄起来，这一刺激，紧闭的小8穴彻底苏醒过来，张合的小嘴迅速吐出一股乳白色汁液，顺着股沟，流过后方褶皱，最后滴落身下木质地板。 “啊～”孟想情不自禁叫了一声。“真动听……”舒娣低喃，感觉自己也湿得不行了，但依旧耐心地一遍遍碾压那方粉红色的嫩肉，等玩够了才将中指探到入口处。 “叫我名字……”舒娣并不急着进去，而调皮地把不断淌出的蜜*汁顺着沟壑往穴8*口推。孟想难耐地扭动了一下胯部，真的……好想要…… “阿娣……”孟想乖巧地叫了，声音娇/媚地令舒娣恨不得立刻吞了她。

只这么碰了一下，两人皆是一颤，仿佛有股电流自相交处流窜到大脑皮层。 “我要动了哦……”已经沙哑不已，舒娣开始扭动腰肢，轻一下重一下地律**动起来。孟想一条腿被她举在肩头，身下的床单随着她的推送也跟着一耸一耸。 “啊……啊……”随着越来越用力的摩擦，两颗小红豆碾压在一起

门铃响的时候孟想正提着洒水壶浇天台山的花儿，心道谁那么早呢。
“请问您是?”看她穿着似是极为考究，发丝简单地盘起来，别上几颗细钻，皮肤保养得极好，眉宇间自有一股风韵。
对方还没回答，但那张与舒娣有几分相似的脸，还是让孟想猜出了来人是谁，何况后面还跟着宋凉瓷和张嫂。
幻想过见她父母的情景，却没想到是如此糟的情况：昨晚被那人折腾得久，起床得晚，现在还蓬头垢面，连睡衣都没来得及换，宽大的领口遮掩不住那点点鲜艳的痕迹，果然见来人皱起了眉头，而宋凉瓷的目光一触及那些暧昧记号，尖锐如刺。
孟想将自己整理了一番出来，宋荷靖和宋凉瓷已经坐在大厅，张嫂在一旁整理饭盅，原来宋荷靖一大早是给舒娣送些参汤补充营养。
孟想倒了茶水双手捧给宋荷靖，“阿姨，您喝茶。”
”搁那儿吧。” 宋荷靖冷着脸没接，环视了一下四周，显然不是太满意，“怎么找了这么个地儿？看楼下，治安也不怎么好，她人呢？”
“额、阿娣她出去晨跑，差不多也快回来了。”
“你就是那个她说的关系比较好的同班同学？”
孟想点头。
宋荷靖端起那杯茶抿了一口，淡淡道：“说实话，当初我和她爸本就不同意她搬出来，是她执意要做，说是想要及早独立，也是为了备战高考，不过真正的理由是什么，相信她自有分寸，我和她爸也没加过问，她没独自生活过，也照顾不好自己，所以她有提到过你。”
孟想屏住呼吸。
“今天一见，倒有些……让人担心。”宋荷靖放下茶杯，起身想在屋子转转，宋凉瓷跟在她后面。
孟想知道自己给她的第一印象并不好，正拼命想办法挽回，回头正巧看到两人进了书房。
书房收拾得很干净，资料文件也摆放得很整齐，宋荷靖随手拿起一本查看，一会儿露出欣慰之色，“她爸爸说她很有经济头脑，现在却是信了。”说完瞥见桌面一个白色瓶子，孟想一惊，伸手想要拿走，却被宋荷靖制止住，“那是什么？”
孟想瞒不住，只得说：“头痛药。”
“你干什么要瞒着姑妈？出了事怎么办！？”宋凉瓷说。
“什么时候有这毛病的？”
“她有时候压力大了就会犯头痛，我在的时候会帮她按按穴位，不在的时候就只能吃药缓解，她也并非有意瞒您，是怕您担心……”
宋荷靖出神，最后长长叹了一口气，“这些日子确实为难她了，可悲的是我这做母亲的还不如你这同学了解她……”
“小姐，你回来啦！”外面传来张嫂的声音。
“表姐！”宋凉瓷欢喜地奔向门口，门边站着刚从外面回来的舒娣。
“妈。”舒娣叫了一声。
“怎么又瘦了？唔，过来把汤喝了。”
等送走了宋荷靖和宋凉瓷，舒娣一边喝着汤一边问孟想，“我妈没欺负你吧？”
“没有。”
“宋凉瓷呢？”
“也没有。”
“真没有？我看她来意不善呢！”
“她是你表妹，你别这样说，何况、何况她还喜欢你呢！”
舒娣抬头瞅她，“哟，这你都看出来啦？”
“我又不傻。”
“嗯，聪明伶俐的小纯纯，坐过来再喝点汤。”
“刚刚已经饱了，而且，又不是做给我的。”孟想噘嘴。
“谁说不是？这么多，显然是两人份的啊！”
“阿娣，阿姨的话，你也多听听吧，总的来说，她是为你好。”
“你这是拼命把我拱手让人啊，是想增加我跟宋凉瓷的相处机会么？”
先前舒娣和宋荷靖的对话无非就是宋荷靖担心舒娣在外面生活得不舒坦，劝舒娣搬回去。
“阿娣我没跟你开玩笑……”
“好啦，至少这两个月让我自由一下嘛，难道你不想跟我住在一起？”
“这个……”
“孟想，”舒娣拉过她的手，认真道:“我不管宋凉瓷喜不喜欢我，你只要知道我喜欢你就对了。”


回程的路上，宋荷靖又吩咐张嫂，“回头多炖点补品给小姐送去，这段时间正是最辛苦的时候。”想了想又补充道：“依旧做两人份的，那孩子叫孟想吧？瘦瘦的也怪叫人心疼。”
一旁的宋凉瓷错愕过后，笑了笑，“您是说那个孟姐姐？”
“你认识她？”
“当然了，孟姐姐是名人，学校里好多人都认识她。”
”哦？看样子也是极为优秀的女孩子咯？”宋荷靖来了兴趣。
宋凉瓷躲闪着宋荷靖的注视，嗫嗫嚅嚅道，：“这个倒不是…我也不好说……”
“有什么不好说的？”
“姑妈，您别逼我，表姐要知道是我讲的肯定会不高兴的。”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有姑妈呢！”
宋凉瓷目光微闪，凑近宋荷靖的耳朵，“我说了您可别说是我说的啊，我听说……那个孟想，她妈妈就是个小三，大概受她妈妈影响，平时私生活很不检点，经常跟外面的人厮混……”
宋荷靖突然就想到她锁骨和脖颈间那些青青紫紫的吻痕，定是哪个男人留下的，顿时气急，“看她模样生得乖巧，竟是这样的人！”
刚有所回转的形象轰然崩塌。
呵呵，敢跟我斗！

(二十)、
近来舒娣总被召回家里，由此还闹了几次不愉快，宋荷靖气得没法，就念叨她爹，“你成天就知道呆公司，你女儿在外面跟人学坏你也不管管！”其实相对于舒娣交的那帮京城纨绔子弟们，孟想那“劣迹”还真算不了什么，只是这些事情她不知道罢了。
有时候孟想会问，我是不是让你为难了，你背负的比我多，如果真的坚持不下去，放弃的话……我会理解你的。这时候舒娣会生气地抱住她，说这些，你是不是想逃离我？
孟想知道，舒娣对她真的算很好，她能感受得到，她在拼命护着她。
离考试日子越发近了，孟想从图书馆借了些复习资料，出来的时候撞上一个人，书本洒落一地。
“孟想姐姐？”是邹渝，“有空吗？我想跟你聊会儿。”
宋凉瓷心情极为不好，她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千里迢迢跑到这个学校来是干嘛，那么多年的爱恋，终究敌不过命运的安排，可笑！那人的眼里只有孟想，而自己，每天都要回到那个没有她的家里，她是在疏远她！即使在学校，她也总是拒绝着她的接近，是怕自己伤了她的孟想么？
同伴看她脸色不好，关切地询问了几句，宋凉瓷微笑，“你们先回教室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寻了个偏僻的树荫地坐下来，沉默了一阵，还是孟想开口，“小渝，你还好吗？”
“马马虎虎吧，只是有人却不是很好。”
孟想狐疑，邹渝轻笑：“别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我确实不知道。”
“除了你的旧爱、我的姐姐还会有谁？她现在像个书呆子，成天就抱着书本钻研，请了心理医生也没用，你知道吗？我姐姐每当心情不好就会把自己沉迷于书海，真是个傻瓜，以为这样就可以逃避现实吗？”
邹瑶？怎么会？那次她约了自己讲了那些话，她不喜欢自己，也不想走歪了路，她甚至是反感那样的感情的，她说，她讨厌自己……
“我很难过听到这样的消息，但或许，你应该弄清楚，我对于她来说……仅仅是个普通朋友，她变成这样，原因不可能是我……”孟想低垂着头。
“普通朋友？攀上高枝了就急着撇清过去吗？你以为装清白装无辜就没事了？你怎么不问问你那新欢都做了什么？有钱有势就是这么欺负人的吗？”
“你说什么？”
“呵，看来你是真不知道啊？舒娣找过我姐，并且用我的人身安全要挟她，如果我姐不离开你，她就要找人动我，我姐为了我才跟你说那些话的，说是伤了你心，其实更是伤害她自己！”
”今天我给你说这些也并不是要你跟我姐和好，你和谁在一起我也管不着，我只求你要恋爱就好好谈你的恋爱别祸害到别人。”
孟想脑袋轰轰作响，邹渝后面又说了什么已经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舒娣要挟过邹瑶，她要挟过邹瑶！
“怎么会……”
“不信是吧？不信你就自己去问问她，也求你要断就断个明白，别搞得多舍不得的样子。”
孟想忘了是怎么走回去的，愤怒、失望、心疼、矛盾无一不充斥着胸腔。没人注意到，在她们走后，自拐角的地方走出来一人，正是宋凉瓷。
呵呵，有趣。孟想，你似乎还有不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呢！
晚上舒娣又被宋荷靖抓回去吃饭，匆匆用了餐，拿了些资料就准备返回，哪知宋凉瓷已经等在外面。
“你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孟想的心里有别人，她不爱你表姐，可是我不同，我只会爱你一人。”
“你凭什么这么说？你又知道什么？”
“是吗？”宋凉瓷笑了笑，“表姐，其实孟想之所以愿意和你在一起，想必费了些手段吧？”
舒娣终于转过头认真地看她。
宋凉瓷说：“表姐，你信不信，很快，孟想就会去找那个人。”
舒娣回到家的时候孟想已经睡下了，她轻轻钻进被窝，自背后抱住她，“小想……”她低声呢喃，额头抵在她的颈窝，孟想似乎有些怕痒，稍微往里挪了挪。舒娣怕吵醒她，就没再动。
宋凉瓷的话一直回荡在舒娣脑海里，宋凉瓷说，她会去找那个人问清楚。然后呢？她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呢？会离开自己吗？不会的，她是喜欢自己的！邹瑶已经是过去式了！
尽管安慰着自己，但她还是跟踪了孟想，一路，她麻木地看着她从学校去了邹瑶家，然后又从邹瑶家出来回了她们的家。
她果然去找了邹瑶！
舒娣很少有怕的时候，她在楼下站了很久，心烦意乱，突然想到孟想好像还没有吃东西，于是到附近的酒店打包了几个菜，其中有一份是口水鸡，她最爱吃的，这样应该就不会生气了吧？
门没锁，舒娣推开门，就看到孟想盘腿窝在沙发里。
孟想没注意到进屋的舒娣，仍在独自愣神。
她去见了邹瑶，离上次见她是多久了？以为没了她的干扰，邹瑶应该活得更好，直到看到那憔悴不堪的脸，她更加断定，她果然过得不好，这么说，当初她是被逼无奈才对自己说了那番话，其实那时候的她，也和自己一样难受吧？
她逼问着邹瑶，要她说出事实，邹瑶仍旧出口否认着，直到邹渝泪眼汪汪地出现，邹渝说：“对不起，姐，我偷看了你的日记。是我告诉孟想姐姐的。”
孟想突然想起来，那天邹瑶走后，舒娣出现得那么及时，恐怕她就站在暗处观察着全程吧，等看够了这出闹剧，她再出现蛊惑人心。心在破碎的时候是最好收买的，她计划着一切。
孟想突然觉得她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