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贴旧作——《那些年的李寻欢》
序
天上地下，很难再出现李寻欢这样一个人物。
他的宽容仁义，他桎梏半世的悲情，他对生命的热爱和对道义的执着，当然也包括了他的飞刀，早已是一个传奇。
五十年前如是，五十年后亦如是。
在古龙先生廿八载忌辰的日子里，我选择了再写李寻欢的故事，作为纪念先生的“青词”。
选择李寻欢来开始我的新作品，是因为我喜欢自作自受，知难而上。
——《多情剑客无情剑》本身是一个完整的故事，几乎所有人物都有了自己的结局，如果我随便编个故事，然后把男主角女角大配角小配角路人甲小兵乙的名字往小李探花身上套，那不但是卖狗肉挂羊头，而且这种行径本身就是一个笑话。
所以，我必须用另外一种方法来完成我的故事。
在这个小故事里，我所做的就是回到原著，对李寻欢的行为、思想进行解构，解开一些大家都很熟悉却几乎没怎么深究的谜题，我希望我会是某个名侦探，虽然案件过去已久，但依据某些蛛丝马迹草蛇灰线，当年的案情就这样重组了起来，甚至还洞穿了更深一层的真相。
同时，我还必须时刻提醒自己，如果有某部分内容无可避免对原著增删补改，我必须保证我的那一部分只会占据很小的篇幅位置，就正如添花于锦上，而不是夺主喧宾。
这样的创作并不容易，稍一不慎就会贻笑大方，但如果我真的完成了，而且还得到大部分人的认可，那所有的辛劳都是值得的。
——收获认同，收获尊重，这就是匆匆几十年人生旅途最好的勋章。
※ ※ ※ ※ ※ ※ ※ ※ ※
众所周知，当年李寻欢一念报恩，他将深爱的人推到龙啸云的怀里，然后孑然一身，远赴黄沙白雪漫天飞舞的关外，但就在十年之后，李寻欢重回中原，接下来他与龙啸云一家、阿飞，还有那位“美丽如同仙子，却专门引人下地狱”的林仙儿，演出了一幕幕动魄惊心、荡气回肠的故事。
问题是，李寻欢为什么会在十年后突然回到李园？
如果十年前的黯然出关是为了成全别人，那十年后小李探花栉风沐雪入关，又是为谁而来呢？
原著并没有写李寻欢入关的目的，但李园在河北保定城，离关口不过几百里，难道李探花轻车入关，就不怕吹皱一池春水，打破龙啸云一家的平静生活？
——在我的“解谜”设想里，首先要做的，就是为李寻欢的行动找一个理由。
最重要的一点，这个理由一定不能够太俗。
例如，我绝不能写李寻欢为了某个传说中的宝藏或者武林秘笈而现身中原，更不能说他在关外受够了风霜雨露，所以想重新回到十丈红尘……
这样的“创作”，我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此外，我也不能说李探花诗酒风流，他回来的原因是为了一位倾国倾城的绝色。
这样的写法肯定不行，林仙儿是公认的武林第一美人，但根据原著，李寻欢入关半月，直到卷入金丝甲的争夺之后才第一次知道林仙儿其人其名。
同理，李寻欢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梅花盗”。
既然小李探花不为名利，不为酒色，他到底为了什么原因再度踏足中原？作为续貂尾者，我要怎样安排，才能让李寻欢的行为称得上合情合理呢？
更好玩的地方，所有谜题的答案只能隐藏在原著，就看有心人可不可以把它翻出来，找出来！
二零一三年八月十一
天上地下，很难再出现李寻欢这样一个人物。
他的宽容仁义，他桎梏半世的悲情，他对生命的热爱和对道义的执着，当然也包括了他的飞刀，早已是一个传奇。
五十年前如是，五十年后亦如是。
在古龙先生廿八载忌辰的日子里，我选择了再写李寻欢的故事，作为纪念先生的“青词”。
选择李寻欢来开始我的新作品，是因为我喜欢自作自受，知难而上。
——《多情剑客无情剑》本身是一个完整的故事，几乎所有人物都有了自己的结局，如果我随便编个故事，然后把男主角女角大配角小配角路人甲小兵乙的名字往小李探花身上套，那不但是卖狗肉挂羊头，而且这种行径本身就是一个笑话。
所以，我必须用另外一种方法来完成我的故事。
在这个小故事里，我所做的就是回到原著，对李寻欢的行为、思想进行解构，解开一些大家都很熟悉却几乎没怎么深究的谜题，我希望我会是某个名侦探，虽然案件过去已久，但依据某些蛛丝马迹草蛇灰线，当年的案情就这样重组了起来，甚至还洞穿了更深一层的真相。
同时，我还必须时刻提醒自己，如果有某部分内容无可避免对原著增删补改，我必须保证我的那一部分只会占据很小的篇幅位置，就正如添花于锦上，而不是夺主喧宾。
这样的创作并不容易，稍一不慎就会贻笑大方，但如果我真的完成了，而且还得到大部分人的认可，那所有的辛劳都是值得的。
——收获认同，收获尊重，这就是匆匆几十年人生旅途最好的勋章。
※ ※ ※ ※ ※ ※ ※ ※ ※
众所周知，当年李寻欢一念报恩，他将深爱的人推到龙啸云的怀里，然后孑然一身，远赴黄沙白雪漫天飞舞的关外，但就在十年之后，李寻欢重回中原，接下来他与龙啸云一家、阿飞，还有那位“美丽如同仙子，却专门引人下地狱”的林仙儿，演出了一幕幕动魄惊心、荡气回肠的故事。
问题是，李寻欢为什么会在十年后突然回到李园？
如果十年前的黯然出关是为了成全别人，那十年后小李探花栉风沐雪入关，又是为谁而来呢？
原著并没有写李寻欢入关的目的，但李园在河北保定城，离关口不过几百里，难道李探花轻车入关，就不怕吹皱一池春水，打破龙啸云一家的平静生活？
——在我的“解谜”设想里，首先要做的，就是为李寻欢的行动找一个理由。
最重要的一点，这个理由一定不能够太俗。
例如，我绝不能写李寻欢为了某个传说中的宝藏或者武林秘笈而现身中原，更不能说他在关外受够了风霜雨露，所以想重新回到十丈红尘……
这样的“创作”，我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此外，我也不能说李探花诗酒风流，他回来的原因是为了一位倾国倾城的绝色。
这样的写法肯定不行，林仙儿是公认的武林第一美人，但根据原著，李寻欢入关半月，直到卷入金丝甲的争夺之后才第一次知道林仙儿其人其名。
同理，李寻欢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梅花盗”。
既然小李探花不为名利，不为酒色，他到底为了什么原因再度踏足中原？作为续貂尾者，我要怎样安排，才能让李寻欢的行为称得上合情合理呢？
更好玩的地方，所有谜题的答案只能隐藏在原著，就看有心人可不可以把它翻出来，找出来！
二零一三年八月十一
（一） 一封没有署名的信
“江山代有才人出”，例如小李飞刀，例如西门吹雪，他们像流星一样划过江湖，留下的则是广为传诵的故事。
到了这一代，或许还未出现足以睥睨天下比肩先贤的人物，但若说最熟悉江湖典故的说书人，除了大头龙五之外，别无他选。
只是龙五已经不再年轻。
他不懂武功，却有着江湖人的豪情和侠气，几十年来，龙五为江湖人，说江湖事，凭他的舌灿莲花和天纵才华，他赢得了无数的财富和名声，也赢得了驱之不去的寂寞，但就在三十三年前的某个秋夜，他突然归隐，从此鸿飞天外，沓无音讯。
直到有一天，少年在高山白云深处访寻到一位清矍老者，而少年坚持认为老人就是龙五。
老者否认，可他居然懂得很多的江湖典故，而且他的头也确实不小，唯一和传说中龙五不同的地方，就是老者从不喝酒，滴酒不沾。
高山、低树、飞瀑、流潭，一炉红火，一壶新茶，一位老者，一个少年。
茶水初沸如虾眼，老者闭目抿了一口，似乎在回味那甘中的苦，苦中的甘。
“我想知道的是，当年小李探花为什么会重新入关？”少年没有老者的闲情，在他的眼中只有探索和求知的渴望。
老者悠然道：“一个人离家久了，总是要回家的，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少年道：“但李探花不同，他出关的原因就是不想影响龙啸云和林诗音的生活，所以他宁愿在关外独自品味人生苦酒，他是这么善良的一个人，怎会不知道重返中原可能会给龙啸云一家带来冲击呢？”
老者道：“也许李探花太孤单，也吃了太多的苦，所以他的想法已经改变，他重新入关，就是想拿回一些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
少年大声道：“不可能，李寻欢绝不是那样的人。”
“你真的这么肯定？”老者凝视少年，他的眼中流露着对人情的通晓和世事的洞明。
少年道：“我肯定！虽然有些人有些事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改变，但也有一些人，他们是永远不会变的。”
老者笑了，道：“那你觉得李寻欢入关，是不是为了龙啸云一家？”
少年道：“书上只是记录他在风雪中入关，并没有说他的目的地。”
老者道：“你的书看得还不够仔细。”
少年想了想，道：“书上说李寻欢从山西入关，车马走了半月，在官道客栈因为救助阿飞而被人冤枉，为了寻回失落的金丝甲，李寻欢追踪到远山下的酒肆，而在那里，他第一次见到林仙儿。”
老者道：“然后呢？”
少年道：“林仙儿以为可以颠倒众生，提出用自己的肉体交换金丝甲，但美人在抱之际，李探花却拒绝了，林仙儿也遭到了生平最惨痛的一次失败。说实话，每次看到这里我都会脸红心跳。”
老者微微一笑，道：“再之后呢？”
少年道：“李寻欢中毒必死，幸好牛家庄梅二先生答应救他，就在梅家，李寻欢废去了龙小云的武功，因为他不知道这个心狠手辣的小孩子就是林诗音的独生爱苗，最后，李寻欢把龙小云送回到从前的李园，后来的兴云庄。”
老者道：“现在你可以回答你自己提出的问题了吗？”
少年道：“那只能说明李寻欢重踏李园是因为负荆请罪，而且书上也没有说引发金丝甲争夺战的具体位置，所以我无法知道李寻欢原本入关的目的地。”
老者道：“你忘记了一个人。”
少年道：“谁？”
老者道：“林仙儿。”
少年哦了一声。
老者继续道：“你要明白林仙儿是个大忙人，每天有很多名门少侠赖在兴云庄，就是为了等着和她约会，所以林仙儿与李寻欢第一次见面的酒肆，离兴云庄绝对不会超过半天的路程。”
少年以手击额道：“这一点我还真忽略了。这么说，就算没有发生误伤龙小云的事件，李寻欢的行程原本就是从晋入冀，朝保定方向而行，所以发生金丝甲争夺战的地方才会离李园不远，可是，李探花到底为什么要在十年后突然重返故居呢？”
老者道：“因为其中有一段公案，这段公案的真相即使是李寻欢本人也不能肯定，后世为小李飞刀写书立传的人也同样被这段公案难住，所以，这时候就只能仿效太史公写史，知道的地方就写，不甚明了的地方就只能隐去。”
少年追问：“你说的那段公案到底是什么？”
老者抬起头，岭上的白云忽散忽聚，变幻多端，正如人生的无常，世事的无定。
“李寻欢入关的原因，是因为他收到了一封信，一封没有署名的信。”
※ ※ ※ ※ ※ ※ ※ ※ ※
信笺是京城简宝斋的出品，虽然不及薛涛的浣花笺名贵，但纸质素白，自有一股怡然端庄之态，信上的字也和纸笺一样，平和方正而不张扬。
“寻欢如晤。君远游在外，经年未归，当沈醉于月白风清之夜，每杂咏于杨花柳树之前，知否故园坟头清冷，墓苔没径，翁仲已老？君之所为，似违人道；八德之首，岂可坐忘？盼早立归期，善莫大焉。”
李寻欢拿着信纸的手在微微颤抖，他的心更是起伏不定。
这是一封没有署名的信，从字面看来，它的言词并不激烈，但那种半责半训、宜嗔宜怨的语气，似乎只有林诗音才会说出来。
然而，这封信为什么会没有落款？
如果写信的人真是林诗音，一个幼受庭训、赋闲在家的淑女，又怎会忘记在信里面签上自己的名字？
——是她故意不写，还是她根本不能写？
这其中是不是另有隐情？
最重要的是，李寻欢关外漂泊，居无定所，这封信却最终交到他的手上，可想而知，写信的那个人为了寻找李寻欢，绝对下了很多功夫。
铁传甲接过信，道：“是不是她的亲笔？”
“江山代有才人出”，例如小李飞刀，例如西门吹雪，他们像流星一样划过江湖，留下的则是广为传诵的故事。
到了这一代，或许还未出现足以睥睨天下比肩先贤的人物，但若说最熟悉江湖典故的说书人，除了大头龙五之外，别无他选。
只是龙五已经不再年轻。
他不懂武功，却有着江湖人的豪情和侠气，几十年来，龙五为江湖人，说江湖事，凭他的舌灿莲花和天纵才华，他赢得了无数的财富和名声，也赢得了驱之不去的寂寞，但就在三十三年前的某个秋夜，他突然归隐，从此鸿飞天外，沓无音讯。
直到有一天，少年在高山白云深处访寻到一位清矍老者，而少年坚持认为老人就是龙五。
老者否认，可他居然懂得很多的江湖典故，而且他的头也确实不小，唯一和传说中龙五不同的地方，就是老者从不喝酒，滴酒不沾。
高山、低树、飞瀑、流潭，一炉红火，一壶新茶，一位老者，一个少年。
茶水初沸如虾眼，老者闭目抿了一口，似乎在回味那甘中的苦，苦中的甘。
“我想知道的是，当年小李探花为什么会重新入关？”少年没有老者的闲情，在他的眼中只有探索和求知的渴望。
老者悠然道：“一个人离家久了，总是要回家的，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少年道：“但李探花不同，他出关的原因就是不想影响龙啸云和林诗音的生活，所以他宁愿在关外独自品味人生苦酒，他是这么善良的一个人，怎会不知道重返中原可能会给龙啸云一家带来冲击呢？”
老者道：“也许李探花太孤单，也吃了太多的苦，所以他的想法已经改变，他重新入关，就是想拿回一些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
少年大声道：“不可能，李寻欢绝不是那样的人。”
“你真的这么肯定？”老者凝视少年，他的眼中流露着对人情的通晓和世事的洞明。
少年道：“我肯定！虽然有些人有些事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改变，但也有一些人，他们是永远不会变的。”
老者笑了，道：“那你觉得李寻欢入关，是不是为了龙啸云一家？”
少年道：“书上只是记录他在风雪中入关，并没有说他的目的地。”
老者道：“你的书看得还不够仔细。”
少年想了想，道：“书上说李寻欢从山西入关，车马走了半月，在官道客栈因为救助阿飞而被人冤枉，为了寻回失落的金丝甲，李寻欢追踪到远山下的酒肆，而在那里，他第一次见到林仙儿。”
老者道：“然后呢？”
少年道：“林仙儿以为可以颠倒众生，提出用自己的肉体交换金丝甲，但美人在抱之际，李探花却拒绝了，林仙儿也遭到了生平最惨痛的一次失败。说实话，每次看到这里我都会脸红心跳。”
老者微微一笑，道：“再之后呢？”
少年道：“李寻欢中毒必死，幸好牛家庄梅二先生答应救他，就在梅家，李寻欢废去了龙小云的武功，因为他不知道这个心狠手辣的小孩子就是林诗音的独生爱苗，最后，李寻欢把龙小云送回到从前的李园，后来的兴云庄。”
老者道：“现在你可以回答你自己提出的问题了吗？”
少年道：“那只能说明李寻欢重踏李园是因为负荆请罪，而且书上也没有说引发金丝甲争夺战的具体位置，所以我无法知道李寻欢原本入关的目的地。”
老者道：“你忘记了一个人。”
少年道：“谁？”
老者道：“林仙儿。”
少年哦了一声。
老者继续道：“你要明白林仙儿是个大忙人，每天有很多名门少侠赖在兴云庄，就是为了等着和她约会，所以林仙儿与李寻欢第一次见面的酒肆，离兴云庄绝对不会超过半天的路程。”
少年以手击额道：“这一点我还真忽略了。这么说，就算没有发生误伤龙小云的事件，李寻欢的行程原本就是从晋入冀，朝保定方向而行，所以发生金丝甲争夺战的地方才会离李园不远，可是，李探花到底为什么要在十年后突然重返故居呢？”
老者道：“因为其中有一段公案，这段公案的真相即使是李寻欢本人也不能肯定，后世为小李飞刀写书立传的人也同样被这段公案难住，所以，这时候就只能仿效太史公写史，知道的地方就写，不甚明了的地方就只能隐去。”
少年追问：“你说的那段公案到底是什么？”
老者抬起头，岭上的白云忽散忽聚，变幻多端，正如人生的无常，世事的无定。
“李寻欢入关的原因，是因为他收到了一封信，一封没有署名的信。”
※ ※ ※ ※ ※ ※ ※ ※ ※
信笺是京城简宝斋的出品，虽然不及薛涛的浣花笺名贵，但纸质素白，自有一股怡然端庄之态，信上的字也和纸笺一样，平和方正而不张扬。
“寻欢如晤。君远游在外，经年未归，当沈醉于月白风清之夜，每杂咏于杨花柳树之前，知否故园坟头清冷，墓苔没径，翁仲已老？君之所为，似违人道；八德之首，岂可坐忘？盼早立归期，善莫大焉。”
李寻欢拿着信纸的手在微微颤抖，他的心更是起伏不定。
这是一封没有署名的信，从字面看来，它的言词并不激烈，但那种半责半训、宜嗔宜怨的语气，似乎只有林诗音才会说出来。
然而，这封信为什么会没有落款？
如果写信的人真是林诗音，一个幼受庭训、赋闲在家的淑女，又怎会忘记在信里面签上自己的名字？
——是她故意不写，还是她根本不能写？
这其中是不是另有隐情？
最重要的是，李寻欢关外漂泊，居无定所，这封信却最终交到他的手上，可想而知，写信的那个人为了寻找李寻欢，绝对下了很多功夫。
铁传甲接过信，道：“是不是她的亲笔？”
李寻欢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道：“其实我也不敢肯定，毕竟十年光阴足以改变很多事，她的字我已经不大记得，甚至，我连她的样子也有点想不起来了。”
铁传甲凝视着李寻欢，心中暗暗叹气。
李寻欢拿起木头继续雕刻，刀锋过处，人像已然成形。
在他纯熟的手法下，人像的轮廓线条柔和优美，眼波顾盼，仿如活了一样。
“你看，如果不是每天雕刻她的样子，我早已忘记她的模样了。”话未说完，李寻欢已经大声咳嗽起来，他苍白的脸上忽然泛起一种病态的嫣红，红得就像是地狱的火焰，正狠狠焚烧着他的肉体和灵魂。
铁传甲喃喃道：“如果你能够忘记她，那才是真的邀天之幸了。”
李寻欢道：“你准备一下，我们回去。”
铁传甲道：“你和他们一家已经十年没有来往，信却可以送到这里来，这里一定有古怪。”
李寻欢道：“我一个酒鬼病鬼，又有什么值得被人贪图的地方了。”
铁传甲道：“但你义兄龙啸云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他们住在李园，又怎会任由李家的墓台杂草横生？而且，你自己也不能确定这是她亲手所写。”
李寻欢苦笑道：“但我也不能确定这不是她的信，对不对？子欲养时亲不待，无论如何，我也应该回去一趟，略尽一点孝道。”
铁传甲忽然大声道：“十年了，根本就是你还没有放下她。”
李寻欢的声音变得有些轻柔，甚至有些婉细。
“十载韶华，即使我没有忘记她，可她早有了自己的生活，我还能够怎样？或许我亲眼看到她过得舒适美满，说不定我的心就能够安定下来，之后我的病也会不药而愈，你说是吗？”
铁传甲眼中已有热泪迸出：“我当然知道你的意思，你明知这封信可能是火坑陷阱，但你还是要跳下去，因为你有一点担心，担心这封信是她亲手所写而你却没有回去的话，她就会伤心失望——你为什么总是为别人着想，却从来不想一想你自己！”
李寻欢却已经走入长街，似已听不到铁传甲的撕心呐喊，只有一阙旧词，在风雪之中飘荡。
“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
青烟翠雾罩轻盈，
飞絮游丝无定。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笙歌散后酒初醒，
深院月斜人静。”
※ ※ ※ ※ ※ ※ ※ ※ ※
“这信绝对不是林诗音写的。”少年说得斩钉截铁。
老者笑了，道：“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少年解释道：“我了解林诗音的心，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孩子，很多事已经无法改变，即使她心中仍然有李寻欢的位置，她也绝对不会希望李寻欢回来扰乱她的生活。”
老者道：“还有吗？”
少年道：“当然有。李探花当年为了让爱给龙啸云，故意在林诗音面前贪欢恋妓，最后更是销毁婚约，在林诗音心里，她对李寻欢的恨一定大于对他的爱，就算十年时间磨平了心中的怨气，林诗音也不可能写信给李寻欢，甚至还约他回来。”
老者道：“相爱过的男女在分开之后就很难再在一起，因为他们当时相爱得越深，分开时彼此的伤害也就越深。可是，如果这封信真的不是林诗音写的，那又是谁人做的手脚呢？”
少年道：“一定是龙啸云。”
老者道：“为什么是他？”
少年道：“熟悉小李飞刀故事的人都知道，在李寻欢重回故园之后，龙啸云几次加害，因为他害怕李寻欢会收回那些原本就不属于他的东西。”
老者道：“那就更说不通了，如果龙啸云担心失去，他更加不应该写信让李寻欢回来。”
少年道：“那是因为他对小李探花有戒心，与其整天担惊受怕，不如将李寻欢骗回来，做一个了断。”
老者微笑着摇了摇头，道：“如果这样，龙啸云大可以用自己的名义写信，为什么要假冒林诗音的笔迹呢？”
少年道：“他怕自己的信不够分量把李寻欢引回来，而且，如果由龙啸云自己的口中来说李家墓园萧条冷落，那就很不符合他的身份，毕竟他是小李飞刀的义兄，他也有责任打理好李家的祖坟。”
老者道：“那为什么用林诗音的名义就可以呢？”
少年想了想，道：“因为林诗音已经嫁给龙啸云，就等于是龙家的人，如果龙啸云真的对李家墓园疏于整治，林诗音作为龙家的主妇，她肯定不方便公开指责，于是就暗地里写信给李寻欢，这样一来，信上没有署名的原因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铁传甲凝视着李寻欢，心中暗暗叹气。
李寻欢拿起木头继续雕刻，刀锋过处，人像已然成形。
在他纯熟的手法下，人像的轮廓线条柔和优美，眼波顾盼，仿如活了一样。
“你看，如果不是每天雕刻她的样子，我早已忘记她的模样了。”话未说完，李寻欢已经大声咳嗽起来，他苍白的脸上忽然泛起一种病态的嫣红，红得就像是地狱的火焰，正狠狠焚烧着他的肉体和灵魂。
铁传甲喃喃道：“如果你能够忘记她，那才是真的邀天之幸了。”
李寻欢道：“你准备一下，我们回去。”
铁传甲道：“你和他们一家已经十年没有来往，信却可以送到这里来，这里一定有古怪。”
李寻欢道：“我一个酒鬼病鬼，又有什么值得被人贪图的地方了。”
铁传甲道：“但你义兄龙啸云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他们住在李园，又怎会任由李家的墓台杂草横生？而且，你自己也不能确定这是她亲手所写。”
李寻欢苦笑道：“但我也不能确定这不是她的信，对不对？子欲养时亲不待，无论如何，我也应该回去一趟，略尽一点孝道。”
铁传甲忽然大声道：“十年了，根本就是你还没有放下她。”
李寻欢的声音变得有些轻柔，甚至有些婉细。
“十载韶华，即使我没有忘记她，可她早有了自己的生活，我还能够怎样？或许我亲眼看到她过得舒适美满，说不定我的心就能够安定下来，之后我的病也会不药而愈，你说是吗？”
铁传甲眼中已有热泪迸出：“我当然知道你的意思，你明知这封信可能是火坑陷阱，但你还是要跳下去，因为你有一点担心，担心这封信是她亲手所写而你却没有回去的话，她就会伤心失望——你为什么总是为别人着想，却从来不想一想你自己！”
李寻欢却已经走入长街，似已听不到铁传甲的撕心呐喊，只有一阙旧词，在风雪之中飘荡。
“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
青烟翠雾罩轻盈，
飞絮游丝无定。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笙歌散后酒初醒，
深院月斜人静。”
※ ※ ※ ※ ※ ※ ※ ※ ※
“这信绝对不是林诗音写的。”少年说得斩钉截铁。
老者笑了，道：“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少年解释道：“我了解林诗音的心，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孩子，很多事已经无法改变，即使她心中仍然有李寻欢的位置，她也绝对不会希望李寻欢回来扰乱她的生活。”
老者道：“还有吗？”
少年道：“当然有。李探花当年为了让爱给龙啸云，故意在林诗音面前贪欢恋妓，最后更是销毁婚约，在林诗音心里，她对李寻欢的恨一定大于对他的爱，就算十年时间磨平了心中的怨气，林诗音也不可能写信给李寻欢，甚至还约他回来。”
老者道：“相爱过的男女在分开之后就很难再在一起，因为他们当时相爱得越深，分开时彼此的伤害也就越深。可是，如果这封信真的不是林诗音写的，那又是谁人做的手脚呢？”
少年道：“一定是龙啸云。”
老者道：“为什么是他？”
少年道：“熟悉小李飞刀故事的人都知道，在李寻欢重回故园之后，龙啸云几次加害，因为他害怕李寻欢会收回那些原本就不属于他的东西。”
老者道：“那就更说不通了，如果龙啸云担心失去，他更加不应该写信让李寻欢回来。”
少年道：“那是因为他对小李探花有戒心，与其整天担惊受怕，不如将李寻欢骗回来，做一个了断。”
老者微笑着摇了摇头，道：“如果这样，龙啸云大可以用自己的名义写信，为什么要假冒林诗音的笔迹呢？”
少年道：“他怕自己的信不够分量把李寻欢引回来，而且，如果由龙啸云自己的口中来说李家墓园萧条冷落，那就很不符合他的身份，毕竟他是小李飞刀的义兄，他也有责任打理好李家的祖坟。”
老者道：“那为什么用林诗音的名义就可以呢？”
少年想了想，道：“因为林诗音已经嫁给龙啸云，就等于是龙家的人，如果龙啸云真的对李家墓园疏于整治，林诗音作为龙家的主妇，她肯定不方便公开指责，于是就暗地里写信给李寻欢，这样一来，信上没有署名的原因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老者道：“为什么？”
少年道：“信上故意没有题款，那等于是说写信人有顾忌，担心信件被别人得到而惹来不必要的非议，同时也让李寻欢更加相信，这封信一定是林诗音亲笔。”
老者道：“你的推断也有一些道理。”
少年道：“龙啸云假托林诗音的名义来写这封信，其实还有一个用处。”
老者道：“什么用处？”
少年道：“龙啸云怀疑自己的妻子对李寻欢未能忘情，所以他用林诗音的名义发信，如果李寻欢真的回来了，龙啸云就会起杀心，事实上龙啸云也的确数次布伏，想要置李寻欢于死地。”
老者失笑，道：“你这样的推理，只不过是因为你知道了小李飞刀故事的结局。”
少年道：“但我的想法很有道理，男人嫉妒起来，往往比女人的嫉妒更深，出手也更狠。”
老者道：“可惜你犯了一个重要的错误。”
少年道：“我哪里错了？”
老者道：“小李飞刀在兵器谱上排行第三，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龙啸云纵然有加害的意思，单凭他一己之力，绝对不可能对付李寻欢。”
少年道：“所以李寻欢在兴云庄失手被擒的时候，就是因为田七、赵正义，还有公孙摩云那些人的联手一击。”
老者道：“你不要忘记，那些人并不是龙啸云请来的帮手，田七之流聚集在兴云庄的原因是梅花盗，而且当时李寻欢飞刀在手，‘小李神刀，例不虚发’，田七那些人根本不敢妄动，如果不是龙啸云假装劝架，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李寻欢的刀，李寻欢就不会投鼠忌器，被田七打倒？”
少年道：“你的意思是说，如果那封信真是龙啸云所为，那么他应该早就准备百无一失的机关，而不是靠临时应变，侥幸得手。”
老者道：“对。在龙啸云加害李寻欢的阴谋暴露之后，他有两年时间没有回到兴云庄，这就是因为龙啸云逃避李寻欢的报复，同时他也是利用这两年时间，寻找足以对付小李探花的人，例如胡疯子。”
少年道：“我当然记得，李寻欢第二次落在龙啸云的手上，就是中了胡不归胡疯子的暗算。”
老者道：“胡不归未入兵器谱，是因为他行事半疯不颠，所以百晓生才没有将他算入高手之列，实际上他的武功深不可测，绝不亚于排名第五的银戟温侯或者第四的嵩阳铁剑。”
少年道：“那我知道我错在哪里了。”
老者的眼中露出了笑意。
少年继续道：“我的顺序错了。如果真的是龙啸云伪造书信诱骗李寻欢回来，那么他应该在两年前就访寻胡不归，而不是等到李寻欢回来之后才想起另找帮手。”
老者道：“你总算明白了。”
少年道：“既然这封信不是由龙啸云伪造，那作俑者又是谁呢？”
老者道：“如果你想做侦探的话，就要学会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少年沉吟着，他的眼睛忽然一亮，道：“也许，这次我猜到写信的人是谁了。”
老者道：“是谁？”
少年长长吐了一口气，道：“林仙儿。”
少年道：“信上故意没有题款，那等于是说写信人有顾忌，担心信件被别人得到而惹来不必要的非议，同时也让李寻欢更加相信，这封信一定是林诗音亲笔。”
老者道：“你的推断也有一些道理。”
少年道：“龙啸云假托林诗音的名义来写这封信，其实还有一个用处。”
老者道：“什么用处？”
少年道：“龙啸云怀疑自己的妻子对李寻欢未能忘情，所以他用林诗音的名义发信，如果李寻欢真的回来了，龙啸云就会起杀心，事实上龙啸云也的确数次布伏，想要置李寻欢于死地。”
老者失笑，道：“你这样的推理，只不过是因为你知道了小李飞刀故事的结局。”
少年道：“但我的想法很有道理，男人嫉妒起来，往往比女人的嫉妒更深，出手也更狠。”
老者道：“可惜你犯了一个重要的错误。”
少年道：“我哪里错了？”
老者道：“小李飞刀在兵器谱上排行第三，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龙啸云纵然有加害的意思，单凭他一己之力，绝对不可能对付李寻欢。”
少年道：“所以李寻欢在兴云庄失手被擒的时候，就是因为田七、赵正义，还有公孙摩云那些人的联手一击。”
老者道：“你不要忘记，那些人并不是龙啸云请来的帮手，田七之流聚集在兴云庄的原因是梅花盗，而且当时李寻欢飞刀在手，‘小李神刀，例不虚发’，田七那些人根本不敢妄动，如果不是龙啸云假装劝架，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李寻欢的刀，李寻欢就不会投鼠忌器，被田七打倒？”
少年道：“你的意思是说，如果那封信真是龙啸云所为，那么他应该早就准备百无一失的机关，而不是靠临时应变，侥幸得手。”
老者道：“对。在龙啸云加害李寻欢的阴谋暴露之后，他有两年时间没有回到兴云庄，这就是因为龙啸云逃避李寻欢的报复，同时他也是利用这两年时间，寻找足以对付小李探花的人，例如胡疯子。”
少年道：“我当然记得，李寻欢第二次落在龙啸云的手上，就是中了胡不归胡疯子的暗算。”
老者道：“胡不归未入兵器谱，是因为他行事半疯不颠，所以百晓生才没有将他算入高手之列，实际上他的武功深不可测，绝不亚于排名第五的银戟温侯或者第四的嵩阳铁剑。”
少年道：“那我知道我错在哪里了。”
老者的眼中露出了笑意。
少年继续道：“我的顺序错了。如果真的是龙啸云伪造书信诱骗李寻欢回来，那么他应该在两年前就访寻胡不归，而不是等到李寻欢回来之后才想起另找帮手。”
老者道：“你总算明白了。”
少年道：“既然这封信不是由龙啸云伪造，那作俑者又是谁呢？”
老者道：“如果你想做侦探的话，就要学会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少年沉吟着，他的眼睛忽然一亮，道：“也许，这次我猜到写信的人是谁了。”
老者道：“是谁？”
少年长长吐了一口气，道：“林仙儿。”
（二） 林仙儿的秘密
千百年来，武林中有多少个英雄，就有多少个美人，如果英雄身边没有美人，就好像做菜没有放盐一样。在江湖世界里，朱七七，沈壁君，风四娘……她们都是当之无愧的美人，但无论是谁，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像林仙儿那样备受争议。
我们说的林仙儿，当然就是那位“美丽如同仙子，却专门引人下地狱”的林仙儿。
老者的神情有些古怪，苦笑道：“你肯定是林仙儿？”
少年道：“绝对是她。第一，她有造假信的条件。她是林诗音的义妹，又住在冷香小筑，那里有很多李寻欢和林诗音当年的诗稿，想模仿字迹的话自然是手到擒来。”
老者道：“第二点呢？”
少年道：“她最清楚李寻欢和林诗音过去的感情，她和林诗音同食同住，林诗音屈压心里的痛苦不能对人披露，却可以向林仙儿倾吐。”
老者道：“是的。闺蜜并不是现代才有，《西厢记》里就有一个红娘，女人的心事，本来就只有女人最清楚。”
少年道：“第三，如果将李寻欢骗回李园，林仙儿会有很多好处。”
老者道：“例如呢？”
少年道：“例如传说中富可敌国的李家藏宝。”
老者道：“不错，据说帝苑大内的《清明上河图》只是赝品，真迹一直在李家。”
少年道：“还有，林仙儿向来有征服男人的嗜好，几多英雄侠少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为求半晌之欢，几多高僧名士更是为她甘愿身败名裂。”
老者道：“小李探花诗酒风流，名动天下，对林仙儿来说，这当然是最好的猎物。”
少年道：“而且也是最刺激、最有成就感的猎物。所以李寻欢入关不久，林仙儿就跟着出现。当然，如果李寻欢在酒肆里已经因为美色而沉沦，那林仙儿就不会对李寻欢再感兴趣，后面那些可歌可泣的故事也就不会发生了。”
老者道：“正因为李寻欢心里有一份对林诗音深沉而真挚的爱，才能坐怀不乱。”
少年道：“林仙儿对小李飞刀又恨又怕，总想除而后快，因为李寻欢是唯一一个不受她诱惑摆布的人，至于那一封把李寻欢引回中原的信，这一定是因为林仙儿裙下之臣众多，无论李寻欢藏身的地方多么隐密，林仙儿都可以把他找出来，而且把信送到李寻欢手上。”
老者道：“所以你认定林仙儿就是写信诱使李寻欢入关的人？”
少年道：“这次我一定不会再错。”
老者微微一笑，悠然道：“如果你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为什么在山脚的酒家里，林仙儿坚持要换走李寻欢手中的金丝甲呢？你要知道，林仙儿已经有了青魔手和鱼肠剑，它们的价值远在金丝甲之上，为什么林仙儿却宁愿做赔本生意呢？”
少年怔了一怔，道：“也许她想用金丝甲作为接近李寻欢的借口，因为她相信天下间的男人只要和她好上一次就会毕生难忘，而那些人为了求得第二次、第三次的欢好机会，就会不惜**堕落，就好像……”
老者道：“就好像沉迷罂粟，无法自拨。”
少年道：“对，就是这样。林仙儿原以为李寻欢和其它男人没什么不同，没想到李寻欢的意志竟然比钢丝还要坚韧，林仙儿的伎俩在他面前就像是小孩子玩把戏一样，后来李寻欢回到故居，这一次林仙儿就表现得十分纯情乖巧，因为她知道自己绝不能用对付常人的手段来对付李寻欢，说穿了，她还是不想放弃小李飞刀这个大猎物。”
老者道：“有一个聪明人说过——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就征服那些征服世界的男人，你想说林仙儿就是这种人？”
少年道：“是的。”
老者道：“如果林仙儿就是写信的人，那她肯定也有办法监视李寻欢的动向，既然这样，她为什么不索性等李寻欢回到兴云庄的时候才现身？你不要忘记，林仙儿刚刚在酒肆里当着李寻欢的面杀死盗走金丝甲的人，正常情况下，你认为男人们会很享受在尸体旁边和女人调情吗？”
少年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原以为自己很熟悉小李飞刀的故事，现在却发现自己根本解释不了林仙儿的行动。
老者道：“如果你没有弄清楚林仙儿索要金丝甲的原因，那就不算了解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少年沉默良久，终于道：“真相应该是怎样呢？”
千百年来，武林中有多少个英雄，就有多少个美人，如果英雄身边没有美人，就好像做菜没有放盐一样。在江湖世界里，朱七七，沈壁君，风四娘……她们都是当之无愧的美人，但无论是谁，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像林仙儿那样备受争议。
我们说的林仙儿，当然就是那位“美丽如同仙子，却专门引人下地狱”的林仙儿。
老者的神情有些古怪，苦笑道：“你肯定是林仙儿？”
少年道：“绝对是她。第一，她有造假信的条件。她是林诗音的义妹，又住在冷香小筑，那里有很多李寻欢和林诗音当年的诗稿，想模仿字迹的话自然是手到擒来。”
老者道：“第二点呢？”
少年道：“她最清楚李寻欢和林诗音过去的感情，她和林诗音同食同住，林诗音屈压心里的痛苦不能对人披露，却可以向林仙儿倾吐。”
老者道：“是的。闺蜜并不是现代才有，《西厢记》里就有一个红娘，女人的心事，本来就只有女人最清楚。”
少年道：“第三，如果将李寻欢骗回李园，林仙儿会有很多好处。”
老者道：“例如呢？”
少年道：“例如传说中富可敌国的李家藏宝。”
老者道：“不错，据说帝苑大内的《清明上河图》只是赝品，真迹一直在李家。”
少年道：“还有，林仙儿向来有征服男人的嗜好，几多英雄侠少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为求半晌之欢，几多高僧名士更是为她甘愿身败名裂。”
老者道：“小李探花诗酒风流，名动天下，对林仙儿来说，这当然是最好的猎物。”
少年道：“而且也是最刺激、最有成就感的猎物。所以李寻欢入关不久，林仙儿就跟着出现。当然，如果李寻欢在酒肆里已经因为美色而沉沦，那林仙儿就不会对李寻欢再感兴趣，后面那些可歌可泣的故事也就不会发生了。”
老者道：“正因为李寻欢心里有一份对林诗音深沉而真挚的爱，才能坐怀不乱。”
少年道：“林仙儿对小李飞刀又恨又怕，总想除而后快，因为李寻欢是唯一一个不受她诱惑摆布的人，至于那一封把李寻欢引回中原的信，这一定是因为林仙儿裙下之臣众多，无论李寻欢藏身的地方多么隐密，林仙儿都可以把他找出来，而且把信送到李寻欢手上。”
老者道：“所以你认定林仙儿就是写信诱使李寻欢入关的人？”
少年道：“这次我一定不会再错。”
老者微微一笑，悠然道：“如果你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为什么在山脚的酒家里，林仙儿坚持要换走李寻欢手中的金丝甲呢？你要知道，林仙儿已经有了青魔手和鱼肠剑，它们的价值远在金丝甲之上，为什么林仙儿却宁愿做赔本生意呢？”
少年怔了一怔，道：“也许她想用金丝甲作为接近李寻欢的借口，因为她相信天下间的男人只要和她好上一次就会毕生难忘，而那些人为了求得第二次、第三次的欢好机会，就会不惜**堕落，就好像……”
老者道：“就好像沉迷罂粟，无法自拨。”
少年道：“对，就是这样。林仙儿原以为李寻欢和其它男人没什么不同，没想到李寻欢的意志竟然比钢丝还要坚韧，林仙儿的伎俩在他面前就像是小孩子玩把戏一样，后来李寻欢回到故居，这一次林仙儿就表现得十分纯情乖巧，因为她知道自己绝不能用对付常人的手段来对付李寻欢，说穿了，她还是不想放弃小李飞刀这个大猎物。”
老者道：“有一个聪明人说过——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就征服那些征服世界的男人，你想说林仙儿就是这种人？”
少年道：“是的。”
老者道：“如果林仙儿就是写信的人，那她肯定也有办法监视李寻欢的动向，既然这样，她为什么不索性等李寻欢回到兴云庄的时候才现身？你不要忘记，林仙儿刚刚在酒肆里当着李寻欢的面杀死盗走金丝甲的人，正常情况下，你认为男人们会很享受在尸体旁边和女人调情吗？”
少年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原以为自己很熟悉小李飞刀的故事，现在却发现自己根本解释不了林仙儿的行动。
老者道：“如果你没有弄清楚林仙儿索要金丝甲的原因，那就不算了解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少年沉默良久，终于道：“真相应该是怎样呢？”
老者道：“也许你应该把梅花盗事件的经过重新罗列出来。”
少年道：“从哪里开始？是从李寻欢再踏李园的时候算起吗？”
老者道：“不对，应该是那一天再往回数两天。”
少年道：“那一天，李寻欢在官道客栈遇到了身藏金丝甲的诸葛雷。”
老者道：“那一天，也是玉面神拳秦重被梅花盗打伤的日子。”
※ ※ ※ ※ ※ ※ ※ ※ ※
第一天：
在无名小镇的客栈，碧血双蛇强要诸葛雷的金丝甲，阿飞剑毙白蛇，诸葛雷却向阿飞突施暗算，这一次，是李寻欢的飞刀救了阿飞。
此时正刚入夜。
在同一天晚上的三更时份，秦重在冷香小筑前的梅林遭到梅花盗毒手，勉强靠少林小还丹保住性命。
第二天：
李寻欢追踪金丝甲的线索来到远山脚下的酒肆，时间应为午后，就在此时此地，林仙儿第一次和李寻欢交手，只不过她的诱惑和伎俩在李寻欢面前毫无作用。
其后，李寻欢毒发将死，时间大概在黄昏，铁传甲将李寻欢抱到附近最大的酒庄，想让李寻欢在死前大醉一场，结果被同样是酒中饕餮的妙郎中梅二解救。
同一时刻，秦重伤重将死，秦孝仪带上王摩诘的画和龙小云，连夜奔赴牛家庄，访寻梅二这位杏林国手。
第三天：
天刚破晓，秦孝仪赶到梅家想带走梅二，年纪稚小的龙小云也显示出和他年龄不符的心黑手辣，李寻欢废其武功，免他日后遗祸武林，但出手之后，李寻欢知道了龙小云的身份，于是他满怀愧疚，踏入李园。
这一天，是李寻欢在十年后再次见到林诗音。
他见到的是一张苍白憔悴的脸。
这张脸在李寻欢梦中已不知出现过几千几万次，但每一次李寻欢想去拥抱她，他就会从心碎的噩梦中惊醒，然后他只能躺在自己的冷汗里，望着窗外的夜色颤抖。
接下来他所做的就是等待天亮。
可是，等到天亮的时候，他还是同样痛苦，同样寂寞，同样无助。
现在梦中人终于真实地出现在他面前，但真实远比梦境残酷，因为这一次他连逃避都没有办法逃避，只能勉强说一声：“大嫂，你好……”
就在这一天晚上，秦重伤重不治。
※ ※ ※ ※ ※ ※ ※ ※ ※
老者道：“你看出了什么？”
少年道：“我看出你一直在强调秦重这个人，实际上这个人在故事中连出场露脸的机会都没有，最多只是在旁人嘴里出现过两三次，你这样在意他，一定有你的理由。”
老者道：“还有呢？”
少年道：“这里还有一点不合理。”
老者道：“哪点不合理？”
少年道：“秦重死的时间不对，而且，他也不应该伤在梅花盗的手里。”
老者道：“还有吗？”
少年道：“有，现在我已经大概知道林仙儿一定要和李寻欢交换金丝甲的理由。”
老者哦了一声，道：“那是为什么呢？”
少年道：“在和林仙儿第二次会面的时候，李寻欢也问过同样的问题，当时林仙儿的回答是她想亲手杀死梅花盗。”
老者道：“那你说，林仙儿必须要拿到金丝甲的原因是什么？”
少年一字一句道：“因为林仙儿想杀死梅花盗。”
——这两句话不是一样吗？
老者微笑：“看来你真的已经明白了。”
少年道：“从哪里开始？是从李寻欢再踏李园的时候算起吗？”
老者道：“不对，应该是那一天再往回数两天。”
少年道：“那一天，李寻欢在官道客栈遇到了身藏金丝甲的诸葛雷。”
老者道：“那一天，也是玉面神拳秦重被梅花盗打伤的日子。”
※ ※ ※ ※ ※ ※ ※ ※ ※
第一天：
在无名小镇的客栈，碧血双蛇强要诸葛雷的金丝甲，阿飞剑毙白蛇，诸葛雷却向阿飞突施暗算，这一次，是李寻欢的飞刀救了阿飞。
此时正刚入夜。
在同一天晚上的三更时份，秦重在冷香小筑前的梅林遭到梅花盗毒手，勉强靠少林小还丹保住性命。
第二天：
李寻欢追踪金丝甲的线索来到远山脚下的酒肆，时间应为午后，就在此时此地，林仙儿第一次和李寻欢交手，只不过她的诱惑和伎俩在李寻欢面前毫无作用。
其后，李寻欢毒发将死，时间大概在黄昏，铁传甲将李寻欢抱到附近最大的酒庄，想让李寻欢在死前大醉一场，结果被同样是酒中饕餮的妙郎中梅二解救。
同一时刻，秦重伤重将死，秦孝仪带上王摩诘的画和龙小云，连夜奔赴牛家庄，访寻梅二这位杏林国手。
第三天：
天刚破晓，秦孝仪赶到梅家想带走梅二，年纪稚小的龙小云也显示出和他年龄不符的心黑手辣，李寻欢废其武功，免他日后遗祸武林，但出手之后，李寻欢知道了龙小云的身份，于是他满怀愧疚，踏入李园。
这一天，是李寻欢在十年后再次见到林诗音。
他见到的是一张苍白憔悴的脸。
这张脸在李寻欢梦中已不知出现过几千几万次，但每一次李寻欢想去拥抱她，他就会从心碎的噩梦中惊醒，然后他只能躺在自己的冷汗里，望着窗外的夜色颤抖。
接下来他所做的就是等待天亮。
可是，等到天亮的时候，他还是同样痛苦，同样寂寞，同样无助。
现在梦中人终于真实地出现在他面前，但真实远比梦境残酷，因为这一次他连逃避都没有办法逃避，只能勉强说一声：“大嫂，你好……”
就在这一天晚上，秦重伤重不治。
※ ※ ※ ※ ※ ※ ※ ※ ※
老者道：“你看出了什么？”
少年道：“我看出你一直在强调秦重这个人，实际上这个人在故事中连出场露脸的机会都没有，最多只是在旁人嘴里出现过两三次，你这样在意他，一定有你的理由。”
老者道：“还有呢？”
少年道：“这里还有一点不合理。”
老者道：“哪点不合理？”
少年道：“秦重死的时间不对，而且，他也不应该伤在梅花盗的手里。”
老者道：“还有吗？”
少年道：“有，现在我已经大概知道林仙儿一定要和李寻欢交换金丝甲的理由。”
老者哦了一声，道：“那是为什么呢？”
少年道：“在和林仙儿第二次会面的时候，李寻欢也问过同样的问题，当时林仙儿的回答是她想亲手杀死梅花盗。”
老者道：“那你说，林仙儿必须要拿到金丝甲的原因是什么？”
少年一字一句道：“因为林仙儿想杀死梅花盗。”
——这两句话不是一样吗？
老者微笑：“看来你真的已经明白了。”
※ ※ ※ ※ ※ ※ ※ ※ ※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林仙儿在面对李寻欢追问的时候，她解释说，她要得到金丝甲，就是想亲手杀死梅花盗，因为她有言在先，谁杀了梅花盗就嫁给谁，但她并不想委屈自己，因为全天下的男人她没有一个看得上眼，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由她来解决梅花盗，这样她就不用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可是，听过看过小李飞刀故事的人都知道林仙儿在说谎，因为她就是梅花盗，她什么都想要，连少林寺的经书也成为她的藏品，她犯案累累，剑下从无活口，华山派掌门女儿也被她糟蹋，直到后来李寻欢在少林寺查出杀害心眉大师的真凶，这才顺藤摸瓜，把林仙儿就是梅花盗的秘密给翻了出来。
为什么少年却说“林仙儿想杀死梅花盗”呢？
少年的意思，是说林仙儿想推倒梅花盗这个“品牌”。
对林仙儿来说，她用梅花盗的名义做了七八十宗大案，但赃物的运输和收藏不可能完全没有痕迹，而且她每天还要应付那些裙下之臣，几乎分身不下，所以她一定要了结梅花盗这段公案，否则越来越多的武林中人被吸引过来，到时牵涉得越广，她的身份越容易有暴露的危险，而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人假扮梅花盗然后暴死在世人面前，如此一来，所有的线索就可以断掉，赃物的下落也从此湮没，林仙儿也就可以心安理得地享用那些财富。
但是，林仙儿要怎样才能让“梅花盗”死去？
这和金丝甲又有什么关系呢？
※ ※ ※ ※ ※ ※ ※ ※ ※
老者道：“你是怎么想到的？”
少年道：“因为有三个疑点。第一、秦重的死。他在追捕梅花盗时受伤，但实际上秦重受伤的地方却是在冷香小筑前的梅林。”
老者道：“说下去。”
少年道：“按说梅花盗已经是众矢之的，书上虽然没有明说，但可以肯定的是，除了田七和代表少林派的秦重之外，保定城中一定还有很多未曾写出来的江湖人物，例如华山派——掌门女儿被梅花盗奸杀，华山派上下一定倾力追凶，所以，从情理来说，梅花盗不应该在此时此地对付秦重，因为这等于自己暴露踪迹。”
老者道：“第二呢？”
少年道：“第二，林仙儿没有杀秦重的理由，而且，即使林仙儿真有杀他的必要，为什么秦重没有即场毙命？”
老者道：“还有第三点。”
少年道：“第三，杀人的方法可以有很多，但林仙儿为什么一定要用梅花盗的身份来杀秦重？既然她在重创秦重之后仍然可以好整以暇，全身而退，为什么她不确认秦重已死才逃走？”
老者道：“现在你已经猜到，所谓污辱华山派掌门的女儿，重伤少林派唯一的俗家弟子，就是为了让所有人确信梅花盗就在保定城，之后林仙儿就会在此时此地，让梅花盗这个角色落幕。”
少年道：“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一件萦绕在心，觉得很不可思议的事。”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林仙儿在面对李寻欢追问的时候，她解释说，她要得到金丝甲，就是想亲手杀死梅花盗，因为她有言在先，谁杀了梅花盗就嫁给谁，但她并不想委屈自己，因为全天下的男人她没有一个看得上眼，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由她来解决梅花盗，这样她就不用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可是，听过看过小李飞刀故事的人都知道林仙儿在说谎，因为她就是梅花盗，她什么都想要，连少林寺的经书也成为她的藏品，她犯案累累，剑下从无活口，华山派掌门女儿也被她糟蹋，直到后来李寻欢在少林寺查出杀害心眉大师的真凶，这才顺藤摸瓜，把林仙儿就是梅花盗的秘密给翻了出来。
为什么少年却说“林仙儿想杀死梅花盗”呢？
少年的意思，是说林仙儿想推倒梅花盗这个“品牌”。
对林仙儿来说，她用梅花盗的名义做了七八十宗大案，但赃物的运输和收藏不可能完全没有痕迹，而且她每天还要应付那些裙下之臣，几乎分身不下，所以她一定要了结梅花盗这段公案，否则越来越多的武林中人被吸引过来，到时牵涉得越广，她的身份越容易有暴露的危险，而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人假扮梅花盗然后暴死在世人面前，如此一来，所有的线索就可以断掉，赃物的下落也从此湮没，林仙儿也就可以心安理得地享用那些财富。
但是，林仙儿要怎样才能让“梅花盗”死去？
这和金丝甲又有什么关系呢？
※ ※ ※ ※ ※ ※ ※ ※ ※
老者道：“你是怎么想到的？”
少年道：“因为有三个疑点。第一、秦重的死。他在追捕梅花盗时受伤，但实际上秦重受伤的地方却是在冷香小筑前的梅林。”
老者道：“说下去。”
少年道：“按说梅花盗已经是众矢之的，书上虽然没有明说，但可以肯定的是，除了田七和代表少林派的秦重之外，保定城中一定还有很多未曾写出来的江湖人物，例如华山派——掌门女儿被梅花盗奸杀，华山派上下一定倾力追凶，所以，从情理来说，梅花盗不应该在此时此地对付秦重，因为这等于自己暴露踪迹。”
老者道：“第二呢？”
少年道：“第二，林仙儿没有杀秦重的理由，而且，即使林仙儿真有杀他的必要，为什么秦重没有即场毙命？”
老者道：“还有第三点。”
少年道：“第三，杀人的方法可以有很多，但林仙儿为什么一定要用梅花盗的身份来杀秦重？既然她在重创秦重之后仍然可以好整以暇，全身而退，为什么她不确认秦重已死才逃走？”
老者道：“现在你已经猜到，所谓污辱华山派掌门的女儿，重伤少林派唯一的俗家弟子，就是为了让所有人确信梅花盗就在保定城，之后林仙儿就会在此时此地，让梅花盗这个角色落幕。”
少年道：“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一件萦绕在心，觉得很不可思议的事。”
老者道：“是哪件事？”
少年道：“林仙儿原本和李寻欢约好，她以身作饵引出梅花盗，然后由李寻欢出手，但到了约定的时间，李寻欢来到冷香小筑，却被田七等人当成梅花盗围攻，当时田七还说林仙儿在下午就已经搬离了冷香小筑——我在意的是，如果林仙儿早在下午就已经离开了冷香小筑，她为什么没有通知李寻欢？”
老者目光闪动：“也许林仙儿已经知道田七他们正在密谋对付李寻欢，所以索性借田七的手来除去李寻欢这个死敌。”
少年道：“不会。小李小刀的威名经过大小七百多战而来，而且林仙儿一直以为刀枪不入的金丝甲就在李寻欢身上，所以她绝对不会认为单靠田七之流就能够拿下李寻欢，而且，如果她在这件事上骗了李寻欢但又无法保证李寻欢从此在世上消失的话，这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
老者道：“你说得不错，虽然李寻欢最后真的中伏被擒，不过那其实是龙啸云的功劳，并不是田七有多厉害。你能够找出这些疑点，看来你已经越来越接近真相了。”
少年道：“就在林仙儿与李寻欢第一次见面的酒肆，林仙儿为了得到金丝甲，先后提出用百毒淬炼的青魔手和藏剑山庄的鱼肠剑来交换，最后更是色诱李寻欢，可想而知，林仙儿对金丝甲志在必得，这实在很令人疑惑，要知道金丝甲唯一的作用就是在遇到同等武力的对手时稍占便宜，遇到真正的高手就几乎毫无用处。”
老者道：“所以——”
少年道：“所以，林仙儿这样迫切想拿到金丝甲，就是为了必须由她自己来杀死梅花盗，严格来说，林仙儿要杀的是一个影子，梅花盗的影子。”
老者道：“梅花盗的影子？”
少年道：“是的，梅花盗其实有两个，一个是林仙儿，另一个是‘影子’，在林仙儿不方便做梅花盗的时候就由这个影子出手，运输和收藏赃物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些事只会由‘影子’来完成，我也有理由相信，打伤秦重的人就是影子，因为在同一时刻，林仙儿应该正在和其他人约会，这样她就有不在场的证明，而影子没有当场击毙秦重，这应该也是林仙儿的安排，想让秦重来做一个活着的证据。”
老者道：“那林仙儿为什么一定要拿到金丝甲呢？”
少年道：“因为林仙儿已经准备好毁灭梅花盗来中断所有的线索，但要毁掉梅花盗，那就必须要杀影子，这会有很大风险，因为影子的武功绝对不低，她担心影子临死前的反戈一击，所以，林仙儿迫切想用金丝甲来保护自己。”
“你说的已经很接近真相了。”老者叹了一口气，道：“影子其实也是一个可怜人，甚至他比阿飞更可怜，至少阿飞在被林仙儿欺骗的时候还以为林仙儿是爱着他的，但影子从一开始就活在阴暗的角落里，没有名字，没有来历，只能默默等待着林仙儿的召唤，其它时间陪伴他的就是无边的黑暗和寂寞。”
少年握紧拳头，眼中露出愤怒的神色。
他是在鄙夷影子的不幸，还是在痛恨林仙儿的无情？
是不是越多情的人越容易被无情的人欺骗？
又或者少年也经历过被人欺骗的痛苦，所以感同身受？
少年道：“林仙儿原本和李寻欢约好，她以身作饵引出梅花盗，然后由李寻欢出手，但到了约定的时间，李寻欢来到冷香小筑，却被田七等人当成梅花盗围攻，当时田七还说林仙儿在下午就已经搬离了冷香小筑——我在意的是，如果林仙儿早在下午就已经离开了冷香小筑，她为什么没有通知李寻欢？”
老者目光闪动：“也许林仙儿已经知道田七他们正在密谋对付李寻欢，所以索性借田七的手来除去李寻欢这个死敌。”
少年道：“不会。小李小刀的威名经过大小七百多战而来，而且林仙儿一直以为刀枪不入的金丝甲就在李寻欢身上，所以她绝对不会认为单靠田七之流就能够拿下李寻欢，而且，如果她在这件事上骗了李寻欢但又无法保证李寻欢从此在世上消失的话，这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
老者道：“你说得不错，虽然李寻欢最后真的中伏被擒，不过那其实是龙啸云的功劳，并不是田七有多厉害。你能够找出这些疑点，看来你已经越来越接近真相了。”
少年道：“就在林仙儿与李寻欢第一次见面的酒肆，林仙儿为了得到金丝甲，先后提出用百毒淬炼的青魔手和藏剑山庄的鱼肠剑来交换，最后更是色诱李寻欢，可想而知，林仙儿对金丝甲志在必得，这实在很令人疑惑，要知道金丝甲唯一的作用就是在遇到同等武力的对手时稍占便宜，遇到真正的高手就几乎毫无用处。”
老者道：“所以——”
少年道：“所以，林仙儿这样迫切想拿到金丝甲，就是为了必须由她自己来杀死梅花盗，严格来说，林仙儿要杀的是一个影子，梅花盗的影子。”
老者道：“梅花盗的影子？”
少年道：“是的，梅花盗其实有两个，一个是林仙儿，另一个是‘影子’，在林仙儿不方便做梅花盗的时候就由这个影子出手，运输和收藏赃物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些事只会由‘影子’来完成，我也有理由相信，打伤秦重的人就是影子，因为在同一时刻，林仙儿应该正在和其他人约会，这样她就有不在场的证明，而影子没有当场击毙秦重，这应该也是林仙儿的安排，想让秦重来做一个活着的证据。”
老者道：“那林仙儿为什么一定要拿到金丝甲呢？”
少年道：“因为林仙儿已经准备好毁灭梅花盗来中断所有的线索，但要毁掉梅花盗，那就必须要杀影子，这会有很大风险，因为影子的武功绝对不低，她担心影子临死前的反戈一击，所以，林仙儿迫切想用金丝甲来保护自己。”
“你说的已经很接近真相了。”老者叹了一口气，道：“影子其实也是一个可怜人，甚至他比阿飞更可怜，至少阿飞在被林仙儿欺骗的时候还以为林仙儿是爱着他的，但影子从一开始就活在阴暗的角落里，没有名字，没有来历，只能默默等待着林仙儿的召唤，其它时间陪伴他的就是无边的黑暗和寂寞。”
少年握紧拳头，眼中露出愤怒的神色。
他是在鄙夷影子的不幸，还是在痛恨林仙儿的无情？
是不是越多情的人越容易被无情的人欺骗？
又或者少年也经历过被人欺骗的痛苦，所以感同身受？
※ ※ ※ ※ ※ ※ ※ ※ ※
老者继续道：“刚才你说很在意一件事——林仙儿原本与李寻欢相约在晚上会面，但下午林仙儿就搬出了冷香小筑，现在你是不是已经猜出她的用意？”
少年道：“林仙儿拿不到金丝甲，一直不敢对影子下手，所以她想借李寻欢的刀来杀人——按她本来的计划，影子会在那天晚上掳走林仙儿，而埋伏在冷香小筑的李寻欢就会飞刀救美。”
老者道：“为什么这件事的后来却发生了变化呢？”
少年道：“因为林仙儿突然想到了一个关键，那就是小李飞刀不一定是杀人的刀，如果李寻欢没有杀死影子，这样梅花盗的真正秘密就有可能被揭穿，何况林仙儿根本摸不透李寻欢的心，摸不透他的心就不能控制他的行动，所以，林仙儿只能用另外一种更加保险的办法。”
老者道：“什么办法？”
少年道：“林仙儿对田七说，她昨晚回到冷香小筑就是为了诱使梅花盗再度出手，所以兴云庄的高手全部藏在梅林，当李寻欢依约进入冷香小筑的时候，就会被田七他们围攻。”
老者道：“这样做的用意又是什么呢？”
少年道：“这样做，林仙儿就把所有的高手都吸引到冷香小筑，然后她就可以和影子乘机逃走。”
老者脸上终于露出赞许的神色：“林仙儿当然不会真的和影子比翼双飞，她只不过是想带走影子之后再在外边杀死影子。”
少年道：“林仙儿假装被梅花盗掳走，然后她可以说她在反抗之中杀死梅花盗，这样梅花盗的秘密就会永沉海底，赃物的下落也会不了了之。”
老者目光灼灼，沉声道：“那为什么林仙儿这时候身上没有金丝甲，她却不担心杀死影子的时候自己会有危险？”
少年道：“因为林仙儿想出了万无一失的方法。”
老者道：“什么方法？”
少年道：“影子最大的秘密是他口中暗藏的杀人暗器，正常情况下他的武器永不离身，可是，在某种很特殊的情况下，影子一定会将口中的暗器取出来。”
老者笑了。
他当然知道少年所指的特殊情况是什么，所以他笑得就像一头刚刚偷吃了十八只小母鸡的老狐狸。
——那种万无一失的特殊情况，当然就是影子和林仙儿亲热的时候。
也许影子穷其一生，就是为了等待一次和林仙儿共进温柔乡的机会，只可惜这样的温柔滋味，却是死神到来的前奏。
※ ※ ※ ※ ※ ※ ※ ※ ※
梅花盗的自我毁灭计划如期进行，唯一的变化，是林仙儿假装被影子掳走的路上遇到了阿飞。
阿飞被影子口中的暗器击中，但是阿飞身上有金丝甲，所以影子死了，阿飞却仍然活着。
这些变化并没有影响林仙儿的心情，尽管过程不同，但所有的结果却几乎一样，影子一死，梅花盗的案子也就有了了结，因为影子是一个完全无迹可寻的人，也就是说，没有人可以查出她和影子的关系，也没有人可以查出失物的下落，于是林仙儿又回到了繁华热闹的兴云庄。
她喜欢阿谀和掌声，喜欢奢侈和享受，喜欢被人爱，更喜欢被人恨的感觉。
她本就是为了这些而活着。
最令林仙儿开心的是，高高在上的李寻欢居然被田七和龙啸云拿下，而且田七还一口咬定李寻欢是真正的梅花盗。
至于李寻欢是否能够洗脱冤名，林仙儿根本不会关心，她关心的是梅花盗线索已断，从此她就可以安枕无忧了。
老者继续道：“刚才你说很在意一件事——林仙儿原本与李寻欢相约在晚上会面，但下午林仙儿就搬出了冷香小筑，现在你是不是已经猜出她的用意？”
少年道：“林仙儿拿不到金丝甲，一直不敢对影子下手，所以她想借李寻欢的刀来杀人——按她本来的计划，影子会在那天晚上掳走林仙儿，而埋伏在冷香小筑的李寻欢就会飞刀救美。”
老者道：“为什么这件事的后来却发生了变化呢？”
少年道：“因为林仙儿突然想到了一个关键，那就是小李飞刀不一定是杀人的刀，如果李寻欢没有杀死影子，这样梅花盗的真正秘密就有可能被揭穿，何况林仙儿根本摸不透李寻欢的心，摸不透他的心就不能控制他的行动，所以，林仙儿只能用另外一种更加保险的办法。”
老者道：“什么办法？”
少年道：“林仙儿对田七说，她昨晚回到冷香小筑就是为了诱使梅花盗再度出手，所以兴云庄的高手全部藏在梅林，当李寻欢依约进入冷香小筑的时候，就会被田七他们围攻。”
老者道：“这样做的用意又是什么呢？”
少年道：“这样做，林仙儿就把所有的高手都吸引到冷香小筑，然后她就可以和影子乘机逃走。”
老者脸上终于露出赞许的神色：“林仙儿当然不会真的和影子比翼双飞，她只不过是想带走影子之后再在外边杀死影子。”
少年道：“林仙儿假装被梅花盗掳走，然后她可以说她在反抗之中杀死梅花盗，这样梅花盗的秘密就会永沉海底，赃物的下落也会不了了之。”
老者目光灼灼，沉声道：“那为什么林仙儿这时候身上没有金丝甲，她却不担心杀死影子的时候自己会有危险？”
少年道：“因为林仙儿想出了万无一失的方法。”
老者道：“什么方法？”
少年道：“影子最大的秘密是他口中暗藏的杀人暗器，正常情况下他的武器永不离身，可是，在某种很特殊的情况下，影子一定会将口中的暗器取出来。”
老者笑了。
他当然知道少年所指的特殊情况是什么，所以他笑得就像一头刚刚偷吃了十八只小母鸡的老狐狸。
——那种万无一失的特殊情况，当然就是影子和林仙儿亲热的时候。
也许影子穷其一生，就是为了等待一次和林仙儿共进温柔乡的机会，只可惜这样的温柔滋味，却是死神到来的前奏。
※ ※ ※ ※ ※ ※ ※ ※ ※
梅花盗的自我毁灭计划如期进行，唯一的变化，是林仙儿假装被影子掳走的路上遇到了阿飞。
阿飞被影子口中的暗器击中，但是阿飞身上有金丝甲，所以影子死了，阿飞却仍然活着。
这些变化并没有影响林仙儿的心情，尽管过程不同，但所有的结果却几乎一样，影子一死，梅花盗的案子也就有了了结，因为影子是一个完全无迹可寻的人，也就是说，没有人可以查出她和影子的关系，也没有人可以查出失物的下落，于是林仙儿又回到了繁华热闹的兴云庄。
她喜欢阿谀和掌声，喜欢奢侈和享受，喜欢被人爱，更喜欢被人恨的感觉。
她本就是为了这些而活着。
最令林仙儿开心的是，高高在上的李寻欢居然被田七和龙啸云拿下，而且田七还一口咬定李寻欢是真正的梅花盗。
至于李寻欢是否能够洗脱冤名，林仙儿根本不会关心，她关心的是梅花盗线索已断，从此她就可以安枕无忧了。
※ ※ ※ ※ ※ ※ ※ ※ ※
有关梅花盗的秘密已经告一段落，但是少年似乎遗忘了一件事。
——同样是那天晚上，就在李寻欢赴约进入冷香小筑之前，是不是还曾经发生过一些什么？
那一夜，李寻欢坐在小桥边的石阶上，默默看着远处的冷香小筑。
小筑亮着灯，昏黄的灯光，就像是一只上古神兽的眼睛，静静地待人而啮。
他明知林仙儿一定有她的用意，更知道这一过去就肯定会发生一些很惊人的、也很有趣的事，但他却停了下来，痴痴地望着这一片只余下残梗断叶的荷塘。
因为他的心也和这荷塘一样。
“我既已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这一刻的李寻欢不再是武功高绝的斗士，更像是某个心怀忧郁的诗人。
忽然间，冷香小筑那边似有人影一闪，掠入夜色之中。
李寻欢飞身而起，但当他赶到冷香小筑的时候，方才的人影已经消失不见。
小筑一片沉寂，他推开窗口，走了进去。
酒香正浓正暖，淡青色的碟子里盛着的是蜜炙火腿，玛瑙色的碟子里则是白玉一样的冻鸡，这些都是李寻欢喜欢的下酒菜，但屋子里没有人。
然而，屋里面却有梅花。
——桌上有五只酒杯连底楔入，就像是一朵梅花镶嵌在桌面上。
这份惊人的内力，就连李寻欢都做不到。
——是谁在这里示威？
难道除了林仙儿和影子，世上还有另外一个梅花盗？
有关梅花盗的秘密已经告一段落，但是少年似乎遗忘了一件事。
——同样是那天晚上，就在李寻欢赴约进入冷香小筑之前，是不是还曾经发生过一些什么？
那一夜，李寻欢坐在小桥边的石阶上，默默看着远处的冷香小筑。
小筑亮着灯，昏黄的灯光，就像是一只上古神兽的眼睛，静静地待人而啮。
他明知林仙儿一定有她的用意，更知道这一过去就肯定会发生一些很惊人的、也很有趣的事，但他却停了下来，痴痴地望着这一片只余下残梗断叶的荷塘。
因为他的心也和这荷塘一样。
“我既已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这一刻的李寻欢不再是武功高绝的斗士，更像是某个心怀忧郁的诗人。
忽然间，冷香小筑那边似有人影一闪，掠入夜色之中。
李寻欢飞身而起，但当他赶到冷香小筑的时候，方才的人影已经消失不见。
小筑一片沉寂，他推开窗口，走了进去。
酒香正浓正暖，淡青色的碟子里盛着的是蜜炙火腿，玛瑙色的碟子里则是白玉一样的冻鸡，这些都是李寻欢喜欢的下酒菜，但屋子里没有人。
然而，屋里面却有梅花。
——桌上有五只酒杯连底楔入，就像是一朵梅花镶嵌在桌面上。
这份惊人的内力，就连李寻欢都做不到。
——是谁在这里示威？
难道除了林仙儿和影子，世上还有另外一个梅花盗？
（三） 江湖人的秘密
少年道：“梅花盗的秘密我已经清楚了，看来那封没有署名的信的确不是林仙儿的杰作。”
老者道：“她最多只是一个嫌疑人。”
少年道：“除了林仙儿，其他人也有可能写信吗？”
老者道：“有，天机老人也是其中的一个。”
少年道：“为什么是他？”
老者道：“你不觉得他每一次的出现都很有目的，很有预谋吗？”
少年沉吟着道：“天机老人第一次出现是李寻欢被冤枉成梅花盗之后，当时他和孙小红以江湖说书人的形象出现，并且暗示阿飞，想解救李寻欢的话，就必须假扮梅花盗作案；而在梅花盗事件之后，龙啸云失踪了两年，李寻欢也在兴云庄外暗中保护了林诗音两年，就在小李飞刀日渐消沉的时候，也是因为天机老人的示警，李寻欢这时候才知道兴云庄内已经是危机四伏，连兴云庄外的江湖世界也是阴云密布。”
老者道：“阿飞被林仙儿蒙蔽，以为隐匿深山就是他们的桃花源，是天机老人给小李探花提供阿飞的消息；阿飞知道自己被林仙儿欺骗之后，每天用酒色麻醉自己，整个人变得孱弱颓废，最后也是天机老人用‘蒸笼’，把阿飞身体里的酒和那些失去的勇气重新蒸了出来。”
少年道：“我当然记得，而且天机老人的背后是一个庞大的武林家族，他绝对有条件把关外避世十年的李寻欢找出来，而且他和王怜花之间同样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老者道：“你说的是亦正亦邪，和沈浪并称一时瑜亮的王怜花？”
“除了他还有谁？”少年微笑道：“王怜花远赴海外之前，打算把《怜花宝鉴》交给李寻欢，可当时李寻欢不在李园，王怜花就把这本武林奇书交给了林诗音，因为他阅人无数，当然看得出林诗音对李寻欢的感情，整个过程里，天机老人的二弟孙驼子就在旁边，所以天机老人就是给李寻欢写信的那个人，因为他知道，只有林诗音才可以让李寻欢回到中原。”
老者道：“那你说，天机老人为什么要把小李飞刀带回到腥风血雨的江湖世界呢？”
少年沉思半晌，道：“那时候天机老人已经看出整个武林暗潮汹涌，虽然他贵为兵器谱头名，但江湖之乱之险，绝不是他一个人能够整治，所以他要小李探花回来，一同对抗上官金虹。”
老者道：“除此之外，还有谁同样有可能写信呢？”
少年苦笑：“我真想不出来了，总不成是百晓生吧。”
老者微笑，道：“你为什么这么肯定那封信一定不是林诗音写的呢？”
少年的眼珠子几乎快要掉了出来，因为林诗音是他从一开始就坚决排除的对象。
老者继续道：“当然，我也没有说林诗音就一定是写信的人，但只要是江湖人，就会有江湖人的秘密，林诗音当然也有她的秘密。”
少年道：“梅花盗的秘密我已经清楚了，看来那封没有署名的信的确不是林仙儿的杰作。”
老者道：“她最多只是一个嫌疑人。”
少年道：“除了林仙儿，其他人也有可能写信吗？”
老者道：“有，天机老人也是其中的一个。”
少年道：“为什么是他？”
老者道：“你不觉得他每一次的出现都很有目的，很有预谋吗？”
少年沉吟着道：“天机老人第一次出现是李寻欢被冤枉成梅花盗之后，当时他和孙小红以江湖说书人的形象出现，并且暗示阿飞，想解救李寻欢的话，就必须假扮梅花盗作案；而在梅花盗事件之后，龙啸云失踪了两年，李寻欢也在兴云庄外暗中保护了林诗音两年，就在小李飞刀日渐消沉的时候，也是因为天机老人的示警，李寻欢这时候才知道兴云庄内已经是危机四伏，连兴云庄外的江湖世界也是阴云密布。”
老者道：“阿飞被林仙儿蒙蔽，以为隐匿深山就是他们的桃花源，是天机老人给小李探花提供阿飞的消息；阿飞知道自己被林仙儿欺骗之后，每天用酒色麻醉自己，整个人变得孱弱颓废，最后也是天机老人用‘蒸笼’，把阿飞身体里的酒和那些失去的勇气重新蒸了出来。”
少年道：“我当然记得，而且天机老人的背后是一个庞大的武林家族，他绝对有条件把关外避世十年的李寻欢找出来，而且他和王怜花之间同样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老者道：“你说的是亦正亦邪，和沈浪并称一时瑜亮的王怜花？”
“除了他还有谁？”少年微笑道：“王怜花远赴海外之前，打算把《怜花宝鉴》交给李寻欢，可当时李寻欢不在李园，王怜花就把这本武林奇书交给了林诗音，因为他阅人无数，当然看得出林诗音对李寻欢的感情，整个过程里，天机老人的二弟孙驼子就在旁边，所以天机老人就是给李寻欢写信的那个人，因为他知道，只有林诗音才可以让李寻欢回到中原。”
老者道：“那你说，天机老人为什么要把小李飞刀带回到腥风血雨的江湖世界呢？”
少年沉思半晌，道：“那时候天机老人已经看出整个武林暗潮汹涌，虽然他贵为兵器谱头名，但江湖之乱之险，绝不是他一个人能够整治，所以他要小李探花回来，一同对抗上官金虹。”
老者道：“除此之外，还有谁同样有可能写信呢？”
少年苦笑：“我真想不出来了，总不成是百晓生吧。”
老者微笑，道：“你为什么这么肯定那封信一定不是林诗音写的呢？”
少年的眼珠子几乎快要掉了出来，因为林诗音是他从一开始就坚决排除的对象。
老者继续道：“当然，我也没有说林诗音就一定是写信的人，但只要是江湖人，就会有江湖人的秘密，林诗音当然也有她的秘密。”
※ ※ ※ ※ ※ ※ ※ ※ ※
林诗音会有什么秘密？
她当然是一个美人，否则就不可能有龙啸云为她相思消瘦，李寻欢为她潦倒半生，心力交瘁。
但她的美丽并不是毫无暇疵。
她的手略嫌稍大，脸色也太过苍白。
她的眼睛已经不再明亮，这也许是因为她的泪水已经流得太多，所以她的目光略显呆滞，但那份深藏在黑暗里的哀怨，就算是铁石人看了也会心碎。
孙小红第一次看到林诗音的时候，她就知道，只有林诗音这样的女人，才会让李寻欢心动。
虽然孙小红对李寻欢的爱足够热烈，也足够真挚，可是在见到林诗音之后，孙小红忽然觉得，其实林诗音比她更需要李寻欢。
——“他们都已受了太多的苦，都比我更有权利享受人生，我无论用什么法子，都要把他们拢合在一起。”
这是孙小红眼中的林诗音，在少年心里，林诗音又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 ※ ※ ※ ※ ※ ※ ※ ※
少年抬起头，似乎林诗音的脸就藏在白云后，红日边。
——林诗音是一个温柔而内敛的人，很多的事，还有很多的情感，她从来都收在心里。
这也许和她幼年丧母的经历有关，所以林诗音在很多时候都会选择沉默，每当有疑难未决的时候，她很少会主动作出决定，而是选择等别人来为她安排。
也因为这样，当李寻欢决定让爱的时候，林诗音并没有站出来说“不”，而是默默忍受这些发生在她身边的变化。
如果没有李寻欢重回中原，林诗音的一生可能就会在兴云庄平平静静渡过，相夫教子，贤娴淑德，她当然会是一个好妻子，好母亲。
可所有事情都有例外的时候，面对着《怜花宝鉴》，林诗音却有了自己的选择。
她没有把这本武学奇书交给李寻欢，因为李寻欢回来的时候已经身受重伤，而且还带回了龙啸云。
林诗音不希望李寻欢见猎心喜，拿到《怜花宝鉴》就会学上面的武功，学成之后就会跑到江湖上和人争斗，所以她把书藏了起来，一藏就藏了十几年，但龙小云变成武功全失的废人之后，林诗音就把《怜花宝鉴》拿了出来，私下传给自己的儿子，因为这也是一本医学上的奇书，几乎可以生死人，肉白骨。
——这是少年心目中关于林诗音的印象，老者的呢？
※ ※ ※ ※ ※ ※ ※ ※ ※
面对少年的提问，老者只是说了两个字：“巴英。”
这是一个很平凡的名字，也是一个平凡的人。
少年却记得这个名字，尽管这个人在小李飞刀的故事里只出现过一次。
——在秦重伤重将死的时候，连夜赶赴牛家庄延请梅二先生的人当中，除了龙小云和秦孝仪，还有一个就是巴英。
但梅二先生却不想去兴云庄治病救人。
他是个妙人，妙得无理，有时却妙得有趣，当他不想给人看病的时候，就算天王老子也请不动他，何况他原本想着留在家里观察李寻欢的病情，顺便和名满天下的小李探花吟风赏月，把酒言欢……
龙小云可不管这些，他窜入内屋杀李寻欢，在他的逻辑里，病人死了，医生自然就要去下一家。
面对龙小云的辣手无情，巴英和秦孝仪无动于衷。
——是不是类似的场景他们早已见怪不怪？
梅二好心提醒，巴英却毫不担心，还说这孩子的武功的确过得去，好多老江湖都栽在他的手里，何况他不但有个好爸爸，还有个好妈妈，别人吃了亏，也只有认了。
——“他不但有个好爸爸，还有个好妈妈……”。
这是一个递进句式，换句话说，在江湖人的心目中，龙小云母亲的地位还在他父亲之上。
——难道林诗音的武功比龙啸云还要高？
那当然不可能。
林诗音一向憎恨暴力而轻视武功，李寻欢被龙啸云囚禁在柴房的时候，她曾经想过救人，可尽管看守李寻欢的只是一些普通打手，但林诗音却连一点办法都没有。
在那一刻，林诗音也许曾经憎恨过自己为什么从来不学武功。
——也就是说，林诗音的武功绝不可能强过龙啸云，那为什么在江湖人的心中，深居简出的林诗音却有着比龙啸云更高的江湖地位呢？
林诗音会有什么秘密？
她当然是一个美人，否则就不可能有龙啸云为她相思消瘦，李寻欢为她潦倒半生，心力交瘁。
但她的美丽并不是毫无暇疵。
她的手略嫌稍大，脸色也太过苍白。
她的眼睛已经不再明亮，这也许是因为她的泪水已经流得太多，所以她的目光略显呆滞，但那份深藏在黑暗里的哀怨，就算是铁石人看了也会心碎。
孙小红第一次看到林诗音的时候，她就知道，只有林诗音这样的女人，才会让李寻欢心动。
虽然孙小红对李寻欢的爱足够热烈，也足够真挚，可是在见到林诗音之后，孙小红忽然觉得，其实林诗音比她更需要李寻欢。
——“他们都已受了太多的苦，都比我更有权利享受人生，我无论用什么法子，都要把他们拢合在一起。”
这是孙小红眼中的林诗音，在少年心里，林诗音又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 ※ ※ ※ ※ ※ ※ ※ ※
少年抬起头，似乎林诗音的脸就藏在白云后，红日边。
——林诗音是一个温柔而内敛的人，很多的事，还有很多的情感，她从来都收在心里。
这也许和她幼年丧母的经历有关，所以林诗音在很多时候都会选择沉默，每当有疑难未决的时候，她很少会主动作出决定，而是选择等别人来为她安排。
也因为这样，当李寻欢决定让爱的时候，林诗音并没有站出来说“不”，而是默默忍受这些发生在她身边的变化。
如果没有李寻欢重回中原，林诗音的一生可能就会在兴云庄平平静静渡过，相夫教子，贤娴淑德，她当然会是一个好妻子，好母亲。
可所有事情都有例外的时候，面对着《怜花宝鉴》，林诗音却有了自己的选择。
她没有把这本武学奇书交给李寻欢，因为李寻欢回来的时候已经身受重伤，而且还带回了龙啸云。
林诗音不希望李寻欢见猎心喜，拿到《怜花宝鉴》就会学上面的武功，学成之后就会跑到江湖上和人争斗，所以她把书藏了起来，一藏就藏了十几年，但龙小云变成武功全失的废人之后，林诗音就把《怜花宝鉴》拿了出来，私下传给自己的儿子，因为这也是一本医学上的奇书，几乎可以生死人，肉白骨。
——这是少年心目中关于林诗音的印象，老者的呢？
※ ※ ※ ※ ※ ※ ※ ※ ※
面对少年的提问，老者只是说了两个字：“巴英。”
这是一个很平凡的名字，也是一个平凡的人。
少年却记得这个名字，尽管这个人在小李飞刀的故事里只出现过一次。
——在秦重伤重将死的时候，连夜赶赴牛家庄延请梅二先生的人当中，除了龙小云和秦孝仪，还有一个就是巴英。
但梅二先生却不想去兴云庄治病救人。
他是个妙人，妙得无理，有时却妙得有趣，当他不想给人看病的时候，就算天王老子也请不动他，何况他原本想着留在家里观察李寻欢的病情，顺便和名满天下的小李探花吟风赏月，把酒言欢……
龙小云可不管这些，他窜入内屋杀李寻欢，在他的逻辑里，病人死了，医生自然就要去下一家。
面对龙小云的辣手无情，巴英和秦孝仪无动于衷。
——是不是类似的场景他们早已见怪不怪？
梅二好心提醒，巴英却毫不担心，还说这孩子的武功的确过得去，好多老江湖都栽在他的手里，何况他不但有个好爸爸，还有个好妈妈，别人吃了亏，也只有认了。
——“他不但有个好爸爸，还有个好妈妈……”。
这是一个递进句式，换句话说，在江湖人的心目中，龙小云母亲的地位还在他父亲之上。
——难道林诗音的武功比龙啸云还要高？
那当然不可能。
林诗音一向憎恨暴力而轻视武功，李寻欢被龙啸云囚禁在柴房的时候，她曾经想过救人，可尽管看守李寻欢的只是一些普通打手，但林诗音却连一点办法都没有。
在那一刻，林诗音也许曾经憎恨过自己为什么从来不学武功。
——也就是说，林诗音的武功绝不可能强过龙啸云，那为什么在江湖人的心中，深居简出的林诗音却有着比龙啸云更高的江湖地位呢？
※ ※ ※ ※ ※ ※ ※ ※ ※
老者道：“其实，在小李探花的那个时代里，除了金钱帮，还有一个援济社。”
少年皱着眉道：“援济社？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老者道：“援济社只不过是一个救济穷人的团体，不属于任何江湖帮派，而且它和小李飞刀的故事也没有关系，只不过它可以帮助你了解到林诗音和林仙儿更多的一面。”
少年道：“无论在朝还是在野，援穷济困的组织很多地方都有，这个援济社又有什么特别呢？”
老者道：“因为它是由一群英雌组成的社团。”
少年道：“你是说援济社里面的都是女人？”
老者道：“而且都是一些很有名的女人！例如华山派掌门人的老婆，南宫世家的铁娘子、蜀中唐门的三姑奶奶、铁胆震八方秦孝仪的老姐……林诗音恰巧也是援济社的一员。”
少年笑道：“现在我知道了，为什么在巴英心目中，林诗音的地位还在龙啸云之上的原因。”
老者也笑了，道：“你说说看。”
少年道：“援济社里的虽然都是一些女人，武功也上不了兵器榜，可她们的背后全是一些武林名门大派的正统人物，所以没有人敢得罪这群巾帼英雌。龙啸云在江湖中的武功和地位其实只是一般，但林诗音不同，她和援济社的女人们在一起，那些女人不是掌门人的老婆就是江湖豪侠的姨姑嫂妯，每一个都是些辣角色，有了这层关系网，林诗音在援济社里说一句，顶龙啸云在江湖里面说十句。”
老者的面色忽然变得有些沉重，他缓缓道：“龙啸云的武功不高，但他把李家的宅园当成了孟尝君的食邑，最终也真的攀上了赵正义秦孝仪这些所谓的名流，总算在江湖上博得了一个龙四爷的名声，但是，所谓的兴云庄龙四爷和林诗音背后的援济社相比，那还是差得太远。”
少年道：“那你怎么知道小李飞刀的年代里有这么一个援济社的？”
老者道：“小李飞刀的故事里没有正面提及，但还是隐约露出了一些端倪。”
少年道：“在哪里？”
老者道：“就在李寻欢与林仙儿约定在冷香小筑见面的晚上，林诗音曾经早一步把李寻欢请上小楼，然后对李寻欢说，林仙儿是个身世悲苦但却很有志气的女孩。”
少年道：“我记得，当时林诗音还说起她和林仙儿在舍身崖认识的经过，林诗音还说，林仙儿不但聪明美丽，而且很有上进心，她知道自己出身低，所以做什么事都分外努力，总怕别人瞧不起。”
老者道：“林诗音的原意是恳求李寻欢不要和林仙儿混在一起，因为自命风流的男人通常也代表着浪荡无行，到了最后只会害了林仙儿。”
少年道：“其实林仙儿只不过是在演戏，她假装舍身许愿，就是在利用林诗音的善良，然后再利用林诗音的关系，让自己挤进援济社，和那些豪门名媛结交到一起。”
老者道：“援济社所做的事就是在各地募资赈灾，林仙儿进入援济社之后，就拥有了一个在江湖中奔走亮相的平台，所以她才会从一个默默无闻的贫家女子，摇身变成少年英侠心中的武林第一美人。”
少年道：“既然她已经成为很多人眼中的宠儿，为什么还要做梅花盗呢？”
老者道：“因为江湖人除了要有名，还必须要有利。有一个聪明人说过，钱不是万能，但没有钱就万万不能。”
少年道：“我也听说过，林仙儿的一勺珍珠粉，等于是普通人家三四年的收入。”
老者道：“也许就是因为林仙儿以前的日子穷怕了，所以机会来临的时候，她就会想尽办法，疯狂积累自己的财富。”
少年道：“我总算明白了，所谓的江湖其实就是一个名利场，援济社里名媛闺秀的珠光宝气，只怕也刺激了林仙儿一定要做梅花盗。”
老者道：“还有一点，援济社里的那群英雌们平日颐指气使惯了，肯定看不起出身低微却又偏偏最能吸引男人目光的林仙儿，所以她们之间应该会有很多的明争暗斗，后来林仙儿用梅花盗的身份奸辱华山派掌门的女儿，除了故布迷阵之外，只怕还有一些报复泄愤的意味。”
少年道：“但林诗音明明是一个内敛娴静的人，也从来不去追逐名利，为什么她也加入到援济社呢？”
老者道：“援济社助困扶危的宗旨并没有错，而且林诗音也可以趁这个机会帮助自己的丈夫，毕竟结发十年，她知道自己丈夫最需要的是什么，也知道用什么方法可以帮助自己的丈夫。”
少年道：“你是说，林诗音也在利用援济社的影响力，让龙啸云在江湖上有一个露脸和晋级的平台？
老者道：“也许还不止一个目的。”
少年道：“你是说龙小云？”
老者道：“望子成龙，人皆有之。”
少年道：“怪不得巴英会说，龙小云不但有一个好爸爸，还有一个好妈妈。”
老者道：“其实，在小李探花的那个时代里，除了金钱帮，还有一个援济社。”
少年皱着眉道：“援济社？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老者道：“援济社只不过是一个救济穷人的团体，不属于任何江湖帮派，而且它和小李飞刀的故事也没有关系，只不过它可以帮助你了解到林诗音和林仙儿更多的一面。”
少年道：“无论在朝还是在野，援穷济困的组织很多地方都有，这个援济社又有什么特别呢？”
老者道：“因为它是由一群英雌组成的社团。”
少年道：“你是说援济社里面的都是女人？”
老者道：“而且都是一些很有名的女人！例如华山派掌门人的老婆，南宫世家的铁娘子、蜀中唐门的三姑奶奶、铁胆震八方秦孝仪的老姐……林诗音恰巧也是援济社的一员。”
少年笑道：“现在我知道了，为什么在巴英心目中，林诗音的地位还在龙啸云之上的原因。”
老者也笑了，道：“你说说看。”
少年道：“援济社里的虽然都是一些女人，武功也上不了兵器榜，可她们的背后全是一些武林名门大派的正统人物，所以没有人敢得罪这群巾帼英雌。龙啸云在江湖中的武功和地位其实只是一般，但林诗音不同，她和援济社的女人们在一起，那些女人不是掌门人的老婆就是江湖豪侠的姨姑嫂妯，每一个都是些辣角色，有了这层关系网，林诗音在援济社里说一句，顶龙啸云在江湖里面说十句。”
老者的面色忽然变得有些沉重，他缓缓道：“龙啸云的武功不高，但他把李家的宅园当成了孟尝君的食邑，最终也真的攀上了赵正义秦孝仪这些所谓的名流，总算在江湖上博得了一个龙四爷的名声，但是，所谓的兴云庄龙四爷和林诗音背后的援济社相比，那还是差得太远。”
少年道：“那你怎么知道小李飞刀的年代里有这么一个援济社的？”
老者道：“小李飞刀的故事里没有正面提及，但还是隐约露出了一些端倪。”
少年道：“在哪里？”
老者道：“就在李寻欢与林仙儿约定在冷香小筑见面的晚上，林诗音曾经早一步把李寻欢请上小楼，然后对李寻欢说，林仙儿是个身世悲苦但却很有志气的女孩。”
少年道：“我记得，当时林诗音还说起她和林仙儿在舍身崖认识的经过，林诗音还说，林仙儿不但聪明美丽，而且很有上进心，她知道自己出身低，所以做什么事都分外努力，总怕别人瞧不起。”
老者道：“林诗音的原意是恳求李寻欢不要和林仙儿混在一起，因为自命风流的男人通常也代表着浪荡无行，到了最后只会害了林仙儿。”
少年道：“其实林仙儿只不过是在演戏，她假装舍身许愿，就是在利用林诗音的善良，然后再利用林诗音的关系，让自己挤进援济社，和那些豪门名媛结交到一起。”
老者道：“援济社所做的事就是在各地募资赈灾，林仙儿进入援济社之后，就拥有了一个在江湖中奔走亮相的平台，所以她才会从一个默默无闻的贫家女子，摇身变成少年英侠心中的武林第一美人。”
少年道：“既然她已经成为很多人眼中的宠儿，为什么还要做梅花盗呢？”
老者道：“因为江湖人除了要有名，还必须要有利。有一个聪明人说过，钱不是万能，但没有钱就万万不能。”
少年道：“我也听说过，林仙儿的一勺珍珠粉，等于是普通人家三四年的收入。”
老者道：“也许就是因为林仙儿以前的日子穷怕了，所以机会来临的时候，她就会想尽办法，疯狂积累自己的财富。”
少年道：“我总算明白了，所谓的江湖其实就是一个名利场，援济社里名媛闺秀的珠光宝气，只怕也刺激了林仙儿一定要做梅花盗。”
老者道：“还有一点，援济社里的那群英雌们平日颐指气使惯了，肯定看不起出身低微却又偏偏最能吸引男人目光的林仙儿，所以她们之间应该会有很多的明争暗斗，后来林仙儿用梅花盗的身份奸辱华山派掌门的女儿，除了故布迷阵之外，只怕还有一些报复泄愤的意味。”
少年道：“但林诗音明明是一个内敛娴静的人，也从来不去追逐名利，为什么她也加入到援济社呢？”
老者道：“援济社助困扶危的宗旨并没有错，而且林诗音也可以趁这个机会帮助自己的丈夫，毕竟结发十年，她知道自己丈夫最需要的是什么，也知道用什么方法可以帮助自己的丈夫。”
少年道：“你是说，林诗音也在利用援济社的影响力，让龙啸云在江湖上有一个露脸和晋级的平台？
老者道：“也许还不止一个目的。”
少年道：“你是说龙小云？”
老者道：“望子成龙，人皆有之。”
少年道：“怪不得巴英会说，龙小云不但有一个好爸爸，还有一个好妈妈。”
※ ※ ※ ※ ※ ※ ※ ※ ※
在梅二先生家中的那次，龙小云与李寻欢根本从未见面，但龙小云却对一个陌生人痛下杀手。
——为什么他会对杀人有恃无恐？
龙小云说他在七岁的时候就已经杀过人，为什么龙啸云和林诗音没有对他严加管教，反而让他更加肆无忌惮？
——这里面是不是还有一些故事，这些故事又是不是和林诗音有关？
老者闭起了嘴。
林诗音和少年时候的龙小云应该还有很多的前因后果，但老者却不愿再说下去。
——父母对子女的爱从来都没有错，但如果这份爱超越了它应有的限度，那就有可能变成一场悲剧。
可是，类似的故事却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上演。
——无论是父母的爱，还是情人间的爱、朋友间的爱、师生间的爱，所有的爱都应该有它的“度”，只不过这个限度很难去界定而已。
少年也不想再延续林诗音的话题，他叹了一口气，缓缓道：“看来人在江湖，很多事情就不能免俗。”
老者道：“江湖人当然也有着江湖人的悲哀，就连赵正义秦孝仪那些大侠，表面上冠冕堂皇，但他们也有他们自己的无奈。”
少年的声音忽然高亢起来：“他们锦衣玉食，又不用像阿飞那样在野外生存，当他们吟风赏月的时候，阿飞正在雪地里忍受饥饿，他们有什么资格说自己痛苦无奈！”
老者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就拿梅花盗事件来说，你可知道那些名门大侠为什么一口咬定李寻欢就是梅花盗？”
少年道：“我不知道。”
老者道：“因为他们都是大人物、大名人，但梅花盗犯案半年，这些大人物却束手无策，颜面尽失，所以他们急着找一个合适的人来顶案，恰巧李寻欢在这个时候重回中原，恰巧小李探花之前的行踪又是十分隐秘，恰巧他的武功不低，名声更是不佳，最重要的一点，李寻欢没有后台靠山，所以小李飞刀就成为了那些江湖大侠心目中最合适的替罪羔羊，因为没有人，也不会有人站出来证明李寻欢不是梅花盗。”
少年道：“他们故意冤枉李寻欢，如果日后梅花盗再度犯案，那岂不是自打嘴巴？”
老者道：“不会的。因为真正的梅花盗看到有人做了替死鬼，他自然乐得有人顶罪，至少短期内不再犯案，或者犯案的时候不再刻意留下梅花盗的标记，而这正好就是赵正义、田七那些人想要的结果。”
少年不依不饶道：“如果一段时间之后，梅花盗再度犯案了，而且在案发现场继续留下梅花图案呢？”
老者道：“那些大人物也可以说，这个新的梅花盗只不过是在仿冒前人，之前的梅花盗，依然是那个苦命的李寻欢。”
在梅二先生家中的那次，龙小云与李寻欢根本从未见面，但龙小云却对一个陌生人痛下杀手。
——为什么他会对杀人有恃无恐？
龙小云说他在七岁的时候就已经杀过人，为什么龙啸云和林诗音没有对他严加管教，反而让他更加肆无忌惮？
——这里面是不是还有一些故事，这些故事又是不是和林诗音有关？
老者闭起了嘴。
林诗音和少年时候的龙小云应该还有很多的前因后果，但老者却不愿再说下去。
——父母对子女的爱从来都没有错，但如果这份爱超越了它应有的限度，那就有可能变成一场悲剧。
可是，类似的故事却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上演。
——无论是父母的爱，还是情人间的爱、朋友间的爱、师生间的爱，所有的爱都应该有它的“度”，只不过这个限度很难去界定而已。
少年也不想再延续林诗音的话题，他叹了一口气，缓缓道：“看来人在江湖，很多事情就不能免俗。”
老者道：“江湖人当然也有着江湖人的悲哀，就连赵正义秦孝仪那些大侠，表面上冠冕堂皇，但他们也有他们自己的无奈。”
少年的声音忽然高亢起来：“他们锦衣玉食，又不用像阿飞那样在野外生存，当他们吟风赏月的时候，阿飞正在雪地里忍受饥饿，他们有什么资格说自己痛苦无奈！”
老者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就拿梅花盗事件来说，你可知道那些名门大侠为什么一口咬定李寻欢就是梅花盗？”
少年道：“我不知道。”
老者道：“因为他们都是大人物、大名人，但梅花盗犯案半年，这些大人物却束手无策，颜面尽失，所以他们急着找一个合适的人来顶案，恰巧李寻欢在这个时候重回中原，恰巧小李探花之前的行踪又是十分隐秘，恰巧他的武功不低，名声更是不佳，最重要的一点，李寻欢没有后台靠山，所以小李飞刀就成为了那些江湖大侠心目中最合适的替罪羔羊，因为没有人，也不会有人站出来证明李寻欢不是梅花盗。”
少年道：“他们故意冤枉李寻欢，如果日后梅花盗再度犯案，那岂不是自打嘴巴？”
老者道：“不会的。因为真正的梅花盗看到有人做了替死鬼，他自然乐得有人顶罪，至少短期内不再犯案，或者犯案的时候不再刻意留下梅花盗的标记，而这正好就是赵正义、田七那些人想要的结果。”
少年不依不饶道：“如果一段时间之后，梅花盗再度犯案了，而且在案发现场继续留下梅花图案呢？”
老者道：“那些大人物也可以说，这个新的梅花盗只不过是在仿冒前人，之前的梅花盗，依然是那个苦命的李寻欢。”
少年握紧拳头，大声道：“我明白了，发出匿名信，引诱李寻欢重返中原的人，就是那些所谓的名门大侠！”
老者又笑了：“你确定吗？”
少年这次学乖了，他喃喃道：“我意思是说，不排除有这个可能。”
老者的眼中尽是笑意，他忽然转变了话题：“你有没有听说过梅花盗和李寻欢故事的另外一个版本？”
少年道:“小李飞刀名声响亮，肯定会有各式各样的版本流传，你说的是哪一个？”
老者道：“有一种说法，说龙啸云才是幕后真正的梅花盗。”
少年道：“我也听说过，有人说龙啸云当年救李寻欢也是早有预谋，根本上他早就计划好，要一步一步夺走李家的所有财产，但我却不认同这种说法，因为——”
老者道：“因为什么？”
少年低着头想了想，然后道：“我觉得，那是说故事的人为变而变。表面上看，这个龙啸云即是梅花盗版本的故事很吸引，而且也可以完美解释李寻欢当年让爱的原因，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龙啸云精心设局，但这种说法却削弱了小李飞刀原本的悲情。”
老者道：“你说得对，这个故事版本里的人物属于重新加工过的人物，偏离了原本的航道，不过，从另外一种意义上来说，这个版本也不算改得很离谱，因为龙啸云的确也是梅花盗。”
少年瞪大了眼睛，道：“你意思是说，龙啸云才是真正的梅花盗吗？”
老者道：“你说过，梅花盗有影子，而我想说的是，其实每个人的心里，都住着一个梅花盗。”
少年道：“我明白了。你是说，梅花盗其实代表着每个人内心深处的邪恶，当有些人控制不了内心欲望膨胀的时候，他们就变成了梅花盗。就像林仙儿，本来她可以天天享受男人们对她的顶礼膜拜，但她却不知足，还想得到更多。”
老者道：“卿本佳人，奈何作贼。同样地，龙啸云的悲剧结局，也是因为他的不懂知足，我相信本质的龙啸云并非坏人，他武功虽然不高，但他白马银枪，固然是一个英姿侠烈，意气风发的男子汉，当年他救李寻欢于危难，也的确是发自内心的义勇。”
少年道：“后来龙啸云为什么会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呢？”
老者道：“人有阶级之分，在江湖上，这一点非但无法避免，而且凸现得更加明显。当年的龙啸云因为偶然救助了李寻欢而踏上了另一个层面的江湖平台，如果说龙啸云之前的平台属于一个普通***根平台，那新的平台就是一个平白高了几级的平台，在这个新平台里同样有好人有坏人，有善恶和美丑，但龙啸云的生活却已经因此而改变，当他在这个大染缸里呆久了，就会变得像很多人那样，无法保持当初的热诚和纯真——因为他已经不甘心再做一个以往的龙啸云。”
少年道：“你想说，龙啸云的变质堕落，李寻欢也要承当一定的责任吗？这一次我不能认同你的观点，你可以看到，龙啸云把李园私自改名为兴云庄，从这件事就可以知道他的野心很大，‘云起从龙，风起从虎’，兴云庄名字的隐意，就是说他自诩为龙，寄望有龙腾四海的一天。”
老者没有反对：“你说得不错，这一改名，就表示他已经把这座‘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的书香门第当成了他自己的私有财产。”
少年道：“当龙啸云把李园当成了自己的物业，他就不再是原来那个一无所有的江湖新晋，他会变得分外注重自己的名声地位，尤其是他知道自己武功不高，所以他一定要往上爬，只有攀结上那些名门大侠，他才可以在这个新的平台里获得更多，站得更稳。”
老者又笑了：“你确定吗？”
少年这次学乖了，他喃喃道：“我意思是说，不排除有这个可能。”
老者的眼中尽是笑意，他忽然转变了话题：“你有没有听说过梅花盗和李寻欢故事的另外一个版本？”
少年道:“小李飞刀名声响亮，肯定会有各式各样的版本流传，你说的是哪一个？”
老者道：“有一种说法，说龙啸云才是幕后真正的梅花盗。”
少年道：“我也听说过，有人说龙啸云当年救李寻欢也是早有预谋，根本上他早就计划好，要一步一步夺走李家的所有财产，但我却不认同这种说法，因为——”
老者道：“因为什么？”
少年低着头想了想，然后道：“我觉得，那是说故事的人为变而变。表面上看，这个龙啸云即是梅花盗版本的故事很吸引，而且也可以完美解释李寻欢当年让爱的原因，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龙啸云精心设局，但这种说法却削弱了小李飞刀原本的悲情。”
老者道：“你说得对，这个故事版本里的人物属于重新加工过的人物，偏离了原本的航道，不过，从另外一种意义上来说，这个版本也不算改得很离谱，因为龙啸云的确也是梅花盗。”
少年瞪大了眼睛，道：“你意思是说，龙啸云才是真正的梅花盗吗？”
老者道：“你说过，梅花盗有影子，而我想说的是，其实每个人的心里，都住着一个梅花盗。”
少年道：“我明白了。你是说，梅花盗其实代表着每个人内心深处的邪恶，当有些人控制不了内心欲望膨胀的时候，他们就变成了梅花盗。就像林仙儿，本来她可以天天享受男人们对她的顶礼膜拜，但她却不知足，还想得到更多。”
老者道：“卿本佳人，奈何作贼。同样地，龙啸云的悲剧结局，也是因为他的不懂知足，我相信本质的龙啸云并非坏人，他武功虽然不高，但他白马银枪，固然是一个英姿侠烈，意气风发的男子汉，当年他救李寻欢于危难，也的确是发自内心的义勇。”
少年道：“后来龙啸云为什么会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呢？”
老者道：“人有阶级之分，在江湖上，这一点非但无法避免，而且凸现得更加明显。当年的龙啸云因为偶然救助了李寻欢而踏上了另一个层面的江湖平台，如果说龙啸云之前的平台属于一个普通***根平台，那新的平台就是一个平白高了几级的平台，在这个新平台里同样有好人有坏人，有善恶和美丑，但龙啸云的生活却已经因此而改变，当他在这个大染缸里呆久了，就会变得像很多人那样，无法保持当初的热诚和纯真——因为他已经不甘心再做一个以往的龙啸云。”
少年道：“你想说，龙啸云的变质堕落，李寻欢也要承当一定的责任吗？这一次我不能认同你的观点，你可以看到，龙啸云把李园私自改名为兴云庄，从这件事就可以知道他的野心很大，‘云起从龙，风起从虎’，兴云庄名字的隐意，就是说他自诩为龙，寄望有龙腾四海的一天。”
老者没有反对：“你说得不错，这一改名，就表示他已经把这座‘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的书香门第当成了他自己的私有财产。”
少年道：“当龙啸云把李园当成了自己的物业，他就不再是原来那个一无所有的江湖新晋，他会变得分外注重自己的名声地位，尤其是他知道自己武功不高，所以他一定要往上爬，只有攀结上那些名门大侠，他才可以在这个新的平台里获得更多，站得更稳。”
老者道：“梅花盗事件的尾声，李寻欢从少林寺中脱身，龙啸云马上逃离了兴云庄，如果他带着林诗音隐居起来，那他还可以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因为李寻欢绝对不会向他寻仇，但龙啸云没有这样做，他还寄望东山再起，所以他才会把林诗音留在兴云庄——只要林诗音还在兴云庄一日，李寻欢就不会收回李园，而龙啸云把兴云庄所有的财产带走，就是想用这些钱帮助自己重出江湖，同时，他也必须用钱来寻找几个可以对付李寻欢的人。”
少年道：“事实上他差不多成功了，两年后龙啸云再次出现的时候，李寻欢也真的中计被擒。”
老者道：“但无论如何，他并没有杀李寻欢——虽然龙啸云已经被这个江湖染缸所改变，但他还不至于完全失去人性。”
少年道：“他不杀李寻欢，是因为他相信李园深处还藏着他不知道的价值连城的珍宝，而且龙啸云也想借李寻欢来逼迫上官金虹，这个时候的龙啸云已经看不到前面的危险，因为他已经被名利蒙蔽了自己的眼睛。”
老者眼中似乎也有层层迷雾升起：“无论如何，如果没有李寻欢，龙啸云的命运就不会是这样。”
少年道：“不对，就算没有李寻欢，还会有王寻欢、赵寻欢，虽然龙啸云的本质不是坏人，但他最终的命运却是他咎由自取，是他在名利场中迷失了自己，然后拼命追求一些本不属于他的虚像，这又怎能怪到小李探花的头上呢！”
老者道：“身陷诱惑之中，有谁还可以看清自己，不让自己有所迷失呢？”
少年大声道：“说到底，还是龙啸云自身的定力不够。古往今来，一样有很多人能够抵抗诱惑，洁身自爱。”
老者道：“例如呢？”
少年道：“柳下惠，坐怀不乱，是真君子。”
老者道：“这可以算一个。”
少年又道：“宋玉，公认的美男子，邻家的处子攀着墙头窥探了他三年，宋玉知道他只要勾勾手指头，美女就会翻墙过来投怀送抱，但宋玉没有这样做。”
老者道：“美色当前仍能保持定力，这种行为固然难得，但身陷名利场中的人，就不是那么容易做到了。”
少年道：“有，海瑞，位卑言轻，十奏严嵩。”
老者点头道：“虽然最终斗倒严嵩的并不是海瑞，但海瑞能够在一片浊流中保持自己，的确也很不容易了。”
少年道：“所以说，只要内心足够强大，就能抵抗外来的诱惑，就算面对强权也不会随波逐流。”
老者道：“说起来，历史上还真有一个不平凡的人，而且他和李寻欢也有一些渊源。”
少年道：“那你说，这人是谁？”
少年道：“事实上他差不多成功了，两年后龙啸云再次出现的时候，李寻欢也真的中计被擒。”
老者道：“但无论如何，他并没有杀李寻欢——虽然龙啸云已经被这个江湖染缸所改变，但他还不至于完全失去人性。”
少年道：“他不杀李寻欢，是因为他相信李园深处还藏着他不知道的价值连城的珍宝，而且龙啸云也想借李寻欢来逼迫上官金虹，这个时候的龙啸云已经看不到前面的危险，因为他已经被名利蒙蔽了自己的眼睛。”
老者眼中似乎也有层层迷雾升起：“无论如何，如果没有李寻欢，龙啸云的命运就不会是这样。”
少年道：“不对，就算没有李寻欢，还会有王寻欢、赵寻欢，虽然龙啸云的本质不是坏人，但他最终的命运却是他咎由自取，是他在名利场中迷失了自己，然后拼命追求一些本不属于他的虚像，这又怎能怪到小李探花的头上呢！”
老者道：“身陷诱惑之中，有谁还可以看清自己，不让自己有所迷失呢？”
少年大声道：“说到底，还是龙啸云自身的定力不够。古往今来，一样有很多人能够抵抗诱惑，洁身自爱。”
老者道：“例如呢？”
少年道：“柳下惠，坐怀不乱，是真君子。”
老者道：“这可以算一个。”
少年又道：“宋玉，公认的美男子，邻家的处子攀着墙头窥探了他三年，宋玉知道他只要勾勾手指头，美女就会翻墙过来投怀送抱，但宋玉没有这样做。”
老者道：“美色当前仍能保持定力，这种行为固然难得，但身陷名利场中的人，就不是那么容易做到了。”
少年道：“有，海瑞，位卑言轻，十奏严嵩。”
老者点头道：“虽然最终斗倒严嵩的并不是海瑞，但海瑞能够在一片浊流中保持自己，的确也很不容易了。”
少年道：“所以说，只要内心足够强大，就能抵抗外来的诱惑，就算面对强权也不会随波逐流。”
老者道：“说起来，历史上还真有一个不平凡的人，而且他和李寻欢也有一些渊源。”
少年道：“那你说，这人是谁？”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就连茶水也不再滚烫。
老者沉默了半晌，缓缓道：“我不是大头龙五，更不是李寻欢，你的问题我无法回答。”
少年在炉子里加了一些炭，然后又沏上新的茶叶，悠然道：“此刻月黑人静，宾主谈兴正浓，我知道你不是龙五，更不是李寻欢，我知道你即将要说的只不过是你的一家之言，而你所做的，也只不过是把你的所思所想像竹筒倒豆子那样说出来而已。”
老者道：“每个人都有年轻的时候，年轻总难免会有一两次犯错。”
少年道：“我知道，对于爱情和友情，很多人会说‘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
老者道：“这句话李寻欢也说过。”
少年道：“可据我所知，这两句诗还有下文。”
老者道：“什么下文？”
少年道：“‘谁动我衣服，我砍他手足。’”
老者失笑道：“这可真是话糙理不糙。”
少年道：“所以我实在想象不出，像李寻欢这样一个冷静而理智的人，怎会做出一些让爱他人的举动？”
老者道：“人心本就是最难理解，也最难解释的。”
少年道：“但总会有迹可寻。”
老者道：“如果你真想了解李寻欢的所思所行，就应该从他的过去开始发掘。”
少年道：“那些年的李寻欢，会是怎样的一个李寻欢呢？”
（四） 李寻欢的秘密
在铁传甲和“中原八义”了结恩仇的时候，金风白曾经说过，他们的首领翁天杰一向很照顾朋友，开销也大，却偏偏没有一个李寻欢那样的户部尚书父亲。
——户部尚书是个怎样的官呢？
以明律计，户部尚书属正二品，在清代则属从一品，掌全国田地、户籍、赋税、俸饷及一切财政事务，换句话说，老李探花是一个为国家管钱的人，这样的管钱人，位怎能不高，权怎能不重？
李家历代缨簪，到了老李探花的下一代，大李公子文采斐然，最有父风，可惜身子偏弱，小李公子猿背燕目，姿质极佳，只是他自小喜武轻文。
江湖中有个传说，在金銮殿等候天子钦点的及第进士共有三名，其中又以大李公子才名最重，状元几乎就是他的囊中之物，当日天子即席试才，口拈上联：“东启明，西长庚，南箕北斗，谁当摘星手”，大李公子应声答道：“夏芍药，冬牡丹，秋菊春兰，臣是探花郎”。
对子工整，平仄也切合，“冬牡丹”一句引用的是武则天敕令百花冬夜全开，唯独牡丹不从，宁愿贬谪洛阳的典故，足以显示大李公子的才气和傲气，没想到天子盛赞之后却没有钦点他做状元，反而说，既然大李公子自比探花郎，那就官拜探花吧。
这当然不是真正的原因，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种说法，说的是大李公子身体羸弱，为天子所不喜，故而状元旁落。
老李探花心中恨极，但无论如何，天子金口一开，永无更改，他只能接受这个结果，回到李园之后，老李探花一病不起，他要小李公子弃武习文，必须为李家争回一个状元。
小李公子天资更高，也很争气，只用三年时间就连过乡试会试，然后像琼花玉树般来到天子面前，只可惜李家就像是中了诅咒一样，小李公子这次又拿回了一个探花。
老李探花心灰意冷，不久之后就撒手尘寰，两年后大李探花也染上不治之症，小李探花意兴阑珊，辞官归里。
※ ※ ※ ※ ※ ※ ※ ※ ※
少年道：“两代探花的故事我早已熟知，但这件事和后来李寻欢的酬恩让爱有什么关系？”
老者道：“你知道大李小李只能做探花而做不了状元的原因吗？”
少年道：“大李的失败是天心莫测，小李的失意是命不由人。”
老者道：“我看未必。大李小李与状元擦肩而过，非关天意，分属人为。”
少年吃了一惊，道：“人为？”
老者道：“那我问你，当年小李探花辞官的导火线是什么？”
少年道：“御史弹劾李寻欢勾结匪类。”
老者道：“是御史大还是尚书大？”
少年道：“御史只是言官，论官阶当然是尚书大。”
老者道：“可这个言官却以下犯上，到底是谁给了他这么大的胆子呢？”
少年道：“因为明政以来，天子喜用言官来平衡各方面的势力，以此制约百官。言官既然有发言权，自然就什么都作不平之鸣。”
老者道：“不错，这也正是大李小李只能官封探花的原因——老李是户部尚书，已经很接近权力的顶端，如果他的两个儿子都中了状元，那会有什么后果？”
少年变色道：“如果大李小李都中了状元，那么老李探花的势力就会进一步膨胀。”
老者道：“天子宠信老李，所以老李探花官居要职，但作为天子，最忌惮的就是臣下联盟结党，筑建自己的势力网，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天子绝不会让老李的儿子做状元。”
少年道：“原来如此。”
老者道：“相比起来，严嵩就高明很多，他的儿子严世蕃聪明自诩，说天下才人就只有他与陆炳杨博三个，事实上严世蕃博闻强记，善察人心，的确也有过人之处，他的从仕经历就和大李小李完全不同，他不是通过科考进入官场，而是在国子监读书，然后一步一步升迁。”
少年道：“这么说来，小李探花在官场失意反而不是坏事，因为他们连为官者如何揣忖上意都不清楚，又怎能在官场立足呢？”
老者道：“也许他不是不知道怎样体恤上意，而只不过是不愿而已。”
※ ※ ※ ※ ※ ※ ※ ※ ※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曾批给雨支风券，累上留云借月章。
诗万首，酒千觞，几曾着眼看侯王。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
——宋·朱敦儒
就这样，李寻欢放下了御笔，回到李园，重新提起他的刀。
这把刀他曾经放下三年，所幸刀锋的光芒仍然未冷。
在他重新拿起刀的那一刻，他明白到，刀，依然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当然他的笔也没有放下，因为他还要和林诗音一起吟词联句。
林诗音一向憎恨暴力，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李寻欢的手不是举酒就是拿笔，可他回到属于自己的冷香小筑之后，他就会拿出他的刀，不断磨、研、钻、挫，因为他要无数次改良小刀的出手和旋转，才能找出最合适的尺寸和轻重，然后射出最准确、最迅疾的一刀。
这种痴迷的程度，和西门吹雪连睡觉时也捧着剑，堪有一比。
在李寻欢的飞刀绝技练得差不多的时候，他按捺不住一颗江湖的心，不时外出游历。
江湖里虽然没有林诗音温柔的眼波，但却可以骑最快的马，灌最烈的酒，杀最恶的人。
在那里，他可以快意恩仇。
在那里，他可以试他的刀，是否还可以更快、更好、更强！
少年道：“两代探花的故事我早已熟知，但这件事和后来李寻欢的酬恩让爱有什么关系？”
老者道：“你知道大李小李只能做探花而做不了状元的原因吗？”
少年道：“大李的失败是天心莫测，小李的失意是命不由人。”
老者道：“我看未必。大李小李与状元擦肩而过，非关天意，分属人为。”
少年吃了一惊，道：“人为？”
老者道：“那我问你，当年小李探花辞官的导火线是什么？”
少年道：“御史弹劾李寻欢勾结匪类。”
老者道：“是御史大还是尚书大？”
少年道：“御史只是言官，论官阶当然是尚书大。”
老者道：“可这个言官却以下犯上，到底是谁给了他这么大的胆子呢？”
少年道：“因为明政以来，天子喜用言官来平衡各方面的势力，以此制约百官。言官既然有发言权，自然就什么都作不平之鸣。”
老者道：“不错，这也正是大李小李只能官封探花的原因——老李是户部尚书，已经很接近权力的顶端，如果他的两个儿子都中了状元，那会有什么后果？”
少年变色道：“如果大李小李都中了状元，那么老李探花的势力就会进一步膨胀。”
老者道：“天子宠信老李，所以老李探花官居要职，但作为天子，最忌惮的就是臣下联盟结党，筑建自己的势力网，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天子绝不会让老李的儿子做状元。”
少年道：“原来如此。”
老者道：“相比起来，严嵩就高明很多，他的儿子严世蕃聪明自诩，说天下才人就只有他与陆炳杨博三个，事实上严世蕃博闻强记，善察人心，的确也有过人之处，他的从仕经历就和大李小李完全不同，他不是通过科考进入官场，而是在国子监读书，然后一步一步升迁。”
少年道：“这么说来，小李探花在官场失意反而不是坏事，因为他们连为官者如何揣忖上意都不清楚，又怎能在官场立足呢？”
老者道：“也许他不是不知道怎样体恤上意，而只不过是不愿而已。”
※ ※ ※ ※ ※ ※ ※ ※ ※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曾批给雨支风券，累上留云借月章。
诗万首，酒千觞，几曾着眼看侯王。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
——宋·朱敦儒
就这样，李寻欢放下了御笔，回到李园，重新提起他的刀。
这把刀他曾经放下三年，所幸刀锋的光芒仍然未冷。
在他重新拿起刀的那一刻，他明白到，刀，依然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当然他的笔也没有放下，因为他还要和林诗音一起吟词联句。
林诗音一向憎恨暴力，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李寻欢的手不是举酒就是拿笔，可他回到属于自己的冷香小筑之后，他就会拿出他的刀，不断磨、研、钻、挫，因为他要无数次改良小刀的出手和旋转，才能找出最合适的尺寸和轻重，然后射出最准确、最迅疾的一刀。
这种痴迷的程度，和西门吹雪连睡觉时也捧着剑，堪有一比。
在李寻欢的飞刀绝技练得差不多的时候，他按捺不住一颗江湖的心，不时外出游历。
江湖里虽然没有林诗音温柔的眼波，但却可以骑最快的马，灌最烈的酒，杀最恶的人。
在那里，他可以快意恩仇。
在那里，他可以试他的刀，是否还可以更快、更好、更强！
※ ※ ※ ※ ※ ※ ※ ※ ※
每一次李寻欢远行之前，林诗音都会为他梳发。
她慢慢的梳，似乎想留住他，哪怕留多一刻也是好的。
温柔的手，晶莹的泪珠……
与林诗音道别的一刻虽然有些伤感，但对于少年时代的李寻欢来说，却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在他眼中，所谓的江湖风波险恶，只不过是长辈们束缚自己的借口。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在李寻欢的眼中，江湖是一个充满刺激的、不可预知的世界，正等着他去涉足，等着他去征服。
最重要的一点，他深信林诗音一定会等他，今天纵有离愁万缕，也因未来的美丽憧憬而冲淡。
可就在李寻欢最志得意满的时候，他遇到了“关外三凶”，也遇上了龙啸云。
如果李寻欢的人生里没有龙啸云，他已经客死异乡；可是当李寻欢的生命轨迹里出现了龙啸云的踪影，他们就各自为自己打上了一个死结。
因为龙啸云也爱上了林诗音，爱得相思欲死，骨立形销。
※ ※ ※ ※ ※ ※ ※ ※ ※
少年道：“这里有说不通的地方。”
老者道：“你说说看。”
少年道：“龙啸云护送重伤在身的李寻欢回到李园，为什么李寻欢只说林诗音是他的表妹，而不说他们早就订下婚约？如果李寻欢把这一点说清楚，也许就不会有后来的悲剧了。”
老者道：“当时还是大李探花三年举丧的期间，李园上下禁奏喜乐，禁言喜事，所以龙啸云不知道林诗音的另外一个身份是李园未来的女主人，这也很正常。”
少年道：“但后来龙啸云总该知道这些事实。”
老者道：“是的，龙啸云后来也察觉到了，可那时候很多事情也到了难以挽回的地步。”
少年道：“龙啸云曾经恳求李寻欢劝说‘表妹’接受他的痴情，我想知道的是，龙啸云这样做的时候，他知不知道李寻欢和林诗音的恋人关系？”
老者沉吟不语，似乎在思考着如何回答。
少年又道：“如果龙啸云当时还不知道李寻欢和林诗音的感情，那他就是一个可怜而痴情的人，但如果龙啸云明明知道真相却还是求请李寻欢让爱，那他就是个疯狂的人。
老者道：“你的话应该还没有说完。”
少年道：“是的，还有一种可能，龙啸云知道林诗音和李寻欢的关系，却假装不知情，仍然要李寻欢做媒，兵书有云‘假痴不颠’，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龙啸云就属于心计深沉，邪恶可怕的那一类人。”
老者道：“你意思是龙啸云属于第三种？”
少年道：“是的，按照整个故事的发展，龙啸云完全有条件做第三种人。”
老者道：“你会不会把天下人想得太过阴暗呢？”
少年道：“当年李寻欢就是太过善良，所以才没有看出龙啸云的城府和野心，而且，我有足够的论据来证明我的观点。”
老者道：“你有哪些证明？”
少年道：“在梅花盗事件中，田七他们计划好诬陷李寻欢做梅花盗，李寻欢中计被擒之后，田七只是找来铁笛先生对付外面的阿飞，却没想过要提防兴云庄内部的人，这足以说明，龙啸云和田七早就是一丘之貉，他们有着共同的目标，所以田七根本不用担心龙啸云会因为兄弟义气而放走小李飞刀。”
老者道：“有道理。”
少年道：“正如你老人家的分析，龙啸云并不是写匿名信的人，所以他对于李寻欢的突然回归没有丝毫准备，但就在李寻欢回到李园的第二天，龙啸云就已经和田七定计合谋，这说明他心中十分害怕小李飞刀的存在——有一个聪明人说过，有些人伤害别人往往不是因为仇恨，而是因为他内心的恐惧。”
老者道：“那龙啸云为什么要害怕李寻欢呢？”
少年道：“根据我的推测，龙啸云利用李寻欢急于想报恩的心理，故意使得李寻欢自愿让爱，这件事龙啸云自己肯定心知肚明，他总害怕李寻欢会有一天发现真相，所以，龙啸云和田七一拍即合，一定要李寻欢万劫不复，无法翻身。”
老者道：“你的推断似乎也不无道理。”
少年道：“还有一点，李寻欢一回来就把龙小云弄了个武功尽失，表面上龙啸云没有丝毫的怨恨或者怪责，甚至处处替李寻欢说好话，但他心里头只怕已经认定李寻欢的回来就是要报复，而龙小云就是他龙家的第一个牺牲品。”
每一次李寻欢远行之前，林诗音都会为他梳发。
她慢慢的梳，似乎想留住他，哪怕留多一刻也是好的。
温柔的手，晶莹的泪珠……
与林诗音道别的一刻虽然有些伤感，但对于少年时代的李寻欢来说，却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在他眼中，所谓的江湖风波险恶，只不过是长辈们束缚自己的借口。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在李寻欢的眼中，江湖是一个充满刺激的、不可预知的世界，正等着他去涉足，等着他去征服。
最重要的一点，他深信林诗音一定会等他，今天纵有离愁万缕，也因未来的美丽憧憬而冲淡。
可就在李寻欢最志得意满的时候，他遇到了“关外三凶”，也遇上了龙啸云。
如果李寻欢的人生里没有龙啸云，他已经客死异乡；可是当李寻欢的生命轨迹里出现了龙啸云的踪影，他们就各自为自己打上了一个死结。
因为龙啸云也爱上了林诗音，爱得相思欲死，骨立形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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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道：“这里有说不通的地方。”
老者道：“你说说看。”
少年道：“龙啸云护送重伤在身的李寻欢回到李园，为什么李寻欢只说林诗音是他的表妹，而不说他们早就订下婚约？如果李寻欢把这一点说清楚，也许就不会有后来的悲剧了。”
老者道：“当时还是大李探花三年举丧的期间，李园上下禁奏喜乐，禁言喜事，所以龙啸云不知道林诗音的另外一个身份是李园未来的女主人，这也很正常。”
少年道：“但后来龙啸云总该知道这些事实。”
老者道：“是的，龙啸云后来也察觉到了，可那时候很多事情也到了难以挽回的地步。”
少年道：“龙啸云曾经恳求李寻欢劝说‘表妹’接受他的痴情，我想知道的是，龙啸云这样做的时候，他知不知道李寻欢和林诗音的恋人关系？”
老者沉吟不语，似乎在思考着如何回答。
少年又道：“如果龙啸云当时还不知道李寻欢和林诗音的感情，那他就是一个可怜而痴情的人，但如果龙啸云明明知道真相却还是求请李寻欢让爱，那他就是个疯狂的人。
老者道：“你的话应该还没有说完。”
少年道：“是的，还有一种可能，龙啸云知道林诗音和李寻欢的关系，却假装不知情，仍然要李寻欢做媒，兵书有云‘假痴不颠’，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龙啸云就属于心计深沉，邪恶可怕的那一类人。”
老者道：“你意思是龙啸云属于第三种？”
少年道：“是的，按照整个故事的发展，龙啸云完全有条件做第三种人。”
老者道：“你会不会把天下人想得太过阴暗呢？”
少年道：“当年李寻欢就是太过善良，所以才没有看出龙啸云的城府和野心，而且，我有足够的论据来证明我的观点。”
老者道：“你有哪些证明？”
少年道：“在梅花盗事件中，田七他们计划好诬陷李寻欢做梅花盗，李寻欢中计被擒之后，田七只是找来铁笛先生对付外面的阿飞，却没想过要提防兴云庄内部的人，这足以说明，龙啸云和田七早就是一丘之貉，他们有着共同的目标，所以田七根本不用担心龙啸云会因为兄弟义气而放走小李飞刀。”
老者道：“有道理。”
少年道：“正如你老人家的分析，龙啸云并不是写匿名信的人，所以他对于李寻欢的突然回归没有丝毫准备，但就在李寻欢回到李园的第二天，龙啸云就已经和田七定计合谋，这说明他心中十分害怕小李飞刀的存在——有一个聪明人说过，有些人伤害别人往往不是因为仇恨，而是因为他内心的恐惧。”
老者道：“那龙啸云为什么要害怕李寻欢呢？”
少年道：“根据我的推测，龙啸云利用李寻欢急于想报恩的心理，故意使得李寻欢自愿让爱，这件事龙啸云自己肯定心知肚明，他总害怕李寻欢会有一天发现真相，所以，龙啸云和田七一拍即合，一定要李寻欢万劫不复，无法翻身。”
老者道：“你的推断似乎也不无道理。”
少年道：“还有一点，李寻欢一回来就把龙小云弄了个武功尽失，表面上龙啸云没有丝毫的怨恨或者怪责，甚至处处替李寻欢说好话，但他心里头只怕已经认定李寻欢的回来就是要报复，而龙小云就是他龙家的第一个牺牲品。”
老者道：“小李探花会是这样的人吗？”
少年道：“李寻欢当然不是这样的人，但龙啸云是，所以他才会认定别人也和他一样阴暗和虚伪！”
茶水再度沸腾，发出卟卟、卟卟的声响。
老者把水倒入茶盅，合上盖，然后把水壶放回炭炉，只不过他似乎忘记了要往茶壶里重新加水。
——他在想什么，居然想得这样入神？
过了半晌，老者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如果龙啸云真是你所说的那种人，那李寻欢到底因为什么原因而让爱，只怕你已经有了你自己的答案。”
少年道：“是的，这个问题我已经想过无数遍。”
老者道：“我想听听你的说法。”
少年的脸上写满着自信。
“首先我想解释为什么龙啸云初见林诗音的时候，李寻欢只说他们是表兄妹，而不说他们早已订下姻亲。”
“你的理由是——”
“因为李寻欢的母亲认为林诗音命格太硬，先是克死了她自己的父母，在她入住李园之后，又有老李探花和大李公子先后辞阳，李老夫人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怪罪，所以，有关李寻欢与林诗音的感情，李园上下三缄其口，生怕小李公子也会染上噩运。”
老者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后来龙啸云当然也察觉到林诗音对李寻欢的爱意，因为一个女孩子的心里爱着一个男人，就好像灰尘到了阳光下，想藏也藏不了。”
“那李寻欢对林诗音的感情呢？龙啸云是不是也看了出来？”
“他当然也看了出来，因为小李探花不是那些迂腐和小家子的人，李寻欢虽然不会处处强调他和林诗音的恋人身份，但眉梢眼角之间，肯定也掩藏不住他对林诗音的感情。”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龙啸云还想横刀夺爱呢？”
“因为当时的龙啸云已经三十四五了，作为一个男人这个岁数已经不算年轻，所以他不想错过机会。”
“你是如何确定龙啸云的年龄的？”
“可以推算出来。”少年解释道：“在小李飞刀故事的尾声，龙啸云想尽办法和上官金虹结拜，他曾经自报年龄是‘虚长五十一’，只要将这个岁数往前数十六七年，那就是李寻欢与龙啸云初次相识的时候。”
老者道：“不错，从李寻欢认识龙啸云那时开始算起，两年之后林诗音和龙啸云成亲，紧接着李寻欢出关十年，实际上这个十年只是笼统的说法，真正的时间跨度应该有十二三年，这一点只需要用龙小云的年龄作参考就可以大致推算出来，而在梅花盗事件之后，龙啸云害怕李寻欢的报复，在外头又躲了两年，所以整个故事总共横跨了大概十七个年头。”
少年道：“正因为龙啸云年纪已大，又恰巧遇上了心仪的人，所以他必须把握机会，甚至不得不用一些非常手段。”
老者道：“你认为龙啸云用了什么手段呢？”
少年道：“如果直接要李寻欢让爱那肯定是不行的，所以龙啸云只能想办法，由李寻欢自己把林诗音让出来，因为他很清楚李寻欢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老者道：“那你说，小李探花是一个怎样的人？”
少年道：“小李探花太过于注重情义，而且在李寻欢这种人的骨子里，他习惯了对别人付出，却不愿自己欠别人的情，我相信龙啸云就是看出了这一点。”
老者道：“我能够了解你的意思，有些人的血液里天生就流动着傲气，要他们舍生取义容易，要他们接受别人的恩惠反而比死还难受。”
少年道：“李寻欢当然不是这样的人，但龙啸云是，所以他才会认定别人也和他一样阴暗和虚伪！”
茶水再度沸腾，发出卟卟、卟卟的声响。
老者把水倒入茶盅，合上盖，然后把水壶放回炭炉，只不过他似乎忘记了要往茶壶里重新加水。
——他在想什么，居然想得这样入神？
过了半晌，老者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如果龙啸云真是你所说的那种人，那李寻欢到底因为什么原因而让爱，只怕你已经有了你自己的答案。”
少年道：“是的，这个问题我已经想过无数遍。”
老者道：“我想听听你的说法。”
少年的脸上写满着自信。
“首先我想解释为什么龙啸云初见林诗音的时候，李寻欢只说他们是表兄妹，而不说他们早已订下姻亲。”
“你的理由是——”
“因为李寻欢的母亲认为林诗音命格太硬，先是克死了她自己的父母，在她入住李园之后，又有老李探花和大李公子先后辞阳，李老夫人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怪罪，所以，有关李寻欢与林诗音的感情，李园上下三缄其口，生怕小李公子也会染上噩运。”
老者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后来龙啸云当然也察觉到林诗音对李寻欢的爱意，因为一个女孩子的心里爱着一个男人，就好像灰尘到了阳光下，想藏也藏不了。”
“那李寻欢对林诗音的感情呢？龙啸云是不是也看了出来？”
“他当然也看了出来，因为小李探花不是那些迂腐和小家子的人，李寻欢虽然不会处处强调他和林诗音的恋人身份，但眉梢眼角之间，肯定也掩藏不住他对林诗音的感情。”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龙啸云还想横刀夺爱呢？”
“因为当时的龙啸云已经三十四五了，作为一个男人这个岁数已经不算年轻，所以他不想错过机会。”
“你是如何确定龙啸云的年龄的？”
“可以推算出来。”少年解释道：“在小李飞刀故事的尾声，龙啸云想尽办法和上官金虹结拜，他曾经自报年龄是‘虚长五十一’，只要将这个岁数往前数十六七年，那就是李寻欢与龙啸云初次相识的时候。”
老者道：“不错，从李寻欢认识龙啸云那时开始算起，两年之后林诗音和龙啸云成亲，紧接着李寻欢出关十年，实际上这个十年只是笼统的说法，真正的时间跨度应该有十二三年，这一点只需要用龙小云的年龄作参考就可以大致推算出来，而在梅花盗事件之后，龙啸云害怕李寻欢的报复，在外头又躲了两年，所以整个故事总共横跨了大概十七个年头。”
少年道：“正因为龙啸云年纪已大，又恰巧遇上了心仪的人，所以他必须把握机会，甚至不得不用一些非常手段。”
老者道：“你认为龙啸云用了什么手段呢？”
少年道：“如果直接要李寻欢让爱那肯定是不行的，所以龙啸云只能想办法，由李寻欢自己把林诗音让出来，因为他很清楚李寻欢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老者道：“那你说，小李探花是一个怎样的人？”
少年道：“小李探花太过于注重情义，而且在李寻欢这种人的骨子里，他习惯了对别人付出，却不愿自己欠别人的情，我相信龙啸云就是看出了这一点。”
老者道：“我能够了解你的意思，有些人的血液里天生就流动着傲气，要他们舍生取义容易，要他们接受别人的恩惠反而比死还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