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戏』剑陵志晒戏20161031期―――召南四仙

云中先生。李出云
“这片杏花林,同她一起烧了吧。”
他说罢,横剑于前,轻轻吹下玄霄剑上一串血色,那血水浸入他足下泥土,沾红飘零杏花,肃杀之意难覆。素帕拭过青锋白刃,寒光如孤月长弦般淌过刃沿,也流转过李出云刻下太多生死的一双眸里。玄霄入鞘,华光湮没,他抬首向前看去,连一声嘲讽也无,已回身踏离。
火把投入那一片杏红如许,火光舔着娉婷枝干而上,吞没刺目绯红,聚拢舒卷着直上苍穹,浓郁黑烟袅袅,仿佛要将这一场孽送上九重天宫,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李出云的步伐不紧不慢,甚而比他平时那轻裘缓带,更见得从容不迫,清风徐徐飐起他不为尘埃所染的衣摆,环佩轻鸣,玉声璆然。玄霄剑鞘上的章纹,随他步伐而动,如他身后大火那般,夺人目光,却又令人缭乱。
他一路走回到上云轩,内心澎湃着,却让他觉得空虚至极,空虚到想要用杀人来平复,以此来让他知道,这一切来得真实,来得理所当然,而且,这一切会永远握在他手里,成为囊中之物。
“来人,拿酒来。”他吩咐。
——“是,谷主。”
闻言,他眼眸一转,不可抑制的泛上笑意。是了,他不再是拘于一隅的云中先生,而是召南谷之主了。他忽而想大笑,却又觉得胸口闷着一片愁云,令他无法开怀。分明已经得到一切,却为什么还是不得畅怀!
他蹙眉,走到一把铺了裘皮的大椅上,倦怠地靠下,执酒壶,自对自饮,目光垂在眼前一方书案上,眼神里有纵横捭阖,剑指苍穹的雄心,但却被霾色迷蒙着。
一袭素衣不知何时到了他身侧,出云未有侧目,却是温和笑开,搁下了酒盏,“我大业功成,这杯酒,本该邀你一道喝,可惜你身子不便。”
话落不得回应,他才徐徐转过目光,却是迎上了一封书信,景少桓的笔迹。他一迟疑,与后池对望过一眼,伸手执过书信,自从信封中将白纸取出,随即,墨字刻到他眼眸里,更像是一把利剑顷刻穿透了他的胸口。
信上写——你动了荀行之,我要你的命。
只此一句,再无其他。
出云执信的手忽而攥皱了一侧,用力之大,连这双挥舞玄霄千遍也不偏不倚地手都在微颤。一口温酒猛然灌到喉中,浇醒着他所有情绪。那一刻,是他此生任何时候的情绪,都不曾有的狂乱。
连李出云自己都不知道,他面上此刻是怎样的神情。
是沉默,是茫然,是索漠,还是喜悦。
他万分倦怠地阖上了自己的双眼,久之方开眼帘,望向自己的玄霄剑。
“你说,他真的会来杀我吗。”那一言,他道得清淡温和,语气却是沉重得无可而喻,他这一生未有一刻,如此可这般,疲倦得只想阖眼睡去,再也不顾其他。


朔方君。景少桓
五月立夏。将近梅雨。光明顶上谢了红绸彩缎。宾客退散,皆已下山。这一场武林前所未有的盛大婚礼谢幕,婚礼之上震撼江湖的一战,更是为之添色不少。明教地声威,无疑更重。正道地前路多舛,众人可料。
届时,景少桓一袭绛紫地深衣,神情索漠,立于哗然喧嚣地礼堂。耳畔,是不绝地争议,难止地谩骂。他几乎能肯定,赴此参与婚礼中的衷心祝福,完全无法盖过明教如今众矢之的下,应受的诽谤指点。
而东华。明知如此。却仍广发婚帖。邀天下英豪,无论正邪名门,于黄山一观婚礼。莫不是为寻得怨声载道?然当他端倪那礼成之夕,东华凝向姬回雪,那眸内无以言喻的情深,狂喜,爱慕。有些冥冥中,便已深入他骨髓的东西,再次翻搅重卷。他是能懂东华这一番明知不可为,而刻意为之的缘故。
东华要让全天下知道。他和姬回雪,名正言顺,成为夫妻。这一片情意,它人的置喙多言,它人的声声唏嘘,又怎在他眼中有过分毫。这样的强势霸道,这样的不可一世,恰恰令景少桓,想起另一个,似是被他遗忘经久,盘转回忆中的人。
李出云。他六个月前寄信而往,再无回音的云中先生。现在,应已是一谷之主。
景少桓微微抿唇,素指绕过系带,将唯一一个包袱系紧。他眸光垂落,是雪白袖管,衬于蓝锦缎的殊色突兀。重跌回那日雾蒙视野,青山遥越的风致。
如此。少桓的心。就像颠簸流离,遥已漫长般,久难平复。
他起身,踱步而跨出门栏,眸光一抬,迎的是明姬嬉闹,翩飞花海。似一只生生不息,充沛活跃之力的百灵。
雨后初霁,花海挂了缕缕薄光,正映少女芙蓉花绽般的笑靥。她是娉婷年华,一袭鹅黄地云裳罗裙,乌发纷扬,鲜妍明媚,好不动人。而她折腰俯身,抬指拈起片片桃花,满叠罗裙之内,笑意更浓。
这般天真,这般纯情。是需要多少年岁呵护备至,悉心关怀?可惜,再娇嫩的一朵花,若无饱经风雨的摧折压力,也唯有凋谢的下场。景少桓恰恰忘了,曾几何时,他待谷之岚,就如墨逍待明姬。
他的嘲笑。何尝不是自嘲。
“少桓哥哥!”明姬倏忽转眸,柔荑挽起长裙,无数地落英纷飞她耳畔,穿梭拂落。那背后的四时,恰又是艳阳落幕的一许斑驳,金沙如缕。景少桓闻言,敛回满面冷漠之色,稍显平和,却也不温不火,淡淡地睨看。
明姬的双手捧着一枝花环,嫣红,桃粉,杏黄,叶绿,缤纷靓丽。摊于那双芊挺修长,凝脂皓雪般的手上,更映荣光染眉,不可方物。很显然,编织这朵花环的少女,怀揣着羞怯心绪,只待她爱慕已极地郎君,为她戴上象征情意的花冠。景少桓,自然也不会拒绝。这实在,轻而易举。
“我好看吗少桓哥哥?”明姬长臂扬展,身躯微仰,随风起舞涟涟,笑意深沁眉眼,玲玲之声入耳,煞是可人。
墨逍也罢,换做旁人也罢。任谁,都会这一幕下倾醉动心。可惜,他偏偏又是景少桓,一个,除了谷之岚以外,再不会赞美她人,神情期许的景少桓。
“我要回召南了。”于是,他淡淡向明姬道。是肯定,是淡漠,是一分如行公事般的转述。
“啊。为什么。你不带我一起吗?”明姬略显焦急地问道,细眉拢至一处,颇令人怜。‘
“姬策的病已经治好。十日后,是召南新任谷主继位大典。我要回去。”景少桓简单地解释一番,眸光凝至明姬失落难掩,咬紧唇瓣,不由却轻怔。“你可以和我一起。”此话一出,明姬地落寞顷刻消弥,她欢悦地笑着,眉眼俱笑,再无一分失望的神情。
回召南。半年前,他就应该回召南了。如今,不过是早一时,或晚一时的问题。至于,为何迟迟不回召南。绝字一行后,再无通信。景少桓,明明却又深深的知晓。
如果景少桓待谷之岚,是千分万分,绝无仅有的好。那李出云待景少桓,只不过比他待谷之岚,差了那许微毫,少了那层执着,缺有一份唯一。可即便这般,李出云对景少桓,也是当今世上,罕见的真诚。
这份真诚,在纷繁芜杂,波谲云诡,无有一分停息的江湖里。就是大海捞针。景少桓不清楚?不明白?他清楚。他明白。所以,他更不想,用合虚剑,迎上玄霄的锋芒。
召南谷内,于他饶有诽言,指点旁言的,不在少数。是李出云,在即使荀行之,陆清还,双双失望放弃,令他自生自灭时,无有怨言的抗下召南朔方全务。由得他深隐避世,不闻不问。
冯之音事端,亦有他狠辣出手之嫌,受有质疑。同样,是出云在前挡避一干人等。由得他江湖任行,无有后顾。
甚至,谷之岚的尸体。是出云命之埋葬立碑。之岚死后,反复劝阻,苦心孤诣,从无一刻指责他怯懦之行的,是云兄。是李出云。是他今生最好的兄弟。
“我真的,会杀了他吗。”景少桓喃喃道。此时夕阳正斜,雨后不久地丹霞,初初浮云流云漓彩般,不可捉摸。他眸底,纳得便是这般景致,忽又似感察有些涩意,轻阖了眼眸。
他真的,会杀了他。只要。他回到召南谷。


结戏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11-05 18:19:00 +0800 CST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11-05 18:19:00 +0800 CST  
【附戏评by阿朱】
这场戏的节奏把握的非常好,我真的是看着看着渐渐越来越进入状态,情绪也随着情节的变动而变动,算不上是大起大落但真的看的入神,同时看完这出我最大的感受是,叹息,叹息什么呢?太多太多了吧,首先是出云和少桓他们之间的兄弟情,然后是两人截然不同的道路和本质相似的性格,看着他们有时候会有一种错觉,仿佛是在看一对镜面双生
还有就是我最近经常在想的一个问题,小时候看电视都会习惯性的去定义谁是正派谁是反派,可是现在我不大这么想了,我记得从前有人说过的一句话,人都是多面性的,那么我为什么要扯这个呢?因为我想说,这出戏里的人物刻画让我叹息以至于不会去划分究竟人物是反派还是正派的原因就是这出戏里人物塑造的丰满以及多面性,我这句话好像有问题啊,读着绕啊绕的哈哈,不过我大概想表达的就是,这出戏之所以引人入胜,除却剧情设计的好外,还有就是人物的丰满,以及能感受到情,有了情一出戏就会有魂
还有就是这出戏里也展现了两人在塑造人物上不同的优势和长处,李出云的戏里对各种景物的描写可谓出彩,擅长通过细节的把握和极富美感的语言来表达人物的性格等等,融情于景,着实很棒,而且也不得不说一下,在这样的刻画下,虽说李出云执着于权势,温良的表皮下是狠戾的心,可是看到他对少桓说的话,以及这段,主要是这段: 信上写——你动了荀行之,我要你的命。
只此一句,再无其他。
出云执信的手忽而攥皱了一侧,用力之大,连这双挥舞玄霄千遍也不偏不倚地手都在微颤。一口温酒猛然灌到喉中,浇醒着他所有情绪。那一刻,是他此生任何时候的情绪,都不曾有的狂乱。
连李出云自己都不知道,他面上此刻是怎样的神情。
是沉默,是茫然,是索漠,还是喜悦。
他万分倦怠地阖上了自己的双眼,久之方开眼帘,望向自己的玄霄剑。
“你说,他真的会来杀我吗。”那一言,他道得清淡温和,语气却是沉重得无可而喻,他这一生未有一刻,如此可这般,疲倦得只想阖眼睡去,再也不顾其他。
让我对他,着实是讨厌不起来,也无法简单的把他归为一个嗜权夺位的反派,这段描写把那种虚无的空洞表达出来了
景少桓的话,自从之岚走后便再难看见他舒展眉头的笑容了,他给人的感觉越来越淡漠疏离,好像这个世事同他永远隔着一层水雾,看也看不真切,景少桓这个人物的故事有很多,有些细节要反复去读才能体会到其中不轻易流露出的情感,结尾处他喃喃道自己是否真的会杀了出云,实在是,哎,只能说天意弄人,如今杏林也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想当初召南四仙欢颜笑语时也没曾想过有朝一日会是这样吧,哪怕不是反目,也是孑然一身,更何况这样的情形看来,兄弟反目已是不可避免的了
另外,这场戏里面很有些地方读起来有意思,要慢慢看
回雪17 少桓17 主线各加1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11-05 18:19:00 +0800 CST  
【柒】云池。意在吞吐天地,怎料天诛地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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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嘉平十一年 五月
地点:召南地牢
人物:云中先生。李出云 潇湘夫人。后池
剧情:出云和后池的第一场对戏,就是送他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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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先生。李出云
墙上火把照映斑驳石壁,是裂纹纵横,暗苔蔓生。火光摇曳着,宛如幽冥森光,这本是召南谷的死牢,与黄泉路,地府道,只隔了一层比纱比纸还薄的阴阳。李出云靠坐在墙上,以他平生不曾有的狼狈姿态。他仍旧戴着发冠,青丝却是凌乱不堪,甚而缠上了几许灰白。
那不是华发皑皑,那不是朝如青丝暮成雪,绝没有半分诗情画意,哪怕是凄凄惨惨戚戚的意境,那已是一如他那死灰般心境的几许白发。他紧阖眼眸,稍稍换了一个坐姿,手脚上的铁链摩擦过地面,发出沉重刺耳的声音,也因而牵扯到了他胸口的剑伤——合虚剑的伤口。
李出云眉头拧起,宽厚手掌摁上自己胸口上的伤,竟连伤口会否感染也顾不得,他本是医者,却连对自己的伤都无动于衷;他本是剑客,却再也触碰不到那把与他名姓生死相关的玄霄。身上大小的伤,一痛俱痛,如千刀万剐一般将他的神思从混沌中拉扯出,他身上冷汗满覆,经地牢寒风一吹,更如身在阴地。可他的神情却仍旧疲惫不堪。
他双眉依旧攒着,眼眸却已合上,一手架上膝头,仰首靠墙,那一番形容,既是他从未有过的狼狈,更是他从未有过的放纵。诚然,他有多久,没能这样让自己不用投举自律,言语斟酌再三了。
他阖着眸,嘴角却泛起了再嘲讽不过的笑。原来,一无所有,也能这样轻松释然;原来,一失足,未必酿成千古恨。只可笑,只可恨,亲手令他一无所有的,不是荀行之命不该绝,不是白宁远及时春雨,却是景少桓。
景少桓,他这一生唯一所重的朋友,兄弟。
潇湘夫人。后池
【我始终记得那一天。我立在风巅,危楼接苍穹,长风忽起,肌骨皆寒,袍袖纷飞似蝶,疏冷无端的眼角,像极了振翼而飞的凤凰。冷光拓下剪影,看赤光侵紫微,天象骤变,黑云汹涌,诸星皆晦,可廉贞七杀,在曙光破晓,天地皆明的刹那,注定了他终将陨落的事实。】
【睫羽颤颤,阖了又启,掩去一夜无眠的倦怠,千秋不显。遨游四海的雄鹰,在羽翼尽断,剔去傲骨,沦为阶下囚时,那样剜心刺骨的疼,随年岁隽远,却不会有一丝磨灭。更遑论,合虚出鞘,寒光凛冽,剑指他的瞬间,骄傲的王者,早已全盘皆输,再无转圜的余地。】
【背叛,殊途,劫数相生,这是命,相生相克,只是没想到,应的这么快。我在漫天的星光里,冷的通透,几乎泪如雨下。我孤绝淡漠,举世无双,但我遭情爱之苦侵噬时,会疼,会痛,可刻意的伪装,脆弱和无助,在亘古无双的明月清光下,映照的无所遁形。】
【冬青的半幅袖里,安然的卧着一双玉雪可爱的孩童,他们浑然不知世事,呼吸平稳绵长,那是支撑我力量的来源,有着他的眉,我的眼,骨肉交缠,我始知其重。素衣一袭,一如往常的无痕无纹,恍若缟素。水牢幽深,我执灯而行,豆般明灭的光,一路畅通无阻。许是近乡情更怯,他憔悴面容映在幽潭深邃时,我却步,启嗓。】
出云,我来了。
云中先生。李出云
在地牢中的这几日,他总忆起往昔年少,此刻,浮现于他眼前的,是召南谷某年腊冬暮节,朔方一室和暖,墙角白梅幽香疏离,连少桓都将合虚剑搁到了一旁,与之岚共抚那一曲,潇湘水云;自然,那画面中,还有她。
仙袂飘举,惊鸿照影,不过在他眸前影影绰绰地过一刹,他便蓦然睁开了眼眸,只因耳畔传来的徐徐步伐,令他只觉恍惚,不知是回忆太切实,还是她当真来了。其实,本不必去想,出云知道,她总是要来的。
于是,那两袂冬青,翩然着拂到他眼眸里,一杆明灯照映她姽婳风姿,还如亭亭玉树临风立,只是憔悴了,清减了。’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出云长长叹过一口气,目光再度对上后池双眸时,却挽上了他如旧,温润和柔的笑意。铁链曳动,抨过石壁,擦过地面,未缚住出云向那道道栏杆而去的步伐。他目光自后池面上扫向她怀中一双襁褓之中的孩童,长着有如他二人的眉眼,延续着他的骨血。
“带着他们,离开召南谷吧。”出云沉重且认真地道,稍耸的眉骨未动,却还仍旧刻着倨傲,他伸手探过铁栏,本想去摸一摸后池的脸,却是那铁环勒得手腕一紧,再无法往前挪动方寸,他一笑置之,收回了手,续言道,“我会来找你们的。”
“你知道,只要我还活着,终有一日我能再带你们回来,你永远,都会是召南谷的潇湘夫人,也永远都是我李出云,唯一的妻子。”
潇湘夫人。后池
【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
【那枝心口缠绵悱恻的初杏,散在记忆的汹涌的商风和洪流里,辗转反侧,亭亭欲言。他眉眼如旧,带着些许的温存和情愫,纵是凋敝和枯萎,愁意横生,那低头微不可察的温柔里,也包含了所有我爱的山川和河流。】
【将一双玉雪交予随侍,他静静的站在那里,明明还是我最爱的样子,挺拔清隽,温润风雅,囚衣仍是锦衣,那双沾染着血污的手,仿佛握着玄霄,金戈铁马,执剑迎万敌,意气风发。可他眼角眉梢里的晦朔不明,却又陌生的让我觉得,恍若隔世。】
【凝霜粹雪般的指尖停在他眉间,剑眉疏朗,再往下移,目似朗星,驻在他脸颊,山峦般丰瘦合宜,如今却只余清减嶙峋。千百个他,凛冽的,卓绝的,温存的,是我的全世界。于是我失笑,摇头。】
可是出云,你玄霄出鞘,画地为牢,早就把你我桎梏了,召南之大,世界之大,我逃不脱的。
【我想我此刻是旷野上一阵阊阖风,溯水而归,沐着沿岸的庙宇香火,清冷的拂向四海八荒,没有矫饰的伤痛,虚浮的忠贞。我同他把情根埋在杏花天影下,岁月蹉跎,依稀也不忘是他执笔描过我的眉,还是酒酣耳热,抵死缠绵之后,低低唤的那一声后池。】
所以,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陪着你。
云中先生。李出云
骤然冷风室内起,拂得壁上灯火狂摆,隔了铁栏曳在地上的一双影交缠成舞。火是热烈明黄,可照映在她面容上,还是那么清,那么冷,甚而分不去她一分苍白。出云目光循着被交付他人的一双儿女,眉心稍动,又倏而在她指腹轻触之下,倏然自那一点,蔓延开了寒意,连他面上那几分温润柔意,都如被冰封一般,分明近在眼前,却咫尺天涯。
出云凝眄过后池双眸,眼神中有对她的不解,更掺着几分因她不能体会他心意的怨愤悲楚。闻言桎梏云云,他也只当是她女儿花作肚肠的风云月露。铁链忽而随他伸手握住后池手腕的动作,猛地砸上铁栏,一声刺耳,余音震震。
初时,他握得有些紧,胸口伤痕撕裂的痛也顾不得,他忽而想宣泄自己这几年来想对她说的话,想质问她为什么不能懂他。又约莫是囚室廊道中传来他一双儿女的啼哭声,软下了出云的心,连力道都为之轻了几分。
他疲惫万分地阖眸垂首,深呼吸了几回,方又抬首相对,伸手抚过她清白面容,道:“你我还未至绝境,我余下的一生一世,都会对你和这对孩儿好。”
他深深望着后池,将她眉眼形容尽纳入眼中,可那一瞬,出云忽而觉得她像是山岚岫烟,仿佛有风轻轻柔柔着一拂,就会将她从自己面前带走,又或是北风稍急地一过,就会将她吹得烟消云散。那样的感觉,迫使出云又握紧了后池的手,搁着铁栏纵横讲她揽到身前,手抚她柔软蓬松的发,紧紧阖上了眸,轻声在她耳畔徐徐道。
“你听我的话,好不好。”
潇湘夫人。后池
【他的指尖流连在我发端,带着垂怜和温柔,可我知,这一切都不为我。皓腕生疼,不及心口汹涌的半分。】
听你的话?我这一辈子都在听你的话,我拱手让你南谷四堂,甚至整个召南,都心甘情愿帮你去争。明枪暗箭,乾坤沉浮,我连命都可以给你,没有人比我更懂你。而得你一点心,为什么就比这一切还难?
【我在无边无涯的荒流里跋涉,算太乙命数,知河洛乾坤,似初临的神衹,冰雪筑骨,以一双寡冷的眼,望向苍穹星斗,看尽世间百态,孤独又寂寥。后来,因为他,我始入红尘。他是我光怪陆离的幻梦,又是捉摸不住的温风,可梦魇缠绕,大风起兮,剥我傲骨,剔我清高,我低入尘埃里,冰雪易作利刃,只为他。徐徐念来,冷彻无温,如若清流,可只有我知,烈火烹油的痛苦。】
你不爱我,我不强求,是我自作多情,心甘情愿,真当你誓天不相负,便是对我仍有情根。可他们还小,不该为我们的轻狂负责。
【一直活在幻梦里的人是我,妄想和你举案齐眉,白首不离。那日雨后檐角清铃,我闲来执笔落一阙双双燕,你携风踏花而来,扬手将初杏新枝插在案头瓷瓶里——上头绘着云水一色,我与你。那时我真以为,岁月悠悠,现世安稳。到头来,庄周梦蝶,蝴蝶是你,庄周亦是你,我奉上一生,与你做场春秋大梦。】
南柯一梦,谷主的梦做了这么久,出云,我们该醒了。
【荣耀,光明,权柄,合虚出鞘,贯入胸口的那刻起,便再也不是你的。我不忍看你,再痛下去,再错下去。呼吸一滞,带着哀楚。】
剑侠他,要回来了。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11-05 18:25:00 +0800 CST  
云中先生。李出云
这般情绪汹涌如狂澜平地而掀的后池,出云未见过,因而在那声声质问下,连他温和着抚她云鬓的动作也怔住。在他印象中,她总是静静的,也清冷着,连少桓也说过她凄楚,可当出云推开上云轩的门,她却又总是泼墨煮茶,娴静如斯,哪有半点凄楚。他以为,是少桓心灰意冷,看什么都是凄楚,却不想,她原是将这些心绪,隐忍得如此之久。
他甚而徐徐推开怀中的后池,目光迟疑着循上她眉眼。他在心中反问自己,从来,他是否试过去懂她。回忆飘忽到从前,他第一回见她,还是个稚气微消,生得清秀的小姑娘;后来,他们一道长大了,少桓与他的剑,一日快过一日,而后名扬天下;后池与之岚,长开了眉眼,亭亭玉立,一个清冷无端,一个山温水软。
他们四个,曾经也有那般少年无忧无虞时,后来之岚芳魂逝去,少桓形单影只,终日沉默寡言。此后,能陪在后池身边的,便只有他了。出云以为,他一直将他的深情演绎得很好,却不知,原来在后池心中,从来清楚明白着,从未得到他的心。
出云眼神迷茫着,仿佛迷蒙着召南谷外的山雾林烟。他甚至在心中萌出愧意,他甚至想告诉后池,其实他心中有她,可在出云的恍惚中,又听到后池说的那句话。
南柯一梦,谷主一梦。
几乎是一瞬间,出云眼眸里掀起了狠戾与不甘,蓦然锁向后池双眼。
“你懂什么!梦醒?你要我坐以待毙,就坐在这里,等着荀行之那个懦夫废物的命令把我处死?你是我的妻子,你应该和我站在一边!这不过是个召南谷,我能从荀行之手上夺来一次,我就能再夺来一次!大丈夫能屈能伸,卷土重来,东山再起又何妨!”
他情绪忽而激动,一拳砸在身前铁栏上,忿然道。
“你听着!我要你离开召南谷,带着孩子一起走,等我来找你们!我不想再听你和我说这些废话,你要做的,保证你和孩子的安全,你明白吗!”
他面上温润柔情尽逝,狠戾与愤然毫无掩饰。这也是他平身,第一次,如此这般,对后池动怒,连他自己都说不明白,为何要动怒。
可他的怒气分毫还未平息,听到的,却是后池凄楚的声音,似是不忍,却又狠心地说出了口。也就是那一句话,打碎了李出云所有的骄傲,那枯骨再也支撑不得他。他仓皇着向后踉跄了几步,双膝抢地而下,重重叩到了地上。
“爹……爹……”他迷惘地唤着,甚而蛰伏着怯意,好似自己已然一无所有。他好似看到了那把剑,挥舞着春去秋来的剑意,比合虚剑更快更利地穿透他的胸膛。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出云一拳又一拳地敲在铁栏上,“我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让他认可我,可到头来……到头来……”
出云的神情,已然是心灰意冷,仿佛连魂魄都被抽出了这幅也曾亭亭临风如玉树长立的躯壳。
“为什么,你从来都不能,夸我一次。”
他失魂落魄地摇了摇头,伸手够到了后池裙摆,似是想要抓住什么,却又什么都留不住,“池儿……池儿……”他这般唤着,不知何时,眼泪已浸湿那坚毅如许的脸庞,唇边却刻着嘲讽至极的笑意。此番形容,方是他,真正的狼狈,连一副傲骨,都遗丧殆尽。
潇湘夫人。后池
【他怒意滔天,如灿烂光华下的飓风肆虐,我曾经根植于骨髓的清冷淡漠,苍白着,徘徊着,荡在他的狠戾与狂傲里,坍塌破碎。唯余深刻的沉默,在此刻,一言不发。恍是轩窗下,共执手画蛾眉,青黛远山,他如玉的掌心,绒绒的蹭向蝶般轻盈的羽翼,温热的呼吸绕在耳畔,彼时我心口一悸,灵魂也战栗。】
【他欲扶摇直上九重天的鲲鹏志,我比谁都清楚,隐在温润清雅的皮囊下,跃跃欲动的狼子野心。他要重权在握,仍要谷主之名,我为潇湘,为后池,可那一声声倨傲板正,恭谨如昔的谷主夫人,我始终如坐针毡。诸神的黄昏,被血色的烈艳所惊痛,荡过林间,撞响山峦雾霭里的暮鼓晨钟,最终化作落日熔金里千万片的余晖,溶在他目色的十丈春光里,撩人欲醉。】
【荀行之,召南谷,宇内八方,都抵不上一个他。】
【如何得逃?相识数十载,召南四仙的卓荦绝俗,海内都传雅韵。玉簪共昙花一色,初杏与水仙殊绝,我又如何忍心,让他魂销断肠,郁郁不得志。李长卿,召南剑侠,一直是出云的心结,如鲠在喉。他偏执,他逐利,剑指乾坤,汲汲营营,只为得到他爹的一句赞许,却在风暴的中心,逐渐迷失了自己,我不能瞒,亦瞒不住。】
【他彻底的萎败了下去,玉山倾颓,脊骨尽折,纳在深渊里熠熠星辉都黯淡,他双膝跪地,掌心纳着半幅雪裾,灰白颓靡,不复往日意气风发。我从未见他如斯痛苦,心如刀绞,几近窒息。温热,一滴,一滴的坠在手上,恍然是眼泪珠玉落,灼伤我玉肌雪肤,我伸手去拭,却怎么也拭不尽,看他挣扎反侧,泪如雨下,生不如死,我的心如刀绞,不比他少半分。】
出云,不要哭,不要哭。
【你不要哭,我一定会救你。】
【我深深望他一眼,熟悉又陌生,一眼似一生。玉簪没入颈侧,刺的狠而准,像玉盏中决然泼开了胭脂,又像皑皑雪地里遍绽的榴花,染红了我纤尘不染的素衫。】
【刹那间,心和灵魂俱碎。世界坍塌,碎如万千飞雪,在尘世间混沌浮游,落到哪里,就冷得通透,再救不得,收拾不得。是召南下雪了吗,为什么,我这么痛,这么冷呢。】
云中先生。李出云
年少时,北谷百剑齐挥,他与景少桓各领风骚,潇湘会上,名声初展,此后便是他一生头角峥嵘。可李长卿,他的父亲,召南剑侠,天榜高手,这个名死死地压在他的肩头,他奋力以玄霄剑之利摆脱剑侠之子这一称呼,却始终在他父亲眼中,不值一提。
——“我与少桓共创了逆春水剑,彻改北谷武学,蒸蒸日上,没有我们,朔方何曾风光如此。你现在还觉得我一无是处吗!”……
往日争辩言语荡在出云耳畔,字字句句都那般清晰,父亲的不屑,父亲的嘲讽。他一生意气,从未真正体会到过,绝望是怎样的滋味,大概就如现在这般,多苟延残喘一刻,都是粉身碎骨的磨折。
出云双手探出铁栏,紧紧地攥着后池衣袂,眼泪狂流,形容崩溃着靠向她肩头。耳畔声声劝慰,抚不平出云眉间沟壑,愈不得他心血付诸东流。
“呃,嗯……”忽而钝痛如锥刺到他颈侧,出云痛苦至极地闷哼,连呻吟都已嘶哑,那一瞬,浑身的知觉都汇集到这一端,倏而蔓延到四肢百骸。冷汗满覆他额头,浸湿高耸眉骨,他整张面容,都是无可言喻的苍白。
混浊着,布满血丝的眼眸,凝向后池,似有不解,却又感同身受。他强忍住痛,手臂自后池身上收回,紧紧摁住了她以玉簪刺穿他血脉的手,颤抖着,勉强着。
“从前,我总和少桓说,我以后的妻子,要是个绝色美人,要冰雪聪明,还要温柔体贴,蕙质兰心。”出云说着,凝向后池双眸的眼忽而泛开笑意,他的另一只手,也抚上她脸颊肌肤,他手掌摩挲过她宛如凝脂的肌肤,笑意却渐渐涣散,变得凄楚,悲凉,“后来,我娶了你,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可我觉得,你神情总那么冷,端着高高在上的姿态,没有我想要的那段温柔。每每我抱着你的时候,总想起你小时候,我刚认识你的那个样子,还懂得笑着唤一句师兄。”
痛意忽然加俱,昭示着他已时辰将近,出云蹙眉阖眸,语声渐轻,痛苦而愧疚:“约莫是回光返照,我看清了很多从前我没看清的事情,大概,你的冷,你的漠然,你的目空一切,都是我给你的。”
他说着,从衣襟中取出一方染了血污的锦帕,只揉作一团塞到了后池掌心。
继而,出云笑了,温润如玉,真情实意。他摁在颈边的手忽而握紧,带着后池玉手,一道攥住那枚玉簪,一寸一寸地将之拔出。
“傻孩子,别哭,照顾好孩子。我负你如此,不值得。”语罢,玉簪落地从中折,玉声清脆如心碎。
血流如注,决堤难收。
出云向后倒下时,目光中,隐约是合虚剑落地的辉光。上天待他果真不算太薄,至少,在他生命尽处,还看到了他这一生,至重,至亲的兄弟。眼前光线徐徐黯然,颜色都交融在一处,他隐约看见景少桓冲到栏前,不断拍着铁栏,那回声震荡着他混沌的意识。他想对他说什么,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薄唇翕动,依稀是一句,不要怪她。
回忆起这一生,意气风发过,剑指苍穹过,风花雪月过,一偿夙愿过,也一无所有过。大丈夫,能这样活过,也就罢了。耳畔不知从何处,回荡起一阵笑,明朗如晨光。
——“我适才还说要和少桓师弟结义,只是不知道谁当这大哥。”
——“尚未成婚已是如此,只怕往后,朔方此间便只有谷少桓了。”
——“不是人间富贵妆,凌波仙子,水仙——当……舞一曲为贺?”
——“劳烦姑娘,代小生行此签令——可好?”
原来,那笑声,也曾是他的。
花影重叠,岫烟迷蒙,他长身仿佛跌落深渊,却又被薄云相承,恍惚间,他眼中的景少桓,仍旧立在栏前,而在他身边的,那不是后池,不是旁人——是之岚,是小岚,原来她一直都在,一直都在。
他虚无气力的手,强撑着抬起,向景少桓指他身后。一言难发,也终于,连手也摔落冰冷地面,黄粱一梦有尽时,玉山倾倒再难扶。
潇湘夫人。后池
【我茫然的触着冰冷的虚无,指尖上还残存着他的温热,艳如珊瑚榴珠,连作一线,点滴坠满我素袂,似漫天金乌化作的残阳如血,云霞争渡,哗啦啦的铺陈开满抔清艳,席卷而来,融进眼帘眉梢,分外绮丽。那柄玉簪,瑰意无瑕,缀在婉转鸦鬓间,润泽生光,随着衾被间的缠绵悱恻,堪堪滚落在纯白的毯上,蜿蜒泻开盛绽的玄色。后来,便是他执簪如新,在流云乌发间,轻轻落下一吻。】
【我却用它,亲手插进了他的脉搏。跃动的,鲜活的,在此刻,逐渐枯萎凋谢。我攥着锦帕,慢慢抬起干涸的眼,目光似要穿透尘封的冰雪和混沌,不曾有泣血悲号,撕心裂肺,唯有一只冰凉的手,延入我清明的最深处,搅的天翻地覆,他一刀一刀的,尖刀一般剖开透明又森凉的风,剜下我的心,去祭奠我不曾开始,却已然结束的爱情。】
【这个字,依旧噬骨,杏林成灰,心字成烧,他的手依旧驻在我雪颊边,带着温存和怜惜,更多的却是愧疚,交织着凄楚,最后却是释然的浅笑,沉沉的垂下。我洞悉一切,却再也回不了头了。】
【我宁愿他恨我入骨,至死方休,也不愿他颓然至斯,痛不欲生,只要他唇角仍是带笑的,那便足够了。可他不怪我,他说,傻孩子,不要哭。他说,我负你至此,不值得。】
【可是出云,你永远也不知道,为了你那半分情深,我愿意用我一生颠倒磨折,万劫不复来换。红尘有你,我去红尘。红尘将乱,那为你,神佛可斩。黄泉有你,我去黄泉,碧落茫茫,我终究是要随你的。】
【恍惚间,又是谁悲戚哀号,声声泣血,又是谁合虚出鞘,剑锋凛冽,可那都不重要了,没有你的世界,我连半点余光都不愿施予。那些全都是,无尽的虚妄。眼风胶着,既远又近,是白玉釉里斜伸的白梅清雅,又是召南谷那年,天地穹苍间,化不尽的茫茫大雪。舞袖高举,惊鸿照影,执著击节,潇湘水云。那一段风雅的韵致,随着玉簪落泥,昙花萎败,杏花殇情,水仙断肠,永远的,再无可现。铁门震荡,忽的大启,我一步一步,踏的虚浮又踉跄,徐徐的,靠近我的世界。】
【双膝触地,素裳委地,绽开至死方休,昙花一现的烈艳,我执拗地握着他的手,将他拢向我的臂弯,似要深深融入骨血之间,任谁都撼动不得,残存的神智和清明,都停留在他紧阖的眼,苍白的颊。我拂开他散乱的发,那是我的出云,他最爱干净,上云里从来雅韵风流,不染纤尘,眉眼如初,我好想拭尽他脸上的血污和泪痕,可是怎样都是徒劳。我泛开丝笑,温柔无端,山温水软。】
出云,你不要怕,我马上就来陪你。
【从一开始,这便是你我的宿命。在无尽的轮回中,寻找救赎。出云,你还是太傻了,你只知杏花疏影,瑶池仙品,却不知,谷口春残,黄鸟稀,辛夷尽,杏花残,一切都凋零的太早了。】
【所以,出云,你等等我,我还可以,再靠近一点点。】


结戏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11-05 18:28:00 +0800 CST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11-05 18:30:00 +0800 CST  
【附戏评by陆迟清】
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很久以前我评过召南四仙的戏,现如今每个人的结局都已经尘埃落定,不得不感慨这四人当真是命运多舛。其中,比起景少桓和谷之岚曾有过的快乐时光,后池与出云这一段在他们的衬托下莫过于太凄凉了些。
凄凉,凉在心底。
出云戏中描述,初见后池时还会笑着唤一声师兄,到后来这抹笑慢慢失去了色彩,后池端着她的孤傲清冷,冠上潇湘夫人的名号,守的却是出云的一片野心。她从嫁他时便知道这个男人剑指召南,她一直知道出云心里装的是凌云壮志,可她还是配合他,演一对举案齐眉的夫妻,纵然貌合神离。
我曾经说过,出云这一生不会再遇见另外一个后池,只因这女人太傻了,她躲过风风雨雨,躲不过命中注定的劫数,而这劫数便是李出云。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这么感情,是不经意的擦身而过,还是替他一舞时的相视一笑?我们无从考究,因为爱情,本就无从考究。
这段戏是在出云造反失败被关这个背景下戏的,回血第一段开始时很好的渲染出了这种气氛: 那不是华发皑皑,那不是朝如青丝暮成雪,绝没有半分诗情画意,哪怕是凄凄惨惨戚戚的意境,那已是一如他那死灰般心境的几许白发。
一个失败者的落魄,不单只他现在所处的环境,还有他这生一直谋划的事被毁灭之后那种失去光芒的感觉。尽管戏中出云还不心死,还跟后池说他一定会出去的。在什么情况下一个人会强调这些?绝望,无尽的绝望。另一方面,手足残杀也是一个很戳的点。出云视景少桓为莫逆之交,两人深厚的情谊早已超过普通师兄弟,那是一种可以比拟亲兄弟一般的感情。所以对于出云来说,景少桓选择站在他的对立面,无疑令他受到巨大的打击。荀行之白宁远他都毫不在意,唯有景少桓,给予他致命一击。
后池对出云是哀莫大于心死,但出云对景少桓又何尝不是呢?他以为景少桓会懂的,后池会懂的,那都是他以为,从来都是他以为。
黄粱一梦,是时候该南柯梦醒了。
后池说该梦醒这里也很戳我的点,约莫是这种为之努力很久很久快要得手,到头来空梦一场,甚至还得为此付出代价。这里可能给了我一点现实生活的感觉,往往过于执着一段感情一件事,到头来所有伤害都落到自己身上,戏里戏外皆是如此。
最后李出云还是死在后池手里,其实死亡对于他来说,也许是眼下最好的解脱方法。
不得不说,回血和陈燕婉的文字功底确实非常厉害,这场戏首先需要投入到感情,如果感情不到位是不会有感动到旁人的效果。其次,文字描述真的是很赞,从开篇回血的描写到最后陈燕婉的结尾,画面感都非常强烈,人物形象刻画到位,内心描写丰富且令读者有所感悟,真的很棒。


回血17 陈燕婉17 主线各+1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11-05 18:31:00 +0800 CST  
【戏后感】
景少桓
谷之岚,李出云,后池,景少桓。召南四仙,剑陵风月。
在初时定下景少桓原型时,就按照少年老成的痴情种定位。非是《鹿鼎记》中美刀王那般花痴绝种的痴情。这一种痴,是纯粹干净,而并不真实的。
说句有点装bility的话。其实我从头至尾对景少桓这个人物,并没有深刻极致的喜爱,或是,没有把自己切实的代入过景少桓。哪怕二期考核之后,集结了七龙珠们齐齐对他的喜爱孺慕,我也一直在困惑着,为什么是景少桓?他有哪里值得一个局外看客去爱?痴情?他的确痴情,只对谷之岚痴情,痴情的把自私留给其它人,自私的伤害着无辜的女子们。风姿?白衣临风,胜雪清冷,却是一个并没有切实存在感的人物,不能令人为他热起来,飘渺虚无。我数次向回雪询道,为何。回雪说,你这就很虚伪了。在那时,我确实,不懂。
直到是,我重新以一个新视角去写他。不再是一堆堆华藻堆砌,奉若神明般的金字几言。大概是受了古龙的启发,我与回雪探讨宿夜,连番不断的针对人物细思。我重温着我的戏,那些堆砌的也好,辞不达意有些逾越的也好,终于,细枝末节里,我发现冰天雪地中,那不曾消减分毫的火光。
与后池于之岚坟前一祭,于她飞蛾扑火的断言拒赴婚宴,于探出她喜脉后代为应战。这些藏在字句章节中的微小举动,全数是出自于我的描写刻画,我却没有体味过饱含的深意。
景少桓,怎么会是一个无情的人?他多么的有情有义。情比海深,义比火烈。荀行之是他的师兄,是之岚死后,多有谴责或多有慨叹,乃至最终放弃他的人。可是他,缄默沉默,无有动容,却在李出云将起祸乱时,决绝的对这个近三十年生死之交道,他的兄弟,不止李出云一人。如果李出云动荀行之,他要李出云的命。这是他的仁至义尽。谷之岚死后,洪水滔天,沧海桑田,都和他已无了丝缕关系。他不笑了,不是他生来冷漠,是他不会笑了,不知如何笑了。那缕阳光消失了,从此,他就站在冰冷而绝望的地狱里,年复一年的行走,沉寂。但他有责任,他对召南谷的,他身为朔方的责任。包括,他答允她,不会自尽,不会在她之后而去。可他怎么解脱?他选择了一种极端而无耻的方式。如剑三中的康雪烛,剖人肢体而铸雕像,只为那心中圣洁的重现。弥足深陷,愈陷愈深,而从此一念入魔,再难拔出。
和凌歌有一场戏。是出云,发现了少桓的秘密。当时少桓领着凌歌一路步入密室,他神色平静,眸底蛰伏的兴奋,何其不是一种可怜。出云一掌挥向雕像,他以身去挡,他泣不成声的攥向出云衣襟,他说,他知道,小岚,再也回不来了,他知道。他脆弱了,他崩溃了,因为眼前的人是出云,他可以崩溃,可以脆弱。这是景少桓一生中最重要的人之一,如果没有李出云,景少桓,其实也就不是景少桓。他只是一个痴情的木头。没有他的兄弟意兴去挥洒,玄霄,也就没了合虚相随。
我对凌歌的弧抱以不止一次的死亡凝视。但与他戏的短短三场,这种千丝万缕中渗入的兄弟温情。恰是他带给我,对出云伊始,最好的代入感受。以至于我在戏中数次提及出云,都是有一个形象鲜明的伫立着,得以前行。后来,是回雪,让这段兄弟情,更圆满的呈现。相比出云少桓决裂,出云少桓后期兄弟情,我倒是比较钟爱那一场少年的戏。景少桓的冷,只是因为他觉得,一个剑客,就理所当然的冷,要酷,这种心态,却被李出云这种损友给戳破了。逼的他红了脸去怒叫着李出云。这是一个少年,一个有血有肉的少年。我从未如此感受到,他内心的一腔热血。
群戏是很久之前的事。也是被誉为剑陵一期最骚。那场戏中,奠定了结局,因而更过悲戚。那无形的悲戚,是在之岚捧起玉瓶,少桓按下签文作笑,道能争天公。是出云小生一句调侃来,后池和眉一指弯去。杏花林事终空。就如几眼评的那般深刻,这一幕,正因为结局,而令人扼腕。
少桓的死戏,一直是我心中一个遗憾事。我想,我始终没有落实的去戏,是因为,每每戏起他时,那心中蕴酿的情绪,到底沉痛。谷之岚的死,是一场流泪不止的终场。后续补的那一场知晓之岚将去,更是仰天长啸的鲜血喷涌,这般极致的痛意,伤入骨髓的爱情,不是古龙笔下会有的情感真挚,却是拥有一种古龙人物渲染植深的魅力。我想,这是景少桓的魅力。他的魅力,不在于他自身,是在于对谷之岚的此情不渝,在于对东方明姬的狠辣无情,在于对李出云的心心相惜,在于对水芜澜的殷殷期盼,在于对后池的无限可叹。
谷之岚是贯穿景少桓生命的女人。可她之后,有一个叫做东方明姬的女子。完善了一个,与召南四仙对戏时,截然不同的景少桓。什么叫冷血,什么叫禽兽,什么叫麻木,这就是了。她在被剖手时,涕泪伤心。而景少桓在彻底清楚,谷之岚再无法重现时,他宛如一个孩童,他害怕着那样的眼光,害怕着之岚厌恶他。却浑然忘记了,他身边,还有一个明姬。我在戏时,常会想,他对明姬的非人之残忍,当真是我所戏出的?但是,他是景少桓,如我不爱的那一点自私决然,自私到极致的人。眼里,怎么会有他所在意以外的人。
所以,他对李出云的后人刺出一剑,不做反击。乃至倾囊教授,却掩去了他的身份,易容改装,只道故人。所以,他对水芜澜的期盼深深,而赠剑谱,合虚,诚然心中对当年轻狂无礼,将召南前人剑法轻蔑的歉意暗藏,而希望她能合并两谷。所以,他对后池也罢,出云也罢,都在极他所能的为他们办到着他能做的事。他们是他的朋友,知己,他最后弥留于世的温暖。但明姬不是,正因为不是,景少桓这个人物身上的极致两面,就淋漓尽致的体现着。自私是他,无私是他,如此反复,也如此的让我感受到了真实。
大概以后,不会再戏这样一个人物了。
景少桓这种装逼惯犯,心中也必然藏着巨大的苦痛。高处不胜寒,低处的人,不会懂这样已一无所有,空有名声人的悲哀。我只能去试探着,他心中巨大失落的那处,我只能去将他的情感放大到极致,去捕捉着他待谷之岚的点点滴滴,因何而凝。这种戏时,始终要浸在一张不笑面瘫的淡漠心情中,的确会影响人的心情。但我很满足于,他曾出现在我的键盘下,留在了一个个人的心中。尤其,是回雪那般爱的一张皮,一个人。
召南四仙的故事,尘埃落定。往事如风,召南的故事还在继续。他们活在召南的无欢坞,死后合葬一处,也算是不枉。
在此仅以围绕景少桓这个人物始终的一个词做段结尾。
无情。
召南四仙,之岚自是山温水软的风物娴美。后三者,个个无情,个个漠然。却演绎着一段段情感动天,以情书绘的故事。而之岚,也从未离开过他们的生命。
天上,你在望人间,流泪垂眸。我们,来陪你了。
————————————沈醉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11-05 18:31:00 +0800 CST  
后池
最开始后池的诞生,不过是我的一个执念。
潇湘深夜月明时,在看到潇湘夫人时,我第一反应,是黛玉,再是两位舜妃,于是,就有了后池。我要塑造一个,前后对比鲜明的人物。灵歌评戏时曾经说过,我的每一张皮,或多或少,都会有姿态各异,万种风情的傲,而后池,则是尤为激烈的明显。她冷心冷性,医术高超,孤傲寡淡,仿佛超脱于红尘之外,从不掩饰自己的轻蔑和不屑,漠然的俯视芸芸众生。和之岚的温柔娴静相比,她的性子,绝不招人喜欢。世人都爱软玉温香,出云也不例外。而这或许就是悲剧的开始。
一开始塑造她的时候,为了完善这个人物,不至于只是单薄的冷淡,加了一条和出云的感情线,“深情而不痴缠。”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样满腔热忱的爱恋,一定不得善终。她做不得娇慵的小女儿情态,只会默默的扶持,为他争,为他抢,不求回报,而自己,也早已失了本心。
第一场戏,我还记得,是和景少桓一起,在墓前祭奠之岚。这两人,不只是挚友,还是知己,因为剥去表皮之后,他们都只是沉湎情爱的可怜人而已。一是碧落黄泉永隔的死别
,而另一个,却是他在身边,我伤别离的生离。里面还有一只断翼的蝶,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在轮回中寻找救赎,可无人救,也自救不得,这是伏笔,也是暗示,从那场戏开始,已经有虐的死去活来的预兆了。
后池不仅是潇湘,泣血湘妃竹,这是她的下场,潇湘也已然是她了。
后来的一场四人相聚,原本是和和美美的团圆,正因过程的美好,才更衬托出结局的可怖和残忍。召南四仙中,除去之岚,其他三人,都有特别明显人性的劣根性和缺点,是谁在群里开玩笑来着,说之岚是仙女,其他都是魔头。少桓耽于情爱,自堕成魔;出云狼子野心,城府极深,而后池,虽为医者,却无仁心,不愿世俗的污秽脏了手。在她出谷,进入未名洲的那一刻起,或许是一个昭示,她已然困于万丈红尘,成了槛内人,再也做不了她的神妃仙子了。
她生平为数不多的几次低头,一是谢少桓以朔方为礼,二是请温容抚育她的无忧,又有哪一次,是为了她自己?
在现实中,我或许是个利己主义者,会嗤笑这种飞蛾扑火,舍己为人的爱恋,真是傻得不行,但当我提起笔,开始揣摩她的心思,逐渐被打动,一切都已经变了。在这里,我忍不住要控诉一下凌歌,这么一场虐心噬骨的爱恋,都是在独白和别人的戏里展示的,他竟然没有和我戏过一场。我的戏里cp,从来不跟我戏。不过这或许也预示着,后池的一生,只是一场独角戏,感动别人,感动了自己,感动了屏幕面前的我,最后的最后,在临别之际,也感动了出云吧。我对这个人物倾注了太多的感情,每次戏完后池,总会有不小的波动,以至于我一直不愿意下笔写这场死戏,也有这个原因。缺憾,才是最完美的结局。
最后谢谢回雪,圆满了出云的结局,也了却了我的一桩心事。
深情即是一桩悲剧,必要以死来句读。
杏林已毁,心字成烧,流水落花春去也,这始终是我们四个人的,天上人间。
———————————晨妍莞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11-05 18:33:00 +0800 CST  
李出云
白衣,温润,腹黑,诗剑双绝,这是一个算得上常见的人物形象,一般作为主角的经验包,为主角在最后几章点亮绝招而贡献力量。然而剑陵并没有绝对的主角,无人采摘的经验包于是只得强行作死自己。
想要用一两句话概括李出云,诙谐后却仍觉得有所缺憾,这应该是个更有深度的人。不只是经验包,不只是爱权力,不只是没感情。
当初出云的出现,是应青君之邀,由【景少桓挚友】而逐步发散形成的角色,彼时三次正值繁乱,懒癌日益严重,耗在奇想与网络的时间逐步减少,已对日后稀薄的出戏量隐有所觉,但在创造他的时候,他却着实抓住了我的心神:天生权力欲旺盛的男人,为兄弟友情而甘居人下为人筹谋,其后怒其不争方振剑而起,最终自食苦果饮恨而终。每一步的转折:忠犬,翻脸,非圆满死亡,都牢牢摁住了我的HIGH点,可惜,最后还是辜负了当时的热情与青君的期待,纵有回雪相助,于我,这张皮的结局也确是不圆满了。
虽为云中先生,却名为出云,注定便是要脱出这一脉温厚济世的召南谷,执剑而凌绝,浩浩以出云。他是志在逐鹿的孤鹰,也是为人抑退的挚友。他是夺妻性命的恶首,也是杏林定情的良人。他是权力至上的奸徒,也是辞繁才绝的君子。
性格的矛盾与自我的逐步灭亡,是我一直期待亲手让他表现出来的东西,那将有怎样深邃又丰富的回味,奈何终是囿于种种因素,多少构思无法成戏,而如今久疏文字,更难以遣词作文,本应凛然又深沉的云间剑影,最终落了个草草收场,徒留叹息。

————————凌大佛爷
关于李出云这个人物,尽管我仅仅是披皮走完了最后的结局,但却也深深地影响了我。尤其是那样一个被沈醉封印了戏男皮这道技能不知几度春秋之后。在决定要披皮的时候,凌歌大佛爷仿佛是进入了他三次元不可开交的忙碌中,召南四仙的剧情几乎搁置半期之久,我拾起这张男皮时,又将凌歌从前的那几场戏认真地分析了几遍,忽然戏感汹涌澎湃起来,因为我找到了戏这个人物的一个很过瘾的地方。
蛰伏在内心的野心慢慢迸发,对情义既执着也轻薄的矛盾,还有一点,李出云是景少桓在世,唯一一个兄弟。或许有人会说荀行之也是,可我觉得不是,或许这种观念并不对,但我心目中的兄弟义气,至少不会在万夫所指的时候让景少桓去死;正如李出云事败下狱之后,景少桓为他安排好一切,虽然为时已晚。
李出云是景少桓的兄弟,也是唯一能懂他的人,也因为太懂,所以有近似恨铁不成钢的愤怒,只可惜一句,道不同。不禁让人会想,如果谷之岚没死去,召南谷会有多么美好的未来。毕竟在我心中,以掌权者论,荀行之不及李出云。
在凌歌所戏出的李出云里,最让我感觉到惊艳的,莫过于对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的塑造。所以在我的笔下,延续保留并着重了这一点,但他不拘小节,却不是他不在意,所以景少桓即便有言在先,他还是会去一争谷主之位,他有心留荀行之一命,但却不会在事发突变之后妇人之仁,犹豫不决;但他仍然会为景少桓回信中那一句“我要你的命”而沉默,而感到孤寂,高处不胜寒的孤寂,可与言者无的孤寂。
但他不后悔,不为自己的任何一个决定后悔。
因为他说过,大丈夫宁鸣而死,不默而生。
与后池的感情线,虽然只有一场,我却思索过很长时间,即便很残忍,我给出的答案是李出云终究没爱上后池,甚至因感动而生的错觉都没有。他是一个太有野心的男人,他太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了,后池了解他,深深地了解他,也许正是因为如此,李出云不爱她,他不爱一个太过于懂他,却不能做一朵温柔解语花的女人。
可当李出云死的时候,他对景少桓的最后一句话,是不要怪她——后池不是他的爱人,却是将近三十年的至交。或许李出云也会想,如果拥有望川谷四堂之权的不是后池,是任何一个女人,都更好吧。
在李出云的最后,他看到了谷之岚。
其实我想说的是,他终于拨开了这多年来被权势迷蒙双眼与心的迷雾,他终于释然了,终于解脱了。
即便知道这不可能,但在我心目中,终究会想象着。
召南四仙在天宫重遇,把酒千古,再无离愁。
——————第二季李出云饰演者:姬回雪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11-05 18:33:00 +0800 CST  
―――落幕―――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11-05 18:38:00 +0800 CST  

楼主:剑陵志

字数:48963

发表时间:2016-11-06 01:19: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05-01 09:25:05 +0800 CST

评论数:47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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