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戏』剑陵志第三季晒戏20170815期——诸神之战(上)





视频来自:优酷

【剑陵志第三季势力篇】
选曲:秦风无衣
内容:两盟势力对决,诸神之战
片段选自:轩辕剑之云之凡、孤芳不自赏、诛仙青云志、龙门飞甲、花千骨、西游记之三打白骨精、争霸传奇、锦绣未央、电视剧秦时明月、赤壁下、新笑傲江湖、满城尽带黄金甲、电影风云、倾世皇妃、无极、夜宴、钟馗伏魔、狄仁杰之钟馗伏魔、新楚留香传奇、古剑奇谭、微微一笑很倾城、新萧十一郎、电影三生三世十里桃花、逆水寒、宝莲灯前传、琅琊榜、陈晓版神雕侠侣、楚汉传奇、天泪传奇之凤凰无双、江山美人、王朝的女人、千机变2花都大战、胡歌版射雕英雄传。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7-08-16 23:16:00 +0800 CST  
(剩余名额8)
考核群号:壹肆贰玖陆叁柒叁捌
【目录】



1.九洲。风萧萧兮,壮士远征
2.圣门。且看今日域中,九洲天下
3.第一场:墨逍VS公冶朝歌
4.第二场:白惊蝉VS晏庄
5.第三场:杨慕VS墨逍
6.第四场:独孤九VS孟临渊
7.第五场:慕容衍VS独孤庄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7-08-16 23:19:00 +0800 CST  
【壹】九洲。风萧萧兮,壮士远征
—————————剑陵————————
时间:嘉平十九年三月
地点:洛河
人物:九洲盟主。独孤庄 未名七郎。沈安 璇玑九歌。独孤九 未名洲主。小逍遥 秋雨孟尝。陆熙 九洲副盟主。谢睿 折冲将军。李灯 朔方君。晏清芷 飘渺十三小姐。花十三朵 未名五郎。林修
剧情:送行
————————————————————
九洲盟主。独孤庄
三月飞花,乍暖春寒,河水初融之下,九州盟大军至此,衣袍簌簌而起,除去风中凉意,众人之间气氛凝聚而严肃,无一人而笑,送行,送行,反而像是送葬。
“哈————”
突然狂迈笑声响彻天际,看向发笑者,却无人敢质疑笑声。
重重踏步往前一迈,举起手中酒碗,命令
“倒酒”
酒碗齐举,与九州盟蓝底青天旗同向,旗子随风飘欲飞向九天。
“今日我等九州盟众侠士聚在一次,志在灭贼,护我山河,不失寸土,诸君为何面色这般难看,跟吃了败仗一般,莫非以为这次还会再败不成?”
一口饮尽碗中酒,高举过顶继而豪声道
“这一次,我们九州盟殊死一战,已有十全把握,必不容失,那魔教覆灭在即,诸位该是高兴阿,哈哈——”“砰—”
笑声过后,碗砸向地面,瞬间四分五裂,声音在这如刀春风之间异常刺耳,划过众人耳畔,仿佛这一战定乾坤之志于众人心间久久不灭,有人响应,饮之砸碗同笑。眸光侧望,望向洛河对岸,笑的意味深长。


未名七郎。沈安
阳春三月,北国柏翠初郁。烟柳熏风,拂面渭雨尚凉,极眺洛水遥映苍山,云雾凝,旭日扬,万物复苏于远征之军的疏旷豪状,舒展天地间雄州雾列,俊采星驰的朗朗盛丽。无疑是失败告终两场撷来的不振之风,灌流驰骋,于九洲群侠掀起寥寥自信不足的忖度。因而,无一人神色之上,流有轻笑释然,淌落从容不迫。
直到,那一声笑,那一声震聩九洲,豪阔四海的笑声。那笑宽纳豪杰群英,那笑吞卷日月于怀,那笑中胜败自定,乾坤握掌,无容任何一句置喙。
沈安便是伫立发笑之人左右,目睹这神容变幻,局势倏忽直转变更的。他依旧是公子轻裘,缓带自若的神情。清溪明波,作眉眼蕴的浩渺烟水,雅人深致。玉面凝澜,是丹霞流云,春风温雅的谈笑自如。他害怕吗?害怕死亡,害怕失败,害怕一去无归的魂归命殒,或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名誉扫地?
他不怕。
他更不能怕,最不该怕。一丝一毫,一厘一微的恐慌,都不该浮于神容之上。
显然独孤庄更该是群雄表率的龙首昂然。他以那万夫莫敌的气势,力挽狂澜,破了这一场垂于僵势之中的送行远征。诚然,沈安于此之上,很是钦佩独孤庄。作为九洲盟主,作为三战之役的三军主帅,独孤庄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他既有枭雄之气魄,更有省己过往之肚量。
失败不足以摧毁九洲盟。而失败,也激励着独孤庄,渴望胜利的野心熊熊。九洲之内,无一人比他更具领袖之风,更兼群英之首。
风生水起,于那酒碗破地碎瓷,裂出无数块细小纷纭而始。千百的酒碗,你来我往,高抛于颅顶掷下,碎出铮铮铁骨男儿意,掷往圣门的破釜沉舟,是不破楼兰终不还,千秋孤绝。沈安于如斯的氛围之中,以素指端着酒碗一端,双眸微微漾笑,于小逍遥敬往
“布阵岸上诸事,多赖洲主。夜华尽饮此杯,预祝万事功成。”话罢,那精致若玉雕的下颔一昂,酒水纷纷落喉滚下,不遗出唇角毫厘,举止优容,释碗于掌心时,玉面犹似雪濯清俊,眼尾眉梢却悄然窜上滟滟春色般醉人。


璇玑九歌。独孤九
东风萧萧拂过水面,湖水涟漪没过石上青苔,湿却船身木色,分明是个风光明静的日子,那岸畔风姿卓越的一行人,如山者豪情万丈,似水者天地灵秀,他们都即将要踏上战场,圣门与九州,又一场决战。独孤九目光扫过诸人,雁眸中沉下几分忧色,其实,沈夜华将那上古阵法重现,他们九州盟此次又如此计划周详。兵法云,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此次,大败圣门,是志在必得,不容有失的。
而她眸中,湖水清清,杨柳依依,总洇着那份惴惴不安的忧愁。庄伯,兄长,夜华上了这战船之后,便如踏往一条生死不明的征途,能诓得圣门上岸入阵自然是好,可倘若要赔上盟主或未名七郎又或是陶朱君的性命,或说大义难辞,可她仍觉得,那是不值的。大约是在明之身边久了,连性情也开始像她,这江湖两派,胜负成败,仿佛不再是最重要的事情。
想到此,她眸子稍抬,向明之悄然望去一眼,未待他侧目而来,便不动声色地敛回了目光,大战在即,她不能让他心中,存着太多牵挂。倏忽,庄伯一段豪迈笑声入耳,如一卷海浪遏飞舟般拍散了她眸中愁色,又在那一番慷慨陈词后,笑逐颜开。是了,今日,他们都该高兴的。
庄伯,兄长与七郎,也都会平安归来。
她与陆温然对视过一眼,按耐下了要共赴水上的意气,随庄伯之后而高举酒碗,朗声道“阿九待盟主归来主持大局,今日,共挫圣门,拨乱反正。”
“兄长,保重。”
独孤九已然消却了适才那愁色,立时便英气照人,她青丝高束,因便战中拼杀,而着的一身深蓝男装,更是姿容飒爽,虽女子之身,却也豪情万丈。
她目光挪移,酒碗向夜华一敬,眸中神光真挚,道的一句:“多谢。”寥寥两字而已,承的,却是整个九州盟的意。


未名洲主。小逍遥
河畔柳青,飞絮似碎雪,风萧萧,挟细雨扑面,落水泛涟漪,水雾萦绕生寒意,应此送别景。
率众未名弟子立岸旁,单手负后,鬓角新添霜发,仍着一袭青衣白氅,衣上泼墨染山水,袖袍鼓风起。
听那独孤庄放声狂笑,豪言壮语,亦是扬眉一笑,眉宇间神采奕奕,毫无老态。
今朝战局,自是胸有成竹,他知九洲盟必胜,并非因有上古大阵,更非因有他小逍遥。
而是所有人都知道,九洲盟不能输,也再输不起了。
清酒冽,手持酒碗,朝前行一步,眸沉色肃,坚声道:
“此战,绝无败由。”
“阵中诸事皆有我与未名弟子照应,且放心前去,一切小心为上。”
“酒敬三位,亦敬所有盟内之士。”
推碗朝人一敬,仰首饮尽,身后未名弟子齐齐举酒同饮,酒碗空,甩袖掷地,酒碗应声裂,随后裂音接踵,声响愈大。
圣门妄图染指武林的梦,也该随着酒碗般四分五裂,俱作飞烟。


秋雨孟尝。陆熙
湖风跌宕,浮渡一湖春水,烟花三月,正是江南好景,柳岸成荫,百花绚烂,姹紫嫣红开遍。然而湖面一席风,融融的春阳和旭,浮过面庞刹那,陆温然却仿佛所觉临冬寒雪般森寒,他目光所凝,是湖畔徜徉的波澜,沉如静水微波,潋滟湖光的美轮美奂,可暗流汹涌却早已在种在众人心中,洛河千里,太湖广袤,他知,众人亦然,这一去,死生难料,这一去,英雄无悔。
九州连输两阵,数千人命,多少英豪,皆送太湖之上,他亦屡尝败绩,多少知交,阴阳相隔,是以此一战,正如义父所言,必不容失,也如小逍遥道,绝无败由。他们,九州,连他自己,也再不允许失败。
义父慷慨陈词,威豪远阔,九州沸腾,万众一心的誓言之声,响彻云霄,震慑寰宇,乾坤朗朗,日月昭昭,便如太湖英魂未远,仍与九州同在,浩然正气,与英魂长存。
陆温然接下面前那一碗酒,众人饮下,他亦当同饮,然而那一瞬,他目光却不由偏侧,望入人群之中,那一袭倩影纤姿,盈尔灼灼,他眸光一瞬冰寒解冻,仿如三月春风般,柔软澄澈,也只是一眼,他眸光流转翻覆,复又肃穆沉然,他目光对视阿九,无言静默,却已从无言中,尽明彼此之意,他们自幼扶持,相识于年少,于他二人而言,独孤家同彼此,意义并无甚不同,也或许因此,不需多言,一切也已在不言中早已洞彻,陆温然莞尔,眸中漾起一抹微光清柔,他亦举酒碗相敬:“此一去,盟中余事就辛苦你了。”
陆温然回敬向前,面敬小逍遥与九州盟众,高举于前,目光已化作冷毅肃然,酝着决然与坚定:“今日一战,定要一雪前耻,昔日无数英魂,定要邪魔外道,一一偿还!护我山河,不失寸土!”
陆温然掌中忽紧,酒碗未掷,却几乎被他生生捏碎一般,眼眸中再不见昔日温煦和睦,似有烈火熊熊,更存冬月十里冰封。他举目岸旁送别众众,眸光一一掠过,却不改眸中跌宕,知交,至亲,至爱,这一战,在他身后的,何止千千万万的九州豪杰,江湖志士,他更要守护的,捍卫的,至亲至爱,皆在那一方彼岸,他所信念的匡扶正义,浩气长存,也尽付于那一副副面容之中。陆温然恍然,他想守护的,想要立于众人之前,用他胸膛抵挡的风刀霜剑,用他背影所守存的万家灯火,从来不止是因九州数万人众芸芸,还有的,是那些他所亲所爱,胜逾性命的人,也于那数万人之中,同此时无数奔赴战场同泽一般,他们的至亲好友,何不同他一般,他更想守护的,是他们,是所有人的归处。
他自小明晰人情冷暖,哪怕只是微小的温暖,他亦想长久留存,亦想守护如初,这江湖,纷争,远不如他与好友,围炉赏雪,一壶酒,来的更加重要。
陆温然扬首尽饮烈酒,酒碗空掷,化作片片烟花绚烂,声响轰鸣,他回转过身,身前独孤庄雄健昂首,眉目鹰隼锐利,犹是含笑,英雄桀骜,碗坠碎瓷之声犹在耳畔,身旁却被众人那一句“护我山河,不失寸土!”的豪言再次激荡。独孤庄于他而言,真真在那声浪中,仿如神祇一般,那是他自幼的仰望与憧憬,是他种种信念的伊始,是他早已决意,永随左右的唯一,唯有他一人。
旌旗猎猎,碧空远荡,多少豪言壮语,多少依依惜别,唯余,太湖烟波浩渺,前途未卜,却无有悲壮之色,九州,必将凯旋。


风月无欲。谢睿
谢睿一袭霁色披风落身,裹的胜雪素衫与萱布,俱做无痕消弥于内。那冗青怠色,正浮眸眼尾下,稍稍浮得一许粉掩盖,饶显数分格格不入的静川古月,井波平澜之意。
他耳畔,是声沸如煮,遏冲凌霄的豪语阔远,已然越过洛河三千江洋,啸破圣尊楼铁画银钩的庄严匾额。那是耻辱,九洲盟的耻辱,独孤庄主的耻辱,每一个心怀仁义,壮志深载的侠客道辈耻辱。这耻辱漫漫流卷两战消亡鸣冤,魂归无处的战魂,有他们的知己,亲友,同门,师长。
这不是国仇家恨的荣辱与共,却因正邪间已不留一分相容的余地,而誓死拼杀,不死不休,不胜不还。哪怕胜利的代价,是生命。
护我山河,不失寸土。
同样出自于独孤庄唇齿的言语,与嘉平十三年亲访华阴,毫无违和。彼时,独孤庄也是这样的说辞,义正凛然,天下兴亡于匹夫之身,安能蜷居东山,任外夷踞中原武林,猖獗再甚。俨然是如斯的说辞,打动了逍遥辞,令得未名仙洲隐世不再,襄助佐之九洲,已是肯綮难抽的一步要棋。
就譬如,三战。剑陵志第一奇阵。
谢睿睇眄独孤九的眸光,泛有三春辉暖,静波温软的情愫,然不及对望寄意,便见她翩然别移了眉眼,神情自若,却蕴流一江春水几多愁的诗意。他唇角宽慰似弯起一弧,忽是那酽浓胸臆的深虑,也在她悄然睨来的一眼里做拂乱散。他的心,始终平静,静如那年翠海古寨,白马系长亭,望是千江水月万古瀑,与朝后姬回雪,一论天下大势,武林风云,终究是逐鹿后花落谁家,又是谁家之天下。
山河,从来是生于斯,长于斯,立于斯,每一个生命应属的权益。不属于任何一人,也不轻贱任何一人。寸土有失,只因人心痴妄障覆,从来无可救药。
“盟主所言,谢某记下。愿我军此战凯旋,伤亡少添。诸位,一路平安。”谢睿擎起酒碗,那酒过喉肠,似一碗温水的平缓如一。神情凝重,双眸素是他经年久缭的邃如深海,天舒云清。酒余半盏,一一敬过花连城,陆熙,沈安等屹立于前,将赴一场血战未卜的战士。他们,有儿女,有情爱,有亲眷,却依然是义无反顾的将九洲荣辱倾覆已身,此等义烈万丈,岂叫洛河之畔永眠的陈王之魂不醒,为之做赋咏歌,唱一曲醉里挑灯看剑的丈夫词阙。
酒碗掷地,片片碎裂破土,伴着毡有河风微湿意,热血染满神州,意兴昂然滔天。谢睿踱步行之,披风随起,长发束冠白玉,俱名士雅致,无疏狂萧然,蕴的汉唐悠悠青史载,温厚始然。直至独孤九侧,那方敬罢沈安的酒碗,为小厮再添满盅,谢睿宽掌从容接过,双袖前揖,下颔轻轻一点
“当初忆巢亭一聚,如今果然证实,谢某从未看错七郎。这一杯酒,代晏儿,代九洲,我需敬谢之。”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7-08-16 23:20:00 +0800 CST  
(接上)
朔方君。晏清芷
春风拂过芳菲意,海棠花未眠,艳阳高悬,投入太湖水中,入目苍茫。
九州战船立于太湖水面,带着巍峨壮丽,携着雷霆之势,即将踏入那未知的战场,与战船同生共死的,还有那众多一腔热血的面孔。
为了颠覆圣门,为了还这天下一个安宁正义,为了给这江湖,给那盟约,一份交代。那么多的人,都在全力以赴,置生死于外,独孤庄,沈安,陆温然,这三个天下间首屈一指的人物,也没有例外,甚至,包括谢睿,小逍遥,独孤九在内的更多人。
晏清芷看着他们,久久未置一言,那双幽潭般的眸中却有了些许涟漪,仿佛下一刻就能激起千层浪。
“清芷,此战我们绝不会败,也绝不能败。”
耳边,是沈琅华温婉而坚毅的话语,清芷侧眸去看,正对上她明亮如星的眸,一如昨日谢胤看晏清芷的目光,告诉她,待此战胜利,带她回谢家见他双亲。
“我知道。”
如果败了呢?
没有如果。
九州盟,已经在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消耗,他们要赢,要胜,要重振军心大败圣门。
耳边高昂之声不绝,慷慨陈词,引山河失色,清芷高举酒碗,一饮而尽,烈酒入喉,伴着无尽的浩然正气。便是此时如晏清芷的清冷似冰雪,也仿佛染上一层浓浓烈火,她目光如炬,扫过那一张张面孔。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此去必复还。
---砰
置酒碗于地,四散的碎片坚定了他们的决心,身前旌旗猎猎,晏清芷不由看向一旁的十三朵,素手搭她肩膀之上,轻言一声
“他不会有事的。”
他们,都有各自的使命。


飘渺花家。花十三朵
云低水寒,湖畔浅草新绿,细雨打湿草尖,沾染衣裙。烈酒倾倒,举碗向天,耳闻豪声笑,心涌蓬勃战意。
青帜随劲风扬起,旗面高展,风亦卷散了积云,雨渐停,日初透,金辉洒落,气荡长空。
今日,必定是个好天,就如同相信他们都会平安归来一样。
无论是陆温然和叔父,或是七师兄与独孤盟主。
身披绛色斗篷,白衣红裳,缠玄色护腕,足踩鹿皮小靴,同众人立九州旗下,与晏清芷并肩而站,伴太公身旁。
风拂面,柳絮迷眼,恍惚间,似回到三年前送走秦英那日,亦是下着绵绵细雨,却候不见半寸日光,亦是披了这身斗篷,殊不知,是自己亲手画下了诀别的一笔。
阿英,你的命,我会找圣门一一讨回来。
手执酒碗,仿佛千斤重,这是她第一次站在这里,以九洲盟一员的身份,而不是那只知任性胡闹,不知天高地厚的花家十三。
闭目仰首,酒刺喉入肠,壮了肝胆,将酒碗掷地,碎声起,面无惧色。
肩头忽暖,听得清芷言语,只是点了点头,朝陆温然投去视线,双目相对,唇缓张,言无声。
“我等你回来。”
陆温然,你要记住我那日说过的话。
待你归来,便再去飘渺城提亲,这次,一定答应你。若是不归,我便只身往太湖去寻你,即使不能将圣门屠戮殆尽,也决不让他们有半分安宁!


未名五郎。林修
山林白石蒙霜,竹下怀风,幽然静谧。黑檀琴案搁上石桌,九霄环佩置于其上,落款是太史梵一友,字迹逸然如仙,清狂古雅,那横鳞竖勒,尽是未名七郎的风骨。林容若颔首温雅,抬手抚过琴弦,那五指修长,指节亦如段段清竹,他目光稍动右手托得琴首悬出案面,微调琴轸。
恰是一许风过,拂动容若鬓发几缕,携来那湖畔豪情,他侧目而外,且是松柏青,绿竹猗。那神情虽沉静,可他浓眉稍紧,终究是,心下未安。七师弟,自请共赴太湖水上,未知生死结果,他们未名七郎,终究也是,缺一不可。天意如风云,纵他们神通奇门遁甲,又再虚度一个甲子来堪破六壬太乙,也终究,算不得一个万无一失来。
他眸光宛似一阵雾,并非是泪色氤氲,只是有些失意的空蒙之色。他容色算不得是面如冠玉,眉眼也不能道是俊逸如画,可那正如其字的气度,却是从来无二。未几,风静,声静,心静,太古之音流水东逝,悠然于整片山林间,递往那太湖之畔,风华正茂的九洲子弟。这是九霄环佩的琴音,温然沉劲,古雅松透,或许曾领略这遗世仙品的人,屈指可数,然夜华是能领会的,这是他三师兄的琴,是他五师兄填的曲。
他此往圣门一战,虽愚兄不得生死相随与共,然任阴阳轮回,五行逆转,他们始终同在。
九洲盟,也终究有他们未名洲在。
容若目光扫过琴弦,指按君臣之弦,一手起落拂历,其义深长——山沉水阔江湖远,刀重剑轻生死常。此去萧萧车船轻,俟君归来义气重。


九洲盟主。独孤庄
西风呼啸,水雾绵延,九州盟众侠士如过江之卿,前不见首,后不见尾,声势浩大与日同辉,浩浩荡荡开始出发,看望诸人,一一扫过,目光又与之前不同,这一场正魔大战,九州盟已不能再输了,而且也不会输了,这一场将是正魔之间的转折,三智合谋谋划,可说万无一失,人心与利都一一推演到位,有前两次的铺垫,魔门该是如何的骄傲呢?他们不是中原人,他们侵略中原,却不明白在中原有一句话,叫做骄兵必败。
摆手,近侍高呼“登船——”
近万侠士同碎手中碗,酒香飘过,大步踏前,一直登入船身,才转身居高临下,望着九州盟中高位与各派高手掌门
“诸位请登船,驻守阵地者,还请等我等凯旋归来!出发——”
浑厚声音欲让人震耳欲聋,内劲动荡,音扩四周,决心与信心能感染在场每一人,也许之前还有人抱有疑问,这一次是否又是羊入狼口?那现在将已把刚才的想法抛诸脑后,现在是一场虎狼之争,众人齐动,迈入一艘艘船舱,扫过阿九,对她点点头,随后闭目养神,静待登船完毕大军出征,虽有谋划,但仍然需要一场死战,这里的九州盟众各派高手都有亲朋好友死在魔门手下,这时候众志成城,报仇的时刻,到了。


未名七郎。沈安
长风疾疾拂,一江春水皱。船头旌旗已毡向盛阳攀升,危栏风帆,融于霁后辉色中,染光流金。薤露人生,是一场无归落定的赴死,或重写荣耀洗前耻的胜局,已无那般众口夸谈的至关要紧。真正值得铭记的,从来不是胜利书写后王者封禅的睥睨横扫,四海归一。
历史,九洲盟的历史,武林的后辈,百晓生撰笔剑陵群侠传的千秋功过里,唯有眼前甘洒热血煮美酒,一掷碎玉生死轻,男儿豪状,英雄无泪,女儿柔情,同归无悔。
真正的胜利,是此刻,属于所有九洲盟聚汇一方天圆洛水河畔的众人的。沈安双眸曾睇光明顶上圣火昭昭,十二楼中日月春秋,明教一场场欢歌载舞,篝火中唱罢还休,谁又说,那是独属外族西域的纵情快意?九洲盟,他们,都浸于这一刻的希望与荣耀中。
生死何惧?同归剑陵。
胜利值得他们所怀揣而再燃起满膛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的豪烈。他望着独孤九眸中跃跃浮起的流光,艳慑逼人,与那撷来相伴的温水静波,高山幽深,是岁月洪流,正邪风云中,隽永无改的真情真意,真心相许。足履之下纵是千百碎坛混烈酒,随江逝远东流去,也不及友情知己之意浓,也不及真情深爱之心撼。
也许酒没有醉了他的神智,而目睹纳落的他们,却触动心底最是柔软绵绵的一处。那里,也有他深爱的,矢志不渝的,刻骨铭心的,妻子。
“待来日两位大婚之上,再行痛饮一番!”沈安将酒碗翻过,随袖管绣的梨花素锦翩擦一晃,便与千百碎片融成洛河之水畔,万古长伴的英雄豪歌,不唱至神魂俱散,誓不还。那公子秀逸的眉眼,似也将青涩流逝时光飞掠的经年素时去,隽停双宇间的韵致风流,或早早压过五官精致拟出的姿容。无论他掷杯也罢,抚琴也罢,道述龙韬畅谋略,执剑翩扬赴三战,那书生意气,已是过往曾经里的不可追逐了。
“在此之前,你有更重要的使命。”李灯请战,沈安掠眸凝望,少女万人吾往矣的勇气可嘉,两载沉书苦修,砥砺出一身早越畴昔的卓识本领。将相王侯,各司其职,在其位者谋其职,她的请战,也仅仅是,勇气可嘉。沈安眸光逐渐睇回屹立当前的盟主之身,微阖垂眸。
何之有幸。如此多的人,愿为驱使,愿以生命,铸就一场正邪间的搏杀。
转身,位于独孤庄后,长身如玉,与辉泽融为浩渺沧海间悠悠一色,折落侧颜寸缕,塑得风华轩举,写尽无俦落花流水意。至那风萧萧歇,水澹澹静,盟中侠士山呼万贺,清鸣寂然,但观是船离岸际,纵依依余有不舍,也挥泪斩尽的绝然瞬息。
琴声,雅弦,曲鸣,意动。
闻弦知雅,闻弦知意,沈安本该已是惯听哀乐喜怒,无波无澜,孤芳自赏。然耳中风拂水荡,清竹憧憧送来的琴曲长歌,溅起眸中两滴清泪深蕴,蕴而不落,久久悬于凤眸成烟波涟漪,乱之视野内的九洲侠客,洛江飘忽。是谁?是谁?还能是谁?
天地江湖日月,青山绿水长流,这般意沉千秋,水波不兴的意。所谓,景上添花易,而曲中,那隐至极境,又随抹弦抚来三叹调中无垠愁思,何尝不是,为这定数徘徊的战场,送予他且行且记,勿忘思亲的忧虑寄托,盼望希冀。沈夜华凝了眸,那玉面之上,神情难辨是喜或悲。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纵荆轲知是前路未卜,九死一生,有高渐离一曲相送,死,又何妨。但鸣琴曲谢知音,伯牙摔琴,子献断弦,天下之间,何以更能动人。
生死何惧?同归剑陵。
这一场,他们必胜而归!


璇玑九歌。独孤九
即便是近了夏的暮春时节,自湖泊之上吹来的风,依旧清冷。拂得众人衣摆猎猎,呼呼风响。倏忽是一只酒碗敬来,纳入她眼中,对凝上兄长温和儒雅的目光时,只觉那比这三月的春光更和煦,却反使她心中又是一沉。闻那含笑一言,独孤九勉强着挽唇苦笑了笑,虽也想玩笑一二,可即便她释然了愁色,埋入心底的不安依,旧作祟着。她目光稍往太湖之上移去几分,只驳了陆温然那话道:“横竖是要等你回来,我辛苦作什么。”她这么说时,雁眸之中,终究是洇上了些许水光雾色。
正值此际,明之亦捧酒碗而前,那言语沉稳,语气温润,入耳那一声“晏儿”,亦令她心头如有一恻。她转目,望向谢睿起伏合度的侧颜,被阳光镀着一层薄薄绒光,钟万古青山之灵。独孤九只觉心中霎时无限安慰,面上那几许笑意苦涩也就因而消散。
她想,无论多少年过去,无论胜败生死,她这一生,都难以忘怀这当下的画面。他们这群人,就这般立在太湖之畔,候着一场战事的开幕。独孤九雁眸扫过,逍遥前辈,召南晏轩主,李将军,飘渺十三小姐……
倏忽,那白衣红裳,艳色夺目的花十三朵启口向他兄长,缓缓道来了一句,等他回来。独孤九会心而笑,弯了眉眼望回兄长,那样的神情,她自然知道,是如何风月无边的儿女情长。
“嫂子说的话,兄长要放在心上。”她静静地道,不携玩笑,非是打趣。
此话方落,夜华已向她与谢睿敬过酒来,独孤九面上再无从前那娇羞之意,却是坦然至极地挽开和暖笑意,倾碗倒下烈酒入喉,其意不言而明。
“李将军,以后会有机会的。”她顺了沈安话尾,含笑向李灯看去,“他们有他们的战场,我们,也有我们的。”
说罢,独孤九已随一众九洲豪杰摔下手中酒碗。风中恰时拂来一曲太古音,正合当下情境,只是不知何人为之,那般意境高远,自是难出未名了。独孤山庄铁卫队领高呼一声“登船”,已将那氛围推至最高,话声未落,庄伯却已阔步向船上而去,独孤九目光匆匆一动,自一旁弟子手上捧过大毛披风,快步追上了几步,将披风披上庄伯肩头,方退而轻声道,“湖上风大,庄伯……定要保重啊。”
她暗自难以释怀地叹了口气,语罢却步,回身时复是笑意盎然,英气豪情并有,她双手一揖而向夜华,兄长诸人,抬声道。
“我等,且候君归。”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7-08-16 23:23:00 +0800 CST  
(接上)
秋雨孟尝。陆温然
春风又绿江南岸,散入酒香满洛河。那一个个酒碗掷地,碎裂声声延续,任何人身在其中,都会蓦然升起豪情万丈,陆温然昂首,九州盟旗猎猎在风中张扬,他眸中向来风光霁月的泰然与自若,此时亦满是凝重,每一声送别之语飘扬在耳畔,却皆是一场无知未来的生死之局。远比生死对决来的更加壮烈,因为他们此去,不是为生,也必有死亡,这场谋,才能寄托无数人的希冀延续。
陆温然嘴角笑意轻扬,将凝重满腹化入愁肠,只玉面如清风朗月,温煦浅浅,独孤九回他的那一句,他没有答,只一笑代言,然而彼此,皆明其中深意,是的,他会回来,同大军凯旋而归,亲手,将圣门送葬千里烟波之下。他的仇,他的恨,他必然要一一回报。
而他的爱,在他目之所及,在他触之可及的彼端,遥遥相对。
陆温然忽然倾眸,对上十三朵一袭红衣如火,有顷刻间的恍然,化作一场场未名的花雨,他望入那一潭秋水,潋滟着瑰丽烟波,像极未名州一树的烈火海棠,极盛极艳,不知不觉,早已种入心海,破土生芽。
他渐深了笑意,眸中纳入简短的五字,其中,却远不止五字的含义,那是昨夜他与她定下的承诺,五个字,是他给予她,一生的承诺,十里红妆,护她一世。
陆温然双颊忽起两团红晕,却非小儿家羞红的脸面,反而却越见神采飞扬,轩逸卓举,阿九在一旁附言,言辞行里,却已改官称,非有取笑之意,一切仿佛早已自然无比,陆温然也未纠正于她,反而一派坦然,他向着十三朵启唇,只道简短一字:“好”
字音却是实的,也应了阿九的话。是他应下的诺。
这一战,他们为饵,这一去,九死一生,他们皆不畏死,却亦绝不轻易断送性命,因为还有守候,还有思念,需得他们来还。
李灯请战,沈安阿九皆劝,然陆温然观之,却是无言可劝,她一腔热忱,难可得之,天狼之后,皆为豪士。
他向李灯温道,亦存几分凝重庄严:“将军把守主阵,至关重要,待圣门入瓮,胜负成败,皆在阵中。全要仰赖诸位,才不使前人,妄送性命。”话毕他向李灯拱手,亦敬岸上诸人,阵之所在,胜负之所在,而他,而他们,河海将远,谁亦无法测算生死,而生者,亦要前行,同死者余生所望,一同延续。
一声“登船”起锚,万众寂然,随之更添凝重,众人登船而上,送别声声却蓦然沉寂,无人打破此间沉重,陆温然最后望尽一眼那红裳漫火,回转身影,登船而去,再不望身后一眼。
“你自己也要小心些,保护好自己。”
他向阿九最后叮嘱,人已走向远方,背离的一瞬,他蓦然敛去所有温煦和悦之色,眸中沉然空寂,仿如千古寒夜,望穿湖河波澜,激荡于心底的暗流,已翻涌千层巨浪。
号角鸣笛,扬帆起航,阿九最后一道,却忽然又触陆温然心海,义父,阿九,他们是家人,皆是他最亲之人,他虽与他们无有血脉亲疏,但十数年来,朝夕已对,患难与共,至亲之人,亦莫过于此。心口忽生沉郁,倘若寻常百姓家,又何需生死离别,手足相泣,若是寻常人家,也何需义父亲自上阵,他自可一人以代之。然而他是独孤庄,九州萌主,是以,无人可代。
“阿九…我会保护好义父。”他向独孤九轻道,嘴角噙笑,柔颜以对,直至送她背影远去,也未改一分笑意,他遥遥拱手,无语回敬,此战生死成败,早已,非只言片语可拟,尽于不言之中。


折冲将军。李灯
眼前诸位,名载剑陵,高登逐鹿,扛匡正锄邪之任,未曾有半句怨言。她此番请战,正为证明自己与他人别无二致,而她两年锤炼,更想拼死一搏,以证自己究竟距嘉平十七年走出了多远。
七郎,九姑娘,陶朱君次第相劝,她断无再坚持之理。她能做的,只有严守主阵,一步步在脑内再度推演出先前商榷中早已熟悉无比的般般筹谋,毕竟他们真正的战场、真正的生死殊途,是该在那万古大阵中方见分晓。
李灯归于冷静,紧抿的下唇将下颌的轮廓绷得分明。她懂得自己的职责所在,亦记挂着她的兄长、她的同袍、她的友人甚至是那些她未曾熟识之人的担忧。此一战,倾九州之力。这一刻,因为心中的正义所向,他们无论船上船下,心都归在一起。
她再拜,满饮后的酒碗被击得粉碎,连溅出一两滴明晃的酒液,没入她玄色的靴添上几许不可察的渍。
“必不辱使命。”


风月无欲。谢睿
谢睿唇角徐徐凝笑,那眸底温意缱绻,睨睇独孤九英姿清隽的容颜,倏忽是春风过眉 ,流水迢迢,年华青青的无限动人。这一江洛河的水,千古悠悠,来日,是乘舸随流伏尸千万的血满溪川,或旌旗高扬乘胜荣归的流芳武林?他自私的想褫夺时光流萤的刹那翩然,生生定格两两相忘的此间一瞬。这一瞬,万世太平,正邪同心,也却空如梦影寐醒的付诸东流,不可能生。
敛眸望得九洲群豪,他依然是重诺之下,肩起一盟内事的谢副盟主。他既是谢睿,华阴谢家的谢睿,也同是九洲同袍唤称的一句谢先生,一句谢盟主。因此,这一场浩瀚盛战的开幕,是也鲜血浇铸出的胜利或败落,他都将付诸全力,令后顾无忧,每一位荣归抑或尸回的将士知晓,修罗场上决生死,并不仅这百舸之上的他们。
今日送行,无论是未名洲隐士,召南谷医者,天狼府将领,皆是生死同归战场中的不可或缺,缺一不可。正如沈安于李灯所说的在此之前。
迎候共赴水战的他们归入阵中,同战圣门,将是这一战中最为艰险满存的如溪涨冰,步履薄之,然则就是万丈深渊,行差踏错一步的参差整局。这是不容有失,更是不容有误,因而未名洲精深阵法的所有人,全数奔赴,与明教铁骑军马对战,无疑,又是一番苦劳博生死。
帆起,一一送别去。送的爱郎,挚友,亲属,也寄的眸底深虑担忧,万般希冀。辉光折金,洛河之面千万道憧憧影摇,谢睿立身昭辉斑驳之中,徐徐拢阖谭眸。耳畔,是竹林葱茏抚来琴音三千,绕梁穿栋,是南风不竞的楚调江南,颠簸梭巡,倏忽跌宕下了江海汪洋,做与巨浪狂澜博争,无惧无忧,无憾无怯。那是一股拧结可颓天地倒的力量,那力量源自人性至情,也攸关着眼前一对对悲欢离散的无奈,百死无悔的此战必赴。抚琴的,必然是一个性情中人。在场之中,也必然有他所担虑望安的友人。唯有友情,安有如斯浩荡真挚的义烈之醉。
谢睿启眸,眸光顾盼相之,由左及由的觅着谁人不至此地,谁人抚谈此曲凌云豪情。忽是顿止,睨睇一张冷玉霜雪似的神容,那之上,又浮的二战存亡之际,凛然浩气,万人吾往。他眸底蕴得浅笑,向人相视一顾,其意旨在不言中。也许的如曾几相请时,予她不容置喙的信任之情。稍顿则离,也无再觅那抚曲者的奢想。此人的曲,已烙入此间每一人的心底,无人忘曲,也自是对乐者最大的敬重。古往今来,送别一曲,向是庄重至极,可歌可泣。可惜,今日无丝竹管弦的和伴添色,不若……
谢睿转身,步过人群环伺瞩目舸船越往太湖去的烈烈之境,行往独孤山庄。这一刻,两军未交兵,却已宣战。就于眼下开始,分秒必夺,无有缓势。


朔方君。晏清芷
酒碗掷地之声绵延不绝,身在其中,无一不被这份雄心壮志所感染,让所有人的眼中,都有一份因今日壮举而绽放出的耀人光芒,仿佛一眼就能看穿这泱泱太湖水,望过那太湖彼岸。
那里,曾经是九州的耻辱,在那里,兵败如山倒,一个个九州英杰血洒春秋十二楼,以自己的拼死一搏换得九州中坚力量的保留。
晏清芷收回看向花十三朵的目光,她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曾几何时,花十三朵也是这般送走一个至关重要之人,后来,那人一去未归。
秦英,那个人叫秦英,圣尊楼内,当长刀落下笑意不减,叹一声恨不能以九州之身战死的秦英。
那一幕,烙入了晏清芷眼中,心中。一名中立隐士尚且如此,身为九州一员的她,又有何惧。
曲音入耳,撼动人心,那不是高山流水觅知音,而是长歌一曲叹这江湖路远,血影刀光,盼君归来。
是谁弹得曲,是谁奏的琴,想来,已经不重要了,晏清芷听来,只觉恰到好处,让她甚至忍不住想拔剑而舞,来响应这一曲送别。
古曾高渐离一曲送荆轲,今此一曲盼众归。
“清芷,你也听见了吧。”
耳边沈琅华温润声音传来,晏清芷望向前方,正对上谢睿投来的目光,那目光中,是如二战时般将期盼与她的信任,如他将生命交到自己手中时的信任,如今日之战,一样的信任。
目光相对,晏清芷轻点了下头,也不知是对谢睿,还是回应沈琅华。
“他们走了。”
扬帆起航,战船之上的面容越发看不真切,可这场战事,却越发近了,晏清芷握紧手中的玄霄剑,这把剑,应再次大展锋芒。


未名五郎。林修
琴之所善者,观风教,摄心魂,辨喜怒,悦情思,静神虑,绝尘俗,格鬼神,亦可壮胆勇。林修宽袖一撇,素指如拨镜水涟漪,吟得一段古音如流水般,淌在这林中。他双眸静谧相阖,只凭着所感,跪指取音,却也不偏不倚,不高不低。其实,即便是与他所写的那纸琴谱有所出入,总之不但也没人听得出,亦无伤这当下的情境风雅。
那风声静静地,鸟鸣也清清的,因而,那鸣号击鼓,扬帆起航的声音,便也遥遥地入了他双耳。曲还未尽,还欠了一段,然林修堪堪却止了琴音,双手静静将那兀自吟音的长弦抚止。他启眸望向前方,翠绿满目,漏下树冠的几缕晨光,也幽幽沉沉。林修面容上,心绪已是不着痕迹,散在鬓边的青丝拂过面目几回,愈见得几许绿竹玉树的风度来。
“最后一段,等你回来再叫你评点吧。”他如此对着山林空空道了一句,修长手指已利落地将三师兄太史梵的九霄环佩以琴布束得妥帖。江湖皆知,太史琴,重明字,是必然要费上十倍心思看护的。损了未名三郎太史梵的琴,坏了未名四郎祁重明的字,要被他们记恨个沧海桑田不算,亦不知要落个什么结果,林修既借来了这把九霄环佩,却也实在不敢叫它轻磕半点。
又有哪个弟弟,不怕哥哥教训,唠叨的呢。
又有哪个哥哥,不关护弟弟的呢。
而如今,他们的七弟已在去往一场厮杀的路上,为整个九洲盟,为整个武林正道,博取重整旗鼓的机会。他有拨乱反正的心,兄长们,又怎能不同仇敌忾,匡扶武林,以正压邪。
林修目光一转,宽袖一动,一指隔空向一管长竹指去,自然那是林修的风神指,那指力宛若初春解冻的东风,不偏不倚地落在竹身上,将这几乎参天的一管竹震得猛然一摇。未几,碗口般粗细的竹节从中裂出一道缝隙,向两端延去,逐渐势不可挡,一管绿竹,未几刻便分作两半,往左右倒去。
风神指,数年前,便以名动江湖。
去岁他十二招风神指败在了风华阁君和惜手下,虽说是以蛊偷袭取胜算在他们不得十分高明。可彼时,以君和惜武功之高,林修却也明白那一败,实在与所谓的手段二字,扯不上什么关系。君和惜用蛊与否,结局只怕并不会有太大不同。
可是,今朝,却大大不同了。林修目光自那倒地的断竹上敛回,座下轮椅方向陡转,往林外而去。
风神指,已在一年之期中,以匪夷所思的速度精进。
九洲盟,也已在这一年之期中,以匪夷所思的力量,从失败中立起。这一战,且不狂妄地来定胜负。但借四师兄战书中的一句,倒还妥当。
——且看今日之域中,谁家之天下。


结。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7-08-16 23:25:00 +0800 CST  
【贰】圣门。且看今日域中,九洲天下
—————————剑陵————————
时间:嘉平十九年三月
地点:送将台
人物:圣门靖君。墨逍 圣门仲君。姬回雪 圣门绥君。慕容衍 鹿台洲主。公冶朝歌 昭月司命。陶然 阿修罗。公冶楚歌 青木宫主。奉聿 花无缺 乾达婆。晏庄 龙众。孟临渊
剧情:送行
————————————————————
圣门靖君。墨逍
葱笼大地裹于生机盎然的浓辉折映下,熠熠生辉,蓄势待发。太湖三万六千顷碧波徜徉,静澜怒起,百舸争流。
墨逍一身玄黑铠甲覆身,端坐将台之上宝座。他肃色惯凝地蓝眸,不偏不倚,正掠过严阵以待的兵将,横往数里之外,能定圣门九洲五战结局的战场。太湖,水宿烟雨寒,洞庭霜落微。是多少诗人骚客吟赋称绝,道来的句句南朝烟水。
然而,他如今心中所盛满的豪情万丈,唯是曹孟德南下东吴,伐兴版图所唱一句天下归心堪堪可说。
墨逍的蓝眸,沉了一潭深蛰已久的苍龙,翱翔九天之势,倾吞四海之意,尽化去昔年种种儿女情长的悱恻。大漠风沙,春秋楼阁,已伤透这颗枭雄的柔情千回。他恨,恨右侧女子的无情,耿耿于怀,纵逾近两载的岁月蹉跎,也记如昨朝。这一场三战之后,他与她,又将迈向如何孑然分道,愈行愈远的荆棘之上远行。
辰时已至,四面铜皮铁鼓擂起,震聩耳廓。墨逍徐徐睨看台下众人,这些人里,有他视若心腹的手足,有他悉心栽培的遗孤,有他寄予厚望的晚辈。顷刻之间,他阖起双眸,回拢思忆着部署万全的战略,明明是必胜无疑,然观之每一人面上雀跃高昂的喜色,他倏忽心下起了些沉闷,若雷声空鸣,忽来的不快。
“报。九洲盟以竹简为战书,沿江齐下。战书在此!”洋洋浩浩的鼓声,也就是于此一人算不得响亮的通禀中做了鸦雀无声。满场鼎沸,唏嘘灌耳,有嘲弄轻蔑,有怒不可遏,有奋而扬戈,皆是为九洲盟这一封自不量力的战书各抒己见。墨逍缓缓睁眸,那眸中蕴着不浓不淡的冷嘲,唇角一哂,却是瞥睨朝后,待观人行。


圣门仲君。姬回雪
万顷湖波粼粼,那日头辉光大盛,如往太湖之上泼下几海油墨,战船走舸齐列,已是蓄势待发。将台高筑春秋十二楼前,六君齐至,其肃穆威严迫得人不敢心中无生敬畏。战鼓声起,震耳发聩,号角声划破苍穹,那万里无云,仿佛亦为是那号声轰然震得烟消而散,那正如他们圣门之威,便是一动而撼江湖,一鸣而动天下。姬回雪危坐其位之上,衣如浓墨流泉,裙䙓上那一副山河宛若这一揽太湖的缩景,而那日月圣火高悬山河之上,就是今日之后,便将问鼎武林之巅的明教。她一双眸徐徐将眼前盛况纳入眼中,沉稳如泰山,却掠着但求一战至酣,胜负两决的业火,湖面上的辉光,战鼓声的不绝,更如滚油般,不断浇着她眼中心里的这把火——一把期盼胜利的火,一把要将九州盟,从此在剑陵志的历史上焚得干干净净的火。
倏忽,战鼓声止,那轰动之后突如起来的安静,令她眉头稍蹙,待目光移至奔上将台通禀战书云云的来人时,她轻慢已极的冷哼了一声,忽记起从前东方曾与她说起的一段三国时期的故事来,面上嘲讽之意更甚,“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这是还有脸学曹孟德伐吴不成?”她说着摇了摇头,目光轻蔑地往侧一扫,道“念。”
那一卷战书,也真是咬文嚼字,晦涩难懂得很,真是好好的话不会说,也难怪好好的架也打不赢。力道都用在笔墨上,可怎么还提得动剑来。回雪心中暗骂九州盟之时,不免也因那战书之中如何夸大其实,义正言辞道她的种种恶迹的字句而隐有怒意。待战书念毕,回雪目光冷冷沉沉地锁着那人,手已不觉攥了椅把,脸色也有些铁青,显然也是被气得不轻了。
若非是如此严肃的场面,她当真也是按耐不住了。她广袖一扫,斜靠上椅背,目光往陶然处一扫,怒极反笑道:“你听听这些话,我是真后悔应了靖君不下这战场。”回雪说着,手一抬已将那战书纳入手中,往陶然手边掷了过去,道“你替我出气,塞到独孤庄的狗嘴里去。”
说罢,她敛回目光时,亦扫过墨逍面上,正见他玄甲有一处勒得稍松,便向他伸了伸手道“你这儿松了,过来我给你系上。”


圣门绥君。慕容衍
桃花春色暖芳菲,千枝万树竞清晖,黎明堪堪破晓时分,太湖岸畔,圣门六君,圣门六道,明教五行,风华信徒,数万门徒之众,早已列阵于前,浩荡之侧,威仪含盖乾坤,竞揽日月。他们曾威扬四海,震慑中原武林,圣门九州,五战之约,前两战,他们皆是无可匹敌的雄魂万里,堪比昔年兵主所统百万雄师,挥斥方遒,令九州溃散不振。是以此三战,慕容所信,圣门依旧可乘风破浪,无往不利。
他与墨逍数月来推算布演,殚精竭虑,于此战早已心有所得,成竹有数,更何况太湖之上,水战之利,天时地利人和,岂非皆于圣门之手?
他扬唇一抹清浅之笑,微微扬起,凤眸三分闲适,笑意轻疏,白盔银甲,更纳得曦光耀盛,如沐神光。他落座君座之上,单手支颐,斜倚旁侧,看似漫不经心,是他平日惯有的我行我素,若非局势肃穆,六君在侧,只怕未有多时,人便要睡去。然而九州战书已达,擂鼓轰鸣,那一字一句入耳,指责劣迹,斑斑罪行,无不换的台下之众哗然愤愤,更甚之则已破口大骂。讥笑等等。
慕容噙笑一观众人,神色不见几分变化收敛,三分是笑,仍是无谓姿态,而七分确实他深眸中一潭静水,深不可测,更深不可探。他惯已假象视人,心中乾坤,鸿鹄之志,自有掌控,从不羁他人言说,更无谓他人态度,或者说,能与他为敌者,早已不存天地之间。他又何必在意他人眼色?是以比之一众肃穆之色,或此时慷慨激昂之色,慕容神情,皆显得几分散漫,然他浑不在意,圣门众人自也无人敢指他是非。
他听毕战书说辞,忽笑出声,一瞟那诵信之人,嗤笑一句,眼眸一转,羽睫轻垂,掌中已翻一枚纯白雀羽,兀自把玩。
“也亏得九州那帮人如此有心,这战书写的晦涩,还能让人听得其中之意,难得难得。”
慕容眼眸未抬,甚而看也未看余人,掌中轻羽玩转正是兴起,在手中一扬,轻呼一口清气,翎羽仿若精灵,随风摇曳。而他唇边更绽一抹笑意,邪恣悠然,狡黠如狐。
“不如烧了,再给九州送回去,嗯…就说,我想想…就说太长了,听着啰嗦,懒的看好了。”


鹿台洲主。公冶朝歌
那金乌高悬碧空,又向中天偏移了几分,辉光夺目,恣肆地将整片苍穹都照得更为明彻。一把临摹了《红白芙蓉图》的纸伞遮在公冶朝歌头顶,那阳光透过那伞面映到她花树堆雪,明月清晕的容颜上,无疑将那艳色铺张,更是光滟慑人。她坐在次列六君宝座之后的椅上,俯瞰太湖,只觉铭刻着日月圣火的船舶已列得鳞次栉比,明教弟子个个热血沸腾,一派志在必得的形容。朝歌素手轻抬,水红指甲轻将顶上伞面往后一移,两扇青睫向上一掀,将那碧空如洗,万里无云的天色再望了一回。许是阳光刺眼,又或是如何,朝歌双黛稍蹙,心下自语,这天色,果真又比上个时辰亮了太多。
‘天色亮一亮,河水涨一丈’,天时大利明教,那显然,他也不是要利用风云变换。可明教水战之骁勇犹胜陆上拼杀,且近年来,连连大胜,士气已极,如今更有一鼓作气之意——天时,地利,人和,偏偏对他来说是个三元尽失的局面。
沈夜华啊沈夜华,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这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彼时,朝歌心中即便担忧着沈夜华的安危,心里却也更好奇,更期待,至少现在,她还实在想不通。
倏忽,战鼓号角声齐鸣,正出着神的朝歌心下一悸,耳畔也被震得刺痛,当下也不多想了,只侧首与阮小腰耳语了吩咐几句。而后,来人通禀,又应了朝后的命令,将那长篇战书一字一句地念下,其中将圣门六君骂得是人神共愤,**不如,正一众人愤慨之际,朝歌从容地执过杯盏,广袖一掩其容时,面上笑意再也收敛不住,连眉眼都弯作新月,秋波向楚歌一转,轻笑道:“一听就知道是祁四哥写的,骂人还那么正义凛然,全天下的道理都是他的。”她说罢,笑意又一深,那风华动人,又何止春风十里。
她轻咳了一声,敛去几分幸灾的笑意,挥袖搁落了茶盏,只挽着几分从容得体的神容,不动声色着又向墨逍递去了一句。
“恶战在即,明知胜算小,却要来挑衅,这实在不像他啊。阿逍,这个局,我倒越发看不懂了。”


昭月司命。陶然
太湖之水波光粼粼,映湖边依依杨柳,惠风和畅,一如往常般平静安逸,如诗似画,将暴风雨中的波涛汹涌尽数埋于湖底,仿如一只最诱人的猛兽,有着美丽的外表,同样也有着锋利的獠牙和利爪,而圣门的战船与弟子,便是这头猛兽的征服者。
明教的水军,骁勇善战,有着极为丰富的水上经验,再加上此时军心大振,九州盟来此,不过自取灭亡,又是谁给他们的胆子,敢来下这种战书。
“一群手下败将,写的什么破玩意,靠着几根笔杆子就以为天下无敌了?难怪连输两场,原来功夫都练到这上面了。”
陶然站于姬回雪身旁,红衣烈焰,满目张狂,战书内容句句入耳,晦涩难懂中透着对他们无尽的谩骂。
她气,当然气,跟在姬回雪身边,性子亦随了她,此时恨不得把九州那些文人撕碎,可陶然亦不是姬回雪,想说的,当场便说了出来。
所谓正道,打着匡扶正义的旗帜来讨伐他们这些恶贼,当真可笑,难道他们的脚下,就没有那累累白骨吗!
“九州那群自以为是的**,哪用的着朝后您亲自动手?”
陶然向姬回雪挑眉一笑,眸中泛起凶光,她接过回雪手中战书,略扫几眼,上面晦涩字体看的她更加头疼,后又闻得绥君之语,不由一声轻笑。
“不如属下把独孤庄脑袋带回来,让朝后您亲自塞!塞完了咱们在把他挂在春秋十二楼上,让那些人看看!”
一旁杨疏少有的露出笑意,看向陶然所在,二人对视间,战鼓擂动,蓄势待发,陶然目光转向了晏庄,又转向了楚歌。
“楚歌,你不是最近闲来无事吗?这回跟在我后面,保你有趣。”
一声打趣之言,使得远处晏庄听了都有些许无奈,陶然知道,此战,又会是她们三个大显身手的时刻。


阿修罗。公冶楚歌
五战之约,迄今已算是第三场。
阖目且人朗声念战书,勾唇冷笑,抱胸长身立洲主身旁,指尖轻点洁臂,一派轻松怡然,仿佛是将去踏青赏景,而非即刻赶赴战场。
虽入春,太湖风起,寒意不减,一改往日纱衣罗裙,着深红劲装,肩衬金饰,腰间垂轻羽,更显别样风姿。
自幼生于鹿台,习自明教,鲜少接触那之乎者也,战书内容晦涩,却也大概猜了个三四成,左不过是些叫嚣辱骂的言语。
闻洲主笑言,缓睁眼,湖风吹拂额前碎发,观太湖波澜壮阔,战船齐列,日月圣火映目,胸斥豪气,士气正盛,似已见到了此番胜局,筹划着庆功宴上,会有哪些美酒珍馐。
“九洲盟那些人,也就只会逞嘴上功夫了。”
扫了眼墨玄,正撞上他目光,冷哼一声,脸上笑意敛了三分,宛如铺上了薄冰,挪开注意力,转而投向陶然,傲色显露,毫不示弱道:
“跟在你身后多无趣,定是要在你陶然前头才好,你去拿下独孤老儿,我将那陆温然擒来,玩上几日。”
下颌微抬,一切似已志在必得,刻意说给那墨玄听了去。
紫眸扫过,忽瞧见花无缺也在一旁,似想到了什么,掩嘴轻笑:
“对了…还有那花十三朵也一并捉来,前阵子让她给逃了,花无缺还因此差点丢了条命。”


青木宫主。奉聿
“属下听说,中原人有句话,叫做——,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话今日,倒恰恰能用在他们自己身上。”
奉聿讥笑接过话,口音中虽裹挟了西域腔调,但念起中原的诗句,亦不失冲天的豪气。此时但见他通身银甲银盔,手持两柄弯刀,站于点将台之下。那刀锋泛着锐利的银光,竟胜盔甲几分,似是耐不住这许久的寂寞,要争先尝尝鲜血了。他一袭青色军披风,较之素日,少了几分阴柔,更多几分英勇。连那军披风,似乎也感受到了鼓舞,正猎猎作响,吹拂向奉聿身后所率领的青木宫弟子。
众弟子在他数月来几近严苛的训练中,武艺精进,连目光里都是淬了毒的。他们无一不是目光如炬,越过奉聿的肩膀,沉默而坚定地看着点将台上的主帅墨逍。似乎只要墨逍一声令下,他们便将冲锋陷阵,直取独孤庄的项上人头。而这份沉默,比之有声的呐喊,更为有力。
奉聿微将下颏收住,脊背挺的硬直,手向墨逍一推:“九洲盟如今,不过是俎上之鱼,做篇文章,为他们必将到来的死亡壮行。文人的口刀舌剑,能抵过我圣门的圣火昭昭?”
这答案,自不必谁人来回答的。
说完这话,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在送行的人中梭巡,直至寻见顾棠的身影,他嘴角衔笑,略一颔首,遥遥令她安心。不仅是奉聿自己,对于圣门即将三战大捷的满满自信,更有要建奇功的渴求。这一路,他必将佛挡杀佛、神挡杀神,提携弯刀,以报墨逍的黄金台上意。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7-08-16 23:29:00 +0800 CST  
(接上)
绥君。慕容衍
慕容疏逸轻笑,置于圣门声势赫赫,豪言壮语之中,稍显得几分玩世不恭,肆意无度,同仲靖威严之态,别是一番举止。与众耳舌相议之情景,更似轻视怠慢,无谓之态。不期然换得墨逍一句警言,慕容入耳,然是唇角再扬,噙笑入眸,眼眸轻挑,颇有几分无奈之色,也未回他一眼,却已然将疏懒之色收敛几分,毕竟三军阵前,他虽不喜那一番古板严苛之态,却也不能拂去墨逍颜面,犹是自顾自得。
再者三军之前,主将散漫无章,却然也是不甚妥帖,虽是旁人已熟慕容性子,但万众之前,他还需拿出那一番威仪做派,至少,也可鼓舞三军。
慕容意兴阑珊摊掌,白羽静卧掌心,他墨眸深邃,敛去笑,眼眸停驻,深如临渊万丈虚空,深处,却看不透任何情绪。
天下,武林,九州,他曾的豪言壮语,如今,也只差一步之遥。他缓缓收拢掌心,白羽紧握,神色无改,更添坚定,这最后一步,他们必将比任何人,都决绝无改。
三军士气正酣,忽闻一声背逆之言,全军骤变,原本的慷慨激昂,热血睥睨,顷刻漫出议论重重,慕容眉眼一抬,望向那发言之人,唇角却勾起轻弧,他侧睇墨逍一眼,忽觉有趣。他们素来权势在握,少无人敢顶撞,更何况还是以下犯上之举。然圣门归一,风华明教之内毕竟不同,行事作风也不尽然,是以这一场突发之况,慕容摆手阻下身后之人动作,并不插手明教之事,清理门户,理应由自家之人解决。
奉聿突然上前理论,然而那人之举却未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更加是声声质问。墨逍于慕容身侧,他不需看,也能察觉此间温度,徒然骤降,可见墨逍此刻已是气怒非常。
慕容却笑,冷意直达眼底,漫过他墨瞳深泉,化如锐利寒刃,却又隐而不发,神容安定,笑容犹是。
然而他气的却不是那人以下犯上,也非他陈列诸般败阵因由,本因,却是因他的不合时宜,妄自宣扬。胜,亦或是败,皆不需由他评说。圣门之军,只需听从主帅号令,一往无前。便如信徒,只需奉信仰如神祇,不存它疑,余者,亦非他可有资格谈及。是以那人此举,无论对错,答案,已然昭然若揭。
慕容眸光冷凝,忽又起一瞬红光,鲜血飞溅,刀锋所向,那人立即身首异处,转瞬之间,也不过须臾顷刻,高谈阔论,针锋相对,戛然而止,当真来的快,去的也快。慕容笑意一深,心中却是一句杀得好的赞扬,只止于心道,余者未言。
待墨逍重整旗鼓,万人山崩沸裂,激彻长空,浩海沧澜,一句出发,又似点燃一场烈火,生起熔岩激荡,天地同震。慕容长身而起,朝晖嵌镀,银甲灼灼,白盔耀耀,放眼沐光万军,众志诚诚,仿如山呼海啸,胸中忽起的万丈豪情,征伐四海,只手乾坤的凌空之志。他踏出一步,此战第一步,也是这一场正邪之战,最后一步的开端。
他走近奉聿,与他擦身而过时侧目低言,唇角微勾,几分赞许:“你的刀,又比往日快了不少。”
未许停留,慕容越众前行,号起,太湖战舰绵延,逐渐,旌旗招展。


白鸦刀。花无缺
刀从风而过,留下一道带着凛冽寒光的轨迹,一刀过去,没有出其不意,更没有砍到任何东西的感觉,与以往一刀毙命不同,这一次划过的影子模糊扭曲,瞳孔不由一扩。上当了
猛然转身,刀却来不及抽回,转首之际一柄真正的弯刀,刺穿胸口,一抹血花喷洒而出,整个弯刀没入胸中,刺穿心肺,闷哼一声,四肢都有些发软,目光紧紧盯着奉聿,仿佛要把他吃下去,退后几步,忍痛脱出弯刀,又是一股鲜血流出,染红了手掌,紧紧捂着伤口,白鸦刀已无力支起,掉落地上,缓缓低头,现在自己要死了么,不再用恨不得吃了他的眼神看向奉聿,而是扫过所有人,看着这出好戏的人。
“哈哈————”“噗”
大声笑中,牵动伤势,猛然吐出一口鲜血喷向奉聿,让他沾染满身是自己鲜红的血。自己已时间不多了,缓缓张嘴,吸一口凉气,出声带一丝颤抖
“奉聿,你看破了我刀法,更是看破了明教武学。”
奉聿的武功不是比自己高出多少,而是从他走过来的瞬间,已然抱有杀心,其实没有准备的是自己,并不是自己偷袭出其不意,而是被别人抓到了空子。但奉聿在圣门之中,又如何看破自己圣火令中武学刀法?首先要仲君,靖君赐下,但他假若得到,为何又要精研破解之道?正是因为想到这些,才发现,青木宫主奉聿野心不小啊,只是再看不到往后的戏了,生死于大意之间已经决定,闭目缓缓失去意识,身躯仿佛断了线的风筝倒向一旁的白鸦刀,最后的脑海里只有,离开花家时,想要覆灭花家的简单想法,还有那一张脸,唯一与自己有所牵连,走马灯花般的浮起几次相遇时的画面,客栈的一吻,花楼中的雨与雪,甚至小时候的刁蛮,最后定格在阿修罗那一声捉来花十三朵上,似乎在昏迷死去的时间里,无声的说了一句“你们抓不到她的”花十三朵,这一生,你欠了我几次了?也许来生还能再会,亦或许,根本没有来生,得知我死讯时,你的一生就带着愧疚活下去吧,花十三朵。


鹿台洲主。公冶朝歌
圣门之中,众说纷纭时,墨逍与她道下一句,最后胜者,终究是圣门。朝歌移了明空秋水的眸望了他一眼,本想望他此时此刻的神情,是如何倨傲天纵,然余光是那犹如上古雕塑般的玄甲长身一动,步向了姬回雪,她便也不再话下,只是意味深长地挽了海棠花萼的唇,容光晕开一段绛雪红云,霞明玉映地慑人目光。公冶朝歌,这四个字,便足以描绘她的风华绝代,足以体会到那美到要用磅礴,沛莫能御方客形容的千秋惊艳。或许也正因如此,谁又能体会到她因墨逍这一笑的无奈之意。姬回雪,墨逍,事到如今,她还是无法将他们二人,以风月,以情爱相联系。圣门之中,没人会体会到她一颦一笑的所思,这世上也从来就唯一一人懂得她。
而那个人,此刻就在这太湖对岸。不知道,各自在两盟交战得主船上相见,会是什么情境。
她缓缓纳出一口气,倏忽,那眸光就被台下忽而踏出的男子所引。待听他如此直白果断,不留脸面地道下那几句话时,朝歌只挽唇摇首:“**。”
朝歌如何不知道沈夜华必有玄机,墨逍如何不知道九洲盟大有文章,慕容如何不知道此一战胜败未定。即便墨逍那般目中无人的高傲着,却也自有盘算。他们被誉为“圣门三智”,却无一人有如此言论,是为何?而这个人,只能说他,实在不懂得审时度势。在这当下,他说的话有没有道理黑白,早已不重要,大敌当前,他会比圣门,九洲盟的任何一个人,死得都快。
所料不差,不过是几番刀光交错,血色四溅,在那弯刀刺入人胸腔的刹那,朝歌两行青黛一蹙,因那血腥至极的画面而存着几分恶心。她拈过一方素帕,颔首掩了掩鼻,她向来都不太喜欢血腥气。若非是沈夜华,两盟交战,她自然独善其身,逍遥自在。
一旁姬回雪的动静虽小,朝歌却留意着望了一眼,虽未听清说了些什么,不过从那目光看来,却是与墨逍手下的奉聿有关。她稍稍一想,也就了然,适才,奉聿那般光明正大地道明圣门异于明教云云,如何不让人心生怀疑,即便是知道他的性情本就言多必失,也自当是不满于他的狂妄冲动了。
她想着,面上又浮现了几许笑意,却是幸灾乐祸。她想,约莫迟早,姬回雪和墨逍,又要因为手下,不吵不休了。
“以后,你可得离奉聿远些,免得惹火上身。”朝歌尚事不关己地态度,清浅地和楚歌玩笑着,“靖君,又要头疼了。”
未几,墨逍已然起身至前,高呼出发。那一刻,即便一如朝歌,却也被圣门的豪情万丈所感染,故而起身,随到墨逍慕容衍身后,同众一共步上高楼大船。慕容衍走近奉聿时,道得一句刀快云云。俄而朝歌徐徐而前,目光轻巧如燕地向他一转,笑意莞尔,自是意味不明。
东风急,拂她一身白衣猎猎,宽袖盈风。
“我们来赌一赌,今天,要打多久。”她尚是那般慵懒着待折子戏开幕的语气态度与墨逍慕容衍儿人说着。而望远太湖的目光,却又有着几分望眼欲穿的楚楚。而此刻,朝歌在想着谁,自是毋庸置疑。


昭月司命。陶然
耳边壮语豪言不绝,士气正盛,陶然闻楚歌之言,轻抬下颌,一副不服输之态,整装待发,只等一声令下即可登船,然令未等至,忽闻他言,一声突兀刺耳的声音打断了不绝于耳的高昂,引得众人目光齐齐驻足。
陶然随众人一同看去,那名说话的男子她并不陌生,但也并不熟悉,因了他与楚歌的交情,陶然寻楚歌时到也见过几面,那时陶然便觉的,此人太过张扬,张扬到,都不懂的收敛。
他说,一群蠢材?必败无疑?
“喂!你……”
未待陶然开口,奉聿的一声“放肆”已抢先于她,想来奉聿的脾性,比她还要火爆几分,又怎会任由花无缺继续将那些动摇军心之言说下去,刀光剑影中,血染点将台,花无缺的身体缓缓倒下,可陶然的目光吝啬的在未向他移过半分,相反,她以一种复杂的神情看向奉聿,脑中不断回响着他刚自话语。
太湖圣门,西域明教?奉聿难道忘了,这里有多少人都是出身西域明教,而如今这圣门天下,又有多少是明教打下来的。
陶然的面上再无那常有的笑意,而是变得异常平静,眸光打量在奉聿身上,如深不见底的幽谭,熟悉陶然的人都知道,她这幅神态,便是认真起来了。
忽而回雪的一声不满传入耳中,陶然不由自主的看向回雪,四目相对间,明了其意,台下是众弟子的壮志凌云,而陶然不动声色的靠近回雪,继而轻点了下头,以示领命。奉聿刚才那句话,不止她一人注意到,很多明教之人都注意到了,而其中最不满的,便应是朝后,她,是看着明教从当初的踏足中原到如今圣门的第一人。
一声令下,陶然最后看向杨疏,正见杨疏的目光中泛着些许担忧,她笑容满面,让他放心,继而与晏庄并列而行,随众人登船,这场战争要打多久,结果如何,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青木宫主。奉聿
奉聿并未避开花无缺喷出的鲜血,相反地,他安静地俯视着花无缺,享受着一切。自从远离了大漠的杀戮生涯,他是如何地怀念刀尖舔血的日子,如何喜欢着身上带有敌人的鲜血。这种刺激的感受,让他浑身每一个角落都在叫嚣着、渴望着、期待着第二次的杀戮:“我本就年少于圣墓山研习数年,曾得靖君从旁提点,杀你这个逆贼,自然是绰绰有余。”他如此平静说道,方才的暴怒,似乎被花无缺的鲜血洗刷的了无痕迹:“不过你放心,我会让你的头颅,迎接着我们凯旋而归,好叫你死得瞑目。”
花无缺在他脚边逐渐失去了生息,这一场闹剧,也终究落下帷幕。听了那句含着讥口的话,他再凝望着仲君,连面上的污血都没擦去,声音低得,只有点将台上的人可以听见:“我们筹划三战已久,岂能由他花无缺扰乱军心?若是此时台下,有耳根子软的被他说动,才会真的必败无疑。”
甫一听墨逍所说‘当诛’二字,奉聿已然神色轻慢,全不知自己做下的何等荒唐事。他目光落拓那摊污血,流露出蔑意的笑,双手抱刀,向墨逍做礼,端得毕恭毕敬:“是。”
应墨逍之令,他抬袖蹭去血迹,步下台去,遥遥看见顾棠神色担忧,秀眉紧锁,便遥遥报以一笑。那笑容转瞬即逝,当他重新面对点将台上的三君时,又是副亟待上阵杀敌的将士摸样了。
在主帅高呼出发后,万人一心,以不可挡的气势,直赴战场。如此,方是奉聿所愿看到的。当慕容衍走过他身边,留下那句话时,奉聿与他会心一笑,即便两人平日嬉闹无度,但此时此刻,两人却是英雄所见略同了。他口角衔笑,低声说道:“杀敌的刀,不会太慢。”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7-08-16 23:32:00 +0800 CST  
阿修罗。公冶楚歌
食指轻抚游隼利喙,耳闻青木宫主言语,却觉枯燥刺耳,聊感无趣,候等登船时,目光不由自主望向墨玄,心道不知小和尚是否也这般认为。
正待启程,忽闻花无缺道“蠢材”二字,素知他向来狂妄,可未及回神,已被一声厉喝断了思绪。刹那间,场上情形已是瞬息万变,花无缺被奉聿弯刀刺穿,眼瞳瞬收,一声惊呼溢出。
“花无…”
轻捂唇畔,眼睁睁见那花无缺瘫倒在地,渐失生息,耳畔唯留余声。缓放落手,却暗暗五指紧攥,紫眸微眯,心下寒意更甚。
这青木宫主,倒是好生威风!
却见洲主一身事不关己,听得叮嘱,细想来亦明其理,答道:
“是,楚歌明白,这靖君一头疼,恐怕他身边的人也要更头疼了。”
青木宫主将来的日子,恐怕不太好过了呢。
登舟在即,视线复落花无缺还未冰冷的尸身,目含怜悯,而又挑唇一笑。
所谓蠢材,此时看来至少没谁蠢得过一个丢了性命的人,身死则万事皆休。不过,你且安心上路,走得慢些,说不准还能等到来陪你的人。
靖君令下,跟随洲主踏上甲板,衣角缓扬,同众人登船时,恰与墨玄擦肩而过,稍慢脚步,低声道:
“今日你若是缺了个胳膊或断了条腿,往后可别再来兽园,我嫌丢人。”


乾达婆。晏庄
是日晴,辉光大作。
她着藏色窄箭袖,青丝高挽,在风的跌宕中飞扬飒烈。晏庄站在陶然身侧,肤白深目的异域长相立在太湖之畔,仿佛将圣墓的一隅朔风黄沙都挟带而来。
昶儿刚出满岁,婴孩不宜近刀剑,纵然不信鬼神如她,身为人母后也不敢拿孩子犯丝毫的险。晏庄不敢带他上送将台,她怕这太湖兵刃气最凶厉的一处,会惊碎他哪怕只一觉的好梦,故她只在东方初泛鱼肚白时吻了吻他安睡肥白的小脸,权作告别。
她是一个渴望照顾好自己的孩子、渴望活着的母亲,更还是那个渴望胜利、痴醉武学的晏庄。两年来,昶儿在成长,她亦如是。她既柔,亦是刚。
故当花无缺口出肆言的那刻,晏庄的掌刃亦是挽袖欲出,却是奉聿为先一步。她不能容忍有人浇灭丝毫此刻的成城士气,亦不能容忍有人诋毁攻无不克的圣门。同为天龙八部,花无缺的死她看在眼里,不觉动容,反觉快意。
“倒算拿他祭旗,讨个吉利。”
晏庄未掩饰丝毫眼底轻蔑神色,反身登船未再留意花无缺死状。


龙众。孟临渊
晴日,无云。
有清颍太湖,望之不尽,弥亘千里;有长风万里,佚荡飐拂,幌荡开笠泽水波涟漪;有春秋楼阁,尽敛九域风光。
临渊伏匿于万千圣门弟子当中,却有别于身遭数众的激昂神色,纵然,眼中所见是战台之上六君睥睨豪情,如岱宗傲兀,是仲靖二君坐断东南的决然,是绥君闲适轻疏中透着的自信,是公冶州主的风姿冠绝,婉婉而谈;又是,昭月司命眉宇间不掩的嶙峋傲意,青木的轻蔑骄疏。
他们于战台之上,挥斥方遒,任风云奔走,言谈平戎万里。他于战台之下,隐于众人,甘心做墨逍手里的暗器锋刃。今日众人,除却台上一身玄黑铠甲的墨逍,无人知他便是明教天龙八部之一的龙众,孟临渊。
纵然,耳中所闻视六道五行壮志凌云,如奔雷震喝,或有志薄云霄,或有壮志凌云,或有凛然战意,那声声呼喝闻来,他也依然秉却着一色的渊沉,仿佛不见曦月的深涧。
那阒寂深眸,历经了孽幻诸事的洗礼,早已无了沧海横波,风卷云涌的跌宕,就便是丝缕朗日如金般的光芒映照其中,也未能勾扯出丝毫亮泽,反是被其中幽邃漩涡吞噬完全,没入眼底,徒余那分虚空般的寂深沉敛。
故而,九州战书之数语多言只叫他心中陡生怒意,却未曾露出忿忿神色;花无缺之轻狂论调,纵他心中嗤之以鼻,却未令他改换神色;奉聿之染血刀兵,便他心中直言痛快,却未令他有所动容;墨逍言及圣门之天下时的凛然,登临绝顶,凌云踏雾,看天地之无垠,睨万物于足下的傲气,令他暗自蜷紧了拳头,却没令得他眉眼生出丝毫豪气干云的颜色。
数年倥偬,彼时驰骋大漠的明烈锐意已在他身上窥不见分毫,当日江骁,江伊人的折辱,他的垂死,已然将那个明亮的孟临渊葬于那塞垣沙洲当中。再有纯阳之战他父身死眼前的痛彻,数战的刀兵洗礼,多年的踽踽独行,隐于众人,早就改覆了他的心性。
惯了如此深沉寂冷,惯了将那豪情,将那壮志,将那忿忿,将那不屑,将那喜怒哀乐,皆隐藏在深处,如水清渊静,千尺波深。
他为人如此,出手如此,无论是一战,还是二战,都借着这份手段,折了九州盟不少的人,五战已过其二,圣门无有败绩,明教如是,他孟临渊,亦如是。深眸持着坚冷,背脊挺直着登临圣门战船。
是时,日头正盛,云流无迹。此时,明教正盛,鹰击长空,啸唳九天之上。


结。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7-08-16 23:33:00 +0800 CST  
【叁】第一场:墨逍VS公冶朝歌
—————————剑陵————————
时间:嘉平十九年三月
地点:三战战场
人物:圣门靖君。墨逍 鹿台洲主。公冶朝歌
剧情:悔不听卿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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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台洲主。公冶朝歌
战局进展得很快,快得不逻辑,连半个时辰也未到,九洲盟就开始狼狈不堪得向后撤退,明教弟子早已迫不及待地跳上了他们的船,宛若屠杀般向前逼去。墨逍立在船头,辉光照映在他玄甲战袍上,很像是夕阳西下时,大海上那片浩瀚无垠的波光粼粼。公冶朝歌不消抬头去看他此刻的神情,也知此刻的墨逍该是如何意气风发,倨傲难抑。三战的结果仿佛就在瞬息之间,此时此刻太湖之上的苍穹也是晴空万里,可她却觉得,心中承载着沉重的阴霾,迫得她几乎无法从容平顺地呼吸。
扬着圣火旗帜的船只乘风而驰,风声萧萧,伴着几许凉意,使得朝歌本就不施粉黛的面容更为苍白。她或许甚少有这样清淡的时候,可无论她周遭是如何血流成河的修罗场,她侧立在墨逍身畔,楚腰嬛嬛,还是一望皎然的风华。她眸光逡巡着,也终于在九州盟那一片狼藉中,寻到了夜华的身影,他的逍遥剑断了,只拿了一把寻常的三尺青锋,正与三个大刀阔斧的明教弟子战在一处,那一招一式如琴音流淌般逍遥自然,全然不落下风。
她本该松一口气的,可看着夜华如此从容,朝歌似是想到了什么,倏然容色更白,心跳骤然一止,又倏然提到了嗓中。直到夜华撂下那与之缠斗的三人,九州盟的船已着了案,他回身而去,目光与她,有了一瞬的交会。
那一刻,萦绕于她心头数日的疑云尽而消散。
“墨逍,快下令让他们撤退!”朝歌的语速很快,语气也认真得有些令人意外。
可她的思索却已跟不上自己的言行。在思索中,她应是立刻拉住了墨逍要他下令,圣门之人不要追上岸去,可话音落时,已有数百明教弟子,战意正酣地冲上了岸。顷刻,朝歌只觉得自己的脑海都空成了一片。
夜华,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他将一切安排的好似天衣无缝,可唯一的破绽,却是他装不来输,作不出惨败的狼狈形容来。朝歌这才想明,原来,水战不过是个幌子,可偏偏,连她和墨逍都未能识破。


圣门靖君。墨逍
风声朔朔,穿杂声沸如煮的欢喝激昂。九洲盟这一场败局已定,五战也终在三年多余的纠葛不断中划了落笔。墨逍手扶危栏,狂风拂荡长发,那蓝眸的广袤阔远,已不是太湖碧波万顷可供容纳的一方。他视野之间的河山江海,也绘满了明尊圣火的荣耀图腾。断壁残垣,恰是宝船一路驶驭,现出的九洲败象,船毁人亡。
与明教为敌,本就是个愚蠢至极的选择。早在三十年前,明教已犁庭扫穴之势倾扎中原起,这些武林正道,就已认清,就已明白。如今一次次的负一败涂地,也不过是为教史上添缀笔笔丰功伟绩的勋章胜彩。墨逍倏忽忆起了东方式微。彼时将中原鞭策如落花流水一般,他的心境,会否也就是自己眼下的心境。
餍足。对于当权者而言。这实在是平生中最过快活的一刻。
他移了神光凝与朝歌,那绝世容颜微显憔悴,一身华裳覆体,也掩不住袅袅楚姿的纤巧。她是在为谁担虑,为谁忧愁?随视野飘忽,落向岸上负隅顽抗的众人,沈夜华首当其冲的入了眼。墨逍不以为然,乃至轻蔑地浮得一许哂笑于唇角。
水战。且看今日域中是谁家之天下?愚蠢至极。向来是这些九洲豪杰的虚名,也将成坟头墓志,后世笑谈。
须臾,朝歌却是说了什么。风声太急,明教弟子的战意更急,长喝漫天几盖住了江潮澎湃。他侧眸,是朝歌不知所措的几许神态,这根本不该出现在公冶朝歌神容之上的神态。她,看到了什么?墨逍将眸光投回路面,一批批弟子冲锋而去,也包括玄競所率的天府道。
圣门子弟,骁勇无双。此话绝无虚假。而九洲的子弟……又是在撤退。今日三战,又一度撤退。撤退,或是说,诱敌深入?墨逍眸底陡是风生水起的凝起漩波,忽也懂了朝歌为何这般神态。他抬掌一拍危栏,侧头与小腰道“照顾好你们洲主。”那眸光也与朝歌一过偏擦交触,则长身已掠出船身,纵入路上战场。
无论前方是局是战,是险是危。作为圣门三战的主帅,他责无旁贷,不容有退。作为圣门三战的主帅,他该是冲在最前,绝无一步犹豫的人。


鹿台洲主。公冶朝歌
下令撤退!
朝歌的声音,再一次被淹没在轰天的厮杀呐喊声中,金戈交错声中。她瞠着一双姣花照影的眸望向墨逍,余光中是如海潮般涌上岸去的圣门弟子。墨逍还是没有听清她的话,他目光错过朝歌俨然紧张的神色,又望向陆地。须臾间,他也已然会了朝歌的意思。故而侧首只向小腰嘱咐了句话,便头也不回纵身下船。
“阿逍!阿逍!阿逍!”朝歌追了几步,却被船桅拦在身前,令她只能凭栏去望墨逍一身玄甲没入人群中的背影,她唤她的名字,那一贯比琴音流水,芙蓉泣露更曼妙的嗓音,在这一刻却像是撕裂了一般。她不是墨逍,在此刻并没有为统帅者的责任与使命感。但当墨逍拼杀在陆地上时,朝歌却又明白了。倘若,如今被困岸上的是公冶一族,她也许亦会如此。
那便试一试,天下,从没有破不了的阵!解不了的局。哪怕九州盟今天把失传多年的天下第一阵搬出来,也不值得立刻放弃。她至少要保阿逍无虞。如此是想,朝歌取出袖中一枚玳瑁哨,放在唇下轻吹一声。那哨声又清又亮,穿透轰乱的拼杀声,直达长空。她在召唤雕兄。而偏是此刻,岸上火药齐发,炸开在水域。小腰护着朝歌扑倒在甲板上,未被那火药的冲击力所伤。而火却已从船首烧了起来。
“洲主,快走!”
小腰忙地扶起朝歌。而朝歌却顺着烧起来的火,往那陆地上连连看去。已望不见夜华与墨逍的身影。她的步伐在动,目光却始终流连在后。她既不想阿逍有所差池,更不想夜华损伤分毫。这战船很长,以朝歌的脚力,借了几分小腰轻功的牵引,跑到船尾亦费了些功夫。小腰正兀自要将一艘木船放入水域。朝歌撑着船桅喘着气,她向来是没什么体力的。
倏忽,一声雕鸣入耳,引得朝歌小腰齐齐抬手。那展翅蔽日的雕兄正俯冲而下。
“小腰!去帮阿逍!这是命令。”朝歌说着,已顾不得阮小腰如何回答或阻拦,只扶着木柱往船栏上一踩,毫不畏惧地向外一跃,正落到雕兄的后背。朝歌有几分后怕,抱住雕兄脖颈后,苦笑着道:“还好还好,我就知道你一定接得住我。”
“快,往上飞,我要看看这是个什么阵势。”朝歌气喘吁吁着道。雕兄“咕咕”鸣了几声相应,挥翅而上。


圣门靖君。墨逍
小腰挥鞭挞倒一片召南弟子,扩开进阵之路。身后熊熊火光直烧凌霄,热浪红焰,似已焚灼他玄甲之上,融得墨色间赤红绯深。他蓝眸中的深光,也就愈得凝重了起来。
前路莫测诡变,洪纤无端。后路势必断绝,无路可退。怎么办。该如何办?墨逍阖眸,瞬息的思虑,瞬息地沉默。周遭如死寂般的静谧拢围着他。九洲弟子或惧或恐,尽都无一敢挥剑朝墨逍削来的互作缠斗。他睁眸,袖管振荡一道劲风,但拂拍左侧几名弟子胸膛,登时是筋骨断折的惨烈。
这一局,凶多吉少。然而他是墨逍。他是墨逍一日,是圣门的主帅一日。生死,就已经不是他一个人的性命。他没有别的选择。破不了这局,就只有杀了!
局势明晰渐清,繁树石壁悉在尘壤飞石的走势里消弭,高手群立,卓然纷纭。墨逍无所畏恐,行在最前,杀在最前,开拓着身后圣门子弟的生路。身侧的临渊亦是杀红了眼,荣辱同归。慕容,和尚,皆散于局中窥不见踪影。墨逍无暇去顾及旁人安危,因他自己,就险于九洲阵法中最可怖的一环内,若非仰仗一身地榜冠世的武功,可说是寸步难进。
愈入阵中方位变势愈殊奇。墨逍战过杨清懿精妙绝奥的圣灵剑法,已牵引体内经络生变,于此情境下,又与未名洲小逍遥内力相拼,喉腔内早早涌出血腥气息,强忍方未溢出嘴角。即便是这般的情境,他仍似还有三头六臂的逆转乾坤之能,援得孟临渊,与谢睿交战数招。
墨玄拦截谢睿的须臾一瞬,墨逍翻身蹑足,指腹掠拭嘴角,一痕血迹已浮得赫然。蓝眸深光浮沉,靜蛰眼底。他知道,他不能再大动内力,可他别无他法。九洲的高手,如何会放过他。虎狼环伺,他就是那一只最肥美的羊。而墨逍,宁愿做一条战死的孤狼。
蓝眸但瞥,沈安剑光纵横,笼住奉聿,几乎是一瞬将斩剑下的情境。他飞身御风腾去,一掌截断沈安招式。眸中凶光狠戾,双拳紧攥,杀意也就重重相叠的,蓄势将发。
这真是极其漂亮的一仗。好一个未名七郎,九洲军师。沈夜华。
此刻纵然想着他与朝歌的缱绻深情。也没有任何能阻挡墨逍欲杀其于掌下的念头。墨逍已然凝聚真力,险势,旦夕将起。


鹿台洲主。公冶朝歌
雕兄飞往那陆地上空,恰是任何箭矢都顾及不到,却又不至于使得朝歌呼吸不畅的高度。两盟交战正酣,倒也并没有人察觉她的存在。朝歌扶着雕兄,垂眸向地面望去,这一望,便比适才在战船上所见地混战要明了得多了。不出她所料,这果然布下了一个阵势,并不仗着暗设的机关或强弩火药等杀伤力极大之物。只是那九州盟的站位,将清一色的圣门弟子分而围之,形成一个又一个战圈,而战圈与战圈之间,又相互援助,并没有封死。使得圣门弟子在乱战中而死,高手更在不断奔袭中,逐渐力竭,终也有九州盟的高手合而杀之。
这不会,当真就是那剑陵志上,几百年只有人听过,没有人见过的第一阵吧。朝歌不敢断定,一双明亮的眸不断地观察着九州盟众的变化,企图从中分辨出规律。
夜华和墨逍本就龙章凤姿,在人群中,风华超然,朝歌与他二人相熟尤甚,自然便更瞩目些。她垂眸望着这本就复杂至极,一眼不能望穿的阵势。可她心却分在三处,忽而是墨逍与杨清懿战到一处,忽而是夜华被数个圣门弟子发难;忽而是墨逍与小逍遥决斗,忽而又是夜华与奉聿刀剑相对。朝歌有些气馁,干脆收回了目光,只觉自己比打了一架还疲惫。她往雕兄颈上伏了一伏,叹气道:“这个阵,我没办法的。”
“不如我们冲下去,把阿逍拉上来走?”朝歌反问着雕兄,却显然也知并不可行。墨逍的性子,要他为保全性命,放弃这明教之众,那还不如杀了他更好些。
朝歌疲惫极地阖上了双眸,一袭素色的衣在雕兄的漆黑翎羽上,堆雪似的白。朝歌撇了一撇袖子,脑海中不知怎么地,就想到了,棋局。
天下阵势,奇门遁甲,千变万化不离其宗。棋局亦如战局,而九州盟这战圈的环环相扣,其实何尝不像是一手下得极好的白子,将势如飞龙的圣门断在局中,首尾不能相应。朝歌又向阵法望去,那战圈往往有时留出一口气,但是如果断开,又自会顺着局势而行,再度封死。这不是很像,棋盘上的,“补断虎飞”吗。
既要把棋下活,不妨大胆一试。总之,她的目的也不是破阵,救出人即可。
“雕兄!下去,去找阿逍。”她自信了几分道。雕兄应了几声,立刻振翅而下,比往日慢了几分,是怕她从背上摔下。雕兄展翅足有三丈,它的庞大至极,也使两盟弟子一时骇然。朝歌忙得从雕兄身上滑落,阮小腰宛如藏在她影子里一般,随即护到了她身边。只见雕兄向墨逍怒着啸了一声,朝歌一愣之下,才看见,墨逍提掌正往夜华走去。
“喂!阿逍!”朝歌几步冲了上去,先墨逍一步跑到了夜华身前,一时也顾不得是在战场上,将他抱了一抱,又思念已极地在他面上烙下一吻。
“我刚才看见了,夜华哥哥你真帅。”朝歌弯着眉眼向夜华笑了笑,却又随即放开了他。转身走到墨逍面前,对他道。
“话不多说,你要打他的帐我先给你记着。”朝歌走到墨逍面前,踮足示意墨逍俯身,她附耳道,“苍梧的天同道借我,你再撑一炷香的时间,我且把这阵势撕个口子出来,让明教弟子能走多少走多少。”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7-08-16 23:35:00 +0800 CST  
圣门靖君。墨逍
雕翅黑羽坚韧,如钢铁摧折的尖锐,扑腾展风,未及拂面,便生出一点寒凉意味。墨逍的掌风雄浑,刚猛一拍之下,沈安势必要断裂几根骨头。然这巨雕啸翱声袭,墨逍内力真气,也就说收就收的凝了回去。他侧转蓝眸,冷冷一剜那头**,四眸相对,他的阴鸷凶狠,竟却不如素往一般管用的喝退雕兄。
忠仆护主,禽鸟类最。怕是见墨逍要伤沈安。感同身受朝歌的心绪,故而怒斥啸他。**就是**,墨逍别过眸,神情冷峻,凝对上两相环拢的一对神仙眷侣,羡煞旁它。
这两个,究竟知不知道。立身在的地方,是三战的战场。眼前看着他们的,也不是具死尸。谈情说爱,竟然腻歪到了他的眼里。
墨逍眉宇拢得一许不耐,蓝眸余光横过沈安与朝歌终于难舍难分下相离的身影。沈安引剑驰向另一侧,奉聿也就于那一侧,与独孤庄搏斗。墨逍眸底之色渐深,袖管振荡,掌风几乎要一挥而出的重入战局。步伐无动无挪,却因朝歌发了话。蓝眸重睨回她容色倾绝,瑰姿不可方物的靥上。这一刻,纵是公冶朝歌,他也无暇玩笑取闹,欣赏一番她的神容。
然朝歌顾盼流转,明晰是有要事。墨逍眉梢一动,长身微俯,任她不太吃力的能以附耳。果不其然。朝歌已有生了对策。太好了。他的好朝歌。墨逍长臂一揽朝歌楚腰,环得她裙裾乘风飘摇,喜色终于万难的凝拢上他眸底。明教弟子有救了。这一战,终于有了生机!
墨逍释过朝歌娇躯,蓝眸一掠场中,苍梧负伤作战,身周六七个九洲弟子包拢,难解难分。天同道骁勇无双,确能助朝歌一臂之力。眼下圣门人马分散四角,朝歌撕出缺口之前,必先集结完全,不能再战中困斗,自乱阵脚。
“好。你放心。”墨逍道,蓝眸睇过朝歌,坚毅眸光,一如既往。他靴履踢得利剑上来,掌力相凝,剑柄已于指间相执,剑芒洪纤闪烁。通百家武功,使天下兵刃,百晓生不欺江湖中人,墨逍也不负判言美誉。剑光叱咤,数十道冷弧快若滂沱雨势,骤若山倒颓倾,一改剑之轻灵变化,重扫苍梧诸遭。剑刃淌血,墨逍释剑一旁,众人纷纷倒地,苍梧迎至他身侧。须臾墨逍启唇,言简意骇道“你立刻率天同道随公冶洲主去,助她破出阵势。她命就如本君之命,不得有误!”苍梧不发一言,撕过战甲溃烂的边沿,握弓赴往了朝歌之侧。
一柱香。圣门子弟。如何能再撑住一柱香。他们,已战至力竭,每一张面孔之上,都浮着沉殆疲倦,无能为力。
墨逍拢紧双拳,掌上经络突起,血脉偾张相扩。长身玄甲鳞铠振振,履下寸寸飞沙走石,土壤空震。墨发横飞乱舞,拂至玉面,已然内劲发挥至瑧之处。浩荡扬扬,阔远相传的迭入平原丈内,每一个圣门子弟,九洲子弟的耳廓。以他凝练无匹的刚浑内劲,长啸若龙吟,传声清晰
“圣门子弟,勿要恋战!速速集结!”喝声既罢,墨逍玄甲青丝,也如一条苍龙盘旋掠空,纵身游回了战场。墨玄回眸,知会清晓的一颔,自然明了他意,迅速抽离阵心对敌,往各处方位集结人马而去。
那阻退阵心九洲高手的重任,自然是,舍他其谁了。


鹿台洲主。公冶朝歌
墨逍道落得“你放心”三字,朝歌莞尔着望他,却并不是嫣然无方,而是来自于朋友的宽慰,她双眸凝着墨逍,有关切的神色。她不希望墨逍伤夜华分毫,同样不希望墨逍会受伤,一个是她的爱人,一个是她的挚友,向来如亲兄长一般关怀照顾她的人。她认真地向墨逍颔首,雪裹琼苞的面容上,并没有她素日里一贯从容玩笑的神情。彼时的朝歌,形容端庄持重着,她一袭白衣傲然于厮杀不休的阵中,风华殊绝,一望皎然,如同洪流中伫立的一块汉白玉,厮杀在她身前分流,又在她身后汇到一处。她毕竟是鹿台洲的洲主,鹿台洲素来不涉两盟之争,九州盟的人并不会蠢到来把鹿台洲逼向圣门的阵营。
公冶朝歌注视着向她而来的苍梧,由得小腰长鞭挥出,她则迎上前去。苍梧是明教的长老了,武功绝顶,却并不是个颖悟之人,故而,朝歌便要花些功夫,把她的计划,部署,说得清楚,明白。在长空观阵时,她已有了想法,她不是未名洲出的精通奇门遁甲的弟子,即便天纵之才,也并没有破阵的可能,但是,给这阵势撕出一个口子,她却还是有些自信的。只要,部属好的人,有这个能力,做到她要他们做的。
旁人,她信不过能力。也唯独天同道了。
“苍北王,接下来我和你说的话,你一定要牢牢记住了,你等会儿,先想办法让中王到我这里来。我要撕出一个口子,需要他在我身边保护我出去。靖君会为我们顶住一炷香的时间,你必须尽快集结尽可能多的天同道弟子。要轻功最好,速度最快,最不怕死的,然后领一队人……”朝歌从容认真地,与苍梧娓娓道来,因着苍梧算是她的长辈,她语气也十分恭敬。
此时此刻,这整个战局,朝歌已将之看作了棋坪,明教是被困不能呼应的黑子,九州盟则是后来居上,几乎碾压全局的白子。黑子已被封得不容喘息,白子将之视作囊中之物,意欲一并提去。可倘若,黑子若忽然奋力一搏冲向某处,白子必要强攻为守。在清空了这一批黑子之后,便会留出一个供人随意布子的空地,只要天同道的人,足够快的,占领那个似的死棋成活的位置,将边缘的白子清除出局,便是一个极大的缺口,容黑子离开这阵。
这在纵横十七道上,是一手高手间十分平常能见的“倒脱靴”。运用到这破阵之上,也是朝歌灵机之间的颖悟,除了她,也未必有谁能巧用这一手。只是,再要牺牲很多,明教弟子了。
不敢说能支撑多久,至少,能让九州盟,乱一时,是一时。而明教中人,走一百是一百。
朝歌向苍梧交代罢,这部署便在阵中行了起来,阮小腰护着她,朝歌则向那即将撕出缺口的地方而去。玳瑁哨又在她唇下,吹出了一声绵长清亮的呼唤,倏忽,这周遭群山的飞鸟惊出,毫无章法地向这一处飞来,发疯似的不断俯冲而下,搅乱着所有人。
终于,在一炷香未到之际,一个缺口,赫然已见。朝歌欣慰地笑开,一边由着阮小腰将她往外带,一边回首向阵中的墨逍看去。
“阿逍!”朝歌定睛一看,只见墨逍已被一箭穿过肩胛,被几个高手缠斗在阵心,俨然脱身不得。
“来人,去……”朝歌的话戛然而止,此时此刻,倘若她下令,明教弟子必会奋不顾身地闯回阵心去救他。那一局,便就功亏一篑了。倏然,朝歌立在蜂蛹而出的明教弟子中,神情透出无尽的担忧。
“小腰,去帮他。立刻!我不会有事的!”朝歌严肃地下令,阮小腰一声应下,挥鞭再入阵中。
一定不能有事。不能有事。
朝歌这般想着,倏忽,后颈被重重一砍,痛意还未传遍全身,却已将她思绪全然吞没。在明教弟子汹涌纷乱的人群中,倒入了一人怀中。


圣门靖君。墨逍
席卷三战战场的嘶吼嗷啸,是长箭之破弩遏风,是利刃之切金断玉,是英雄之无泪独悲,是挚友之命陨终别。
墨逍立在阵中核心之地,玄甲已四分五裂,横添出数道剑气刀光叱咤劈出的痕印。是了。他受伤了。极其严重的内伤。这内伤蓄在喉腔之间,因他宁死不折的孤傲,绝不愿示弱人前分毫。胸前一道无欲削出的剑痕,正沿玄甲一端,淌落着漆黑酽浓的深深色理,辨不出浑浊几分。
蓝眸凝掠,谢睿的无欲指剑在前,杨慕的掩日剑法欲演,两个地君冠世绝顶的高手包围之下,尚还有小逍遥战圈之外围观。场面,极为壮观,可悲。墨逍冷峻高彻的眉眼,泛着他惯来若有的哂蔑。九洲高手云集,说是他死期将至,命丧三战。能有谢睿杨慕摒弃前嫌,夹攻相击,也算是他墨逍的,无上光荣了?
唇角啐出一口血沫,墨逍双袖下一拳蜷拢,呼之欲出的筋脉急速窜涌内劲决堤之兆,已然有所感应。那又如何。那便是如何!墨逍挥袖连拂六掌,掌掌穷他毕生习武之精,或是痛迎杨慕的剑从,或是叱往谢睿的胸膛。全情贯注于交战之中,以至于,身后倏忽的异动,墨逍漠视了。
待他有所觉察的掠步欲御风腾起,已在箭势穿裂甲胄的驰速命中之下,再无寸进。一口积沉喉腔冗久的鲜血,终于喷涌而出。一线血色,染红了履下战圈内半数方圆。且那血流之势,仍源源不断的溢出墨逍唇齿。他白洁的牙床,是鲜红赤焰的可怖,胸臆内息翻腾,连带一箭引出的伤口,昭示着,他已至极限,无力可战的事实。
这一箭,是背后袭来的。如斯卑劣,如斯无耻,连与他正面相迎的胆色,也没有。墨逍颤着手腕,扶上箭身。那箭身冰凉,他的血,却是热烫的。蓝眸低垂,怒焰狂澜蛰于底处,汹涌之势,顷刻如山洪爆发,冲溃三战平原的猛势,震散向四面八方,无以为绝。
没有人能来救墨逍。任谁,能破他眼前的局势。他眼前的危机。蓝眸底,忽是溢浮了一张威严的容颜。他又想起了姬回雪。这么想,又这么不希望,她见到这般狼狈的墨逍。
哪怕战至最后一刻!墨逍,也绝不能倒下。
“啊!”墨逍喉嗓破出的一声长啸腾燃,挟着千钧万钧的悲势,如苍龙之泣,如英雄之泪,感染至他身周每一个子弟的心底。他是那么不甘。可他又是那么的无能为力。他掌中的内息已绝,他最后一分能支起的力量,已葬送于一箭之势里。余下能做的,唯有等死。
啸声簌簌,尘激沙扬,天地失色,风云已黯。墨逍阖眸,竭力无撑的长身,顺着那厚重的土地,徐徐,瘫倒。砸出那阔远漫长的声,也震入了墨逍的耳廓,心底。蓝眸能凝的天色,是清丽的,是碧深的。冲天火光,万里尘烟,也阻绝不断长天的清爽鲜洁,就如同,她的名字。秋水。
剑声振荡,墨逍阖闭了眸眼。双手执凝着身下的泥土,蓄不起力,却依然顽固的,蓄着他一身可以催使的最后之力。他不能,他万万不能死。万万不能倒啊。明教的弟子们,不能看见这一幕。他们的主帅,不能倒啊。可墨逍,这坚强的意志,又能改变什么呢?在他无法企及的天地之力前,乾坤无法扭转。
他,无能为力。墨逍一生最恨的,无能为力四字。又一次,耻笑着,迎向了他。
几乎是千钧一发,杨慕之剑割破喉管之际。一道掌力拂天拨浪,叱散了所有的攻击,所有的力量。当今世上,只有一个人,可以做到。墨逍睁开眸,他眸眼里的曙光,一簇簇如星火般,重新腾燃升卷。回雪握住了墨逍的掌心,她正在以阵力,为他续调着内息。地久天长,日月相滞,墨逍蓝眸之中,蓦地只剩下了她。
她的紧张,她的担忧,她的愤怒。她额边一许薄淡的汗渍,黏附着青丝墨发,容颜如花。直至圣门子弟争相呼涌,小腰重立回战圈之内,与墨逍道,洲主已撕开缺口,苍北王率众相离的须臾。墨逍体内,方重有了可堪重立战场的劲道。他徐徐立直长身,避开还染着污血的素指,抚上回雪的侧颜,摩挲拭却那汗渍流连。
“朝后。教众更需要你。快去吧。我在这殿后。”墨逍道,不消多言。回雪与他眸光交错,这一生,也都是日月圣火下,生死同归的尊荣。明教朝后,明教南王,圣门仲君,圣门靖君。既担得起这一句句万众捧喝,就该置个人于度外。回雪去了,墨逍迎送着她的背影,眸光缱绻。
总算,是出去了。这一战,却惨败了。墨逍眸内凝拢着不甘,靴履朝前一踏,背后却是袭来又一根利箭。箭势,如何快得过墨逍。墨逍抬掌一接,箭已折断于掌,只有那一袂锦衣色,浮露眸底。袂上书文,如烙印般烫着墨逍的心。他攥着那衣巾,辨识着华裳丽纹,蓝眸睇之长天,蓦地,唇角一勾,轻笑则罢,扬长而去。
今日,想必就是他墨逍,亡命之日。


结。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7-08-16 23:41:00 +0800 CST  
【肆】第二场:白惊蝉VS晏庄
——————————剑陵————————
时间:嘉平十九年 三月
地点:三战战场
人物:白芷堂主。白惊蝉 乾达婆。晏庄
剧情:战
————————————————————
白芷堂主。白惊蝉
魔门作乱,九州山河如残棋一局,黑云压城,腥风将至。
三战已起,烽火再燃。
九州船舰佯败走而归,已诱敌深入,大计初成,而九州儿郎皆厉兵秣马,严阵以待,壮志豪情万丈凌云。待魔门教众蜂拥上岸,冲入阵中,天下义士奋勇争先,杀敌无数。交战时怒吼哀嚎混作一片,更有战鼓如惊雷,直教白惊蝉心魂激荡。
此地当是魔门宵小有来无回,殒命埋骨之处,亦是同袍身作铁牢,凭命相搏的荒冢。惊蝉换上素白衣裙,以明己死战不退之意。
她的对手是明教天龙八部之一,乾达婆晏庄,以“变幻莫测”见长,绝不容小觑。交手几招过后,惊蝉对她的实力已有初步估量,晏庄其人,步法诡秘,内功十分霸道,攻击凌厉凶猛,少见回防,应是以攻为守,惊蝉只得竭能招架,并无余力进攻。
何况惊蝉平日所习春水剑法与晏庄的武穴路数截然相反,乃是以守为攻,但因她修为本就稍逊晏庄,加之春水剑法杀招甚少,对战之中更不占上风。
所幸她全神贯注于手中长剑,即便晏庄八卦掌承六十四手之变化,白惊蝉也可凭一招春雨沛然防得滴水不漏,与人对峙良久未曾落败。
春水剑法十三招各有其用,唯独春水沛然乃惊蝉的看家功夫,白宁远识她灵性,也正因那日观她庭中舞剑时,她恰练的是这春雨沛然。
「昨夜一霎雨,天意苏群物。」白宁远留下这孤孑一句给惊蝉去悟,今时她已了然,更将剑法中所含的生机生意融入骨血。
晏庄又是一掌破空凌风将至,惊蝉退开几步后,撤右足支身后仰,微微昂首,腰间发力,力道由臂贯腕,于头顶云剑,以腕为轴向左后圆绕一周,四两拨千斤,化开杀招,如春雨绵绵润物无声,也辟出一条生路。
惊蝉环剑至晏庄身左时,陡然一转剑刃,呈立剑态,作势压腕斜劈她腰际,迫人回防,同时另手执鞘自晏庄右侧横扫猛击,如此左右夹攻之下,她若不退后,则腰腹两侧必被惊蝉击中。


乾达婆。晏庄
善守春水,召南路数。
曾受遍晓百家武学的墨逍点拨,看穿来者套路于晏庄本算不得什么难事。于须臾探知来者派支所属春水,她亦心下明白,接下来的必将是一场苦战。故面前白惊蝉虽根基尚浅,可招式熟练加之春水剑法使然,以使刚猛如她也难觅攻坚之法。
现下二人已拆了数回合,三月初春料峭,苦战之下晏庄额角已浮上细密的一层汗。她好战,尚武,这样的强度,这样的对手,离使她懈怠消极的程度还差的远。可是太过畅快的水战节奏,与登陆后九州盟异乎寻常的阵型,没来由地让她感觉不安。
这份不安牢牢地攫住了她的心神。在众人一往无前地杀入混战之时,她强抑下自己对于中心战场无尽交锋的渴望,在战场的边缘维持下与岸边策应不近不远的距离。纵然踩着可攻可守的站位,但是那份不安愈加强烈,至于她必须分出一分心力,时刻留意着周遭战局的变化。
战至酣畅,白惊蝉一改守态,剑、鞘左右夹攻晏庄,意在逼她退避。抢攻是晏庄向来节奏,故她于白惊蝉攻来之际右让,避开剑锋,迅疾出腿横扫击其弯。她硬吃下右腰的一击,面色不改,却借白惊蝉左右并攻中膛空虚之际,一掌破风过浪,直取膻中。
几番窥察下来,晏庄知眼下攻势是眼前对手所不擅把控的。她拿出更强的攻势压制其上,便是要迫她收招,重新拿回节奏。


白芷堂主。白惊蝉
晏庄避开剑锋不假,可那别离剑鞘却是实实在在攻上她右腰,惊蝉虎口已是震得发麻,但见晏庄生受自己挥鞘一击,竟如无事般,还能再度发起强攻。
此番晏庄以进为退,实属惊蝉不曾料到,故而眼中不禁有几分惊异外露,也只须臾,便又专心应战。
那破空一掌是直奔惊蝉膻中,若被击中,则体内真气散后难聚,不但战胜晏庄绝无可能,就连自身性命也难保住。虽说惊蝉早有以身殉道的决意,可眼下她也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善守之人,下盘必稳。
白惊蝉窥破晏庄出腿意图后连忙凝力左腿,左足稳踏原地,承下晏庄横扫,顺势弯膝蜷曲,向后跪坐,双臂回拉,剑鞘护在胸前。
这时那掌即将拍上惊蝉下颌,她见状左足狠蹬改换重心至右腿,旋身转势,借力灵巧站起,瞬间已闪至晏庄身侧,方才左足踏过的地上竟留下个一寸深的半脚掌印。
她力自腰出,贯通臂腕,撩出一剑,剑意丰沛,且势动神随,惊蝉目光与别离剑剑所向共同移动,最终锁于晏庄伸出的直臂,正恰那长剑一点寒芒直逼人臂弯,欲将晏庄右臂自肘斩断,遏她此掌。
虽白惊蝉春水剑法与晏庄八卦掌暂呈势均力敌,可倘若她一味被动防守,胜算只会同体力一般越发减少,终被消磨殆尽。
电光火石之间,惊蝉恍然发觉,晏庄全心抢攻,太过霸道,目的便是迫使对手步步回防,无出手之机,这时后防反而较为空虚,惊蝉算准时机,抬腿勾脚,凝力在趾,如踢人后腰肾俞、命门两穴。得此二穴道击之,轻则伤气,重将致瘫。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暗藏杀机。


乾达婆。晏庄
必有蹊跷!
她们此番辟开的这方战场毗邻太湖,平原地形,本该是前望无阻、一览无余,可是分明初春三月没有飞沙走石,眼前能见却是不过二三十身位。
晏庄素来行事沉稳,这不同寻常的极差视野很难不让她将此与九州盟匆匆败去的那场水战联系在一起。
难道这陆上一战并非是他们圣门以为的乘胜追击,而是一招请君入瓮?
她不由得眉心一跳,稳下心神的一瞬也暗下决心,必须尽快结束战斗。她不是喜好奔逃的人,故快战于她,意在尽快击败对手。
眼见别离剑击节而来,她右臂收掌为拳运回腰侧,右腿转仆步绕背捺下重心。同刻,她探出左掌先翻后挑,五段连击向白惊蝉握剑右腕,接二叠三,其势迅疾。
白惊蝉弹踢攻向后腰大穴,晏庄堪破这一式用意,此刻两人错位斜立成犄角之势,她不得不躲,却不敢弃近身之位将主动让于持剑的惊蝉。她索性仰面拧转,以腹受下白惊蝉一击,同时左右腿交叠缘白惊蝉椎骨踢上,向后腾翻收势未完,却是当时提了两掌借势前冲,先击肩胛,再欲反掌扣制其人双肩,拿捏动作。


白芷堂主。白惊蝉
太湖之畔这一战,注定是要天地变色,日月无光。
白惊蝉估来,已有越来越多的魔门弟子冲锋入阵被困,而她面前的晏庄攻势不弱反增,想来是发觉中计,急欲速战速决。明教中人多为刀尖舔血的亡命之徒,若比起发狠搏命,对手晏庄是要远胜于惊蝉的。
她不知自己究竟能否胜过晏庄,但却十分笃定,能将她拖延越久,对九州盟的战局就越有利。哪怕身死殒命,也不能率先退缩。
晏庄再度出掌,势如疾风,裹挟着杀气朝惊蝉右腕袭来,她倏然抬臂松腕提剑,只见别离倒挂,剑尖向下,急急下坠,径取人腕上筋脉,逼人收掌。
恰在这时,晏庄改换身形,绕至惊蝉身后,她暗道一声“不好”,才欲旋身正面对敌,可果不其然,凭乾达婆之莫测,惊蝉确然不及防备,后椎骨已受了她踢踹,虽力道不大,终究让惊蝉失了重心向前跌去。
惊蝉正忖度该如何挽回颓势,将长剑插入面前土地将身撑住,沉心敛气,耳听八方,辨出晏庄出手方位,朝后方高高踢腿,只为争得分秒。
旋即反手转腰,惊蝉借此与晏庄相对,再正出一腿,快不及眼,猛然踢向晏庄下颔,欲破人身法,将她掀翻在地。


乾达婆。晏庄
晏庄在与白惊蝉周旋之间,亦不忘窥察周围形势,此下勘察却是让她的心一寸寸凉了下去。靖君,陶然,楚歌,奉聿……他们与她一并上岸,可此刻却不见踪影。她二人打斗周围,圣门弟子死伤惨重,余下九州盟中人不断向岸上更深处收拢。
岸上,究竟有什么?
她不敢细想,那个答案只会让她浑身发冷,也是一个凭她能力不足以解答的答案。她只知道眼下她是离岸边最近的圣门中人,她要回春秋十二楼求援,为受困煎熬的人,杀出一条生路。她知道如果要分出胜负,她和白惊蝉必将还有长久的苦战,她等的起,受困的人等不起,靖君、陶然、楚歌、奉聿……他们等不起。
晏庄抢在白惊蝉前倾的空档,急欲脱战。她听音辨位的一招后踢却恰好封住她的去路,无奈之下,晏庄只能见招拆招,翻掌卸力。可一招格挡,足以让白惊蝉补上空隙。她反身的挑踢迅疾击高,晏庄几乎是下意识的折腰仰面,脚下侧踩趟泥步稳住下盘,折身从白惊蝉疏于防备的侧身空档滑去。
白惊蝉已是极快收势,晏庄极好的掩饰住了自己想要脱逃的动机,可白惊蝉下意识的应对却将她的去路再度封死。无奈之下,她只能游身走步,且战且退,把握初时的站位优势,向岸边步步退去。


白芷堂主。白惊蝉
白惊蝉与晏庄交相缠斗时的站位太过靠岸,并不足以让她观览九州诸将所在,因此她难以知晓全局战况如何。但她扫眼四周,晏庄身边能施以援手的魔门弟子锐减,想来是摆阵围歼已初有成效。
晏庄的出招路数陡然生变,惊蝉感受到她不再似先前那般一心抢攻近身位,反而颇有想与自己拉开距离、边打边退的意思。
“妖女休走,今日定要你魔门众人血债血偿!”
她一声断喝,紧接腰腹发力鱼跃起身,自那被鲜血浸染的土地中拔出别离,断喝后足下蹬踏,欲几步追上晏庄。
九州盟的两次溃败是惊蝉心头剜之不去的耻辱疮疤,她只恨那时学艺未成,不能临阵杀敌。
而今她砥砺青锋,长剑在手,誓要亲刃魔教众人,是为践行年幼时对父亲“匡正除恶”的郑重一诺,更要为在讨伐魔门的战役中死去的同门报仇。
惊蝉双眉紧锁,目露凶光,持剑之姿变为单手螺把式,脚下步法迅捷,寸寸紧逼不放,连出三剑,挥出数道白练般的剑光劈向晏庄。
两剑一左一右,先攻她八卦掌所倚两臂,最后一剑出其不意,改斩为刺,径向晏庄华盖穴。她这三剑之中,蕴涵了她全部的杀意,全然未有设防守,甚至连一分一毫转的圜余地也不曾留给自己,几乎是要与人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正是春水剑法中那唯一的杀招,春雷惊蛰。
无论如何,都绝不能让晏庄有安然无恙离开这片战场的机会。


乾达婆。晏庄
近了,离太湖越来越近了。
晏庄不断继续拉近着与太湖的距离,不敢有丝毫的松懈怠慢。她原是不擅长这样被动的打法,但是战情危急,实在不允许她随性酣战了。
白惊蝉一声娇喝,显然,是觉察出了她的动机,而她的攻势,也随着声落骤然暴起。当下白惊蝉连出的三剑,其势之迅疾、其指向之精准,与她先时作为不可同日而较。晏庄退守,生受下左臂一击,别离剑剑破开皮肉带出血花。她仿佛是不知疼痛的人,目光未偏分毫予正渗血的皮肉,眼里盯住的却是那一瞬间白惊蝉短暂收势的契机,前探的右掌连动,空手入白刃的无畏格挡终是拆开后续两击。
这拼尽全力的三剑,对白惊蝉亦是消耗极大,晏庄知道,这是她的机会。
她登时提气而起,径直向岸边圣门船只飒沓而去。十数个身位的短暂距离,她几乎是脚未沾地地奔行出去,更无须逞论观察身后白惊蝉是否有卷土重来的机会。晏庄距圣门舴艋仅一步之遥,当即向掌舟的弟子喝道:
“走!”
船只如箭矢破开碎浪,她亦是于水面腾空跃上船舷。舴舟离岸边越来越远,她这才感到左臂的伤口是钻心的疼痛,右掌捂上剑伤,揭下来却是一片猩红黏湿。晏庄草草扯下衣角缠上左臂以作包扎,咬牙硬抗。如今身处太湖湖心,再不会有什么变数。她只盼请来援军杀回时,情况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


结。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7-08-16 23:43:00 +0800 CST  
【伍】第三场:杨慕VS墨逍
——————————剑陵————————
时间:嘉平十九年 三月
地点:三战战场
人物:圣门靖君。墨逍 九洲军师。杨慕
剧情:杨军师,你我又见面了
————————————————————
九洲军师。杨慕
青天碧日,白云流梭,在阵内仿佛一切都变得缓慢,包括时间。仰首闭目,一袭蓝衣,负手有节奏的敲着手指,在等待,是谁会先到阵心,这的确让人期待。流风回转,一抹血液的芬香随风拂过鼻尖。一声响,仿佛大地在颤抖,火光和冲天的血色光辉照应弥漫江海的浓雾。这一场正魔之战,此时才算是正式开场,撩摆转身,一层尘土向四周扩去,一群人莽然冲进,定眼去看,却大失所望,一群普通的魔门子弟,无一高手。伸手一挥,四周本该无人的地方,恍惚间出现无数黑衣死士,手执兵器,宛若白日的魍魉一瞬冲向这群魔门弟子之中大开杀戒,鲜血飞洒的一瞬,却觉不对,他们本身到不了这里,他们之后一定有人,而最有可能先行闯入阵心的,魔门里不过寥寥,可到此地。仿佛有一个强大的敌人,正在被杀戮的魔门弟子之后紧随而入,这一刻心下莫名确信,只有墨逍,天下第一阵分散九小阵迷惑进阵之人,而以布阵布局来看,明教当先者必定是魔门第一君,墨逍。九处小阵同时运转,阵心不变,以对门户,当头等闯入之人,必然最有可能进入此处,这一些魔门弟子,就是靖君楼的嫡系弟子。脚下一踏,步入正在激战的一明教弟子前,伸手一握其手腕,翻转其兵器,一刀切入其自身半片脖颈之内,立即而亡,松手一瞬掠过其腰牌,咳咳。果然是他,抬头扔掉腰牌,投过混战之间的人群,看到一个身影,不禁一手握向腰间长剑,冰冷的剑柄令人心内冷静,遮过阵内逐渐传来的血液温度与江面燃烧的灼热感。眯着眼一双寒眸与人透过血流飞溅的厮杀人群对视之时,脚下一动,先踢后弓,再勾而踢,脚尖架起一柄玩刀瞬而随着力道而惯出,插过中间一魔门子弟脑门,带着无数鲜血激射墨逍之处。同时对其一言
“靖君,墨逍,好久不见。”


圣门靖君。墨逍
长空惊鸿,雕兄扑翅远飞战阵,朝歌安危已全,墨逍蓝眸睨之圣门子弟。前五艘战船上,几百名教徒横刀挥斥的肆无忌惮,勇往冲入岸沿。青木离火二宫,倾巢而出的人马,顷刻凭空消失眼帘之纳的天地。前方迷途艰毅,万事莫测,不在他算握把控之中,又能如何?他能率军挥师,朝十二楼退守,按兵不动,任教众们前赴后继的死伤殆尽吗!
墨逍靴履踏栏杆掠起,长身忽似离弦之箭的迅捷无端,玄袍御风,身着无力的掠出丈外,轻功独步江湖,此技一绝,稳落岸沿,率夺于众人之前。瞬息,墨逍已在阵中。
中原阵法变幻无端,墨逍自诩知晓通透,也与九洲军师杨慕两番相斗过军阵,然五行术数,阴阳造化,实已不是一个西域人能窥尽奥妙。他足踏方位,身立何处,每入阵更近一丈,恍然又似阵法变动起来,攻守相易,处处受制,掌不得一点上风的困做兽斗。
墨逍蓝眸凝的杀戮暴戾,已涌至极限的可怖。他五指掐碎一个名讳还未报全的召南弟子咽喉,靴履重踏泥地蹬起,袖管蕴凝的一道内劲不竭,澎湃雄浑,若日月辉光的聚拢于中,翻身朝一众九洲子弟挥拍,就如同穹庐冠顶的摧压,骇异惊绝,连足下之地也纵横数道相烈,二十多名弟子命陨当场,五脏俱损。黑云似拢行盖掩至墨逍长发,映衬蓝眸内冷沉如水的洌狠。他携千斤重力的一掌既罢,风久久无靜,飞沙走石,血液四涌,连连能听几个断肢子弟哀嚎尚鸣。墨逍负手立于场中,袍袂翻荡,神情冷如玄冰。
明教教众连刀挥劈气息羸弱的九洲活人,纷纷聚至墨逍身侧“靖君,眼下我们该如何是好!”墨逍闻声,齿间僵硬地崩出一字:杀。语落,墨逍诡谲轻灵的步伐驰骋局中,顷刻由此前所立方位,纵入了又一不知何在的天地。高手愈多,高手愈强,墨逍夺剑斥出几道冷光,弟子倒于身前。蓝眸梭巡几个九洲有名高手,想是他已入了九洲阵法的阵心腹地。
斜眸掠收之际,凝上了杨清懿的笑面。随之血液铺涌朝他周身袭侵。墨逍扬袖卷过一个九洲侠士,置挡身前,将那污秽尽数揽下。须臾,便是探出两指点人脖颈死穴,手腕将其一擒,做是暗器朝杨慕以牙还牙的掷扔。神色索漠,袖管内瞬息聚得涛浪如海,汹涌奔杨慕腰腹横掌挥去。不接他一句废话,蓝眸里尽写杀气。
二战未完的那一阵,就如姬回雪说的,来日方长,机会良多,正就是眼下光景。


九洲军师。杨慕
流云而过,水雾凝聚,天空昭不透一丝阳光进来。混乱的空间,仿佛乾坤倒转,这正是这天下第一阵奇之所在,山高奇险,地势平坦,尽可化作我方优势。一把弯刀极速飞梭,但这把弯刀却好似注定击不到墨逍一般,刹那间血液随刀尽数落在一名九州盟众身上,无辜,可怜,对于这位献身的侠士,虽隔数尺,但还是投去怜悯目光,只因为他是墨逍,所以这一招本身只是打个招呼,结局并不出意外,也只因为他是墨逍,所以他可以心狠手辣,残杀九州盟众。
尸体掷回,中刀之际并未死绝,反倒被墨逍下了辣手,直接杀死。眼中视线都被这一具尸体覆盖,但即使看不见,不看,也知道尸体的背后就是紧随其后的墨逍,杀气外露,另所有人凛然,四周的盟众弟子交战仿佛都随之慢了一筹。
回转手腕,一手轻抚上来的尸体,继而旋转,步伐后腿,以这具尸体旋身挡住墨逍之攻击。
“不说话的靖君,杀气倒是很吓人,可惜....”
一步定在土中,不在后腿,轻拍尸躯,尸躯丢向一旁,继而左手翻掌,与人相对,同时右手瞬而拔出寒光长剑,剑气刺空,剑尖回旋,从掌下阴影中刺出,剑直指人肚腹,开膛破肚的感觉一定会令人很疼吧,近在咫尺,同时低声对他说出那半句未说完的话,句刺人心。
“可惜,你就要死了”


圣门靖君。墨逍
尸体正面相转,七窍流血,丑恶面目迎上墨逍眼帘,顷刻也为杨慕所弃。九洲盟中,歹毒为最者,舍杨慕其谁。两掌交接刹那,左手抢珠式探出,五指如鹰隼利爪,承灌他霸绝内劲,倏忽风生水起的变更,登时化做软力缠绵,格于腹前,与杨慕剑刃相抵,以指上强悍内劲迫使剑速放缓,进退维谷。
杨慕是天狼府第一高手。武功与独孤庄旗鼓相当,高深莫测。又与墨逍同誉剑陵志四才。两人过招,斗的不止是武力,还有心智,忍耐,谋算。作为久战经年的老对手,墨逍了解杨慕,更甚于了解谢睿的招式。二战之后,经阔两载,杨慕实力非他日可语。纵眼下战局凶恶,墨逍也不由严阵以待起,他眼前这一个诡谲的对手。
两掌交接,墨逍足已稳立,靴履及下土壤震荡,周遭相近二人的弟子横飞四倒,被强大内劲相撞所伤。尘烟漫吞日月,黑云阴翳拢来,顿时一切于二人交掌霎时,失色黯然。
“你的废话,何时这么多了。”墨逍神色不变,唇角一勾淡淡道,相覆的左掌内劲叠运两成加注,护体罡气百折不挠,任一人从后突击,必会为罡气所摧筋骨尽折。内外真气游荡,道道凝汇,俱往他于杨慕的这一掌上不断摧逼压下。另一钳制剑锋锐利的五抓,徐徐扣栊朝中心聚,仿佛将攥过剑刃褫夺的顷刻,若断若续,俨然是在积蓄着掌力,意图将杨慕的宝剑折于他雄强精纯的内劲之间。
高手对决,往往生死而已。但墨逍的神容虽是认真肃穆,却闲适从容,不露锐芒的沉眸,隐隐浮光,彰他内功以攀绝顶境界,至瑧至强。他两掌内劲,尽皆是无止无歇,无穷无尽,绵绵不绝,千江涛浪的运筹帷幄,随心凝深,有意要与杨慕在内力之上,比个高低。




九洲军师。杨慕
掌心相连,内劲奔腾,虎口一阵发麻,但杀招远不止此,掌为掩,掌下之剑则为置人于死地,这一招虚实相接的掩日剑法一出,则快如闪电,仿若令人无暇顾及,此时听人话语,不但不恼反而,淡淡一笑,眼神毫无波澜,甚至是无神,一贯的目中无人之状。
“废话则只对死人说,而你墨逍,即将成为一个死人。”
墨逍武功这些年进境神速,西域武功本就倾向于速成,所以中原称呼其为魔功,其真气外露,不得不令人凝神应对,掩日一剑却在人咫尺寸劲间被人截住,这一手空爪截剑,端的漂亮。令人身躯一震,眉间漏出凝重之色,对方想要以内力击人,其之内力劲付于手,西域魔功诡异,怎可让人称心如意。尽管这一把是当世名剑,宝剑,但仍然不可掉以轻心,瞬而回臂一送一抽,内劲留于剑气,一送一紧,继而转身一剑撤于人爪,反身剑光围绕周身而闪,剑气回荡,令人不能近身,气流涌动中,回手一剑,快若迅雷,剑影一分三,三分九,剑影分光术,仿若遮天碧日,覆盖四周一切,以虚击实,斩人身首,这一招他如何破解?他本该无解。
雾气笼罩,让人对时间,甚至是天空都产生了迷茫,在这样的环境里,使出掩日,让人想不出有人可以躲避掉,尤其这一招剑影分光,死在这一招剑下的高手,都没有见到次日的太阳。
但他是墨逍,心中因为这个名字却有了别样的感觉,之前战斗的记忆中,对峙,武斗,他总让人意外,这一剑却在这一刻又有了动摇,他一定能破解。
“身为一个死人,你一定能让许多人愉快”
剑剑逼近,这一瞬心若止水,已经认定他定能破解,此一时手上招数已有一丝变化,备好了变招变化的契机,只是心中一动,又想到剑陵志,亦或者此次,若墨逍不死该如何?手上力道不为人知的收了两成,轻咳出声,剑光纷扰,各个为实。


圣门靖君。墨逍
墨逍实在懒得听他嘴里再迸出些莫名其妙的怪话。这个杨慕。斗阵也罢,比武也罢,就是爱说些诸葛老匹夫一样令人听着就想一掌拍死他的话。如果他不是杨慕,如果他不是九洲智囊,墨逍必然是要朝那嘴上直接挥打个二三十掌的叫他乖乖闭嘴。心神但分毫厘于阵势战局之间,临渊已击败独孤九,其生死不明的躺落,实在大快人心。
有此鼓舞下,墨逍愈战愈勇。名剑到底是锋锐无匹,剑刃迫指逼来,墨逍敛掌一收,与杨慕相对的左掌也随即撤回袖内,内劲凝收五成,体内周天运转,实是有些微微振荡起的变化。
是了。他不能大动内力。杨慕剑已出鞘,势若游龙惊鸿,幻影分光,道道金光辉芒纵横,虚实难辨,朝墨逍铺天盖地的笼遮。
碧透青冥,云翳苍穹,尽数在这一剑之下遮住。四周风物人群,悉在剑光阻隔下,消弭殆尽。好一招厉害的剑法。好一个杨清懿。
剑招为虚。虚招为剑。剑剑作诱,则招招是实。
墨逍体内沛然内劲凝转,焕若九天揽月,玉山颓瘫的洪流如涌,千钧倾泻。真力浑厚无伦,掌中也急速流动,就于剑刃即将穿膛破腹的旦夕之差,墨逍右掌挥出,拒迎相接,生生与杨慕剑气剑光尽数碰撞。此不过是一招两分真力。墨逍双眸赫然睁开,唇启溢出喝声,两掌间凝聚的真力散而凝练,分化一十八道反震出袖。
他修习的是明教无上心法明阴诀,身兼百家之长,惯听习武奇才的美名。他是武痴,也自负的天下武功无所不窥,狂傲至此,近年受姬回雪指点后,早不是曾几以他人之招式相克敌手,外招飘逸独步江湖的墨逍了。杨慕确实是他生平少见的奇人,可他是墨逍,与他为敌的人,下场只有天诛地灭,死字而已。
十八道内劲逐个击破杨慕剑影剑招,一瞬中竟是有些轻易的相破。难道杨慕近年来为朝廷效劳,九洲费神,竟是荒废了武功不成。墨逍唇角一勾,冷冽道
“杨慕。你是找死。”墨逍道罢,双袖一卷,内劲悉数重新拢入他袖管之内,袖鼓如被疾风所充盈,实是墨逍真力运转,已到了七成。他要杀杨慕之心,也绝不是玩笑。袖管倏忽朝杨慕周身冲去。华山巅日月合璧之后,明阳诀之奥义,墨逍也有所领悟,于是阴阳刚柔,轻灵沉猛,这一掌力中便是兼而有之。因内功不能十成尽发,是也这一招里,到底还是以变化为主。
这一掌,好若万顷太湖之碧波,山崩地裂而起,迅猛急冲,已然决堤溃穴般的涂炭生灵之能。杨慕的内劲。墨逍的内劲,那一剑的内劲,正是墨逍凝化二者之力,全归凝至这一掌挥出,正是当世无匹,骇绝惊怖的一招。纵是地榜冠世的高手,也难硬承下这一掌力,遑论杨慕。
墨逍眸里,不由泛起一许惋惜的眸光来。圣门九洲成立,七年交锋,他与杨慕可谓棋逢对手的较衡。如今,难道杨慕,就要死在这一掌下了吗。墨逍隐隐藏着惜才的念,却是长身岿然立于一方,不有所动,神色如常。他同样知道,作为他敌人的杨慕,如有置他于死地的机会,绝不会慈柔半分。
物竞天择,正邪泾渭。他们间,总有一个该死。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7-08-16 23:47:00 +0800 CST  
【伍】第三场:杨慕VS墨逍
——————————剑陵————————
时间:嘉平十九年 三月
地点:三战战场
人物:圣门靖君。墨逍 九洲军师。杨慕
剧情:杨军师,你我又见面了
————————————————————
九洲军师。杨慕
青天碧日,白云流梭,在阵内仿佛一切都变得缓慢,包括时间。仰首闭目,一袭蓝衣,负手有节奏的敲着手指,在等待,是谁会先到阵心,这的确让人期待。流风回转,一抹血液的芬香随风拂过鼻尖。一声响,仿佛大地在颤抖,火光和冲天的血色光辉照应弥漫江海的浓雾。这一场正魔之战,此时才算是正式开场,撩摆转身,一层尘土向四周扩去,一群人莽然冲进,定眼去看,却大失所望,一群普通的魔门子弟,无一高手。伸手一挥,四周本该无人的地方,恍惚间出现无数黑衣死士,手执兵器,宛若白日的魍魉一瞬冲向这群魔门弟子之中大开杀戒,鲜血飞洒的一瞬,却觉不对,他们本身到不了这里,他们之后一定有人,而最有可能先行闯入阵心的,魔门里不过寥寥,可到此地。仿佛有一个强大的敌人,正在被杀戮的魔门弟子之后紧随而入,这一刻心下莫名确信,只有墨逍,天下第一阵分散九小阵迷惑进阵之人,而以布阵布局来看,明教当先者必定是魔门第一君,墨逍。九处小阵同时运转,阵心不变,以对门户,当头等闯入之人,必然最有可能进入此处,这一些魔门弟子,就是靖君楼的嫡系弟子。脚下一踏,步入正在激战的一明教弟子前,伸手一握其手腕,翻转其兵器,一刀切入其自身半片脖颈之内,立即而亡,松手一瞬掠过其腰牌,咳咳。果然是他,抬头扔掉腰牌,投过混战之间的人群,看到一个身影,不禁一手握向腰间长剑,冰冷的剑柄令人心内冷静,遮过阵内逐渐传来的血液温度与江面燃烧的灼热感。眯着眼一双寒眸与人透过血流飞溅的厮杀人群对视之时,脚下一动,先踢后弓,再勾而踢,脚尖架起一柄玩刀瞬而随着力道而惯出,插过中间一魔门子弟脑门,带着无数鲜血激射墨逍之处。同时对其一言
“靖君,墨逍,好久不见。”


圣门靖君。墨逍
长空惊鸿,雕兄扑翅远飞战阵,朝歌安危已全,墨逍蓝眸睨之圣门子弟。前五艘战船上,几百名教徒横刀挥斥的肆无忌惮,勇往冲入岸沿。青木离火二宫,倾巢而出的人马,顷刻凭空消失眼帘之纳的天地。前方迷途艰毅,万事莫测,不在他算握把控之中,又能如何?他能率军挥师,朝十二楼退守,按兵不动,任教众们前赴后继的死伤殆尽吗!
墨逍靴履踏栏杆掠起,长身忽似离弦之箭的迅捷无端,玄袍御风,身着无力的掠出丈外,轻功独步江湖,此技一绝,稳落岸沿,率夺于众人之前。瞬息,墨逍已在阵中。
中原阵法变幻无端,墨逍自诩知晓通透,也与九洲军师杨慕两番相斗过军阵,然五行术数,阴阳造化,实已不是一个西域人能窥尽奥妙。他足踏方位,身立何处,每入阵更近一丈,恍然又似阵法变动起来,攻守相易,处处受制,掌不得一点上风的困做兽斗。
墨逍蓝眸凝的杀戮暴戾,已涌至极限的可怖。他五指掐碎一个名讳还未报全的召南弟子咽喉,靴履重踏泥地蹬起,袖管蕴凝的一道内劲不竭,澎湃雄浑,若日月辉光的聚拢于中,翻身朝一众九洲子弟挥拍,就如同穹庐冠顶的摧压,骇异惊绝,连足下之地也纵横数道相烈,二十多名弟子命陨当场,五脏俱损。黑云似拢行盖掩至墨逍长发,映衬蓝眸内冷沉如水的洌狠。他携千斤重力的一掌既罢,风久久无靜,飞沙走石,血液四涌,连连能听几个断肢子弟哀嚎尚鸣。墨逍负手立于场中,袍袂翻荡,神情冷如玄冰。
明教教众连刀挥劈气息羸弱的九洲活人,纷纷聚至墨逍身侧“靖君,眼下我们该如何是好!”墨逍闻声,齿间僵硬地崩出一字:杀。语落,墨逍诡谲轻灵的步伐驰骋局中,顷刻由此前所立方位,纵入了又一不知何在的天地。高手愈多,高手愈强,墨逍夺剑斥出几道冷光,弟子倒于身前。蓝眸梭巡几个九洲有名高手,想是他已入了九洲阵法的阵心腹地。
斜眸掠收之际,凝上了杨清懿的笑面。随之血液铺涌朝他周身袭侵。墨逍扬袖卷过一个九洲侠士,置挡身前,将那污秽尽数揽下。须臾,便是探出两指点人脖颈死穴,手腕将其一擒,做是暗器朝杨慕以牙还牙的掷扔。神色索漠,袖管内瞬息聚得涛浪如海,汹涌奔杨慕腰腹横掌挥去。不接他一句废话,蓝眸里尽写杀气。
二战未完的那一阵,就如姬回雪说的,来日方长,机会良多,正就是眼下光景。


九洲军师。杨慕
流云而过,水雾凝聚,天空昭不透一丝阳光进来。混乱的空间,仿佛乾坤倒转,这正是这天下第一阵奇之所在,山高奇险,地势平坦,尽可化作我方优势。一把弯刀极速飞梭,但这把弯刀却好似注定击不到墨逍一般,刹那间血液随刀尽数落在一名九州盟众身上,无辜,可怜,对于这位献身的侠士,虽隔数尺,但还是投去怜悯目光,只因为他是墨逍,所以这一招本身只是打个招呼,结局并不出意外,也只因为他是墨逍,所以他可以心狠手辣,残杀九州盟众。
尸体掷回,中刀之际并未死绝,反倒被墨逍下了辣手,直接杀死。眼中视线都被这一具尸体覆盖,但即使看不见,不看,也知道尸体的背后就是紧随其后的墨逍,杀气外露,另所有人凛然,四周的盟众弟子交战仿佛都随之慢了一筹。
回转手腕,一手轻抚上来的尸体,继而旋转,步伐后腿,以这具尸体旋身挡住墨逍之攻击。
“不说话的靖君,杀气倒是很吓人,可惜....”
一步定在土中,不在后腿,轻拍尸躯,尸躯丢向一旁,继而左手翻掌,与人相对,同时右手瞬而拔出寒光长剑,剑气刺空,剑尖回旋,从掌下阴影中刺出,剑直指人肚腹,开膛破肚的感觉一定会令人很疼吧,近在咫尺,同时低声对他说出那半句未说完的话,句刺人心。
“可惜,你就要死了”


圣门靖君。墨逍
尸体正面相转,七窍流血,丑恶面目迎上墨逍眼帘,顷刻也为杨慕所弃。九洲盟中,歹毒为最者,舍杨慕其谁。两掌交接刹那,左手抢珠式探出,五指如鹰隼利爪,承灌他霸绝内劲,倏忽风生水起的变更,登时化做软力缠绵,格于腹前,与杨慕剑刃相抵,以指上强悍内劲迫使剑速放缓,进退维谷。
杨慕是天狼府第一高手。武功与独孤庄旗鼓相当,高深莫测。又与墨逍同誉剑陵志四才。两人过招,斗的不止是武力,还有心智,忍耐,谋算。作为久战经年的老对手,墨逍了解杨慕,更甚于了解谢睿的招式。二战之后,经阔两载,杨慕实力非他日可语。纵眼下战局凶恶,墨逍也不由严阵以待起,他眼前这一个诡谲的对手。
两掌交接,墨逍足已稳立,靴履及下土壤震荡,周遭相近二人的弟子横飞四倒,被强大内劲相撞所伤。尘烟漫吞日月,黑云阴翳拢来,顿时一切于二人交掌霎时,失色黯然。
“你的废话,何时这么多了。”墨逍神色不变,唇角一勾淡淡道,相覆的左掌内劲叠运两成加注,护体罡气百折不挠,任一人从后突击,必会为罡气所摧筋骨尽折。内外真气游荡,道道凝汇,俱往他于杨慕的这一掌上不断摧逼压下。另一钳制剑锋锐利的五抓,徐徐扣栊朝中心聚,仿佛将攥过剑刃褫夺的顷刻,若断若续,俨然是在积蓄着掌力,意图将杨慕的宝剑折于他雄强精纯的内劲之间。
高手对决,往往生死而已。但墨逍的神容虽是认真肃穆,却闲适从容,不露锐芒的沉眸,隐隐浮光,彰他内功以攀绝顶境界,至瑧至强。他两掌内劲,尽皆是无止无歇,无穷无尽,绵绵不绝,千江涛浪的运筹帷幄,随心凝深,有意要与杨慕在内力之上,比个高低。




九洲军师。杨慕
掌心相连,内劲奔腾,虎口一阵发麻,但杀招远不止此,掌为掩,掌下之剑则为置人于死地,这一招虚实相接的掩日剑法一出,则快如闪电,仿若令人无暇顾及,此时听人话语,不但不恼反而,淡淡一笑,眼神毫无波澜,甚至是无神,一贯的目中无人之状。
“废话则只对死人说,而你墨逍,即将成为一个死人。”
墨逍武功这些年进境神速,西域武功本就倾向于速成,所以中原称呼其为魔功,其真气外露,不得不令人凝神应对,掩日一剑却在人咫尺寸劲间被人截住,这一手空爪截剑,端的漂亮。令人身躯一震,眉间漏出凝重之色,对方想要以内力击人,其之内力劲付于手,西域魔功诡异,怎可让人称心如意。尽管这一把是当世名剑,宝剑,但仍然不可掉以轻心,瞬而回臂一送一抽,内劲留于剑气,一送一紧,继而转身一剑撤于人爪,反身剑光围绕周身而闪,剑气回荡,令人不能近身,气流涌动中,回手一剑,快若迅雷,剑影一分三,三分九,剑影分光术,仿若遮天碧日,覆盖四周一切,以虚击实,斩人身首,这一招他如何破解?他本该无解。
雾气笼罩,让人对时间,甚至是天空都产生了迷茫,在这样的环境里,使出掩日,让人想不出有人可以躲避掉,尤其这一招剑影分光,死在这一招剑下的高手,都没有见到次日的太阳。
但他是墨逍,心中因为这个名字却有了别样的感觉,之前战斗的记忆中,对峙,武斗,他总让人意外,这一剑却在这一刻又有了动摇,他一定能破解。
“身为一个死人,你一定能让许多人愉快”
剑剑逼近,这一瞬心若止水,已经认定他定能破解,此一时手上招数已有一丝变化,备好了变招变化的契机,只是心中一动,又想到剑陵志,亦或者此次,若墨逍不死该如何?手上力道不为人知的收了两成,轻咳出声,剑光纷扰,各个为实。


圣门靖君。墨逍
墨逍实在懒得听他嘴里再迸出些莫名其妙的怪话。这个杨慕。斗阵也罢,比武也罢,就是爱说些诸葛老匹夫一样令人听着就想一掌拍死他的话。如果他不是杨慕,如果他不是九洲智囊,墨逍必然是要朝那嘴上直接挥打个二三十掌的叫他乖乖闭嘴。心神但分毫厘于阵势战局之间,临渊已击败独孤九,其生死不明的躺落,实在大快人心。
有此鼓舞下,墨逍愈战愈勇。名剑到底是锋锐无匹,剑刃迫指逼来,墨逍敛掌一收,与杨慕相对的左掌也随即撤回袖内,内劲凝收五成,体内周天运转,实是有些微微振荡起的变化。
是了。他不能大动内力。杨慕剑已出鞘,势若游龙惊鸿,幻影分光,道道金光辉芒纵横,虚实难辨,朝墨逍铺天盖地的笼遮。
碧透青冥,云翳苍穹,尽数在这一剑之下遮住。四周风物人群,悉在剑光阻隔下,消弭殆尽。好一招厉害的剑法。好一个杨清懿。
剑招为虚。虚招为剑。剑剑作诱,则招招是实。
墨逍体内沛然内劲凝转,焕若九天揽月,玉山颓瘫的洪流如涌,千钧倾泻。真力浑厚无伦,掌中也急速流动,就于剑刃即将穿膛破腹的旦夕之差,墨逍右掌挥出,拒迎相接,生生与杨慕剑气剑光尽数碰撞。此不过是一招两分真力。墨逍双眸赫然睁开,唇启溢出喝声,两掌间凝聚的真力散而凝练,分化一十八道反震出袖。
他修习的是明教无上心法明阴诀,身兼百家之长,惯听习武奇才的美名。他是武痴,也自负的天下武功无所不窥,狂傲至此,近年受姬回雪指点后,早不是曾几以他人之招式相克敌手,外招飘逸独步江湖的墨逍了。杨慕确实是他生平少见的奇人,可他是墨逍,与他为敌的人,下场只有天诛地灭,死字而已。
十八道内劲逐个击破杨慕剑影剑招,一瞬中竟是有些轻易的相破。难道杨慕近年来为朝廷效劳,九洲费神,竟是荒废了武功不成。墨逍唇角一勾,冷冽道
“杨慕。你是找死。”墨逍道罢,双袖一卷,内劲悉数重新拢入他袖管之内,袖鼓如被疾风所充盈,实是墨逍真力运转,已到了七成。他要杀杨慕之心,也绝不是玩笑。袖管倏忽朝杨慕周身冲去。华山巅日月合璧之后,明阳诀之奥义,墨逍也有所领悟,于是阴阳刚柔,轻灵沉猛,这一掌力中便是兼而有之。因内功不能十成尽发,是也这一招里,到底还是以变化为主。
这一掌,好若万顷太湖之碧波,山崩地裂而起,迅猛急冲,已然决堤溃穴般的涂炭生灵之能。杨慕的内劲。墨逍的内劲,那一剑的内劲,正是墨逍凝化二者之力,全归凝至这一掌挥出,正是当世无匹,骇绝惊怖的一招。纵是地榜冠世的高手,也难硬承下这一掌力,遑论杨慕。
墨逍眸里,不由泛起一许惋惜的眸光来。圣门九洲成立,七年交锋,他与杨慕可谓棋逢对手的较衡。如今,难道杨慕,就要死在这一掌下了吗。墨逍隐隐藏着惜才的念,却是长身岿然立于一方,不有所动,神色如常。他同样知道,作为他敌人的杨慕,如有置他于死地的机会,绝不会慈柔半分。
物竞天择,正邪泾渭。他们间,总有一个该死。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7-08-16 23:50:00 +0800 CST  
(接上)
九洲军师。杨慕
漫天剑光,仿佛被日月之光一瞬而取代,魔门武功果然不同凡响,今日之墨逍,又比上次,武功岂止高出一层来?这一招之下令人有些防不胜防。一声找死,令人不怒反笑,这一次笑的嘴角有些微微勾起,带着一丝嘲讽。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眼前的你,并没有这种能力,可悲,可叹,可怜。”
剑光破灭,只看他神情,便知要出极招,面上不显,心下十一分小心,手上分光剑影剑招一尽,继而立即变招。以剑画圆,剑圆画地为牢,剑气外显,剑势如有实质。墨逍袍袖鼓风,劲气锋芒毕露,不若于手中名剑锋利,日月之压,似甚于天崩地裂,一瞬而来,剑圆破灭,天空灰暗,四周气势凝聚,天空再见之时无一人一影,仿若已被一招轰灭。但只见一道剑影回旋原处,人身残影,这时才显现而出,如扇交叠,重重而过,身法如魅影,于千钧一发之际,剑盾阻招,再施展轻功身法避敌锋芒,只看残影缓缓而过,目标越来越清晰指向一处,然而本尊身躯仍是快过残影三分,剑若游龙,剑意凝于一线,显现于墨逍左侧。
“我没死,是不是很意外?也很失望?”
剑招一出,切空无声,迎风横斩,风却似乎不动,剑刃已临墨逍身前,却是陡然间,步伐一虚,提前显露身形,剑招一顿,一刺而过,仿若刺空,正所谓一击不中远遁千里,利用阵型之优势,遁入迷雾之中,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拉开胸前衣服,一片皮肤已被崩腾掌意内力摧残的已无完肤,回首深深看,却什么也看不到,但我知道,墨逍就在这片迷雾之后,这一次,输了半招,已身受重伤,身旁雾中突然出现一人,身姿似是女人,只听道“主人,我扶你回去,”无拒绝,正首,随人而行。墨逍,不愧为武学奇才,下一次交手已不知要在何时,只希望,到时,能放手全力而为吧,呵。
“蝴蝶,我们走”


圣门靖君。墨逍
“你话是真的多。”
杨慕问道。墨逍眉宇未折,紧抿地唇终于松懈似一启,淡淡道。掌中已做迎敌之势,在那一招之后,杨慕的反应,确实出乎意料。他的实力,远非剑陵志载的巨细。杨慕身上还有着多少的秘密,除却他不可告人的身世,连他的武功,都是这样的遮掩虚幻,叫人难以明晰。
天狼府第一高手。九洲盟军师。墨逍唇角一哂,待漫天迷雾扑袭,他挥掌一破杨慕虚招,蓝眸再凝,人影已消弥,俨然是迷雾之前的藏迹。穷寇勿迫,兵法自然。他没必要歼杨慕至死境。因为是杨慕。九洲盟,不应该少一个杨慕。墨逍很期待,当九洲盟众人,发现杨慕身上掩藏的真正实力,会有如何惊愕恐慌。
这样的人物,不为他墨逍所用。实在是可惜。不为他所用,日后,就必要为他所杀。
墨逍袖袍一拂,纵入战局之中,雾蔼四散,阵势又徐徐清楚,展得几个圣门九洲的高手对峙,凶险万分。尤其,是落入墨逍眼帘的一幕。
危在旦夕的,孟临渊。剑指咽喉的,谢明之。
冤家路窄。那么,来战吧!


结。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7-08-16 23:51:00 +0800 CST  
【陆】第四场。独孤九VS孟临渊
——————————剑陵————————
时间:嘉平十九年 三月
地点:三战战场
人物:璇玑九歌。独孤九 龙众。孟临渊
剧情: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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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众。孟临渊
战云血雾,漫卷四方。
鼻尖,尚可嗅到这天地之间的血腥之气;手指,尚还沾染着九州盟众的淋漓鲜血。他身上的甲衣,早就已经被鲜血污脏,不辨本相。这其中鲜血,或有那些道貌岸然的九州狗贼,或有他圣门明教的教众子弟。
一战,二战,他皆亲身经历过,每每都是圣门大获全胜,士气煊盛高昂,又何曾有过眼前如此狼狈景象。孟临渊随靖绥二君一路拼杀,一路前进,经历过一字长蛇,二龙出水;天地三才,四门兜底的阵法,眼见着身遭的圣门弟兄一一倒下,那鲜血淋漓,清晰分明于他眼中,不断勾彻着他心中的悲恸,怒火,杀意。
故而,孟临渊出手间戾气腾腾炽炽,招招都是杀人招,指指都是索命指。故而,他那已深敛沉寂了许久的黑眸,竟也翻卷腾涌着几如来自幽冥之处的怒焰,如是深湖冰裂,怒涛汹涌。
这是九州盟欲擒故纵,引君入彀的戏码。这是九州盟早已布下的重重围困,天罗地网,这是九州盟给予他们圣门子弟的修罗战场,埋骨之地。
而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护庇圣门弟子,突出重围。尽快的同墨逍,离开这修罗战场,埋骨之地。他深眸紧紧盯看着前方情景,正是九州盟转阵之势,已过四门兜底,当转五虎群羊,再有六丁六甲,北斗七星,八门金锁,九字连环,十面埋伏。若真叫九州盟转阵如此,他便就是什么冠世高手,也定然难以抵挡。
但若是断了这其中五虎群羊的一环,他们的境地就会可观的多。孟临渊心下思量如此,却也没有贸然的出手,而是用目光掠过那些九州的人马,在其中,分明辨得了独孤九的神行。
他卧底九州盟有数月之久,对于这位天罗阁主璇玑九歌可谓是敏感的很,师榜的高手,赫然这些人之列,独孤九定然有着她特有的使命。而他要突破的,也恰是这份,特有的使命。
心下思量如此,孟临渊便拔足直直向着独孤九那方去,其中一二阻拦,也在他的无间指法下,化作死尸亡魂。孟临渊决断虽快,身形虽快,但他快中却不蕴着急燥,每一步,每一招,都是有着一二思虑的。
他面对着师榜有名的璇玑九歌,却依旧没有分毫的轻敌之态。孟临渊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阴沟翻船过,便是因为他从不小瞧轻视任何一个对手。哪怕对面是个弱女子,孟临渊也不会冉起轻敌之心。更何况,这是手握璇玑剑的独孤九。
蕴力于右手食指,却做出成掌的攻势,直迫独孤九执剑的手腕,待得近了些,便收掌余指,欲以食指直点独孤九的神门穴道。


璇玑九歌。独孤九
九州盟的战舰回岸,可那崭新而出的船舶却是狼藉覆血而归,九州盟轻伤重伤的弟子涌出,比去时,已少了半成。当庄伯、兄长、夜华安然无恙地踏着船板而下后,无有大碍,独孤九的心便安了下来。而当圣门弟子狂吼着挥刀追杀上岸时,一场反客为主,反败为胜的厮杀,就此拉开帷幕。独孤九按着夜华的安排立于阵中。这上古第一阵,侵者入阵,守者亦随阵而动,故而并不需要九州盟众人可以来记其变。他们都只消,尽可能的,诛杀圣门魔子,肃清中原武林之风。
这宛如战场的陆地之上,湖风声,叫喊声,怒吼声,金戈相错声,不绝于耳,充斥满了独孤九的双耳,她仿佛能听到所有人的声音,却也等同于听不到任何声音般。她的内功不算弱,可修为也并没有那么高,此时此刻,她已分辨不清耳畔的声音,哪个是朝她而来,而此处冲天的杀气,更是将所有人都笼罩其下。和所有人一样,她无疑是十分危险的,因为她并不能切实的察觉到每道逼她而来的攻击,她只能凭感觉,凭着一个高手在战斗中,准得可怕的直觉。
璇玑剑剑光在空中划开冷色长弧,溅起血色如雾,她清白的面容也已沾得数人点点血色,鬓边散落的青丝也已拧了汗水,凌乱地贴着额头或是耳边,她并没有退缩。在这样非你即我的厮杀中,她其实并没有很清晰的意识到自己杀了几个人,她精神高度聚焦着,自然也察觉不到分毫的疲惫。又一个圣门弟子倒下,璇玑剑自他身上抽出,血水汩汩而流,如泊般淌向她靴沿。独孤九又直起了身,一袭深蓝男装上,深深浅浅,显然已被血色浸透数处。此刻她身上隐隐有几处痛意,却也并不剧烈,当是几处撞击或刀剑的小伤。
独孤九没有去理自身伤势,当然,此刻战势之凶,也让她无暇顾及。
危险转瞬即至,孟临渊已穿过人群,向她而来,但独孤九持着璇玑剑,却迟迟没有察觉。直至他一掌袭来,她无意中一侧首,余光中却见一双冷冷地眸子逼来。她即刻戒备,这一刻,孟临渊已化掌成指,向她手腕点来。若被点中,独孤九未察他用了几分力,倘若受下这一指,璇玑剑会否脱手在次,手臂得不得保也是问题。
她自然不敢轻敌,刹那之间,璇玑剑掣电般向上一转,为其反握手中,她手腕一转,剑刃便朝着他的手指削下。
在璇玑剑削过时,独孤九且不理孟临渊收指与否,步下已与他拉开距离。她稍稍调整,自知这场恶战避免不得,璇玑剑重握手中,向下一挥,她目光紧锁孟临渊,手上已动,璇玑剑剑尖星芒成划一线,直向其檀中穴刺去。檀中穴,何等大穴,他必守之,自然不会得手。故而那剑光在他胸前一晃,独孤九长身一坠,仆步而立,挥剑齐他双膝之处扫过。


龙众。孟临渊
战场之上,有人马奔袭扬起的尘土,有两相厮杀喷洒的血液,尘土之气与血腥之气混杂在一起,勾扯着参战两方人马心中最汹涌的战意。刀兵相交之声不断,厮杀拼搏之声不断,多方战声交融在一起,色悲声惨盘桓不绝,更是令得人头皮发麻。 孟临渊身侧,有不断倒下的圣门弟子,纵就是如他这般看遍生死的人,此刻目光竟也不敢向同门弟子递去一顾。他拜墨逍麾下已逾十载,他拜入明教,不觉间也过去这么久了,一战,二战,他虽隐于明教五行众弟子之中,不露声名,却也切身感受着,那痛痛快快的胜利,那淋漓尽致的拼杀打斗。 独独,独独这次,天罗地网,重重围困,他甚至,不能去多救一个明教的弟子,故他只能,将那憋屈的怒气,尽数撒在九州盟众的身上,尽数向着独孤九泼去,他眼神森冷的凝看着独孤九,出指攻向她的神门穴道,但独孤九,到底还是九州盟里难得的女中高手,个中机敏反应,也是远胜常人。 固然,孟临渊与她来了一次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戏码,却仍是叫她巧妙地化解了去。独孤九手中的璇玑剑,他在九州盟里便有过耳闻了,谢氏铸剑名门,家主谢英亲手所铸,当是这世上罕有的削铁如泥的宝剑神兵。再者,他面前之人,毕竟是九州盟内的璇玑九歌,毕竟是谢睿指导下的女中佼佼。若孟临渊是普通寻常之辈,若他攻势冒进不予己退路,那他的右手食指,只怕是保不住了。 但这二者,孟临渊显然都不是,他为人沉稳,行指亦然,自来偃仰有度,许己退路。当下右肘微弯,手腕向里一转,以手心对着自己这方,将手指收回,手成拳的样子,拳眼正巧对着自己的右边方向。 而他手腕又是自右向左,向外一转,手指也不蜷在一起,成拳的样子,反是舒展开来,向着独孤九的脖颈处抓去,只是独孤九身形反应之快,步下几个转圜,已与他拉开了距离,孟临渊这招攻势便也作罢。 他深眸眯起,更仔细的看着独孤九的招式变化,他自然不会轻敌,也自然不敢轻敌,这不是二战的擂台战场,在这阵法当中,所有所有的一切都会成为变数,更何况,独孤九还有着那璇玑之名,个中精巧变化,他不得不防。 故而,在独孤九作势向他膻中穴道攻来之时,孟临渊眼中一抹戾色闪过,以右手护在胸前,又以左手暗暗蓄力,以备独孤九有什么令他出其不意的攻势。孟临渊身上每一处,都是紧绷的,未敢有过丝毫的松弛懈怠。 这是缘于,他多年对敌来保持的警惕状态,他能安然至今日,也着实是多亏了他能保持这份警惕的状态。 璇玑剑陡然下移,直向他膝部攻来,却是有些出乎孟临渊的意料了,他原以为,独孤九会刺他肩胛,抑或攻向他腹部,脖颈中的其中一处,却不料,她的目的,原来是他的下盘膝部。 隐约一瞬的思绪掠过,孟临渊不敢怠慢,右足向后扯了一步,足尖与地相接,他蕴力足尖之上,整个人身形跃起,避过独孤九削膝一式,深眸凝着独孤九的剑尖,他右足轻点其上,以此借力,向后作一空翻。待身形立稳之后,他没有丝毫的停顿,身如鬼魅般的靠近独孤九,右手食指一一点向独孤九胸前几处大穴,但无论他攻势得手与否,无论独孤九是否一一抵挡了去,孟临渊都是一攻而退,不做纠缠。 他此举,不过就是想要分散去独孤九的心神,令她疲于防守,至于这其中是否能有一二得手,孟临渊并不在意,因为—— 他真正的攻招,是最后一式,点向独孤九水突穴的那一下,这并不是什么一击必杀的死穴,但却是人迎穴与气舍穴连线的中点,于人之生死,重要至极。


璇玑九歌。独孤九
璇玑剑划过一道圆弧,剑风萧萧,而孟临渊却并未如她所料地措手不及,轻身一跃避之,璇玑剑只能划空,而她剑势未去,孟临渊足下一点剑尖,将璇玑剑压得向下一沉,独孤九整个人都抑不住地往前倾了一倾。独孤九随即长身立起,璇玑剑向下一挥,剑身迎风一声轻吟,寒光凌厉。孟临渊并未予她喘息之机,身法迅疾而前,身影只如鬼魅般在她眼前一晃,便已一指向她点来。独孤九左手一抬,成掌刀向其手腕处砍去,而孟临渊眼见攻势被阻断,则立刻收指,绝不留恋。独孤九手肘屈折,手掌翻飞,如圣手拨琵般封住他攻向她胸前穴道的攻势,其动作之快,已然是三头六臂般,几乎是残影如扇。
好在独孤剑法追求霸道,她向来也不如女子那般,学得轻且巧的招式,力道与耐力都过人一筹,应对孟临渊这般层出不穷,十分耗力的打法还应对自如。陡然之间,孟临渊许是攻不破她胸前的防线,攻势一转,直向她脖颈处而来。杀气在这一刻迸发,颇予人几分压力,然而独孤九经年以来,遇到的高手也算众多。可她仍然,还是没能,做到万无一失。她的左手,仍然向适才那般,砍向孟临渊的手腕,本以为他会再度收势,却不料,这一指,来得比适才的都猛,都快,她一掌刀切切实实地砍在孟临渊的腕上,却并没能截断或逼退他的攻势,她只砍得他指之所向稍稍偏离下沉了几分,却是猛力戳到了独孤九的肩胛处。
那一记,痛得她几乎半边身体都酸痛发麻了起来。她脸色煞地苍白如纸,额上冷汗将她面上的血化开,狼狈不堪。独孤九一双黛眉已然拧得很紧,却愣是没有唤出一声。她紧紧咬着牙,唯恐自己出声,便会影响到同样也可能腹背受敌的谢睿。可她却的确有些吃不住这一下,只觉浑身的力气都在被这痛意吞噬去。痛得她几乎想要放弃,就这么倒下去,躺下去。
冷汗覆满她额头,她喘息急促着。那一瞬间,耳畔将周遭的金戈声听得清晰,九洲盟弟子在拼杀,所有人都在为之奋斗。她还撑得住,她不能放弃。
她倏忽是化痛意为悲愤一般,切在孟临渊腕上的手猛然一手五指,紧紧地扣住了孟临渊的手腕,拇指向他脉门按去,欲将他整条手臂钳制住,而刹那之间,她一声清叱,璇玑剑挥洒清辉,无论她钳制得手与否,都已向孟临渊的手臂,齐肩砍下。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7-08-16 23:53:00 +0800 CST  
龙众。孟临渊
孟临渊深眸锁住独孤九,未敢错漏她分毫微动,他心下对于这位九州有名的女中英杰,是谨之慎之,警之惕之,自交手来,从未有过松懈。孟临渊自问没有低估过独孤九,此时却还是不免对她高看了一眼。 他那一指,劲力十足,来得比先前哪一招都要快,都要猛,直直逼向独孤九脖颈上的水突穴道,但却还是被独孤九迫着转向肩胛之处。孟临渊异于独孤九的机敏反应,也异于她的那分劲力,平素他交手之女子,剑术多以灵巧助长,久不见有女能如独孤九这般了,此为他高看缘由之一。 再者,固然他没有点到独孤九的水突穴道,那食指却还是硬生生的戳在了她的肩胛之处,孟临渊自问内力不俗,如此雷霆一击,独孤九竟接得住,承得下,他看着她转瞬即白的脸色,缘以为她会登时倒地,却不料独孤九还能那般快速的予以反击。巾帼女子之风,当如璇玑九歌这般,此为他高看缘由之二。 但这三战战场,他便就再哪般的讶异欣赏,也不能有片刻的游神犹豫,更不会有分毫的手软懈怠,故而,当独孤九擒住他右手手腕之时,孟临渊右肘猛力一弯,本欲直接挣脱了去,却不想独孤九扣得竟有这般之紧。 她的指甲,紧紧扣在他手腕的皮肤上,留下了清楚痕迹,足见独孤九扣得有多么之紧,足见她之毅然,孟临渊方才一挣,竟也没有全然挣脱了去,只从独孤九手中抽出了些许,令她的拇指,滑在他手掌的位置。 孟临渊本欲以右足踢向独孤九左边腋窝的地方,令她吃痛收手,但终归还是独孤九的璇玑剑更快一些,他余光瞥见剑锋寒芒,忙的收回已然抬起的右腿,左手将腰间的匕刃拿出,匕刃与剑刃相交,匕首之背,贴于自己的右臂之上,传来几分清楚分明的痛意。 孟临渊右肘向上抬起,持匕的左手便以此借力,匕刃向上划着剑刃而过,虽暂时隔去了独孤九的长剑,保全他的右臂,却还是在剑锋尖刃下落之际,为之斜斜划了一道,肩上顿有鲜血汩汩,顺势而下。 他左手持着匕首,作势向独孤九左腕砍去,借着她本能手松的意识,将自己右臂抽出。方才撤回的右足,此时恰好错于左足之后,他就势立稳右足,矮身以左腿扫向独孤九的下盘,左腿划了一圈后,立左足于右足之后。 足下甫动,又至独孤九近前,左足在前,左手持刃在独孤九胸前划过,他借势右腿向左前划了半圈,欲要去勾独孤九的左足,而右肘弯起,划足转身之际,欲以右肘外侧去击打独孤九的下颚部分。


璇玑九歌。独孤九
独孤氏的儿女,百年族谱都没有一个是软骨头。源自鲜卑那骁勇的血液一脉相承,独孤九更是个中翘楚,那傲骨当真硬起来,亦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故而,此刻她紧紧扣住孟临渊的手臂,全然不对他的可能的反击作出防御,决然地挥剑斩下。千钧一发之际,一把匕首却“铛”地一声架住了璇玑剑下劈之势,金石撞击之声响彻双耳,锋刃相接处迸出火星,震得独孤九紧握璇玑剑的手,虎口撕裂般一痛。孟临渊自是尽全力要保下自己的手臂的,独孤九手腕下沉,勉力想将剑再压下,却也只堪堪沉了几分,锋利的剑刃舔了他肩胛几分血色。而孟临渊已解断臂之危,随即反击,匕首擦着璇玑剑剑身,直取她手腕而来。要独孤九放弃自己的右手手掌来换孟临渊一条手臂,显然还并不值得,独孤九只能放弃了这转瞬即逝的时机,立刻撤开右手,挥剑打断匕首刺来之势,璇玑剑自然也就离开了孟临渊的肩膀,一行血珠自剑身溅落,剑光清辉。
他转攻势而下,一腿扫叶而过,独孤九双手一衡,轻身持剑跃起,深蓝衣摆飘举,两鬓青丝如飞,她握紧璇玑剑,凌空便向孟临渊刺下,却被他易欲横划她胸前的匕首格开。独孤九作罢,双靴踏泥落地,孟临渊伸腿来勾她左足,独孤九下盘却向来稳得很,左腿屈着向外一顶,,巍然不动之余,更欲反制孟临渊右腿。此刻二人不过一臂之距,独孤九左手箕张,一掌运足了全力往孟临渊胸口拍去,孟临渊也不落后,倾身以手肘向她下颚袭来。她那一掌于是便拍在了他的手肘,两力相对,终是独孤九内力稍弱,长身向后踉跄了一步。
她左掌紧攥成拳,双目认真地望向面前的孟临渊,身法迅疾,轻功显然在她之上;气力,又占着男儿身的极大优势;内功,她并不是对手;但最严重的差距是,应对实战的经验,独孤就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一刹之间,独孤九脑海中分析过面前的这个人。紧握璇玑剑一手的颤抖,却警醒着她。她的力气再没有多久,就将无法支持和他的对决,而此时此刻,她却并没有克敌制胜的把握。五成……四成也没有。
刻不容缓,她已不能想太多,这一刻,谁慢出手一步,便算是落了下风,她不能。她一步而前,拉近距离,璇玑剑一剑朝其面门而去,那剑尖寒光一点,却如涟漪般晃开剑圈,那寒光如水莲绽放,越绽越开,而这剑圈虚影如真,直向孟临渊逼去。
那剑光晃得最眼花缭乱之际,倏忽化成极锋利,极清晰的一线,剑光横过独孤九一双雁眸,剑身横扫孟临渊咽喉,是一剑封喉的招式。


龙众。孟临渊
独孤九拍来的那一掌,掌风凌厉,蕴足了全力,格在他的手肘之上,令他攻向她下颚的右肘沉沉下移,孟临渊寒眸一色戾戾,紧凝住独孤九踉跄后退的身形,酝酿着下一步的招式。 诚然,他可以同独孤九耗,可以凭借着内力气力上面的优势耗赢独孤九,但他已然没有这样的时间了,圣门的弟子,一个一个的倒下,他必须要尽快同靖绥二君带他们离开这片修罗场,他必须尽快解决与独孤九之间的战事,粉碎九州变阵的绸缪。 独孤九剑尖寒光入他眼中,竟也不敌其中森寒分毫,高手对招,自来虚实相间变化莫测,他素日里与旁人交手,这般的剑影也见了许多,虽然惊异于独孤九剑法剑影的娴熟,却还不足以叫独孤九这招这式迷惑去了眼睛。 他自求对敌时求察分明,不漏分毫,且身经百战,经验丰富,故而,当独孤九横剑而来,一剑封喉之时,他足掌蓄力,身向后仰,剑身于他面前一晃而过,孟临渊飞快的扬起左腿,直欲踢向独孤九的右臂之处,令她无暇延续绵密杀招。 但孟临渊左足尚未踢到独孤九的右臂,他便已然错开,借势一个侧翻,与独孤九拉开微毫之距,匕刃已为他收回腰中,左右掌中蕴着九渊心法的内劲,修行至七重的九渊决被他催发到极致,沉敛一色的黑眸之中,更渗出几分暗浮的杀意,比先前的任何一个眼神都要可怖渗人。 九渊心法,重重都有九境,他现已至七重,内力远非普通高手可拟。无间指法,是道时无间,命无间,身形无间,受苦无间,相续而无间断,绵密而无空隙。空手进招,暗点三十六处大穴,虚实莫测,欲虚反实,疾徐进退,穿行如飞,他一向深谙此道。欺身向前,右手成掌,向着独孤九胸前正部拍去,左手食指又向着独孤九右部肩胛的数个穴道点去。


璇玑九歌。独孤九
独孤剑法,是剑法中十分霸道的一路,而独孤九使来,夺命的霸道少了几分,却多得是她古朴的风度,剑如其人。然而,在这般的生死之战,非你则我的决斗中,一剑制胜之算,实是少了些许。她这一剑,也果然没能如她所愿的,了结了孟临渊的性命。剑自孟临渊身前一线而过,却并未伤及他分毫,随即他一脚掠起,迫得独孤九右手向后一撤。独孤九身上痛意并未消散,在此番猛攻急退之后,牵扯得愈痛,额上冷汗挂落,面色愈发苍白。
她快,孟临渊更快,他弃短匕而以双手相攻,左右开弓,将她正身几处大穴都罩在其指风之下,独孤九右手挥剑,左手拆招,短时间内已化解了他二十余招,剩下的十几招,独孤九诚然已被那快慢虚实不定的攻势彻底打乱,十六招中,有七下落空,堪堪只是避开了生死大穴几寸。她双手已有些麻木,可孟临渊却并没有作罢。他一步欺身而上,一掌向她胸口拍来,独孤九英眉一蹙,左手握拳,用尽疲惫之下的全力向他掌心打去。
势在必得的一掌,精疲力竭的一拳。
结局仿佛实在没有任何悬念。那掌力透过独孤九拳掌,攀上她左臂,仍然结结实实地拍到了她的胸口。她闷哼了一声,拳已脱开了孟临渊的掌心,人也如断线风筝般向后坠了出去,重重地摔落在满是尘土的陆地上,璇玑剑亦脱手而出,落在她手旁。她眉头已然拧到一处,面色比苍白如纸更苍白,显然挨这一掌,着实不轻,且痛苦至极。
血腥沁了几许在她口中,她嗽了几声,耳畔的杀伐声空洞得像在九霄云外。她甚至也有一个瞬间忘记了自己是谁,在做什么。待她回过神来,雁眸撑开,将碧空映到眼中,心里对自己说,要站起来。可她,已然站不起来了。
她急促且沉重的深呼吸着,眼前的碧空也越发模糊,耳畔好似是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只是太远。她要站起来,她必须站起来。
她手指试着去够璇玑剑,却动弹不得分毫。她撑着双眼,余光是璇玑的剑光,她手指箕张着,去碰剑柄,一寸,一寸,一毫,一毫地凑了过去。
直至,再度握住了璇玑。
然而,璇玑剑,却在她手臂失力的刹那,再度坠入了泥泞。


结。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7-08-16 23:55:00 +0800 CST  
(接上)
盟主。独孤庄
树欲止而风不停,慕容衍察觉的如此之快,确实令人吃惊了,不愧是苗疆来的用毒高手,可惜此毒不是苗疆之毒,天下最毒也不是苗疆。最毒者不过人心,他这个少数民族还是嫩了些,不通中原,就算进得了一步中原大门,终究还是会被打回原形。燕雀飞的在高,也会落地化为草鸡。伸手擦去一行淡淡血渍,稳住五脏六腑,有圣灵心法护身,如此一招,并无大碍,只是有些动荡,吐出淤血,已是痊愈。正了身形,脚下往前一踏,周身气劲崩腾,刹那间上身皮肤墨袍四分五裂,只留玄裤着身,上身却并未赤裸,留下一件特殊衣服,软猬甲。甲衣着身,倒挂毒刺。尖刺闪耀绿色邪光滴落血滴,刺人心神,听着慕容衍大喊,如此失态,不禁看了他一眼,继而仰天大笑
“哈哈——慕容小贼,对付尔等这些邪门歪道,何须讲江湖道义,你们残杀江湖侠士之时,可没跟他们讲道义,以毒攻毒,方能重振武林雄风,伤在老夫软猬甲上,是否感觉到头晕目眩,四肢乏力了?”
缓缓前进,一提龙渊,破空而响如龙吟,一剑而斩,剑影连战,将人破空袭击的花斑小蛇,连斩两次,落地,一脚踏上蛇头,碾压成末,技穷了吗?今日就是慕容衍葬身之所。再看慕容衍,聚集残众组了个什么玩蛇阵,真是可笑至极。
“慕容小儿,以为如此,便可让老夫无可奈何了吗?你错了,大错特错,在天下第一阵中还想玩个阵中阵,天真,可笑,愚蠢气息简直让人不能呼吸,众禁卫听令,杀”
四周包围无数独孤禁卫,独孤禁卫身披铠甲,全副武装,头戴盔甲,直接冲入蛇阵之中斩杀残孽与蛇。
“一群乌合之众,也敢与战阵疲敌?此乃天狼战阵,死的不怨,慕容衍,老夫借你头颅祭旗,给那墨逍看看,魔头,是什么下场。”
天下第一阵中,地势借为我之优,敌之阻,而更可克制魔门诡异招数,摄人心魄?不存在的,在此阵之中,吾等已为天兵,为斩杀邪魔,生生杀出一条通向慕容衍的血路。
“是否奇怪为何这个玩蛇阵,不起作用了?奇阵之中,尔等邪魔不过土鸡瓦狗,休想迷人心智,慕容衍受死”
一剑斩地,剑气瞬扩于剑外,气呼啸缠绕剑身,仿佛形成一个几倍于剑的形态,朝着前面斩去,所过之处,人蛇不留,就连尸躯与毒血一样朝外扩散而去。
“玩毒,你是高手,但天下最毒之物乃是人心,天真的你想必也不会懂,下辈子多到中原读几本书吧,你,慕容衍,已经到了极限了吧。”
缓缓走近,这一毒,是杨慕亲自调制,混合天下第一毒,含笑半步癫,容广陵五食散以十二种阴阳毒物炼制而成,中者四肢逐渐无力,头晕目眩,开始出现幻觉,最后心痒难耐,屠手挖心七窍流血而亡,名为心毒,只是慕容衍发毒太快了,总有哪里感觉不妥,与其心毒效果不同以往。
剑指慕容衍,此时他就如待宰的羔羊的一般,已不再想那么多了,挥剑而斩向其脖颈,欲一击断首。


圣门绥君。慕容衍
慕容身在阵容,四周燃起的火光与浓烟混杂着刺鼻的血腥,人在阵中,却早已分不清方向,而九州盟的人,似乎无穷无尽一般,比起被世人所称的魔门,更似修罗一般。
独孤庄一声大喝,墨衣墨袍四分五裂,展露出他内里的穿着,那个让慕容中招的罪魁祸首,软猬甲。
他只听闻过,今日第一次得见,那上面绿光幽幽,还染着他方才的触及的血,鲜血已经呈黑色,可见那上剧毒之烈。幸好今日中毒之人是他慕容衍,倘若换做他人,只怕早已毒性入骨,任人宰割了。
呵,穿的像个刺猬,你不嫌扎手吗?”
慕容一声轻笑,苍白面色浮起一丝无谓的嘲意,他先看着独孤庄,哪怕身处弱势,却也不轻易示弱。虽说如此,但慕容也并不轻松,他自幼习毒,精通世间各种毒物,虽不能说百毒不侵,但少有毒物可取他性命,只是祛毒却要耗费时间,他此刻耽误不起。
胸口传来阵阵疼痛,慕容皱紧了眉,手扶住胸口,咽下胸腔泛起的血腥。他袖口下垂,不断有黑紫色的虫尸从袖中掉落散了一地。
慕容的神情更加凝重,他身上的蛊可帮他祛毒,若是一般毒素,蛊虫吸食即可化解,若再重,也不过丧命一些,而今日,他的蛊频频毒亡,胸口更是因以毒攻毒而剧痛难忍,他越来越心惊,九州盟中,还有此等毒药,只不知毒药药性如何,依他判断,应不是见血封喉之物。
蛇尸满地,几声怒吼令慕容回神,风华弟子早已与独孤庄卫队战在一处,血肉横飞,火花四射,慕容站在万蛇阵中,只留近卫护位在侧,然而九州盟士气高涨,以独孤庄为首一路砍杀冲入,直切开蛇阵一端,如一场旋风,凡是被卷入其中的,都被绞杀一空。慕容节节后退,却无法阻挡独孤庄前进步伐,而他麻木的四肢,一时也不能活动自如,慕容双拳负后,调动全身所有的内力,灌注白曜剑上,只待独孤庄近身,搏命一击,赌上一赌。
“保护君上!”
不知谁在身旁大喝一声,慕容还未看清,那人已经挡在慕容身前,被独孤一剑斩去头颅,血花四溅,慕容一身白甲,登时血红一片,血盖住他半张面孔,那双溅入鲜血的眼中,红的骇人。
此起彼伏的喊声瞬间像炸开的热油,风华弟子一个一个挡在慕容身前,想未他争取片刻逃离的时间。
一剑落下,慕容眼前又是一道人影,他忽然一怒,将身前那人推开,迎着独孤庄的剑锋,白曜出鞘!
他慕容衍,可以败,却不能败的如此窝囊,怒火在心口点燃,连剧毒的疼痛都被淡去不少,然而就在他剑锋出鞘的一瞬间,身体却被两人左右制住,慕容一愣,欲甩开那二人钳制,但他此时四肢无力,又岂能轻易挣脱。
“君上快走,再迟便来不及了。”
又一声惨呼,风华弟子再倒下一人,圆目死死的睁着,看着慕容,而独孤庄处此时已经有四五个弟子围拥而上,抱住他双腿,双臂,一人更不顾软猬甲之利,扑在他身上,血液瞬间喷涌而出。
慕容双拳紧握,指尖扎入肉中,他理智逐渐的恢复,看着一具具倒下的尸体,听着耳旁逐渐的哀嚎,然后咬着牙开口:“撤!”
风华所余弟子不断前冲,阻挡独孤庄进攻,余下护卫着慕容从反方向突围,慕容仍紧握着拳,白曜在他手中成了死神手中的利刃,他一路拼杀而出,却再也没有回头去看一眼。




盟主。独孤庄
慕容衍的嘴就跟死掉的鸭子一样硬,刺猬?死到临头还有心情调笑,不愧是魔头风采。弥漫水汽越发浓重,天下第一阵,名不虚传,抬头看仿若白云流隙,变换不停如白衣苍狗,举剑离得慕容衍越来越近,最终打算一剑斩首,了解他痛苦的人生,如此想,自己身为九州盟主,实在是太善良了,对这么一个大魔头,都打算直接杀死他,而不让他遭受更多折磨,剑落一刻。却看到了慕容衍动了,还打算殊死一搏吗?
“慕容衍,你已经是个废人了,何必还要在挣扎?”
他的动作很简单,拿出白曜剑准备使出最后一击,只是谁都没有料到,突如其来的乱入,让龙渊没有击在白曜剑上,更没有碰着慕容衍的身上。一声声大吼,这些苗疆魔众,拼死保护着慕容衍,不顾独孤禁卫,用肉身挡在了龙渊剑上,见此不由大喝一声,毫不留情,用剑捅下,剑刺穿一人胸膛,继而拔出横斩另一人。慕容衍趁此机会却跑了,跑的很快,很彻底,杀死眼前最后一人,一剑斩首,斩的却不是慕容衍的首级,在看去,大阵内白茫茫一片。眯眸怔了半晌,抬手朝着一旁独孤禁卫
“拿衣服来。”
穿好衣袍,遮去软猬甲,再看这阵,斜眸微瞥,吩咐四周
“去告诉所有九州盟弟子,全力搜查慕容衍与墨逍踪迹,去吧。


这劳什子鬼阵法,自己人都找不到了,到底是迷惑魔门的还是对付九州盟自己人的,哼”
待禁卫分散传出消息,轻言对着这破阵法说了两句,继而龙渊剑归鞘,亲自带人朝着慕容衍消失方向缓慢前进。
“跑吧,尽情的跑吧,慕容衍,你逃不出老夫的五指山。”


————结。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7-08-17 00:00:00 +0800 CST  
结。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7-08-17 00:00:00 +0800 CST  

楼主:剑陵志

字数:58416

发表时间:2017-08-17 07:16: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3-15 06:58:42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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