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一个关于铸剑师的传说

他不想去看两个人的招式,不想去看谁输谁赢,不想去关心他们的安危,只是觉得心如死灰,空无一物。他的手按住身上的伤口,霎时,浑身上下的几道刀伤,如火烧办剧烈疼痛起来——那是他拼死为了维护父亲的秘密而留下的,那是他不惜一切阻挡父亲的“敌人”而留下的......但一切都是一场骗局。

炉中的火焰已经垂垂欲微,第四道,第五道裂痕在剑身上出现,像是交错的河流。

夙兴看准时机,一剑疾刺。本已因为晗风疗伤元气大损的商岳瀛已然露出败势,他咬牙侧身,回剑抵挡。双剑猛地相交成为十字,牢牢相抵,两人紧盯着对方的脸,一动不动地僵持。

啸锋剑开裂的轻响,如诅咒般散布在死寂里。不顾对面的剑锋,夙兴以余光飞快瞥向那把暗淡下去的剑,铁青的脸色越来越阴沉,语气渐渐由冷酷变为疯狂,“岳瀛,你终究不是我的对手。呵,为了这把剑,我已经付出了整整二十年!再没有时间了。我今日就是赔上一切,也定要让啸锋剑大功告成!哼......我便取你之血祭剑,如若不行,就用我自己的血和性命!还有.......还有.......”

“师.......师尊!”长松觉察到夙兴冰冷疯狂的眼神竟然向着自己一瞥,打了个寒噤。眼珠急转,似乎在琢磨对策。

楼主 携花盈袖  发布于 2016-12-01 11:45:00 +0800 CST  
夙兴手中的天璇剑开始亮出玄色的剑光,一分分将商岳瀛手中的剑气侵蚀。商岳瀛咬紧牙关,额头密布了汗珠,持剑的手渐渐发抖。

忽然之间,商岳瀛将身子一倾,剑气斜引,夙兴暴涨的剑光被带得一偏,瞬间击中了铸剑炉之中那把已经伤痕累累的剑。霎时之间,已经遍布裂痕的金属,犹如土崩瓦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片片碎裂。

“不!”夙兴发出一声疯了般的嘶吼,猛地扑到了铸剑炉前,尽力伸出手,向着自己整整二十年的心血。然而那把剑已经开始分崩离析,再无可复原。

——除非,在此时得到与此剑剑气有绝对共鸣的血气之力淬炼,使剑气天成,否则便再无可挽回。当然如今,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商岳瀛捂着胸口,吐出一口鲜血——方才拼尽全力,借力使力,他已然受了不轻的内伤。

血落在地面,立刻,地面上猩红的符咒灵蛇一样蜿蜒过来,将鲜血吸得无影无踪,沿着符咒的轨迹送向了铸剑炉。然而炉中的剑毫无反应——商岳瀛的眼眸暗淡了一瞬。能够以一人的血气令啸锋剑天成,这样的人,找遍天下也未必能够寻到,而他自己显然不是。

似乎也想起了自己为这把神剑投入的心血,面对将毁的剑,商岳瀛微微叹息了一声。

楼主 携花盈袖  发布于 2016-12-01 12:00:00 +0800 CST  
火光燃到了极限,铸剑厅摇曳着暗淡,像突然降临的黑暗。夙兴死死抱着头,发出痛苦低哑的声音,与平时那个端严矜持的铸剑大师判若两人。

“二十年了,二十年了......我为了这把剑夙兴夜寐,呕心沥血,乃至人人给我起了个名字叫做‘夙兴’,连我原本的名字柳青玄都被忘了.......呵呵,想不到,最终就是这样的结果!”

夙兴的双眼中遍布血丝,嘴唇干裂,神智失常般走近铸剑炉,“罢了,罢了,今天我就索性以身殉剑,看看能不能一偿宿愿!”

“爹!”

柳晗风脱口喊了出来。不顾一切地,他自石阶飞奔而下,用尽全力冲过去,气喘吁吁地站在了父亲面前。

夙兴停下脚步,诧异地缓缓转过身来。很长时间里,铸剑厅一片死寂,没有一个人说话。夙兴、商岳瀛、长松的三双眼睛,都紧紧盯住了这个浑身血迹,突兀现身的少年。

柳晗风站定脚步。冲过来那一瞬的急切担忧褪去后,对父亲的失望和怨怼立刻占据了上风。原本关切的话被锁紧了喉咙,他眼神冰冷地看着父亲,扬起头,一言不发。

“你想干什么?”夙兴道,看见儿子满身是血,眼神松动了一瞬,有关切,有诧异,有慌乱。但见儿子默然而对时冰冷的眼神,一切情绪都化为了愤怒,他的脸扭曲了,“呵,果然,你嫌恶我。”

父亲冷漠讥诮的话语,像一把火焰,“轰”地点燃了他心中汹涌的情绪,原本将要出口的关心和宽慰,在这烈焰之下焚得一干二净。他无法控制地脱口而出,口不择言,“对,没错,爹,我就是嫌恶你!我一直将你当做榜样,崇拜你,敬重你,却没想到你这么不择手段,这么阴险,做出那样的事情!我好失望,你,你是无耻小人!”

话才出口,柳晗风便后悔了。他从未这样顶撞过父亲,甚至有了向父亲道歉的念头。

然而,已经晚了。夙兴浑身发抖,看向儿子的眼底像是燃烧着烈焰,颤抖着伸出一根手指戳向他的鼻尖,“你说什么,你,你再给我说一遍。”

“好,我说。”心底的火焰,因父亲的话燃得更旺,烧去了一切的理智,又像是空洞如死。他咬着牙,瞪视父亲,浑然不顾一切地喊了出来,“你是无耻小人,我没有你这样的父亲,没有你这样的父亲!你不配,不配当我父亲!”

楼主 携花盈袖  发布于 2016-12-01 13:02:00 +0800 CST  
(青春期叛逆的不良后果,点蜡......)

楼主 携花盈袖  发布于 2016-12-01 13:02:00 +0800 CST  
(深吸一口气,写下面的剧情。这几段剧情已经在脑子里想象好多好多次了,终于可以写下来了)

楼主 携花盈袖  发布于 2016-12-01 17:20:00 +0800 CST  
“晗儿!别......”商岳瀛抢上欲劝,一句话却噎在喉间,不知如何开口,摇头叹了口气。长松望见师尊可怖的表情,瑟缩了一下,知趣地后退,把自己藏在了角落里。

夙兴的手臂无力垂落,身体一软,踉跄后退了一步,双目赤红,难以置信地看着儿子,身体伴着急促的呼吸剧烈发抖,脸色狰狞得吓人,突然大叫一声,狠狠一脚,将儿子踹倒在地上。

柳晗风缓缓撑起身子,扬起头来,狠狠逼视着父亲。铸剑炉中,啸锋剑分崩离析,一寸寸化为碎片。那把曾经让他钦佩羡慕的神剑,如今看来是如此一个笑话。一贯死不低头的倔脾气,让他心底的冲动沸腾。柳晗风咬着牙,浑然不顾一切地,一字一句抛下:

“你不配当我父亲。这把啸锋剑,你永远不可能铸成!你永远也不可能完成什么一统江湖的大业!”

空旷的铸剑厅内,儿子的话带着一重重回声,潮水一样向着夙兴拍击过来,如同最黑暗的梦魇:

“你不配当我父亲......你永远不可能铸成......你不配,永远不可能......永远......!”

片刻里,一切是死一般的寂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最后一丝理智轰然溃散,夙兴蓦地扬起扭曲的脸,张开双臂,发出一阵疯狂的嘶吼,似哭似笑,震动铸剑厅的每一个角落。

再低下头看向儿子时,他赤红的双目,已经让这张清癯的脸看上去犹如疯狂而残忍的修罗。

楼主 携花盈袖  发布于 2016-12-04 10:14:00 +0800 CST  
仿佛被另一个灵魂支配着,夙兴猛地张开深黑色的广袖。两道血色的真气在掌心凝聚,双臂在面前缓缓开合,拖出血色的光痕,形成一道符文。

就在符文最后一笔画尽的瞬间,地上、石壁上盘曲如灵蛇的符咒,突然间一齐活了过来,绽出血色的光华。那些猩红的符咒红潮一样自动向着铸剑炉的方向聚拢,最终张开成一个写有无数怪异文字的巨大法阵,缓缓旋转。

符文密集地集中在铸剑炉底部,那里是法阵的中心。法阵的而另一个中心,便是半躺在地的柳晗风。十二岁的少年惊诧地四顾,猩红诡谲的符咒已绕着他的身体,越来越密地聚集,将他完全包围,像是要将他整个人吞噬的魔物。

他的神色第一次有了惊惶,猛地抬起清亮的双眼,望向父亲的脸。

然而那张熟悉的脸此时却陌生得可怕,疯狂,冷漠而残忍。

“师兄住手,不可!”商岳瀛扬声高喊,飞快冲上。然而奔到法阵的边沿时,巨大的气劲却仿佛无形的屏障,生出一股斥力,将他狠狠弹开。

“师兄!”商岳瀛拄剑跪地,霍然抬头,然而疯狂的一幕已然无可抑制地上演了。

柳晗风拼命捂住胸前的伤口,然而那几道已经凝结的刀伤,居然在诡异的力量下重新裂开,汩汩淌下鲜血,汇入地下的血戮之阵。血从紧捂的指缝间冒出来,淌下手背,流成交错的河流。

他清澈如水的眸子,倒映出父亲那张隐藏在阴影中的面容。划过左眼的刀伤也忽然裂开了,血珠划过他清秀苍白的、无力仰起的脸,犹如流下的血泪。

楼主 携花盈袖  发布于 2016-12-04 11:29:00 +0800 CST  
鲜血落入阵中,整个法阵亮起了妖异的光,照亮中心那座铸剑炉。身体里的血开始流得更多,更快,仿佛要这样一直淌下去,直到完全干涸。

看到此情此景,连原本袖手旁观、安静看热闹的长松,也情不自禁地抓紧了衣服的前襟,倒吸一口凉气,和踉跄后退,堪堪站稳的商岳瀛对望一眼。

落入血戮之阵的鲜血化作妖异的红光,猛地向铸剑炉的所在蹿去。泛着铜绿的铸剑炉,每一道铭文,每一道凹槽间,都嵌入了血红色。

将熄的炉火腾起烈焰,像一朵诡异的妖花在黑暗里绽放。炉中眼看就要分崩离析的啸锋剑,被血气滋养,战栗出一阵金属锐鸣,剥落锈蚀的碎片一块块慢慢复原。

裂痕像复原的伤口般弥合,嵌着隐隐血色,遍布逐渐恢复原状的剑身,犹如血脉般交错。

“成了,成了!”夙兴望着铸剑炉,痉挛地睁大双眼,露出狂喜的表情,“果然,果然是这世界上难得合适的祭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背后,诡异的血阵中,逐淌尽鲜血的少年眼底,最后几丝惊惶和恳求,在父亲狂乱的笑声中逐渐冷了下来,无影无踪,一分分变为倔强、失望与淡漠。

炉中剑背后,硕大的影子凝聚成剑形,如云雾般缥缈不定。细看,会发现那是无数道凌厉的气劲,正杂乱无章地左冲右撞,那些气劲一会聚集成剑形的模样,一会又扭曲了形体。

——那便是啸锋剑聚而未稳的剑气。未经淬炼的剑气还无法聚集于剑内,还没有达到力量的巅峰,也无法很好地听从主人的指令,云雾般无规则飘荡。

“实形已成,只差‘淬灵’了——等把剑气也淬炼完毕,开了锋刃,就真的,就真的大功告成了,哈哈哈哈哈!”

夙兴脱下拇指上的指环,一抬手扔了出去。精钢打造的指环遇到凌厉四蹿的剑气,立刻化为齑粉。

夙兴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他捧过自己数十载不离身的佩剑“天璇”,抚摸几遍,突然一狠心以灵力御起,猛地插入了啸锋剑剑气形成的漩涡中。

论剑身的韧性、硬度,以及剑气的凌厉度,天璇剑乃是璀阳派门人佩剑中的绝顶。然而这把玄色的剑和啸锋剑剑气相遇的刹那,随着一阵剧烈的金铁锐鸣,居然一寸寸折断,分崩离析,化作废铁片片跌落。

楼主 携花盈袖  发布于 2016-12-04 12:46:00 +0800 CST  
(写这段的时候,一直反复听着古剑奇谭里面最后和少恭决战时候的那段背景音乐 逝水 真的好带感)

楼主 携花盈袖  发布于 2016-12-04 13:21:00 +0800 CST  
“对,很好,就是这样,只差‘淬灵’这一步了。”夙兴梦呓般喃喃自语。

“师兄,快停下!”商岳瀛急急呼叱,猛地祭起青涯剑的剑气,狠狠一剑向着空中斩落,试图破开铸剑炉周围夙兴布下的结界,阻止师兄疯狂的举动。然而这势如雷霆的一剑,只在虚空里留下一道金色的裂痕。那裂痕迅速弥合,消失无踪。

“......”几次尝试未果,气力衰竭,商岳瀛一剑狠狠插在地上,颓然合上了双眼。

柳晗风躺在咒阵之中,全身力气已被抽离,却在凭借本能,做出最后的剧烈挣扎,试图用尽最后的力气求生。

但是夙兴已经不可能停下了。他听见父亲嘶哑的吟颂,响彻铸剑厅之中。

“剑本凡铁,因通灵乃入圣。以血祭之,以躯引之,方得纵横!”

夙兴张开广袖,以毕生的修为,牵制住啸锋剑四下流窜的剑气,猛地一拂袖,将其导引向斜下方。

那可将精钢化为齑粉,将利剑折为碎片的剑气,在夙兴的牵引下化作一道长流,猛地冲向了无力躺在地上的柳晗风,瞬间刺穿他的胸口。凌厉的剑气,被硬生生逼入他的肺腑,乃至四肢百骸。

楼主 携花盈袖  发布于 2016-12-04 13:35:00 +0800 CST  
犹如锻铁的工匠,以烧得红炽的金属,猛地插入水中,腾起白烟。只不过夙兴淬的不是铁,而是剑气。用的不是水,而是亲生儿子的血肉之躯。

以血肉之躯作为引子,硬生生承受横冲直闯的剑气,使其淬炼通灵,从而具有无匹威力,是夙兴想出的唯一解决办法。

“啊啊啊啊啊——”以往受再重的伤,生再重的病都不肯吭声,甚至被刺几刀都不发出一声呻吟的少年,在这一刻终究让凄厉的惨呼冲出了喉咙,贯穿昏暗的铸剑厅。

商岳瀛闭目别过头去,再不忍看,连长松都被那样的情景惊得呆了,手里捧着的剑跌在地上。

夙兴狂热的眼神清醒了几分。然而已然走火入魔的他,已经无法停下手上的动作。法诀牵引,凭空做了一个抓去的姿势,竟硬生生将融进儿子身体的剑气,由胸前那道贯穿身体的伤口,再强行一点点抽离出来。

强横的剑气已经贯穿了柳晗风的身体和血脉,这样强行施为,犹如将一张紧贴在墙上的纸硬生生撕下。自然,本已奄奄一息的少年,脆弱得就像一张纸。

将剑气剥离时强大的力量,犹如一只抓住他胸口的手,将柳晗风瘦弱的身体,自地上牵拉起来。他的侧脸脸色惨白,双眼空洞,而银白色的剑气被不断抽离他的身体,回归炉中那把遍布着血痕的剑。银白色的剑身,逐渐发出越来越夺目的光。

那剑身原本是暗淡的,每一丝剑气被从柳晗风体内抽离,回归剑的实体,剑身就会慢慢亮起银白色的光,犹如逐渐被注进杯中的水。

而鲜血几近流干,全身经脉被强横的剑气摧毁,当剑气彻底抽离出他身体的一刻,便是他油尽灯枯,完全失去生机的一刻。

背后的啸锋剑绽放着银白色剑光,照彻整个铸剑厅。而夙兴的眼神也一分分恢复清醒,手颤抖得越来越厉害。

最终,他停了下来。

法阵的光消散,无影无踪。最后被引出的那缕剑气,回归剑身的一刻,晗风的身体失去了支持,绵软地坠落。

他空茫的双眼注视着父亲,苍白的嘴唇翕动,轻声吐出最后几个字,就闭上了眼睛,向后无力地倒下。

“我恨你......”

最后一丝猩红的光灭去,只剩冰冷的石质地面,泛着玄青的颜色。夙兴身子一颤,连忙伸出手去,却还是晚了一步,只差寸许没能抱住儿子的身体。柳晗风仰面跌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再无声息,像被斩断了丝线的木偶。

“晗儿......晗儿......”夙兴急促地喘息着,颤抖着抚上儿子的脸庞。可是指尖才一触到,他就大叫一声,犹如被烫伤般跳开,将十指狠狠插进了头发。

“不,不......这不是我做的,我没有,我没有......”发冠散落,璀阳派大铸剑师披头散发地后退几步,突然用手狠狠指着躺在地上的儿子,几步踉跄,嘶哑地喊道,

“给我起来!你这个浑小子......你怎么不听我的话,啊?你来这干什么!我宁可用几百个人的命献祭这把剑,也不愿意用你一个人的,才和你小师叔想出那个办法,你居然不明白,来这里和我犯混账!臭小子,说啊,你还敢不敢了,敢不敢了......”

说到后来,他的表情便扭曲了,抓着凌乱的长发,淌下泪来。

“小师叔,这.......”长松小心凑过去,牵住商岳瀛的衣角。然而商岳瀛却合上眼睑,缓缓摇了摇头,“如此凌厉的剑气侵体,必然是全身经脉俱毁,回天乏术。你得空,好好劝你师尊罢。”

夙兴猛地扑了上来,抓住商岳瀛的肩膀,疯了一样乱摇,“休得胡言乱语!我命你立刻让他醒过来,马上给我把他治好,你听见没有,说啊!不然我就杀了你!”

楼主 携花盈袖  发布于 2016-12-04 15:27:00 +0800 CST  
“......”商岳瀛却只能沉默。

空寂的厅中,柳晗风安静躺着,如一尊被遗弃的木偶,身形显得如此瘦小,脸色如蜡一样苍白。清秀的眉宇间,凝固最后那一丝不干甘的神色。

夙兴直到筋疲力尽,才终于放开了手,佝偻着背,跌跌撞撞走开,跌坐在旁边的石阶上,撑着额头出神。

突然,就在这个时候,一阵金属震动时的锐鸣,洪亮地响彻了整个铸剑厅。夙兴霍然站了起来,和商岳瀛,长松齐齐抬眼,看向铸剑炉的方向。

炉中,煅烧的火焰缓缓熄灭了。而一把通透的银白色长剑,却缭绕着丝丝缕缕的剑气,带着犹如血脉一般的血痕,缓缓从炉中升了起来,像自群山后升起的明月。清辉自剑身重重扩散,几乎映亮了整个铸剑厅

——这把历经数十载铸造,凝结无数前人心血,威力可开天裂地,举世无双的神剑,终于在这一刻因血天成。

夙兴通红的眼,顿时被这剑光映得透亮。他仰起头,剧烈喘息几次,带着未干的泪痕,猛地发出一阵狂笑声,

“成了,成了!哈哈哈哈哈哈!我是当世第一铸剑师!我是无可争议的璀阳掌门!一代宗师!日后,我要凭这把剑一统江湖,无人可以阻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声嘶力竭地大笑,披头散发,状若癫狂,手舞足蹈,犹如酩酊大醉一般,跌跌撞撞地跑出了铸剑厅。

商岳瀛微微抿唇,眼神颤抖。看着这自己与师兄辛苦了无数个日夜的心血之作,他一时不知道是悲是喜。

楼主 携花盈袖  发布于 2016-12-04 15:50:00 +0800 CST  
夙兴跌跌撞撞的脚步声,终于消失不见。商岳瀛负手抬头,皎皎如月的啸锋剑浮沉半空,剑芒万丈。然而这荣耀和成就背后,又有多少不堪。

突然,他的眼光一凝,看到了刚刚出炉的剑锋上,某个令他留意的细节——剑身的实体已因柳晗风的血祭恢复得完好。然而银白色的剑气,却在靠近剑尖的位置,有一片暗淡的缺损。

这本来是不易被察觉的瑕疵,然而心细如发的商岳瀛,却还是看在眼中。

他微微转念,合上眼帘,举足走到柳晗风身畔,俯下身。

长松小心翼翼地,靠近柳晗风一动不动躺在地上的身体,长叹了口气,“小师叔,师弟他,当真已经没有办法救了吗?”长松轻问。

“......我唯有尽力一试。”商岳瀛皱眉,用手抵住柳晗风的胸口,尝试将灵力送入他的身体,看看能不能强行吊住他的性命。然而每一分送入的灵力,都犹如溢出的水一般返了回来,根本无法在晗风体内流转。

商岳瀛终究摇了摇头——这意味着,晗风的身体当真已经经脉俱毁,甚至连血脉都已断了,除非奇迹,再无救治的可能了。即便这时强行救治,日后也无可以活下去的可能。

长松小心伸手,摸到柳晗风的颈部,出售是一片冰凉。过了一会,他如触电般甩开了手——的确,柳晗风此时,已经再无脉息了。

“师弟,你不要怪我。但是只有你永远不在了,师尊才会真的重用我,才有我的出头之日!其实,其实我当时只是一时转念,没想到会是这样......不,这事不怪我,是师尊做的,不是我!”他喃喃说到最后,声音终究哽咽了。

“终究是我一错至此......”商岳瀛低声慨叹,“我以为我在主持正义,我以为我是迷途知返,善莫大焉,总是以正道自居......却原来,还是犯下了一个又一个错误,永远不可挽回......”

他伸手,小心抱起柳晗风的身体。十二岁的少年身体渐渐冰冷了,犹如破败的布偶,手足绵软垂落。

银白色的啸锋剑悬停在铸剑炉上空,清晖明灭。石壁上几个窗洞中射入几道天光——看来,外面的雪已经停了。

商岳瀛抱起柳晗风,从半跪站起身,却一时迷茫,不知何去何从——他已然得罪了师兄,这个他自幼拜师学艺的地方,恐怕是不能久留了。

然而这时候,站在一旁的长松,却蓦然看见了令他心胆俱裂的情景,“啊”地一声大叫,猛地倒退了几步,全身发抖。

他看到,商岳瀛怀中,刚才分明已经没有了脉息的柳晗风,竟突然睁开了双眼。

在左眼那道伤痕的映衬下,那双眼睛冷冽得如同冰水,令人毛骨一竦。

“不,不!”心中有鬼,长松惊得浑身筛糠,掉头便跑,转眼已逃出了铸剑厅。商岳瀛错愕低头,也惊得说不出话来。

楼主 携花盈袖  发布于 2016-12-04 16:43:00 +0800 CST  
在左眼那道伤痕的映衬下,那双眼睛冷冽得如同冰水,令人毛骨一竦。

“不,不!”心中有鬼,长松惊得浑身筛糠,掉头便跑,转眼已逃出了铸剑厅。商岳瀛错愕低头,也惊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可能呢,明明已经是经络血脉俱毁,受了如此重创......难道是回光返照,因为尚有不甘,强留一息吗?

然而这时,怀中的少年已然猛地挣脱下地。商岳瀛大惊——经脉俱毁,按照常理,即便是侥幸未死,也再不可能有行动的能力。

商岳瀛未及回神,一道凌厉的气劲扑面而来,竟是要置他于死地的狠厉。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啸锋剑,发出一阵共鸣般的锐响。

——那竟是剑气!凭空发出的剑气!

商岳瀛愕然,堪堪侧头避过。然而柳晗风目光冰冷,带着刻骨怨毒,竟然毫不犹豫地挥手,又是一道凌厉的气劲凭空斩落,商岳瀛猛躲,那道剑气一路劈斩,在啸锋剑的共鸣声里,所遇的一切之物,或金或石,都瞬间裂为两半,连铸剑厅坚硬的石壁,也划出一道完全贯穿的剑痕,甚至露出石壁外的天光。

“晗儿!你先听我说!”商岳瀛情急之下,反手拔出背后的青涯,勉力抵挡。

“呵,我再不会相信你们任何人了。”柳晗风苍白得没有血色的脸上,那双黑而空茫的眼睛,冷冽地望过来,淡淡冷笑,带着血痕的手挥过,血色的剑气迎面而下。而在这个时候,啸锋剑再度发出一声共鸣。

商岳瀛举剑抵挡。然而青涯遇到那血色的剑气,竟如切腐土般被削出一道缺口。

商岳瀛惊出一身冷汗,知道无力抵挡,闭上了双眼。然而那道剑气却忽然无力地消弭了,柳晗风双膝一软,颓然跌倒,再也无法站起身来,脸上突然现出极度痛苦的神色。

“晗儿,你怎么了,觉得如何!”商岳瀛跪地,按住他的脉搏。然而,触手之处,却一片冰凉,没有丝毫脉象。

愕然之下,他尝试以灵力探查对方的内息。竟发现柳晗风的体内,竟有一道极强横的力量,在肆无忌惮地四下冲撞。

他尝试以自己的灵力将这力道安抚,却一下子受到反噬,身子一晃,吐出一口血来。

——难道说,这是因为!

楼主 携花盈袖  发布于 2016-12-04 17:09:00 +0800 CST  
抬眼瞥见啸锋剑银白的剑身上,剑尖那一道小小的瑕疵,商岳瀛突然明白了什么——原来是剑气,啸锋剑的剑气!

原来方才夙兴残忍地以儿子的血肉之躯“淬灵”后,剑气并未全部被抽离柳晗风的身体,竟然还残余了一股,留在他的体内。垂危之际,或许是强烈的执念或求生之欲,竟让他意外将这缕剑气,融入了自己的四肢百骸,经络血脉,而看起来大功告成的啸锋剑,也留下了这样一个瑕疵。

一只瓷瓶跌落,必然是化为碎片,毁于一旦。但倘若是一只涂有一层胶泥的瓷瓶,那么碎裂后,还会因为胶泥的关系,保持原来的形状。而此时柳晗风原本已因重创溃败的身体,竟因为阴差阳错融了这缕剑气,依旧勉强得以维持!

难怪,他可以借由鲜血凭空挥出如此强横的剑气,可以与啸锋剑产生这样的共鸣!

“晗儿,冷静一下,试着调息!想办法把这股力道压下去!”商岳瀛不知如何解决,只得这样说,尽力一试。

柳晗风没有出声,只是神色痛苦,全身痉挛。商岳瀛被人称作剑痴,集剑无数,铸剑无数,却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形,错愕焦急之余 ,禁不住开始思索起来。

璀阳弟子认为剑的实体乃是容器,实体内熔炼的剑气才是剑的根本。那么,像这个少年这般的情形,在血肉之躯内熔炼一缕剑气,又该算什么呢?

没有脉息,没有心跳,只有一缕剑气维持着身体,他算是活着,还是死了?算是一个人,还是......一把以血肉之躯化为的剑,又或许是——

他禁不住扭头望了啸锋剑一眼——又或许是,这把通天彻地神剑的,一个分身!

楼主 携花盈袖  发布于 2016-12-04 17:29:00 +0800 CST  
这时,商岳瀛心底究竟是有些小小的遗憾,这把倾尽心血的神剑,到底没有成为完美之作。

或许,越强大,却稀罕的东西,就相应要付出越大的代价。

而这时候,柳晗风缓缓站了起来。他的样子极度虚弱,方才爆发下使出那几招后,已然近乎力竭。

商岳瀛试图扶住他,带他先行离开此地。柳晗风狠狠甩开,冷淡而漠然。他踉踉跄跄地走开,勉强扶住一处向着悬崖的窗洞,抬起苍白的脸望了出去。

雪已经停了,漫山苍茫的白雪正在逐渐化去——看来,被伪装成毁坏的结界已经复原,地气回暖。

商岳瀛低下眼帘。他曾奉了夙兴之命,将那结界毁坏,作为诱饵引得动念抢夺璀阳派剑谱神剑,仙丹法宝的江湖闲杂人等趁虚。而入撤去全部守卫的门人弟子,扮作黑衣人与他们假装里应外合,借故带路将他们引诱到禁地山谷中,成为啸锋剑的血祭。

这一切虽然是夙兴的布置,却也是他实实在在参与过的。但这个少年,却真的以为父亲遇险,拼尽性命替父亲抵御“敌人”,最终却几乎葬身父亲之手。他不敢想象,此刻这个少年心里,会是怎样一种深深的怨恨。

虽然最后悬崖勒马,但已经无法弥补犯下的过错,或许晗风恨他,也是理所应当的。他看着这个少年粘着血迹的,单薄的背影,心底五味杂陈。

“晞云呢......我要去找她......”忽然,他听见晗风低声念着妹妹的名字,突然向窗外探出身去。

“晗儿,你要做什么!”意识到有哪里不对,他急忙疾步上前。然而就在他伸出手的一刻,柳晗风已猛地翻出了窗洞,只最后回头抛给他一个冷漠的眼神,便直坠下去。

“晗儿!”商岳瀛迎风呼喝,却只抓到了一片衣角,眼睁睁看着晗风的身体,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坠下崖底。

他攀着窗框,久久无法回神。因为,窗洞之下,就是绝地纪崖的万丈深渊,白云苍茫。

楼主 携花盈袖  发布于 2016-12-04 18:56:00 +0800 CST  
那之后的事情,在璀阳派门人的口耳相传中,是这般模样:大铸剑师夙兴历经二十年,终于以惊世之才,铸成神剑啸锋,后继承璀阳派掌门之为,励精图治,使得璀阳派振兴成为武林修真的第一名门。而就在剑成之日,其师弟商岳瀛却勾结了一群江湖恶人,闯入璀阳盗剑。自然,江湖恶人的行径没有得逞,但夙兴掌门唯一的儿子,却惨遭这群闯入的恶徒杀害,惨死崖底。而啸锋剑成为璀阳派镇派之宝,由五长老守卫,轻易难得示人。

如果有消息灵通的,或许还能探听到这样的内幕——商岳瀛背叛夙兴后,畏罪潜逃,叛出门派,不知所踪,夙兴派人几次追查,均没有结果。而夙兴掌门的女儿晞云,在知道哥哥为了救自己而死后,伤心过度,有了每日梦魇的毛病。夙兴失去儿子后,宠爱女儿到无以复加,日日放下手里的公事陪伴。

于是这一切,就以这样的面目,存在于口耳相传中了,仿佛盖棺定论。

凄迷的夜里,已是一派掌门,一代宗师的夙兴喝罢了杯中的酒,晃着残存的酒浆,醉眼迷离。

楼主 携花盈袖  发布于 2016-12-04 19:55:00 +0800 CST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一生。

八岁的时候,他父母双亡,家道中落,只能到铁匠铺子中,做生火烧炭,担水打铁的学徒。那时候,他的名字还叫做柳青玄。

他动辄遭到打骂,食不果腹,只有隔壁憨厚的王大哥常常接济他,挥舞着斗大的拳头替他出头。然而,面对当地大户的欺压,他依旧是无能为力的。

十二岁时,他曾经被大户的家人当街痛打,弃于街头,只因怀疑他偷了他家老仆妇的首饰。幸亏被那家美丽善良的千金救下,才幸免于难。

那时候,他胸膛里燃烧着烈焰,告诫自己一定要出人头地,学本事,将那些人踩在脚下。

他听说了深山里剑仙的传说,有一天,终于打点行囊,决定不惜艰险,拜师求艺。王大哥犹豫一番,也随他去了。然而路途艰险,王大哥在半道便打了退堂鼓,只有他咬牙登上了山顶,历经重重磨难,终于得到剑仙青眼,成为璀阳派门下高徒。

八年后,他学艺有成,成了门内首屈一指的人才。这时他携剑下山,少年意气之下,一人一剑,一夜间灭了当年大户人家满门。唯独剩下当年那个千金未杀。他以救命恩人的姿态出现,将那个少女带了回去,做了自己的妻子。

他从此相信,唯有得到至高无上的力量,变得越来越强大,做出一番事业,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于是他开始日夜不休地待在铸剑厅,将妻子冷落在别苑之中,几个月才返家一趟。即便是在妻子为自己诞育下一双儿女的时候,他也不曾回家一看。

夙兴喝尽了杯中的酒,醉眼迷离地从衣襟内摸出一块手帕。那是当年他奄奄一息躺在街头时,那个才十岁的富家女孩为他裹伤的手帕。当时她一笑,纯真无邪,就这样让他记了几十年。

手帕上绣着两句诗,丝线陈旧,颜色微褪:“古木阴中系短篷,杖藜扶我过桥东。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犹记得儿子出生时,妻子曾问他取什么名字。而他却耽在铸剑厅几天未回。直到被催问得急了,才随口淡淡道:“吹面不寒杨柳风,便叫柳晗风罢。”

夙兴慢慢蜷曲了手指,握紧那块泛黄的手帕,眼神迷离。借着酒劲,这位当世一代宗师霸主,居然在四下无人的夜里,痛哭失声。

——到底什么,是他想要的人生?(序章 上 完)

楼主 携花盈袖  发布于 2016-12-04 19:56:00 +0800 CST  
(各种逆袭修仙看多了,忽然想,写一个反过来的故事会怎么样呢,以传统修仙主角作为反派形象,会怎样呢)

楼主 携花盈袖  发布于 2016-12-04 20:05:00 +0800 CST  
序章 下

(为啥序章这么长?!咦这个我也不知道,它,它本来就很长啊......(⊙_⊙)总之之前光虐了,从下开始发糖)

(且以点滴,写下我心中的武侠,我心中的江湖)

在冬雪将化未化的时候,一个风尘仆仆的旅人,来到了临近长安城的一座小镇中。

虽然临近繁华的长安城,可是这座小镇却因交通不便,罕有人来。房舍低矮,行人不多,却自有一番宁静淳朴的味道。

而这个远道而来的旅人,一路引起了不少目光的追随,尤其是年轻姑娘的。因为,那是一个年方弱冠,容颜极俊秀的青年男子。他一身素衣,有着一双颜色极淡的眸子,嘴角永远微微上扬,步履从容,姿态出尘。被无数路人的目光盯着,却是目不斜视,偶尔被盯得狠了,便报以一个温文尔雅的微笑,点点头而过。

最特殊的一点,是他始终在背后斜负一只巨大的剑匣,几乎有一人之高,寸步也不离身。只从这一点看,他似乎是个行走江湖的剑客。然而没有一个人见过他拔剑,也没有人见过他的剑。(小紫英既视感哈哈哈)

这个人的仪态,气质无疑与镇中人寻常见惯的截然不同,也不同于那些长安城来的富人,小镇中有多家兵器铺,经营刀剑生意,是江湖中人常常往来之处。可是这个旅人的气质,却也与他们的草莽之气并不相仿,一举一动都优雅而从容,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来客。

“商公子,这便退房么?天气这么阴,这傍晚没准有雨呢。多住两天吧,钱少算。”拨着算盘,女店主带着甜丝丝的笑,打量着客人俊秀的面容,热情得有些过分。

“多谢。然而在下有事在身,便不耽搁了。”旅人微笑相谢,背后仍是负着那从不离身的巨大剑匣。

“记得商公子之前和我打听那‘阴阳判官’叶随行的下落?哈哈,这时候还没打听到吗?”

“......叶前辈游历江湖,神龙见首不见尾。”旅人摇头,“只是听说他近日游历到了这一代,尚不知去向。”

“哎,若我号称女江湖万事通的郑三娘都不知道,你也别想向旁人打听啦。”女店主眯起眼睛,嘻嘻笑起来,“不过顺便问一句,你找那阴阳判官,是求医呢,还是......嘻嘻,打听他的女弟子呢?”

“......不知老板娘何意?”旅人微现窘态,却仍然语气未改。

郑三娘笑嘻嘻地不说话了。因为最近一段时日,来小镇上的旅人除了购买刀剑,打听得最多的一件事,便是“阴阳判官在哪里?”

而打听阴阳判官下落的人,也往往是为了两件事——一者是求医;二者,则是打听他十六岁的女弟子。

“阴阳判官”这个名字很奇怪,不了解的人一定难以想到,有这样一个名号的人,其实是一位游方郎中,一位着手成春的江湖神医。

只因此人医术通神,危重病人经他看过,立刻能定生死。他说能活的,就是看上去死的不能再死,也可救活;他说救不活的,哪怕当日活蹦乱跳,或者寻遍了天下其他郎中,也断没一个救得活,如阎罗鬼判一般可知生死,因此久而久之,得了个“阴阳判官”的名号。

而另一些人,则是专门来见他十六岁的女弟子郝凝嫣的。

传闻中,那个少女已经得了师父的真传,可妙手回春,术绍岐黄。更兼有着异乎寻常的美貌,就如可起死回生的天上仙子。只可惜随师父四下游历,难得有人见到芳踪。

最近,有传言称天南海北行踪不定的阴阳判官,竟然带着弟子到了这个偏僻小镇歇脚,自然有大批人,特别是刀口舔血的江湖中人慕名而来。

楼主 携花盈袖  发布于 2016-12-04 21:05:00 +0800 CST  

楼主:携花盈袖

字数:161807

发表时间:2016-10-25 16:16: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12-27 08:50:56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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