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宴会之喜
庆宣帝虽然焚香，却没有想要久留宁纾忱的意思，随意扯了些有的没的的话题，就将两人送了出去。
玉玲珑走出御书房时，抬头看向天空中飘散的雪珠。
小雪花落在她的坎肩上，又被呼吸融化成水珠滴落，周而复始，玉玲珑一时移不开目光。
“看了再多也就是那么回事。”宁纾忱停下脚步等她。
玉玲珑嗤笑一声，“是啊，可我喜欢这雪，掩盖住所有不干净的东西。”
她此时所不知道的是，她这一生，都与冬日脱不了干系了。
宁纾忱听了她的解释，不置一词，脚步继续。
“等等我啊。”玉玲珑三步作两步赶上他的速度，眉间染上一分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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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宴会的规格可比上次玉玲珑来时的高多了，无论是布置还是人员，都是一等一的精品。
一群小姐在玉玲珑刻意的讨好中，也都纷纷与她说开了话，此时正在谈论宴会上的贵公子。
玉玲珑对此一直是嗤之以鼻的，不过和那帮心计不足的小姐交谈，还是能得到许多有价值的信息。
“世子妃，您知道林二少爷吗？”有一个打扮清秀可人的小姐开了口，语气娇羞难耐。
这下所有小姐都竖起耳朵仔细听，恨不得让玉玲珑竹筒倒豆子般把所有事都说清楚。
玉玲珑温柔一笑，打开话题，“林二少爷自然是个好的，非但没有那些侍妾霸着后院，而且性子也是最佳。”
“那世子呢，和他比起来呢？”不知是谁多嘴一句，众小姐都用帕掩唇笑起来。
玉玲珑往那个方向落了一眼，什么时候有这么大胆的女子了，她虽然给她们展示出的是性子软和，但身份毕竟摆在那里，也不能任人说道。
“谁问的问题，看我不撕烂她的嘴，真是不会说话。”还是有识大体的人笑着开口，挑开这话题。
“哎呀，还是将军小姐明事理。”有个女孩轻推了一把，将出言训斥的女子推到玉玲珑面前。
那女子生的英气十足，眉宇间是寻常男儿才有的豪气，仿佛一声令下，就可以拿起刀枪对准敌人。
她似乎穿不惯这些丝啊绸啊的衣物，有些磕磕绊绊，模样是极为周正，最夺目的就是那双透着刚正的眼睛。
她愣愣地被推出后，往后瞪了一眼那位推她出来的女子，而后才转向玉玲珑，讷讷地道：“世子妃别怪罪的好。”
“我为什么要怪罪白小姐？”玉玲珑反问一句，“难道我就那么一副要吃了你的模样吗？”
白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她是家里唯一的孩子，自小使弄刀枪惯了，四书五经，女戒都没读过，兵法反是烂熟于心。所以她极佩服那些为了国家大义毅然决然的人，玉玲珑就是这样一个人，她心里对她是崇拜的，自然不能忍受别人的随意戏弄。
“白鸢是个好名字。”玉玲珑又一笑，“我也希望有朝一日能看见白小姐真如那天空中的雄鹰一般展翅翱翔。”
白鸢对玉玲珑的好感顿时又加了许多，她爹娘总说她没个女孩家的模样，对她舞刀弄枪怨言不少。而现在有人与她说了这样的话，她如何不开心，不激动。
玉玲珑这话倒是套话，见了她的表情才知是对了胃口，不由挑眉道：“白小姐颇有将门之后的气度。”
“世子妃过奖了。”白鸢抬起头，更为惊喜。
玉玲珑以笑容回复，美目流转处，瞥见了在树下嘲讽看着她的柳如素，眸光中的诡谲一闪而过。
呵，小看她可是要付出惨痛代价的。
柳如素将衣袖掩于唇上，对玉玲珑做了一个“祸从口出”的动作，方款款离去。
白鸢有些奇怪地看着笑容模糊起来的玉玲珑，只觉得有丝说不上的奇怪。但也没那胆子开口询问。
小姐们见讨了个没趣，也都作鸟兽般散去，玉玲珑又是孤身一人站在原地，她眸子微眯，不由得轻笑一声。
这场宫宴，看来会比她愿想的精彩许多，该来的都来了，也该选个能收拾的先收拾一番，也不妄她百忙中抽出时间来陪他们玩一趟。
实在是有趣啊，玉玲珑缓步走远，心中默道。
酒梦跟在身后，眼中藏了笑意。
“酒梦，你说白小姐是不是很好？”玉玲珑勾唇问道。
酒梦想了片刻，中规中矩地回答，“作为小姐，她不足，但作为将领，因是一等一的。”
“可这位一等一的将领，打磨不足啊。”玉玲珑感叹一句，“也混得不好，你说本宫该不该提携她一把呢？抑或是，救她一命？”
酒梦笑着道：“一切仅凭主子欢喜。”
玉玲珑脚步快了几分，吐出清淡的几个字，“那便救。”
她可不是不收利息的人，她也得靠此机拉拢第一个人，将军府，是个好人选。那位将军夫人，她可是卯足了劲想去探究一番，她倒要看看，那个让宁纾忱轻巧带过的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没人没动力，啊啊啊啊，冒个泡呐，小可爱们。

四十五.非喜之喜
离宴会开始的时间越来越近，人也越来越密。
玉玲珑没有似之前那样去混杂在人群中，而是一个人掩在阴暗处悄悄观察。
适才与她交谈的小姐们，大多是家中不受宠或不是主房所出，而现在来的，都是以家族为单位，嫡女打头的小姐们，刚才那群人也各归各位了。
嫡女可不是她想打交道的人，一个个嘴比蚌壳还紧，虽知道的事多，可太费力气，她果然还是不想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可嫡女到底是有好处的，起码不会和刚才那批人一样不理会规矩。
这份姗姗来迟，也成了可以谅解的部分了。
玉玲珑放松了些，在酒梦耳边轻声道：“待会子别晃了神，把白鸢跟丢了。”
“主子是在质疑酒梦的能力吗？”酒梦不服气地嘟唇，气恼地说。
玉玲珑本就是开她玩笑，见状就埋头低笑，也没理会她的不满。
酒梦还想说些什么，却愣在了原地，目光朝向一侧，回不了神。
玉玲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好风景。
宁纾忱，宁睿源，四皇子，六皇子，太子，林落凡来得整齐。
这下可算是各式男子聚齐了，有如宁纾忱般的飘渺仙者，林落凡般的和善可亲，宁睿源般的清高冷淡，太子般的气势如虹，四皇子般的玩世不恭，六皇子般的温顺淡泊。
光是单挑一个出来就是难能可见的绝世公子了，而这时六个人齐聚，各有风采。
玉玲珑看到的自然是另一番风光。
但他们无一例外地身旁没有女眷，女子们或娇羞，或大胆的目光投在他们身上。
玉玲珑趁着灯笼的光观察起仅有一面之缘的太子起来。
果然没变，还是那么惺惺作态啊。
再黄袍在身又有何用，临安太子依旧比不过大辰的太子。
不过撇去来人中那些容貌上佳的单看太子，绝对也是值得欣赏。
只是可惜了呢，玉玲珑毫无掩饰地露出阴凉的笑容，当年他暗地暗杀她的事，她可是永世难忘。
而她刚好，有仇必报。
太子觉得背后一凉，却说不出是为何。
宁纾忱白衣飘逸，显然不在几人之伍，目光落到玉玲珑躲藏的地方，不加修饰地就是淡淡的威胁。
玉玲珑从阴暗处出来，走向宁纾忱，却是笑着朝着几位男子行李，“见过太子殿下，四皇子，六皇子，林二少爷。”
太子看她温顺的眉眼，却有说不出的熟悉，可又不能说清哪里熟悉，只得开口让她免礼，顺带无意来了一句，“世子妃眉眼间与大辰太子倒是像。”
“我与皇兄是一胎双生，想也是难免的。”玉玲珑没有抬头，低头道。
太子轻“恩”一声，宁纾忱没加以评价，只是站到玉玲珑身后，无言中显示了自己的立场。
好一对夫妻，只见那温婉可人的女子抬首向他一笑，男子为她撩起一缕碎发，着实羡煞旁人，只道是只羡鸳鸯不羡仙。
“当真是伉俪情深。”
声音传入在场人的耳中，来人正是庆宣帝，而在他右侧一身黑衣的却是许久未见的魏甫辛，左侧的是盛装出席的晚贵妃，至于玉清婉，则在更后的地方，目光清冽如冰泉。
这下才是齐了。
啧，再加一个魏甫辛的阴冷高贵，这才是集天下男子之大成。
“参见父皇（皇上），贵妃娘娘。”
虽然是出乎人意料的到访，但没有人对此流露出一分一毫的惊讶。
庆宣帝和魏甫辛交谈几句，偶有大胆的女子抬头去看魏甫辛，又匆忙低下头来，那股子阴寒可不是说受就受的。
更何况，虽处深闺，她们也不是不闻窗外事。当年一事可是被她们拿来当笑话说了许久，现在两位当事人都在场，更是不得了。
一干小姐只盼这次魏甫辛的来意不是要找和亲之人，好在魏甫辛确实没有这般的想法，她们也好松一口气。
“大辰的几位你们怎么不做反应啊？”庆宣帝似乎有些愠怒。
这话一出，便是一阵行礼声。
玉清婉无动于衷，不发一言，甚至连探究的眼神也无视了。
宁纾忱将目光扫过魏甫辛，又极快地移开，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
庆宣帝对这一幕显示出了极大的满意，当下就笑着对玉玲珑说：“世子妃不来和几位说些话吗？”
“既然已经嫁给世子，怀湘便与大辰没有什么干系了。”玉玲珑声音不大，却直戳人心。
庆宣帝大笑出声，道：“无碍，朕免你的罪。”
若玉玲珑方才直接上前，那么庆宣帝对她的防备就会加深许多，她还是以退为进比较恰当。
魏甫辛不由投去眼神，而目光被宁纾忱的浅笑挡了回去，他凤眸眯起，一丝不耐闪过，宁纾忱将玉玲珑护在羽翼之下的行为显然勾出了他内心的不满。
要知道，魏甫辛也早想着要让两国打起来了，本来是想在路上就对玉玲珑动手的，留至今日已是万般不耐，那还能再容得下她？
庆宣帝对此更为满意，大手一挥，“诸位都进主殿坐着。”
说罢，打头进入，六皇子妃不知何时跟在了六皇子后面，抬眼望向白鸢，狠毒之色一闪而过。
玉玲珑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对着酒梦使个眼色，酒梦会意，没有跟进，而是转了个弯，拐向别处。

删层喽，三个赞，那我就大方的放三章

四十六.风雨欲来
归位后，玉玲珑才得以看清场上的布局。
玉清婉坐在靠近后妃的地方，魏甫辛就位于庆宣帝下首，挤掉了太子的位置。原先晋王府的位置给了太子，而后就是按照位份排得位置。
而她与宁纾忱的位置却一再靠后，宁纾忱似乎对此有所感觉，但没有出声。
这是左边的布局。
至于右边，是以林落凡为首的各大家族代表，再后是宰相等大臣，望族的女儿们都位于自家位置的后侧。
这位置排得倒是有意思，玉玲珑看着对面的人，尝试着辨认，在目光扫过将军府的位置时，一顿，白将军没回来，那位上只坐了将军夫人，显得格格不入。
白鸢则低垂着头，手指搅动着衣裳的绸带，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四皇子用余光偷瞥着玉玲珑，折扇摇动，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太子交谈着。
魏甫辛没有与人交谈的意思，只是偶尔应着庆宣帝敬的酒，六皇子妃不停地在与玉清婉搭话，得来的只是令她尴尬的沉默，她只得对着六皇子摇头，却被玉清婉毫不留情地嘲笑了，现在脸色明显暗了几分，只是当眼神看向白鸢时，依旧杀意不减。
“六皇子妃想除掉白鸢，可是为什么呢？她们的矛盾在哪里？”玉玲珑乘着宁纾忱假装咳嗽时，问道。
宁纾忱袖口不放，淡淡回道：“六皇子妃的位置原本是白鸢的，她父亲来求本殿，庆宣帝换了人才轮到她。”
“至于她，恨足了白鸢。”宁纾忱好像想到了什么可笑的事，冷笑一声，“她很倾慕宁睿源。”
“倾慕表面上的三哥，很有勇气。”玉玲珑道，语中不带感情。
“丫头，救她可不是易事。”宁纾忱在她耳边轻喃道。
耳鬓厮磨的一幕落到了晚贵妃眼中，她手里的银箸握得更紧，然而却端起酒杯朝着一样关注着那个方向的玉清婉遥遥敬酒。
玉清婉眼中带点笑意，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想打垮玉玲珑吗？她很想看看成果。
盘中的菜一轮又一轮的上来，精致而小巧可爱，玉玲珑随意挑了几道尝了。
“丫头喜欢？”宁纾忱一筷未动，漫不经心的问道。
玉玲珑放下筷子，“这酒酿的不如王府里的醇厚，菜也不如，世子，王府里的厨子们比御厨还好。”
这倒是发自内心的赞赏，玉玲珑平日里空闲下来，也会挑口，可晋王府的菜色让她挑剔不得。
宁纾忱垂眸看着她，略微一笑，“丫头喜欢就好。”
正谈话间，白鸢悄悄摸了出去，捂着肚子装出难受的样子来。
“世子，你说是找个男人败坏名节，还是直接杀了？”玉玲珑猜测着，想听身旁人的见解。
宁纾忱手附上酒杯，“亲自去看不就知道了。”
“恕我笨拙，我想离席还得靠夫君配合。”玉玲珑狡黠一笑。
宁纾忱不语，只是咳嗽地声音略微大了些，这丫头也学会利用自己了，看来近期的调教还是有些许用处的，
玉玲珑一笑，与虎谋皮却属不易，但那只老虎有意栽培自己，这就容易多了。再说了，现在的形势，她急需除了晋王府之外的人脉。毕竟他们的目标，可能是那金銮殿上的宝座。
庆宣帝本就时不时观察着这边的情形，宁纾忱咳嗽不停地样子他也尽收眼底，而玉玲珑焦急难耐的神色让他一瞬恍惚，仿佛看到了魏染柒的模样，顿时就心下一动。
他转身就朝福德海道：“让世子和世子妃先回府休息，这里吵得很。”
晚贵妃在一旁听得真切，目光中点点关心不免流露，但极快地掩去了。
福德海忙悄然溜过去，告知一声，顺便在玉玲珑耳边轻唤了一声“夫人”。让玉玲珑心底久久不能平静，这也是宁纾忱的人，他的手太长了。
两人的位置或许离中心实在太远，离去时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将军夫人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又皱眉盯着白鸢空下的位置，捕捉到一丝不对劲。
但将军夫人没有出言，只是闭上眼，心中有了答案。
“终于出来了。”玉玲珑边说边将头饰取下大半。
宁纾忱看着她丢了满地的金银珠翠，不由道：“丫头如此败家，也不知谁养得起了。”
听到他明显嫌弃的语气，玉玲珑很聪明地选择没有回复，只是没好气地轻哼一声。
酒梦急急忙忙地赶过来，明明是冬日，额上却全是汗水。
“主子，白小姐她朝皇后宫中去了。”
什么，皇后宫中！
玉玲珑愣怔在了原地，继而残忍一笑，皇后宫中，六皇子妃好算计！

四十七.变故
宁纾忱按住她的肩膀，冷声道：“你冷静些。”
六皇子妃怎么不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先派人去追杀白鸢，装作不敌逃走，留下刀剑，然后将白鸢引至皇后那里，持刀剑去后宫可是大罪一条，况且那时凶手早就逃跑了，白鸢有口也说不清。
除非......她有玉玲珑那样的胆量伤害自己，可白鸢不可能有这样的心思，况且来人就是摸准了她的性子行事。
可玉玲珑最气得不是这一点，说得不好听些，白鸢的死活干她何事！问题是皇后，现在的皇后可不一样了，她一手栽培四皇子，这次不抓住机会把白鸢许给四皇子是不可能的。
这样许多事情都要重新布置，六皇子妃给她带来的麻烦太大了。
玉玲珑控制好情绪，吐一口气，“算了，这事我不用插手了。”
“可是主子，现在去追还来得及。”酒梦开口相劝。
玉玲珑和宁纾忱对视一眼，明白了接下来该怎么做。
白鸢那里自然不用烦心，可去看一看，还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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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锦收拾着佛堂里的东西，皇后一个人凝视着夜空。
房里落针可闻，忽然，皇后古怪地笑了一下，“素锦，要有客人来了，六皇子妃送了个好玩物来。”
“可那白鸢对四皇子用处不大，而且性子最是个桀骜难驯的。”素锦轻声细语地说道。
房中的烛光摇晃一下，气氛诡异，皇后唇角的笑容愈发明艳，“玉玲珑难道是个好驯服的，四皇子也只配得白鸢这样笨手笨脚的女子了，玉玲珑啊。”
最后一声叹息悠长悠长，仿佛太多感情掺杂其中。
素锦还想说些什么，只听脚步声愈发接近，只得出门。
皇后诡谲的目光只让人心里发毛，她又笑一声，眉眼迷离。
白鸢拿着剑冲到一处门前，犹豫片刻，她方才是看到人来这里了，可现在却不见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可还来不及细想，门就被拉开了。
素衣的宫女站在门前，冷声道：“你怎么会在皇后娘娘门前戴着武器？活得不耐烦了么！”
“我.......皇后娘娘？！”白鸢立马发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可是剑还没来得及放下，皇后就出来了。
冰冷的目光在白鸢身上转了一圈，皇后地音调愈发冷冽，“白小姐，几年没见你是越发威武了，你还不是本朝的女将军呢，便有了这女将军的架子了吗？”
本朝特许将军带武器入宫，白将军自然是可以的，可白鸢就是犯了大忌，轻则贬为庶民，重则处死，总之是没有什么好下场了。
白鸢这下是明白了处境了，“噗通”一声跪地，头嗑在地上，匆忙解释，“皇后娘娘，臣女是看到了刺客，并且捡了他的剑才过来的，臣女也是怕皇宫中的人受到伤害，才贸然前行。”
“你说你遇到了刺客，可有谁看见？”皇后的语气缓和了些。
难得白鸢还能如此镇静，只见她直起身，背挺得笔直，“臣女没有证人，但臣女可以家族起誓，若有半句假话，白家都不得安宁。”
以家族起誓说明是下了大决心了，毕竟忠孝是人间大义，若自己做错了事还要拿父母开刀，那可比事情本身严重得多。
皇后面带犹豫之色，蹙眉朝着素锦道：“把刀剑收拾了。”
她刚想对白鸢说些什么，一道女声突兀地插入，让场面复杂起来。
“皇后娘娘，持刀剑如后宫可是死罪，况且没人看见刺客何在，这么做，不太好吧？”
柔柔弱弱地女声仿佛仙音一般好听，话却咄咄逼人。
她快走几步到皇后跟前，福了福身子，“柳如素拜见皇后娘娘。”
皇后点点头，算是回礼。
“白小姐，如素极想问，那刺客既来了，为何会拿着我柳家铸成的宝剑，那可是只给了白将军的，听说白将军给了您之后，您就欢喜十分。”
柳如素句句不饶人，白鸢却始终都是那幅轻蔑的样子，可当看到那把剑时，脸色微变，立刻看向柳如素，冷笑几声。
“好啊，好算计！我们白家惹你们什么了？让你们记恨至此！”
“恳请皇后娘娘做主。”柳如素转向皇后，泫然欲泣。
皇后像看着小孩子玩闹一般看着这一切，听到柳如素的要求，眼神在她身上和白鸢身上徘徊许久。
她在想，哪个人对四皇子更有利。柳如素显然是明白这一点，玉佩戴在了显眼的位置。
玉玲珑在屋顶上看着这幕，歪头看着难得清明的月亮，露齿一笑，“小孩子玩过家家呢，人还没到齐就开始演了，真失望。”
宁纾忱指了下远处靠近的灯火，“不是来了，丫头太心急了。”
“那就太好了。”玉玲珑两眼弯弯，显得可爱天真。
“丫头，有人说过你......”宁纾忱还想说什么，却只是一把搂过玉玲珑，跳下屋顶。
玉玲珑感觉到有人在头顶走过，也就安分地躲在宁纾忱怀内，呼吸似乎都纠缠在一起。
“你还想待多久？”宁纾忱低头看着玉玲珑。
玉玲珑这才意识到他已经放开了手，嘴角抽搐一下，往后退了几步。
但在看到宁纾忱整理衣物的时候，忍不住抓狂了，“你是有多嫌弃我啊？”
宁纾忱幽暗的目光让玉玲珑恰到好处地闭了嘴。
算了，她大人有大量，当作没看见就好了。
玉玲珑站在了下面，也就看不清事态事态的发展了，可她已经听到了大批人马都赶来的声音了。

四十八.齐聚一处
皇后冷漠地看着前来的人群，白鸢依旧跪在原地，柳如素低眉顺眼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白鸢，起来。”皇后的声音全然是命令了，白鸢似乎见到了父亲在千军万马前发号施令的样子，下意识就听从地站了起来。
柳如素有些不明白皇后的选择了，皇后方才分明没有偏袒任何一方，现在人来了倒是让白鸢站起来了，她虽然在家族中最有势力，可对外她一直都是不受宠的庶女形象，柳家不能明目张胆地帮他，庆宣帝自然也不会在意她，这一下她自己可能被反咬一口。
皇后轻蔑一笑，这种小孩子还和她斗？当真高看自己的本事了。
柳如素看见那抹笑意，直觉背脊上直窜凉意，然而表面沉稳如水。
“柳如素再过个十年，也做得上皇后的位置了。”玉玲珑从门缝中看着，淡淡道，她虽不喜这个女人，但也不得不承认她的能力。
宁纾忱低低一笑，“能力她不如你，再过十年也是一样。”
玉玲珑惊奇地扭头看他，却被他止住了动作，“有好戏看了。”
他们几句话的功夫，那些人的寒暄就结束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解释了大半。
将军夫人拧起眉，看着白鸢的眼神软了几分，这孩子哪都不差，可惜没有那么多弯弯曲曲的肠子，太容易被人算计。
将军夫人几不可闻的轻叹一声，她本以为玉玲珑会出手相救，可当她看见皇后的时候，就明白玉玲珑不会再出手了。
大辰的人早就走了，这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不能乱看乱管。
“皇后，这件事既然发生在你这里，就由你处理吧。”庆宣帝的语气隐隐含了点商量的意思。
皇后看也没看他一眼，“皇上是什么意思？这整个皇宫都是皇上的，何必将此事推于臣妾一人身上。”
“况且臣妾自五年前便不再过问后宫之事，这些还是由晚贵妃来管理比较妥当。”皇后没给一点面子。
庆宣帝想要发作，却见皇后冷冷清清的目光，仿佛一下被惊醒了，转头就对晚贵妃道：“你看着如何？”
或许是转变太快，晚贵妃也有点反应不过了，反映片刻才道：“臣妾没什么能力管事，只是这事么，事关皇家规范，最好还是寻个精通这些的人来。”
“你们可有什么人选？”这句话是对所有人问的。
四皇子偷眼看着皇后的表情，自从上次闹过之后，皇后对他一直都是淡淡的。皇后虽非他生母，却在他八岁时就教他一切，从礼仪到处世，没有一项不是她亲自教导。他敬重她，唯独在玉玲珑的身上产生了矛盾。
皇后与四皇子对视片刻，终究移开眼神。
六皇子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乐得看他们内斗。
太子看一眼柳如素，又看一眼白鸢，竟也是在暗自掂量她们的轻重。
宁睿源试探性地开口，“儿臣倒是有个人选，不过......”
“不过什么，你说便是。”庆宣帝大约已经猜到了，只是装装样子罢了。
“世子妃那里有一个专管宫廷礼节的女官，不过世子妃和世子已经回府了，再去叨扰就显得不好了。”宁睿源没将话说死，留了余地。
玉玲珑靠在门边，听了这话不禁一笑，“呀，非要拖人下水呢。”
“丫头这话说得好。”宁纾忱因为她站着的位置有些看不真切，便干脆闭眼不看，对着绝一打了个手势，绝一便飞身离开。
玉玲珑突然转身，背靠在墙上，仰头时刚好可以看见宁纾忱的妖孽面容。
宁纾忱不解地眯眼看她，却见玉玲珑眯眼笑道：“爷若是遇到了这样的事，会让自己的人出手吗？”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宁纾忱的回答不带丝毫犹豫。
玉玲珑笑意浓浓，长发披散在身后，她轻声说道：“爷真是每次都让我觉得，我们太像了，可离得又太远了。”
宁纾忱靠近她，唇几乎要印到她的唇角，他魅惑一笑，音色低沉如九弦琴般醉人心魄，“丫头，这么近，够了吗？”
玉玲珑是完全愣住的，眼里只有惊艳与愣怔，脑里没有半点想法，只觉得面前的人太像夜半时分勾人心魂的鬼魅。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玉玲珑略带狼狈地想要后退，却已退无可退，立马收回神色，水魅的大眼眨了眨，“夫君果然好看。”
“呵。”宁纾忱后退了，玉玲珑心底松一口气，沉下目光继续看场上的局势。
林落凡不在现场了，看来是他去寻酒梦了，玉玲珑疑惑地盯着四皇子，这件事由他来做不是更好吗？
四皇子看着皇后，皇后沉默不言。

难得的存稿都被你们这群小妖精榨光了，发了哟，说到做到，其实应该是六个赞才会有三章...但我那么仁慈，就送上了
男女主的感情戏好多，流着口水写

最近会发一个小短篇，与这个文无关，到时候挂链接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里面原创的百字令（押韵什么的我就不管了）已经写好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以上

四十九.一语之威
晋王府
芍药独自在夜空下踱步，举着的灯笼光芒微弱。
她间或叹一口气，有看看明媚的月光，这世子和世子妃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突然，她看到地上出现的黑影，转身娇喝：“你是谁！”
但在看清来人过于出尘的脸时，微愣了愣，垂下头，“冒犯了，林二少爷。”
林落凡并未在意她颇有些莽撞的举动，只是温柔道：“宫里要寻酒梦姑娘，她现在在何处？”
酒梦早就得到了绝一的消息，从暗处立到了灯火通明处，落落大方的一笑，朗声道：“我道是谁来了，原来是林二少爷。”
这不是林落凡第一次见酒梦，但方才他的心思大半在玉玲珑身上，没怎么注意到她，现在才缓慢打量。
酒梦只是笑，没有一般女官第一眼看上去的端庄大方，更像风尘中的卖笑女子，一举一动自成风姿。
然而还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林落凡默默感叹着。
酒梦莲步轻移，来到林落凡跟前，“走吧，让皇上等就不像个样子了。”
林落凡故意落在她身后，从外表来看，腊梅远比酒梦适合那个位置，可玉玲珑选了酒梦，自然有她的想法，至少酒梦肯定有比腊梅适合这个位置的因素。
酒梦感受到身后之人打量的目光，故意将步子慢下来，“林二少爷有什么心事吗？”
“我的心事就是酒梦姑娘叫得太过生疏了，不必拘礼至此。”林落凡半真半假地暧昧语气只招来酒梦意味不明的一笑。
酒梦想了想，止住笑意，正色道：“酒梦自知没有那等福气唤林二少爷名字，这般就很好了。”
林落凡见状也不再坚持，随着马车匆忙赶回宫中。
而一直尾随在林落凡身后的绝一也趁着夜色回到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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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夫人突然跪倒在庆宣帝面前，仰头直视庆宣帝，道：“皇上不相信鸢儿可以，但鸢儿不会拿白府名声做赌。”
此举，无疑是打破了刚才若有似无的僵局。柳如素的表情一下就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平和下来。
庆宣帝平日极不喜有人拿家族威胁他，然而白家自有它的特殊之处。
庆宣帝上前搀扶，但将军夫人用膝盖挪动着后退，庆宣帝的手僵在半空，握紧收回。
“你想跪朕不拦你，只是这是定论未下，你不必以此来要挟朕。”庆宣帝冷声道。
庆宣帝自持身份，如今被一个妇人拒绝，自然面子上是挂不住的，再加上白家素与晋王府交好，白将军也常在朝堂之上说些他最头疼的事，他就更为看不惯了。
皇后淡淡一瞥跪着的二人，发声了，“将军夫人跪着也罢，只是没得讨了人嫌，还不起来就不是了。”
众人皆是为皇后的话一惊，这般藐视皇权，出言不逊，再看庆宣帝的反应，似乎容忍之至。
庆宣帝看着皇后，皇后几近嘲讽地一笑，你要什么，我就毁掉什么，这是报应，也是你答应还我的东西。
玉玲珑幽幽一叹，面色凝重，“她也不怕越了底线了，与之前倒是不同了。”
“有人来了。”宁纾忱的目光落在一处房檐的黑衣男子上。
玉玲珑将目光移去，那男子阴郁地看着人群密集处，暗冷的目光幽静而深邃，仿佛可以穿透人心。
“啧，魏甫辛也来凑热闹了。”玉玲珑双手环胸，全然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魏甫辛来了，那再好不过了，她可以好好合计一下将要发生的事了。
正在庆宣帝与皇后僵持不下之际，酒梦和林落凡到了。
酒梦利落行礼，“参见皇上，皇后娘娘，诸位皇子，娘娘，大臣。”
只一句话，就讨了在场人的惊讶。
这位份向来是有规定的，她单提了皇后，将太子与皇子们混为一谈，胆子不可谓不大，但太子失了帝心也是一个众人皆知的秘密，可酒梦说到底只是大辰的人，才来一会，就把形式摸清了。
那么，做丫鬟的如此，做主子的又会如何呢？这句话让许多人心中重新掂量着玉玲珑的实力。

五十.步步为营
庆宣帝只想着把这件事解决了，也就快速地摆摆手，“免礼，说说你的见解。”
“唐突了。”酒梦自谦一句，才将想法和盘托出。
“若说错，白小姐随意带兵器入宫，进入后宫，错当至死。但是白小姐又说这是追刺客所致，剑也是此刻掉落。”
说罢一段，酒梦凉凉地盯着白鸢，白鸢倔强地反瞪着酒梦，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酒梦将目光挪开，又转向柳如素，平淡开口道：“至于柳小姐，看到了白小姐的剑是白家特有，那么冒昧问一句柳小姐，拿什么来证明呢？”
柳如素不慌不忙地对着庆宣帝跪下，叩头道：“皇上如若允许，可看那剑鞘上可有我柳家的刻字与家族图腾。”
话音未落，就有武将拿起地上的剑，对着月光端详半晌后点点头，“确实如此。”
“确实如此么。”酒梦似乎极为满意的样子，“白小姐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白鸢冷冷一笑，“我自然无话可说，白家本就是随意可进入之地，家父因此从不将兵符等东西放在府上，这剑因是在我屋里的，才没收起来。”
“这万人可入的白家，有什么东西是别人拿不走的？我作为白家女儿，行得正，做得直，不怕这些子虚乌有的诽谤！”
不怕？酒梦意味不明的一笑，怕不怕从来都不是关键，关键是别人怕不怕你。她自然是看到了那位所谓刺客的人，但她不会出声证明，只因为不值得为这样的一个人冒险。
柳如素不难看出酒梦的姿态，酒梦应该是站在她的对立面的，毕竟她是玉玲珑的丫鬟，只是这件事很难找出什么翻盘的机会，她很像看看酒梦能否说出个花儿来。
酒梦淡淡笑着，姿态不减，“我现在尚有疑惑想问一下柳小姐。”
柳如素阖首道是。
酒梦开口道：“这里虽是皇后宫邸，可皇后素来喜静，这里也是偏僻之地，为何柳小姐会到此处？”

柳如素没有半点被问倒的样子，反而胸有成竹地一笑，“在这儿也不瞒酒梦姑娘了，我到这儿原是为了一个儿时嬷嬷的女儿，那丫头因为各种原因被送入宫内，化名为翠屏，就在这一片当值。”
“这倒是可查的。”酒梦也不恼，带些赞许的点点头。
这柳如素果然不是个蠢的，将一切都打点到位。若是一般小姐，恐怕早就为着这声提问吓得不轻，磕头谢罪了。虽说难弄了些，可皇后才是关键，她不过是个在戏中看戏的人罢了。
“查一查那个宫女。”庆宣帝对此事有了十拿九稳的把握，他好歹也是皇帝，不会什么都看不出。
福德海嘿嘿一笑，拿出袖中的花名册，指着上头的名字道：“皇上，人呢确实有，也在这一块当差，不过前些日子被调到晚贵妃宫里当了个侍弄花草的宫女。”
“算算，也有一月多了。”福德海跟上一句，脸上笑纹像一朵绽放的菊花。
“恩？你不知道吗？”庆宣帝对着柳如素，冷笑道。
柳如素现在不可谓不是腹背受敌，但她依旧冷静下来，“那嬷嬷在三月份时就去世了，我也是乘着这次机会想来寻她，却不知已经换了地方了，请皇上明察。”
“呵。”皇后突然笑了一声，笑声中混杂着淡淡的讥讽。
“本宫看这事还是别查的好。有什么可查的，白鸢错了便是错了，该罚。至于柳如素，你若是对的，则该赏，你若是错的，也有推脱之词。现在哪个可以帮着你们评出对错来，不过是看谁的嘴更会说话。”
皇后就是有这样的胆子，宫里的勾心斗角她见的多了，平日里这样她自然无暇去管，但这是在她宫门口，还任由那些乳臭未干的丫头闹就是她的不是了。

酒梦淡笑不语，她做的一切都是铺垫，要等的，不过是皇后这句话。
庆宣帝的眼眸陡然冷了半分，柳家主的目光在柳如素的身上打转了片刻。
柳如素冷漠地开口，“总之，我说的一切都是错误的，作为一个庶女，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
众人皆是为她的话愣怔住了。
玉玲珑也不由笑了一下，“嫡庶有别，她为了这次也算拼力一搏，就是不知道柳家主未来对她的态度会如何了。”
“柳家是她的掌中之物，那个老头只是挂名而已。”宁抒忱解释道，“你看到那块玉佩没有，那就是历代家主佩戴之物。”
玉玲珑听到这话摸了摸袖中的碧血簪，抿紧唇角。
宁抒忱看到她的动作，黑眸中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幽暗。
酒梦的话打破了这略尴尬的场面。
“嫡女也好，庶女也罢。难道柳小姐在家里就说不上话吗？还是说柳家主太过苛责？”
皇后的目光在柳如素脸上多停留了一会，转移话题？棋出险招，效果不错。
柳家主立刻上前，“我从来没有苛责过如素，这点，所有的丫鬟小厮都可以证明。”
柳家主也是急了，他没有想到柳如素会在这个时候反咬一口。
“所以臣女的事要怎么评判？”白鸢清醒过来了，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能护住她，她只能靠自己。
“任由皇上判定。”柳如素弯下腰，掩住神色。
酒梦看着这一场戏，越发觉得自己来的不亏，至少看他们狗咬狗的一幕还是颇有意思的。
晚贵妃一直保持着高贵典雅的模样，至于皇子们，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酒梦的目光在看见晚贵妃时，暗了暗，“酒梦斗胆问一句，晚贵妃娘娘有何见解，既然皇后娘娘不愿插手。”
晚贵妃本是想将话扔回给皇后的，哪知后面还有一手。
她低低一笑道：“本宫是......”似乎意识到哪里不对，她调转话风，“本宫对这些并不熟悉。”
酒梦有些遗憾，差一点啊，差一点就可以了。
晚贵妃想说自己是回纥人，只要一说，凭庆宣帝的性子必定会怀疑她。酒梦刚才就是想逼出这句话，晚贵妃在放松中差点就说出来了，但还是没有出口。
庆宣帝品出不寻常的味道，冷笑着，却没发声。
晚贵妃脸色一僵，她还没出口就遭来这般待遇，若是真说了，怕日子就难过了。

五十一.落井下石
晚贵妃干干一笑，不再说话，但在看酒梦时有了戒备。
酒梦不再挑事，皇后美目微微侧目，看向白鸢，会自保了倒也不错。
白鸢将话题转回了原来的地方，酒梦大致摸清了柳如素的用意。
柳如素的心很大，她要借此机会击毁柳家主，为自己造势，顺带借一把她的手去打击晚贵妃。
“这会已经半夜了，还是快些解决的好。”皇后突然放低的姿态让庆宣帝极为受用，庆宣帝竟是转为了一脸笑意。
只听他开口，“也是，诸位有什么想法呀？”
宠，极宠。甚至是任由皇后放肆了，庆宣帝尊重皇后的事是人人皆知的，可那么的尊重，分明皇后说什么他都会点头称是。

皇子很有默契地表示缄默，酒梦仔细想了想，没有开口。
白鸢的眼神黯淡下来，将军夫人梗在心头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只能用目光与女儿交流。
柳如素淡漠地看着柳家主，目光中带着不屑与挑衅。
柳家主暗暗咬牙，只得一个箭步跨出，“依臣之见，小女太过莽撞了，可能是看花了眼，老臣愿代其受罚。”
“柳如素，你怎么说？”庆宣帝没有直接下定论，反而微微眯起眼盯着柳如素，一个庶女让家主出来顶罪了，也不简单。
柳如素有些为自己的话感到后悔，不挑话题倒也就这样了，可挑起来了。就得圆好。
“如素不值得家主如此厚爱。”
柳家主是真急了，差点没给柳如素跪下，但他尚有脑子，当下下跪，“皇上，小女还小，出言不当。”
“三姑娘，还不快跪下。”柳家主硬着头皮朝柳如素喊了一句。
柳如素也不为难他，直愣愣地跪倒在地，心中不免冷笑。
酒梦恰到好处地开始圆场，“这家务事到底该回家解决，白小姐跪了那么久了，还是将眼前之事解决为好。”
说罢，她低下头，不再让别人窥探到她的神情。
庆宣帝不耐烦地看着这一幕，他自然明白其中有鬼，可不论那一方面子总要给到。他让酒梦来是想借晋王府的手解决这件事，这样就算他们怨恨，也是对着晋王府，谁知道这个也不是省油的瓶。
“白鸢，你先起来。”庆宣帝还是躲不过。
白鸢思索片刻，竟没有执拗地跪着，而是起身，膝盖因为动作发出两声脆响，在黑夜中格外明显。
“我好困啊。”玉玲珑换了个姿势站着，两只眼睛紧盯着魏甫辛。
她知道魏甫辛一定会出手，但是，等了这么久，她觉得再等一会也没什么意义了，倒不如买个人情，将白府拢络过来。

“等一等。”宁纾忱拉住了玉玲珑的手腕，制止了她的动作。
玉玲珑抿了抿唇，没有反驳，站回了原位。
而正当此时，魏甫辛有了动作。只见他从屋檐轻松跳下，故意翻动了琉璃瓦，琉璃瓦碎裂的声响让人们心头一紧，目光投往一处。
他原本就是黑衣，再加上没有灯光，昏暗的月光下看不清脸，只让别人误以为是刺客。
“抓住他。”庆宣帝极为气愤，谁那么大胆，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做花样，他拂袖愤声道：“搜查周围的地方，把人给朕带过来，要不然就杀了。”
魏甫辛灵巧的动作让别人并不能摸清他的套路。
林落凡却止住了要冲出去的脚步，眸色随着魏甫辛的动作慢慢低沉。有着同样反应的是几位皇子和太子，他们总觉得这个人有哪里不对劲，可一时半会也没有办法说出，只能站在原地。
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庆宣帝慢慢平静下来，晚贵妃在一旁轻声道：“皇上，这么看来白鸢说得不是假话。”
柳如素淡然面对，她知道有人会帮着白鸢，一切，只是预料之中的事情罢了。
六皇子妃低下头，手指颤抖，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输了。
六皇子斜瞥了她一眼，本来的笑容瓦解成冰冷，六皇子妃勉强控制住情绪，低下头。
庆宣帝也算是摸清了他们的意图，这后宫看来是挺乱的，他也是时候肃清了。不过此事么，看来只能不了了之了。
“皇后，此事你可有定夺？”庆宣帝对皇后道，看似疑问，实则逼迫。
“冬猎过后，白鸢每日都到宫内陪本宫颂经，算是你这次冒失行为的处罚。”皇后顺着庆宣帝的心思，给了他一个台阶，“至于柳如素，还是由柳家主自行定夺。”
庆宣帝摆摆手，“就这样吧，你们可有异议。”
白鸢一愣，马上低头道谢。
皇后看似在惩罚她，事实上是在保护她不受别人的再次暗算。白鸢顿时有了感激的神色，对皇后的好感也深了不少。
柳如素跪拜行李，道一声：“诺”
她也不是不知道皇后的心思，只不过这次的始作俑者可不是她，皇后心里明白就不会将她如何。而通过这一次，她是再不会与六皇子妃有过多交集了。可是那个刺客是谁，看起来不像是一般人。
酒梦挂着笑看着这个皆大欢喜的结局，群臣也皆松一口气，准备回家休息。
魏甫辛自然是抓不到的，几个侍卫在被骂了一通过后，这件事也算有个结论了。
慢慢的，人群散开，只剩皇后和素锦立在灯笼下。
皇后冷冷一笑，“耍嘴皮子耍到本宫这儿来了，六皇子妃疯了不成。”
“娘娘，进去歇息吧，夜深了。”素锦好声好气地劝道。
皇后没有拒绝，走回了屋中。
破落的朱红色大门缓缓闭上，挡住外人窥探的目光。

五十二.收场
“戏看完了。”玉玲珑伸了个懒腰，嘴里的话有些模糊不清。
宁纾忱看着她明显出格的动作，并没有多言，“走了。”
“欸，你倒是等等我啊。”玉玲珑小声抱怨一句，随即转身施展轻功。
她唇角微勾，今天这场戏，她很满意。拉下水的人越多，就和晋王府的关系越远，自然也不会牵扯到她。酒梦的出现，或许会为她未来的日子带来些许麻烦。
不过，这些都不算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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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皇子府
此刻，夜深人静，房内更是沉默。
六皇子一向独善其身的想法被六皇子妃撕碎了。他怎能毫无反应，六皇子妃忐忑地站在梳妆台前，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做事之前想过后果吗？”六皇子开口，是从未有过的冷漠，“我知道你不愿意嫁给我，那你不嫁或许还没那么多事。”
六皇子妃身子一颤，她知道他生气了，他知道她不愿意，所以平日对她也算是尊重，从来没对她质问过或是责怪过。
“是我莽撞了。”六皇子妃咬紧牙，控制住自己颤抖的声线。
六皇子缓和了语气，“你怎么会牵扯到柳如素的，她不该和你合作才是。而且，柳如素不是要对付世子妃么，你不该和她有交集。”
六皇子妃沉吟片刻，斟酌用词，“那日，我去见世子妃，无意间听到了她威胁世子妃的话，我也不敢多听，只一小段就走了。可柳如素追了上来，让我封口。我想到了这件事，自然就......”
“她威胁了什么？”六皇子的兴味起了。
“她说要对付魏甫辛，她说如果世子妃不配合就要她的命。”六皇子妃半点不敢隐瞒，竹筒倒豆子似的全部说出来了。
六皇子一下明白了柳如素的想法，这个想法应该说人人都有，可大胆实施的人并不多。
“我知道了，你先去歇息吧。”六皇子摆摆手，没有多大情绪起伏。
六皇子妃巴不得听见这句话，连忙退出屋子，松了一口气。
六皇子玩味地从口中咀嚼着几个字，“世子妃，晋王府。”
六皇子妃刚回屋，就见桌子上坐了一个人，那人手指卷着秀发，见她来了，笑容立刻消散殆尽，“我倒不知道，你是一个那么懦弱的人。”
“柳如素，你想做什么。”六皇子妃压低声音，唯恐被人听见。
柳如素挑起眉毛，“我想做什么？我不想做什么，只不过告诫六皇子妃和六皇子一句话。”
六皇子妃悄然退后，手指已经摸到了一方砚台，以防不备。
柳如素看着她的动作，眼光中的讽刺加深，轻启唇瓣，落下一句话。
“做人不要太过独善其身。”
六皇子妃的话噎在喉咙口，良久也不能做出反应。
柳如素的手指触上六皇子妃的喉咙，快得让人无法反应，然后，猛然用力。
六皇子妃的脸涨的通红，鼻子的呼吸显然已不能满足，她张开嘴，像一只溺水的兔子，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呼吸声在夜里格外清晰，粗重的呼吸一点点加速，充斥在空气中。六皇子妃的眼中没有恐惧，而是挑衅，柳如素不会杀了她，她很明确这一点。
柳如素被那样的眼神激怒了，手上的动作愈发用力。
六皇子妃闭上眼，任由死亡逼近她。
“该死的。”柳如素猛地放开手，一把将六皇子妃推倒在地，目中溢出丝丝杀气。
六皇子妃一个不防，摔倒在地。脖颈处的一圈红印在她微昂起头的动作下显得醒目。
六皇子妃笑了，“你不还是需要我，不然，杀了我？”
“如果冬猎的时候你在整什么幺蛾子出来，你这条命自然是不要了。”柳如素的脚尖对准六皇子妃的小腹。
六皇子妃侧过一些，那一脚狠狠踢在她的大腿处，她疼得闷哼一声，嘴角却上扬。
柳如素从她的动作中冷静下来，继而冷笑，“你不要自己的命了，还是不要自己孩子的命了？”
“呵呵，你忘了吗，我的绝子汤是谁灌的，是你啊，难道你还不放心吗？”六皇子妃针锋相对，丝毫不让。
柳如素冷哼一声，终是没有再多说什么，离开了这个房间。
六皇子妃在地上咬住了衣袖，无声的哭泣。
她姓柳，是柳家嫡女，直到她出嫁的那一刻她才明白她的存在就是为柳如素铺平道路。
那些所谓的宠爱，不过是一场玩笑，不然怎么会连六皇子的婚约也推不掉。
那碗绝子汤，她自然是想了办法没有喝下去的。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她自然也是要保住的。
至于六皇子，想到这儿，她的目光柔软下来。她或许一开始不爱，可终究没能管住自己的心。这些事，可能一辈子都只能埋在心里了。
六皇子妃攥紧衣角，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柳如素，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说罢，她的目光暗淡下来，即使要付出代价，她也心甘情愿。
或许世子妃不好打交道，但也许，也许会成功也不一定。
她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洗刷玉玲珑的名声，只要她察觉了，那么一切就有可能了。

五十三.冬猎
时间已经滑倒了冬猎当日的清晨。
虽说是清晨，天色依旧昏暗一片，玉玲珑早早坐在窗前，惊奇地盯着竹叶上薄薄的一层雪花。
这里不是温暖如春吗？怎么一下子就会有积雪？
再往地上一看，湿润的泥土散发出冰凉的味道。
宁纾忱在她身后站了许久，才开口道：“冬天总是要过的，冬猎有十几日的功夫。”
“恩。”玉玲珑点点头表明自己知道了，便拿起一个小盒子，端详了半晌也没有说话。
房内安静了下来，玉玲珑听到他离去的脚步声，才放下盒子。
“绝一，帮我叫一下酒梦。”玉玲珑这些天来也算是习惯了有这么个暗卫的存在，但也只把他当作跑腿的人使唤。
绝一嘴角一抽，认命似的去叫人。
还好，酒梦站在不远处，不一会就进了屋，寒气袭来，玉玲珑不由颤抖一下身子。
“主子。”酒梦边说边将一件紫色裘衣披在玉玲珑身上，“您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就问问这蔷薇露怎么少了？”玉玲珑只觉得有些好奇，她的东西自然不会有人乱碰，拿的到的人都是信得过的。
酒梦眯了眯眼睛，想了想才答道：“前几日芍药问我有没有蔷薇露，我就给了她，主子觉得不妥当吗？”
“她会配香？”玉玲珑脱口而出。
酒梦不解地点头道：“会啊，她没对主子说吗？”
蔷薇露是用来陪配涎香的，玉玲珑早前是有这个打算，可日子久了这个打算也就没了。今日忽然想起，才多问一句，也不知挑出芍药会调香一事来。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玉玲珑没再问下去，只是起身回道。
酒梦也不再多说，兀自退出门外。
芍药会调香？玉玲珑微勾了下唇角，那很好，有些事就不必她亲自动手了。
--冬猎一点都不好写的分割线--
按规矩，各个府上和大臣都该与庆宣帝一同去往皇家狩猎的场地。可晋王府的特殊使得这个规矩成了一纸空文，玉玲珑乐得不与大辰的人见面，心情比起前些日子也好了许多。
宁纾忱坐在马车内，不带温度的眸子放在玉玲珑显然兴奋过度的表情上，淡淡开口道：“你觉得很开心的话，就下去冷静一下。”
“错，这不是开心。”玉玲珑的笑容愈发深了，她掀起车帘的一角，外面的小雪下得正欢，“你不觉得，这个时候应该表现地开心一些。”
玉玲珑说罢，也算缓和一些，凉风让她的思路更加清晰。
这一次，她只等着野兽自己跳进猎人的陷阱中。
“丫头。”宁纾忱略略凑近一些，玉玲珑转头，又是一个极为危险的距离。
宁纾忱含着笑容，勾人心魄，“丫头啊，谁是猎人谁是猎物尚还未知呢。”
“那爷觉得呢。”玉玲珑顺势攀上他的脖子，原本清纯的眸中满是媚色，她凑近宁纾忱的耳朵，咬字清晰，“爷会帮我吗，恩？”
宁纾忱没有推开她，只是盯着她，玉玲珑被看得多了一分羞怯之色，立马撤了动作，佯装镇静地整理衣服。
玉玲珑别开头，掩藏住自己脸上的红晕，调整了一下不稳的呼吸，才开口道：“不帮吗？”

宁纾忱淡淡一笑，“你说呢？”
帮或不帮，都是一种选择。玉玲珑懂他不会轻易出手，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眸色略深一些，望向车帘外的风景。
暧昧的气氛一扫而空，两人皆是无言。
马车终于到了皇家狩猎区驻扎帐篷的地方，别的人尚还未到。只有大批的侍卫在此巡逻，看到他们的马车，一位领头模样的侍卫立马上前迎接。
“世子，世子妃。”
酒梦作为唯一的丫鬟早早就从踏板处跳下，快速地环顾了四周一眼，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手掀开了车帘，恭敬地道：“世子，世子妃，到了。”
玉玲珑挂上了得体的笑容，先一步走下了车。
那侍卫也不抬头，只是盯着地面。
宁纾忱随后跟下，也是平常示人的模样，柔弱如扶风杨柳一般。
庆宣帝想得也算周全，晋王府的帐子并不远，甚至离皇家的帐篷都很近，酒梦早就让几个打杂的小厮去其中收拾，待到二人进入时，已然是整洁的模样了。
玉玲珑低低一笑，道：“那侍卫，倒是有些意思，就不知是哪方人才能养出来了。”
“你觉得是哪方人。”宁纾忱回了一句，不否认她的观点。
玉玲珑刚想回些什么，外头嘈杂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语。
冬猎，说白了也就是个宴会罢了。猎物也只是锦上添花之意，顺带是个幌子。关键在于这里可以聚集许多人，宫里的皇子皇女自不必说，关键是那些宫外的小姐少爷们，也能凑在这时候见上一面。
玉玲珑是不太了解这里冬猎的意义的，但和大辰应该也相差无几。
这唯一的不同么，就在于女子也要上马打猎。临安不似大辰，女子的地位低下，反而有许多利于女子的条例，连和离后再嫁也影响不大。
宁纾忱似有些不满地出去了，玉玲珑乐得清闲。
这冬猎她虽也要参加，但女子，特别是出嫁的女子不适宜再在这么多未娶男子前露面，她也就不用出去了。
和玉玲珑同样状况的人还有许多，分属不同的帐篷区域，她这里也没人打搅，只是象征性地来了几个人拜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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