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她已有了风流倜傥的小王爷,却似乎对一个宦臣动了心

“父王,无需为难。”小王爷朱见濂站了出来,向淮王拱了拱手,开口道:“府中有孙玚先生教导孩儿学画,沈姑娘如今孤身一人,何不让她与我们一道回府,既免去了另寻名师的烦恼,也省得她将来流落不定。”

淮王点点头,亦觉得这是一条上佳之策。遂点点头,俯下身来,轻问道:“沈姑娘,你可愿离开景德镇,随我回到王府?”

觉察到沈瓷的不安,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放心,你父亲救了我一命,你去王府,便是当小姐养着。至于练习制陶的地方,我在王府为你建一座小瓷窑便是。”

沈瓷抬眸,只觉得呼吸都快泄露出来,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十几年的生活,一夕之间天翻地覆。可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无论前程是何,都只能深吸一口气,沉沉地、缓慢地,点下了头。

便是这微不足道的点头,决定了她此后将要经历的人生。

楼主 微痕浅浅  发布于 2015-07-30 09:37:00 +0800 CST  
滚滚的车辘倾轧着人的思绪,如今,沈瓷已经坐在了淮王府的马车里,车内还有一个丫鬟,叫做竹青,比沈瓷还大两三岁,是淮王拨来照顾她的。

沈瓷尚在回忆里,突然听得马车外有人叫她的名字,还以为是错觉。微微挪了挪身,却听丫鬟竹青道:“姑娘,外面有人叫你的名,不需回应吗?”

沈瓷一个机灵,再细听,果然是卫朝夕熟悉的嗓音,一声一声,有些张皇失措。

她立刻掀开车窗,看见护卫正试图捂住卫朝夕的嘴,条件反射地叫了出来:“朝夕!"

护卫是认识沈瓷的,亦知晓昨日之事,瞧见她们认识,便也没再阻拦。卫朝夕看见沈瓷真的坐在马车里,心下激动,立马便蹿了过来,隔着一道车窗,她小跑跟着,终于说出憋了一整夜的解释。

“阿瓷,我爹昨日不是故意的,我是想拦着他,可是他不听。你,你别怪我啊……”

沈瓷趴在窗檐上,探出去小半个身子,使劲点头道:“我知道的,朝夕,我知道,我不怪你。”

卫朝夕一边跑一边喘气:“我爹把你赶出去,你会恨我不?”

沈瓷骤然觉得鼻间一酸:“当然不会,朝夕,你一直是我最好的朋友。”

卫朝夕笑起来,想要伸手去握住沈瓷的手,脚步却有些跟不上了,语气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阿瓷,阿瓷你当真要去潘阳了?还……还会回来么?”

沈瓷一愣,身体不禁僵直了。

楼主 微痕浅浅  发布于 2015-07-31 09:48:00 +0800 CST  
“还回来的话,别忘了找我。潘阳离景德镇也不远,有困难就说,我不怕麻烦。”卫朝夕说着,却自顾自地笑了,那笑容有些苦,连带着声音也低了下去:“我就怕你再也不回来,连麻烦都不给我找。”

沈瓷的心脏闷得发疼,她握紧拳头,抵住胸口狠狠的摁,试图抑制内心汹涌泛出的酸楚,缓缓开了口。

“朝夕,我会回来的,我保证。”她的语气无比郑重,许下了承诺:“待我学成归来,我一定还在景德镇,替我爹完成他毕生心愿。”

卫朝夕松了一口气,脸上笑着笑着,却有泪水涌了出来。她体力不支,脚步再也跟不上,终于停了下来,望着马车离去后的滚滚烟尘,喃喃自语:“好,好,阿瓷,那就等你回来。”

茫茫前程,未来几许。沈瓷记忆中那段不谙世事的纯真岁月,都随着辘辘车辙碾碎在了前往潘阳的路途上。从此,她便是淮王府寄人篱下的孤儿,一切,都需得小心谨慎,如履薄冰。

楼主 微痕浅浅  发布于 2015-07-31 09:49:00 +0800 CST  
比起沈瓷马车中的伤感氛围,淮王车内的温度则冰到了零点。

“你们这么大一群人去追那一个刺客,本是十拿九稳的事,居然能让人给跑了!”淮王气极,长袖一拂,便见跪拜之人脸上有汗水津津流下,那人低着头,却不敢伸出手去擦,任凭汗水一颗一颗敲打在木板上。

“父王,您先别着急生气。”朱见濂伸手取过桌上的青碧小碟,提起茶壶倒了一杯水,向跪在地上的那人问道:“虽然没抓住,不过,有什么线索没?”

那人一听,如临大赦,仰起头来连忙道:“有的,有的……”

“是何?”

“侍卫当中,有好几人都看清了他的长相。”

淮王闷哼一声:“看清了又有何用?难不成这些侍卫还能把人画下来吗?”

“画……画不下来。”那人又开始哆嗦了,颤巍巍道:“不过,恰好有侍卫认识这人。”顿了顿,又补充道,“王爷,您也认识。”

淮王微眯起眼,目光霎时变得锐利无比:“谁?”

那人看看淮王,又看看朱见濂,手指颤抖,跪拜更深,吞吞吐吐道:“有三个侍卫都说,刺客长得像是……像是西厂提督汪直。”

车内的空气霎时静默,仿佛连呼吸都凝住了。

楼主 微痕浅浅  发布于 2015-07-31 09:57:00 +0800 CST  
朱见濂悄悄观察着淮王的神情,看见他的嘴唇抿成一线,额头青筋暴起,却不出声。方才喷张的怒气似乎变成了压抑的火山,统统收敛在烈焰深处。

这反应,实在是过于怪异了些。

跪拜在地上那人吓得大气不敢出,良久,才听得淮王的低声自问:“汪直?怎会是他?侍卫又怎会认得他?”

跪着的那人还以为淮王问的是他,磕磕绊绊地答道:“半年前,王爷您入京述职时,有侍卫与您一同见到了汪直,大概便记住了……”

淮王仍是摇头:“不对,以汪直的身份,根本没有必要亲自动手,他也不是那种拼了命暗中行刺的人。更何况……他人不是在京城吗?”

那人心里“咯噔”跳一下,慌忙解释:“可能……时隔半年,侍卫们也记不太清了,或许只是长得有几分相似……”

淮王已然没再听他的解释,未等他说完,便果断下了命令:“你下去,给我去仔细查查,汪直这几日身在何处、在做什么,一个细节都不许给我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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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微痕浅浅  发布于 2015-07-31 09:59:00 +0800 CST  
沿着游廊,过了转角,杜王妃望了一眼酒红色的夕阳,转头对身后的丫鬟碧香道:“景德镇离鄱阳不过百里,王爷怕是快回府了,替我梳妆打扮好。”


“是。”


碧香随杜王妃进入室内,架起妆奁,一边给她梳头一边同她转述听来的消息:“加急赶回来的护卫说,王爷这次遇刺,是一个平民替他挡了,王爷便将这平民的女儿带回了府,说是要当做小姐养的。”


杜王妃一听便笑了:“说什么呢,王爷是什么人?一时感念着救命之恩而已,不过一介平民,没多久便忘了,还能指望把她当亲女儿来疼?说什么当做小姐来养,能跟子衿一样么?”


碧香自知失言,连忙应和:“乡野来的丫头,跟大小姐自然是不一样的,王爷想必也是看她可怜,给她个落脚处而已。”

楼主 微痕浅浅  发布于 2015-08-01 10:25:00 +0800 CST  
杜王妃没答话,碧香手中的梳子从一头浓密的青丝中穿过,又窥见了几根白发。杜王妃看着自己镜中的容颜,眼角的皱纹愈发明显,叹息一声,伤感道:“不聊这个了,这些个女孩家的鸡毛蒜皮,都不重要。如今,我只想为淀儿争得世子之位。若是朱见濂的德行有亏,淀儿便能理所应当成为世子的唯一人选,从京城回到我的身边。”


杜王妃口中的淀儿,便是她所生的第一个孩子,亦是淮王的嫡次子朱见淀。在杜王妃之前,淮王还有一位原配李王妃,只可惜产下嫡长子朱见濂后没几年便病逝。后来杜王妃嫁过来,本想着让自己的儿子做世子,却没想到,还未满五岁,淀儿便被送去了京城,当做藩王留在皇帝身边的质子。

楼主 微痕浅浅  发布于 2015-08-01 10:25:00 +0800 CST  
碧香替王妃盘好了发,挽结成鬟,又插上一根银凤镂花长簪,低声道:“现如今,李氏已经不在了,您才是王府唯一的女主人,世子也自然应该是您的儿子。行动的时间还很充裕,您必定能够得偿所愿。”


杜王妃理了理鬓髻,眼神游离在镜面上模糊的一点,轻叹一声道:“但愿如此吧。”


窗外,风声乍起,掀动着霭色的帘幕。


暮光笼罩中,一阵急切的脚步声朝房间奔来,还未走近,声音便已高高扬起:“禀王妃娘娘,王爷回来了!”




楼主 微痕浅浅  发布于 2015-08-01 10:26:00 +0800 CST  
月影浮动,排云而出。沈瓷抵达淮王府的时候,天幕已是降了下来。丫鬟竹青先下了马车,伸手想要扶她,沈瓷愣了一下,摆摆手,还是自己下了车。


即使已是溶溶夜色,杜王妃还是穿戴得整齐精致,在门口等着王爷,连带着长女朱子衿,也被母亲唤出来候着。


淮王下了马车,瞧见王妃和长女还掌着灯等自己归来,虽然有些讶异,但先前的愠怒亦随之扫了大半。他迎上去,接过王妃手中的灯盏,轻问道:


“怎么在这儿站着呢?不怕夜风冻着啊。”


杜王妃抬起一双忧切的眸子:“王爷,妾身和子衿听说王爷在景德镇遇刺,寝食难安,估摸着您今夜能回来,便坐不住了……”


她话还没说完,便见朱见濂也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言语一滞,目光不自觉在他脸上绕了两圈,这才重新看向淮王,蹙眉道:“王爷可曾受伤?我再唤府中的大夫给您看一看?”


“放心,我没事,有人替我挡了剑。”淮王将杜王妃的眼神动作尽收眼底,也没点破,伸手抚平了王妃蹙紧的眉头,又按了按朱子衿的肩膀,这才想起了挡剑那人的女儿沈瓷,开口道:“对了,府中新来了个小姑娘,给你们介绍一下。”


淮王招手,示意沈瓷过去。沈瓷应声而动,丫鬟竹青便跟在后面。

楼主 微痕浅浅  发布于 2015-08-02 11:14:00 +0800 CST  
踱着月光,她的面孔在行走中渐渐清晰,是一张精巧秀丽的脸,鼻梁骨微微凸出,有一种倔绝的美。可脸型却是温柔的,小小润润的下颚,眼帘低垂,让人不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是沈姑娘,她父亲为了救我去世,往后便留在咱们王府了。”


杜王妃点点头,只看了沈瓷一眼便收回目光,左右不过是个低眉顺眼的平民孤女,不需放在心上。


然而,有一道目光却没移走。


朱子衿望着沈瓷低头沉默的样子,即没哭诉自己可怜,也没说任何感激的话,心下便有些恼火。那安静的姿态像是酝酿着神秘叵测的心机,看得朱子衿眼皮一跳一跳。


她早在这之前便听说,这位沈瓷姑娘来到府中,便能与朱见濂一起学画,还能在王府内有一座自己的瓷窑。而这些,是连她也没有的待遇。


朱子衿心里哼哼了一声,同时把淮王刚才的介绍词细细琢磨了一番。他说“我给你们介绍个小姑娘”,没说是“小姐”,也没说是“丫鬟”,而这姑娘身后跟着个伺候人的竹青,可见不是丫鬟了,那难道今后这人便是淮王府的“小姐”了不成?


想到这里,朱子衿的别扭劲又上来了。原本,她才是淮王府唯一的小姐,现在多出来一个身份不明不白的沈瓷,顿时让她有种模棱两可的惶恐。


然而这惶恐并未持续多久,很快便成真了。淮王吩咐管家,收拾出一座单独的院落给沈姑娘居住。虽然只是王府偏僻处的一隅,但毕竟,也是独掌一院了。


这是个什么意思,还真要把这个不知名的丫头当成是王府的小姐吗?朱子衿想要愤然质疑,还没开口,便见淮王挥了挥手道:“天色已晚,若没什么事,就各自回去歇息吧。”他一路奔波,已是相当疲累,没兴致再多说,转身便与王妃一同离去。


*****

楼主 微痕浅浅  发布于 2015-08-02 11:15:00 +0800 CST  
沈瓷跟在管家身后,行走于淮王府宁谧的夜色中。


她的行李少得可怜,只有一个小箱子,里面装着几件衣裳,几张父亲设计陶瓷的样纸,和一件被棉花层层裹住的薄胎瓷。


简单而清净。


微风乍起,翻起满园花草香气,涟漪一般缓缓浮散,混着咸湿的月光,朦胧了她的眼睛。


她有些侥幸,幸好抵达的时间在夜晚,所有的一切只在半爿月光之中,让她不至于手足无措。她行走着,脚底是虚浮的,身后是空茫的,过往都已幻做一团风烟,只余下心中的执念。


脚步在一座偏僻的小院前停下。


“沈姑娘,今后您便住在这儿,有点偏,不过东西是齐全的。要是缺个什么物什,您就告诉我,王爷都吩咐过了,让我们都好好照顾您。”


沈瓷点点头,向管家道了声谢谢,自己抱着小箱子便准备进屋。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好像哪儿不太对劲,回头一看,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竹青便没了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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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微痕浅浅  发布于 2015-08-02 11:29:00 +0800 CST  
007 桃木为引

分散后,淮王朱祁铨同王妃回了屋。刚进门,便看见东墙上挂了一柄桃木剑,质密细腻,清香浮动,是上等桃木做成的。

“怎么想着挂柄桃木剑在这儿?以前似乎也没见你怎么相信鬼神。”

杜王妃就等着他问这句话呢,当下答道:“实不相瞒,王爷这趟启程去了景德镇后,妾身的眼皮便日日跳得厉害,总觉得有祸事要发生,便去请了一位龙虎山上的道长。结果道长结合了王府风水和您的生辰八字一算,便说……便说……”

杜王妃顿了顿,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皮来看淮王,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淮王摆摆手:“不碍事,你尽管说。”

杜王妃咬咬唇,声音也低了八度,小声道:“便说……您有血光之灾。”

淮王丝毫没有动怒,反而笑了起来:“这倒是算得挺准。”

“妾身可没有您这么镇定。”杜王妃蹙眉娇嗔,仿佛仍置于当时情境:“听他那么一说,妾身便完全慌了手脚,急忙问他有什么破解之法。”

淮王挑了挑眉:“哦?他有说如何破解?”

终于说到这步,杜王妃沉吟片刻,一股脑便把盘算已久的话端了出来:“道长说,您的血光之灾,是被人克着了。景德镇这次是头一起,如果相克之人还在近旁,今后仍会生事端的。他掐着手指算了半天,便问我,王爷身边有没有人是三月十日生的?府中那么多人,妾身哪能记得清呀,况且那时候若赶去追您,已经来不及了。我就问道长有没有别的法子,他想了想,给了我这把桃木剑,说有避邪祈福之效,姑且能逃过这次。但这次以后,就得远离克己之人,才能避过之后的劫难。”

楼主 微痕浅浅  发布于 2015-08-03 12:33:00 +0800 CST  
淮王本是饶有趣致地听她说,渐渐地,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他突然意识到杜王妃今日的深夜相迎和柔声关切是为了什么,原来绕来绕去,是在这儿等着他呢。他在心里冷哼一声,三月十日出生的人,不用去查他也知道,便是他的嫡子朱见濂。

杜王妃见淮王突然没了表情,心里咯噔一下,气息都慢了半拍,犹犹豫豫地试探问:“怎,怎么了王爷?”

几乎是突然地,淮王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这笑来得毫无征兆,吓得杜王妃身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接着便听见淮王的手指扣了扣木桌,若无其事的样子:“那可真巧,出事以后啊,本王也请了位道长帮忙算了算,和你请的一样,也是龙虎山上的。”

“啊?”杜王妃一时愣住了,这又是闹的哪出?

淮王看都没看王妃的表情,兴致盎然继续道:“更巧的是,本王请的那道长,也说这三月十日出生的人有蹊跷,不过,说法跟你那位道长,却是反的。”淮王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慢悠悠地品了一口,继续道:“这道长也是算了老半天,然后说我原本是有血光之灾的,但正因为有这个人在,才免除了厄运,今后,要多带在身边才好。我一回忆,好像还真是这样。要不是濂儿执意要去那家瓷窑,换了别的地儿,估摸着那剑便是刺在我的心口上了。”

楼主 微痕浅浅  发布于 2015-08-03 13:06:00 +0800 CST  
这最后一句说完,淮王一个锐利的目光扫过去,吓得王妃大惊失色,连忙跪下:“王爷恕罪,妾身并不知三月十日是濂儿的生辰。”

淮王心中跟明镜似的,王妃怎么可能不知道朱见濂的生辰呢?这明摆着是想借刺杀之事,行调离之实。但凡淮王心中有所动摇,这世子的位子,便是次子朱见淀的了。

淮王笑了笑,没有点破这一切,伸手将王妃扶起:“我明白的,这不怪你,只不过是你请的那位道长,道行还不够深而已。以后,你就别再瞎操心这些事情了,记住了啊。”

杜王妃轻轻“嗯”了一声,没点头,也没摇头。心中只是奇怪,这朱见濂平日里总爱惹事,李氏生前又与王爷并不恩爱,怎么王爷就这样毫无理由地偏爱她的儿子,甚至一丝怀疑也没有?她越想越觉得难以理解,莫非,王爷还真请了个道士算过?

思虑难解的杜王妃并不知道,此时此刻,淮王的心中布满了叹息,想的正是朱见濂的生母。他握紧了拳头,又蓦然凄苦一笑,暗暗叨念着,若景德镇刺杀之人真是汪直,若沈家的工匠没有替自己挡上那一剑,那么如今……她与他,也算是死于同一人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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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微痕浅浅  发布于 2015-08-03 13:08:00 +0800 CST  
008 月下窥听


竹青回来的时候,沈瓷已经把她那点单薄的行李收拾妥当了,瞧见竹青进了屋,随口问道:“刚才怎么了?突然不见你人了。”


竹青的手指在背后绞动着,心里到底还是有点发虚,吞吞吐吐道:“这地方偏,我……我刚才一不留神没跟上,便迷路了。”


这理由实在拙劣,沈瓷上下扫了竹青一眼,却没再追问,点点头,完全相信的样子:“没事就好,早些休息。”


“是。”竹青退了下去,胸口还在打鼓,觉得沈瓷分明看出了不对劲,却只字不语,挺渗人的。竹青仔细回忆了一番,似乎自变故发生后,沈瓷从来都没有什么激烈的情绪,这令她感到奇怪,失去唯一的至亲,难道不应该痛哭流涕、鬼哭狼嚎甚至悲伤欲绝吗?她怎么能够这样安静?


竹青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寒颤,这姑娘,该不会是没有良心吧?


*****

楼主 微痕浅浅  发布于 2015-08-04 11:52:00 +0800 CST  
小王爷朱见濂今夜不怎么睡得着,他闭上眼,脑海中便不自觉地闪回着几个画面。父王正捧着薄胎瓷细细观察,突然眼侧有一道银光闪过,再然后,一柄锋利的刀便已经深深刺入沈工匠的胸口。


到底还是年轻,未曾亲历过这样的事情。他作为沈工匠死去的一根导火索,心底总有一股莫名的隐愧。


胸口闷得发慌,朱见濂索性不睡了。穿衣起身,拒绝所有随侍,独自到院子外散步。


月色是清明的,将他一道孤影拉得老长。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竟走到了沈瓷所住的偏僻小院。淮王同管家吩咐她的住处时,他就在旁边,无意间听了,竟也在潜意识里记住了。


沈瓷的院落很小,只寥寥住了她和竹青两个人,很轻易便进入。朱见濂看见沈瓷房里还亮着灯,一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来干嘛的。道歉?忏悔?关照?无论做何,都显得太过突兀。更甚者……她或许,压根就不记得自己是谁。


想到这里,朱见濂更加意兴阑珊。这场血的记忆有他的一份,却无处可诉、无从抒发。他摇了摇头,正准备悄然离去,却听到屋内哗哗翻动纸页的声音。


朱见濂顿住脚,透过窗户上镂刻的雕花朝里看,沈瓷背对着他,小心翼翼地拿着几张陶瓷样式的设计图,看了又看,摸了又摸。他看不见她的脸,却可以听见那压抑的呜咽,以及因为拼命克制而不停颤动的肩膀。


她压抑着,压抑着,最终还是没能掩藏住。整个身子蜷缩着,轻轻地叫了一声“爹——”,哭声猛地便开了闸,再也收不住。


朱见濂转过身来,背朝着窗户,背朝着失声痛哭的沈瓷。


他不知道自己是有多傻,才会想着到这个地方来寻求安慰。他以为,同她说一声抱歉,助她衣食无忧,自己便能从此高枕无忧、事不关己了。可是到现在,他想的是,如果他当初不胡乱吹那几句牛皮,如果他不曾为了再胡诌一把跑去她家瓷窑,这个姑娘,如今是不是依然笑着的?

楼主 微痕浅浅  发布于 2015-08-04 12:00:00 +0800 CST  
“吱呀——”一声,侧边的一扇门推开。


朱见濂来不及躲,只得转过头去回应。


不出所料,是他从前的丫鬟竹青。她听见沈瓷的哭声,提着一盏油灯出来,却意外看见朱见濂站在这儿,差点吓得慌了神。


“小——”


三个字还没叫出口,朱见濂便用手势示意她安静。他上前两步,踱到她身边,压低了声音道:“今日所见,权当做没有发生。我来过之事,不许告诉任何人。”


竹青忙不迭地点头,不敢有丝毫反驳。她低垂着头,不知道小王爷何时离开了院落,只听着沈瓷悲痛欲绝的哭声,心也随之一抽一抽。


竹青没有再去打扰她,熄灭掉油灯,默默回了屋。她突然间明白,原来,缄默并非不曾伤心,只是因为,压抑太深,执念太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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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微痕浅浅  发布于 2015-08-04 12:01:00 +0800 CST  
009 狩猎前夕


这个夜晚过后,整整大半个月,朱见濂都没有再见过沈瓷。


已是立冬时节,城外山上的野物长得膘肥体壮,皮毛柔滑浓密,脂肪积了厚厚的一层,正是打猎的好时节。按照往年的旧俗,淮王嫡庶几支的青壮年男子需聚齐起来,一同去山上骑马狩猎。


朱见濂身为淮王嫡子,自然是要去的,一走便是大半个月。原本淮王也计划上山,但念在刺杀之事刚发生不久,为防节外生枝,还是留在了府中。


出发之前,朱子衿跑来找朱见濂,她把玩着他架在桌上的一把长枪,笑嘻嘻地问:“哥,孙玚先生前些日子不是休假么,可曾说何时回来?”


孙玚先生曾是京师画院的代表人物,之后离职返乡,盛名犹在,淮王邀请他多次,才答应到府中教授朱见濂画艺。


“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事了?当初让你好生学画,你还不乐意的。”朱见濂从她手中夺过长枪,想了想道:“好像是后日。”


朱子衿诧异:“后日就回?那时你不是在城外山上狩猎吗?孙玚先生怎么教?”


朱见濂一边擦拭着长枪一边说:“如今不同往昔,你忘了,府里新来了个小姑娘,父王答应她同孙玚先生学画,也得让人家有段时间适应对不对?别等我回来,还连个基础都不会。”

楼主 微痕浅浅  发布于 2015-08-05 12:00:00 +0800 CST  
朱子衿往前走了一步,左肘撑在桌上,偏过头来看他:“哎,说到这儿,哥,这么一个民间来的野丫头跟你一块学画,你不会觉得别扭吗?”


提到沈瓷,朱见濂的手顿了顿,又不动声色地继续擦拭长枪:“什么别扭不别扭,你哪来心思想这么多?她爹因为父王,命都没了,学个画算什么。”


朱子衿冷嗤一声,不满的情绪泄露无疑:“就她爹一个人救过父王吗?府中护卫这么多,哪一个不是为了父王出生入死,这本就是应该!也没别人像她一样,顺着杆子往上爬。”


朱见濂默了片刻,放下长枪,转过身来面对朱子衿。他抬起头,将她的愤懑与不满尽收眼底,慢慢道:“子衿,其一,她父亲不是府中护卫,没有保护父王的责任;其二,接她回府,不光是为了照顾她,也是为了维护父王在景德镇人中的形象。刺杀之事闹得很大,若不能妥善安排沈姑娘,对父王的威望会有负面影响。”


对于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朱见濂是有些无奈的。她就像是个爱吃糖的孩子,不肯舍弃一点甜头。若是别人手里有了她想要吃的糖,便像是从自己这里抢去的一般。


由是,他只能告诉她,沈姑娘手中握着的糖,其实最大的甜头,是在父王那儿。

楼主 微痕浅浅  发布于 2015-08-05 12:01:00 +0800 CST  
果然,朱子衿脸上的神情渐渐缓和,似乎终于有了几分理解。可她依然不甘心妥协,垂下头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望着朱见濂笑道:“我想到了,你不在,若让孙玚先生单独教她,其实就是浪费资源,不如我也一起学学,总之她能有的,我得有,她没有的,我还得有。”


朱见濂笑了:“就知道小孩子家较劲,先前怎么叫你都不肯学,这会儿倒是觉悟了。”


朱子衿没反驳,她做了决定,急匆匆地就往外走:“我这就去同父王说说这事,一定得让他同意。”到了门口,复而又折返回来,冲着朱见濂咧嘴一笑:“哥,狩猎注意安全啊。最好呀,再给我带点好玩的东西回来。”


“行,我撞撞运气。”朱见濂答得畅快,心里却不安定。他望着朱子衿匆匆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心想,沈瓷真的能够安安心心地留在王府吗?她那份有关瓷业的理想,恐怕实现起来,并不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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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微痕浅浅  发布于 2015-08-05 12:12:00 +0800 CST  

楼主:微痕浅浅

字数:50904

发表时间:2015-07-29 00:35: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04-02 20:02:07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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